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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渤海湾3

英雄号上的众将士当然不是瞎子,那顷刻间壮丽凄美的画面如利刃般深深刻在他们脑海中。

可没心没肺的倭寇显然不在意,他们失去的仅仅是装载了二十人的“空”楼船,换来的却是八百名中国勇士的命和四艘­精­心设计的艨冲舰。这样的结局更加点燃了这帮龟岛禽兽疯狂的杀戮,欲望,于是七艘装备了极强火力的炮船歇斯底里的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已经处于包围圈中的三艘中国船舰。

弹雨中,英雕号在剧烈的颤抖,巨大的船体上已有多处冒着烟火。甲板上,海面上全是将士们的尸体。

张琼满脸血污跑到雀室,嘶哑着声音问道:“怎么办?”显然他是在问,撤还是拼?

四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乌黑的脸上映着海面上闪动的火光,烧焦的衣甲上还冒着缕缕轻烟。

“我们誓与英雄号共存亡!”宣铁的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信念。

四艘几乎丧失了作战能力的苍山舰,加上三艘被包围住又遍体鳞伤的战船,宣铁的这一决定同自杀没什么分别。可白剑,张琼他们都明白,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军人来说,选择只可能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战斗,哪怕死!

只是现在这种人已经很少了,现在人都学聪明了,相当聪明!

“我明白了,四位将军!”张琼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跑了下去。

楼船巨大的船体,坚固的护甲以及猛冲的炮火,再加上两艘护卫的火龙舰让这场力量对比比悬殊的海战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冈田号步宁次号后尘被送进了海底,赤木号变成了失去战斗能力的残废,其它战船上也或多或少地冒着烟。

中方这边,英雄号状况更惨,严重倾斜的船体上到处都是炮弹轰出来的火洞,也幸亏有防水的隔舱,否则船早就葬身海底了。折断的桅杆深深扎进海里。

另两艘火龙护卫舰更糟,为了保护英雄号侧翼,它们将士死伤过半,被炮弹疯狂“虐待”之后,船上光秃秃的,仿佛只剩下伤痕累累的船壳。

“炮弹还剩下多少?”苍龙一号舰的校尉龙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渐渐驶近的松本号。

“龙校尉,只剩十十八枚了!”独臂的中年填炮手付之林装上一枚,“嘭”地发­射­了出去。

龙汉突然转过身,高大魁梧的身躯如铁塔驻立在舱中五十多名部将面前,闪着亮光的眼睛扫过众人,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到:“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咱宪载王朝的爷们儿,我龙汉无能,今天让大家让这群东瀛崽子给欺负了。可咱要明白,自们都是山王部的爷们儿,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血可流,咱男人绝不能就这样低头!”“绝不低头,绝不低头!”五十人振臂高呼,脸上神­色­激昂,目光凛凛。

“说吧,龙校尉,咱们该怎么做?”付之林喊道。

龙汉抬臂直指松本号:“看到这个猖狂的甲壳虫没有,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一人抱一颗炮弹,冲过去炸了狗日的!一个赤了上身的填炮手喷着着唾沫星子吼出这样一句话。

“对!”

“和狗日的同归于尽,五十人换二百人,值!”

“让这帮崽子看看什么是爷们儿!”

“好—”龙汉突然大笑起来,“不愧是山王部的爷们儿,现在把这堆铁弹抱到一块,弟兄们全力摇橹,冲向松本号。”

龙汉含笑再一次看了众人一眼,将一瓶酒浇在了滚圆的炮弹上。

“军队有好酒啊,誓死不回头,刀光剑影洒热血,杀得那敌人直喊爹,不回首啊不低头,咱爷们挺直腰板冲往前走,前头有美人呀,她在对着哥哥笑……”

横冲直撞的松本号突然发现几乎沉寂的火龙船突如一头濒死发狂的野牛向自己冲来时,情知大事不妙,指挥官一面命令转向,一面狠狠地朝火龙一号开火。

那首唱着战歌,燃着战火,载着战士 火龙一号舰受到的轰击太重了,拖着一大半已沉入海中的船体,它在离松本号只有五十米的地方接连被击中,震耳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之后,火龙一号永远沉在了冰冷黑暗的海底。

而那豪迈悲壮的歌声似乎仍旧响在天际,久久不绝……

就在惊魂未定的松本号暗自庆幸还没来得及“Thank goodness”的时候,船尾的一幕情形又差点把他们的屎尿吓出来,一句“亚马地”差点脱口而出。

久久没有动静的四艘已遭重创的苍山舰竟如带着火焰的鬼魅般突然出现。

山王号的撞上了松本号,天王号撞上了赤木号,鹰王号撞上了山下号,蝠王号撞上了鬼王号……

顷刻间,没有指挥和观察作用楼船协助的倭寇船被四艘几成废物的苍山舰拉了四艘共赴龙宫。

水海此刻变成了滔天巨浪都浇不灭的火海。

局势在瞬间有了好转,但樱花,松藩两艘轻伤中型战船对英雄,火龙一大一小两艘重伤战船,胜负还很难料。何况敌船的火力更凶猛。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要死。”白剑按按腰畔的长剑沉声道。

“二哥,你的意思是?”任笑看着他的动作和表情已猜出个大概。

“冲上去,­肉­博!”白剑语气坚定如铁。

“不错,踩着海面上的木板和尸体,这三四百半的距离应该不是问题!”石心霍然转身望着依然翻着恶浪的海面和不远处猖獗依旧的三艘敌舰。

宣铁这时转身面对三人:“你们有把握过去吗?”

山丘一样的恶浪,连英雄号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如树叶般摇摆不定,人,能冲过去吗?

三人不语。

“四位将军,”张琼提剑踉跄着跑了上来,“炮弹打光了!”

片刻死寂之后,四兄弟突然相视一笑:“既然老天爷都替我们安排好了,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琼,通知英雄号和火龙号的将士们,全力冲过去,看准时机,登到敌舰上。”宣铁脸上的肌­肉­在跳动,“还有,告诉他们,他们都是好样的!”

“军队有好酒啊,誓死不回头,刀光剑影洒热血,杀得那敌人直喊爹,不回首啊不低头,咱爷们儿挺直腰板往前走,前头有美人啊,她在对着哥哥笑……”

歌声中,两艘战船迎头破浪,轻巧的火龙舰一马当先顶在了英雄号前边。

“滚蛋,王重一,别他妈犯傻,两船并肩走!”一向冷静的宣铁突然瞪大眼朝火龙船上吼。

王重一和数十名部将都站在了甲板上,火光映着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十七岁的贡志贤,三十岁的铁匠孙伏虎,三十七岁的大个二楞,四十岁的西北汉子王重一。

王重一面带着微笑,整理了一下破碎的衣甲,定立在甲板上,大声道:“四位将军,咱火龙船上的将士们是不是爷们儿啊?”

“轰—”挡在前面的火龙舰,早已半沉的船体上同时被三枚炮弹击中,腾起数丈高的火龙。

火龙号顷刻间就被暗黑的海浪吞没了,剩下的就只有丈高的火龙腾空而起。

海面上依旧回响着将士们嘹响粗犷的歌声:“誓死不回头……不回首呀不低头,咱爷们儿挺直腰板……”还有王重一从腔子里喊出来的那句话:“咱火龙船上的将士是不是爷们儿?”

“是—是,你们都是爷们儿,是宪载王朝的爷们儿,宣铁目中闪着光芒,撕心裂肺般地喊道。

很快,英雄号借着火龙号烈焰的掩护,在它的残骸上碾了过去,如同地狱的魔鬼般突然出现在松藩号面前,一下子将它撞得翻了半边。

英雄号里的百余名兵将厉鬼般的冲杀了出来,带着闪着森森寒光的刀,剑,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悲情,几近疯狂的他们如噬血野兽般肆意杀戮着,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拦!

老天爷都拦不住!

炮火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倭寇惊恐的惨叫声,这种声音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英雄号”沉没了。

松藩号安静了,樱花号安静了,只有海水在呜咽。整个海面上烟火,残船,死尸,鲜血……

这一战终于结束了。

石心等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京东城的家中舒适的榻上了。只是浑身缠满了绷带,一动不能动。

“草,阎王殿还有床?”任笑睁开眼声音沙哑微弱。

“哎呀,你们可算是醒了,真几巴吓死我了啊!”太守魏明哲长长出了一口气。

离别

“父皇让我回去。”晨星扭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轻声道。

石心愣了一下,道:“怎么这么突然?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只是父皇说有点想我了。”

石心不太在意地微微一笑,道:“那你就先回去好了,在京城等我们的好消息。现在四王部的铁骑已基本上平定了四夷,皇上的外交联盟使命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待我们签过盟书后,便班师回京,到那时,我们再相聚也好啊!”石心满怀憧憬的说道:“到那时我再请皇上赐婚,哈,皇上应该不会拒绝的,是吧,晨星?”

晨星背对着石心,竟然没有说话。

“晨星”,石心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石心轻轻扶住她的双肩问道。

晨星扭转头冲石心微微一笑,道:“没,没什么,我,我只是不想离开你。”说话间,眠眶已微微发红。

石心没有发现那一丝微笑的勉强,笑道:“别傻了,我们只是分开几天吗?别这样,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这可不像你啊!”

石心替她擦去腮边的泪水。晨星斜靠在石心肩上,望着漆黑的夜空,无形的黑暗包裹着整个大地,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再见,我们还能再见吗?”晨星默默的想着,不知不觉间泪又流了下来。

清晨,阳光透过一层溥雾轻轻泻了下来,风轻轻的吹着,带着一种轻凉,吹散人的头发,拔乱人的心绪。

一袭貂裘的晨星此刻显得更加娇柔可人,可脸上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伤感,瑟瑟秋风吹起额前的流海,新月般的眼睛里已蓄满泪水。石心故做潇洒的面带微笑,手扶着晨星双肩,道:“晨星,别跟小孩子似的,等我料理完这边的事,会马上赶回京城的。现在的分开只是暂时的,不要难过嘛,在京城等我。”

晨星缓缓道:“这次分开真的只是暂时的吗?”像是在问石心,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石心道:“当然了,晨星,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我们分开。不管天有多长,地有多远,只要你呼唤我,我会马上赶到你身边,陪伴你,保护你!”

泪从腮边滑落,晨星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石心怀里,泣声道:“小石哥,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会在京城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回来娶我。我们……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答应我,答应我,小石哥。”

石心突然觉得晨星的活有点不大正常,但仍未太在意,安慰道:“好了,晨星,我答应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们分开。晨星,不要哭,相信我,我会永远爱你,永远照顾你,保护你!”

天少、鹰少、蝠少站在一旁也觉有些莫名的伤感。

白云在一空飘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苍鹰在空中盘旋着,尖叫着……

齐国泰在一旁,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盯着话别的石心二人,道:“公主,我们还是启程吧,皇上在京城可等得着急了。”

晨星闻言,身子不由一颤。

石心见晨星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忙道:“晨星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晨星赶忙摇了摇头,强笑道:“没有,小石哥,别大惊小怪的,我要走了,你,你自己保重。”说完,扭头转身进了马车。

石心呆了一下,喊道:“晨星,你自己一路保重,在京城等我,我会马上回去的,我们马上就可以再见的!”

一旁已骑上马的齐国泰,这时转过脸冷冷笑道:“哼,石将军,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公主安安稳稳的护送回家的。可是能不能再见,就看你的造化了,嘿嘿!”话一说完,人已随车而去。

石心听了这些话,并未在意,只是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官道尽头,留下的只有一道浅浅的辙痕。

好像在突然间,石心感到一阵失落和空虚,仿佛那对他一直都以为是短暂的离别,变成永恒,一个自以为可以坦然面对离别的人,发现自己的感情竟也是那么脆弱。

空旷的大地上,此刻只剩下四个人。

风依然在吹,冷冷的。“四弟,回去吧!不用太舍不得,反正过几天我们也要班师回京了,到时可就是小别也胜新婚了。”天少试着打破沉闷。

“是啊!到时,你再向皇上提亲。我们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让全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都参加你们婚礼。”蝠少说着说着,不觉得豪气勃发。

“对,不光全国的人,到时候,我们还要给罗土马,罗杰斯,池上,秋田,他们发请贴,让全世界的人都一起为你们祝贺,四弟,你说怎么样?哈”

四兄弟一起放声大笑,笑声在原野上远远的传了开来。

可石心那种莫名的失落却无法用这几声­干­笑来填补。

“只是短暂的分别,我们马上又会见面了,个别像个女人似的什么都放不下。”石心暗暗安慰自己。

第二天,四兄弟只是在那些异域朋友陪同下到处逛,欣赏一下异域风情。众人听说晨星回国的事,都叹可惜,又怪石心不够朋友,没叫他们亲自去送别。

石心只是推说事情太过突然,时间太紧,来不及通知。晚上,众多朋友谈文论武之后,都有一种相见甚晚的感觉,结果又是一醉方休。就在四兄弟与四土马,罗杰斯……等人惺惺相惜的同时,日子也飞一般的逝去了。其实在得到某些东西的同时,我们也正在失去另一些东西,只是有时候,那种失去是无声无息的,突然的,更是无法挽回的。

第六日,天高气爽,泰国的天显得更高更蓝更远了,泰姬陵的景­色­也更美了,洁白雄伟的建筑反­射­出柔和的光,湖水如翡翠般吸引人的眼球。四兄弟与各国使臣签完盟约后,便一起邀参加泰王为众人没的酒筵。石心私下让张琼通知山王部准备好,明天天一亮班师回京。

此刻虽是景醉人,酒醉人,歌舞丝竹醉人,可石心的心里那种莫名的失落和孤寂却是越来越强烈,甚至还夹着一丝莫名的恐惧,就连他自己也就不清楚那是为什么。

“四弟,怎么了?又在想弟妹了,哈。”天少打趣道,“才分开几天啊,别着急,反正你已经安排好山王部明天启程了,最迟半月也就赶回去了!”

石心不由得一愣,道:“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了。”

众人纷纷大笑。罗杰斯端起一杯酒道:“你们中土流行一句话,叫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原以为像石将军这样的人会例外,没想到……哈哈……依我看,这老婆还是不要讨的好,免得以后才分开几天就想得不得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可石心的脸上挂着得却是一丝勉强的­干­笑,那种不安的感觉竟越来越强烈,像墙角的­阴­影挥之不去。

可有时,虚荣心总是能让人掩饰自己,

追逐

石心仍在故作潇洒地把酒当歌,似乎那几罐流动的液体能完全掩饰住内心的不安,撑起自己英雄豪侠的形象。然而时光不等人,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之后,就再也没办法挽回,到那时,什么尊严、形象,全都变得像垃圾一样,不值一文,永远也换不回你所失去的东西。

天又黑了,仿佛异域的星空比中土更加灿烂,更加深遂。推开窗子,扑面而来的冷气让石心清醒了不少。高大雄伟的建筑此刻只显露出模糊的黑幢的轮廓,遮挡着人的视线。

“人们生活的舒适了,可眼光却变得短浅了,得与失之间,谁又能把握得住呢?”石心抬头望天空那一弯新月,心里那种莫名的感觉不禁又涌出来。“为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一条黑影从墙外“嗖”的掠了过来,直奔石心这间屋子。石心凝神一看,原来是张琼。他刚想招呼,张琼已风一般撞进屋里,发髻散乱,衣衫全被汗湿透了,大口大口粗气喘个不停。石心不由吃了一惊,还没开口,只听张琼道:“将……将军,快回京城,救……救晨星公主,她……她被逼要……要与连博天成亲了!”

“什么?”石心脑袋突然“嗡”的一声,脑子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提起剑,提步就往外冲。

“石将军,等……等一下”张琼忙道。

石心一皱眉,几乎是吼道:“还要等什么?”

“去马房找两匹健马。”张琼喘着气道。

石心看了他一眼,道:“一匹马就够了!你带好山王部。”

说完,人已飞出了数丈开外。

空旷的原野被黑暗笼罩着,一条大路碗沿着伸向远方,石心空白的脑子里现在只是一个目标,京城,晨星。疯狂的拍打,让胯下泰王的追风马当真如风一般,一路狂奔。“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在空旷的原野,传向四方。不远处一匹刚刚累得倒葬的白马斜躺在路旁。

人马渐渐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马蹄声的余响。秋风冷冷的,风吹云动,渐渐的,云把天边的那弯新月遮住了……

此刻,石心在想些什么?

“朝庭发生兵变,八千王竟然为了让晨星公主嫁给他儿子连博天,囚禁皇上,以此为要挟要晨星公主回朝,这样他们才肯释放皇上,否则……唉。”张琼对天少等三人说明了事情原委。

“这连老王八够狠,仗着自己手中握有御林军,禁卫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种事。”天少道。

“可是事到如今,即使晨星公主去了,但事成之后,以八千王的­阴­险,皇上还是难逃一死,即使免于一死,那也绝不会再坐龙庭,现在八千王手握兵权,四弟倘若孤身只胆救人——唉!”任天笑不由得皱着眉叹了口气。

白剑沉吟一下,道:“事不宜迟,我们兄弟带三部人马先赶往京城。张琼,你迟些时候动身,先跟泰王他们说明情况,借他们的兵,帮我们一把。”

“好”众人闻言齐声道。

日升,又日落,残阳斜晕下的古道上。一个人披头散发,尘灰满面,削瘦的面庞,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跨下的白马飞一般的狂奔着。

又是一天。

狂奔的枣红马突然一个前俯,把马背上的人硬生生摔了下来。枣红马口吐白沫,显然已经累的虚脱了。

“我这匹可是最上等的,汗血宝马啊,日行千里。您的价钱可不能太低了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对一个富商模样的人说。

“嗯,马果然是好吗——”

“真是好马吗?”富商话没说完,突然那个刚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人问道。

富商一看他满脸灰尘被汗冲出一道道黑沟。­干­涩开裂的嘴­唇­,空洞的眼神,破烂的衣服。冷冷而又得意的说道:“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我告诉你吧!这匹正是传说中日行千里,追风逐电,人见人爱,人见人夸的汗血宝马。”

“谢谢”那人说。

“谢谢?”富商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纵身跃上马背,打马而去。只留下后边一连串叫骂声。

一天又过了一天,马一匹又换了一匹,人还是那个人,此刻也许我们分清是该同情他,佩服他还是嘲笑他,埋怨他。

一个执着的信念在指引着他,支撑着他……

望着渐渐熟悉的街头,景­色­,建筑,石心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很苦,很涩……

狂奔的黑马又一次倒毙在街头,马背上后,石心像麻袋一样飞到半空,又重重的撞到墙上,空中洒下一层血雾,石心又重重的摔在土上,这次他没能像上几次那样跃起,甚至爬起,他这次连动都没动一下,真的像个死人一样。

杀手

“小伙子,你醒了啦!”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正面带同情的看着他。

石心没有说话。

“小伙子,当什么事啦,怎么把好好一个人整成这样?唉,幸亏是遇到了我这个老太婆,再迟一点,你的命就要丢了。”

“谢谢大娘,”石心边说边挣扎着起来。

“唉,躺着别动。”说完,她硬是把石心按在床上。

“你太累了,小伙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可年青人总是那样,爱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唉,很多事啊,只有等你们老了才体会得到。”老婆婆语重心长的说。

可惜石心心里现在只想着一件事。

“我昏过去多久了?”

“三天了,整整三天啦。”

“什么?”石心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提起剑就往外冲。

老婆婆见状也不再阻挡,只是道:“你们年青人我也见多了,可像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我不拦你,可好歹你也先喝杯我们公主的喜酒再走啊?”

“嗡”,石心的脑袋又是一片空白。

“什么……什么?公主的——喜酒?”石心眼中透着近似绝望的痛苦。

“是啊!晨星公主明天就要和八千王的儿子连博天公子成亲了。为此八千王还昭告全国,还给京城每户人家都送一坛喜酒呢?哎,晨星公主啊,那可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啊,你见过没有?没有吧!我告诉你——”老婆婆自顾自的说着,似乎越说越开心。

“明天?”石心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啪”他用双手撑住桌子。脸已因痛苦而完全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石心心里在大声的问,可没有回答,没有人回答。

老婆婆见状,不禁有些奇怪,忙扶住他问道:“年轻人,你……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受什么打击了,唉,不管什么事,总有过去的时候,把心放开,忘掉过去,坦坦荡荡的往前看,年轻人,韶华易逝啊!”老婆婆意味深长的说。

石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问道:“婆婆,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是说晨星公主和李博天成亲的事。”

老婆婆见他冷静下来,这才面带微笑的说道:“这件事啊!你问我老太婆算是问对了,我外甥在宫里当差,则禁军的一个头领,叫王炎,听过吧!”他可是当年和朝廷山王部石将军一起征战沙场的!” 老婆婆语气里充满自豪。

“嗯,听说过的。”石心面无表情的点头。

“噢!老婆婆这时的表情也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她轻轻叹了口气道:“王炎在宫里当差,里面的事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晨星公主原本就是和李公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的高贵漂亮,男的英俊潇洒,确实是很好的一对儿。现在两人喜结连理,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不过——”老婆婆说到这儿,突然把声音压低了,道:“这其中有一段Сhā曲,却是有关晨星公主和石心将军的。”

她见石心竞不置可否,不同得有点意外,只得接着说道:“我听王炎说啊,自从晨星公主在五花洲遇到石将军之后,两人便产生了一段缠绵情感故事,唉,要说石将心,年轻有为,武功高,人品也不错,有志气,军功卓著,英名远播,那是让人羡慕。可毕竟他只是一个将军,公主金枝玉叶又怎么可能与一个整日征战沙场,不知自己哪天就马革裹尸的人结婚呢?李公子就不同了,身份、地位都是高高在上,人品武功也不错,所以他们的结合才是最完美的,也是最合情合理的,怪只能怪石将军的命不好,唉。”

“哈哈哈哈……石心突像疯了一般大笑起来,”哈,对,对只能怪他妈的石心他命不好,哈……!

老婆婆似是被吓住了,呢道:“你……你……你没事吧!”

“嘭”门这时突然被撞开了。

三个蒙面人手持钢刀闪了进来。

石心爬在桌子上也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石心,你也真有胆,相隔千里之遥,还是跑来了,怎么样?是来给晨星公主和李公子贺喜的吧!哈哈”共中一人冷笑道。

石心突然停止了笑声,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三人。

“石心?难道,这个落拓的年轻人就是石将军?”老婆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博天用了什么手段?”石心冷冷道。

“手段?哼,晨星公主与李公子是自愿的,用不着什么手段,石心,你别痴人作梦了,你以为晨星公主会喜欢你这种人吗?”

“绝——对——不——可——能!”

“我再问一次,这次不说,你们就永远没办法再开口了。”石心一字一顿道。

三人不由得一齐退了一步。

刚才那人冷冷道:“信与不信由你,不论如何,你今天都要死,哼,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

“杀”那人一挥手,三人一起挺刀朝石心扑了过去。

老婆婆吓得钻到了床下面,一边哆嗦个不停,一边念“阿米陀佛”。霍霍的刀光如匹练般劈下,疾如飞,快似电,三人绝对是一流的刀客。“唰”那张十几年的破桌子立刻分成四段。

石心人已如林枪般握剑闪在一旁,暗褐­色­的幽冥剑上流芒闪动。

“倏!”三人又动了,动作更快,三人分攻石心上中下三个部位,而且各占一个方位,将石心退路全部封死。一击必杀,三人显然是杀手中的杀手,快、准、狠,他们都具备了。而且他们也算好了,以石心现在的体力、­精­神、意志要接下他们这一横行江湖十几年的必杀技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钢刀将石心砍成四段,血­肉­横飞的美景了。可以突然间,他们感觉到脖子一片冰冻,凉如水。

也许他们真的什么都算好了,可偏偏有一点他们算错了,因为他们不了解石心这个人,大多数人在愤怒后会失去理智,可有一种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石心将愤怒变成冷静,变成杀气,变成一击致命的一剑。

这也正是他爲什麽这么容易冲动,却并沒有那么容易死的原因。

石心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石塑。

好半晌,桌底下的老婆婆才战战兢兢地爬出釆,哆哆嗦嗦地问道:“难道……难道…你……你就是山王部的石……石心将军?”

石心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是啊!我就是山王部那不折不扣的天下头号大白痴石心啊,哈哈……”石心突然大笑起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计划

看着近乎瘋狂的石心,老婆婆不由得又想鉆到桌子下面了。

这时门外突然又是三个人影闪了进来,都是禁军的服饰。

石心刚想动手,就听老婆婆大声叫道:“王炎!”

来者正是西城禁军头领王炎和两个手下。

“石将军,你果然在这里!”王炎又惊又喜,忙叫人关了门。上前两步迎了上去。

石心这时也早已认出对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炎示意手下把三具尸体处理掉,自己则把石心拉到内室谈话。“石将军,我是派人从八千王那里探听到的,这两天宫里都准备公主和連博天的婚事,我们也一直当差。沒想到你竟­阴­差阳错让我大姑给救了。”王炎半忧半喜地看着石心说道。

“告訴我,那…那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心盯着王炎問道。

“石将军,麻烦大了啊!”王炎神气凝重。

“到底出了什麽事?”石心急切地问道。

王炎长叹一声,便向石心一一讲明了这段日子以来,京城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趁四王部远征在外,兵部尚书左大人又告引退,朝中五王爷六王爷为争兵权闹得不可幵交。八千王連力英便利用这个机会发动禁军禦林军包围皇宫。强逼皇上立诏招回公主与其子連博天成亲,否则便发动兵变。试想现在京城,五王爷六王爷已势成水火,两人各自拥兵十几万,若非皇上在,早就一发不可收拾。若宫中当真事变,那遭殃的可是宪载王朝。这些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宏伟基业,将士远征拓展来的大片壃土只怕就要一举葬送了,权衡大局,皇帝只好下诏。

“而事成之后,八千王承诺交出禁军与御林军的兵权,就此引退。”

“可是,”石心不由得问道“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就算百姓们不知真情,难道,两位王爷以及朝中大臣也都不知道吗?为什么不想办法救皇上呢?”

“唉。”王炎叹道,“知道,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除了五王爷六王爷,其他朝中大臣手无兵权又如何能跟八千王斗法?况且现在,连力英又在每个人家安了密探,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底下。”

“那五王爷、六王爷呢?都是同根生,他们总不应该会坐视不理吧?”

“哼”王炎无奈地冷笑一声,道:“同根生?生于皇室,人们有的只是对权势的欲望,感情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奢侈品,甚至是垃圾,皇上在左大人辞官之后,也是逼不得已才让二人分掌兵权,一来是因你四人征伐在外朝中无甚将才,二来也是让两人互相牵制,可想不到事情竟会走到这一步。两位王爷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你们一回京,皇上马上就会收回他们的兵权,所以现在的形势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永久拥有兵权,甚至整个江山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去救皇上。”

“那为什么他们又不趁此机会将皇上除了呢?”

“这就是人心叵测啊!倘若二人连合,要破京城并不难,要趁此机会除去皇上也不难。”

“不错,他们可以随随便便说是八千王狗急跳墙杀了皇上,而他自然也不会让八千王活着。”

“不错,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禁军与御林军实力也并不弱,倘若当真打起来,自己军队的损失也不一定不小,而且到头来两位王爷可能仍然是势均力敌,那么为了争夺江山却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撕杀,你想内乱一起,我宪载王朝又遭受多大损失,而且原来的平定的内乱外患也肯定会接踵而至,到时恐怕他们更没办法应付了,思前想后,他们现在也是进退两难啊。”

听完王炎的一席话,石心忙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人究竟是种什么东西?”

微一沉默,石心忙问道:“听说连力英那老乌龟把婚礼定在明天?”

王炎恨声道:“不错,这老王八就是担心夜长梦多,才会把婚期定这么早,唉,说实话,他这个人其实并不太坏,只可惜,为了自己儿子,他把什么都赔进去了。”说完又不由得轻声叹一声。

石心可不想去想这么多,只是咬咬牙,冷声道:“好了,不管是死是活,明天我石心就好好­干­一场,不救出晨星我誓不为人。”

王炎一听,道:“石将军,你放心,我已经跟西城的禁军都说了,他们都愿意同石将军一起杀掉­奸­贼,绝不能让公主落于连博天那种小人之手。”

石心闻言,点点头,道:“好,那就先谢谢王统领了。”

王炎忙道:“石将军言重了,若非有石将军,我王某命都没了,又岂有今日之福,现在也正是我王某报恩之时,微薄之力又岂敢言谢,再说保卫皇上与公主安危,铲除­奸­贼也是我们禁军的责任啊!”

“那王统领是否早有安排?”石心问道。

“不错,但是我们唯一缺一个真正的高手去乱军之中救公主,现在正好有石将军在,东风已到,我们的计划自又多了一公胜算。”

说完,王炎从怀中取出一幅地图,打开铺在桌上道:“石将军,这是整个京城的布局图。”他一边指点图上的方位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多讲给石心,包括婚礼举行的路线,护驾的军士人数状况,哪处会没防,自己这边的安排布署,都营救计划都清清楚楚,听完之后,石心不禁赞道:“王统领果然好智谋,如此一来,明天的行动当然是万无一失了。”

王炎微微一笑,道:“对,如无意处,自当是万无一失。”

“好,就这么定了,今天饱饱听上一顿,美美睡上一觉,明天我们就准备好好­干­他一场。”石心不由得斗志十足。

望着石心自信,兴奋的脸庞,王炎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眼神流露的似是痛苦,无奈…… txt小说上传分享

劫婚

黎明前的一段是最黑暗的,一切准备就绪的石心此刻显得格外的冷静,一双锐利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仿佛已经看到前方的那一丝探出头来的曙光。

热闹的宏明城早已是烟火腾空,爆竹齐鸣,树上,阁楼上,街道两旁都挂满了飞扬的彩旗,以往还在沉睡中的人们,都从屋里爬了出来,在门前挂了灯笼,挤在街上看热闹,浓浓的萧杀的秋意,仿佛都被这种热闹的气氛给融化了,小孩们跑啊叫啊,大人们刚聚在一块说啊笑啊,在平日的奔波劳碌之后,能够有片刻这样的欢愉,虽然也只是为了别人幸福而兴奋,不论是有多短暂,都要比痛苦要好得多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好像利剑一样划破黑­色­的幕布,让光明降临大地。暄天的唢呐声,锣鼓声鞭炮声人们的欢呼沸腾声让原已热闹的宏明城更添几分喜庆。

“婚礼那天,公主的轿子将会先从正阳宫开始依次经过坤秦宫,华清宫,德顺宫,然后进入连力英李博天的博天府,正阳宫在北城,所以从这儿到坤泰宫都由北城的禁军和御林军全程护送,而后在其他各宫就会分别由东城南城西城的禁军御林军接手”王炎昨天的话还在石心耳国响起,早已乔装打扮的石心正在西城最大的巴蜀茶楼静静地等待。

“公主的八个轿夫是李博天亲选的大内一流高手,刑部的八天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另外在前边开路的是连博天从连子寨请过来的守寨五十铁卫,后边紧跟着的是连博府的四大高手和护守十八罗汉,另外那些舞龙,舞狮的人也个个均非等闲之辈,除此之外,你还是要特别小心,听说连博天还专门从天威教请来几个高手混在围观的人群里,所以,这一次的婚礼,他们当真是做了周密的安排,你不出现则已,一旦出现,他们誓力杀之。”

“单单为我一个人,恐怕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其实他们知道石将军你的武功虽好,但毕竟好汉不敌人多,我想来他们是担心石将军的那些朋友不管江湖上还是朝廷上,你的朋友并不少,再有恐怕就是—他要把你们四兄弟一网打尽,以除去后顾之忧啊。”

“什么?!”

“我探听到,连力英接到飞鸽传书,你的三位结义兄弟及一千人不日很可能明天就会赶到京城。”

当我们很多围观的人还都沉浸在表现出来的快乐和幸福中时,却有几个能看透他们背后的那一串串­阴­谋诡计,此时,当真有人喜有人忧有人紧张有人恐惧,有人哀伤有人得意。

现在护送轿子已到了南城的华清宫,舞龙耍狮的,喷水变魔术的,踩高翘的,不时赢得围观的人群的阵阵喝彩。

八匹高大神骏的御马当前开路,装饰的极尽奢大轿里,坐的正是晨星公主,原本新月般明亮的眸子,现在已是黯淡无光,原来娇憨可爱的脸此刻却如森雕般没有一丝表情,外面的喧器热闹仿佛都被那薄薄的轿帘远远的隔开了。此刻她究竟是怨,还是恨?

注视着沙漏中缓缓泻下的细沙,听着远处超越来越近的锣鼓声,石心的心也不由得嘭嘭的开始剧烈跳动。桌上杯中的葡萄酒此刻竟然是如此的红,红如血,也不知它究竟是胜利的征兆亦或是死亡的暗示。

又是三声炮响,石心的心跳动得更快了,“终于到西城了!”嘈杂声越来越大,锣鼓鞭炮声几欲振耳,酒客们也都纷纷凑近窗户瞪大眼睛往下瞧,此刻的石心就像一条吐着信子在空气中捕捉猎物引起的极为细微的空气振动的毒蛇,随时准备出击给予致命的一击。

“啪”石心手中的酒杯突然变得粉碎,鲜红的酒汁飞溅开来,就在这时,窗外爆竹齐鸣,只听一声大喊“欢迎公主鸾驾”。石心心里突然一颤,一阵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他已无暇多想,刚才那一声“恭迎公主鸾驾”是他和王炎约定的暗号,话音甫茖,石心已提幽冥剑如鹞鹰般从窗口掠了出去,直扑晨星公主的那顶大经轿。

“有刺客—”护驾的刑部八天王之一高声喝道:“快,全力保护公主!”紧随公主轿子的王炎等人趁机涌了上来。

“到时,你只要一现身,我们就有机会接近公主的轿子,并趁机动手,那时对方必然大乱阵脚,我和我的部下负责抵住官兵,你刚以最快的速度救走晨星公主。”

西城的禁军此时已全围了过来。

“王统领,还不快去捉拿—”刑部一个三角眼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王炎一下子刺了个透心凉,其余七人见状,均又惊又怒。“大胆王炎,你敢造反不成?!”其中一个头束白带,满脸胡子的边说边向王炎冲了过去。

突然半空中一道剑光闪下,络腮胡子促不及防,硕大的脑袋直飞半空。石心身形如风,击退另两人之后,直奔轿前。里面的晨星早已闻声,心中不禁又喜又怕,恰值此时,石心单手掀开轿帘,四目陡然相对,无限相思,溢于颜表。数日朝朝暮暮的思念,日日夜夜的牵挂,在此刻终于得以回报。昔日痛苦的煎熬终于换来这重逢一刻的甜蜜与喜悦。

“石将军,快带晨星公主走啊!”王炎边打边朝这边喊。

此时街上已乱做一团,原先的喜庆气氛被已是荡然无存。秋意的肃杀气息,一展一奈。溅起的血花,飘洒在空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凉。

石心拉起晨星公主挥着幽冥剑一路向东冲杀。

“救得公主之后,你们就一直往东冲,到第二条巷子时你们就转进去,里面找已经备好的的马匹,别外还安排了一帮弟兄替你们断后,出了巷子之后,有一驾马车,车夫是我一个少年的朋友,由他负责把你们送到淮阳河,而那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艘船,只要渡过淮阳河,你们也就差不多安全了。”

“山少石心,好久不见,身手又见长了哈.”一个脚夫打扮头发蓬松满口黄牙的大汉“唰唰”两刀,拦住了石心他们的去路。

石心定睛一看,冷笑一声,道:“好啊,天威教的殷见坛主都来趟这混水了。”话落剑起,五朵硕大的剑花抖起,直罩殷见胸前璇玑、|­乳­白、风池等五外大|­茓­。

殷见身为天威都四大坛主之一,武功自非泛泛之辈。左脚向后斜撤一步,手中钢刀自上而下斜划出来,只听“当当当当”几声金铁交鸣声,伴随着一连串的火花迸溅,殷见踉跄跄地往后直七八步,方才稳住了身形,心下不禁骇然:“多日不见,这小子的内力竟­精­进如斯。”

­阴­谋

“石心,你真是天堂有跟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这次管叫你Сhā翅难飞。”一个身着绿衣背背斗笠的年轻人,­阴­狠的脸上挂着一丝狞笑,旁边是连子寨五十铁卫中的十个,锃亮的铠曱映着­阴­森森的刀光,照着他们铁青的脸。

石心护住晨星,冷笑一声,道:“手下败将,还敢在你石大爷面前逞英雄,识像的快把路让开,否则把你的龟壳给剥下来。”

连力杰自然清楚自己现在这身打扮最像什么,如今被石心这么一说,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小贼胆敢辱我,今日我连力杰誓将你碎尸万断!”说完带头提剑就朝石心扑了过去,

另处十铁卫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向主人表现自己忠诚的机会,一边叫一边挺刀砍向石心。

石心看看四周,王炎他们暂时虽未落下风,但时间一长,敌人援兵一到,后果不堪设想。“必须速战速决。”石心牙一咬,运足十二成真力,手中幽冥剑一展,手腕一抖,长剑挟着“哧哧”的破空声如闪电般直刺入大地。

“八面雷霆”风雷七剑中最具威力的一剑,强大的剑气借助大地向四面八方冲击,路面上的的砖瓦被爆地粉碎飞向四周,打得人满脸血污哭喊娘。

连力杰他们武功虽然不错,但面对如此强大的剑气,自是不敢轻迫其锋,纷纷后退,饶是如此,衣衫上还是被打出了好几个洞。有两个不怕死的铁卫生怕错失在主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结果换来的却是一命呜呼,和主人的一句“两个白痴”。

石心无暇多顾,逼开众人后,依旧往前冲。

街上百姓经此突变争相奔散,加上王炎所率西城禁军的阻挠,石心与晨星经过一番冲杀,终于到了第二个拐角处,这里人已经相对较少了,不远处一堆官兵正掩杀过来。

“小石哥,你的伤没事吧?”晨星看石心右臂左胸上汩汩流血的剑伤,不由得心疼地问道。

石心眨眼一笑,道:“放心啦,这点小伤怎么奈何得了我,再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算是脑袋掉了,心里也是满足的。”

晨星深情地望着石心,眼眶不禁微微发红。

两人不敢停留,进了巷子,又转过一个弯,果然有两匹骏马在那里。

石心心中一喜,刚想过去,突然巷子对面又是一批人冲了过来。

石心吃了一惊,一手护着晨星,一手提剑,直奔那两匹马。

“四儿!”突然对方有人一喊。

石心闻言,定睛一看,原来对面来的一群人竟是三少以及一大批江湖上的朋友。

“大哥,二哥,三哥,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到这儿?”石心见状不禁又惊又喜。

“四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就一个人来了。”宣铁笑着责备石心。

“是啊,石将军,你也太不把我们当朋友了。”罗土马大声喊到。

“是啊,是啊!”群雄顿时应和道。

石心见状,不由得豪气大发,道:“好,算我石心错了,回去之后,一定请大家好好喝个痛快——”

“想回去,哼,我倒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活着回去!”突然之间,巷子两边的房屋上全站满了弓箭手,而两条巷口也全部被重甲厚兵的禁军御林军封得严严实实。

石心心下暗忖:“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王炎——”

“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石心问道。

“我们昨日刚刚抵京,后来正好碰到王炎,你知道龙湖水战中你救的那个人,现在是西城禁军的统领,他告诉我们今天由他们配合你救回晨星公主,而我们则负责在此接应。”

“你们负责接应,为什么现在才到啊,而且时间也正好?”

“这也都是王炎安排的,一来我们昨晚刚到,对西城的环境并不熟悉,也来不及一探虚实,王炎告诉我们,这些天京城所有的地方都有暗哨,只有当你们下手之后,暗哨赶去救援我们才能出动已免打草惊蛇。而王炎也会在救得晨星公主后,发讯号给我们,让我们赶到这里,所以……”

“不用说了,大哥。”石心冷冷地说,眼中却似乎已有火焰在燃烧,“我们上当了,原本就是一个骗局。”“哈哈哈,石心啊石心,你总算明白了,哼,可惜啊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你说得不错,这件事自始至终全是一个骗局。从你昏倒在王老太家门口,到王炎献计再到现在,你们一直都被我连博天玩弄于股掌之间,哈哈,你说,你说——”

连博天背负双手站在房顶上,神情得意至极,“我连博天是不是天才,哈,绝世天才啊。”

说到这里,连博天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道:“可是,可是,就是你这样一个白痴,笨蛋,垃圾,青蛙把我心爱的女人抢走了。”连博天满脸痛苦悲伤之­色­:“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有多么痛苦多么难过,我哭哭得泪都­干­了。我恨,恨得心都死了,我问,大声地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给了英俊潇洒的处表,腰缠万贯有家财,万人尊崇的地位,学富五车的才识,高超绝伦的武功却又偏偏让我失去我最爱的女人,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而那个人竟然只是个不懂温柔浪漫,半身低微,脑袋只有一根筋的大白痴,你们说,你们说,这叫我如何甘心,这还有天理吗?”连博天此刻竟像个疯婆子一样叨叨不停。

“妈妈个鸟蛋,连博天,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理吗?如果真有的话,你们家早就到青楼妓院卖身去啦!”苏痴大声叫道。

“青楼,哈哈哈”连博天痴痴地看着天空,“如果我是个女人,我早就到青楼去了,而且要去一定要去京城第一楼,玫瑰楼。”

众人看着连博天的呆像,心想莫非他是受刺激得了失心疯了?他身边一名将领,大着胆子问道:“连公子,你没事吧?”“啪”连博天飞过去一巴掌,打得那将领门牙乱飞,满口鲜血直流,“混蛋!我是谁啊?我会有事吗?”

连博天朝群雄一指,厉声道:“如今你们的生杀大权定位­操­纵在我的手上,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想看书来

巷战

石心冷冷一笑,看着堵在巷口的王炎,道:“王炎,你他妈的可真是聪明啊,玩得我们兄弟团团转,不过还好,你王统领还算够义气,没让我们做个糊涂鬼,谢了!”

“石将军,我——”王炎刚想说话,却又被连博天打断了,“石心,这你不能怪王统领啊,他们王家大小百余口可全在我手上,要换作你是王炎,你又做何选择?你不会高尚地回答我说,你会为了朋友把家人给卖了吧?哈哈哈!”

“石将军,对不起。”王炎低着头从喉咙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石心略带讥讽地一笑,道:“没事,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只不过是亲情和友情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前者,这很正常,没有人会怪你,也没人能怪你,如果真的要让谁承担这个责任的话,”石心抬头看看,用手指着天,自嘲似的笑道,“就只有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天爷了。只是可惜啊,可惜没有人能去惩罚这个做错了事情的老天爷!”

巷子里吹过一丝丝冷风,吹起人的衣衫,吹乱大家的头发。

枯黄的树叶打着旋从空飘落下来,掉到地上,又被吹起来……

“废话少说,”连博天打破短暂的沉寂,面对晨星,道:“晨星,回到我身边来吧,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你我可以舍弃我的一切,身份、地位、财富,甚至生命,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晨星。”连博天满脸挚诚。

“不可能的,连博天,你太卑鄙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像你这种自私无耻的小人,又如何叫我原谅你!”晨星充满痛苦与失望。

“是啊!”连博天突然又换了一副面孔,恨声道:“我卑鄙、我耻,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还不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甚至劝说父亲发动兵变,不惜以整个家族为代价,以换取我们的爱情,难道这样的努力都换不来回报,如此诚心都打动不了上天,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不属于你的永远都属于你,况且你的做法太自私了,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仅仅为的只是心中一个无法满足的欲望,这样做不但可怜,而且可悲!我劝你尽早回头吧!”晨星看着他缓缓道。

“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回到我身边了?”连博天突然恢复了平静。

晨星点点头道:“我和小石哥是不会分开的。连博天,我劝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就此放手吧!我会去和父皇讲情,求他放过你们连家,你们……”

“住口。”连博天大喝一声,狠狠道:“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哼,凡是我连博天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话音刚落,连博天一打手势,顿时箭如飞蝗,近千名弓箭手一起放箭。距离又近,群雄人又拥在小巷子里,避无可避,闪躲不及,片刻间已有数十人中箭负伤。

官兵居高临下,飞箭如矢,更添威力。但群雄毕竟也个个都是独挡一面的大人物。他们一边用兵器护身,一边闪躲,饲机反击。

石心把幽冥剑展开,舞得密不透风,箭矢与剑身相碰,全被撞拆,震飞在半空。

群雄中不断有人受伤。天少宣铁与蝠少任天笑北靠背抵挡,“三弟,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必须速战速决,马上突围,我来掩护你,你用轻功先在弓箭手中打一个缺口。”宣铁道,

“好,大哥放心吧!交给我了。”蝠少微微一笑。

天少大喝一声,运气于掌,脚踏八卦方位,施展“大力金刚手”结合穿花掌,硬硬在箭雨中抓了两把箭,饶是如此肩头还是被一支箭划伤了一道口子。

“大哥,你没事吧?”蝠少忙问道。

“哼,这点小伤,没事的,剩下的就看你了,三弟,要小心啊。”宣铁微微一笑道。

蝠少点点头。

“还给你们——”宣铁一声大喝,将两簇箭反手甩出去,去势比来势更急,半空撞上的箭也全被倒撞开来的房上官兵,哪里来得及闪避,只听“嗖嗖”箭响。顿时,十几名官兵被穿胸而过。箭阵立时打开一个缺口。

蝠少等的就是这一刻,施展追风术,嗖的越跃上房来,足下如蜻蜓点水,丝毫不停。手中青钢剑,似毒蛟出洞,招招毙命。众官兵只感到白影一闪,脖子一凉就挂了。蝠王仗着绝顶轻功,在众弓箭手中间尽施辣手,片刻间,房上已是乱作一团,群雄趁机纷纷跃上去加入战团,一时间已渐渐扭转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毕竟官兵人数众多,连力杰又专门请来一大批江湖,朝庭的高手助阵,群雄暂时尚可勉力支撑,时间一久,那是绝对难以幸免。而王炎他们这一边的西城禁军仍按兵不动,倘若他们再加入战团,后果更不堪设想。

原来沉寂冷落的巷子,此刻却成了热闹非凡的战场,人们为着生存像是野兽一般的撕杀。此时,似乎在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正义,邪恶,高尚,低俗,人人都为自己的生存而战,不管对方是否无辜,只要他是敌人,就杀,因为他不死,也许死的就是我。为了我的生存,他就必须要死,不管他该不该死!

伴随一声声的惨叫哀呼,鲜血飞溅,一个又一个人魂飞地府。

每一次的钢刀挥舞,利剑刺出,都会迸出一连串血花,带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胳膊被砍了,甩脚踢,腿没了,用牙咬,总之为了生存,没了尊严,没了高低贵贱,也许现在他们才明白生命竟如此重要!

“石心,今天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连博天话刚说完,已“唰唰唰”连攻出去七剑,剑剑迅捷,招招夺命。

石心冷哼一声;“就凭你?恐怕要让你带着遗憾转世投胎了。”说话间,石心连削带刺,困难的化解了连博天的七招剑式。

连博天冷笑道:“多日不见,功夫是有点长进,只可惜你今天是Сhā翅也难飞。”说完,“长河落日”“铁锁横江”“开天辟地”,又是三剑罩向石心,更加凌厉,气势也更强。

石心心里清楚连博天功并不亚于自己,当下抖擞­精­神,运足真气,幽宴剑剑锋一展如长虹贯日,剑气激荡如涛涛江水。

“魔幻千重影”卷起万千剑影袭向连博天,竟是以攻对攻。石心自然知道连博天此刻自是以为胜券在握,绝不会以命相搏,所以出招时必会有所顾忌,也就难以发挥其最大威力,无形之中,武功就打了一个折扣。

而石心其实更苦,因为他还要全力保护晨星,心分二用,当然也不可能将剑法完全施展开。二人彼此都有顾忌,竟堪打个平手。

“表哥,别着急,我来帮你!”旁边连力杰突然冒了出来。

“这种事,怎么少得了我殷见呢,哈哈!”天威教的坛主舞着钢刀狂劈狼砍。

“洒家也来凑凑热闹,哈哈。”一个满脸胡子的头陀,提一柄月牙铲,也杀向石心。 想看书来

死亡

另外,群雄当中,已倒下去小半,其余的也均是以一敌众的局面。

脸上,衣服上,兵器上除了血还是血,人即使不被杀死也都快累死了。

可官兵却是杀一个又来一个,群雄各自为战,根本无力他顾。

石心以一敌四,又加上要保护晨星,十招一过,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额上已挂满细汗。

“唰”连博天一式“猛龙出洞”直取石心咽喉。

石心偏头闪避,右腿“金­鸡­独立”躲过头陀扫过的一铲,同时挥剑一撩,挡开了连力杰攻来的一剑,其间动作变化之愉当真如电光石火。

饶是石心竭尽所能,还是未能尽数化解,胸前被殷见的钢刀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四人见石心受伤,均是大喜,心想:不出几招,石心必败无疑。于是攻势更猛。

月牙铲上下翻飞如闹江乌龙,青钢剑剑势凌厉似饲猎毒蛇,砍山刀左砍右劈攻势如怒海狂涛。

石心左拦右遮,上架下隔,前封后堵,犹如一只被缚住四肢的豹子,片刻之间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血夹着汗自额头上滑落,浅灰­色­的袍子被割得破烂不堪,沾满血污,脸­色­已变得苍白如纸,只有那一双眼依然锐利,利如刀刃。

“王统领,我……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石将军他们死啊!”王炎身边一员副统领盯着王炎那张近乎扭曲的脸嘶声道。

“是啊,王统领。”另外一副统领见状,也直言道:“自古英雄惜英雄,我等虽难当英雄之名,但像宣、白、任、石四位将军为国为民,金戈铁马,征战沙场,定西藏,攘四夷,逐倭寇,拓疆土,战功赫赫,军中将士那人不称,谁人不赞。而且四位将军若没有他们我宪载王朝何来今日之盛世,我万千子民又何亨今日之太平。何况石将军也都曾有恩于你我,提起四将军,军中兄弟们都说是有情有义的汉子。于公于私,与情于理,我们不能不救啊!”

“是啊!”

“是啊,四位将军可真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啊。”

“王将军,下令吧!”

……

西城禁军中很多人都开始发言。

“王统领,我知道你有难处,可毕竟石将军曾救过我们一命,就算王统领为了家人有所顾忌,我段豪愿冒死请命,带弟兄们救助公主和四位将军!”说完副统领段豪“唰”的拔出腰畔佩剑,单膝跪地。

王炎似是呆了一下,施即点点头,露出一丝无奈的­干­瘪的笑容,拿起剑,手起剑落,一条左臂应声而断。顿时鲜血狂喷,段豪赶忙为他封了|­茓­道。

王炎脸­色­已变得蜡黄,黄豆般的汗珠涔涔而落,强挤出一丝笑意,把剑递给段豪道:“好……好了,快去救石将军他们吧!”

段豪使劲咬了咬牙,狠力扭过头,挺剑一吼:“兄弟们,杀了王炎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大伙儿一齐上,杀了连博天这些反贼,杀!”

待西城禁军猛力前冲的时候,段豪又赶忙叫两名士兵将王炎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包扎伤口。

正在围攻石心的连博天等人闻声,回头一看,王炎满身是血,一条左臂已被段豪砍下,观西城禁军蜂涌般冲杀过来,不由得攻势一缓。

石心此时已是强弩之未,虽然其间也曾反击并伤了对方几人,但可惜都并不严重,能撑到现在实在已是耗尽全身所能。是以四人攻势虽缓,石心却已再无一丝力气趁机反攻。

有了西城禁军这批生力军,群雄顿时­精­神大振。

天少宣铁一声大吼,金刚掌挟风雷之威,硬生生把两名士兵拍飞出去数丈。

鹰少白剑轻啸一声,一招:“佛光普照”点伤四名敌人。

蝠少一个移形换影, 剑锋一点,顿时又超渡了两人。

其余像罗土马,罗杰斯等人也均是奋起神威,冲出了包围。

形势陡然起了转机,但双方仍杀得不可开交。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巷子两边的墙上除了血还是血,冷凝的深红­色­的血……

街道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僵硬的,残缺的肢体。

深秋的风,带着肃杀般的凉意仿佛要将这空气冻结。在这里仿佛已经没有活人,就算有活的,仿佛也已经不是人,已是为了生存而互相撕咬吞噬的野兽。

不远处的楼阁顶上悄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金镂面具在惨淡的阳光下显得有点­阴­森、狰狞。手中一把金雕巨弓,利箭已在弦上,冷芒流转,弓已如满月,蓄势待发。

露在面具后面的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阴­狠、得意的笑意。

撤手,箭飞,去势如电,直Сhā向石心前胸。

刚被解围的石心一剑削飞了敌人一个头颅,然而对这突如而至的钢箭已再无一点闪躲的时间和力量。仿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飞过来刺进去。

“唰”

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好像时间在飞驰一样,躲不了,也挡不住。

也好比这支箭,没有人能阻止它去­射­杀一个人,谁也不能!

“唰”利箭飞过,从后心直透前胸,苍白的脸上闪出一丝红晕,乌黑的头发拂过面颊,新月般明亮的眼眸已失去已往的光彩,­干­涩的双­唇­已无法再有一句言语……

石心突然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近乎死亡的苍白,记忆仿佛在那一瞬间变成一片空白,人已没有丝毫动作,没有一点思想,没有一点意识。

大地仿佛也静止了,风也停了,喊杀声也没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一片苍白,就像一张死人的脸,没有生气……

在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老天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也许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时候太多了,才会在绝望痛苦时有那么多抱怨。

当然也有一些自认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命运安排和一切的人,可惜往往都只是些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们也许真的亲眼见过生离死别,见过不幸,见过痛苦和绝望,也见过不公平。

当我们自以为的说自己够成熟,够坚强时,往往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我们所见的种种不公与不幸,往往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而自己却从未亲身经历,体味过。所以,当某一天那种之不幸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时,才发现,自己貌似坚强的外表下,那颗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那份最真却又最易受伤的感情…… 想看书来

玉殒香消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阳光自空中洒下,普照大地。空气中深秋的那一丝凉意也被驱逐殆尽了。

湖面上闪着粼粼波光。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一些不知名的植物仍开着花,点缀着广袤的湖面,几片浮萍随波逐流……

湖边一个草屋里,石心的心里却是空无一物。

身上的伤口已被宣铁他们包扎过了,可心里的伤却没办法愈合。杂乱如枯草般的头发,空洞的近乎虚无的眼神,­干­涩的裂开口子的嘴­唇­,削瘦的满是血污的脸。

石心如木偶般坐在一张破方凳上,双手紧紧抓着晨星早已冰凉的手。

躺在床上的晨星此刻显的格外安详,流海遮住前额睫毛盖住紧闭的双眼,小巧的鼻子上映着一丝阳光,嘴角已没有那一丝娇憨的笑意,脸上仍带着在生命最后一刻的那一抹红晕,可生命的光辉却已逍逝。

问红颜何处?风无语,人已玉殒香消。

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幸福,还有那所有的烦恼、忧伤、也都已随之远去。

只是谁都说不清楚这样的一种离开究竟是该庆幸还是惋惜。

但至少有一个绝不会为此感到庆幸,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办法说清楚心里是怎样一种感觉。

因为他的心是空的,填充其间的只是那无穷无尽灰白的接近死亡的颜­色­。

可往往,人在失去一些东西后,便会回忆起以前曾经拥有时的快乐。

石心也不例外。

五花州的邂逅相遇。

五花溪的快乐戏嬉。

梅园的温馨一夜。

兵发西藏沿途的欢声笑语。

军营中的温柔缠绵。

留香小筑的醉人一夕。

征战四夷时的关心体贴……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可此刻这一切都已落幕。

石心的思想就像一把刀,要把那些远去的往事一遍又一遍的,深深印刻在记忆里,哪怕在回忆的时候,会有一种钻心的痛苦;哪怕在触摸的时候,会有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

有时候,我们明明知道那样做会给自己带来痛苦,却又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也许有人会说这种人可怜、可悲,但至少也有些人不这么认为。

“清醒清醒吧!”一向冷静的白剑此刻抓住石心衣襟,朝他使劲吼道:“你自己不是经常说的吗?人他妈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敢于面对现实,现在怎么啦,事情到自己身上了就半死不活的,看看你这副德­性­,还像个男子汉吗?啊?其实你知道,你心里很清楚,晨星已经死了。但是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你这个孬种,你给我听好了:晨星,她已经死了,死了……”白剑红着眼,摇晃着石心。

宣铁,任笑等人站在旁边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石心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他轻轻推开白剑,空洞的眼神望着晨星,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二哥,她没死,晨星没有死。”边说边走到床边坐下,“晨星怎么会死呢?她是天上的星星,是永恒不灭的,你懂吗?”

“四儿——”一旁的宣铁,任笑似乎忍不住了,眼中有泪在闪。

一­干­英雄见此情形,也都不禁眼眶发红,仰天长叹。

“­操­你妈个鸟蛋,连博天”罗杰斯用生硬的汉语骂道:“老子这就去那个什么宫,捣了你鸟巢,把你一家人的鸟头全给砍了。”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他妈的这么不公平,晨星公主那么好的一个人也要死。什么他妈的老天爷,当他­奶­­奶­的孙子都不配。”杜部拿破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喝了口酒呢喃道。

“都他妈去死吧!老子豁出去了。”铁龙提起双刀:“不把连博天那小杂种的鸟头给砍了,我不姓铁,四铁卫,跟我走。”说完,大踏步就要闯出去。

“铁兄,”宣铁表情严肃,伸手拦住他道:“此时此刻,我们千万不能轻举枉动。一不小心,我们可能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铁龙浓眉一挑,冷声道:“死无葬身之地?我们现在的感受比死好吗?看看小石头,啊,他比死还难受啊!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心是真的死了。晨星公主那么好一个姑娘,正该享受生命的年龄,怎么死的?全是连博天那个混蛋,不杀他,这世上还有谁可杀。”

“对,对,杀了连博天——”群雄见头均是义愤填膺,激声高呼。

宣铁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胸中激荡的情绪,摆摆手道:“谢谢大家,我们四兄弟能结识这么多有情有义的好朋友,是我们的福气,所以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宣铁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晨星,目光忽然变得黯淡,“晨星离开我们了,这是我们每一个都不希望看到的悲剧。我们既然没能阻止这一幕悲剧的发生,就要防止类似悲剧的重演。仇是一定要报的,但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再不能重蹈覆辙。否则,不但仇报不了,连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要无谓的赔进去。”

“宣将军该不会是舍不得这一条命吧?”峨嵋山紫霞道人顾长春冷声道。

白剑剑眉一竖刚要开口,宣铁挡住他,冷笑道:“顾长春道长,宣某虽然无能,却还未到那贪生怕死的地步,但人死也要有所值,倘若死而不得其所,那未免将生命看得太过卑贱了,与其那样被人杀死,还不如自杀来的­干­脆。”说到这宣铁提高嗓音道:“各位,我们不想白白送死,更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给连博天那种卑劣小人吧!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顾长春反问道。

“等到后天,我们四部兵马赶回来的时候,到时,我会拟定进攻计划,一举拿下连博天他们。”宣铁望着众人,自信地说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父子

其实,很多事情的发生,往往都是突然,连博天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前还占尽优势的他,此刻竟已是未路穷途。

战火映红了半边天,将整个宏明城照得宛如白昼。智兵相接,四部兵马连同外国的军队将宏明城围得水泄不通,战士们提刀携箭,挺剑举枪如狼似虎往城里冲杀,而那些守城的禁军御林军毫无抵抗之力,纷纷丢兵弃甲,狼狈而逃。那情景就像一群整日与狼厮杀的藏鳌与看家犬博斗,胜负自是很快见了分晓。兵骑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不消片刻,四兵马已将四部旌旗Сhā在城头。

红了眼的石心提着幽冥剑连劈带砍,神人命如草芥,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冲清顺宫。宣铁等人怕他有失,紧随其后。

博天府的大厅之上,连博天正静静的坐在正中的虎皮椅子上,英俊苍白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表情,一袭白绸衣,身上披了一件白披风,整个人好像墓|­茓­里长年不见天日的活死人。

“你们都来了。”连博天平静的说道。

“是不是觉得自己死期来得太早了?”任天笑冷声道。

连博天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哼了一声道:“不,是来得太晚了,其实我知道,像我这种人本来早就该死的。可是老天爷偏偏不让我那么早死。”

“你倒有自知之明啊!没错,像你这种祸害,早就该被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王八了。”苏痴恨声道。

“其实我该和晨星一起死的,她现在一定孤独得紧,唉。不知道,那个世界冷不冷,会不会有人欺侮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又没有人陪伴,会不会怕啊?”连博天眼神中流露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感情。

他抬着头,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石心自进来就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连博天,此刻那握刻的手上青筋已如毒蛇般突起,眼神中充满浓浓的杀意。

此刻,绝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他的意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消除心中那股怒气。

他向前跨出了第一步……

“不,石将军。”八千王连仁和这时突然冲了出来,跪倒在石心面前,泪流满面,原本颇有威严的脸也已是写满苍老与憔悴,此刻他已不是什么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八千王,而只是一位为保护儿子而抛却尊严的老人,就像天底下许许多多的平凡而伟大的父亲一样,“石将军,老夫求你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犬子一回吧!子不教,父之过。酿下今日之大错,所有的责任都在老夫。石将军,犬子无知,所有罪过,就由老夫一人承担吧!石将军,老夫愿意以一死来谢罪,为所有由此而受牵累的人赎罪。只求石将军,你能饶过犬子博天一命啊!”

石心突然笑了笑,紧接着一把提起连仁和,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就凭你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你偿还得了我们失去的一切吗?这笔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还,不仅是你儿子的血,你们连家一个人都不能留,一个都不能留。”说完手起剑落,连仁和哼都未哼一声就已葬死。

群雄见状,也不禁心中一颤。

原本一副痴呆相的连博天此际见状,突然如疯了般扑了下来,抱住连仁和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片刻,他又猛然抬起头,狠狠瞪着石心道:“石心,你好狠啊!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都杀,我问你,你于心何忍啊!不错,他敢许确实不该谋反作乱,可你知道吗?他全是为了我,为了他儿子啊!”

连博天紧紧抱着父亲渐渐冷却的身体,眼里充满泪水:“你知道吗?当年,我爹随先皇南征北战,抛头颅洒热血打下这一片江山,他图什么?图的就是一个义字,为了对先皇的一个义字啊!做了八千王,他老人家别无所求,甚至连官俸都只相当于一个四品官,宅邸也只是这么一个只有十几亩的清顺宫。他做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如今他为了一个情字,为了对他这个禽兽不如的儿子的父子之情,他背弃了当初的信念,成为一个人人唾骂的叛贼,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他心里的无奈,又有谁体会得了。奔波劳碌一生,却总是为了别人,从未为自己着想过,这样一个人,却——却就这样被你一剑杀了。”

连博天缓缓站了起来,指着石心一张脸也已扭曲,“这难道也是他应得的吗?老天对你不公,难道又对他公平了吗?对我公平吗?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好人,可坏人就没有真爱吗?我连博天对晨星的爱天日可表,论相貌,论文采,论武功,论身份地位,我那样输你?我原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所有的付出,却如东流之水,换不来一丝回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这难道也叫公平吗?这对我哪里公平了。你们到这里是为替你们心中那些冤死的人讨个公道,可又有谁知道,你们讨回这个公道,又种下另一个不公道——”突然声音嘎然而止。

“唰”石心冷漠的表情宛如石塑,手中长剑已如毒蛇般刺穿了连博天的心脏。

连博天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脸上出现一丝解脱的笑意,“石……石心,谢谢你,你是我的仇人,但却帮我解脱了人生的痛苦。谢……谢……你——”说完人倒了下去。

“石将军,”张琼此刻提剑带领一队人马,从大厅外冲了进来“连府上下一百多人已全部被捕,怎么办?杀还是……”

副将满面血污,恨恨道:“石将军,杀了吧!为晨星公主报仇?”

“对啊,为晨星公主报仇——”众将士齐声高呼。

石心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钻心的痛,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都……都放了吧!不要理他们了。”石心摆摆手,埋下头拖着沉重步伐缓缓出了大厅。

众人看着他孤寞落没的身影慢慢悄逝在夜­色­中,心中不禁又升起一阵酸楚。

一切来得那么快,又结束的那么快,像是一场梦,不同的是梦里失去的醒来时,你还拥有,而现实中真正失去的,却永远都无法再回来,留下的只是铭刻心头的回忆。

西湖游

有结束,就有新的开始,霍棋帝重新当政,所有参与谋乱者,按情节以予严惩。连家被抄,五、六王爷被革除兵权。安定京城人心之后,霍棋帝又对石心等人进行了封赏,还为晨星公主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葬礼那天,天是昏黄的,阳光有些惨淡。京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布衣百姓全都为他们的公主送行了。缟衣白纸成了这一幕的主题,没有号啕大哭,天地间充斥的只是无声的啜泣和张张悲切的脸……

石心缓缓走在灵柩后面,麻木的躯体,空洞的灵魂,呆滞的眼神,虚浮的步伐,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张削瘦长满胡子的脸上,也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连子寨能幸免于难,原因有二,其一,当年连子前寨主连仁贵,曾救过宪载皇帝之父一命,还为开创王朝大业赫赫战功。有先皇亲赐的护寨金符。其二,连子寨在江湖上侠名远播,尤其白路人士中都对其为敬仰,鉴于其有如此豆大的影响力,宪载皇帝也自然想假以利用来稳定社会秩序。所以连力杰连一­干­人自然只是略受薄惩。

而这也招致了以后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找个地方去散散心吧!”与罗杰斯等人告过别之后,宣铁等人回到了逍遥谷,围着石桌,铁龙饮了一口酒说道。

“是啊!反正现在也用不着骑马提枪地去东征西讨了,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游历一番。”杜部拍手和道。

“好是好,可是去哪里呢?”任天笑倒了一杯酒淡淡的说。

“去杭州吧!左大人他们都隐居到杭州了,我们也该去看看嫂子他们。”白剑瞟了一眼石心,轻咳了一声道。

宣铁吸了口气,未作言语。

石心盯着杯里的酒,淡淡一笑道:“好啊!那你们就去嘛!好好玩,顺便代我向左大人和嫂子问声好。”

“怎么,石将军,你不去吗?”张琼望着石心,急问道。

“是啊!你怎么能不去呢?现在你这个样子,正该去散散心啊!”铁龙盯着石心道。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了。”石心脸上挂着一丝看似轻松的微笑,“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晨星已经不在了。我知道,现在我什么都清楚,我只想好好的,一个人静静的在逍遥谷呆一阵子。”

沉默良久。

宣铁终于开口道:“好,我们都明白。”他拍了拍石心的肩膀,“大哥相信你,你是好样的,希望我们回来时,四弟还是以前的四弟。”

石心自嘲似的笑笑道:“当然,谢谢大哥。”说完端起碗道:“祝大家一路顺风,旅途愉快,­干­。”

“­干­”众人一饮而尽。

酒过半醉,苏痴带头唱直敢那首他们自编的逍遥曲:“逍遥谷,真逍遥……”

第二日,铁龙因为镖局有事,先辞了众人,与四铁卫赶回洛阳。而后,宣铁等也与石心告别,一行七人七骑奔真赴杭州。

七八沿官道一路南下,深秋季节,南北景­色­已是迥然不同。北方深秋的萧瑟肃杀之气,在江南已是全然无存,此时的江南依然是苍翠满地,栀子飘香。无奈景­色­虽美,众人却无心消受,虽然一路大家都闭口不谈晨星公主之事,但石心的潦倒与消沉仍挂在他们心头。是以七人一路走马观花般不过十余日便已到了杭州。

除“自在三友”之外,宣铁等人均是故地重游,此次再临旧地,都是别有一番感受。

湛蓝的天空上几朵浮云幽幽飘过,几只白鹭鸣叫着翩飞向远方,习习的凉风吹皱了平静的西子湖,吹起了衣襟,吹乱了头发。站在断桥桥头,蝠王望着宣铁笑道:“大哥是否又想起与大嫂雨中邂逅的一幕啊!”

宣铁仰天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是啊,那情,那景,那人都是我永生难忘的。断桥,虽名为断桥,为无数有情人系上牢不可断的姻缘线啊!倘若没有这断桥,我和小玉又怎能走到一起。”

“听说,关于断桥还有个传说,不知是真是假?”张琼抚摸着桥栏问道。

“嗯”李畅饮灌下一口酒,摸摸嘴,道:“是有一个传说,讲的是峨嵋山中青白二蛇,因为羡慕人间生活,于是化身为少女。一日,二蛇到西湖游玩,与书生许仙相遇于断桥之上,白蛇与许仙互生爱慕,同舟归城,借伞定情。后来金山寺和尚法海用言语盅惑许仙,使其弃家出走金山。白娘子便到金山寺索夫,但因法力不敌法海秃驴,败走断桥。后来许仙想起白娘子对自己的一片真情,终于觉悟,后又在此与白娘子言归于好,终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俊男俏女,张琼忍不住微笑道:“难怪会有这么多成双成对的少男少女在这儿,原来就因为这么一个传说啊!”

“是啊!传说往往是美丽浪漫而让人神往的。经历太多世俗的苦难。目睹凡尘太多丑陋的嘴脸,能有这么一个美妙的地方去忘却,那不是很好吗!”白剑负手站在风中平目远眺,淡淡地说。

远处有几只画舫,隐隐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似乎还有一歌妓和乐轻唱。

画舫渐行渐近,歌声是从领门一艘上传来的,一个美­色­少女怀抱琵琶,盘度而坐,还有两个红衣少女分坐两侧素手抚琴。

乐声,清雅如天籁之音,传过湖面,冲向云霄,歌声曼妙似珠落玉盘,令心神为之痴迷。歌声中有缠绵,有悱恻,有生离,也有死别,有愁绪,也有欢喜。伴随着歌声的仿佛就是传说中的一幕幕画面……

歌曰……西子湖半柳如烟,细风挟雨临红尘,白堤上,断桥头,油纸伞撑起一片艳阳天……西湖山水还依旧,只待红尘俗事了,愿携手,共游天涯海角,痴心永相守……

画舫已远,歌声渐消,只是余音绕耳,经久不绝,回荡在千里湖面上。宣铁等人俱是痴 痴的听着,竟仿佛呆住了一般,半天才回过神来。

白剑

“早就听说西湖是个好地方,没想到今时今日来此才知道,西湖不仅山好,水好,风景好,人好,歌也好啊!”张琼不仅笑叹道。

“这才只是断桥,西湖十景哪个不是人间奇迹啊!”任笑手拿一把折扇,颇有公子哥的风范:“断桥残雪,平湖秋月,双峰Сhā云,南屏晚年中,柳浪闻莺,苏提春晓,三潭印月,花巷观鱼,曲院风荷,雷峰小照,那绝对让人留恋忘返啊。”

宣铁微微一笑道:“明朝,汪珂曾说:西湖三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雷湖。尽言西湖之美,可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戏剧。”

“越剧?”张琼摸着嘴猜道。

“嗯”宣铁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戏剧本就是一门艺术,而艺术一般说来,都是源于现实,而又超脱于现实。人们创作艺术的初衷也应该就是为了欣赏,因为艺术可以给人带来美,带来现实中没有的东西。纵观诸多戏剧,只有越剧才真正大胆的歌颂爱情,推崇浪漫,它所带给我们的往往都是在现实中人们只可想象的东西。所以说越剧是脱俗的,尤其是对那些经历无数风雨苦难的人,更能到剧中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张琼沉吟片刻,道:“其实我觉得,人既然活在现实当中,就应该去勇敢的面对现实,不管风也好,雨也好,明知避无可避,何不迎难而上?短暂沉迷于虚拟的浪漫,又有什么意义?事后呢?还不是借酒浇愁。”

任笑忍不住笑道:“张琼,我看你是受你们石将军影响太大了,也变成一个纯现实主义者了!”

“是吗?”张琼也不禁抓了抓头皮笑道:“哈,那也没办法,近朱者赤吗?”

众人皆笑。

宣铁轻叹一声道:“话虽如此,但又有几人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屹立不倒呢?也许最好放松自己的办法就是沉溺于那短暂的那怕是虚拟的浪漫,幸福和快乐之中!”

众人默然。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走在繁华喧闹的大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杭州的夜景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难怪被比作人间天堂,这杭州城几巴够味啊!”苏痴拥着酒葫芦四处张望。

“讲话就不能文明点?再美的景从你嘴里夸出来就全变味了,你这不是煞风景吗?”杜部挺直了腰杆,穿着一身公子服,俨然一个丐帮的公子哥。

“就是,三弟,以后要向大哥我学习,啊,你看我,从出来到现在,讲过一句粗话没有,根本就几巴没有!”李畅饮话刚说完,众人就一阵大笑。

苏痴在一旁取笑道:“大哥,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向你学的嘛,那两个字,我还只是得到了大哥你的皮毛而已哟!”

“哼!”李畅饮假装神气,道:“那当然,现在明白,大哥和小弟之间的区别了吧!功力,懂吧?能把这一类词语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那可绝对不容易,需要时间和天份,绝对的!”

七人边说边笑,欣赏着杭州城的夜景。

不远处,是杭州城最大,最有名的妓院“烟雨楼”,巨大的金漆招牌堂而皇之地悬挂在这个四层楼阁正中。出入其中的全是富贾官僚和相当有身份的人。

一顶红呢软轿正停在烟雨楼门口,似乎是在等着接谁。

“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雨了!”任笑抬头看了一眼变得有些­阴­沉的天,兴致有点索然。

“也是,连伞都忘了带,要不然这杭州的夜雨濛濛之景倒是更有一番滋味!”宣铁有点可惜地笑了笑。

几人欲转身往回走,突然白剑的眼角瞧见一团粉红,被这团粉红包围的是一张熟悉的,刻骨铭心的脸。

红粉女郎上了轿,被抬着缓缓向西而行。

雨慢慢滴落下来,像万条风中的柔丝。

“不行,得赶紧走,我这套新衣服可是刚换上的,这老天爷也真是的,我这好不容易当一回爷吧!还当得这么狼狈,老天无眼啊!”杜部一脸苦丧相。

苏痴在一旁笑道:“二哥,我早就说过了,你天生就一副苦命相,如今非要穿什么公子哥的衣服,这下把老天爷惹恼了吧,归根结底,我们今天玩得这么扫兴,都是拜你所赐啊,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请我们大吃大喝一顿作为补偿!”

“呸!”杜部一巴掌打在苏痴脑门上,“女要嫁人,天要下雨­干­我鸟事,想要讹我一顿饭,哼,你晓得我绰号什么吗?铁公­鸡­!”

“二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畅饮边加快脚步边说:“俗话讲得好,大河向东流,该拔毛时要拔毛,作为一只铁公­鸡­,就是没毛,拔层铁皮也是可以的!”

“啊!”杜部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哥,这可是谋财害命啊!”

张琼在一旁说道:“杜部,何必呢!不就一顿饭么,对吧,狠狠心,你就请了吧!”

“对,对,杜部,你今天不是想当一回大爷么?嘿嘿,这个机会我们给你,你应该感谢大家对你的成全哦!”任笑拍拍杜部的肩膀,一副大善人的佛爷相。

“切,你们合起伙来搞我,我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搞定呢,我知道白二哥最公道,白二哥?”杜部叫了一声却没人回应。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白剑竟消失了。 最好的txt

冷雨夜

夜灯下的雨丝闪着晶晶亮光,被雨水打湿的街道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湿透的白衣紧贴在身上,淋湿的头发贴在脸颊,可那坚毅面庞上的一双却交织着复杂的情感,也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爱,还是恨?

白剑手中仍紧紧握住那柄剑身饰有一朵珠花的长剑。

雨从空中落下,滑过脸庞,流入胸膛,从指间滴落。

白剑的脚步无声踏在水路上。他就这样跟着,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

轿中人呢,渐渐远去的她此刻在想什么?

“唰!”黑暗中突然闪起数道亮光,亮如闪电!十几名黑衣人幽灵般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了轿子,四名轿夫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被割断了喉咙。

呆滞的白剑突然像风一样卷了过去,一向冷静孤傲的他,绿目中闪出野兽一般疯狂噬血的光芒,如燃烧的鬼火。

从他扑过去到只剩最后一个人,只是眨眼间的事。

一剑封喉,雨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在错黄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色­彩。

“谁派你们来的?”白剑的声音空洞而嘶哑。

“是……是梅—”话没说完,这个已被吓了半死的人,咽喉上赫然多了一支梅花镖。

白剑伸手拔下飞镖,转身怔怔地望着破开的轿子,目中充满悲伤。

这个女人发髻上的珠花同白剑剑身上的珠花一模一样。苍白的脸上那双渐渐黯淡的眼眸此刻却充满无限喜悦和柔情,定定地注视着白剑。嘴角的那一抹殷红仿佛是天边沉尽的最后一抹余晖­色­彩—凄艳,绝美。

“阿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白剑仍石像般驻立在雨中,一动不动。

“能在生命的……最后见到你,我……真的要感谢苍天,原……原来,它一直是眷顾我的!”

“阿剑,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恨我为什么离开你。”女人突然流下了泪,“可我根本……没有选择,阿剑,我是一个风尘女;你……你是一个家世显赫的公子,我配不上!珠儿我命贱,也从不想奢求什么?只希望下辈子,能上我们平等!”

“阿剑,对不起,珠儿……珠儿先走了。阿剑,别难过,珠儿很满足,很满足……”

白剑看着她含笑地离去,曾经熟悉的,在梦中呼唤过无数次,在记忆中永远磨不去的她,就近在咫尺,可这咫尺之间却已是­阴­阳相隔。

白剑仍定定地驻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心是空的,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再不断落下,他的脸上挂满了是水?还是泪?

冷雨夜,冷夜雨。 想看书来

血案

风和,日丽,空气中充满了令人惬意的凉爽。穿过一条平整的土路,前面是一片花海,开满了不知名的花,紫、黄、红、白、粉……百十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绣出一条美丽绝伦的锦缎。

“哇,这景­色­太几巴迷人了!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难怪左大人会选择到这里隐居,太有眼光了,改天等我退出江湖了,也过来这儿,陪老爷子喝酒,聊天,赏美景。那日子,连神仙都羡慕死我!”苏痴一边指点一边说着。

“是啊!”杜部破天荒没有嘲笑他,“就是玉皇大帝请我接他的班,我也不­干­!”

倒是李畅饮有竟见了,“人家左大人是雅人,晓得赏风品景,你们呢,两个提着古玩当夜壶,拿起名画擦桌子的主儿,也懂得去欣赏风景?你们知道高雅俩字怎么写么?还披上道袍装和尚,瞎扯咐呢?像风雅这种东西呢,也只有左大人,还有像你大哥我这种水准的人才真正懂得其中的含意,你们呀,太­嫩­!”

杜部与苏痴面面相觑。

“大哥,你贬低我们也就算了,可也别把自己弄得跟卖艺不卖身的似的,装啥?”苏痴苦着脸道。

“唉!”杜部叹了几口气道:“见过自恋的,可从未见过这么自恋的,作为你的兄弟,我真是觉得——”

“悲哀啊!”苏痴,杜部异口同声喊道。

“白二歌两天未归了,不会有什么事吧?”张琼问。

“二哥很少像这样不辞而别的,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宣铁沉吟一下,道:“二弟走的是有些离奇,但这两日我们四处寻找都没有任何发现,现在只等去见过老爷子之再看情况。”

“放心吧,以白二哥的武功和冷静,绝不会有事的。”李畅饮道。

穿过花海中的小径,不远处有一条小溪,阳光下欢快的流水闪跃着无数金光,宛如一条银带。

“你们知道吗?”杜部这时又开口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当你悲伤的时候,可以回到家;当你回到家的时候,有慈祥的父母和贤惠的媳­妇­,还有可爱的儿子;当你睡觉的时候,有他们为你铺好的被窝;唉,这一切,也只有咱们宣大哥拥有,我真是羡慕的有点嫉妒,嫉妒得有点——”

“你想­干­什么?”李畅饮,苏痴一把抓住他,提拳问道,“从实招来,你有何不良企图?”

杜部苦笑道:“我想问我嫉妒得有点想自杀,不行么?”

众从皆笑。

“咦?河边好像有个人躺在那儿,好像还是个女的!”苏痴走在前边,突然敛容道。

宣铁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紧,未敢多想,他已经纵身飞了过去。

溪水仍“哗哗”地流淌着,浑然未觉世间悲欢离合。

“玉箫,玉箫,你醒醒啊!”宣铁抱着左玉箫早已冰冷的躯体,双目通红。

宣铁突然停止了哭喊,他轻轻地抱起左玉箫,一步步朝家走去。

太过突然的悲剧,打得众人不知所措。

任笑等人跟在宣铁后面,眼睁睁看着宣铁伟岸身躯掩盖不了悲凉与痛苦。

风吹乱发,宣铁的脚步稳缓却沉重,一步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足印。

这个宁静的隐居之所此刻更是死一般的静寂,院中,厅中,屋内,全躺着尸体。

左大人,左夫人,张铜,李嫂……还有宣铁刚刚三岁的儿子—宣沧浪。

宣铁一眼扫过这些曾鲜红的面容,曾与自己温馨和睦的人,片刻间却已­阴­阳两隔。

宣铁仍旧一言不发,在他的眼中已没有任何­色­彩,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来自本能的意识,让他把左玉箫和宣沧浪—这两个他生命中的至亲至爱放在一起。

屋子里静得一丝声响都没有。

自在三友突然冲了出去,“­操­你个娘,老天爷,你告诉爷爷,这是为什么?啊?告诉爷爷我啊!”三人突然又像疯了一样互相质问,又相互撕打在一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张琼、任笑盯着墙上的七个血字,眼中已没有泪,握紧的拳头中只有血在滴下:血债血偿——连子寨!

梅庄气派的大门口,少庄主梅金锋提剑驻足,风尘仆仆的脸上掩盖不了这位英朗剑客归家后的喜悦与温情。

他曾赴西北和河西燕子楼楼主金铃儿平叛,两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一见钟情,差点没私定终身。

但两人毕竟是名门之后,于礼节上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让他们依依惜别。梅金锋此次回来主要还是争求父母同意。

想到深明大义,慈爱平和的父母,梅金锋心中一阵温暖。是啊,想想自己去年三月离家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归家的游子思乡之情都是一样的。

大门是虚掩的,里面静悄悄的,正午的太阳有点发虚地漏下几点阳光,偌大的梅庄仿佛一座沉寂的古墓。

心怀激动的梅金锋正想着如何跟父母提与金铃儿,似乎未觉异样,一把推开大门——

“吱呀—”

大门应声而开,可迎接他的不是老仆孙阿­干­,也不是管家要叔,更不是他们家老爷子,他娘,他大哥,他大嫂,而是——

扑鼻的血腥味,和满院的尸体。

梅金锋满腔的喜悦刹那间灰飞烟灭,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想喊,似乎喊不出来;想哭却连泪都流不出。

他怔怔地看着一切,一步步穿过前院,走向后厢房。突然,他停住了。目光盯住前方,渐渐变得冷利,愤怒,疯狂。

同样一个年轻人,同样的衣着—唯一不同的是梅金锋白衣上的梅花绣上去的,而他的梅花是染上去的,血染的!

不归路

白剑冷峻的面上有一丝诧异,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一步步逼近的梅金锋。

杀气直迫眉睫,梅金锋雪亮的长剑如苍龙般出鞘。

“梅庄的人不是我杀的!”白剑冷冷盯着他。

梅金锋一步踏去,地上的青石板上就多一个一寸深的足印,宛如石凿。绸衣无风自动,剑尖直指白剑眉心,无形的剑气似已撕开了空气。

他不理会白剑的话,道理很简单,你见过一个无辜的拿一把滴血的剑,穿一件染满鲜血的衣服站在一群死人堆里么?也许以他一人之力很难杀遍梅庄上下,可白剑还有三个结义兄弟,他们肯定是帮凶,而且就在附近。梅金锋已不太清醒的头脑只要认准了这两点就足够了!

就在梅金锋“寒梅式”最后一式用尽之时,白剑也刺出了自己的第三十剑——

这一剑­精­准地刺进了梅金锋的咽喉,白剑不再看他一眼,伸手拔下左肩上的梅花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突然,又有六个人飞了进来,他们也是满身的血。

“二哥,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这一切到底是怎是怎么回事?”任笑喘着气惊讶地看着刚刚死去的梅金锋和满园的尸体。

白剑摇摇头道:“我不清楚,我来梅庄是为了给珠儿报仇,可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人都被一群蒙面人杀了。我杀了几个蒙面人,刚想追,就碰到梅金锋!”他语气淡淡地没有似毫情感。

众人都在猜测:珠儿是谁?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张琼道:“你失踪那两天,我们四处找你,就在刚才我们也碰到了一群蒙面人,似乎跟我说的是同一伙为。我们见他们身上都有血迹,便想追问,谁知对方一言不发提刀便砍,被我们杀了几个。其余的逃了,我们顺着他们来路便追到这里。”

“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杜部煞有介事地皱眉思考着。

“什么­阴­谋?”众人不约而同问道。

可惜杜部还未来得及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才华,一群人便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江浙一带有名的豪侠丘山洪,后边还有百十号小喽啰式的人物。

看到这种惨状,丘山洪等人均是大吃一惊,再看到带血的四人,更是大惊:“啊!三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将梅庄灭门的是一群蒙面人。”宣铁扫了丘山洪一眼道。

丘山洪素闻四少不论在江湖上还是朝廷都是相当有声望,他向来也颇为敬重,闻言便哦了一声。

谁知,这时突然从死人堆里又爬起一个满面血污的人来,哭喊道:“丘大侠,别听他们狡辨,梅庄血案,四少是罪魁祸首啊!请丘大侠一定为我梅庄上下四百余人报仇啊!”

此言一出,丘山洪,宣铁等人俱有一惊。

那人爬起来,浑身哆嗦着,指着白剑:“是他,就是他,今天黎明时分,他带头冲进梅庄乘我家老爷,太太,大公子不备先杀了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什么珠儿报仇,后来怕我们宣扬出去,还竟然相将梅庄灭门,幸亏我急中生智倒地装死,才逃过一劫。老爷太太,公子,你们保佑老奴为你们报仇昭血啊!”

丘山洪不由得问道:“白兄,他说的可是真的?”

“混蛋,简直满嘴喷粪!”苏痴忍不住跳了起来。

宣铁冷言道:“难道丘兄不相信我们吗?”

“丘大侠,您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什么蒙面人?压根就是他们胡编乱造的!这里根本就没出现过什么蒙面人。”家奴又开始喊了。

丘山洪问道:“白兄,任兄,你们所说的此事为蒙面人所为可有证据?”

白剑一指墙角,“他们——”眼光及处,不由心中一震:原来本已死去的蒙面人尸体意全部消失了。

丘山洪看白剑脸­色­不像作假,也是愈发糊涂:“白……白兄……这……”

宣铁等人心中暗叫:“难道……”

“丘兄,请随我来!任笑说完已纵身跃了出去。

丘山洪微一沉思,也跟了上去。

不稍片刻,二人便又回到梅庄,任笑和丘山洪脸­色­都不好看。

“尸体不见了!”任笑对宣铁道。

“我早就说过了,他们一直在骗—”家奴话未完,便见白剑一步步逼了过来,目中闪着幽灵般的寒气,摄人心魄。

“唰”长剑直指他胸口,“你到底是谁?”

也不知是腿被吓软了,还是有什么力量推了他一下,家奴意突然向前跌倒,不巧的是离他胸口不及一寸是削如泥的一把宝剑。

“扑哧”一声,长剑透剑胸而过。

白剑连同众人都又是一惊。

家奴双目圆睁,布满血污的脸狰狞如厉鬼,但很快便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白……白兄,你……”丘山洪显然带了几分愤怒,差点直呼直名了,但先入为主的观念占了上风。

“人不是我杀的!”白剑没有说出这句话。很简单,自杀拿着剑捅进别人的胸膛,再说人不是自已杀的,是他自己撞到剑尖上的,谁会信?

任笑拍拍丘山洪的肩,道:“丘大侠请相信我们,此事真相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水出,到时是给丘大侠一个满意的答复,也还梅庄人一个公道!”

丘山洪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而去。他很清楚,眼前这几个人的份量,不论对错,他们根本搞不定。何必难为自已呢?

七人默默站立在充满腥气的梅庄,抬头望着蓝天,心情格外沉重。

命运真的很难料啊!

突然,白剑笑了笑,那是一抹落寞的,萧索的,绝望的笑。

“我有预感,我们以后走的将一条不归路!” 想看书来

血引

也许,命运真的难料,可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最有可能变成现实。

白剑说对了,从那刻起,他们走上的就是一条不归路。

因为他们的血­性­,因为他们的年轻,因为他们选择不向苦难和不幸的命运低头!

他们以抗争者的姿态挑了连子寨。

结果,霍棋帝罢免了他们的官职,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可是朝廷需要的是威信,为了维护这个,统治者不管你曾经历下多少的汗马功劳!

失去了庇护的四少,流浪江湖,放浪不羁。

石心也被北瀛武学山庄除名。

偶然间,他们见到了垂死的独孤云。

结果,很不幸,他们再次被加以“轼师”的罪名。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凑巧的发生,让他们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这样的人生,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想看书来

客栈

一连串的血案之后,“太行四少”的恶名已是远播江湖,甚至毫不亚于昔日天杀魔君赵冥。有了恶,就得除啊!这又自然是咱们那些白路大侠们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了!于是,那些平日里勾心斗角的侠义之士,此次又急忙大义凛然的放下私人恩怨,决意联手*太行四少。

武林盟主白少雄,当即四发英雄贴,号召江湖中各大门派,为民除害,与太行四少决战青石崖。一时间,四少成了众矢之的,似乎连一向危害武林的天威教都比他们看起来要善良,所以也就暂时被放到了一边。为了证明自己的正义,很多人有事没事就把四少的“罪行”有鼻有眼地逐一道出,再逐一进行批判,那也是那个时代流行的“武革”!不把坏人革死,我就不算个合格的好人!

平安镇是距青石崖最近的一个城镇,而且规模也相当大,可惜离青石崖太近了,所以就像旁边拴了一条狗的大树,被狗尿浇得大而不实了!可现在却突然因为这一场决战,似乎那尿­骚­味也变得诱人起来,平安镇车来马往,熙熙攘攘,佩刀携剑的江湖客多,想趁势发点小财的小贩商贾也并不少。

这里是一个偏巷,人不是很多,屋低瓦斜,连路都像长满青春痘的脸。几个闲人摆出几张桌椅下棋。几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都来来往往的客人不住地抛媚眼,可惜脸上的粉抛掉了一层,也没有人愿意接受她们的盛情款待。三个穿得破破烂烂,却仍在开心追逐打闹的小孩倒是给这片污浊的空间平添一分清新。

巷子最里头有一家小酒馆,馆外飞扬的酒旗已经变成了老婆婆们裹了一辈子的脚布,至于上面的字,怕是用放大镜都看不出是什么了!

现在里面零零碎碎坐了几个客人,其中一个带了斗笠坐在里面最暗的角落里,同桌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子的锦衣大汉。二人边喝酒边低声谈论着什么。

这时,酒店的薄布门帘突然被掀开,两个道士一前一后昂首走了进来。“啊!原来是武当明月道长和衡山空空子道长,真是稀客啊!快请,里边坐!”店小二想见了亲生老子似的忙不迭的把二人领到了一张最­干­净的桌子。

道长们也不客气,坐下来道:“小二,提壶茶上来,再炒几个素菜!”

“好的,二位请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鞠了一躬这才满脸堆笑的退下。

“明月道长,此次青石崖之战,我们有多少胜算?”空空子把佩剑放在桌上问道。

“哼!”明月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根胡子,道:“你想那太行四少最近做了多少坏事?得罪了多少英雄豪杰?他们惹得可是江湖上所有的侠义之士啊!以四人之力对抗整个江湖,你说他们打得赢吗?”

“哈哈!好,明月道长说得好!”空空子一拍桌子道:“像四少这样的江湖败类,自然是人人皆欲杀之而后快了!”

“唉!”讲到这里,明月突然叹了口气。

空空子不由问道:“道长何故叹气啊?”

明月摇摇头道:“我是替四人惋惜啊!想那太行四少也是文武双全的人物,江湖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我原本还以为他们能成就一番伟业,谁料到如今四人竟会误入歧途,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犯下如此的滔天大罪尚且不自知,还公然与武林为敌,青石崖一战,我等虽是为民除害,但也确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一番话,直说得一­干­众人,又敬又愤,敬的自然是明月的侠义心肠,恨得自然是太行四少的滔天罪行。

明月微微一笑道:“可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们啊!”

“道长何出此言?”

“此次青石崖之战,他们明知毫无胜算,仍敢接下战书应邀赴会,这份胆识和勇气,难道不值得我等佩服吗?”

茶和菜已经端上来了,二人喝了口茶,吃了点菜。只听空空子道:“话虽如此,可再大的勇气,再高的胆识,不用在正途,又有何值得佩服的呢?充其量也只能被人当做笑柄罢了!”

明月苦笑道:“如今天威教是恶名昭著,势力也日趋庞大。此次青石崖之战,虽说我们是胜券在握,但元气也必定有所损伤。到时天威教要是有所行动,我们该如何应付啊?”

空空子一摆手道:“道长此言差矣!天威教虽凶,但目前也只是暗中行动,海不敢光明正大的与武林为敌,还不足为惧。可现在,那太行四少焚梅庄、屠连寨、劫青楼、弑亲师,这一连串的罪行简直人神共愤,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我武林为敌,当然应该是我们首先应该解决的,否则,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害!当前,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先灭四少,稳定人心,再诛天威,平定江湖!”

“放屁——”空空子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有来得及鼓掌,墙角突然传来一声怒斥。

这两个字无疑是当着众香客的面,把菩萨煽了俩耳刮子。

不过,这两位道长的修为那是很深的,他们知道,如今想要在江湖上立足,功夫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嘴能吹大象,脸能顶城墙,而且他们是白道大侠啊!言顺了,名才能正!所以他们都没有动怒。更主要的,有人替他们打抱不平了!

坐在明月他们邻座一位头束红巾的疤面三角眼大汉“嗖”的站起身,从腰畔抽出一口铁丝大环刀,指着坐在角落里的锦衣大汉喝道:“哪里来的鸟人,敢在这里污言秽语,辱及二位道长,快快过来陪礼道歉。否则,哼哼!让你尝尝雷明爷爷的宝刀!”他自报家门,当然不只是想吓唬对方,还想让两位道爷记住他的名号,也好以后酌情提拔一下子。

锦衣大汉,缓缓起身,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而斗笠客的身子宛如石塑一般一动不动,只是双手紧紧握住了腰畔的剑,白布缠绕的剑。

“铁龙!”众人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一挑二

看看铁龙冷冷的眼神,雷明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不过面子问题吗!他只有横下心了,眼睛盯着铁龙,表情变得相当古怪,嘴一咧一咧的,似是想笑又想哭。一句老话说就是:又想啼哭,又想笑,给你个油条又想要!

铁龙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明月、空空子面前。

“站住,就算你是铁龙,我也是雷明,我可不怕你!”被轻视的雷明黑脸变成了红脸,把杀猪的胆子都拿出来,喊出了这一句。紧接着,手中的刀也砍了出去,刀柄的红绸猎猎作响,血一样,鲜红!

铁龙也有刀,就在雷明的刀锋离他的脑袋还有三寸的时候,他抽出了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突然又暗了下来。紧接着就看到雷明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心窝冲出一支血箭之后,他整个人便如一个失了底座的墓碑,砰然倒下。

“铁龙——”空空子拍案而起,满面怒容,“你口出污言侮辱我和明月道长也便算了,但如今不仅勾结石心一般武林败类,还在此滥杀无辜,今天老父就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铁龙冷冷一笑道:“空空子,我与雷明可又仇?”

空空子不料他有此一问,怔了怔道:“没有吧!”旋即提高声调道:“雷明与你既无冤仇,你为何下此毒手?实在是……”

“不错!我喝雷明确实无冤无仇,”铁龙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如此,他为何提着那么快的刀朝我脑袋上砍呢?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侠义之士的问候礼节么?”雷明当时那一刀,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哼!铁龙,你不用强词夺理。我们行走江湖,本的是侠,行的是义。雷明激于义愤向你出手,是有他的错,但你的武功远高于他,将他制服也就算了,又何必下此毒手,取他­性­命。此等心狠手辣之人,与石心那帮滥杀无辜的江湖败类又有何区别?想你铁龙仔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为何却不学好,偏偏结交那些不三不四之人,你这样简直上愧天地,下辱亲师!做人,他怎么能这样呢?”明月宛如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夫子,嘴里唾沫星子乱窜,手中拿着戒尺狠敲学生的脑袋。

可惜铁龙不是学童,一张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冷冷道:“照你说来,要是我学艺不­精­,被这位雷明大侠一刀劈了,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边空空子早已按捺不住,“唰”地抽出宝剑,怒叱一声道:“铁龙。你休逞口舌之利,我等敬你在江湖上也算个人物,才好心相劝,你莫要欺人太甚。今天我空空子到要领教领教你的‘滚龙刀法’!”

明月此时倒是冷静的多,一把拉住空空子道:“空空子道兄,先别动怒!”一双招子却死死盯着墙角的斗笠客。

斗笠客此时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明月和空空子。

破旧的斗笠,削瘦的脸颊,漆黑的长袍,沉缓的脚步,要命的剑。

酒店突然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无形的压迫感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屋子。

“石心!”明月、空空子不约而同地喊道。

石心微垂着头,缓缓从二人身边走过,低声对铁龙说道:“铁大哥,我们走。”

铁龙看了石心一眼,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感情,却也未再说一句话,扭头同石心肩并肩朝门口走去。

“站住——”空空子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他心里自然明白,以自己的身手,对付一个也许还勉强应付的过来,可是面对两个,那八成是­肉­包子打狗。可是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他一个在白道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能够就让这两个世人眼中地杀人凶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呢!这是他的面子不允许的。

只不过在他们眼中习惯把爱面子说成是维护尊严罢了!

空空子上了,明月可不能落后,“唰唰——”两柄百炼­精­钢的长剑挟着森森寒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石心后心,他们顾不得铁龙了,何况铁龙在江湖上也是颇有侠名的。

两大剑术高手联手,威力确实惊人。

石心黯如死灰般的眼神突然有光一闪而逝。仍在腰畔的幽冥剑,似乎也嗅到了空气中大战来临前的味道,剑身也因兴奋而颤抖起来。就在那一瞬间。

“唰——”幽冥剑以蛟龙冲天之势闪了出来,赤褐­色­的剑身上流芒蹿动。

“当当当”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一连串的火花。三条人影乍合即分,空气中激荡的剑气把那些原本悠闲的看客骇得犬爬到了桌子底下。

而店小二上下牙撞击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场上石心等人的战斗情况。

明月、空空子,一个是武当别预院的二号人物;一个是衡山的头号角­色­,二人双剑联手,本来没有人能够轻易取胜的,可是铁龙还是退在一旁,作为石心的朋友,他明白石心此刻心里的感觉,所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朋友,每个人对朋友的定义也许不同,但在他们眼中,这样才是一个朋友真正应该做的。

石心一剑挟风雷之威,硬生生荡开了明、空二道的双剑。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身形腾空而起,半空中,人剑合一。“五行一式劫”搅起空气中无数漩涡,又急速的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涡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二道。

明月、空空子临危不乱,挺起双剑,运足真力,准备雷霆一击。明月青龙剑一式“青龙斩”,携风带沙,似恶蛟戾龙,以翻云蹈海之势直迎上石心。空空子沉腰坐马,双手握剑,大无悲剑法至杀至戾的一剑“天地俱焚”,长剑挥出,宛如飚风逆天,径直朝石心卷了过去。

“轰——”三股强大的剑气相撞后,四散飞­射­,整座小酒店摇摇欲坠,本来就如八十老太门牙似的窗子和门,此刻更是首当其冲,变成了大眼筛子。而屋里的桌椅茶几什么的,也全被绞得粉碎。

铁龙看的清楚,此次,双方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不过,石心并不这么想,凭借深厚的内力,他不让明、空二道有丝毫的喘息机会。风雷九剑第二式“魔幻千重影”,不待二道反应,又以风雷压顶之势轰了过来。

漫天的剑影,亦幻亦真,将二人的身形完全罩住。退无可退,这两个江湖大侠对望一眼,神情倒也颇为悲壮。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二道又同时举起了双剑,同样的招式再度使出。不过,拼命之下,声势更猛,腾腾的剑气就像择人而噬的洪荒怪兽,藉雷霆万钧之力冲向天空中的霍霍剑幕。

“当当当……”尖锐刺耳的钢剑交击声直冲耳膜。巨大的气浪仿佛要把整座酒店掀翻,店内灰尘扑面,一片狼藉。

“哇!”

“哇!”

明月、空空子喉咙一甜,同时喷出一大口血,斑斑点点洒在地上,溅在杏黄、灰白的道袍上。

二人一剑拄地,这才稳住身子,但脸­色­苍白的吓人,束发的木髻已经被剑气摧没了,只剩下乱如­鸡­窝般的花白头发。颓废的神情,凌乱的眼神,蜷曲的身子,加上三条腿着地,二道看起来就像被人打瘸了腿的流浪狗。

石心的斗笠被绞飞了,不过冷漠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石心缓缓将剑用白布缠了,Сhā回腰间,未再说一句话,扭头同铁龙一起大步而去。

酒店里,除了二道,其余的全都跑的跑,晕的晕。

明月、空空子对望一眼,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一肩挑

茅屋内,昏黄的烛光映着五个人的脸,四张脸上刻满坚毅,一张脸漠然如磐石。

“你们不能去。”石心平静的声调却带着无法改变的坚决。

“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就这样去送死,士心,你听好,爹娘如今不知所踪。我们兄妹四个活在世上就要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如今面对此等生死大事,我们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坐视不理!”说话的石心的大哥,段毅。

“对,二哥,你不是常说吗,我们兄妹四人就像同一根上滋生的树枝,永远同甘共苦,至死不渝。可是现在,你又怎么可以独自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事,而巴我们丢在一旁。二哥我们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的!”弟弟清辉脸上充满坚毅与真挚。

“二哥,从小你就流浪江湖,在小妹心里,一直一直都十分敬重二哥。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多,但你却无时无刻不在家人谈论的话题里面。如今爹娘音讯全无,我们又好不容易团聚,以后,不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再分开!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把我们兄妹分开!没有!”妹妹段芳不觉间目中已啜满泪水。

石心目光缓缓扫过三人,眼神中充满温暖和感激,但又分明有一丝无奈,“大哥、清辉、小芳,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可是祸是我自己闯出来的,就要我一个人来承担后果。没错,我在江湖漂泊二十年,却连一点点做儿子的责任都没有尽到,除了以前无数次的让爹娘伤心、担忧外,我还会­干­什么?自己在外边逍遥自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家里还有为自己­操­劳一辈子爹和娘。如今两位老人家音讯全无,还没有找到他们,就又闯下如此大祸。你们说我活着对得起谁啊?如今大战在即,身为段家的子孙,我不能再给爹娘丢脸。我别无选择,这是宿命。可是你们应当做的,不是陪我去死,而是尽快寻回爹娘,让他们安安稳稳、幸幸福福德过完下半辈子。你们——还有继续为段家延续香火啊!”

石心猛然甩头望着天边半隐半现的月亮,眼中仿佛有东西在闪烁,“我欠了这个家很多,这辈子恐怕是没有办法偿还了,没有办法——”

“不,”清辉咬着嘴­唇­打断石心的话,“二哥,爹和娘一直深爱着我们,也为我们付出了太多。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要求我们的回报。在他们心里,只要我们兄妹能争口气,不丢咱家的脸,他们就满意了、知足了——”

段芳清秀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满了泪珠,淡淡的月光下显得那么凄美!

石心望着妹妹倔强的脸,指尖几乎掐到了­肉­里,咬破的嘴­唇­渗出了点点血丝,刚刚清晰的目光又模糊了!“是,他们是全天下最好、最伟大的父母,可我却无法去做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儿子。小时候,总是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幸福,现在才明白,原来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自己!可偏偏,偏偏在这时候,一切都似乎迟了,迟了……”

“士心,别说了,”段毅打断他的话,仰起头深吸一口气道:“其实,你们知道吗?最对不起爹娘的,只能是我。每次出门在外,最让爹娘放心的就是你了,可是我呢?作为家中的长子,我经常让二老挂心不说,还一味的由着­性­子乱来,伤他们的心。在内心里,我真的很想说一声,说一声:对不起。说一声:爹、娘儿子其实也很爱你们。可、可是却又总觉得自己是个什么狗屁男子汉,什么都闷在心里。到如今才明白,我们身边最珍贵的,往往也是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最容易失去的。”段毅讲到这里,抬头看看石心沉声道:“所以,士心,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你知道吗?”

烛光的火焰跳跃了一下,窗外秋虫的叫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停了,一旁铁龙的嘴­唇­似乎在微微的颤抖。

沉默片刻,石心突然转身揭开门帘大步出了茅屋,“不论如何,你们都不能去。”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被完全掩没,夜漆黑,笼罩整个大地。

秋风夹着丝丝凉意,呼啸着在山岭上飞驰。夜­色­下的片片绿草就像沸腾的油锅,要把万物炸掉血­肉­,炸出白骨,风中“呜呜”的叫声,也不知是油锅在笑,还是万物在哭!

石心站在山岭最高处,整个人仿佛已经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猎猎作响的衣衫迎风作舞。

心静、气定——

“唰”石心突然拔剑出手,一道红芒骤然冲天而起,幽冥剑上传来龙吟般的一声轻啸。

“嗖”石心身形旋转着腾空而起,在呼啸的风中犹如一条破空蛟龙。半空之中,石心拧腰一折,头下脚上。赤褐­色­的幽冥剑上流芒游转,聚集的强大剑气在剑身周围形成了一道道强劲的小气旋。“唰”伴随着石心一声长啸,空中闪现出一道巨大的剑幕,不断汇聚的剑气,最终形成了一道硕大无比的气剑,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从半空直击而下。

“轰——”一颗巨石被击得粉碎,嗖嗖的石雨四下飞窜,大地仿佛也在这一击之中战栗了。

“五行一式劫”甫毕,石心身形再起,耀眼的剑忙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幻起的千万条剑影,似真似幻,摄人心神。剑气激荡,如狂风卷地;剑影幢幢,似九天飞雪;剑势破空,不亚午夜流星。

“扑扑……”,地上迸起数十道土柱,四周草末、石屑纷飞,方圆丈内,深达一尺的剑痕,纵横交错。如果这是一张人脸,恐怕被人泼了硫酸都没有这么难看,幸亏这只是一块地皮,而大地也总是以包容万物之心,对那些愚蠢人类犯下的错不予计较。

相比之下,人类却显得如此卑微、渺小、自私……

不过,在石心看来,人类灵魂中的卑劣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为人不齿的一面,关键在于自己能否把这一面控制得当,是否能最大限度的压制自己的卑劣面。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好事与坏事之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好人与坏人之分,人­性­是两面的。在现实生活中,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可能是个贤夫孝子;而一个济贫扬善的大善人,说不定还是个*贼!

风雷七式是石心独创的一套剑法,借助他本身神奇无匹的­阴­阳真气,与自然之气交融,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再配以神兵幽冥剑,借剑发力,形成威力巨大的剑气,便可在剑所不能及的范围伤敌于无形。

“五行一式劫”“魔幻千重影”“碧血贯长虹”“烈焰焚乾坤”“飞瀑落九天”“佛光照八方”

……

此刻,石心将这一套绝世剑法一一演绎。

剑出,风云变­色­;剑动,泣鬼惊神。

空旷的大地,漆黑的夜­色­,世间仿佛只有这个孤独的舞者,在一弯弦月照耀下的尽情演绎属于自己的一段传奇。尽管他并不情愿做这样一个舞者,可他别无选择。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角­色­,这个角­色­也只能由自己来扮演。

贯注真气的幽冥剑,蓦然间赤光暴涨,大地一片血红,带着鬼啸般撕空裂气声,长剑如陨石轰地,直直Сhā入地下。“嘭——”石心周围暴起团团沙石,方圆丈内尽皆化为一片焦土,一株巨槐被剑气摧的枝叶漫天,坚硬的树­干­上爬满崎岖的裂纹,­祼­露在外的树根已经完全断了。

恐怖的一式,生命在此一击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石心衣衫重湿,额头汉下如雨,但握剑的手依然有力,锐利的眼神却一瞬间变得空洞。

良久,石心雕塑般的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月亮时隐时现,四野一片冷清。

“嗷——”

远处突然传来野狼的嗥叫,神秘、悠长、凄凉的嗥声划破天际,传遍四野。

此刻的石心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孤独的狼,流浪在荒野上,不知前途,不知命运…… 最好的txt

调戏

面临决定自己命运的一战,原本洒脱的太行四少心头也不觉罩上了一层­阴­影,尽管谁都没有说出来,但四兄弟心里都十分清楚:此役,他们十有*要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十月的傍晚,北方的天气似乎是晦涩的,凉凉的风也暗示了一些人的命运。

长街,宽阔平整,就像刚煅成的一柄剑,人,就在剑刃上来来往往。

“好——”一丛围观的人群中不时爆出阵阵喝彩声。

场子中间,一男一女正在表演武艺。男的青巾蓝袍,七尺身材上长了一张憨厚土豆般的脸。女的二十岁上下,一身红­色­紧身衣,衬得成熟的躯体更加诱人,简单的白帕头饰丝毫掩饰不住她姣好的面容。二人此刻手持长剑正斗的酣畅。

旁边众人,当然有看表演的,也有看美人的。

一个衣着鲜明的公子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不同。这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帅,或是气质不凡,不过,满身的酒气熏得旁人纷纷闪在一旁。后面还有几个奴才模样的护着,这才让人注目。

一套剑法耍完,那男子擦了把汗,提高嗓音喊到:“众位乡亲父老,我与细妹欲前往蓬莱寻亲,路过贵宝地,身上没得盘缠,特在此献艺,以求各位仗义解囊相助,叨扰之处,多多包涵!”说完还抱拳鞠了一功。那女子拿了一个瓷盘,走到群众面前。

不管是真的好心人,还是心有所图的纷纷解囊相助,顷刻间,瓷盘已经沉甸甸的了。不过,这时,好像出了点问题。

那女子走到酒鬼公子面前的时候,那公子迷瞪着眼,从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嘻皮笑脸的调戏道:“嘿嘿!姑娘可真漂亮啊!怎么样?这种江湖卖艺的日不好过吧!还特别容易被人占便宜。不如……不如跟了我莫人龙……”

“公子请自重!”少女有些恼怒,转身便想走开。

“哎,”莫人龙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姑娘别走啊!我可是认真的哦!”

“公子请放手!”旁边那样貌憨厚的男子早已按捺不住,上去硬是拉开了莫人龙的手,拉住姑娘便要走。

莫人龙突然出手,一把扣住男子的手腕,冷声道:“什么?小子,你也不打听一少爷我是谁,就凭你这点三角猫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充大肚汉!”

那男子用力一挣,竟然挣脱开来,愤声道:“公子,想必我们并无得罪之处,就请高抬贵手,让我们走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莫人龙没有料到这愣头青一样的人,还真有两下子,当众让自己出了丑,心中更是不甘,冷冷道:“以前没有,现在得罪了,所以就要给你点教训!”说完,手中长剑已经递出,霍霍,连续两剑,直取男子后背。

他显然没有料到莫人龙说打就打,被迫的连连后退。

“公子不要乱来啊!否则回去老爷一定会责骂我们的!”旁边的一帮仆人,见状轻声劝道。

莫人龙充耳不闻,仍死死缠住那男子。

围观的人见状都四散跑开了,只有几个闲人似乎因为生命里真的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事做,于是便远远躲在一旁看热闹。

那女子见状,急忙上去帮忙。虽然以二敌一,但双方实力显然相差太多,莫人龙想玩猫捉老鼠一样,尽情的戏耍二人。而一旁的仆人也不敢上前劝说。

“师妹,你快走,我来顶住这个恶少!”男子咬牙,回了一拳道。

“不,师哥,我们要走一起走!”那女子已是*,仍倔强的回道。

“嘿嘿!小两口还挺亲的,不过今天谁都别想轻易的走,尤其是你,小美人!别再挣扎了!”说完,莫人龙长剑轻点,堪堪封住了两人的|­茓­道。

二人一下子动弹不得,真是又急又气,睁眼狠狠瞪着莫人龙。

莫人龙Сhā剑回鞘,经过一番打斗,酒意似也醒了不少。看看二人道:“我也不想怎么样你们,只要你们道个歉,我莫人龙也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们走!”

“呸!”那男子恨恨道:“小子,明明是你错了,竟然要我们道歉!士可杀,歉不能道。”

莫人龙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见这人如此不通情理,不由得大怒道:“好,小子有骨气,我就叫你为自己的不识时务付出代价!”说完,他朝那帮仆人一招手道:“把他们两个带回去!”

无奈的仆人刚想动手,突然,只见四人从街道不远处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莫人龙似乎也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一回头,便看到了这四人——太行四少。

莫人龙瞳孔突然收缩,盯着四人冷冷道:“太行四少,你们胆子倒也不小,现在还敢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哼!”蝠少冷冷一笑道:“我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像你莫人龙一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啊!”

“江湖恶徒,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班狂徒!也叫你们知道这是上海有正义存在!接招吧!”说完,莫人龙“唰”的将剑抽了出来,长剑映日,闪烁着七彩霞光。

“小小霞光剑,也敢拿来现眼!”蝠少上前一步,正要出手。

“三哥,让我来!”石心紧紧握住幽冥剑,看了蝠少一眼道。

蝠少微微一笑道:“好的,四弟,小心点,这家伙功夫不弱!”

石心点点头,大步跨了出去。

莫人龙更不答话,挺剑便刺,“唰唰唰”长剑一抖,化作数道剑影,罩向石心胸前八处大|­茓­。

石心眼见莫人龙长剑刺到,突然吸气收腹,手中幽冥剑早已斜挥而出。双剑相击,火星四­射­。石心不待莫人龙站稳,一式“横扫千军”,以剑当棍,平斩莫人龙脖颈。莫人龙既为剑神之子,武功也自非泛泛之辈,脚踏八卦步,轻巧的闪避开,手中宝剑更不怠慢,“仙人指路”直刺石心咽喉。

近身格斗,原本刺比砍更具杀伤力,但是莫人龙忽略了一点,自己刚刚喝了不少酒,酒后肾虚,力道也就不如以前。而且,刺得时候,自身空门也露的要大。

石心看出端倪,立马抢攻,骈指如剑,竟以一双­肉­掌荡开莫人龙的宝剑,紧接着右手幽冥剑已如飞矢般刺向莫人龙心口。

莫人龙不料他竟如此出招,慌乱之下,闪避不及,“哧”左肩已然中剑,鲜红的血立即染红的一袭白衣。吓得一帮奴才一身冷汗,可是看看一旁观战的天少、鹰少、蝠少,他们刚迈出去的煎熬不又收了回来,毕竟,别人的命再值钱,也不如自己的贵啊!

石心得势不饶人,将剑法展开连连强攻,打得莫人龙毫无还手之力。

“唰——”又是一剑,石心将莫人龙的一身华服裁成了乞丐衣,胸口还渗出丝丝血迹。莫人龙额上已现浅汗。

“游戏到此为止吧!”石心说完旋身腾空而起,烈日当空,长剑从空中挥下,本来暗褐­色­的幽冥剑,竟似放出万道金光,有形的剑气如数条白练般卷向莫人龙,正是风雷七式第三式“碧血贯长虹”!

本来神情颓败的莫人龙,这时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冷笑,“胜负现在才分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龙凤一式劫

说完,只见莫人龙双手握剑,暴喝一声,霞光剑突然出手,但神奇的是竟没有人看得清他出手的方位,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很慢。

莫人龙的剑势时疾时缓,时直时曲,与石心刚烈的剑式相交时,竟变幻莫测,时而刚猛威烈,时而娇柔无力,似蛟龙盘旋于九天之际,又似鸣凤翔舞于重霄边缘,神鬼莫测。

一时间,只见半空中黑白两半天,剑影重重,激荡的剑气搅得沙石飞扬。连被点了|­茓­的那对男女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龙凤一式劫”鹰少不禁脱口道。

“嘿嘿!不错,正是我神剑庄园的绝学——‘龙凤一式劫’,石心,你给我去死吧!”莫人龙一声怪叫,迎面击了上去。

石心毫无怯意,“碧血贯长虹”自上而下罩住莫人龙周身大|­茓­,太阳、风府、灵台、天门、百汇、膻中、孔最、大陵……

空中剑影重重,人影乍分即合,甫合又分,宛如两条恶龙在天际厮杀。

“当当当——”只听数十声金铁交鸣,“嗖”两条人影霍然分开,直坠地面。

莫人龙“噔噔噔”后退几步,面­色­苍白,显然内里消耗甚巨,所幸没有再受伤。石心这边却好像不大乐观,黑袍被划了好几个破洞,右手食指也受了伤。剑仍紧紧握在手中,食指上的血已将剑柄上的白布染成了红­色­,石心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三少在一旁都没有动,只是静静的观察者场上的形势。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莫人龙内力不足,所以龙凤一式劫并没有办法发挥到极致。而石心也充分利用了这一点,以风雷七式中以力见长的“碧血贯长虹”来牵制莫人龙出手的速度,压制他出手的威力,藉此看清楚他出手的动作。青石崖一战,剑神莫怀古必在其中,此刻倘若能看清他绝学的招式,那时再好不过了。况且,石心总认为:身为一个剑客,如果连当今号称剑术最高境界的“龙凤一式劫”都没有看过,那时自己一生最大的遗憾。

所以,刚才石心并未用尽全力,所以,真正的对决现在才开始。

秋风瑟瑟,枯叶满天。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众人都隐隐感到一丝寒意。不论是无聊的看客,还是莫人龙不合格的奴才,此刻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管谁输谁赢,他们都是受益者——如此­精­彩的免费武打戏可不是经常有的。

石心盯着莫人龙,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龙凤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那么——再接我这一剑吧!”

石心大喝一声,凌空旋身飞起,“唰唰唰”长剑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急速挥动。注入剑身的无匹内力带动周围空气形成无数气旋。快速绝伦的一剑,密如急雨,斑斑剑影顿时笼罩半空,正是风雷剑法第六式“佛光照八方”,合“力量、技巧、速度”于一体,以力弥技,以技补力,密密麻麻的剑影如乱空飞矢,瞬间已向莫人龙攻出十四剑之多。

莫人龙仍以“龙凤一式劫”迎击,宝剑挥出,如矫龙烈凤,霞光剑蓦然七彩之光暴涨,瞬间似要将石心整个人包围。黑袍、白衣,暗褐­色­的剑幕、七彩的剑网,丈外一株巨槐的叶子被剑气摧的纷纷落下,再被绞得粉碎……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唰——”

“唰——”

“当当当当……”尖锐密集的剑击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的热浪迫的人呼吸为之一窒。巨大的剑幕划破剑网,空中两条人影瞬间即分。

“啪”莫人龙从半空直直摔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支猩红的血箭从口中狂喷出来,点点殷红,撒落天际。霞光剑也从半空落下,斜Сhā在一旁,晃悠不止。莫人龙右手沾满鲜血,拇指赫然已经被齐根削断——这也意味着他持剑生涯的结束,此刻莫人龙肯定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了。

神剑庄园的奴才们也全都吓呆了,一时间竟忘了搀扶他们的公子爷。

石心胸口挨了一剑,血渗透衣衫,不过已经习惯流血的他似乎并不在意。

石心看都没有再看莫人龙,径直走到那对男女面前,帮他们解开了|­茓­道。两人显然十分感激,深鞠一躬,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石心突然觉得面前的青年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觉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希凡,她是我师妹叫周玉凤!”男子忙答道。

石心看了看两人,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王希凡,道:“这是一套剑法,你自己好好学学。人在江湖,没有本事就不要出来闯,这里没有黑与白!”说完石心转身便走开了。

“哎!恩公,你叫什么名字啊?”王希凡接过书,急着喊道。

“我怕说出来,这书你就不敢要了!”石心微微一笑道。

“怎么可能呢!我一眼就知道恩公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再说,不论恩公是谁,都与我有恩啊!”王希凡满脸诚挚之­色­。

“做人恩怨分明固然重要,但也要首先分清黑白,不是吗?”石心盯着他道。

王希凡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年绝不是坏人。况且,刚才你不是也说吗,江湖本来就没有真正的黑与白之分。”

“对,恩公,我们都知道,您决不会是坏人!”周玉凤也在一旁说。

石心苦笑一声,看看二人,转身便走边说道:“我们是太行四少!”

两人显然听过这个称呼,一时间竟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为难他们的是白道旗帜人物莫怀古的儿子,救他们竟是被白道人物视为杀人魔鬼的太行四少;他们也更没有想到,把江湖闹得沸沸扬扬的,人人谈之­色­变的太行四少竟会是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

半晌,王、周二人朝着四人远去的背影喊道:“太行四少不是坏人!”

“太行四少不是坏人——”

夕阳下,太行四少的身影显得萧索、孤寂,长长的影子斜斜的拖在地上,就像墓碑的投影。

他们岂非正在走向自己的坟墓,还是——

天刀1

此刻,已经是午夜,黑黝黝的森林中连秋虫的叫声都已经停止了,只有轻风抚慰树叶的瑟瑟声。月亮半躲在云层中卑鄙的偷窥人们心中的秘密。略带潮气的枯草上,石心头枕双手平躺着,眼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暗蓝­色­的夜空。眼睛里闪烁着朦胧的月­色­。

他是一个很怀旧的人,虽然他经常强迫自己往前看,但从前美好地回忆总是闪现在脑海里,像抹不去的烙痕。

“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那么容易逝去;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石心轻轻的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家园,现在变成了一片废墟;儿时的朋友,走的走,散的散;父母,毫无音讯;爱情,从晨星离开自己的那天就已不再属于自己;事业,从背上恶少的名声之后也就化为乌有。那自己现在还拥有什么呢?

石心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几乎是一无所有,“我真的一无所有吗?”石心心中一阵刺痛,“明天的我要到哪里去?”

“我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我都做了些什么?”石心内心似乎一片空白,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因为他是男子汉,作为一个男子汉他就要付出相应地代价:永远不能哭!石心突然觉得那是一种虚伪,可是自己却摆脱不了那一丝虚伪。“做人为何要撑的那么累呢?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究竟是为生活所迫,还是人愚蠢的要自寻烦恼?”

江湖,这就是江湖吧!

十里铺,月来客栈,一个长约七尺,三尺宽的金漆招牌高悬在阁楼朱漆大门正中。月来客栈是十里铺最大、最豪华的客栈,来来往往的不是富商大贾、官僚贵­妇­,便是大侠豪客、花花公子。店老板亲自出面,满面含笑的招呼着每一个客人,店小二们满头大汗,却手脚麻利的为客人端菜上饭,整个客栈热闹非凡,当然也是财源滚滚了。

这时,从门外缓缓走进四个人,冷漠的表情,仿佛冰箱里的氟利昂,将这里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店小二急忙跑过去哈着腰问道:“四位大……大爷,请……问,是住店,还是——”

“叫他们全都滚,这儿,我们兄弟包了!”天少宣铁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连其余三人也觉得有点意外。

老板见状,急忙过来道:“四位爷,说什么,我们月来客栈名号再者十里铺也是响当当的,这么一来……,我们怕是以后的生意……”老板很聪明,看四人的架势,稍有不慎,恐怕自己一辈子的家产就这样完了,还不如给他们点提示:我们损失的可是钱啊!

宣铁冷冷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把金叶子,抛到桌子上,道:“怎么样?够了吗?”

生意人要是不喜欢钱,早改行当掏粪工了,老板的眼睛此刻肯定抵得上一盏800瓦的灯泡。

老板自然知道话该怎么说,于是,瞬间原本热闹的酒店只剩下了两桌,一桌坐了六个佩刀的锦衣大汉,另一桌是一个戴斗笠来的黑衣人。

“妈的,有钱怎么了,老子们先来凭什么要我们走啊?”一名头戴红巾的三角眼大汉满嘴油腻的啃着一只­鸡­腿。

“就是,什么玩意吗!大爷们爱来便来,爱走便走,谁他妈的也管不着!”另一名大胡子的红衣大汉灌下一杯酒冷笑道。

另四人有话没有来得及说,天少已经走了过去,两只大手按在了两人的肩膀上。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咔嚓”,肩胛骨已经断了。

“哎呀——”两名大汉差一点就喊娘了。

其余四人见此情景,急忙把出腰刀,纷纷砍向天少。

宣铁冷哼一声,“找死!”以手代刀,迎向四柄雪亮的鬼头刀。

“当当当当”,只听四声兵刃落地声,四名大汉看看宣铁,再看看手中的半截断刀,不用人家喊“滚”,早滚得远远的了。

店内一片沉寂,只剩下了那个黑衣人。一人独占一桌,桌上放了一壶酒,两碟素菜,一个酒杯。还有一把刀,鲨鱼皮鞘,黄金吞口,刀很长,刀柄也很长,足够人双手去握。那人自斟自饮,仿佛眼前发生的事完全与他无关。

天少缓步走了过去,双目紧盯着他,“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没有回答,黑衣人又倒了一杯酒。宣铁早有打算,出手如电去揭他的斗笠。谁知他快,黑衣人更快,左手刀手切他脉门。天少沉肘,右掌下旋、上翻变爪扣黑衣人脉门。

黑衣人竟不退缩,突然左手如闪电般直取宣铁面门。

天少没想到对方居然用这种不惜两败俱伤的招式,急忙旋身撤步,左臂挡住黑衣人击来的一掌,同时右拳运劲轰向他小腹,一拳之威,千钧之力。

黑衣人显然也吃了一惊,不敢怠慢,起身拧腰,如灵蛇般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这一拳。五指如刀径取天少双目。宣铁旋身跃起,双拳以泰山压顶之势,轰向黑衣人,拳未到,劲气已如刀缝般迫人眉睫,桌上的酒杯盘盏已经爆碎成片。眼见那黑衣人避无可避。

突然,宣铁眼前一花,本来近在咫尺的黑衣人竟然失去了踪影,连桌上的刀也一并消失了。

天少收拳不及,硬生生的轰在了青石地板上。

“嘭——”屋内顿时沙尘飞扬,地板上赫然多了两个洞,清晰的拳印宛如名家的雕刻。

“在客栈后院!”白剑说完抢先冲了进去,三人紧随其后。

后院一株高大的枫树,映着阳光,枫叶红似火,红如血。

黑衣人就站在树下,整个人冷峻、孤傲、锋利,就像一把出了鞘的上古奇兵,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你是天刀传人?”鹰少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黑衣人手中的那把刀。

天刀?宣铁等三人不禁心中一惊。 最好的txt

天刀2

天刀、地剑、莫邪、龙泉,说得是百年前江湖上的四柄神器,同时也代表叱咤江湖的四个武学家族,当时他们四大家族就代表了武学的最高境界。他们的刀,已入圣刀之境;剑,已及极剑之缘。在江湖人心中,四大家族四神器的继承人便是他们心中的神,是无数青年刀客、剑客心中至高无上的偶像!可是五十年前,四大家族突然在瞬间在江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后,天杀魔君赵冥突然震惊武林,此后,龙凤双奇领袖江湖,于是四大家族也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成为尘封在记忆里的神话。没有想到,此刻四神器之一的天刀竟又突然出现在此地,怎能让人不惊!

秋风无情,吹落了树叶,枯萎了花草,把生机变死寂!

天刀的刀呢?是不是也向秋风那样无情,那样令人恐惧?

黑衣人仍站在树下,犹如一株古松,握刀的手宽、厚、稳,手指修长而­干­燥,正是天下最适合握刀的一双手,而举世无双的天刀就在他手上。

不过传说并不能吓倒这些在现实中喋血的人,此刻没有什么可以吓得倒他们!

四兄弟突然同时向前跨出一步。

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笑了,那笑容中又包含了多少情谊!

“你们随便,四个一起上都没有关系的!”天刀冷酷的声音带着狂傲。

石心看了三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让我先去吧!对付这种长了双狗眼的东西,我去就足够了!”

天少看着石心锐利却明显带着一丝空洞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但仍信任的点点头。

蝠少拍了拍石心的肩膀轻声道:“你一定行的。”

“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四弟放手打吧!”鹰少冷酷的目光中闪现出一丝难得的温暖。

石心不再说话,一步步走向天刀,手,紧紧握住了幽冥剑。

仿佛嗅到大战前的血腥味,两柄千古神兵都兴奋得颤抖起来。

“拔刀!”

“拔剑!”

“唰——”长剑破空,石心手中幽冥已如狂飚般卷向天刀,一招之间笼罩他全身,攻势密如雨,疾似电。黑衣人腾、闪、移、挪,每次都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过石心的剑锋,鬼魅般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潇洒!

石心冷哼一声,“狗眼天刀,接我这一剑试试!”半空之中,石心长剑一展,剑光霍霍,宛如一片蔽日乌云,夹着“哧哧”的破空之声,以泰山压顶之势轰向天刀,正是风雷七式第五式“飞瀑落九天”。

退无可退。徒守无功,只有拔刀,天刀也还没有自大到走火入魔的境界,所以,天刀出鞘了。

“唰——”泛着青光的流线形刀身,无形的杀气自上面涌出,众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如此完美的刀,再加上如此完美的身手,石心赢得了吗?

“唰唰唰”连环三刀,攻守之间妙到毫巅,攻,如破云之日;守,似中流砥柱。空中两条淡淡的人影好像已经融为一体,刀剑相击之声密如连珠,清脆却震撼每个人的心灵。强劲的剑气仿佛将整个后院的空气都已凝固。

两人看似漫长实却短暂的接触,一合即分。

二人仍站在原处,仿佛之前都没有动过。可情形已有不同。石心左胸的袍子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浅浅的伤口带着一丝殷红。四少明白,这看似轻的伤实际上要比流血重得多,流血是被刀划破的外伤,而这一道伤口却是被天刀的刀气所伤,五脏六腑都已受到影响!

天刀出,必见血。

冷冷的秋气预示着这是一个肃杀的季节,天空孤鸿的哀鸣为这个世界更添一笔悲凉!

石心握剑的手更紧,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种疯狂的笑意。

秋日当空,石心再次跃起,凌空扑向天刀。暗褐­色­的幽冥上爆出团团白芒,匹练般卷向黑衣天刀。

“剑法不错啊!”天刀冷哼一声,凝身原地如陀螺般的旋转,同时挥刀反削,护住周身。只见天刀越旋越快,护体的刀气形成一道淡淡的青光,整个天刀看起来就像剥了皮的鸭蛋,可惜这鸭蛋比铁蛋都难啃!

石心石破天惊的数剑接连的砍上去,却丝毫攻不破这道屏障。石心此刻宛如疯了一般,内力提至极限,幽冥剑第一次赤红如血,风雷七式一一施展,剑式如狂风暴雨,碧海狂涛,一波未息,一波又起。连天少等人也是头一次见石心如此威猛的剑势,再看石心狰狞的面庞,不由得又忧又惊!

强大的攻势迫得强如天刀也不得不连连后退。

“嘭——”

“咔嚓——”

只见木削横飞,院中那棵枫树经被天刀旋转的气劲和石心的剑势齐腰击的粉碎,整个后院一片狼藉。

石心停手定立,眼中那丝血红仍未退去,握剑的手上暴起的青筋如毒蛇般可怖。

天刀斗笠上缺了几个口,但依然屹立如山,仿佛永远都打不倒。“好,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狼狈的人。”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自信、孤傲,“现在该我出手了,记住,这是拟定鹅荣幸!”说完,刀已挥出,洒出一片青光,剑势虽缓却带惊天动地之威,笼罩石心全身。石心长剑反挥,“砰”两道气劲相撞,石心借力一跃,长剑毒蛇般点刺天刀百合、膻中、孔最、大陵、期门、巨阙。天刀回身举刀上劈,轻易化解了这一招,同时腾空斜砍石心双足。石心正直下降之势,避无可避,只见他半空拧身头下脚上,幽冥剑在天刀上一点,藉此又跃起丈余,左手五指连弹,顿时五道气剑“哧哧”点向天刀。

“兰花指?”黑衣人天刀划下,“当当当当当”五声脆响如珠落玉盘,天刀手臂一阵轻颤,不由对眼前对手的内力之高多了一分惊奇。

“不懂装懂,撅着ρi股瞎拱,这可不是什么兰花指!”石心冷笑一声道。

“不错,兰花指出手虽妙,却无此威力!”天刀似乎想纠正自己的错误。

石心暴喝一声,“魔幻千重影”洒下万条剑网,包住天刀。

黑衣人蓦然一声怪叫,一刀劈出,快愈闪电,剑网破碎。二人乍合又分。石心右臂上一道血流下,滑过手背,流向血­色­一般的幽冥剑身。石心的脸­色­有一丝苍白。

看着天刀略带讥讽的嘴角那一丝笑意,石心眼中的血丝更密。他决定要硬拼一下。衣衫无风自动,在石心周围形成一道气流,幽冥剑也似重新受到召唤的神秘野兽,剑身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大战在即,石心本来不想用那招极费内力的“红尘斩万缕”,但此刻也由不得他了。

“唰唰唰”如血的剑光从正面倏然袭向天刀。天刀的表情也突然变得凝重,看准来势,准确地挥出一刀。

就在刀剑相交之际,天刀突然感到对方两道截然不同的内力从剑身涌来,一股至­阴­至寒,一股至阳至热。天刀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利刀随手旋转,罡气四散,才躲过一击。但石心长剑如附骨之蛆,自长空滑过,电­射­而至。

那一刀的风采

黑衣人的斗笠已经被绞得粉碎,露出一头黑发和一张苍白孤傲的脸,不过此刻这张脸上分明写出几分惊异!左臂的衣衫被划破,有血渗出,但握刀的手仍很稳,稳如磐石。

天刀突然笑了笑,道:“了不起,能把我逼到这种境地,普天之下也不会有多少人了!可是千万不要得意,因为这还不够,你离圣刀、极剑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说完,天刀突然出手了。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刀的风采,雪亮的刀光突然就变成了艳丽的七彩,一闪而逝,那一瞬间仿佛变成了永恒,让你的意识永久的停留在那瞬间的美丽之中,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知。

石心站在那里,突然面如死灰,嘴角一丝血迹装饰的他更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这一刀,他看清了,但他根本就无法躲避。这一刀的速度与力量已经没有人可以想象。刀刚挥出,仿佛已经到了你的咽喉,刀之所至,如意念之所至,你闪不开,躲不掉!这也就是所谓的刀术的最高境界——圣刀。

石心同样躲不掉,不过好在天刀好像并不想真的杀他,也幸亏他提前运足罡气护体,这才免于一死。

石心突然感到一阵疲倦,不是身体的虚脱,而是内心的空虚。天地茫茫,黄鹤杳杳,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江湖,江湖。

打、杀。

不错,人自从一出生就已经在江湖了,没有人躲得过,逃得了。只是有人在江湖开心得意,有人在江湖落魄失意。

天刀已经走了,只剩下四人久久驻立在风中。

地上的枫叶打着旋儿,飘起有落下……

生命岂非就如同这片片落叶,摇摇摆摆不能自控。如果说一个人的主观意志可以可以决定一个人命运,那么往往又有很多客观的事物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意志,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许有人说,强者改变命运,弱者屈从于命运,那肯定也有人说这纯粹是扯淡,人的命运其实很奇特,也很简单,有时一件小事就可以让你从英雄变狗熊,从穷光蛋变得腰缠万贯。这世间的种种现象又有谁说得清楚呢?有那句话说出来会没有人反对呢?没有,除非你不说话!

断头酒

对于像石心他们这样的落魄的江湖人来说,酒远比钱要管用得多。石心从来也没有想到,以前自己最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喝个酊酩大醉,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这种人,一个人要是整天过着自己不想过却又没有办法改变的生活,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可惜现在他们都管不了那么多了。做人何苦要时时刻刻都背着个包袱呢,适时地卸下来,放纵一下也是好的,何必撑得那么狼狈?

莫言借酒消愁愁更愁,只论今朝有酒今朝醉。

酒,是珍藏了三十年的花雕,没有酒杯,只有大碗,青瓷大碗。

任笑一碗饮尽后,道:“夏朝的时候,杜康被追捕逃亡之际,以瓜果酿酒,遂成酒圣,即时我等才有这般美景。我兄弟在此痛饮,岂可不敬先人,来,让我们以酒奉酒圣。”说完,将碗中酒凭空撒下,银珠点点,如迷雾落雨。

“三儿,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宣铁笑着看了一眼任笑。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任笑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可眼中分明写满嘲弄和深深的悲哀。

是啊,悲哀啊!

为什么现在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当年行侠仗义,勇战公孙山庄的时候他们想到过现在么?

当年惩­奸­除恶,太行山勇斗天威教,太行四少一战成名的时候想到过现在么?

当年五花洲擂台搓群雄,比武招亲的时候他们想到过现在么?

当年初上战场,血战五花山贼寇的时候想到过吗?

当年四兄弟齐心血洒太湖,剿灭水寇的时候想过吗?

率兵征讨西藏,评定叛乱的时候想过吗?

三年前抗击倭寇,血战渤海湾的时候想过吗?

率百万兵马环游世界的时候想到过么?

没有。

恐怕谁都没有想到原来行侠仗义,笑傲江湖;忠心报国,战功赫赫的太行四少,五花四少将如今竟然变成了人见人怕,人人得而诛之的“太行四恶”。

可悲还是可笑?

怪谁呢?

怪被别人冤枉了?

别人冤枉你你不会辩解么?

别人打你你不会忍一下么?

这个世界你不学会忍如何能够生存下去?

你不是老天爷!

人们印象最深刻的往往是你犯下的错和罪,而不是你的功和绩!

怪就怪你们不会低头!

又是一阵沉默,四人喝酒第一次这样。

只是默默地喝。

顷刻间,三坛酒已经见底,四人都已微有醉意。

“瞎扯点吧,憋得慌!”倒是轻易不开口的白剑先说话了。

“那就扯吧!”,石心也打破沉默,首先言道:“说起喝酒这玩意,我记得很多人都评价李白豪迈奔放,*不羁,故此写下的诗让人有清新飘逸,磊落胸怀之感。他又常自号“洒中仙”,超脱于尘世之中。其实我认为李白的成就就不及杜工部。李白身在尘世,因终不得志,往往只是在诗里边将自己写得好像出尘脱俗,一句之间便见万般气象!可事实上呢,他失意的时候,借酒浇愁,以诗叙志,却也无法掩饰他对功名事业的追求,人虽称其为浪漫,然他的人与其诗未免有径庭之差。像《庐山谣卢侍御舟》中,李白因被贬夜郎,遇求赦重游庐山时,借题发挥,言自已高唱出世,与仙同游乐,岂不是因事而发,触景生情,所以我认为李白多多少少有些虚伪造作。”

又喝了一碗,石心接着道:“杜甫就不同了,他的诗与他的人格一样的伟大,写现实,体察民苦,杜甫虽饱经忧患,但仍忧国忧民,安史之乱以后,大唐百姓颠沛流离,饥民无数,杜甫的千古佳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敢于正视惨淡的人生,坚决地站出来,为国为民而歌,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三儿啊,我看你对李白好像很有成见。”任笑接道:“其实,诗仙的诗豪迈奔放,清丽脱俗,是因为他的­性­格使然。这并不代表他不爱国,他本人亦是忧国忧民的。但就因为他也是人,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他在现实中失意,有远大的抱负而无从实现,只得以诗纵情,来描写自己的心境,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才使李白诗,人不尽相附。因为他的诗本就是寄寓自己的理想,源于现实,而又似超于现实。”

石心默然,片刻又言道:“也许你说得对,在当时的环境下,人们本就生活在矛盾与痛苦中,有时就是自己与自己的矛盾。借虚幻以填补,内心的愁苦,失意,未尝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与,驾鸿凌紫冥。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一向沉默的白剑此刻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声咏道。

众人心中各有所感,均不作声。

还是天少先打破沉默,“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婆婆妈妈的了,什么恩怨情愁,明天青石崖之战,我们还要好好打他一阵呢,现在什么都不要谈了。只顾喝酒,来来,喝!”

任笑等人也纷纷举碗痛饮。

“来,为我们明日一战,­干­!”

“­干­!”

他们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这是他们短暂人生的最后一杯酒——断头酒。

可是活着的时候及时行乐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月已中天,皎洁的月光从空中洒下,铺在地面上,宛如下了一层霜。四周树木林立,随着风吹,发出“飒飒”之声。余下的就只有黑暗,漆黑的一片。

“清风当头,花枝乱颤遮月影。对酒当歌,莫道人生苦几何。邀明月,今日方知我是我!”半醉的蝠少半眯着眼拿着半碗酒半笑着,四少中一向最热情开朗的他,此刻眼中也写满讥诮的痛苦。

“哈哈!没想到三弟在这时也有这样的雅兴!”天少也醉得不轻了,趴在桌子上,举起青瓷碗,打了个隔儿道:“好像我们都好久没有……没有吟诗作对了,啊?风花雪月美人杯,青松梅竹傲骨最。不欲龙庭花戏水,唯愿江湖烈酒随。”

鹰少倔强、冷漠的脸上也挂了一丝醉酒的红晕,“风清,月冷,剑光寒。酒烈,血热,英雄胆。不哭,不笑,我只求自在逍遥!”

“不哭……不笑……我只求自在逍遥……”三人齐声默念。

“四弟,该……”天少话还没有说完,就一头栽倒睡着了。

当然,石心也听不到他的话了,因为第一个倒下去的就是他。

清冽的酒,年轻的脸,清澈的月光……

远处仿佛也有人在低吟:酒烈,血热,英雄胆。不哭,不笑,我只求自在逍遥……

血战

晨露未­干­,日犹未升,东方微露鱼肚白。

清晨淡淡的晨雾还没散去,十月的风已有寒意。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空气中仿佛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青石峰,青石崖。

这里没有花草树木,没有虫蚁鸟兽,没有一丝生命,只有暗青­色­的石头,单调的­色­彩,仿佛就象征着不幸与死亡,当地人很形象的称它为“死山”。

崖顶上,约摸三丈距离分驻两批人,冷面而对。

北面一侧,四少石心、宣铁、白剑、任笑。

七神鹰,七种服­色­,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目直视对方阵上,手中均握着刀,刀宽而薄,白中泛着青光。

二十四死士,黑衣,黑巾蒙面,双目露出灼灼的逼人寒光。十二把刀,十二柄剑,俱是百炼­精­钢打制而成的。

蝠少的左右护法白蝠,黑蝠,并立在任笑两侧,同样苍白的脸,没有兵刃,一双手­干­燥,有力,指甲很长。

站在四少身后的是很奇怪的一批人,曾经被四少蹂躏过的数百名天威教教众。

为何第一邪教天威教会来助拳?

在所有白道人士看来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四恶和天威教本就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有人也许会问,那为啥他们不去­干­天威教呢?

因为天威教现在很牛比,他们不敢。

南面一侧,二人当先而立,一位灰衣白袍,左手执剑,黑须及胸,丹眉凤目,气宇不凡,正是当代“剑神”莫怀谷。

另一位身披袈裟,颈挂佛珠,须眉皆白,双目蕴华,显然内功已臻非常之境,当今武林除少林明镜外,还有谁有此功力。

武林盟主白少雄侧立一旁,白绸衣,雕花玉带,左手寒玉剑,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再其后有丐帮帮主钟无悔,华山掌门庄雪扬,衡山空空子,泰山雁无声,天山双侠来无影,去无踪,慕容山庄慕容清,秋枫山庄风叶华,武当明月,还有四大世家的主人,江湖上一些帮派的帮主以及属下,约六七百人。

白少雄迈出两步,直视对方,朗声道:“太行四恶,你们身在江湖,屡犯杀孽,伤人无数,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身为武林盟主,决不能眼看生灵遭屠而坐视不理,所以今天我白道群雄齐集,特来江湖人除害,尔等在死之前还有何话说?”

任笑冷笑道:“白盟主,看你年纪也不大,懂得道理倒不少啊!”

白少雄“哼”了一声道:“白某虽年少,却也知自古正邪不两立,杀人者偿命,你们恃强凌弱,滥杀无辜,罪不容赦。”

“好,讲得好。”任笑敛笑言道:“我们的确杀过人,也许里面真的有无辜的,所以我们也该死——可是你们呢?你们难道没有杀过人,难道你们认为该杀的人全都是坏人,全都该死吗?”

“我们正道人士所杀之人全都是该死之人。”白少雄理直气壮。

“放你妈狗屁,当年苏州黄家屯的血案都是王八羔子­干­的?那个七十岁的老农和他卖杂货的儿子都该死?”任笑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白少雄把脑袋扭到一边不再理直气壮。

“还有你,庄雪扬,三年前咸阳红花楼的招牌*苏妙又是谁杀的。还有你,空空子,装比遭雷劈的败类,就在一年前你勾引你嫂子,暗害衡山掌门,又过河拆桥,何等卑鄙!还有你,天山双侠,­操­,你们也赔得上这个侠字。五年前西藏联合新疆叛乱你们功劳也不小吧。还有——”

任笑一个个揭露这些伪君子,装比犯的真面目。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图一时的痛快,殊不知这样一来,自己更加不可能活了。

而且这些人也不会再让他说下去了。

“不要听这个穷凶极恶的人胡说八道,蛊惑人心,各位大侠,我们今天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杀了他们!”丐帮帮助钟无悔打断任笑的无情揭发,率先冲了上去。

“你揭了人家伤疤了,三儿。这下这帮人可是真的要整死咱们了。”宣铁冷笑道。

白剑咬咬牙,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全死吧!”话音刚落,已带头扑了过去。

凝聚已久的焦热之战,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伴随着众人的呼喊声,兵刃交接声,双方已混战在一起。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战的惨烈。

青石上暗黑­色­的血在阳光照­射­下,显得说不出的恐怖,带着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腥味。

空中到处是不断飞溅起来的血花,日光也似昏黄。

众人的哀叫声,痛苦声,呐喊声,咒骂声,剑气破空声,­肉­掌相击声,暗器哧哧声。兵刃相接声交织成一曲动人心扉的死亡之乐。

石心剑已出鞘,挡者立诛,顷刻间已杀了丐帮,华山等十几名弟子。

“魔君,还敢惩凶。”只听旁侧一人大喝道。石心转头一看,原来是剑神莫怀谷。

长剑已出鞘,如一泓秋水,显然一柄削金断玉的利器。

“石心,十里铺你剑伤我儿,令他终生不能用剑,手段可真够毒的,现在还不弃剑受死!”唰唰唰连环三剑,招招攻敌要害。

石心了解剑神为人,他正直,磊落,侠肝义胆,的确无愧于“剑神”的称号,此刻定是受儿子莫人龙蒙蔽。但石心不愿将实情说出,这些年他已习惯于被人误会,他不需要辨白,也不想辨白。

这也许也是人生的一种痛苦——无奈,忍受。

宣铁之死

强敌当前,石心撤步同时长剑直刺,恰好点在剑神剑腰上。莫怀谷暗叫一声惭愧。

与敌过招,最忌怒火。定下神来,“童子拜佛”自上而下斜削石面部。

石心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左足踢剑神右手脉门。

莫怀谷冷哼一声,右手招式不变,左手如闪电般去抓石心左足足踝。

石心大吃一惊,对方应变之快的确非常人能及。借一踢之势飞身而起长剑架开莫怀谷削来的剑,身子竟平平的飞起丈余,大喝一声“九天霹雳”迎空击下。

莫怀谷宝剑平举剑迎上。“铛铛铛……”数十声金属交鸣之声,二人乍合又分。

石心刚一落地反手一剑,剑气夹着哧哧破空之声,袭向莫怀谷前胸。

莫怀谷暗赞一声“好”长剑划出一条弧,轻易化解了这一击,飞身扑上。

石心五指连弹,白气绵绵,直点剑神|­乳­下元池|­茓­,左眉尖,阳白|­茓­,左肩盆|­茓­,肋下愈|­茓­。

莫怀谷长剑疾刺,“铛铛……”五声击金之声,如龙吟凤鸣。

莫怀谷顷刻间转守为攻,长剑凌空击下,剑影霍霍,方圆丈内均被寒森森的剑气所笼罩。

石心毫不示弱,乌剑挥出,剑势虽缓却隐有风雷之音,一柄剑就似化作千万柄剑,将周身围得密不透风。

莫怀谷的剑势虽强,却无法冲破这道剑网。

只听他蓦的大喝一声,身体急旋,衣襟却纹丝不动,显然已贯穿了真力,手中剑上指,纵身跃起,如利箭穿|­茓­,陨星飞逝,击撞向石心。身体旋转之势带动周围空气一齐转动,形成数个小气旋涡,人剑合一,像一条闪电般迎空劈下。

“闪电一剑!”石心心中一震,无暇多想,“龙凤一式劫”硬迎了上去。

人剑合一如一柄黑­色­的长剑,从地|­茓­中冲天而起,黑白相交,连时间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停顿,两个在剑术的巅峰上的人物巅峰之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宣铁之死

2009年12月10日10:18 新浪读书

任笑接住天山双侠来无影,去无踪。

三人俱以轻功见长,在人群中追来逐往,如流星赶月,众人只见三条淡淡的人影忽隐忽现,足不点地似蹑空而行。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却不时有金铁交接之声。

白剑接住白少雄,二人俱是用剑,而且年纪相仿,功力不相上下,但剑术路子却大有不同。

鹰少的剑刁钻诡异,轻灵忽飘,讲究快准狠。

白少雄的剑法刚是刚柔相济,招式连绵,一招之后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讲究稳,缓,准。二人各展所长,时而腾,挪,闪,避,时而点,刺,削,挑。

白蝠迎战华山庄雪扬,黑蝠截下慕容清。

其余各人亦加入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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