“找是小草心 …景讼哥哥……是你吗?”浅浅如梦呓一般,上前去摸他的脸。
郝舍大吃一惊,立刻闭上了眼睛,低声叫道:“你真的是小草儿?你易容了吗?别看找!听见没有,不准看我的眼睛!”
浅浅立时怔住,却又突然欣喜地抱住了他”“真的是你!找又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找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你了!”
郝舍身子微震,却不敢睁眼看她,只轻声叹道:“小草儿,我们多久没见了?”
浅浅笑道:“有三年了吗?好象是三年了。对了,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答应找我,要陪找去放风筝的。”
郝舍沉默了一会,才又嘿嘿笑道:“我有点事,不得不走。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浅浅道:“找陪师父来的……”她蓦地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他道:“你没有杀飞天教教主吧?”
郝舍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杀他干什么?我跟他又没仇!要杀我也杀那风行远去!”他咬牙切齿的恨意,令浅浅一怔。
“你跟风行远有仇?”
郝舍沉默着,扭过了头,似乎不愿意说这个事情。浅浅只得道:“算了,我相信你。这样吧,我放你跑吧。如果被飞天教的人知道,你肯定会让他们害死。”
郝舍想了想道:“也好,反正我也不指望这里的人真能查出什么真相。小草儿,你帮找个忙!在找贴身的内衣里,有一柄小小的匕首,你帮找取出来。”
浅浅立刻伸手到他怀里去摸索,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硬物,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竟是被锦帕层层裹着的。郝舍一喜,叫道:“打开它,快。”
浅浅连忙将锦帕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柄如手指般大小的匕首,薄如蝉翼,精巧细致,简直是巧夺天工,世间罕有。刀柄上似乎刻有一个“景”字,翻过来一看,只见刀柄的另一面上隐约刻着一个“风”字。浅浅禁不住惊叹一声,奇道:“好精致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匕首!景忪哥哥,这个是你做的吗?”
“不是。”他的喜悦之色突然消失了,“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帮找割断这蛛丝。”
浅浅只得“哦”了一声,立刻上前用匕首一挑,那蛛丝应声而断!浅浅惊叹道:“好锋利啊,风家的蛛丝网结实得连刀剑都奈何不得的。想不到这东西一割就断了。”
郝舍冷笑道:“蛛丝网算什么东西!本少爷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几下挣脱出来,拉着浅浅道:“我们走。”
浅浅下意识地挣脱了他,呐呐道:“景忪哥哥,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他惊讶地看着她,脸色沉了,“为什么?难不成你也嫌找是个怪物吗?还是怕跟着我,会连累了你?!”
浅浅闪避着他的目光,歉意道:“不是的。我只是还有要事,现在还不能离开。你放心,你先逃出去要紧,我以后肯定会去找你的。”
郝舍硬了声音:“随你吧。那找走了。”他转过身,正想去拉门,却被浅浅拽住:“别走正门,除非你想被人发现。走窗户吧。”他犹豫了一下,终干还是从窗户跳了出去。他凭着直觉,从东苑一路往南,飞身掠起。直奔出一里多地,才停下来四下查看。这里还是山路,并没有见到上山来时的云天楼与山门,难道是走叉了路?他想了想,如果从云天楼出去,很难不被发现,不如另走别的路。
他纵身一跃,跳上一棵大树,查看四周的地形。
一看之下,不由得惊了。原来他如今所处的位置,竟然还是在云居内。剑天阁似乎就在他脚下南面,灯火辉煌。而云居与衣轩,在他的北面,则是安静无比。
“轻功不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吓了一跳,举目四望,赫然看到靳天择站在旁边的一棵树旁,冷冷地盯着他瞧。哼,就是这家伙,一通瞎话,害得他被人关起来!想到此,郝舍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来得正好!”立刻飞身扑 了过去。
见他一掌袭来,靳天择似乎毫不在意,随手一挥,郝舍眼光一变,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是他的对手,连忙闪到一旁,瞪着他道:“喂,姓靳的,我跟你无怨无 仇,干嘛害我?!”
靳天择道:“我害你什么?”
郝舍恨恨道:“你还敢说?!若不是你说三道四,让人怀疑我杀了甘泉,我怎么会失手被擒?!”
“可你很有本事,不是逃出来了吗?连风行远的蛛丝网你也有办法挣脱,看来你的来头不小啊。”他神色平静,说得是惊天动地,脸色却是丝毫未动。
“哼!”郝舍冷冷道:“我什么来头你不需要知道。不过你敢诬赖我杀人,我可不能放过你!”话音刚落,他的眼睛,忽然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似一把柔情似水的利刃,直往他的脸上扫去。
靳天择胸口一震,皱起了眉。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有点痴了。
郝舍忽然一笑,那笑容竟然有说不出的妖媚动人!
“你说说,凭什么说我杀人?说不定甘泉就是你杀的!”他的声音很轻柔,却隐含着肃杀之气。
靳天择没有说话,他似乎灵魂已经出窍了,全无反应。
郝舍眼光一变,冷笑道:“不说话?那就尝尝奇花连雨针的厉害好了!”,说着,他突然从身后摸出一个半尺来长的盒子,对着他哗地一声,打开了。只听见扑地一声响,一柄利箭破风而出,直朝他面门射去!
眼看着靳天择的脑袋似乎就要被这柄箭射得头破血流,却见他身如轻燕,忽然如轻烟一般,直直地掠起,那利箭落了空,扑地一声,直射入树干中。其连着发出的两支细如牛毛的钢针也扑扑两声,钉入了地 面的树干之中!
郝舍大惊失色,立刻将盒子收起来,暗暗把匕首捏在手中,两眼不眨不眨地盯着他。靳天择缓缓地落下,将钢针与利箭一一拔出,细细查看,说道:“果然是奇花连雨针!你跟风家,有何关系?!”
郝舍冷冷笑道“有何关系都跟你没关系!靳天择,你够厉害!居然不受我的眼睛影响,还能准确判断暗器的方位!”
靳天择淡淡道:“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吗?白无及曾说过,你不是练功得来,而是眼睛有异!看来他并没有说错。”
郝舍嘿嘿一笑,坦然道:“不错。妙手郎君是第一个,没受我眼睛影响的人。你,是第二个。难怪江湖上的人,都说你们两个,将来都能称霸武林。”
靳天择面色微沉,“你说白无及也不受你影响?”
“不错。那天比武时,我看得出,他一直很注意我的眼睛。他在观察我……”郝舍淡淡地笑,“他跟我比武,居然可以分心,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输赢!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当他发现准的眼睛有异时,他却放开了我。”
“为什么?”靳天择低下了头,思索着,仿佛猜不透这其中的奥妙。
“那是因为他这人是个君子!”郝舍嘴角微微一动,“他不愿意拿我真当怪物!他已经看清了我所有的武功和眼睛的秘密,自然不会再对我有兴趣!”
靳天择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深思,似乎已经忘了对面有个人。
“喂,你不会是想又抓找回去吧?!老实告诉你,那甘泉不是我杀的,你信也好不信好,反正我不陪你们玩了。”说完,他再不迟疑,飞身掠起,直往北飞奔而去。
“你想出去,就不能走那边。”靳天择冷冷的声音响起,郝舍吃了一惊,方才他一掠之下,至少也跑出去有三四丈远,可是靳天择却好象就在他身后一般!
他下意识回过头瞪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找这一趟没有白来。“半晌,郝舍才发出声来,“我一向自诩轻功出神入化,江湖上除了几个老家伙,少有对手。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跟我跟得这么紧”
。
“老家伙?!“靳天择的眼光一闪,忽然有一丝笑意,“你指风行远吗?”
“哼!”郝舍不屑道:“他算什么?风家除了老爷子风拂林,旁人的武功,都差强人意!要论武功,还是云峰与司空一断可以称得上是一流高手。”
靳天择忽生兴趣,抄起手淡淡道:“你对这武林中人,倒是认识颇清。”
郝舍笑道:“那自然是。我从小就喜欢闯荡江湖,别的不敢说,这各门各派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我都知道不少。对了,你是哪派的?为什么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你?你的武功这么好1定力这么强,一定是出自名门!”
靳天择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过是闲散人,没有门派。”
“蒙谁呢!”郝舍轻笑,“没门派你的武功怎么来的?别跟我说是娘胎里就有的!”
靳天择身子微微一震,盯着他道: “那么你呢?”
郝舍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笑了, “来我们算是同道中人。你也不是真的就认为我是杀了甘泉的凶手。那么你说说,追找到这儿,究竟想干什么?”
靳天择遁:“跟你做一个交易!”
郝舍紧紧地盯着他,眼睛又有了光泽,淡淡道:“交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就跟我做交易?”
靳天择低下眼,说道:“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找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抓那个杀死甘泉的人!”
郝舍冷冷道:“没兴趣。我比较有兴趣知道你为何不敢看找的眼睛?”
靳天择抬眼看着他,神情冷漠,没有开口。郝舍忽然列嘴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当真一点都不受我影响,原来你只是在用一种方法抗拒!不过你已经很厉害了。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 抗拒我的眼睛。一种就是你和白无及这样的人,意志力和控制力都非常强,可以将自己的心志藏得很深。”
“那另一种呢”靳天择平静道。
“另一种……就是瞎干。“郝舍笑嘻嘻地,“喂,你想跟我做交易,不如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靳天择冷冷道:“你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是谁!”
郝舍怔住,不相信地看着他,吊儿郎当地笑道:“你知道我是谁?说说看。”
靳天择平静道:“你原名叫做景讼,是平阳王第四个女儿平安郡主的私生子!你还在娘胎里,就不受家人喜欢,因为你母亲执意不肯说出你父亲是谁,平阳王恼羞成怒,用尽方法想将你除去。但你命硬,不仅平安降生,而且还有着一双天生的魅眼!”
郝舍,不,是景讼,瞪着他的眼光,慢慢地凌厉起来。
靳天择视而不见,又缓缓道:“你的眼睛能惑人心智,所以全家人都当你是妖怪,平阳王杀不了你,只能秘密将你送走,你从七岁开始就一个人在荒远的江下村生活。”
景忪喘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靳天择又道,“他们想让你自生自灭,不让你见平阳王府的任何人。你娘因为你被抛弃,抑郁而终。这些年一旦有人发现你眼睛的秘密,他们就会想尽方法来除掉你。所以,你虽然自细养算处优,却一路逃亡,离开江下村,四处流浪。
你有好几次差点丧命,还有一次是一个小姑娘救了你!”
景忪的眼光微微一暗,自笑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好象你就跟着我在逃 亡一样!”
靳天择道:“你有本事,不愁吃穿,但也交不到真心的朋友!你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总是找不到。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景忪脸色## 逸变,忽然出手。这一掌又快又准,靳天择衣袖翻飞,划了两个圈,将他的掌力化解开去。他淡淡地后退一步,说道:“你要是想听从你母亲的话,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就跟我做一个交易!”
“做梦!”景忪冷笑一声,手掌一翻,那锋利精巧的匕首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往他胸口飞去!
靳天择神色微变,侧身一闪,那匕首轻轻擦着他的衣摆,堪堪而过。削铁如泥的刀锋,将他的衣角,轻轻削下一块,飘落地下。待他抬头看去时,景忪已经如离弦之箭,飞一般地掠走了。
靳天择没有动,只是催动内力,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着他叫道:“你轻功再好,也出不了云天楼。风行远在前面等着你呢!”
景忪蓦地站住,转过头瞪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靳天择道:“你一出东苑就有人知道了,不然我怎么可能跟得上你?你以为这流云山庄,可以让人随便进来,随便出去的吗?真有这么容易,就不叫天下第一庄了”
景忪迟疑了一下,忽然笑了笑道:“你就真以为找没办法出去?那你太小瞧我了。”
靳天择道:“你的确得天独厚,不过要对付你却并不是很难。只要找两个武功高手,全神贯注盯住你身上的各处大|茓,不看你的眼睛,就能得手。或者……请白无及来?”
景忪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冷笑道:“你别以为你厉害,我就一定听你的。”
靳天择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你听找的,我只要你跟我做一个交易”
。
景忪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要找帮你抓住杀甘泉的凶手?!好,不过找有个条件!找要知道你是谁!”
靳天择冷冷地笑,“你想知道找是谁?等抓住凶手再未问我!”
“你说话算话?”景忪有点气鼓鼓,“喂,你要找帮你,怎么帮啊?”
“回去,告诉他们,是你杀了甘泉。”靳天择面无表情。
“什么?!”景忪吓了一跳,跑到他跟前叫道,“你开玩笑?我明明没杀他!”
靳天择看着他沉声说道:“这不过是计,你要是信找,就照我说的做。否则……不仅你的身世秘密保不住,你的眼睛,更保不住……”
景忪打了个冷战,硬声道:“你要我背这么大个黑锅,总得给我点什么好处吧?”
靳天择收回了眼光,淡淡道:“你的眼睛,可以有办法控制自如。你若不想发功,就能如平常一样。你帮我抓住凶手,我不仅可以保守你的秘密,还可以教给你这个方法。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人,轻易发现你的眼睛与常人不同。”
“当真?”景讼眼光一亮,淡淡光晕挥散开来,让他的脸,充满了媚惑之意。靳天择低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心头暗叹,此人不经意之间散发出来的媚态,更难防备。
“好!”他显然有一丝兴奋,但又疑道:“你当真有办法?不是在诓我的吧?!”
“你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信找。”靳天择冷声道,“现在,跟我回去,将所有人召来审你!”
景忪扁了扁嘴,有点抑郁道:“啊?不用这么大动作吧?想找死啊”
靳天择看着他,“我是给你机会,你可以好好地问问风行远,当初为何要抛弃你们呣子!”
景忪怔住,眼里隐约的恨意,瞬时一闪。他没再多话,只是将身上的东西细细地藏好,方才平静道:“回去。”
卷二:暗流迷云 第二十六章:引君入瓮
靳天择带着景忪回到东苑时,云昭已经派人在等候。他没有多说,径直将景忪带进北苑门前,方才说道:“庄主有命,三位大侠和白无及公子,以及飞天教门人,都已经到了。请靳公子将郝舍带去问话。”
靳天择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景忪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我再说了吧?”
景忪咧嘴一笑,说道:“当然。”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内,果然见到云峰和众人都在,时翰站在云峰身旁,一脸的憎恨之意。唯有那小公子浅浅,不见踪迹。
靳天择拱了拱手,说道:“诸位大侠,在下已经将郝舍擒回。请诸位审问。”
云峰走下来,沉声道:“郝舍,事情还未查清,你便逃跑,你自称没有杀人,又心虚什么?!”
景忪冷笑一声,说道:“我杀没杀人,你们心里清楚。多说无用!”
风行远紧紧地盯着他,脸色有几分苍白,“你是如何挣脱那蛛丝网的?”
景忪膘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司空一断沉思道:“你既然自认清白,就该留下来,查明真相。你逃跑了,就说明你心里有鬼,说!你是如何杀死甘泉的?你跟引魂招,有什么关系?!”
景忪轻哼一声,反笑道:“反正你们都定了我的罪,还问那么多干什么?索性也杀了我,一了百了。司空大侠,你不是武功好吗?过来跟我打,打赢了,我就随你处置!”
司空一断怒道:” 郝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我只是不屑于跟你动手!”
景忪看着他轻轻一笑,说道:“那不知司空大侠想如何?或者,你觉得你那个天才儿子输给了我,实在是很窝囊?”
司空一断微怔,他不由自主地说道:“迹心 …没输给你!他不过是不想跟你打。”
“ 哦?”景忪仍然在笑,上前一步又道:“你说得也对,司空大侠觉得飞天教的武功如何?”
“飞天教…..。”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司空一断突然觉得脑袋一空,皱了皱眉,仿佛有点不屑,“ 除了擅用毒物,武功根本不入流。算起来,也只是旁门左道!”
“唔 ….”景忪若有所思地点头,“照你这么说,除了司空家,象什么容家、风家,都应该算是旁门左道的,要是真的拼功夫,没人能比你司空一断强!”
“那是…… ”他蓦地惊了一下,后退一步道,口中仍喃喃道:“不是。至少云峰庄主,武功盖世,与我不相上下。”
容上省与风行远的脸色,明显地变了一下。景忪哈哈大笑道:“原来真正狂妄的人在这里呢!时翰,你飞天教在他司空一断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还指望他帮你找到凶手?!”
司空一断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指着他叫道:“你!你……你会妖术!”忽地又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襟厉声道:“说,刚才你对我下了什么咒,让我言不从心?!”
景忪盯着他笑道:“我没有啊。司空大侠别这么生气,年纪大了,生气对身体可不好。”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司空一断一怔,果然松了手。
容上省在一旁看得真切,连忙上前不露声色地拉开司空一断,低低道:“他的眼睛有问题,你不要看。”
司空一断如梦初醒,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恨恨道:“狂邪小子!我定不饶你!”
景忪的眼光冷了冷,转而盯着容上省笑道:“怎么,容大侠不服气,想跟司空大侠一较高低吗?”
容上省低眼冷道:“在下只想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杀了甘泉,别的,在下没有任何兴趣。”
“哦,” 景忪笑道:“我还以为,容大侠最紧张的,应该不是别的什么教主怎么死的,而是自己的儿子为啥那么不争气,出来就丢人。”
容上省微微怒道:“你说什么?”
“嘿嘿,”景忪一点也不在意他已经动了怒,“我是不是说中你的痛处啊?
你有九个女儿,个个都比你儿子强。只是可惜啊,你容家祖业,向来是传男不传女,恐旧等你哪天不小心归西了,容家就败了。”
容上省勃然道:“郝舍!你太目中无人!我容家的事,与你何干?!”说着,他单掌一拍,直取他面门。
云峰见状连忙上前一挥,抓住容上省的胳膊低声道,“容大侠切勿动怒。我们今天是来审他如何杀人,不是来杀他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终于将容上省的怒气逼了回去。他忿忿地收回了手,走回去坐下。
云峰打量着这个有几分邪气的年轻公子,不由得叹道:“郝舍,你虽然年轻,也算有一身本领,为何要与 邪魔为伍?不如你助我们铲除引魂招,也是大功一件!”
景忪盯着他的眼情,他却毫不回避。他犹豫了一下,淡淡道:“阁下也算是一世英雄,难道不相信自已,要听信他人胡言吗?”
云峰叹息道:“在下并非轻信他人,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容有失。公子不如跟我们说个清楚。否则,在下即使是有心想维护你,却也不能。”
景忪淡淡一笑,说道:“云庄主果然是君子。要是你夫人在,见到你如此这般,可能会很高兴。”
云峰一怔:“微微?与她何干 ?”
景忪紧紧地盯着他,笑道:“我说的不是温微微,而是孟青衣。只是可惜,她看不到了。”
云峰浑身一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郝舍又笑道:“云庄主与孟青衣喜结连理时,在下还来讨过喜酒喝呢!”
他分明是在胡说,云峰与孟青衣成婚至少也是二十多前的事,这郝舍不过十八岁,怎么可能喝过喜酒?可就是这么胡扯的话,云峰居然没听出他的戏谑之音,反是倒退一步,面色突然灰败下来,喃喃道:“青衣……”
景忪没有放松,直直地走过去,对着他说道:“云庄主与孟小姐郎才女貌,江湖上的人都说,你们是天生一对!只是可惜,云庄主去了一趟温家,这神仙眷侣,从此就换了人!”
云峰喘了一口粗气,跌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努力地平息着什么,却只是捂着胸口,半晌没有说话。
景忪笑道:“云庄主,怎么忘了自已的结发妻子了?”
云峰怔怔地看着他,痛苦的神色染上眉梢,缓缓地摇头:“不,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青衣……永远也忘不了!”
景忪微微一怔,他原以为这个云峰枉称大侠,是个为了美色抛妻弃子的负心 薄幸之人!可是一提到孟青衣,他痛苦不堪的神色,却是真真实实的,没有半分虚假。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他正欲再上前追问,却被靳天择一把抓住了胳膊,“你说你该说的,别胡扯。”
景忪咧嘴笑道:“你倒是急了。”转眼看着风行远道, “好吧,不过我只想跟一个人说。”
众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朝风行远看去。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景忪跟前,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却没发话。
景忪却笑嘻嘻地,俨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有风行远看得清楚,那 眼睛里,如冰川一般的冷冽。
风大侠!你凑近些,我是真想跟你说个秘密。”他笑得有些轻浮。
风行远默默地凑了过去,景忪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他立刻脸色大变,冷汗岑岑而下!他蓦地蹬蹬蹬后退三步,指着他叫道:“你!你是谁?!”
景忪笑得很冷:“你说呢?”
风行远面如死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景忪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从头到脚,就象在看一个溺水之人,在拼命地挣扎,想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他扫视了堂内的人一眼,突然呵呵笑道:“现在谁还相信我真的杀了甘泉?”转眼看到白无及,又道:“白公子,你信吗?”
“信或不信,白某只看证据。”他仍然平静如斯,淡淡地看着他,眼光没有一丝波动。
墙角边突然响起一声怒吼:“我信!我要杀了你为师父报仇!”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个壮硕的身影,忽地扑了过来,直朝着景忪的面门挥过去。
景忪吃一惊,连忙侧身一闪,那人扑 了个空,却是满面怒容,回手一抽,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利剑,直朝他挥来。云峰心头一凛,连声叫道:“时翰,住手!
话音未落,剑锋已到景忪肩头。只见风行远没有半分迟疑,上前一把托住时翰的手,叫道:“不能杀他!”
时翰狂叫道:“你们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家伙,枉称大侠!今天我就要杀了他,为师父报仇!你们谁敢拦我,我就跟谁拼命!”说着,他挥剑乱舞,完全没有章法。风行远无奈,只得松手闪开。他原本怜他武功已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拉着景忪,不断闪避,可那时翰却发了疯一般,对着景忪穷追不舍。有几次剑险些伤到他。风行远又急又气,大叫道:“时翰!你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此时,靳天择目光一动,揉身上前,一指点向他的眉心。那时翰倒地一滚,翻到一旁怒道:“姓靳的,你废了我的武功还不算,现在还想要我的命吗?
靳天择也不答话,反手一掌,直取他手腕。他索性躺在地上,大声叫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靳天择没有半分迟疑,立刻上前欲扣住他的手,众人都忍不住惊叫出声:“手下留情!”只见时翰反手一剑,直往他腰间刺去,靳天择旋身一转,却到了他身后。时翰大惊失色,叫道:“姓靳的,我跟你拼了!”他虽然在叫,手上的剑
却没有停留半分,又斜斜地朝他手臂削去。这两招又快又准,俨然是剑术高明之人才能使得出未。众人都是一愣,这废了武功的人,还能使出这等招式?
靳天择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冷冷地笑了一声,随手抓过桌上的一只茶杯,乒地一声,套住了他手上的剑!时翰脸色一变,他虽然吃了亏,持剑的手,却没有半点迟疑,一连刷刷刷,连刺三招。全往靳天择的手臂招呼过去。
靳天择连连后退,脚后跟已经到了门槛前,他忽然纵身跃出门外。时翰没有看他,只是翻手一扬,手中的剑立刻冲天飞出,将房顶捅出个窟窿,他毫不迟疑,冲上房顶。众人连忙冲出门去,景忪气急败坏地叫道:“风行远!你那 蛛丝网呢?”
风行远如梦如初醒,连忙从身后掏出盒子来,对准那 时翰便一扣!进翰应声落网,跌倒在地。司空一断上前一把将他按住,厉声道:“你不是武功已废?如何会使剑?!”
靳天择冷冷道:“飞天教好象没有会使剑的人吧?!”
时翰破口骂道:“老子使什么报仇关你屁事?!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没一个好东西,不是生儿子没用,就是贪图美色,抛妻弃子,还不如老子呢!快放开我!”
众人勃然变色,景忪却禁不住哈哈笑道:“说起来,你比大侠还厉害了?不过你这隐藏武功的功夫,倒是的确比他们厉害多了。哎,说说,你干嘛要杀甘泉?!”
“谁说我杀了甘泉?”他眼中的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却没逃过靳天择的眼睛。
“你的武功,不是飞天教的。说吧,你是谁?”靳天择冷静地问道。
时翰狂笑道:“老子不能学点别派的武功吗?就凭你,说我杀人就杀人?”
白无及叹道:“甘教主死前的确毫无反抗,我们一直在想,可能杀他的人,武功太强,以至于他来不及防备。可是有一点,我们刚开始就忘了,那就是杀他的人,可能是他没想过要防备的人。如此想来,除了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就不会有别人了。”
时翰愣了一下,冷笑道:“这些都不过是你们的猜测!”
白无及沉了脸,“那 你为何一开始就佯装自已失去了武功?!你不过是想掩人耳目,让人绝不会怀疑到你。”
“坏就坏在你急于忽找个替罪羊,一心想至郝舍于死地…,靳天择冷声道,”我该叫你什么呢?绝影使?““放屁!老子才不是什么绝影使!”时翰气极败坏,大叫道:“姓靳的,你跟我有仇吗?先废了我的武功,如今还想我死!”
靳天择冷笑道:“不是我跟你有仇,是整个武林跟你们引魂招有仇。你杀了甘泉,不就是想鱼目混珠,想让我们互相怀疑,自相残杀吗?”
时翰气极,怒视着他,口中道:“老子巴不得你们都死光才好!自以为光明正大,如今还不是诬赖我!没本事找出真凶,就让老子来顶罪!”
靳天择眯了眯眼,沉思道:“那 你说说,剑术从何学来?”
时翰顿时冷了脸,别过头道:“我自学的,不关你的事!”
靳天择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说我废了你的武功吗?看来我没废完,你若不说,我就为你彻底废个干净!”说完,他一双厉眼,冷冷地盯着他。时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气焰灭了一大半,支吾道:“我……我是趁师父不注意,偷偷学的。干嘛?我学了他派武功,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白无及上前扣住他的脉门,摸了半晌,方疑虑道:“当时你手腕被折,明明经脉已断,如何恢复武功?”
时翰嗤笑一声,说道:“你以为就你会医术啊?你不知道我们飞天教自然有短时间提高 武功的办法!”
靳天择道:“你们真有办法,甘泉何必还来找我挑衅?”
时翰恨恨道:“那 是师父被人下了药!”说着,他瞟了白无及一眼,冷冷道:“没准儿医人者也是杀人者!”
“一派胡言!”司空一断抓住他叫道,“你这个妖孽!死到临头还不忘诬赖他人!”他举手欲打,却被靳天择架住,“先关起来。总有办法让他开口。”说完,他点住了他几处大|茓。
司空一断忿忿收回了手。云峰叫道:“来人,将他押下去。”
云昭立刻上前来将时翰带了下去,容上省道:“风大侠,你那蛛丝网当真不破吗?可别又让人逃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景忪一眼,风行远的脸色顿时没了血色。
景忪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已的手笑道:“ 那蛛丝网旁人破不了,只不过嘛,我有法宝。”
容上省一愣,“什么法宝?”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景忪笑嘻嘻地看着他,扬了扬手道,“容大侠还是多花点时问在令公子身上吧,省得老了来后悔。”
容上省沉了脸色,悻悻地哼了一声,转眼对着云峰道:“时翰如何处理?”
云峰沉思道:“他不肯承认,我们还不能擅动。”
景忪笑道:“废话,谁会承认自已杀人啊?不如这样,把他弄来严刑拷问,不怕他不招。”
云峰摇头道:“不妥,他虽然嫌疑重大,但也不能屈打成招。若他真不是引魂招的人,我们又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景忪轻轻地哼了一声,扁了扁嘴,走到靳天择面前道:“喂,我帮你的事,做完了。现在你是不是应该……”
“还没完!”靳天择冷冷地打断他,“时翰是不是凶手,现在还未确定。”
景忪有点沮丧,只得怏怏道:“没趣。” 他抽身欲走,却被风行远拉住胳膊,低沉道:“你不能走!我有事问你。”景忪不耐道:“我没空。”
风行远急了,抓着他不肯松手,“不行,你必须跟我走!”
景忪冷笑一声,“跟你走?你是我什么人?难不成你是想我去风拂林老爷子面前也说几句话?”
风行远怔住,下意识地松了手。景忪看着靳天择道:“你想让我做的都做了,我可以走了吧?”
他淡淡地摇头:“还没完。你跟我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也不管那一帮子的大人物,站在院子里发呆。
景忪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怎么我觉得我好象上辈子欠你的?这么倒霉?”却只得抬脚往外走,径直将一干人,全 部扔在了脑后。
云峰上前拍了拍风行远的肩膀,小声道:“风大侠不必介怀,他一时半刻也不会离开流云山庄,你还有机会问他。”
风行远眼光一暗,沉默地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各人都散了,云峰才回到座位上坐下,兀自发了一阵呆,直到云昭进来,他也没有察觉。
“庄主,靳天择带郝舍去了牢房,要见时翰。”
“随他。”他轻轻摆了摆手,似乎不甚在意。云昭欲言又止,只得退下了。
刚走到门口,却听云峰道:“云昭,我想去梵音阁,有事问靳天择,不要来烦我。”他神情疲惫,脸色灰白,似乎心累至极,不想再管任何事。
云昭心头一沉,只得道:“是。庄主……”他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大夫人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您别再记在心上了。”
云峰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他缓缓地站起身,走了出去。那 神态,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云昭禁不住一阵心酸,低叹道:“你终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云居里终于安静下来。靳天择看着关押在牢房内的时翰,对景忪道:“你去,问他,甘泉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景忪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说道:“要我问他?你是想……”
“不错。”靳天择低声道,“这是个证明你自已的机会。如果你能学着控制自己的眼睛,那 么将来你定不会是池中之物!”
景忪心头一动,慢慢地走了进去。他蹲下来,直视着时翰的眼睛,没有说话。时翰见了他,心中仍然怒不可遏,却发作不出来。他惊骇莫明,看着景忪的眼睛,只觉得自己仿佛深深地陷入了一个软绵绵的陷井中,无法自拔。几次想冲上去抓他,但都没有成功。景忪嘿嘿笑道:“这么想杀我?你要真杀了我,就放过那杀死甘泉的真凶了。”
时翰愣住了,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你,你知道是谁杀了师父?”
“想! ”景忪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襟,笑道:“我哪有那神通。喂,跟我说说,你师父死 那晚,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或者看到什么?”
“没有。”他显然很失落,嘴角抽搐了一下。
景忪转了转眼珠,笑道:“ 那…你在干什么?”
“我?”他茫然道,“我在睡觉。”
“然后呢?”
“然后师父……进来了。”
“他进来干什么?”景忪来了兴趣。
“师父说,怀疑引魂招里,有擅使药物的人,混了进来,企图生事。他无故被迷,最有可能下药的人,只有……”说到这儿,他突然打了个冷战,脸色刷地变成了铁青色!
景忪一怔,试探道:“只有谁?”
他死死地看着他,蓦地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那眉眼间,有说不出的诡异阴毒,嘿嘿笑道:“不就是你吗?哈哈哈!老家伙不让我练武功,也不给我可以恢复武功的奇药!我就要他死!他死了,飞天教就是我的了!”
“什么?!”景忪吃了一惊,追问道:“你杀了甘泉?!”
时翰阴恻恻地笑道:“是我杀的,我还要杀了你!你死了,别人就当是你杀的人!”话音刚落,他突然伸出一只利爪,连同着那蛛丝网,缠上了景忪的脖颈,使劲扼住,厉声笑道:“我杀了你!”
景忪猝不及防,立时叫不出声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能瞪着他,几乎快喘不出气。慌乱之中,他从际里掏出刃工小巧精致的匕首,对准了时翰胸口便刺了进去。
时翰“啊”地一声闷哼,瞪大了双眼,看着景忪,似乎不敢相信他会杀了自己,终于倒了下去。景忪用力拄开他的手,摸了摸自已的脖子,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了出来,他顿时两眼昏花,跌倒在地。
“靳天择!”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地叫了一声,终于力气不支,晕了过去。
靳天择冲进去时,只看见一地的鲜血,和两个人事不省的人。他暗叫一声不好!总以为景忪纵然武功不算高明,但他有异能,应该能应付已经捆住的时翰!
没想到这时翰居然孤注一挪,狠下杀手!连忙上前扶起景忪,只见他脖颈处已然有了两个大洞,流血不止。靳天择连忙封了他的|茓道,掏出百花凝香丸来塞进他口中。翻过身旁的时翰,他胸口中刀,已然丧命,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之前都不敢相信自已就这样死了。
靳天择皱起眉头,抱起景忪叫道:“来人,速请白无及到北苑。”
风行远第一个得到消息,他几乎是冲进了北苑客房中,看着床上的景忪用力喘息,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你不用怕,他还没死。”靳天择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
风行远瞪着他,叫道:“你为何擅作主张,要他去问时翰?!你明知 那时翰想要他的命!”
靳天择沉默地笑了, “除了他,还有旁人能问得出真相吗?如果风大侠有这个本事,我也不用跟他做这个交易!”
风行远哆索了一下,极力控制着自已激动的情绪。慢慢地走到床前,看着景忪发呆。
“你儿子不会死的。”靳天择冷冷道:“如果真的于心有愧,以后就对他好一点。有些事,知道了,比不知道的好处,就是还能弥补。”
风行远眼眶忽地红了,嘴唇动了两下,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半晌,他才象是突然反应过来,瞪着靳天择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靳天择不耐烦地打断他,“总之你要相信,他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好在他虽然生得 邪气,内心还算纯良,也没有害过什么人。倒是世上想他消失的人,多不胜数。”靳天择走到床前,盯着 那张看似有点娃娃气的脸,低沉道:“他学了易容术,可是眼睛,却是永远改变不了的。”说完,他欲上前揭开他的面具,却被风行远拦住。
“等他醒了再说。”风行远的声音暗哑,“景儿死了,我不能再没有他。就算他不认我,他也不能不要他。”
靳天择一愣,默默将那 匕首递了过去,“这是他的。现在你知道蛛丝网是如何破的了?”
风行远突然流出泪来,“景儿……为了我,你吃了太多苦。当年我送这把匕首给你,原想,你能一辈子记着我。可是……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却不敢再去找你……是我没用!!”
靳天择坐到一旁,似乎陷进了莫明的情绪里,却没再说话。不一会儿便听到白无及在门外叫道:“靳公子!在下来了。”
靳天择回过神来,立刻打开了门,风行远急道:“白公子,你快来瞧瞧!”
白无及见到床上的景忪,略略一惊,连忙上前为他把脉,沉思道:“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说着,他仔细查看了景忪脖颈处的伤口,掏出药来为他细细地敷上,包好。
靳天择道:“既然他没有性命危险,这事就不用再张扬。”
白无及疑道:“他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他醒过来,也需要好好 养一段时间,不能激烈运动,更不能用武。”
风行远哑声道:“ 那我送他回风家,好好养伤。”
靳天择道:“风大侠确定要这么做吗?您家里的上上下下,难道不会介意,不会怀疑,不会追问他的身份?他这样一个人,去了哪里,都是异类。”
风行远一怔,喃喃道:“我知道,但我不能再抛下他。”
靳天择想了想道:“如果风大侠信得过在下,不如把他交给我。我可以保证,他一定能完好无损。”风行远沉默地看着他,仿佛内心在激烈地交战,靳天择知他犹豫不决,又道:“你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云峰。”
风行远长叹一声,“好。那我就拜托靳公子,替我好好照顾他。”说完,他站起身来,抬脚欲走。靳天择拉住他低声道:“你不想看看他?”
风行远一怔,默默地摇了摇头,“如果有一天,他愿意面对我,我自然可以看到。”说这话时,他内心无比苦涩,眼光里充满了无限感伤。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出去门去。
白无及看着风行远的背影,低叹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靳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靳天择转眼盯着他道:“此事我也不是太清楚,如果白公子想知道,不如去问风大侠。”
白无及叹息一声,“如此,是我多事了。这位郝舍公子受伤很重,需要静养。靳公子打算把他送走吗? ”
靳天择摇头 ,“不必。最危险的事已经过去了。”
白无及诧异道:“靳公子此言何意?难道杀甘救主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
靳天择紧紧地盯着景忪,淡淡道:“答案,就在他的身上。等他醒来,我们就一清二楚。”
第二天午时,景忪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时翰疯了。
靳天择愣了愣,问道:“他有没有受你控制?”
景忪思索着,皱眉道:“一开始好象有,但后来他突然失去了控制。很奇怪……他承认自已杀了甘泉!”
靳天择目光一沉,“他承认了? ”
“嗯,”景忪点头,“他说甘泉不肯给他恢复武功的药,他就起了杀心。杀了甘泉,他就能掌控飞天教。”
靳天择没有说话,景忪却轻松道:“如今终于知道谁是凶手了?你也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靳天择沉默地看着他,淡淡道:“你相信他真的为了飞天教杀了甘泉?”
景忪笑道:“当然,他自已承认的。我自认,被我盅惑的人,都会说实话!
你别不认帐!再说这个时翰,有杀人的动机,也有杀人的机会!”
靳天择盯着他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
景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脸,低头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靳天择道:“你受了伤,我查看你伤口时发现的。如何?”
景忪叹了口气,吊儿朗当地笑道:“看也行,但我要你信守承诺。还有……我现在受了伤,可不想再出去到处跑,你得给我安排个地方住上个一年半载…..。”
“可以。”他毫无迟疑。
景忪慢慢地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俊美的脸。这张脸肤色如脂,唇红齿白,竟有着烟脂一般的娇媚颜色!靳天择略略一怔,这样一张脸,有 那样一双眼睛,难怪他能惑人无数!若他是个女子,恐怕天下男人,都会趋之高骛!
“该你说了。”他平静道,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靳天择别过目光,沉声道:“我叫靳天择……八岁时,师父给了我这个名字。我来自……飞天岛。”
景忪惊讶道:“你是惊海老人的弟子?!我就说嘛,你肯定出自名门!我没猜错!”他顾自高兴,没留意到靳天择的脸色,有一分暗沉。
“我要送你离开流云山庄,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自会派人去找你。”靳天择果断道,“如果没有别的需要,你最好不要出来走动。”
“咦!”景忪咂了咂嘴,“我为啥要听你的?”
靳天择没有理他,顾自道:“我有一套内功心法,可以传给你。如果你用心修练,三年后,你不仅能控制自己的眼睛,武功内力,都会大大精进。”
“真的?”景忪的眼睛亮了。
“但我有一个条件!”靳天择在他身前站定,冷静道,“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将这心法传你。”
“什么事? ”景忪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什么事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作恶多端,我只需要你听命于我。”
“啊?!那 我不是成了你的奴才?”景忪皱起眉,“不好!岂不是从此不自由?!”
“你没有选择。”靳天择冷冷道:“你若答应,我便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在 那里练功,不会有人打扰。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将你的身份公诸天下,让所有的人,都来烦你!到时候,你想自由也不可能了。”
景忪跳了起来,伤口吃痛,又跌了回去,指着他叫道:“靳天择!你也太狠了吧!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样对我!”
靳天择道:“你练好内功,将来出来了,以真面目行走江湖,只要稍加用心,名扬四海指日可待。别说是风行远,就算平阳王知道了你,也会另眼相看。如若不然,你就只能永远一生流浪下去,让人将你当怪物,还要时时防备着别人会对你心际不轨。”
景忪倒吸了一口冷气,沉默地看着他,终于平静下来,说道:“好,不过我也有条件。我可不会一生听命于你!我只帮你做一件事,做成之后,你不能再限制于我!”
“好。”靳天择痛快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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