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敢?那就试试看。只是,你别后悔!”靳天择嗤笑一声,推开她大步走出门去,门外的洁云吓了一跳,立刻站到一旁,却拿眼角去悄悄地瞟他
靳天择走到她身前,原本跨出去的脚步忽然顿了一顿,盯着她道:“你叫什么?”
洁云低头道:“奴婢洁云。”
他眼角竟浮出不易觉察的淡淡笑意:“好香,熏的什么香?”
“兰花。”洁云的声音艰轻,头越发低了,面颊微微浮出一丝红晕。
他笑意有些微的邪气,竟上前去在她发际轻轻地嗅,“嗯,很香。比梅花好。”
洁云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那眼光竟有两分媚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靳天择的眼睛。他盯着她看了两眼,轻咳一声道:“去看看你家小姐吧!”
云初雪跌坐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洁云似乎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赶紧上前去扶起她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只见她衣衫不整,发式凌乱,洁云心中一紧,连忙将她扶到床上,小声道:“小姐,你可要梳洗一下?”
云初雪呆呆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她在床上躺了一下,只觉得全身被靳天择抚摸过的肌肤,一点点地发烫,炽热得快要将她烤烂。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慌乱地爬起来叫道:“洁云!我好难受,我想去梅花林!”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洁云连忙找出新的衣物来,扶着她出了门。主仆二人很快就到了梅林,西窗一见她们便笑道:“小姐来了?姑爷呢?”
洁云连连使眼色,心想这丫头怎么一会精灵一会愚笨的?没看出来姑爷跟小姐有问题?西窗心头一惊,见云初雪的脸色白了又白,心知说了句傻话,连忙又讪讪道:“小姐来泡温泉吗?可要奴婢服侍?”
云初雪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西窗连忙取了些梅花瓣来,均匀地撒在温泉里,整个梅林顿时香气氤氲。云初雪轻轻道:“你们下去吧,有事我叫你们。”
洁云与西窗应了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云初雪缓缓地脱去衣物,下到池中。那肌肤上属于靳天择的印迹依然很清晰,让她倍觉耻辱。泡在温暖的泉水中,她再也禁不住,痛哭出声。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她自小娇生惯养,有父母疼爱,叔伯关照,生活中一帆风顺,全无波澜。她不喜练武,云峰便不教她,她不爱女红,云峰也不管她。这些年来,虽然身体略为娇弱,没出过门,但江湖中事,得益于母亲父亲言传身教,也知道不少。只因父母对她宽容宠爱,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从不轻易听从他人。这次比武招亲,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位少年英雄,力克群雄,来到她的面前,与她执手百年,相敬相爱。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美好幸福、平静快乐的一切,都因为靳天择的出现,而全部改变!
云初雪哭得累了,疲倦地靠在池边,想起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靳天择,她就担心过,有一天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会堂而皇之地走进这里,她该怎么办?那时候,她还在幻想,即使是高手如云,也不会有人,轻易过得了白无及这一关!可是现在……是她最挚爱的父亲母亲,把这个恶魔,送到她的身边!
云初雪的眼泪,滴滴掉进温泉池,与温热的池水,混成一体。
到底该怎么办?告诉母亲真相吗?母亲会相信吗?他会不会真的杀了母亲呢?如今父亲不在家,以他的武功,要杀掉整个衣轩的人,根本就易如反掌!可是不告诉母亲,难道就让他这样一直逍遥下去?!
云初雪揪紧的心,疼痛漫延开来,令她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紧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九,她隐隐觉得有些凉意,原来天竟快黑了。心想母亲今天不回衣姿楼,那靳天择下午来过,晚上想必不会再来。还是回去再想清楚,明天一早再说。打定了主意,方才唤道:“洁云!洁云!”
唤了几声,也不见人来,她有些诧异,平时来这里,洁云都会在外面守着,从不会离开。即使要走,也会跟自己说一声,唤别的人来守着。为何今天唤了这么久,也没有人应声?她起身穿好衣服,又唤了几声,仍然没有人应。
云初雪自语道:“这丫头怎么回事?”看了看四周的梅树,她不禁有几分泄气。爹爹在这里摆了阵法,没有洁云,她还真不知怎么出去。都怪爹爹,建这个梅林,不修围墙,摆个什么阵,说什么死墙不如活阵!唉,如今倒好,围住她了!
云初雪叹了一口气,暗自懊恼道:“上次在迷连里出事,这次又出不去梅林,看来以后,我得让爹爹教我奇门之法,不然在自己家里岂不是都会迷路?!洁云!”她又大声唤着,却还是不见人来。她只得四下打量了一番,朝着北面试探着走去。
走了约摸半刻钟,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娇笑道:“公子你好坏!”
云初雪一愣,怎么这梅林里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凝神细听。果然不一会儿又听那女子喘息道:“别……公子别这样,奴家会受不住!”
云初雪隐约觉得这声音仿似那梅林深处传来,当下精神一振,是谁在那儿?她禁不住好奇心,抬脚就往前走,那声音不时隐约地传来,她直觉得心思恍惚,仿佛那声音有种勾魂的魔力,让她愈发收不住脚,直直地朝着树林中走去。
“公子!”女子忽然一声惊呼,云初雪蓦地站住了脚,忽然回过神似的,暗暗想道:“这里明明不可能有人进得来,谁会在这儿?”正想开口询问,却听那女子道:“啊!别!公子放过我吧!”
此时她似乎已经离那人很近,清晰的喘息声传来,云初雪如遭雷击,顿时怔住!这声音……为何有点熟悉?这……难道是一对男女在偷情?!她的脸立时如火烧一般绯红,立刻转身欲逃。
“公子!”那女子忽然妖娆万分地轻柔道:“你喜欢奴家吗?”
云初雪怔住,空气中隐约有一股象兰花般的香气传来,令她不由自主地心神一荡!
“喜欢吗?”那声音犹如妖魅,似隐似现,仿佛就在耳边,贴着她的耳垂,软软拂过。云初雪心如擂鼓,想走却迈不开脚,两口脚仿佛生了根一般,根本动不了。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朝着那声音慢慢地走了过去,渴望着见到那声音的主人!
树丛中缓缓出现了两个人影,一青一白,似乎纠缠在一起。女子被男人压在身下,罗裙已经扬起,露出一双洁白的玉腿。左脚的脚踩上,系着一条银链,上面有一块小小的银牌。云初雪大惊失色,终于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那衣裙,脚链,是……洁云!
她的叫声,显然惊动了前面两个正在缠绵的人,二人立即起身看向她,云初雪立刻捂住了嘴,不敢叫出声来。她看清楚呃,面前的两个人,正是洁云和靳天择?!
她倒退三步,说不出话来。方才还在肆意羞辱她的男人,此刻竟和她的婢女,缠绵苟合!
洁云看到她,却没有慌乱的神色,只是娇弱地一笑:“小姐!让你看到了……公子是真的喜欢我,我也喜欢公子。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不如就成全我们如何?”她笑得无比地娇羞,瞳仁忽地收缩了一下。云初雪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她呆呆地看着她,忽然神思恍惚,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此时靳天择站了起来,直直地朝她走来,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扯进怀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散发出来,云初雪如梦如醒,立刻挣扎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的唇在她耳边轻轻拂过,只听见一个细微如密的声音道:“立刻转身,一直朝东走十步,转南三步,再转东十步,出了梅林不许回头!”
云初雪来不及说话,就被他狠狠地推开,冷冷道:“别来烦我,滚!”
她急喘一声,立刻转身就跑。跑了十步后,刚刚转南走了一步,就听见一声惨叫,她心头一跳,隐约觉得不对,毅然转过身又走了回去,竟然看到洁云倒在地上,胸口不断地涌出鲜血。靳天择刚坐在一旁,脸色发青。
啊?!云初雪扑了过去,“你……你杀了洁云!”
靳天择闭目养气,没有理她。云初雪又惊又气,浑身发抖,指着他叫道:“你为何杀了她?!你这个魔鬼!!”
靳天择猛地睁开眼,凌厉的目光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明知自己根本无法跟他抗衡,她只得回到洁云身旁,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哭道:“洁云,洁云,你怎么这么傻?刚才我不该听他的,就这样走了。我该拉着你一起走……洁云,你不要死,你醒醒啊!”
她眼泪直流,已经泣不成声。正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洁云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云初雪一喜,连忙抹了一把泪,叫道:“洁云!你没死!太好了,你要挺住,我去找人来救你!”
“小姐……”她声音微小娇弱,却如鬼魅一般,直扼住了她的思绪。“小姐,他……不是好人,杀了他……杀了他,以后你就解脱了……”
云初雪看着她的眼睛,那瞳孔,忽地一缩。她莫明地一怔,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叫:“对,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解脱了!以后再没人欺自我了!”立时握住了那胸口的刀,刷地一声,拔了出来!洁云立刻惨叫一声,唇边却绽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云初雪沉默着站起身,举刀便往靳天择胸口刺去!
眼看那刀就要Сhā进靳天择的胸口,他猛地睁开了眼,冷冷地瞪着她。云初雪一惊,手一软,那刀还是不偏不倚,直直地Сhā了进去。她吓了一大跳,如梦初醒般立刻松手,刀只Сhā了半寸进去,可已经夸她手足发软,心脏狂跳起来。
靳天择闷哼一声,手一挥,那刀应声落地!云初雪惊叫一声,跌倒在地,手上已经染了他的鲜血,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当真杀了他?
此刻洁云突然坐了起来,拴起地上的刀,飞快地朝她胸口扎去。云初雪还在震惊之中,完全没有反压过来。等她惊觉时,刀已经到了胸口。她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却发不出半个字来。耶冷冷的刀锋几乎已经抵住了她的心脏,似乎都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痛楚。
洁云异样的瞳孔里杀机腾腾,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面如死灰,全身如散架一般,瘫倒在地!
云初雪连连后退,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她看着地上的洁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靳天择站在一旁,捂着胸口喘气。在最后关头,他出手救了她!云初雪惊喘一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那张脸,冷漠无情,面色发青,瞪着她道:“叫你走,回来干什么?!”
“我……”她不住地发抖,语不成声,“我听见洁云叫!你为何杀她?”
“哼!”他冷冷地,声音却有一丝发抖,只是退到一旁坐下,似乎根本不想解释。
云初雪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洁云,却不敢再靠近她,口中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洁云……”她看了看靳天择,心头疑虑丛生,却更不敢靠近他!
过了半晌,他的脸色似乎好了些,睁开眼盯着她道:“你怎么还没走?”
她鼓起勇气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的伤……”对于自己刚才莫明其妙刺了他一刀,她仍心有余悸。平时别说让她伤人,就是割伤个小动物,也是绝不可能的。虽然她恨他,可是她不敢真去杀人!
“你想知道?”他平静地看着她,“过来。”
云初雪微微一怔,却没有动。
“怎么?你都敢杀我了,不敢过来吗?”他嗤笑道。
云初雪咬了咬嘴唇,默默走了过去,犹豫道:“我刚才……不是真想杀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意识突然失去了控制,是吗?”
她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光沉了下去,“你想知道怎么回事,把我衣襟里的药取出来给我吃了,我告诉你。”
云初雪见他面色暗淡,似乎是受了伤,以为是自己刺了他一刀的缘故,心中不免有些惭愧,连忙伸手到他衣襟里去摸药。一摸之下,只觉得他身上泌谅如冰,不由得微微一愣。以前几次与他肌肤相亲,都只觉得他身子温暖熏人,为何现在竟然冷成这样?
她心中虽疑,仍然取出药瓶来,打开喂他。“你怎么会有百花凝香丸?”云初雪惊疑道。
“你的父亲给我的。”他仍然平静。
云初雪的心纠结在一处,父亲连这种家传良药都相赠于他,想来对他真是信任有加。想到此,她的心情莫明沉了下去。
药吃下去,他闭日养神,不再理她。云初雪苦涩道:“你的伤当真没事?那我走了。我去叫人来,把洁云葬了。”
他睁开眼,“你不想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云初雪低头看着地上的洁云,低声叹道:“洁云……虽然侍候我的时间不长,可也算尽心。只不过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种邪功。”
“你知道了。”他有一丝讶异,这千金小姐,并非是毫无见识,果然是云峰的女儿。
云初雪苦笑道:“以前我曾听父亲说过,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引魂招,旗下有四大杀手。其中排行第三的,叫做勾魂使,以媚功惑人,再杀之。手段极其残忍。我想了想,这洁云刚才看我时,瞳孔忽变,很象啊功走。”
靳天择忽然淡笑:“原来你不笨,已经猜出她的身份!”
“可是……”她嗫嚅道:“你怎么知道她是那个勾魂使?难道她来……”她想说勾引你,却很难启齿。
靳天择哼了一声,闭了眼没说话。其实刚才耶一幕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是看到了的,洁云的声音、眼睛,和身上散发的香气,都足以说明,她在魅惑他,伺机杀了他!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想杀你?”云初雪仍然没想通。靳天择虽然进了流云山庄,但他以前在江湖上根本就没有名气,引魂招的人,杀他做什么呢?
靳天择皱起眉,突然脸色一变,额头沁出汗来。云初雪微微一惊,盯着他道:“你怎么了?我去叫人来!”
“回来!”他低沉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说!我不知道她在流云山庄里还有没有内应!你父亲不在,我对庄内事务还不太熟悉,不能轻举妄动!”
云初雪只得停住脚步,“那……现在怎么办?”
靳天择脸色越来越暗,冷冷道:“你也不能回去,你回去,旁人就会在意洁云的去向。”他打量着她,皱眉道:“你过来扶我!”
云初雪一愣,正想拒绝,却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似有痛苦之意,想起自己先前刺了他一刀,虽不是有意,但心中仍是有些许愧疚,只得上前扶起他,轻声道:“你要是不舒服,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们再想想法子。”
靳天择没有答话,支撑着她站起来,慢慢道:“直往北,上坡。”他不过说了五个字,冷汗已经岑岑而下。云初雪心头一颤,竟莫明地有些不忍,扯起衣袖替他擦了擦汗,忧心道:“你可以吗?”
他眼光微变,没有说话,开始往前一步步移动。云初雪扶着他上了一块坡地,回头看到躺在地上的洁云,血流了满地,不由得心头一颤,终于还是没有出声。两个人上了坡地,他才喘息道:“往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