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神鹰,二十四士皆与丐帮,泰天,衡山,四大世家中的人撕杀。
这边天少宣铁正与少林明镜方丈比拼。
二人俱是以慢打慢,以力抗力,中间毫无半点取巧之处。
天少一拳击出,拳势极缓,直捣明镜丹田。
明镜落右掌斜砍他脉门,同时左掌食中二指直取其双目。宣铁撤拳隔开,双掌划弧左上右下,提于丹田,暴喝一声,双掌同时击出。明镜只感到一股强烈无比的内劲骤然涌到,立即运起“金刚不坏体神功”,同时双足连退,双掌疾拍才化解这凌厉一击。
“好,吃老纳一掌。”将内力提至双掌,左右连挥,便如数千只手掌一齐攻向天少。
“千手如来掌!”宣铁在明镜绵绵不绝的攻击下连连倒退。
“嘭”明镜老秃驴到底技高一筹,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宣铁胸膛上。
宣铁踉跄后退几步,胸中气血激荡,暗惊明镜内功之深。
要知道宣铁练的外家横练硬功,铁布衫,金刚罩,俱已达非常之境,体如坚石,寻常刀剑不伤,就算当今的内家高手也伤他不得。此刻受了明镜一掌,虽然未伤及内腑,却也不好消受。
他却不知明镜的惊异并在他之下。
那“千手如来掌”也属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刚猛一路,讲究以力打力。以快制慢,招式一掌快似一掌,力亦愈来愈大,倘若对方抢不得先机,简直就无从还击。明镜一击中天王的一掌已用了七成真力,掌之所及,如触坚石,震得双手隐隐发痛,对天少年纪轻轻就有此神力,不由大大赞叹.
宣铁微一调息,揉身扑上,出拳如电,瞬间已击出二十四拳,拳风及处,飞沙走石,空气激荡。
明镜全身都在拳影笼罩之下,只见他双手拢于袖内,双臂反挥,僧袍双袖贯注真力,如坚兵铁甲,铁袖疾挥将天王猛烈的攻势一一化解,赫然是少林“大风袖”神功。
“大师,好功力!”尽管现在大家都以命相搏,宣铁已然脱口赞道。同时将内力运至十指,自少商,少泽,阳商,少冲冲冲发出,十缕指风,直射向明镜双袖。
“嘭”,明镜灰布长袖被摧得片片飞散,露出一只剩下半截衣袖护及肘间。
现在被一个后生打得如此狼狈,秃驴大怒,右掌收于胯间,左掌齐胸举起。白眉花须无风动,猛然拧腰左掌后撤,右掌斜向前闪电般击出。一只手掌竟似暴涨了好几倍,挟雷霆万钧之势劈向天少。
此刻明镜显然已动真怒,“金刚般若神功”提至极限,“大力金刚掌”借力而发,两种绝世神功揉于一招之间,其力道又何止千斤。
宣铁见此情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钢牙一咬,腰微后挫,贯真力于双拳,带风雷无匹之威,并拳轰出。
“嘭”两道强劲无比的内气相撞,空气变得炽热难当,一瞬间向四周扩散,波及之处,伤人无数。地面上沙石飞蹿,一旁的人顿时倒下一片,哀叫,痛哭,四散而逃。
宣铁受一掌之击,身体如断线之鸢,倒飞了出去,直摔在一块大青石上,“哇”喷出一大口鲜血,椎骨断为数截,眼见性命危在顷刻。
那边二十四死士被丐帮钟无悔,泰山雁无声,衡山空空子,以及数十名乞丐,道士围攻。已有七人先后倒下,余下的十七人,仍奋力苦战,手中刀剑齐挥,每身上均已带伤。这时听到天王惨呼,不禁大急,为首的一个死士长刀疾挥,化作条条匹练,连斩三名敌人,率先冲了出去,众死士紧随其后,舍命砍杀。
“啊”又一名持刀死士被武当明月刺中小腹,鲜血狂喷,临死前却奋起一刀斩杀一名丐帮弟子。众人都被这种情形震憾了。
明月手中长剑一挥,“继续追!”
余下的十六死士全都退到天少身边,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每个人脸上却充满坚毅的,悍不畏死的表情,决心舍命保主。
围攻的人越来越多,顷刻间又有四名死士阵亡。圈子在一步步缩小。
“唰”明月玉华剑刺向持刀首领,封住了他,周身秋枫山庄风叶扬乘机想冲入圈内,哪知持刀首领见明月一剑刺来,不闪不避,左手迎剑,右手刀斜劈风叶扬。风叶扬大吃一惊,不想对方连性命都不顾,“哧”胸前被长刀划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涌出。
同时明月的剑已递过,“唰唰”长剑过处,持刀首领的一条左臂已被削断,血流如注,但仍不后退一步,长刀反而舞得更疾。另一名死士三柄长剑几乎刺入他的小腹,死士暴喝一声,长刀闪电般劈下,二道人当场毙命,一个中年道士刚想越过,那名死士眼见已拦不住,将腹中长剑使劲一按,剑透腹而过,那中年道士刚到其背后,长剑透出从背后刺入,将二人钉在一起。
片刻间又有几人倒下,就在众死士伤亡伤士殒尽之际,只见对方阵脚大乱。蝠少,鹰少率人赶到,见到躺在地上的宣铁,二人悲呼一声“大哥!”
宣铁闻声,微微张开了眼睛,看了看二人,用微弱的低沉焦气的语气问道:“四……四儿呢?他……他……”“大哥放心,四儿没事。”
宣铁急切之意大减,在自己性命尤关之际,还记得别人,这便是真正的友情。
任笑十指连点,封住宣铁各大要|茓。“三儿,不要……不要白费功力了。”宣铁脸色变得如白纸般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只要你们没事……就……就好,我一生的确杀过许多人,行事有时也……也有些偏激,但……但男儿生于天地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杀的人全都该死,这……这难道也错了吗?”
“不,大哥,我们没有错,我们杀的人全都是该杀之人,那些自诩为明门正派的人,不分清红皂白,不辨是非真伪,这不是我们的错……”倔强的鹰少此刻目中充斥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
天少凝目苍穹,看看蝠鹰二人强展笑颜道:“能够结识你们,是我一生最大的快乐,既得知已,死复何憾,只是石弟年纪还小,你们要……要……照顾好……好他……”话毕,宣铁闭目而逝,刚毅的脸上却露着满足的笑容。 最好的txt
全部都要死
此刻眼泪已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借杀泄愤。
“我操你们奶奶——”白剑,任笑手持利剑,双目尽赤,疯狂地冲向人群。手中剑如电光霹雳,剑光所至,惨呼阵阵,无一幸免。
“唰唰”任笑左手食中二指闪电般夹住明月长剑,右手剑如毒蛇般刺向明月心口。
看至蝠少如厉鬼般的狰狞面目,明月竟似吓呆了,三尺青锋直刺入他的心脏,然后便死狗直倒下去,双目兀自睁着。
任笑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再次杀入人群。
白剑施展“三十六路鹰神剑”与丐帮钟无悔,衡山空空子战在一起。
丐帮八十四路伏蛇棒法清妙绝伦,衡山“三弦剑法”不同凡响,但其弊便在“只精而力不足”。而鹰神剑讲究的是以强击弱。以力取胜,正好是这两种剑法的克星。
白剑“雄鹰逐鹿”剑自长空而下,钟无悔伏蛇棒一个粘字决,将剑带开,同时绿玉杖反点白剑期间,巨阙。
空空子“三弦断魂”背后刺他风俯|茓,脑后玉枕|茓。
鹰少暴喝一声,身子疾拔而起,空中身子一折,如雄鹰般凌空扑下。长剑化作千万条白芒,袭向钟,空二人。
钟无悔绿玉杖上举,卸字决,四两拔千斤,避开这凌厉一击。空空子却没这么幸运,满眼只见满天剑光,铺天盖地而至,退无可退,只得咬牙“三弦剑法”中的“乾坤一弦”直上刺出。
长剑正中白剑左臂,鲜血涌出,渗透白衫。
白剑冷峻的脸更无血色,对于自己左臂的一剑浑然不觉。长剑前递,一剑就刺穿空空子的脖颈。
空空子双目突出,嘴角渗出鲜血,“嘭”倒地而亡。
钟无悔被这惨象惊呆了,一时竟忘了出手。
等到白剑长剑刺到他胸前时,才回过神来,侥是他见样得快,胸前也被划出一条大口子,鲜血淋漓。
鹰少剑下不停,白光霍霍,迫得钟无悔连连后退。
“唰”钟无悔剑颊上又中了一剑,伤及颧骨,疼痛难当。
白剑长剑直进,眼见便刺入钟无悔心脏。
“铛”长剑被反震开,白剑只觉一股大力撞在剑上,长剑几欲脱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透骨钉,旁边一人闪在钟无悔前面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何苦下此杀手,要取他性命。”
正是老秃驴明镜。
“哈哈哈”鹰少惨笑:“秃驴,我大哥是谁所杀?”
明镜长叹一声,垂首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大哥宣铁确是老纳失手所杀。”
“扯你妈淡,失手所杀?杀终是杀了,既然杀了就要偿命。”暴喝一声,人剑合一揉身扑上,剑气激荡,掌风纵横,二人在其中穿梭拼杀。
宣铁受伤的情景,石心何尝没有看到,但莫怀谷恼怒残子之恨,剑锋如电如风,一剑快似一剑,丝毫不由他脱身。
“闪电一剑”与“五行一式劫”空中比拼,刚烈无匹的剑气一聚既散,“哧哧”的搅动空气形成柱柱小气旋,向四周疾散,触者即亡,那些坚硬如铁的青石也被击得粉碎。方圆十丈内成了一片焦热的地狱,一座死亡的宫殿。二人一触即分,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位置改变。
剑神不等石心回头,“万剑归宗”长剑脱手而出,似万箭齐发。
石心乌剑疾挥“魔幻千重影”。
“叮叮叮叮”只听数十声金铁交鸣响过。
剑神那柄剑一聚一散,每次都变幻一个不同的方位,刺向的却都是周身致命之处,这便是“万剑归宗”的精妙之处。
其实石心在与莫怀谷“闪电一剑”刚一接触时便听到了天少的惨呼,心中急虑万分。
但剑神却不放松丝毫,此刻又使出致命的杀手锏,石心愤怒已极,大喝一声,“狂风暴雨”“九天霹雳”“乌云密布”三式连环使出。
运上无匹的内力硬生生轰了出去。
“嘭”双剑相交,莫怀谷的剑被直直地倒击回来。
石心右腿膝盖处也被划破。乘此机会,石心展开“迷踪八步”,赶到惨呼传出之地,这时天少业已气绝。
石心弃剑跪地悲呼:“大哥,大哥……你说话呀,我是四儿啊!大哥!”
可惜天少已无法再开口了。
坚毅的脸上挂满的是平静。
石心欲哭无泪,只是眼睛变得通红。
石心见到宣铁胸口的伤口,一个巨大的赤红掌印,将天少的衣衫击得破烂,除了少林明镜还会有谁?
石心拾起地下的剑,沉默无语。
“二哥!”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呼声,石心扭头一看,却是小妹洛红,弟弟清辉,哥哥傲辉还有铁龙与四铁卫。
“你们怎来了?”石心低声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先去对付敌人吧!”铁龙道。
他却不知道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话刚说完,众人立刻散开分头杀敌。
双方从早晨战到黄昏,青石崖山血流成河,遍地陈尸,景象惨不忍睹。
但谁都不肯罢手。
突然,只听一声轻啸,自崖底传上,一个白衣少年如苍鹰般地从谷中冲上崖来。
看那少年,俊目朱唇,剑眉斜飞入鬓,如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手中一把古鞘陈剑,显然是上古兵器,正是殷剑飞。
此刻她已认出明镜,莫怀谷等人,大喝一声,身体飘忽,足下如行云流水,右掌单挥,顷刻间天威教十数教众便已毙命。
明镜此刻正与任笑斗得难解难分,虽然渐占上风,但百招之内也无法分出胜负,见殷剑飞来到,心中大喜,“殷少侠,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去帮白盟主。”
原来那边石心精妙绝伦的剑招,早将白少雄打的屁滚尿流。幽冥剑连环三剑疾刺白少雄胸前要|茓。
白少雄反剑架开,却被石心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小腹,脚下一个踉跄几欲倒地。
石心剑下毫不了情,直刺白少雄心窝。
“铛”突然剑被架住,一股大力从剑上直传过来。
石心大惊,忙回身撤剑,只见一同自己年纪相仿的俊美少年站在一旁,手中一把剑,冷气森森,碧绿透明,正是殷剑飞。
“石心,你该迷途知返了。”看到曾经的玩伴变成现在的杀人魔君,殷剑飞实在不知道该说啥。
红了眼的石心不言语,挺剑攻上。
殷剑飞自谷底修习“龙凤双奇”的武功绝学后,功力大进。
石心暗惊其剑术,内力之交绝不在剑神莫怀谷之下。
“当”突然剑被架住,一股大力从剑上直传过来。
石心大惊,忙回身撤剑,一张熟悉的脸闪现在面前,手中一把剑,冷气森森,碧绿透明,正是殷剑飞。
“士心,你该迷途知返了。”
石心不言语,挺剑攻上,殷剑飞自谷底修习“龙凤双奇”的武功绝学后,功力大进,石心暗惊其剑术,内力之强绝不在剑神莫怀谷之下。
此刻殷剑飞却是在不断劝说着杀红了眼的石心。
而石心只回答了一句:“还记得当年你、我还有白少雄曾经探讨过的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
“小时候,我们都很喜欢读书,有一次不只是谁提出来说,如果有人肯出一车金子来换我们的书,我们同意么?”
“我记起来了!”
“白少雄首先说他回换,我说我绝对不换,而你,同样说会答应换。”
“是这样的,可是这又说明什么呢?以前的我们不是都还没有长大么?现在我想我们肯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的选择还会和以前一样,而我,同样会做出和童年时一样的选择。我们走的路不同,思想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石心说完便不再言语。
任凭殷剑飞在一旁劝导。
“啊——”不远处又有两人倒下。
石心手足突然冰冷,额上冒出冷汗,胃仿佛在收缩。
这分明是络红,清辉的声音,难道——
石心不敢想下去,稍一分神殷剑飞碧剑如飞虹而至,险些刺中石心手腕。
石心拼命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惨呼一声声传来。
他知道里面有他的亲人朋友,因为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
莫怀谷,明镜,庄雪扬,雁无声……冷汗一滴滴从他头上滚落,他仿佛已经没有一丝感觉。
这是恐惧,是对手足,知己远去的一种恐惧。
“大哥,蝠少,鹰少,铁龙他们呢?清辉,洛红呢?……”
日已西沉,昏暗的天空笼罩着这座苍茫,惨淡的山头。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活口
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剑,微风吹起丝丝白发。
石心剑尖指地,凝身不动,血从剑尖上一点点的滴下,渗入到泥土。
亲人,挚友的死已使他变得麻木,迟钝,头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没有丝毫的感觉。
他突然很想死。
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一直还有一个意念支配着他:“我不能死,我不能让他们白白地死去,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石心双目突然暴射出逼人的寒光,一步步走向群雄。
众人仿佛被他凌从的气势震慑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突然,从人群中挤出一人,灰衣白袍,双目如电,是剑神。
二人双目相对,没有言语。
突然间他们都动了,极快的速度,快愈闪电,疾若雷霆。
“铛铛铛”数十声金铁交鸣响过,二人乍合即分,剑气纵横,迫得众人连呼吸都困难。
纷纷后退,除人明镜,殷剑飞等有数几位高手外,其余的人,只能见到两条淡的人影来回纵横跳跃。
石心俯身,一个“拔划寻蛇”,直取莫怀谷“环跳”。
莫怀谷“浪子回头”宝刃去拔石心长剑,同时旋身左腿反踢石心面门,守中带攻,精妙无比。
石心撤剑,倒提反削莫怀谷踢来的一脚,莫怀谷在间不容发之际抽腿,不待石心转身,长剑“直捣黄龙”刺向背后“风俯|茓”。
石心听得背后剑响,转身已然不及,只得身体前倾,剑洒堪堪擦头皮而过,石心不等莫怀谷变招,反手剑,向后“毒蛇出洞”直刺他玄机,背后出手,认|茓不差毫厘。
莫怀谷吃了一惊,腾空跃起。
石心紧随而至,长剑如狂风暴雨般不停不歇,劈,挂,点,刺,撩,封,磕……迫得莫怀谷连连倒退。
莫怀谷又惊又怒,蓦得只听他大喝一声,手中宝剑白光大炽,剑身暴长,长剑刺出,如玉凤,如矫龙,时而柔弱无力,时而刚烈威猛。如雷霆,一鸣惊人,如狂风,无孔不入,剑气之所及,飞沙走石。
众人只见白茫茫的一片,笼罩在前面方圆丈许之地。
“龙凤一式劫!”
石心大惊,虽然以前见莫人龙出过手,但二人的火候却不可同日而语。那次他至少还能看清莫人龙的出手,可这次他除了漫天剑影外,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觉得周身已被无数恶龙团团围住,丝毫没有空隙。
劫——死劫。
龙凤一式劫给人们带来的只有死。
石心以前很想见识一下,哪怕死也甘心,他认为一个剑客,就应该去看看剑术的至高境界,否则他就不配用剑,可是现在他也不想看到,因为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想见的时候见不到,不想见到的时候却又偏偏见到了,人生为何总充满这么多的无奈与悲哀?
石心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就像宣铁面对明镜致命一击时的笑容一样。
谁都说不清这笑意里边包含的是嘲讽还是无奈。
石心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四个字“我不能死”。
可是他能逃过这一劫吗?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了。
石心明白此刻只有静,灵台一片空明,石心眼中什么也没有,抛除心中一切杂念,眼静,心定。
只见空中万柄长剑,归为一剑,只有一柄剑。
从半空刺下,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石心的心脏。
石心闪身但仍未避开。
“唰”长剑刺下,鲜血涌出,当然是石心的血。
但要害未中,右胸被划了一条大口子,石心双指连点封住周身|茓道,阻止血流,他知道自己此刻需要充沛的体力,否则必死无疑。
莫怀谷愣住了,呆在那里,他不敢相信石心竟能避开这一剑。
可他不得不信,就在他的剑要刺进石心心脏的时候,石心向左闪身,以快如闪电的身法向左闪开,虽然仍不够快,但毕竟还是闪开了。
莫怀谷脸上一片灰白,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铛铛”长剑附地。
石心目无表情的望着他,也不知是怨恨,同情,还是嘲讽。
众人也都呆住了,他们也同样呆住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竟能避开剑神的必杀之剑。
本来莫怀谷单挑石心的时候,按照江湖规矩胜者肯定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死地。
可是——
秃驴明镜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让老衲我来试试。”
殷剑飞突然道:“大师,让我来试试吧。”
“殷少侠,你……”明镜有些担心,虽然他见殷剑飞同石心过招时,剑术精妙绝伦,招式变化之快,平生未见,但连剑神都杀不死的人,他能吗?
但有个替死鬼总好过自己亲自去死,见到殷剑飞如此“慷慨”,明镜微一颔首道:“好吧,不过一切都要小心啊!”
殷剑飞“嗯”了一声,提剑走了出去。
“石心,出手吧!”殷剑飞道。
石心嘴角抽搐似的冷笑一声,挺剑直刺。
殷剑飞侧身闪开。
石心“唰唰唰”连环三剑刺向殷剑飞阴沛,明夷,神封。
殷剑飞一个“巧燕穿林”从石心头顶跃过,同时转身向下一剑,剑气“哧哧”直袭石心脑门。
石心举剑斜飞而出“一柱擎天”,自下而上刺向殷剑飞。
殷剑飞不慌不忙剑尖在石心剑身上一点,借长剑一弹之力,又跃起丈余,半空中折身回剑,势若雷电,“唰唰唰”一连十三剑,一招快似一招,力道也大得惊人。
石心被迫连连后退。心中暗自惊讶不已。
殷剑飞一个“鹞子翻身”落下,同时“二龙戏珠”碧剑直取石心双目。
石心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左手“擒龙爪”抓殷剑飞右手腕脉门,殷剑飞一剑向下划了个半圆,从下面反削上来。
石心急忙撤手,这时剑飞的剑又闪电般平展过来,石心暗惊他变招之快,忙低头缩身,向后掠过。
二人翻转,腾,挪,刹那间已过了四十多招,每招都暗含几个杀手式,精妙无比。
人们看得眼都花了。
到后来,殷剑飞的剑越来越快,威力也越来越大。
石心使出风雷九剑一一化解,这时他已经十分疲倦了,暗想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再拖下去,恐怕真的要死了。
石心暴喝一声“八面雷霆”长剑挟阴阳之气,带天地之威
“轰——”
周围沙石纷飞,群雄大惊,死伤数人。
殷剑飞被轰的到飞出丈遥,跌倒在地上。
众英雄见状一齐攻上,誓要斩杀这个魔君。
一霎那间,石心再次陷入苦战。
而刚刚想露脸却丢了脸的殷剑飞碧剑如电,趁乱恰刺中石心左腿。
鲜血涌出,石心咬紧牙关,不哼一声,竭力奋战。
眼见敌人杀死一个,又上一个,仿佛永远杀不完。
石心奋起神威,又一式“八面雷霆”,周围血肉横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明镜殷剑飞等人也都有小伤,但并无大碍。
石心这里却挺不住了,二度使出绝招,内力消耗极大,立足已不稳,脸色苍白得怕人,周遭人影恍惚,他已经快挺不住了。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不,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石心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黑色的幽冥剑已挥出,却洒出一片绚丽灿烂的光芒。
是白色的,红色的,青色的,还是黑色的?没有人能够说出。
暮色苍茫,长剑飞虹,那些人手提长刀,眼看就要砍在石心脖子上了,突然他们见到有五彩的光一闪而过,接着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只有死人才没有感觉。
光芒一闪即遁,漆黑的剑怎么会发出如此绚烂的光芒。
众人不解,他们都被震憾了。他们从来同有见过如此快的剑,如此绚烂的光芒。 最好的txt
新武林盟主
等他们清醒的时候,石心已经无影无踪。
群雄回首望去,遍山死尸,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已经凝固成紫黑色的鲜血覆盖着青石,在昏黄惨淡的天空映衬下,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已经让刚刚清醒许多的人忍不住开始呕吐。
这些刽子手现在才发现自己同禽兽原来也没有多少区别。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挽不回的!
愚蠢的人类,可悲的人类,可笑的人类!
山依旧是青石山,亘古不变;青石依旧是青石,血染的青石;黑夜依旧如时而至,人呢?
昨日还叱咤江湖,转眼便成一缕孤魂。
此刻,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豪杰,既不是大侠也不是富豪,他只是个死人,死人就是死人!
山石依旧,人事却非。白云苍狗,万般皆如此,你又能做什么呢?
风越刮越大,大地渐渐被黑夜吞并,突然间空中电闪雷鸣。
“轰轰”几声雷鸣,震耳欲聋,几条霹雳如长蛇般一闪即逝,转眼天空已下起倾盆大雨。
“哗哗——”如天地珠帘,又如乾坤玉线,从空中坠下落在一个人身上。
黑布短衫,破烂不堪,沾满血污,被雨水打湿的花白的头发贴在脸上,肩上。削瘦的脸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无神的眼睛完全是死亡一般的暗灰色,没有一丝生气。
手中还有剑,黑色的幽冥剑。
石心,他还没有死。
雨从天上落下,打在他头上,溅落,流过他的面颊,浸湿他的衣服。嘴唇青紫,伤口一阵阵巨痛,但这些创伤比起他心中的痛苦又算得什么?
他已经麻木,只有一股复仇的意念支持着他。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
“啪”石心爬倒在泥水中,很久地爬在那儿没有起来。
他太累了,太疲倦了,人的体能究竟是有限的,这时候用心力交瘁来形容他最为恰当。
平时最爱自诩为铁人的石心也需要休息的。
周围一片漆黑,路边是一片树林,雨仍不停的下着,仿佛也在哭泣……
雨一直下了一夜,天色微明,雨后的空气清新凉爽让人精神振奋。
一夜之间,青石山上的尸体全都不见了,尸体不会自己走,当然是有人抬走的,抬走他们当然不会石心。
青龙客栈,青石山山脚下仅有的一家客栈。规模不大,但此刻这里人来人往,人声喧哗非凡。
客栈的大院里摆着桌椅,上面放着酒菜,酒香四溢,来客拥席而坐。他们服饰虽然不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都是江湖人。
完全换了衣衫人们仿佛也如同这身衣衫一样连同昨日自己犯下的罪恶一样被洗净了。
阳光普照大地,照在他们脸上,有悲痛有愤怒,但更多是兴奋,激动。
因为他们“铲除”了,黑道上“四霸天”,此刻天威教独木难支,绞灭魔教,指日可待。
见客已满座,盟主白少雄颀身长立,朗声道:“各位大侠,武林前辈,师兄师弟,此次青石崖之战,我们奋战群魔,力诛三霸天,绞杀其党羽以及天威教众六百余人,虽然我们这里伤亡很惨重,但毕竟我们还是胜利者,只待他日诛杀石心,灭天威教,江湖便可太平。”
众人齐声叫好。
顿一顿,白少雄干笑一声道:“白某受前盟主左大侠之遗命,荣居盟主之位,此次若不是这位殷兄弟助阵,我们实难取胜,殷少侠武艺出众,睿智大勇,又立有大功,所以,所以我决定将盟主之位让与殷少侠,大家意如何?”
殷剑飞连忙起身道:“此事万万不可,白大哥,小弟初出江湖,一无江湖阅历,二无服众之威,岂能当此大任,白大哥收回成命。”
“江湖阅历是慢慢积累的,服众不在于威而在于德,兄弟品行善良谦逊,昨夜一夕长谈,我等均自叹弗如。况且龙凤双奇的弟子我们大家自然是信得过,这个盟主之位你一定要接受啊!”武当别院的无梅含笑道。
群雄见那殷剑飞英俊潇洒,谈吐不凡,比之有些做作的白少雄更有好感,俱同声应道:“请殷少侠盟主,请殷少侠做盟主——”
白少雄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殷剑飞见众人一词,扭头望秃驴明镜,明镜微颔首。
殷剑飞见此,长舒一口气。当下抱拳笑道:“多谢各位抬举,殷某一定尽心竭力,力诛群魔,维护武林和平与安宁。”
众人齐声叫好,殷剑飞举起一杯酒,道:“首先为在此战中死去的人敬一杯。”向下洒酒而毕,接着道:“为我们团结一心,共诛群魔,干!”带头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一丝风也没有,黑夜中一辆大马车悄悄停在天龙客栈外边,三个人从车里跳下,翻墙而过。
还要死
青石山,青石崖,一块大岩石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一个黑衣人驻立不动,宛如泥塑。手中一把剑,没有剑鞘,用白布缠住,只露剑柄,剑柄上也缠着白布,上面还有血迹。
花白的头发,削瘦的脸,死灰色的眼睛,整个人就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石。
石心——在青石和灰色天空的映衬下,他显得更加孤独,寂寞。
“二哥,看,好漂亮的蝴蝶,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蝴蝶那该多好啊!二哥,二哥……”
“妹妹!”石心叫道,空中妹妹洛红的影子一闪而过。
石心的心在痛,欲哭无泪。
“士心,你的腿还疼吗?来,让哥哥看看。”
“没事,大哥,这点小伤没有大碍的。”
“你呀,总这么说,以后一定要小心。”
“嗯!”
“大哥。”石心又看到了,也还有清煇,“二哥,快看,这是我特意买给你的剑,你喜欢吗?”
“喜欢,嘿嘿,不过以后可不要随便乱花钱了,被爹娘知道了要挨骂的。”
“恩,知道了。嘿嘿!”天空中充满了笑声,温暖,甜蜜的笑。
“来,喝,今朝有酒今朝醉,为我们四兄弟结义,干!”
“干!”
“人生在世,得一知已已足矣,今日我们四人结义金兰,此生夫复何憾!”
“不求同年不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干!”
往日种种情景一一浮现在眼前,石心的眼模糊了。
“哈哈”一个粗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二弟,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只求无愧于心,开朗豁达才是我辈所为,什么恩怨情仇,都不如喝酒好啊,来……”
“铁大哥!”石心泣声叫道,他终于哭了,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涌了下来。
他再也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男儿有泪不轻弹,对于石心他们来说流泪比流血要困难得多,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流泪。
对于这些自诩为英雄的人来说流泪是一种耻辱。
可是人毕竟是人,不是神,他们有血有肉,有情感,这正是人类的可贵之处,也是痛苦之处,因为有了情感,才有了亲情,友情,爱情……同时也有了愁,恨,怨……这一切一切都源于人类自身,这是人的悲哀吗?
只有真正了解人生的人才知道,才明白,这不是。相反这应该是人们应该觉得自豪的地方。可偏偏有许多人不这样认为,这又是为什么呢?
又过了一天……
石心是来找宣铁他们的尸体的,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一定是他们运走了!”石心这样想,转身下了山。
穿过树林,有一条羊肠小道,是通往青龙客栈的。
石心正走着,前面传来兵刃交接声,惨叫一声声传来。
石心快步赶了过去,在这儿他看到了三个曾经见过的人——王希凡,玉凤,卖艺老者。
还有有一辆大马车,三匹马拉的,当然是大车。
另外还有几十名江湖各派人物,有二个为首的,石心认识,天山双侠,来无影,去无踪。
王希凡等身上均已带伤,对方虽然已死了很多人,但他们显然已十分疲惫,王希凡使的正是石心交给他的剑法。此刻正被天山双侠围住,已是守多攻少,老者与玉凤与其它人撕杀,身上多处受伤。
三人护住马车,奋力杀敌,“唰唰唰”三把刀,从背后同时砍向老者,透胸而过,气绝身亡。
玉凤见状,惨叫一声“爹”。
运剑如风“唰唰”二剑逼开敌人,抢了过去,抱住父亲大哭。
不防此时,背后又一刀砍过,玉凤悲痛之中,毫不察觉。
王希凡大惊:“师妹,小心背后。”心神一分,背后被来无影长剑刺中,鲜血直流。
玉凤听得声音,忙向一旁闪避,但仍未能避开,一刀透胸,俯地身亡。
王希风悲痛欲绝,连环三剑,逼开双侠,纵身到玉凤身旁,悲呼“师父,玉凤,你们醒醒啊!师父,玉凤……”忽听得背后有人喊:“希凡,小心!”王希凡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喜,转头望去,正是师父石心,但竟忘了避开背,去无影刺来的一剑。
“哧”长剑透腹,王希凡悲喝一声,转手利剑反挥。
“啊!”去无踪左臂顿时被卸下,鲜血狂喷,晕了过去。
石心剑已挥出,挡路者死
王希凡微微张开了眼见到石心,心中大喜,低声叫道:“师父!”
“希凡,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到这儿呢?”
原来,十里铺那件事后,王希凡他们感激石心的帮助和授艺之恩,又得知重阳节青石崖之战,也想去助阵。
王希凡本就是习武的天才,几日间已将石心所传剑法练的十分纯熟,只是没有足够的内力相辅,否则天山双侠也不可能困住他们。十月十日那天在青石山脚下,王希凡和师傅师妹被莫人龙带人阻住,屈于人少不敌,只得避开未赶得上援助石心等人。
直到十月十一日,才见有人从山上往下运尸体,都是一些白道中人。
王希凡顿感不妙,便混入参加宴会的行列中,打听得知石心尚未死,心中不由得大喜。又探得宣铁等人的尸首存放之处,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王希凡心想:“既然师父的朋友,也当是见义勇为的大侠客。”于是决定午夜劫尸,由于群雄在宴会上喝得酊酌大醉,为他们盗尸提供了不少方便,加之他们尸体不怎么看重,只派少数看管,才得以盗尸体,但仍被巡夜的天山双侠发现追踪而至,发生上面的事。
说完事情的经过,王希凡已是命在顷刻,年轻人牢牢抓住石心的手,道:“师父,我们虽仅有半日之缘,但我深信你绝不是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冷酷,凶残,你有一颗火热的心,和除强扶弱的侠气,能够成为……成为你的徒儿,是我一生的……一生的自豪……”说完,闭目而亡,脸上犹带笑容。
石心缓缓起身眼中死灰色的眼中此刻燃烧着愤怒的光芒。
众人站定,竟浑身打起颤来。
来无影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向周身蔓延,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他的额上已有冷汗渗出,手心湿透,额上已有冷汗渗出。他想赶快逃开,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都给我死!”石心大喝一声,长剑挥出,剑气破空,凌利无比,剑光一闪而逝,众人连哼都未哼一声,便倒地气绝,无一幸免。
快绝的一剑,十数条人命已随之消亡。
秋风萧瑟,吹着枯枝发出“呜呜”的怪叫声,日落西山,赤红如血,大地一片荒凉,毫无生机。
一辆大马车,三匹马拉着,“吱呀吱呀”驶向远去,消失在暮色中。
一天的时光,对于人们来说,应当是短暂的,可是在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对一个人的影响则可能是终生的,这一天所带给他的痛苦与创伤也可能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想看书来
悲喜两重天
三天三夜,石心不停地走,马换了三次。
后面是路,前面也是路,路途漫长而遥远。
石心坐在车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远方,他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哪里去,也不知道还要走多长时间。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使他更加憔悴,在荒无人烟的密林小路穿梭,在人迹罕至的恶岭上行驶。
突然,石心脑海中亮起一点光,那是一个地方,在他心中充满温暖,幸福的地方,于是马车调头向南奔驰……
“逍遥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从南山狭缝中通过,谷中开满了*,青松翠柏笔直地耸立着,一些不知名的草仍绿油油的,一潭碧水像一面铜镜在谷中,由于高山的阻隔,使得谷中很依然温暖如春,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昂然,那么清丽脱俗。
在离湖边不远的柏林旁,树起十一座新坟,上面Сhā着几束*,和几株绿草。
黄花,绿树,青草,碧湖,黛山,蓝天衬托的这里无比安祥。
一个人默默地跪在坟前,黑衣破烂,脸色苍白双目深陷,嘴唇干裂。
前面地上横放着一把剑,剑身被白布缠住,只露剑柄。
逍遥谷,这里便是当年他与蝠少任笑,鹰少白剑,天少宣铁结义之地。
当时,就在石心跪的这块地方,他们以草为席,以天为幕,立下誓言,从此携手天涯,笑傲江湖,除强扶弱,管尽人间不平事。
“天下之大,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真正抛开一切,无拘无束,我们便叫它逍遥谷,如何?”当日豪言壮语犹在耳,人却已埋入黄土。
一座很大的茅草屋,四壁通光,屋里很明亮,里面很简单。
一张大床,一张大木桌,四张檀木椅,四个大瓷碗,四个盘子。
墙上挂着一把短剑,屋外有灶,屋后有一个大山洞,里面全是陈年美酒。也是石心他们当年贮藏在里面的。
石心每天除了喝一碗菜粥外,便是喝酒。
一个人在坟前喝得酊酩酊大醉,像一滩烂泥般在地上。
他不能哭,泪水只能拌着酒一起往肚里灌。
没有人同情,没有人怜悯,因为他已经失去一切,除了他和他的剑,酒之处他已一无所有。
只有用酒来麻醉自己——借酒浇愁。
细雨蒙蒙,像雾一般笼罩着大地,坟前石心已喝了三坛“女儿红”。
他还在喝,他已经分不出这酒是苦是甜,爬在烂泥里,提着酒坛往口里灌,喝醉了便开始吐,吐了再接着喝,真到像死狗般瘫在那里。
往昔的点点美好,丝丝温暖一下子都离他而去,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虚幻缥缈,他的心已无法负荷这些痛与创伤,他的意志已经崩溃,因为他受的伤太多,太重新伤旧痛一起喷发,他已被吞噬。
夜半明月中,清风枝瑟瑟,独卧床,泪涕千余行。举酒对清潭,有珠伴下咽,嫉乱世,恨不公,却无泄处,独沉伦。只待他日酒醒时,手仗青锋,乱乾坤,酒对故友,世纵横,凌冥欺仙佛,谁堪匹敌。
雨过天晴,太阳又从云间冲了出来,乌云毕竟是遮不住它的。
阳光如利箭穿过云层,射向大地,那么绚烂,明亮……
西岳华山,莲花峰,太虚观。
轻烟袅袅,磬鸣声声,到处一片祥和,仿佛人间仙镜。
殷剑飞从里面走出来,后有太虚观主,以及华山掌门庄雪扬的师叔无名,白少雄等四人。
五人边走边谈,路旁厅台轩榭,青松翠柏掩映其间。
突然只听前面,一声锣响,“碧霞山庄庄主千金前来上香。”
“碧霞山庄?”众人心中一动。
白少雄道:“久闻碧霞山庄为七大山庄之道,张庄主千金更是人间绝色。”
蓦地,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前面一绝色佳人在四名女婢的围拱下,莲步轻移,翩翩走过,仿佛玉珠坠地;仙娥被贬凡间,浑然不食人间烟火;清丽飘逸,超尘脱俗。
骤见此人,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如女神在上,神圣不可侵犯。
殷剑飞双目不转,紧紧地盯住她,那女子见一美貌少年如此盯着看自己,羞得低下头,心中却有一丝甜蜜。
待众人走过,殷剑飞才回过神来,道:“道长,为何不去主持上香典礼。”
“观中自有主事。”顿一顿又笑道:“殷少侠心中有魔。”
“道长何出此言?”
无名微笑不语。殷剑飞恍然大悟:“爱之初,亦如人之初,是佛是魔无人可知,若双方至情,爱也应是入禅道而非魔道,道长以为如何?”
无名颔首道:“殷少侠聪慧过人,禀赋奇佳,与张小姐实是一对璧人。老道我就做一次月老,与你牵线如何?”
殷剑飞大喜,抱拳躬首道:“多谢道长。”
一旁白少雄见状,心中微有醋意,自已样貌不在殷剑飞这下,只是武艺略有不及罢了,今日受此轻视,不满之意现于颜色。
无名老道自然不傻,怎会不知,但因心之所偏,不得故作不知。
随后,无名便下山到碧霞山庄,将来意告知张定天。一来二人乃是故交,二来张定天也闻知殷剑飞人品不凡,武艺高强,而且还是当今的武林盟主。这次听无名亲自说来,自然非虚,当场便答应下来,只等女儿回来便提及此事。
那张小姐,名曼如,芳龄双十,平日惯爱舞刀弄剑,其剑法已得其父真传。贤慧孝道,对张庄主奉敬无比,加之自己其时对殷剑飞也有意,于是依然允诺。
江湖人办事便求利落,迅速,婚期定在十月十六日。
张定天第二日便遍发请帖,邀请江湖豪侠,地点便在碧霞山庄。
一时间江湖上都知道了此事,人们羡慕不已,都夸赞那里“金童*”,天生一对,
正所谓爱美之心皆有之,人们除了羡慕便是嫉妒,但嫉妒归嫉妒,有谁敢在碧霞山庄闹事。
武林中七大门派,七大山庄,四大世家的主人,以及一些江湖隐侠,剑神莫怀谷纷纷齐集于此,谁敢在此闹事,谁都不敢。
婚礼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到处洋溢着喜庆,欢乐的气氛。
觥筹交措,酒香,菜香夹着众人的叫嚷声,热闹非凡。
乍一看到新娘时,众人都惊呆了,虽然传说张家千金,如何如何美貌,但百闻不如一见。那的确是宛如凌波仙子,花凤钗,碧玉丝,皓发朱唇。黛眉含远山,双目如明星,小巧挺直的鼻子。望之使人仰慕不敢亵渎,刹那间一片静寂,直到新娘回到内室后,众人才醒过神来。
内室大厅之中,殷剑飞红袍绣花,碧玉雕龙带,足下蟒皮薄底靴,如玉树临风,更添俊秀。
群雄按辈份列座,右首少林明镜,以下有剑神莫怀谷,丐帮钟无悔等人。
左首武当无梅,张定天,庄雪扬等同殷剑飞陪酒,明镜则以茶代酒,众人纷纷举杯庆祝。
丝竹管弦,清幽悦耳。
突然从半空中传来一阵阵新雅动听的琴箫合奏之音。如高山流水,清泉流淌,听之使人有清新脱俗,耳目一新之感,琴箫相合,配合的天衣无缝,宫,商,角,懲,羽,五音变幻交替,奥妙之穷,众雄听得如痴如醉。
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乐音方停,众人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显然对方是以内力传音。
只听半空中又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我等奉师父,师母之命,特来恭祝殷师弟新婚大喜。”声音远远传来,犹在耳旁,清晰异常。
众人不禁骇然。
殷剑飞听罢,心中大喜,仰首对空道:“多谢张师兄,张师姐,请代小弟向师父师母问好!”声音远远传出,却无振耳之意。
众人暗惊盟主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精纯浑厚,却都对他又增添一份敬畏。
片刻之间,各就其弃权票,饮酒作乐,众人谈笑风生,酒酣耳赤,这里一片欢闹,祥和……
十月十六日,逍遥谷,雨一直下,打湿了这里的一切。
十一座坟,上面的*沾满雨水。唯一与此不相衬的是一个人,烂醉如泥,破烂的黑衣,贴在身上沾满了青泥,爬在地上,前面是一柄白布缠的剑,旁边已有四个空坛的“女儿红”。
他还在喝,从口中灌入穿过喉咙,流到肠胃。灰白的头发,苍白的脸,迷惘无神的眼睛,满脸胡子茬,衬托的整个人更加孤独,更加萧索,更加瘦弱……
难道他就真的要这样潦倒,颓丧一生吗?他的雄心壮志呢?他不是还要复仇吗?难道他什么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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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1
转眼间,距青石崖之战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江湖本逍遥,何必庸人自扰。但任时光飞走,不问几家欢乐几家愁!
灯火通明,照得大殿上亮如白昼。
四根巨大的石柱屹立中央,四条巨龙盘绕其上,张牙舞爪。
大殿正前方五级台阶,上面安放一个金漆雕龙宝座,五级台阶左右各放六个坐椅,分坐十二个人。
上首四个灰袍老者,其余八个均身着白衣,正是天威教四大护法,八大天尊。
以下十二旗,二十四坛主侧立一旁,约摸百余教众伏跪在殿下。
“教主到——”只听一凄利,尖锐,清晰的声音从殿后传来。
众人纷纷起身,齐声道:“恭迎天威圣教主,祝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声若闷雷,四壁回声不绝。
只见一身材修长,面带金缕面具,黑发虎袍的人缓缓走过,端坐中央宝座之上。
大殿一片寂静,那人挥挥手,众人齐身拜谢“谢教主。”
白旗旗使白恨天出列跪地报道:“禀教主,十月十日青石崖之战,太行四少等人大败,我天威教众六百四十三人无一幸免,只有石心一人逃出。”
“这个说是我高估太行四少了?”顿一顿,面具教主又道:“想必那剑神他们伤亡也很严重吧?”
“教主英明,剑神他们伤亡十分惨重。本来胜负之数尚未可知。但龙凤双奇的徒弟殷剑飞突然出现帮助剑神等人重创四少。而且还被推荐为现任武林盟主,正准备同我教对抗。”
“殷剑飞?哈哈,”天威教主突然冷冷一笑:“真是造化弄人啊,小时候最好的玩伴现在竟变成了以死相争的对手。石心啊石心,你可曾想得到这些。”
“当初老教主设计令石心步入江湖,没想到倒是成全了殷楚超父子。现在他儿子威风天下,倒是真实现了他多年的夙愿了。”一位须发皆白的独眼护法道。
“他们嚣张不了多久的。”天威教住仅露的一双眸子精光四射。
“龙凤双奇的弟子可不好对付啊,况且还有他的师父做后台。”白恨天道。
“哼,谅他一个龟并没有小子,能有什么大出息,教主,请准属下前去取他首级来。”一个胸口绣鹰的白衣天尊起身说道。
教主双目灼灼如电,直视那白衣天尊。
“你有把握?”
“请教主恩准。”
“好,你去吧!完不成任务,不要来见我。”
“谢教主。”说完转身出殿。
“教主,要不要派人接应一下欧阳天尊?”白恨天道。
“哼,用不着了,你们只管替他收尸吧。”
此主一出,除四大护法,以用及其余几位天尊外,众人无不变色。
白恨天试控问道:“教主,难道以欧阳天尊的武功还不是那殷剑飞的对手吗?”
教主冷笑:“先不说武功谁强谁弱,单凭他刚才轻敌妄战这一点,他就已该死了。”
说完教主起身站起,冷冷道:“所以,你们记住了,今后对敌不论强弱,绝不可轻视对方。”
“教主金言,铭记于心。
“他们有他们的对策,我们也有我们的计谋。四位护法天尊,以及十二旗史随我到密室议事,其余人在此等候!”
“是,教主。”
自从殷剑飞与张曼如结为连理之后,二人比翼双飞,互敬互爱,一齐习武练剑、舞文弄墨,生活的快乐温馨。
一日,二人正在花园赏菊,碧霞山庄。
各种各样的*,花色多样,形状不一,散发沁人香气;“狮子滚绣球”,“鲤鱼跳龙门”,“爪须”,“众星捧月”争彩夺艳。
二人正在花丛中边走边谈。
“晋陶潜爱菊,谓菊为花中隐士,其实我认为菊凌寒而不畏,为的便是供人观赏,何隐之有呢?”殷剑飞道。
张曼如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花之开,若不为人所见,那还有什么意义,一朵花,就算是开得再美再艳丽,若不为人所知,岂不是还不如一棵小草,所以,既然你身在江湖,就应当去面对一切,不管成功与否。”
殷剑飞握住妻子的手,轻轻道:“曼如,你说得对,我不能逃避,应该勇于面对现实,为了武林的安宁,我一定要铲除天威教。”
张曼如笑厣含情,道:“剑飞,天威教势力根固,要想灭他,决非一时所能办到,循序渐进,总会成功的。”
殷剑飞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事到如今,我们连他的总坛在何处都不知道,要灭天威教,实在是难啊!”
张曼如刚想开口安慰,忽见一仆人忽忽赶来,“姑爷,老爷叫你到大厅内室有事相商。”
殷剑飞望了望张曼如一眼,道:“好吧,曼如,我先去了,你自己先回房休息吧。”
“恩,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记住身体要紧。”
“我知道了。”殷剑飞含笑道,说完转身离去。
大厅内室,室内陈设很少,中间有一长桌,雕卓名贵。上面放出五盏茶,热气缭绕
四个人分席而坐,张定天,明镜方丈,丐帮钟无悔,武当无梅。
四人静静地坐着,眉头紧蹙,显然正在思索一件很难应付的事。
殷剑飞揭帘而入,抱拳向四人问候,“岳父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先坐下。”
沉默片刻,张定天道:“剑飞,天威教已经开始行动了。”
“真的?”殷剑飞惊讶不已,显然青石崖之战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顿了顿,殷剑飞突然面露喜色。一拍手,道:“这样也许更好,让他们找我们以静制动?”
“可是据内探来报他们的目标仅是你一个人,而且来的只是魔教一位天尊,决非泛泛之辈。”张定天语气充满关爱。
“放心吧,岳父,孩儿自信还能应付得了,我们一定要乘此机会,挖出魔教的剿|茓所以,将其一举歼灭。”
“少侠大智大勇,相信此次魔教在劫难逃,”明镜双手合什,言道:“只是为防意外,少侠还应些准备吧!”
“多谢大师好意,晚辈一定小心应付。”
众人齐声道:“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殷剑飞接着道:“经过这几天的分析,我认为,天威教总坛应当是在江浙一带。”
钟无悔道:“江浙地多人稠,富饶繁胜,而且一向安定无事,盟主怎会有此想法呢?”
“钟帮主,天威教将总坛设于此,也许正是其聪明之处。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以安定的江浙掩人耳目,使我们从不会怀疑到这一片祥和的土地上竟会是他们的总坛所在。”
“盟主言之有理,但仅凭此点,尚难判定啊!”
“我之所以这样判断,原因有二,其一,天威教活动频繁,杀人劫财,这类事件几乎在全国各地都有发生。”顿一顿,又道,“除了安西,蒙古,江浙这三个地方。”
“那盟主为何只怀疑江浙一带呢?”
刺客2
“安西地处我朝边疆,地荒人稀,远离内境,对魔教来说,可取之利甚少。蒙古多草原,人们以游牧为主,除了牛羊马匹外也没什么厚利可言,所以这两处宁静无事,应当不是什么奇事—可是江浙近海,商业繁兴,却很少出事,这不得不令人生疑。”
“其二,天威教势力庞大,要想维持下去,必须有雄厚,固定的财政来源,江浙近京杭运河,交通便利,曾有人在一艘来历不明的船上发现过金银钱帛,在到达杭洲汴河后突然失踪了,很有可能便是天威教在各地抢掠来的钱财集在一起运往总坛的。”
众人纷纷点点头,目露赞许之色,殷剑飞接着道:“现在总坛既然派人来此,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探出他们的行踪,再将其一举就歼。”
“殷少侠睿智大勇,果然名不虚传,以后若有差遣,老道我义不容辞。”无梅含笑道。
明镜望了望无梅,笑道:“既然道长都如此说了,老纳也自当略尽绵力了。”
钟无悔也道:“丐帮数万叫花子也随时听召。”
殷剑飞受宠若惊,喜极道:“多谢三位前辈,晚辈感激不尽,只待他日剿灭魔教,安宁武林,以报三位相助之恩。”
“少侠此言差矣,除恶扬善是我辈份类之事,何恩之有,只盼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无梅言道。
殷剑飞道:“晚辈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这就先告退了。”说完躬身退出。
四人望着殷剑飞出去的身影,目露赞许之色。
良久,只听钟无悔道,“天山双侠来无影死了,去无踪的左臂也被废了。”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什么,来无影死了,怎么会呢?青石崖之战中还是没事吗?难道是天威教做的?”张定天急忙问道。
“不!”钟无悔满脸肃容,心中竟有丝丝恐惧,“是石心!”
“石心?”
“阿弥托佛,罪过,罪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此子生性顽烈,杀蘖深重,若不及早除去,实是武林大患。”
“大师此言差矣,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怎可轻言杀戒,何况佛祖普渡众生,大师何不劝他归依佛门。”无梅言道。
明镜苦笑道:“若老纳有此神通,哪里还会有青石崖之血战。”
顿了顿,又道:“老纳几次与他见面,都感到他身上的一股强烈的戾气,而且一次比一次浓重,单凭这一点就已足够令老纳诧异不解。”
张定天道:“我在三年前见过他一面,那时的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但他实际上却重情重义,是一位好男儿。”长叹一声,“谁知道他会变得这么快,实在是可惜啊!”
无梅苦笑叹息:“哎!世上本就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三年并不能算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可有时候在一天之中发生的事就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晚镜道:“无梅道长妙语真谛,参悟人生之道,能解世人心中之结,老纳精研佛学数十年,于人性变幻无度之事,一直无法真正悟透,一个看似简单的道理,真正理解的能有几人。”
众人无语。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间万事皆如在天风云,至于它如何变幻又有谁能知道呢?人有善恶之分,那么区分善恶的标准是什么?
明月当空,群星闪烁,大地仿佛镀上一层银粉,柔和,美丽……殷剑飞搂住张曼如,美人在抱,美景环绕,他仿佛完全沉醉其中,良久,曼如抬起头来,双目深情地望着剑飞:“阿飞,这几天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剑飞看着妻子超凡脱俗的面庞,心中无限温暖,缓缓道:“没什么事,只是由于对魔教的问题总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而已,你不用担心。”他极力安慰妻子,但却仍掩饰不住心中的一丝不安。
曼如心细如发,如何能不知道,只是听剑飞这样说,也不便再问,只是轻轻道:“你可要好好何重自己的身体啊!”
剑飞点头不语。
突然,剑飞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无形的杀气,直逼眉睫,殷剑飞冷若冰霜冷冷道:“是谁?”
这时从黑暗缓缓走出一个人,白衣白发,白眉白须,苍白的脸,苍白的手,甚至连眼珠都灰白色的,整个人仿佛一块玉雕像,冷漠,骇人。
乍见此人,殷剑飞,张曼如心中不禁一惊,“好可怕的人!”
刺客3
殷剑飞表现得相当客气,笑道:“前辈尊姓大名,不知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白衣老者冷哼一声,道:“小娃,爷爷是来杀你的。”说完右掌轻轻出去,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身畔丈遥的一丛*竟完全枯萎。
殷剑飞敛起笑容,冷冷道:“好阴毒的掌力,阁下想必就是‘白死人’欧阳天了。”
“娃子有眼力,嘿嘿,没想到世间还会有人记得老夫。”冷笑中带着萧索,讥讽之意。
“是天威教派你来的吧?”
“这你用不着管,你只要知道我一这儿的目的就够了。”说完,欧阳天右掌平抬至胸,“come on!”
“草,这么老了还装比,真无语。”殷剑飞摇摇头刚想说话。
“慢着。”只听张曼如轻叱一声。
欧阳天这才发现殷剑飞身边还有个绝色佳人在旁,骤然见到这等出尘脱俗的美人,这个白死人似是也惊了一下。
黛眉含幽,仿佛浑然不食人间烟火,她身上所发散的那种气质,如有形之物,将自己心中的杀气一点点消除。
欧阳天目光渐渐转和,他不明白这女子如何有这样的能力,自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一样。
终于,老头长叹一声,“好,小娃,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以后老夫还会再来的。”说完转身欲走。
“慢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当我是空气吗?”殷剑飞冷冷道。
原来那殷剑飞何尝感觉不到妻子身上所特有的那种气质,一来他不愿示弱,二来便是为了借此探出天威教总坛所在。所以一边叫住欧阳天,一边对张曼如道:“曼如,你且先回房去,我还有事必须办。”
张曼如知道剑飞的意思,虽然有些担心,但仍坚定地点点头:“我等你。”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柔情似水,充满无限的爱意,令人羡慕啊!
剑飞点头微笑,“放心吧,曼如。”转身对欧阳天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就到外面去吧!”说完当先飞扑出去。
欧阳天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紧随飞奔而去。
黑暗中,只见两条淡淡的白影如飞般的掠过。
欧阳天刚开始还以为片刻之后定能追上殷剑飞,哪知对方轻功之佳,绝不在自己之下。
突然,殷剑飞如飞般的身体骤然间停了下来,脚下纹丝不动。
欧阳天上身禁不住轻晃几下,功力相较,高低自然不言而喻。
欧阳天暗自心惊,却自我安慰:“想那娃子年纪轻轻,不会有什么高深的武功,只是轻功较佳罢了。”
善于*本来就是人类一大天性。
欧阳天转身面对殷剑飞冷声道:“小娃,既然你这么想死,老夫就成全你吧!”话刚完,只见老头右掌后撤,腰向右挫,同时左掌拍出,带着丝丝寒气,直取剑飞印堂。
“说打就打,真不愧是邪教的天尊级人物。”殷剑飞嘴上不饶人,身手可不敢缓。他知道这是自西域传入中土的“寒冰掌”,阴毒无比,中者全身暴寒而死,哪里敢有丝毫怠慢,疾向旁闪,出右手食中二指,点他肘间曲池|茓,迅捷无比。
欧阳天左臂急沉,向前跨一步,右掌切殷剑飞手腕,掌未至,寒气已到。
殷剑飞闪身下蹲,连环腿飞踢他下盘。欧阳天起身跃起,在一株青松上一蹬,头下脚上,双掌连拍,迫得殷剑飞连连倒退。
情急之下,殷剑飞掌势一变,由疾到缓,力道大得惊人,每掌挥出都将欧阳天的寒气尽数逼回,几次差点令他自食其苦,正是双奇所创的“千尺浪”。
大海浩渺无垠,大海的力量无穷无尽,千尺浪,力道有多大?浪之所及,万物俱崖。
殷剑飞在青石崖下,经双奇打通全身生死玄关,又饮碧蛇灵血,巧食雪龟,功力何等深厚。此时虽只是使出八成真力,欧阳天却也是穷于应付,左拙右支,险象环生,暗自悔恨自己轻敌鲁莽之举。
可惜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殷剑飞左掌挥出,笼罩欧阳天胸前七处大|茓,强劲的掌风已逼得他胸前隐隐作痛。
欧阳天双掌齐挥,想封住这一掌,但这样一来,下腹空门暴露。
殷剑飞右手变掌为指,直取丹田,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唰”寒光一闪,殷剑飞连忙后退,但衣袖仍被削掉一块。
原来欧阳天知道自己功力不敌,便用诱敌之计诈败,似是无力还手,还故露空门,待殷剑飞双指戳他丹田下,右手猛然,从袖间抽出一柄软剑,削他右腕,却不料殷剑飞手指距他丹田三寸却停住不前,以毫发之差,避开了这一剑。
殷剑飞暗叫:“侥幸,若不是自己心存善念,不忍杀他,恐怕此刻死的便是自己了。”
原来殷剑飞当时见欧阳天腹露空门,便欲取他性命,但转念一想,留他性命还要追问其总坛所在,另外师父也曾告诫自己不可轻开杀戒,是以指到中途,便凝住不发,也因此而避过那致命的杀招。
殷剑飞冷声道:“好阴险。”
欧阳天冷笑:“这叫兵不厌诈,你没死算你命大。”说完长剑一挺,“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气了。”
殷剑飞低头看到地上一截断枝,拇指粗细,便顺手捡起来,道:“好了,我便以这根木棍来斗你。”
欧阳*极反笑:“好小子,够狂的,今天不叫你死,老夫从此除名。”
殷剑飞道:“欧阳天,我们打个赌,如何?”
欧阳天奇道:“打赌?打什么赌?”
殷剑飞道:“我以手中木棍,若在百招内胜你不得,我便自碎天灵而死,但—如果你败了便回答我两个问题,怎么样?”语气带有明显挑衅,显然是激欧阳天答应。
欧阳天又如何不知,但无论如何这口气也咽不下去,自己成名数十年,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而对方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子,还只用手中一截木棍百招内打败自己,简直是奇耻大辱。当下压住怒气,恨恨道:“好,小子,有本事就来,只是到时候,可别后悔。”
“后悔的恐怕不是我吧?”
欧阳天大怒,暴喝一声:“小子找死。“软剑卷起一团白光,直袭向殷剑飞
殷剑飞凝神对敌,下盘步起如风,手上“剑”挥似电,运足内力至木棍上,何异于金铁,剑棍相交,殷剑飞顺下滑,直点虎口合谷|茓。
欧阳天剑似灵蛇,向左反削,隔开木棍,同时软剑自下而上“梅花三弄”。刺剑飞环跳,元池迎香,攻中带守,精妙无比。
殷剑飞暗忖道:“此人剑法高明,若想在百招内败他,必须速战速决。”当下不退反进,木斜挥,“铛铛”格开下中盘的两剑,但第三剑距他脸颊迎香不过三寸之差,闪避已是不及。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殷剑飞突然张口,恰好咬住剑飞锋,同时木棍直点白恨天手腕灵道|茓。欧阳天大吃一惊,不料对方会有此怪招,运劲抽剑,殷剑飞早料到有此一招,张口猛然松开,白恨天猝不及防,险些向后跌倒,幸亏下盘功夫稳健但也不由得面红耳赤,大喝一声,剑如毒蛇般地竟能随意扭曲,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向敌之必救。正是其独创的“灵蛇剑法”,七七四十九招,招招致命,如毒蛇般,凌厉,迅猛,诡异。
问题
软剑斜刺殷剑飞下腹,殷剑飞忙沉棍反格,不料那软剑尖嗖地向左曲,直点他手腕,殷剑飞吃了一惊,左手食中二指嗖的自右臂上穿出,“嗡”正弹中剑锋,软剑偏转,下沉又自下而上斜撩,殷剑飞施展开“飞龙剑法”,“龙旋风雨”,木棍格住欧阳天软剑,同时手腕内转,仿佛一道圈将软剑牢牢封在圈内,欧阳天冷哼一声,微一用力,那剑便如活了一般,“啪”恰从一处空隙钻了出来,剑尖颤动,直取肩井|茓,殷剑飞沉肩,飞起左足踢他面门,欧阳天急忙回剑,下蹲,同时软剑刺他环跳,殷剑飞右足轻跃,以棍点地,倒翻出去,欧阳天如附骨之虫,紧随而上,二人翻转,腾,挪,点,刺,撩,劈,出手如闪电,避退如疾风,转眼见而斗了五十余招。殷剑飞暗忖,若不速胜他,可就前功尽弃了,当下木棍由疾到缓,挥动的范围却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欧阳天包容进去,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欧阳天却觉得无懈可击,无形的压力,迫得他连连后退,长剑竟也扭转不灵,心中不禁大惊,殷剑飞木棍直刺,取他元池|茓,欧阳天连忙举剑斜格,却不料,那一棍,突然变成两棍,两棍又变成四棍,最后在瞬间,欧阳天只觉得浑身都是木棍,一剑挥空,只觉喉头一凉,木棍已Сhā在他咽喉上,欧阳天长剑落地,面上一片灰白,“你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说完殷剑飞收回木棍,又道:“我所要的是我的赌注。”
“你的赌注?”
“两个问题。”
一阵沉默,欧阳天缓缓道:“你问吧,只要在我知道的范围之内。”
殷剑飞笑道:“放心吧,这个问题你一定知道,天威教总坛设在何处?”
“什么?总坛,这—”
“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你干脆杀了我吧,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你想反悔?”
欧阳天冷声道:“老夫已入教,便绝不会背叛教主,所以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奉告。”
殷剑飞冷哼一声,道:“亏你还是个成名多年的江湖老前辈,竟然对一个后生晚辈出尔反尔,传扬出去,你还有何面目产足于江湖武林。”
欧阳天无言以对,长叹一声,道:“殷盟主年纪轻轻,便有此身手,老夫虽败犹荣,只是老夫入教立誓在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神教,今日唯有以死赎我失约之罪。”
说完,举掌便向自己脑门拍去,殷剑飞急忙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暗道:“这欧阳天虽为人毒辣,却也是一条硬汉。”
欧阳天黯然道:“殷盟主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殷剑飞道:“我只是不愿让你做个屈死鬼罢了。”
“屈死鬼?殷盟主此话怎讲?”
“想那天威教自崛起之日,便危害武林。奸杀抢掠,无恶不作。近年来,又屡屡犯案,意图称霸江湖,搞得到处腥风血雨,人心惶惶。天威教不灭,恐怕江湖将永无宁日。我想但凡任何一个还有良知的人都会奋起而与之抗争!而你,为了这个一个罪恶的组织,意以死相报,你仔细想想这值得吗?”
欧阳天冷冷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殷盟主智勇双全,我欧阳天自是佩服。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且只可能有一次。人生如此,我等只能认命。你不必劝我改邪归正,路是我自己选的,至于旁人怎么说,我不想在意!”
殷剑飞突然笑问:“那你觉得胡乱杀人对么?”
“不对。”欧阳天微一沉吟,看着殷剑飞答道。
“那你觉得自己这一生究竟做对的事情多呢,还是做错的事情多?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活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欧阳天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我不记得自己曾经作对过什么事情,好像我一直都没做过什么好事!而我活这一辈子——”他“哼”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有时候,往往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你就会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有白活。因为在你死的时候,你的记忆里会永远留住这件事情带给自己的宽慰和解脱。哪怕这只是这个人一生唯一做过的他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殷剑飞目光直视欧阳天。
“殷盟主,还有一个问题。”
“天威教教主是谁?”
“不知道。”顿了顿又道:“除了本教天尊中地位最高的雷天尊,以及四大护法长老之外,没有人见过教主的真面目。”
殷剑飞奇道:“为什么在教中教主的身份也不公开呢?”
“这个老夫也不得而知了—殷盟主,告辞。”
“恕不远送,不过最后还是请前辈为整个江湖着想一下。腥风血雨的江湖不是你想看到的吧?”殷剑飞炯炯的目光逼视欧阳天。
欧阳天突然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朝外走去,等到他幽灵般地身影就要消失的时候,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天威教总坛就在杭州花雨庄。”
花雨庄
“果然不出所料。”殷剑飞在密室中低声道:“天威教总坛就设在杭州花雨庄。”
“什么?杭州第一天庄花雨庄?”张定天惊讶不已。
“不错。”
“这不大可能吧?”明镜道:“那花雨庄庄主乃是一位弃官归隐的大善人,半素救苦济贫,斋僧布道,方圆百里无人不知那花雨庄主义满苏杭,如何说他家是魔教总坛所在?”
殷剑飞道:“也许这正是天威教的聪明之处—但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决定到杭州打探一番。”
“盟主岂可轻易涉险,倘若当真如盟主所说,那么那花雨庄就无异于虎|茓龙潭,盟主孤身一人,怎能去得?”钟无悔道。
“钟帮主,眼下江湖岌岌可危,人心难安,若不及早将其铲除,武林势必血流成河,到那时,我等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但这的确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会小心应付的。”
张定天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可有准备?”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明日便可启程。”
“那还用得着什么人吗?”
“只要青书随我一起就行了。”
众人无语,一阵沉默之后,钟无悔道:“盟主,在杭州若有用得着我们要饭的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令符,上面刻着一只大碗,此外并无他物。“盟主,这是前帮主留下的信符,见此符如见帮主,带在身上也方便些。”殷剑飞拜谢收下,告辞众人,转身出去。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之美,自不待言。
这一日,殷剑飞同青书化为一主一仆,穿着便装来到距花雨庄约五里处的一座镇上,虽已是寒冬腊月,但镇上人来车往,贫民,富贾,文人,骚客,商贩,摊主前拥后挤,人语喧哗,酒香菜香四溢,白烟袅袅,楼阁四驻。
“迎宾楼”,这里有好酒好菜,好房间好服务,所以生意自然也特别好,殷剑飞同青书在楼上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小二!”青书叫道。
“哎—客官要吃些什么?小店素斋荤肉,南菜北酒,鸡鸭鱼肉,任您挑选。”
“打一壶‘女儿红’,一碟青菜豆腐,油炸螃蟹,卤牛肉,青竹笋。”
“好,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此刻楼上宾客满座,酒杯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殷剑飞眉头紧锁,正在思索如何探明花雨庄的秘密。
“酒菜来了—”小二吆喝一声,将青书点的酒菜端了上来。
“少爷,先吃点东西吧!”青书轻轻道。
殷剑飞微微一笑:“好,吃吧。”二人边饮边谈。
不一会儿,从楼梯上走上两个中年男子,面部微须,方脸浓眉,目光如电,一白一黑。
小二急忙上前去招呼:“是苏管家,秦管家呀,快请,里边坐。”小二一边抹桌擦椅,一边笑问:“今天二位管家怎么有空上这儿来啊?”那白衣中年人道:“我们奉花庄主之命,去给一位故友送信,恰好路过这里—生意不错啊!”小二忙笑道:“托二位管家的福,生意还算可以,对了,二位要吃些什么?”
黑衣总管道:“老样子,两壶女儿红,清蒸鲤鱼,油爆葱,麻辣豆腐丝,黄豆笋丝。”
“好,二位稍等,马上就来。”说完忙去准备。
片刻便已将酒菜端了上来。“二位爷,慢用!”苏秦二人点点头,“小二,你去忙吧。”小二躬身离开。
殷剑飞一听说二人来自花雨庄,心中一动,想从二人谈话中得到一些消息,但二人来了酒菜之后,却再无言语,显是急着赶路,酒足饭饱之后,便结帐离去。殷剑飞紧随其后,同青书跟着下了楼。
且说那身着黑衣的姓苏,名不平,白衣中年男子姓秦,名不静,在花雨庄担任管家之职,二人出了镇,往东一处小路行走,殷,青二人暗暗跟着,穿过一丛树林,复往前行了约二里,有一乱山岗,脚下有一一座茅屋,苏秦二人到了茅屋前便驻足不前,苏不平抱拳向屋中道:“周师叔,我二人奉庄主之命,给师叔送请贴。”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抖腕甩出,那请帖便如有人在底下托着一般,平平地飞向屋中。殷剑飞暗吃一惊:“一个管家也有此功力。”
那情帖飞到屋口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住,转折向屋内。
过了一会儿,显是屋中人在阅信,“好,你二人告诉花庄主,我今晚一定准时赴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屋中传出。
苏秦二人一抱拳:“好,周师叔,我们这就告辞了。”说完转身按原路返回。
殷剑飞同青书躲在一丛密草中,将三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夜漆黑,寒风刺骨,人们都已入睡。
花雨庄,门前两株巨松,两盏红灯笼悬在大门外,铜门紧闭,殷剑飞,身穿黑行衣,越墙而过,越脊穿房,如幽灵一般,庄中灯火尽熄,只是偶尔有巡夜的庄仆提着灯笼来回走动,穿过前院,直通后花园,左面是一排房屋,过了走廊,便到了大厅,里面有灯光亮着。
殷剑飞越上大厅上房,揭开房瓦,发现有一老仆正在厅旁一间屋中收拾,殷剑飞从洞中直窜到屋中,出手如电,封住那仆人|茓道,冷声问道:“你们庄主在哪儿?”那老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呆了,嗫嚅道:“这……这……”“快说,不然要你的命。”抓住那老仆手腕的手微一用力,那老仆忍不住“呀”了一声,用手指着后窗道:“庄主的卧室就在后面,那个居中燃灯的房舍便是了。”
殷剑飞避在暗处,用手沾了唾沫将窗谨言户捅出一个小洞,贴眼瞧去,屋中间放一个楠木桌,两张檀木椅,桌上一盏灯,一个茶壶,一个茶杯,一本书,对面一个书架上摆满了书,右边是卧帐,此外并无它物,“花 不在室内?”殷剑飞不禁疑惑,轻轻地推开房门,到处查找,看是否有所发现,却一无所获,正在欲离开时,忽然发现书架侧面的左下方,有一凸出的旋钮,殷剑飞伸手轻轻转动那旋钮,只听吱呀一声,那书架右侧竟向前闪出三尺,露出一个洞来,殷剑飞轻轻闪进洞内,原来是一个密室,室内有一个大药橱,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还有几个瓷瓶,瓦罐,当他看到墙上挂着一把形式古拙的鲨鱼皮鞘长剑时,心中已明白几分,江湖人都知道花大庄主不谙武学,从不与刀剑打交道,而这把剑,剑柄柔滑,剑鞘虽古,却无丝毫灰尘,而那墙壁上却是落尘蔽遮,显然那剑是被主人经常拂拭,而这又是花庄主的密室,由此可知花飘雪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庄主。
当中一张红漆雕花松木乃伊桌上,放着一叠纸,殷剑飞走到桌旁,悄悄地翻阅,在最底层压着一张清笺,同苏秦给那神秘人的一样,殷剑飞急忙取出,折好放回怀中,突然室外花飘雪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几个人悄悄走了进来,听脚步声,都是武功不弱,殷剑飞暗叫声:“不好。”急从密室口中窜出,只见三个老者正目露惊讶之色,见殷剑飞从密室冲出更是大吃一惊,一个白衣锦袍老者急叫道:“快拦住他!”
一个黑衣白发老者当下截住殷剑飞,大袖一挥,一股暗劲汹涌而出直袭殷剑飞胸口,殷剑飞急中不乱,右掌斜挥轻轻化解了这一掌,就在这时,那白衣锦袍老者和另一黄衫老者一齐攻至,六掌声雷动齐发要将殷剑飞毙于掌下,殷剑飞见状轻喝一声,双掌举顶抡个弧形,周身罡气激荡,将三人的千斤力道化解于无形,正是千尺浪中最为精妙的“风平浪静”,乘三人惊呆之际,殷剑飞施展“八步赶蝉”轻功,闪身飞出。三人急追,却哪里还有踪影。
决战花雨庄
冬之末,春将至。
风中仍带了一丝寒意,北方的天就像北方人的性子一样强烈分明。南方的杭州城此刻却是一片艳阳天,但这里的江湖却相当不平静。灭了太行四少之后,士气高涨的白路英雄们早就将矛头对准了势力渐趋庞大,野心昭彰的天威教。他们眼中绝不会容下一个对自己地位构成严重威胁的敌人,只不过有一点对他们有利的是,这些人往往都扛着一面足以让大多数人认可、称赞、不可反驳的大旗——替天行道。
当然,鬼才知道他们在替谁行道!
进攻花雨庄出乎意料的顺利,因为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当然也没有完全空,还有一些老仆人被留在了这里。
“怎么办?盟主,天威教知道我们要灭它总坛肯定躲了起来。这……我们,难道他们肯放弃总坛?”白少雄对殷剑飞的判断有了些怀疑。
“不可能,天威教的总坛肯定就在附近,花雨庄说不定有密道通往那里。”张定天对白少雄的置疑微有不快,却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错,张庄主说得对,大家再四处仔细找找,今天一定要将邪教的老巢灭了,以免再危害江湖!”独臂帮主钟无悔附和着喊道。
千余人翻一个花雨庄就好比是老牛饮杯水,一会儿就是个底朝天,众好汉干得不亦乐乎,致于以前花雨庄济贫救苦,斋僧布道的事压根就从脑子永久性删除了,此刻,他们正兢兢业业地为“革命事业”奋斗!
秘道很快被找到了,是一个江湖有名的侠偷发现的,就在花园天井旁的假山上,那是一个假假山,侠偷王青凭经验发现了蹊跷,触动了开关,发现了秘道。
群雄此刻个个都像草原嗅到狼臊味的狗,躁动而又兴奋,争先恐后想进去杀个痛快。
“天威教狡猾阴毒,秘道中说不定会有陷阱机关,大家进去一定要小心,相互照应!”殷剑飞沉声道。
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盼望此刻有一个头脑不太清醒地站出来打头进去试试。
“殷盟头,谁先下去呢?”白少雄盯着殷剑飞问。
殷剑飞微微一笑道:“当然是我了,我来开路,大家紧随其后,铲灭天威教功在当前,利在日后,宜早不宜迟!”说完闪身便欲进去。
无梅忙伸臂拦住他,道:“殷盟主乃我白路群雄领袖,岂能轻易涉险,还是老道我来开路。”说完,不等殷剑飞回答便跃了进去。明镜,张定天等紧随其后。
“群雄中,还是无梅道长最为仁厚、慈爱啊!”殷剑飞由衷对这位长者敬佩尊重。
众人猜想得不错,秘道的确直通天威教总坛。
天威圣殿巍巍耸立,在数百巨大火把的照耀下宛如一座巨大的地下皇宫。
巨大的蟠龙玉柱撑起千吨重的大理石拱形殿顶,两只数人高的石雕恶兽盘踞在金黄的巨门两侧,神态狰狞,血盆大口中时不时喷出灼灼烈焰。
刚刚从秘道口钻出来的殷剑飞等人提着的心还没落下来就被眼前这座辉宏的地下圣殿吸引了。众人惊叹的看着,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还好,这时有个声音提醒了他们一句。
“无梅大师,天威教欢迎列位英雄的到来!”沉缓生涩的声调透过厚重的铜门从内殿清晰地传了出来。而这句话显然透着对无梅的尊重,对其余人众的不屑。
无梅不语,却望向殷剑飞。
殷剑飞点点头,带领群雄一步步走向缓缓开启的殿门。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庞大的圣殿内只有十四个人。
天威教主仍戴着一具金缕面具,华丽的长袍如镀金般灼灼生辉。他端坐在那里宛若天神,俯视天下众生。
可殷剑飞似乎更注意另外一个人——天威教教教主身侧的白衣蒙面女郎。
当然区别于大多数人注意的是女郎婀娜的身段和出尘的气质。
殷剑飞,无梅等,明镜等人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隐而未发的杀气。这种杀气迥然不同于天威教主那种张扬拔扈、气势如涛的杀气,而是一种内敛的,却可在瞬间迸发,一招致命的杀气,而这股杀气就来自于神秘女郎。
毫无疑问,另外的十二个人自然就是天威教的顶梁柱四护法、八天尊。
“欢迎诸位英雄光临我天威圣殿,能得无梅道长、张庄主、明镜大师、殷盟主这样的人物如此抬爱,天威教虽灭犹荣啊!”天威教主语气中透着一丝笑意。
“……”
白少雄挺身而出,掣剑在手指着天威教主喝道:“尔等既知我来意,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别等到时真的动起手来,难保你们死得更惨!”
天威教主冷哼一声,“你还不配与我说话,找个够份量的!”
白少雄几时被人这样轻辱过,当即涨红了脸就要冲过去,却被殷剑飞一把拉住,“少雄,大敌当前,切不可鲁莽行事,免得乱了阵脚。”说完又面向天威教主,“今天这形势你也都看到了。天威教野心勃勃,贻害江湖,我白路豪杰断然不能再由你胡作非为,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们动手!”
天威教教主突然笑了笑:“你们杀太行四少的时候是否也是先说过类似的一番话?可他们并不认为自行了断有多光荣,当然那更不会认为你们这种施舍别人自杀的行为会有多么伟大,我也一样!”
“那就杀,绝不能让这种祸害留在世间!”
“对,为民除害!”
“敬酒不吃吃罚酒,殷盟主不用再犹豫,杀了他们!”
“死到临头都这么嚣张,对我们指手画脚,一个刽子手有什么资格说这种教育人的话?”
……
众雄个个振臂高呼,仿佛铲除“太行四少”的光荣历史时刻又要重现了。
峰回路转
殷剑飞缓缓抽出了剑,目光如电,紧紧盯着台上的两人:“自古正邪不两立,接招吧!”
不料天威教主突然摆摆手,霍然起身,冷涩的语调再次响起:“不错,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承认我并不是个好人,可即便如此,凭什么你们就有资格来评判我功过,来定我的生与死?我命由我不由人!”天威教主蓦地向前踏出去一步。
群雄不由自主向后撤了一步。
“阿弥陀佛!”明镜宣一声法号,缓缓道:“施主既已知错,何不放下屠刀?施主又问善恶是非,我辈皆是为民请愿,代表江湖数千万渴求正义、和平与安宁的心意,铲灭天威乃民心所向,施主领导贵派一意孤行与江湖正派的士为敌,屡犯杀孽,难道时至今日尚不觉悔改么?”
“好!”天威教主猛然道:“不愧是天天念经的和尚,口才的确不凡,说得也够冠冕堂皇!可敢问大师,倘若我放下屠刀,你们肯让我立地成佛么?倘若我浪子回头,身后真的是岸么?恳请大师赐教!”
“这……”明镜虽然在群雄中颇有威望,但仍将目光转向殷剑飞。
殷剑飞朗声道:“倘若天威教主答应解散天威教洗心革面,弃恶从善,我等愿自然不会为难教主以及教中弟子。”
“殷盟主心怀仁厚,果然有大家风范,不愧是双奇的弟子。可你答应,其他人能答应么?”
白少雄低声道:“天威教根深蒂固,势力遍及中原,此时迫于形势解散,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铲草不除根,终是江湖的一大威胁。更何况,天威邪教在江湖屡犯杀孽,纵然是死一万次,亦不足以平民愤啊!”
“白少侠,此言差矣。我等即便是替天行道,也须怀着仁慈救人之心,古人云‘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于那些误入歧途的人,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将他们逼上绝路,而应该拉他们一把。于己,此是为善;于人,这也是宽容与警示!”
当然,白少雄早就对无梅有意见了,冷冷反驳道:“道长该听过家夫与蛇的故事吧?如果道长敢保证天威教真的能弃恶从善,那我等自是没有什么顾虑了,大家说是不是?”
群雄中倒有大半在响应白少雄。
“白少雄,你——”无梅微有恼怒地盯着他。
白少雄面无表情。
“谢谢无梅道长,你不必为我求情,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能重新做人。”天威教主略带自嘲的一笑后,语气变得平和,声音却发自肺腑:“说实话,当今武林真的能让本教主敬佩的放眼天下也只有四个人,天杀魔君赵冥,龙凤双奇,再有说是道长您了,白雪梅武功虽高,但行事却太绝,算不得大人物!”
天杀一怒血腥屠,梅花三弄风雨除。
群雄中尚有许多是昔日一笑倾城白雪梅的“粉丝”,对他们偶像任何的污辱都是不可原谅的,于是人群中又是一阵躁骂。
天威教主不理他们,冷冷道:“其实你们不必为怎么处理天威教争执,我倒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知名位意下如何?”
众人不解地望着这位“死到临头”,还如此潇洒,从容的大人物。
“让我一个人死!”天威教主一字字道。
群龙无首,天威教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气候了。
殷剑飞扫一众人一眼,这才缓缓道:“你肯么?”
天威教主转身又坐回了椅中,指拂起锦袍,哈哈大笑道:“如果天威教当真遭受灭顶之灾,我倒真的情愿以命相抵,只是可惜啊,殷盟主,你还不明白么?此刻掌握主动的不是你们,而是天威教!”
“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殷剑飞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但仍冷静控制住情绪。
“别听他胡说八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耍什么阴谋,负隅顽抗么?别做白日梦了!”钟无悔扯着嗓子喊。
天威教主从案上取了四封刚开封不久的信笺,抖平拥了过去,“你们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里面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却令群雄如坠冷窖。
“青龙坛无恙,燕子楼 杀,楼主被俘。”
“*坛无恙……”
“朱雀坛无恙……”
“玄武坛无恙……”
钟无悔呆了片刻,冷笑道:“骗人的小把戏,我认为我们会信么?”他的话问得全无底气,原因很简单,天威教怎么会知道派去进攻他们各分坛的是哪一拔人呢?时间也没有偏差,就算这些都只是猜中的,可眼前这十四人的神态,是做为一个失败者该有的么?”
天威教主冷眼扫过众人,缓缓道:“信不信由你,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几位号令一方的英雄们可就先赴黄泉路了。信与不信,你们可以赌一把!”
“怎么赌?”殷剑飞道。
“如果你们不信,尽管杀过来,你们人多或许还有点机会赢我们,但信上的几个人却是一定得死了。如果你们相信,那我们比试一场,你们赢了,天威教立即放人,我们择日再战;你们输了,立即从这里走!当然我仍会网开一面,放了那些不中用的英雄!”
“这种亏本的买卖,你也会做?”张定天质疑。
威教主冷冷一笑,道:“我不是傻子,我敢这样做自然就不会亏本,至于我的利益是我的,不须告诉你们,你们要知道自己的所得利益就够了,现在我只问你们肯不肯做这桩买卖?”
众相互对视,沉默了片刻。
殷剑飞向前踏出一步,缓缓伸出右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他的目光直指,白衣蒙面女郎。
天威教主点点头,似乎笑了笑。
“唰——”
“唰——”
两柄剑几乎同时出鞘,一柄灿若烈日,一柄泓水秋水。
胜负
几天后。
“嘿,知道吗?殷盟主他们这次吃了败仗,被天威教挫了锐气!”
“嗯,现在谁不知道啊,据说还是被一个女的给打败了。”
“对嘛,你们晓得不,听人说那女娃长得跟天仙似的,功夫高得怕人!”
“我认为,殷盟主一定是被那个仙女给迷晕了眼才输呢!”
“胡说八道,那女的再漂亮,能比张大小姐漂亮?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就不可能?你是没看见,那女的长得真是——哎,算了,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啥嘛,说说噻,别走么!”
……
此刻江湖街头巷尾,各个角落都在谈论着这次关系江湖命运焦点这战,天威教前似乎笑到最后,但却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他们以为我天威教会像太行四少那样好对付,哼,开玩笑!”天威教主冷峻的眸子望着退去的众人和隐去的四护法,八天尊。
“你以为你比太行四少了不起么?”一场大战之后,女郎丝毫未见疲态,只有额上微显丝汗,明亮的眸子如天边一轮弯月,无尽风情掩在冷清之中。
“冰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威教主盯着她问。
“你一手造就了四少,又亲手毁了他们!”女郎冰冷的语调不带丝毫感情。
“你在为四少可惜,还是为那个石心可惜?慕容冰清!”一向冷静威严的天威教主似乎有些失控伸手握住了慕容冰清的皓腕,“他已经是个活死人,而你,你是圣教的圣女,你们跟本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
慕容冰清冷冷挣开了天威教主的手,转身出了圣殿,“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坚决,痴情的话语回荡在圣殿中。
天威教主突然仰天大吼:“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消逝在远处的慕容冰清的背影。
“禀浇注,属下现在已经查清楚了,负责押运本教三千万两黄金的一千五百名教中确实还未出总坛就被杀了,唯一幸存者清楚地看到来袭的那帮人领头的是——”
“是谁?”面具后的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石心!”
天哥
这是一条很繁华的街道,因为近海,许多商贾经常路过这里,由此运装货物,像中国的丝绸,瓷器,茶叶输送到海外都可以赢得丰厚的利润。
这里客栈林立,摊铺遍布,人来人往,穿流如梭。有锦衣绸袍,峨冠高靴的商人,有貂裘皮靴熊帽摭头的边疆贩子,也有衣裳褴褛,衣裳不蔽体的乞丐,流民。
一个面黄肌瘦的乞儿,约有十一二岁,手里捧着一个破碗,正在四处乞讨,嘴唇干裂,双目深陷,显然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老奶奶,行行好,给几个铜钱吧!”乞儿走到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婆婆面前,用干涩的声音道。那婆婆看了看那乞儿,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几文钱放在破碗里,用手摸摸乞儿削瘦的面颊,转身走了。“谢谢老奶奶,谢谢老奶奶。”乞儿感激地叫道。
“小要饭的,快滚开,别站在这挡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把将乞儿推在一边,摔倒在地上,碗里的铜钱也洒了一地。那乞儿顾不得疼,赶忙爬着去捡。
“小王八蛋,叫你滚开,没他妈长耳朵吗?”络腮胡子说完又是一脚,将那乞儿踹出老远。他后面是一个打扮得*倜傥的公子,三角眼,鹰钩鼻,手拿一柄折扇。公子身手又有三名仆人模样的汉子,一个身长八尺,虎背熊腰,披一件绣花紫袍,满脸胡子,眼小口大,鼻子上长满黑痣。
一个五短身材,一身黑衣,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眉梢一直到左嘴角边,显得狰狞可怖,另一个是个年过五旬的灰衣老者,高髻长须,双目炯炯有神,手中提着一柄形工奇古的青铜剑。
这时,只见一群小乞丐都跑了过来,将那个小乞儿团团围住,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乞丐大概是他们的“头”,跑到最前面,将那个乞儿扶了起来,说道:“二蛋,你怎么样?没摔痛吧?”少年乞丐边问边给他擦去嘴角边的一丝血迹和脸颊上的泪水。乞儿指着络腮胡子泣声道:“天哥,是他欺负我啊!”
那个被叫作天哥的少年乞丐,突然朝那乞儿厉声道:“二蛋,不准再哭了,听到了没有?”二蛋听了,立刻就停止了哭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天哥”分开众丐,走到那五个面前,冰冷的声调对着终腮胡子,道:“是你欺负他?”
络腮胡子仔细看眼前这个少年乞丐,一身破烂肮脏的粗布麻衣,赤着脚。腰间斜Сhā着一根木棍,浓眉朗目,鼻梁坚挺,嘴唇薄而干涩,蓬乱的头发用一根丝绦粗粗地打了一个结,左眼角处有一条小伤疤,目光凌凌有威。同它一接触,络腮胡子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这目光好熟悉,这是……”
天哥向前逼进一步,冷冷道:“是你欺负他?”
络腮胡子定下神来,强笑道:“对,就是我,怎么样?”
天哥咬牙,狠狠说道:“你真该死!”
另外四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黑衣疤面人道:“你们听到那小要饭的说什么了吗?啊?他说杜老大该死啊,哈哈哈哈!”
紫袍大汉也笑道:“杜老大,你听到了吗?让他看看究竟是谁该死啊!”
杜老大此时已涨红了脸,“好小子,老爷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说完,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缅刀,刀锋森森,映目生寒,杜老大手腕一翻,抖个刀花,刀势如虹,直朝那少年气丐的左颈斩去。
围观的人见状,不忍看到这种惨象,纷纷扭头闭目,有几个小妇孩童还吓得叫了起来,公那帮人则面帮笑意,等着看那乞丐头颅飞上天的“美景”。
突然袭击,又一道黄光闪起,“唰”一切动作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停止了。
杜老大的手紧紧握刀,刀锋已贴到了乞丐的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乞丐手中握着一根“木棍”,“木棍”的一端已Сhā入了杜老大的咽喉,血顺着“木棍”流下,滴在地上。杜老大瞪着眼睛,发出“咯咯”的声音,“铛铛”刀掉在地上,他的身子也随着倒了下去。
这时众人才看清了,在棍子的尖端有一截很尖的钢剑锋。“好小子,你耍诈。”疤面人大喝一声,十指箕张,向天哥扑了过去。指如鹰爪,带着丝丝腥味,力透指尖,直取乞丐华盖,玉堂,璇玑等十处大|茓。
天哥足下如行云流水,左摇右晃,前倾后仰,瞬息间已避过了疤面人的十八式杀招,但他的右手也被攻势完全封住,根本无法出手。
疤面人突然身法一变,一跃而上,双足如旋风般连环踢出,天哥被强劲的攻势迫得连连后退。疤面人在踢出四十九脚之后,突然一个凌空倒翻,头下脚上,双爪齐出,直Сhā向天哥脖颈。这一下变招奇快,由腿攻变为爪攻已是出人意料,而且变招的方式与速度又怪异又迅速,令人防不胜防。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无论他变招多快,中间总会有一丝停滞,而交手比拼,这一停滞就足以让天哥的棍剑出手了,而他的手,也绝不会比天哥的剑快。
“啊—”随着一声惨叫,带着一连串的血花,疤面人的身子跃过天哥头顶,又飞出丈遥,这才“啪”地摔在地上,后颈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地流着血。
重出江湖
人们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少年乞丐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紫袍大汉和高髻老者的脸色都变了,两人交换一下眼神,正想联手对敌,那公子伸臂拦住他们,“你们退下。”
二人弯腰拱手道:“是,哈公子。”
原来此人正是藏王的三王子哈桑,昔日石心率征讨西藏,大败藏军,藏王甘于俯首称臣,只有三子哈桑不服,率四天王离部而去,在此隐为商贾。
哈桑冷冷地注视着天哥,道:“年纪不大,心却够狠的。”
天哥不语,突然出剑,带起漫天的剑影,剑速,方位,力道在那一瞬间已变幻了八次,他已知道哈桑是个劲敌,他使出了全力。
哈桑并不出手,身子却随着天哥的剑势变幻了八种姿势。或前倾或后仰,或侧身或斜跨,每一种变化都恰恰避开那致命的一剑。
到后来,只见天哥的剑越来越慢,仿佛有千斤之重,但脚步却是越来越快,简直就分不清人究竟是哪条腿在动。
哈桑不进挥动手中的折扇,时而旋转时而平扫时而直刺,时而斜挑,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双足却是缓慢地移动着,每一足踩下都有稳如泰山之势,击起地下的沙尘,洒向四周。
两人完全相反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转眼间已是第一百四十三招了。
哈桑这“嘿嘿”冷笑两声道:“小叫花子,给我撤剑吧!”言毕,只见他倏然将折扇一张挡住了天哥刺来的一剑,接着合扇下旋上翻,划成一弧圈,将天哥的剑牢牢封死在这里,同时左掌如电,大摔碑手,狠狠地向天哥的胸前印了上去。
若然天哥不弃剑回撤,那么这劲力十足的一掌必定会将他打成重伤,甚至可能丧命,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了他必定会弃剑护身的。
可是令每个人都吃惊的是他不但没有撒手弃剑,反而将整个身子都移身哈桑。
哈桑也吃了一惊,但这时他的掌已击中了天哥的前胸,“嘭”天哥的身子如断线之鸢,倒跌出丈外,但手中仍紧紧地握着剑不放,把冲到口中的血硬咽了下去。
哈桑阴森森地笑道:“好小子,拼了命也不撒剑,真有你的,只可惜你杀了本少爷那两个属下,否则我倒可以放你一马。”
天哥挣扎着爬起来,胸前衣衫被击得粉碎,脸色也苍白得怕人,只有那眼神丝毫没变,就像苍穹中的一颗明星,永恒,冷漠。
哈桑接着又道:“你的确很聪明,当时你没有撒剑,而是将身子反移向我,这样,一为先让我吃了一惊,所以掌的力道也就减弱一分,二来在我意料之外的情况下,我的摔碑手劲也就根本无法运足,这样力道又会减弱一分,所以你现在还能爬起来,小小年纪就有此武功,有此心智,难得啊!实在是很难得,只可惜今天我一定要杀你,因为你做了你本不应该做的事。”说完他一步步走向天哥。
周围的小叫花子们见状,纷纷一涌而上,冲向哈桑。只可惜他们太弱小了,还未近身就已经被哈桑远远地摔了出去,再加上还有另外二天王在一旁阻拦。顷刻时已有数名毙命,但余下的仍拼命往上冲。
“退下。”天哥大喝一声,“你们滚开,做这些无谓的牺牲值得吗?”
众丐闻言,全都乖乖地退了下去。
哈桑已走到天哥面前了,“你是自行了断还是我替你动手?”
天哥不语,剑突然出手,直飞向哈桑的咽喉。
剑虽快,但已毫无力势,哈桑轻易地就用左手食中二指夹住了,一抽一送,天哥不由自主地倒退数步,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街上一片寂静,众人都围在这儿,既不走开,也不去劝解,只有几只乌牙鸦在不远处的树上呀呀地叫着。
天哥手中还紧握着那棍剑,但他已经没有丝毫力量去提起它来,更不要说站起身来了。
哈桑狞笑道:“小子,别害怕 ,我这人一向很仁慈,杀人的时候绝不会让他有丝毫痛劳苦的,而且干净利落,现在我就用我这柄仁慈扇来送你归西。”
说完他缓缓举起了他的仁慈扇,扇子在阳光照射下闪着绿幽幽的光,仿佛来自地狱的那种色彩。
扇子举过头顶,哈桑的脸色突然变了,笑容凝结在脸上,像是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幽灵一般,面上充满惊慌与恐惧。
再看二天王,也是同样的表情。
人群慢慢闪在一旁,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黑色的粗布短衫,破旧的鹿皮靴,黑色的腰带,上面Сhā着一柄没有鞘的黑剑,一柄看上去更像刀的崎形剑,剑柄用白布缠着,黑白相映,十分刺眼。头发梳得很整齐,一张仿佛用大理石雕成雕成的脸上,带着一种十分平淡的表情,漆黑的眸子直视前方。
走到天哥身边时,他停了下来,眼仍望着前方。
哈桑强抑住心中的恐惧,道:“石心,我们的旧帐,日后再算,今天我要杀了你这小叫花子,希望你别Сhā手进来。”
石心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我就非救他不可。”
自从西藏一战之后,哈桑到中原遍访中原武学高手,短短几年武功已是大胜从前了,想到这些,哈桑的胆子也壮了些,脸色一变,道:“石心,你别太逼人太甚,难道我还会怕你不成,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把旧帐算清楚了。”
石心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们三人最好是一块上,免得我多费手脚。”
“岂有此理。”哈桑怒喝一声,精钢打制的折扇已如闪电般击出,“分花指柳”直取石心双目。
石心侧头闪过,右手五指如爪,抓向哈桑肘间曲池|茓,哈桑忙沉肘,收扇斜切石心腰部。不料,石心的手快得出奇,他招未及变化,石心已抓住他的手腕,一拧,一带,顺势一掌将他拍出老远。
哈桑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打赢,向二天王以目示意,三人同时攻上。
高髻老者青铜剑,时削时点;哈桑一把折扇时张时合,巧如灵蛇般攻石心胸腹;紫袍大汉双手判官笔配合家传的“金笔十八点”绝技径取石心下部十八处|茓道。
三人互攻一守,同进同退,攻时以狂风暴风怒海恶涛,疾若雷霆,力动乾坤,守时固若铁桶,坚赛金汤,风吹之不入,水泄之不进。
石心双足牢牢地钉在地上,右手或横抹,或十划,可上圈,几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却有着极其神奇的威力,不论三人攻势如何威猛,总无法攻进他身子一米之内。
一十八招,石心只攻了三招,有十五招是守招。
第一十九招,他突然收掌,哈桑等三人三样不同的兵器,三个不同的方位,三种不同的力道,三种不同的身法,几乎以相同的速度攻了过来。
近在咫尺,迫在眉睫。
张天志
围观的人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当三人的兵刃攻到距石心不过一寸的时候,石心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剑,就在同时,一道凌利的剑光冲天飞起,划过天际,带着一道灿烂的彩虹。
彩虹逝处,宛如春阳普照,万花齐绽,红蕊漫天,美得让人心醉,让人心碎。
“啊——”
哈桑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宛如垂死野兽般的惨叫声,三只断臂齐齐落地。
他们吃惊地望望自己血流如注的断臂,再用难以致信的目光看看石心,狂号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虽然是烈日暴照,但周围所有的人都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一种无形的恐惧感狠狠地扼住了他们的咽喉,几乎令他们窒息。
石心嘴角泛起一的抹残酷的笑意,就像十二月冰天雪地是凌厉的寒风,就像一柄尘封千古的奇后利刃出鞘时的锋芒。
剑已入鞘,石心一步步走向远方,此刻不管是官,民,商,贩,都纷纷闪至两旁,那景象就像是一位绝世帝王在接受臣子的礼拜。
郊外是一片树林,枝茂叶盛,上面是绿叶,下面是青草,湛南的天散下银光点点,成群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林中时翔时栖。
石心走到林中,站定,突然,不知从树的哪儿钻出两名黑衣少年,坚毅的表情,冷漠的眼神,见到石心后,立即垂手道:“参见主人。”
石心道:“四十六树人都安排好了?”
“是!”
“好,给你们半年的训练时间,半年实战时间,明年春末,必须全部隐身在薛府,具体时间我自会通各你们。”
“是,主人!”
“好,你们去吧,还有一点别忘了,除了隐形术之外,还要把武功练好,过些时候我会去检查的。”
“是!”说完,二人同时转身就像出现的时候一样,瞬间就消失了。
石心脸上露出一种得意,似又萧索的笑容,然后才道:“你出来吧!”
数丈外的密草处,一个小叫花站了出来。
碧草深遂的大海,风卷起如山的滔天狂浪,从水天相接处汹涌奔至,浪如一条条翻江闹海的蛟龙,它们在这里尽情地发着淫威,那力量足以动天憾地,那声音足以震啸乾坤,天地间似乎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与之相抗衡,人类在他面前,也许才会发现自己卑微与渺小。
石心和天哥就让在海边的一颗巨岩上。
他们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他们身体,他们灵魂,仿佛都已经同顽强的岩石融为一体了,天地间也绝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动憾他们了。
从树林中一直走到这儿,天哥就一声不响地跟在石心后面,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催引着他,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站在礁石上,他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但奇怪地是,在这种压迫感下,他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感到无比的安全,在滔天的巨浪中,他宛如置身于一个安静美丽的花园,那里阳光灿烂,鸟语花香,蜜蝶在丛中追逐嬉戏,溪水在桥下淙淙流淌。
看着就在眼前的石心,他突然觉得他变得很神秘,很伟大。像是一位绝世英雄,又像是一块冥顽坚石,他给他的那种感觉是以前他从未有过的,也许今后也不会再有。
直到第三天。
天哥忍不住开口了:“多谢救命之恩!”
石心道:“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当——当然不是。”
沉默片刻,石心念道:“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进多少豪杰。你可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豪杰。”
天哥想了想,道:“我认为豪杰必定是嫉恶如仇,行侠仗义,豪气干云,万人敬仰,千人注目的人物。”
石心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呢,原来也同样是俗人俗见愚不可及。”
“那么你认为什么才是豪杰?”
“我先问你,当今世上可以称为豪杰的,你以为有谁?”
“刚开始的时候,我认为当今武林可以称得上豪杰英雄的,像穷家帮帮主钟无悔,少林明镜,武当别院的无梅,武林盟主殷剑飞,还有像张定天——”
“够了,别说下去了。”石心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他们如果称得上是豪杰的话,那么这个世上的豪杰未免就太多了。”
天哥道:“我只是说以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哦?”
“可是当我见到了他们之后,我就觉得他们并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甚至对有些人还很反感,至于究竟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直到现在我才找到一个真正的认为是英雄的人。”
“说出来听听?”
“你!”
“我?哼!”石心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会认为我是当今唯一的英雄,哈哈!”石心突然止住笑声,转身面对天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天哥极其认真,目中充满真挚,“因为我相信我的感觉。”
“可惜你错了!”
“我错了?”
“是的,你错了。”石心脸上挂满嘲讽的笑容:“我不是英雄,也不是豪杰,也不是豪杰我只是一个弑师卖友,奸淫戳掠,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哈哈哈,试想如此一个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怎么可能是豪杰,所以你错了。”
“不,”天哥盯着石心道:“我知道我没有错!”
天哥道:“我已经说了,我相信我的感觉。”看着石心,天哥继续说道:“不错,那些人都说你是恶魔,是凶神,可是在我的眼中,我知道你仍旧是那位统率千军万马,东征西战,平草寇,收西藏,伏蛮夷,洙乱臣的无敌大将军,是那位公正廉洁,爱民如子,断案如神的五花知县,是那位惩奸除恶,笑傲江湖,贫敬富惧的山少石心。”
石心突然转身盯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天志。”
张琼
“张天志。”石心喃喃道:“张天志,张琼日日志士心,张琼是你什么人?”
闻听此言,张天志俯身跪地道:“石将军,张琼正是先父。”
“什么?你说什么?先父?”石心感到一阵剧痛袭向心头,“这,这是怎么回事?”石心扶起天志盯着他问。
这个倔强的少年此刻目中已含满泪水,“石叔叔,当年青石崖之战,我爹爹闻讯便与许多山王旧部前去相助,不料半路不致被谁所伏,至今生死不明。而我就是背着娘亲出来寻找石叔叔和谋害我爹的仇家的。”天志双拳紧攥,咬着牙,紧闭着双唇,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石心心中流满了暖意与悲伤,“你父亲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一直都是的!”
天志脸上露出崇敬会心的笑意,道:“经过这些年的查访,我知道我爹当年是被大内总管罗新远请来的薛义给骗的,所以才会种了人家埋伏,因为以薛义的声望,我爹爹是绝不会怀疑的。”
“薛义?就是号称义薄云天,漫天飞雨薛月刀的薛义?”
“正是!”
石心嘴角浮起一抹残酷的笑意,“你等着吧,明年的那时,就是薛义的忌日,不仅如些,我还要让他一家,一府人为那些事付出血的代价!”
张天志高声道:“叔叔,到时我也要去,去为我爹爹报仇。”
石心望着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欢欣与痛苦,“人生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仇恨呢?”
“天志,你听我说,你爹的仇我会去报,但你不能去。”
天志急道:“石叔叔,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你是嫌我的武功不好吗?你可以教我呀,虽然我很笨——”在石心面前,平日倔强,镇定如成|人的天志,才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
“不。”石心打断他的话,“天志,你是个好孩子,很聪明很勇敢,我不让你去,不是因为武功。”
“那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你心中有仇恨,因为它太可怕了,这种东西来得容易,要想消灭却很难,有时候它会主宰你的思想,让你去做一些连你自己都不愿甚至不齿去做的事情,有了仇恨,会使原本清新明朗的世界,变得昏灰黯淡,让原本幸福快乐的人生充满无奈与悲哀,而这一切一切都是在你有了仇恨之后,才能真正体会的,但若到那时,一切都晚了,天志,你现在还小,也许还不能体会这些话的意思,现在我只要求你能记住就行了,并且要让自己努力做到尽量让自己忘记仇恨,虽然这有些不大现实。”
天志认真地点点头,道:“石叔叔,你放心,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永远记住这些话的,我会努力做一个这样的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魔境
石心道 :“仇恨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要做到这一点,也绝不是短时间的事,但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自己。”
最后,石心道:“现在你先回去吧!明天在这儿我会指点你的武功,后天——大概我就要走了。”
“走?后天?石叔叔,你要到哪儿?为什么走的这么急?”闻听此言,天志心中不禁一阵空虚和难过。
石心扭过头,望着天空的浮云,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刚从逍遥谷出来,江湖上有许多事我都想知道,况且我也不能停下脚步,我必须一直走下去,哪怕前边已是绝壁深崖。”
第二日,风依旧很大,海涛声阵阵,恶浪卷空,不远处树林枝叶“呼呼”作响。
“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有其始而无其末,然而由于资智的不同,以及后天影响的差异,致使武功有了高低深浅之分,自古皆有文武之分,其实,若练到一定境界,文亦可以为武,武亦也可为文。”
“文为武,武成文?”
“是的,《易》有言:止而巽,动无穷也,也就是说,静如止水而又柔似和风,行动起来,才会有充足的空间,才能达到随心所欲。陆放翁有两句诗,诗曰: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用于武学也是同样的道理,应该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而是让招随意念而生,出手成招。”
“出手成招?”天志不禁有些疑惑。
石心道:“文章可以写出心意,同样招式也可以体现 出人的意念。现在你用尽全力向我出手,不能丝毫留情。”
天志明白石心是想试探他的武功以及向自己演示出手成招的奥义。随即,他抽出剑在手,左脚往前踏,右脚急向右跨,左掌护胸,右手剑猛然出手,手腕抖点,凭空闪出十八道剑影,如雾中之花,迷离朦胧,似水中之月,可见而不可及。身形如风中百荷,足下稳如泰山。剑气凌利,及面如刀,耀眼生寒。
石心双足驻地不动,左掌突然向前一圈一引,同时右手剑自下而上抄、撩、挂、封,最后左脚后撤,拧腰抖腕出剑,剑去如矢,疾赛流星,只听“当当”十八声剑鸣交响,密如急雨,声若龙吟。天志的剑路不禁全被封死、破解,而且连回剑自保的空暇都没有。石心的剑已抵住了他的胸,而他的“棍剑”却歪在一边。
本来天志得异人授艺,自以为武功已列入武林高手之列了,可现在自已最厉害的杀手锏,在石心面前竟被如此轻而易举的一招就破了,不禁有些沮丧,而在沮丧之余,又对自己的叔叔多了一份敬意与羡慕。
石心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天志,你的武功根底不错,不过内功水候还很不够。对了,你看出刚才我用的招术了吗?”
天志回想起适才的情景,石心刚出剑时,左手用的像是“铁锁横江”,可不知怎的招到中途又变为“倒转乾坤”,急流勇退的样子,而右手剑则像是“长河落日”,又好像是“大鹏展翅”,到后来又似乎是“水中捞月”、“猛蛟出洞”、“仙人指路”,其间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令人难以猜度。
半晌,天志喃喃答道:“石叔叔,侄儿无能,看不出叔叔使的究竟是何招术。”
石心注视着他,缓缓道:“天志,你不用自责,放眼天下,没有人能认出这一剑招,究竟是什么招?”
“连石叔叔你都不能吗?”天志不解。
“是的,连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招式,因为这就是由意念而生的招式。有其源而无其名,就好比人的意念,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但你却无法表达出人的意念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要想达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求,你在对敌的时候,心中排除一切杂念,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不能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眼神。当你能做到这一点时,你的意念就会随对方的动而动,静而静,不论他的动作有多快,都会因你的意念作用而慢下来,而你却可以因此发出与意念齐至的招式。这就是武学极限的境界,也就是‘极剑’、‘圣刀’、‘神体’之境。”
一席话,天志听的悠然神往,如醉如痴,心中激动不已,不禁问道:“石叔叔,照这样说,你是不是已到了这个境界?”
石心望着浩渺的苍海,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知道,极剑、圣刀、与神体并不是真正武学的最高境界。”
“什……什么?”天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他来说这仿佛是一个神话。
石心目中竟露出一丝恐惧:“这是事实,我虽然未达到那种境界,但我可以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在那种境界中,只有死亡,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它面前都会变得像微尘般的不足道,阴阳皆摧,天地俱灭,到那时,不是你去主宰它,而是它主宰你。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只要有生命的东西,都会在那一瞬间化为飞灰……”
虽然只是这样听着,天志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双目怔怔的盯着前方,冷汗自额上流下,湿透衣襟,仿佛在看着一个远古的洪荒怪魔。
周围涛声如雷,但他耳中却只有石心的话语:阴阳皆摧,天地俱灭,到那时,不是你去主宰它,而是它主宰你。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只要有生命的东西,都会在那一瞬间化为飞灰……
过了好久,天志才恢复过来。
日暖,风和,浪平,天地间又恢复了宁静。
石心站在绿坪上,对天志道:“现在我就教你我自创的,内功法门,首先在四肢聚气。”
天志闻言不禁奇道:“怎么先在四肢聚气呢?”
“天地有阴阳二气,存于自然,纳万物精华,所以自然之气是至纯至精之气,我们所要利用的便是这种气,阴阳相生相克,但在自然界中却是互溶互化,正是利用这一点,我们才能使体内的真气不至于发生相克互逆之势。阴阳生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息由是而生生不息,绵绵不绝,这样对敌之时方能达到随心所欲,力不竭,攻不断的境界。”
“那该如何聚气呢?”
“要聚气,先散气,首先以口吞气,汇入丹田,再由丹田散至四肢百骸,气透|茓道,掌心劳宫,五指少泽、少商、阳商、商冲、中冲。使体内之气与自然之气交合,复再吸气,由本身内息引导,将自然之气纳入丹田。同样,足心涌泉|茓,腿上三阴交,足三里,阴陵,阴谷;胸部鹰窗,期门、|乳中、|乳根;肩并、曲池;颈部人迎;头上百汇、神庭、太阳、晴明、人中、哑门、风池,都可以作为导气所在。”
就这样,石心一边演示,一边指导天志,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将武学中众多精妙的奥义尽数传给天志,使其日后终于成为领袖江湖的一代奇侠。
仇
夜深,一轮皎洁的圆月镶在黑幕般的天空上,星光灿烂,点缀着神秘渺远的苍穹。
轻风微带寒意,吹过一片树林,拂动地上的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不时传来海涛的轰鸣。
一所茅屋内,烛光摇曳,石心望着窗外的景象,道:“明天,我就要赶到杭州花雨庄一下,你就在这里等我,半月后,我会赶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逍遥谷。”
天志站在一旁,眨着眼睛问:“石叔叔到花雨庄干什么?据说那里是天威教总坛所在,目前殷剑飞所率领的白路群雄正与天威教打得不可开交呢!”
石心声调突然变得冰冷:“他们之间的战斗跟我没关系,我去只是要做我要做的事。”
“石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青石崖之战?”
天志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那一战我失去四位结拜兄长,还有我大哥、三弟、小妹和唯一的徒弟,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亲人都离我而去了,可我知道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而它却真实的发生,这一切全都是天威教的嫁祸,连子寨血案,青城血案,我师父独孤云之死等,所有一切真实全是天威教做的,所以我首先要去天威教,找他们的教主——慕容冰清。”
“慕容冰清是谁?”
“她是慕容世家的主人慕容青的姑姑慕容莲花的女儿。”
“什么?”天志闻言不禁吃了一惊,“慕容冰清既然是慕容青的侄女,却为何会是天威教主?况且天威教崛起在十多年前,那时慕容冰清至多也不会超过十五岁,怎能担负起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之任?再有一点江湖中都传言说那天威教主是一个男的,怎么——。”
石心淡淡说道 :“世间就有那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偏偏发生了,这就是人生。慕容莲花本是天威教下一名旗使,在她入教后与另一名旗使暗生情素,并暗下结为夫妻,一年后生下一女,就是慕容冰清,天威教主闻讯大怒,派人四下追捕二人。慕容莲花携夫带女逃到慕容山庄,却被慕容青以‘坠入魔道,败坏门风’之由拒之门外。此后,天威教主终于在关外将二人截获,并处于极刑,却将其女留下来,由教主抚养长大,并传授武功,成为教中圣女,慕容冰清对自己的身世却是一无所知,但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不但武功上青出于蓝,而且对教务的处理也是井井有条,深得教主欢心。老教主去世后,其子继位,因为他对慕容冰清的美貌垂涎三尺,所以对其百依百顺,教中大权也就全在她的掌握之中了。”见到久违的亲人,石心的话不知不觉地就多了。
天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噢”了一声。
石心望着他轻声道:“有些事你不需弄得太明白,有时候糊涂些反而更好。好了,去睡吧!”说完他拍拍天志的肩膀,转身出了茅屋。
花雨庄一战之后,白路群雄伤亡颇重,不但未能歼灭魔教,反而被近退守紫霞山庄。天威教趁势重整教众,复建四坛,招罗人士,准备聚气一举就歼殷剑飞等人众。江湖上到处充满恐怖、紧张的气息。
天威教议事大殿上,灯火通明,八个巨鼎内轻烟袅袅,百余教众,垂首侧立。天威教主戴着金缕面具,端坐在龙椅上,两眼放出灼灼的光。四大护法左右排开,新补替的八天尊站在下首。
半晌,天威教主冷峻、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花雨庄一战,我教凭皇天佑护,力挫群雄,不但重建玄武、青龙、白蛇、朱雀四坛,尽复昔日盛势,而且还借此收罗了近三千名新人,此后,就需我们一鼓作气,横扫各派各帮,声如雷鸣,激荡在大殿中,回音不绝。
“天威神教,一统江湖。”
“天威教主,神勇无敌,武功盖世,所向披靡。”
“天威圣女,风姿绝世,奉与天齐,青春永驻——”。
天威教主目中露出得意的笑意,右手猛然在空中一挥,顿时台下一片寂静,落叶可闻。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天威神教能有今日之势,先父固然是应居首功,但我认为更重要的还是众位兄弟齐心协力,奋勇杀敌的原因,我已下令各坛主赏黄金一千两,金剑一柄,黄龙带一条,仆从四十名,丫鬟二十名,美酒四十坛。”
四十坛主闻言,忙躬身拜谢。
“另外,各旗使白银一千两,银剑一柄,*带一条,仆从、丫鬟各二十名,美酒二十坛。再有就是每位兄弟都可得到白银五十两,美酒二十坛。”“多谢教主圣恩,我等必将竭尽全力,为神教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再所不惜——”台下旗使、教众单膝下跪拜谢。
“都起来吧!”
“谢教主!”
天威教主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道:“眼下殷剑飞、明镜一伙人,虽败未灭,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加紧监视他们的动静,教务护法?”
“属下在。”公治春应声站出。
“你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公治春微微一笑,面向殿下,“啪啪”双掌拍了两下。
杀
殿下立刻闪出了四个人,左手第一个豹眼浓眉,狮鼻海口,须如蓬草,面如黑锅,长发披肩,一身白色,腰缠玉带,足蹬绣虎镶日靴,腰间跨一把四尺柳叶刀。“*坛新任坛主柔如水参见教主。”
第二个一身青衣,白面微须,头戴金冠,眉如线,眼似钩,鼻如豆,口似刀,耳朵却大的惊人。乍一看好像一个怪物,左手中指上戴一颗钻戒,右手拿一把折扇,“青龙坛新任坛主朱小小参见教主。”
第三个一身红礼袍,红发、红眉、红须,脸上一道疤痕从左眼角直划至左嘴角边,翻着暗赤色的肉,显得狰狞而又恐怖,腰间Сhā了两支判官笔。“朱雀坛新任坛主红大大参见教主。”声音如金属磨擦,刺耳难听。
第四个是个女子,一袭黑衣裹着诱人的躯体,青丝如瀑,眉止含情,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左手握着一把刀,刀鞘上镶着四颗红宝石,刀柄上裹着红绸。站在那里,自有一番风韵,“玄武坛新任坛主岳清燕参见坛主。”声音婉转如百灵清鸣,|乳莺出谷。
天威教主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四人,半晌才道:“你们能够得到公治先生的青睐,做到本教坛主之位,武功是勿用致置疑的,不过能力是否也能胜任此职呢?”
岳清燕上前一步,道:“禀教主,玄武坛已在落日山庄、秋枫山庄、凌霄山庄安排下内应共四十八人,对他们的一举一动我教都可了如指掌,另外玄武坛已尽复昔日之固,就算有数倍于已的敌人,料想也可应付。”
红大大道:“朱雀坛下属十二分坛由十二名新旧旗使分别驻守,分布总坛各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报警传情。而且朱雀坛城池加固,内设十八处机关障碍,短期内敌人绝对无法通过。另外,在天心山庄,华山也都打入内应。
朱小小道:“青龙坛已在汉帮、慕容、欧阳世家安排下五十六人打探敌情,另外燕子楼副楼主和五虎帮帮主均已暗中归附我教。”
柔如水道:“*坛已派七十二人到上官、司马世家卧底,在穆梁派、少林寺也已收买了约百余众人,只待时机一到,里应外合,将其一举歼灭,完成我教一统江湖的宏伟霸业。”
天威教主听到这,“嗖”地站起身来,高声道:“好,做得好,如此安排,想必不出一年,我教就可将殷剑飞一干绊脚石统统收拾掉,到时候,整个武林就全在我天威教统治之下了,哈哈哈——”笑声激荡四壁,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台下教众齐声高呼。
天威教主止住众人,接着“啪啪”拍了拍掌。顿时从四壁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同时从大厅侧门中闪出八名绝色少女,每个都是十*岁的年纪。七个少女,七种服饰,怀抱琵琶,围绕一个身穿白色纯纱百褶长裙,手拿双扇的女子翩翩起舞。舞步随着乐声的跌荡起伏时而疾,时而缓,时而轻快,时而凝重。七色彩衣穿Сhā错落,娇躯摆动,妙态横生,若彩凤盘舞云霄,似蝴蝶翩飞花丛。尤其中间那女子,犹如带露梨花,娇艳动人,足步轻盈,似凌波微步,乘虚御空,不亚寒飞燕。
乐声轻柔优美,宛如淙淙细流,落于九霄,淌入心房,扣人心弦,虽无高山流水之雅,亦有广陵散曲之韵,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天威教主冷峻的目光中也露出一丝笑意。
正在这时——
“嘭嘭嘭”
“吱——”
四个守门的大汉像麻袋一样飞了起来,直飞了三、四丈,摔在了人群中,七窍流血,全身骨骼尽断。
两扇巨大的铜门,倏然打开,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显然是被人用掌力震开的。
那两扇铜门高三丈,宽两丈,重有近万斤,来人内力之深可想而知。
刹那时,厅中鸦雀无声,都盯着门口:“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门打开了,外面星光灿烂,月华如雪,铺了进来,紧接着两条人影飞奔而至,身着天威教旗使服,正是朱雀坛下的吴仁贵、薛子强。红大大见状大怒,刚想出口喝叱,突然感到有些不大对头,凭二人的武功绝对无能力隔门伤人。
正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
突然二人的身子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一个分成两半,两人分成了四半,鲜血狂喷,身子又向前奔了数十步,这才“噗通”摔倒在地上。
这里虽然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客,但募然见到此景,也都不由得暗生惧意:“好狠的手段。”
天威教主目光如利箭一般的盯着门口,身子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一条影子在月光下慢慢伸进殿中,同殿中灯火相映,影子渐渐变淡,终于一个人出现在殿上。
天威教主长叹了一口气,道:“石心,你果然来了。”
石心冰冷的面孔毫无表情:“我早就该来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既然无法逃避,就只好面对。”
“不论如何,今天我都要让你为当初的事情付出代价。”
“石心,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自信了吗?你有把握杀得尽我殿中这些人吗?这次恐怕你是来错了。”
石心脸上又露那惯有的讥讽的笑容:“对错与否,只有试过才知道。”
二人对视良久,天威教主“呼”的扯下袍子,一步步走下台阶。
“对付这等小人物,何用教主亲自出手。”四坛副坛主抢先将石心围住。天威教主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四个副坛主是他的旧部武功均不是泛泛之辈,四人联手,纵是一流高手也难抵挡。
玄武坛副坛主周至刚,身子一纵,手中铁算盘闪出一道乌光,挟着“呜呜”破空声,径直砸向石心后脑。朱雀坛副坛主刘贵钢刀如电,“三潭印月”一招三式,刀光流转,映面生寒上取双目、中点|乳中、|乳根、愈气三大|茓道。青龙坛副坛主欧阳平手持一柄百炼精钢剑,剑势灵动、柔韧,如矫龙天矢,繁密凌利,如狂风暴雨,将石心左侧退路全部封死。*坛副坛主殷志平一支钢枪,神出鬼没,专攻石心下盘,有毒蛟出|茓之势,苍龙入海之威,红缨颤动,枪头银光耀眼。
四人同时出手,配合得可算是天衣无缝,浑如一体,旁观的人不禁都暗暗喝采。
天威教主
石心对此仿佛视而不见,待四般兵器就要挨到身上时,右足以前掌为轴向左一旋,殷志平的银枪恰好贴衣穿过,右手食中二指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刘贵的钢刀,左手“擒龙爪”硬生生的抓住了已递到面前的长剑,同时后仰飞足侧踢,正中周至钢心口,狂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跌在丈外,口喷鲜血,显是性命不保。
刘贵、欧阳平见状大惊,提足反踹,同时臂上用力想把兵刃夺回,哪知石心双臂下沉,向外一震,顿时一股大力涌来,二人兵刃脱手,倒毙在地,这时殷志平的第二枪堪堪刺到石心小腹,格挡,迫敌回救均已不及,眼见石心就要血溅当场。
石心吞胸收腹,左臂回转,“啪”,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间不容发间,左手牢牢握住了枪尖。
殿内高手如云,包括天威教主在内竟没有一个人看清石心左臂的动作。
枪尖仿佛被钉进了坚石之中,仿佛已在石心手中生了根,任凭殷志平运足全力,丝毫不动。石心冷笑着,左手运力,“啪”殷志平只觉枪杆上一股内力汹涌而至,银枪脱手,虎口发麻,身子似已虚脱。
石心侧转枪头,挥臂甩出,“呼”银枪挟着丝丝风声,将殷志平透胸穿过,余势不竭,竟带着他的身子倒飞丈余,钉在大殿的一个石柱上。殷志平双目犹睁,嘴角流下一缕鲜血,枪杆兀自颤抖不已。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大殿里一片寂静,冷汗自额上渗出、滑下,深深的恐惧像一双无形的巨手扼住他们的咽喉。
石心冷冷的盯着天威教主,道:“拿兵器!否则我让你一招横尸!”
天威教主冷峻的眸子里似要喷出火焰来,但旋即便恢复了冷静,他知道石心这句话绝不是危言耸听。适才交手中,他定力之深,反应之快,出手之准,力道之强放眼天下,绝无第二人可以做得到,虽然他不明白石心何以在不到两年的时间武功竟有如此进展,但是他知道这一战他即使握有兵刃在手也是败多胜少,况且天地间有什么兵刃可以与至杀至戾的“幽冥”相媲美?
天威教主反手一抓,挂在龙椅一侧的一柄剑便遥遥飞了过来,他左手抓住剑鞘,剑鞘古拙淡雅,透着淡淡的青气,右手握着剑柄。
“唰——”
长剑出鞘,声如龙吟,殿中霍然一亮,灯火、月华为之黯然。剑刃竟是出奇的亮,就像是一条光带,冷芒流转不定。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炫丽的兵器,目中充满惊奇与羡慕。
相比之下,石心的“剑”似乎毫无引人注目之处,唯一让人感到有趣的地方就是它的形状有些奇特,说它是剑,但看起来它更像一把刀,泛着暗褐色的光泽,带着一种妖异的魅力。
就在众人心中充满惊异的时候,石心和天威教主身形已动。
一个如行云流水,柔阳和风,却带着令人胆寒的霸气。
一个如疾风闪电,猛虎娇龙,气势逼人。
天威教主剑随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炫丽的银弧,自上而下斜削石心肩头,石心并不出手拔剑,左手突出抓他右腕,右手化掌闪电般直戳他小腹。天威教主拧身撤剑下刺,以攻为守,化解了这一招。石心运力于掌,横拍剑身,一格一引,避开这一剑,同时右足前胯,右手变爪,径取他丹田。
天威教主剑势威猛,如烈日当空,剑光闪耀,如万条金蛇,招式凌利、迅捷,出手方向极其怪异,力道也大的惊人。
石心招式很简单,但却极其准确、有效、迅速,每次都是在对方剑将近身的时候才出手,可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他是如何了出手的。不仅如此,他每次出手方位捏拿之准,力道之大,也绝非旁人可以想象得到。
天威教主只感到自己出招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处处受缚受制:“阳光剑法”讲究的本就是招式连绵,每一招每一式都可变化出极其厉害的后招,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只有招式流畅,才会有变化,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但如今石心每一招不仅将自己剑法中所有变化尽数封死,而且那雄浑的掌力,仿佛在形成一个极强的气旋,出手的力道方位都大受影响。
但尽管如此,阳光剑法究竟是武林绝学,攻中有守,守中带攻,而天威教主又有极深厚的内力,是以竟支持了百余招。
旁观众人中也不乏名家高手,可是能看清他们出手的却没有一个人。
但他们却能感觉到那种力量。周围的空气变得炽热,仿佛要燃烧起来,殿下铺的青砖被踩成碎块,被劲风带动,向四周乱飞,“哧哧”的破空声加上“噼啪”撞击石壁的声音,更显得威势惊人,还有数人竟被碎石穿颅而亡,众人不自觉的向后退让,腾出一大片地方。
大殿正中有一口巨钟,此时也发出“嗡嗡”的闷响。
天威教主长剑一抖,剑势如虹,在空中划出一个亮圆,宛如烈日当空,剑气大炽,银芒大盛,正是阳光剑法中最具威力的“阳光普照”,一招八式,每式又有八种变化,每种变化又可深化出四种新招,当真诡异莫测。
方圆丈余均为剑气所笼罩,众人只觉场中仿佛有万余金蛇狂舞,挟闪电之势,带风雷之威,似烈阳穿破云层,令人不敢正目而视。
石心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倏然拔剑,石心一招“狂风暴雨”。
“当当当”数声金铁交鸣声响过,天威教主身手微微一滞,但剑势不衰,直罩石心。
群魔乱舞
石心却早趁他身手一滞的那一瞬,瞧准了空隙,猛得伸剑一拔一引,双足用力,“嗖”身如苍鹰般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剑网中冲出,半空中长剑挥出,“唰”殿中巨钟应声而落。石心翻身跃下长剑再次挥出,无形的剑气犹如怒海狂涛,将巨钟带起,直飞向天威教主。
天威教主见石心竟能从自己的剑网中从容穿出,心中不禁不惊大怒,自知武功与对方相差甚远。此际陡闻身后“呜呜”破空之声,猛回头,那巨钟已然近前,百忙之下,奋起神威,利剑在空中划出个十字,只听“嘭”的一声,巨钟已然被击的粉碎,碎片铜悄四处乱飞,天威教主只觉虎口发麻,双目难睁,暗叫“不好”,急忙后撤,舞剑护住全身。
但已经晚了,天威教主只见眼前突然一道炫丽的彩虹飞至,全身一阵剧痛,骨骼仿佛全都碎裂,面具跌落,喷出一口鲜血,长剑脱手飞出,直钉在大殿一根石梁上。
天威教众人均被这场面震惊了,天威教主的武功他们是知道的,放眼天下真正能与之相对抗衡的绝不会是超过十人。而且阳光剑法也是一门旷世绝学,不仅攻守兼备,而且还能借自然之力,乱人耳目,扰人心神,加之有千古奇兵阳光神剑为辅,那威力又何其大。而石心如此年纪,在百招之内竟已将其彻底打败,这种武功又怎样一种境界?
他们想不出,也不敢再想。
石心宛如石像般钉在那里,可是众人却能感觉一股强烈的杀气正在蔓延,渐渐笼罩整个大殿。
暗褐色的“幽冥”,仿佛已被触动灵性,剑身上乌光流转,映着火光,便如赤血一般。
天威教主面色灰白,神情颓丧,此时看他面目,俊秀儒雅,丹眉凤目,加上三捋短须,竟也气宇不凡,虽是身负重伤,但面上毫不畏惧之色,嘴角反而挂着一丝冷笑。
天威教众除四护法外均是首次见到教主的真面目,这一看之下,均是又惊又喜。谁都想不到天威教主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貌和面善,颇有侠义之缘的人。
石心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正面目,却并没有丝毫的吃惊,这只因为这时的他已是真正的石心——心如顽石,志如死水。
也许——天下间已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心动、让他吃惊。
石心一步步走近天威教主,每近一步天威教主便觉得心猛的震动一下,笑容渐渐僵在脸上,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笼罩了他全身,冷汗自额上渗出、落下。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想象中那么伟大,那么完美,那么完美,那么勇敢,原来自己也是怕死的。想到这儿,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可却偏偏一点也笑不出来。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比平时加速了一倍,那些平日里自诩武功超群、胆识过人的天尊、护法,此刻竟似完全呆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眼前的石心仿佛已经是个神,将他们的信念、精神,灵魂击的粉碎,但他真的是神吗?尽管这不可能,但他们宁可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
石心如果真还是人,那么他们恐怕只能去做小猫、小狗了。
就在他们濒临绝望的时候——
“铮铮”乐声陡起,原先曼舞的八名少女,竟在此时再度翩然起步。只不过这次的乐声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与韵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妖异、*。曲子中处处跳动着最强的音符,令人血脉喷张,心神为之所慑。
大殿中灯火摇曳,众人不知不觉间,已完全被曲调所左右,陷入一个痴迷的状态。
八天尊、四护法武功非同寻常,内功、实力也比众人高一筹,此刻虽然运功相抗,竟是力不从心,汗如雨下,湿透重衣。
正在这时,更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
八名绝色少女已将石心团团围住,节拍更快,玉手弹挥琵琶更疾,仿佛整个殿上到处都有人在奏,在舞。
舞姿迷乱,眩目不时露出雪白的小腿。
笑靥迷人,眉目传情,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本来她们都是穿着百褶长裙的,可是现在上衫褪下,露出雪白的项颈,猩红的肚兜紧裹着诱人的*。藕臂时伸时曲,时勾时抹。长裙落地,顿时羊脂般的玉腿便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裙系在腰间,却长不及膝。
曲更疾,调更亢,人更浪。
各种各样的舞态,妙态毕呈,各种各样的媚笑,勾人心魄。青丝如瀑在眼前晃动,肤光胜雪,在面前展现,体香、脂粉香气在空气中飘荡,更有一种诱惑力。
此情、此景,这样的曲调,这样的媚人儿,这样的诱惑,天下能有几人不动心?
大殿中数百教众包括八大天尊、四大护法,双目尽赤,口水满地,脸上尽是畏亵之色,喉中发出“嗬”的宛如野兽喘息的声音,爬在地上,使劲撕扯自己的衣服,有的甚至用手狠狠扼住自己的咽喉,直到窒息为止。
他们像野狗般尽情的发泄着,但发泄的对象却是自己。
如此疯狂的曲调!
如此疯狂的舞姿!
如此疯狂的场面!
天威教主的定力确非常人所能比的,虽然受了重伤,却面色如常,双目如冷电般盯着舞阵中的石心。
从乐声响起,到石心被围这也不过是短时间的事。
石心停下脚步,目中闪过一道阴冷的杀意:“一群渣子,想跳就到地府里去跳吧!”
话刚完,剑已出手,长剑随身而转,剑气呼啸,仿佛平空生出一条旋风。
那八名少女武功也都非泛泛之辈,一觉剑气扑面,立知不妙。
那七名少女倒转琵琶都使一招“月涌江流”护住全身。中间那少女双扇一展,“唰唰”上取石心咽喉,下攻石心腰际,扇缘晶光耀眼,竟是极锋利的兵刃,这几招有攻有守,本来已算是很完美的了。
可是此刻再完美的东西也挽救不了她们的命了。
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八名几乎*的舞女身子被卷到半空,琵琶、扇子都被绞的粉碎,八具本来如羊脂白玉般的*已是血肉模糊、断肢横飞。
血雾从空中洒下,落在殿上、衣上、剑上。
天威教主叹了口气,道:“好定力,好武功,石心,本座向来不自负,从未真正欣赏过任何一人,包括殷剑飞、龙凤双奇以及赵冥、白雪梅。”他苦笑一声,接着道:“可是我现却不得不承认,我不如你,相信不但是我,就是坛间所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天纵奇才,惊才绝艳这四个字用在你身上相信也毫不为过。”
他说这番话却句句发自肺腑,但神情却颓丧到极点。 txt小说上传分享
真相
要是以前的石心,听了这话,心里必定有些飘飘然了,因为那时他还有虚荣心,有些人虽然不爱慕虚荣,却难免会有虚荣心,这也是人灯的一种劣性。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拍马屁的人,才会有那些徒有虚名、自以为是的人的存在。
但是每个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在成长中接受磨炼,在磨炼中遭遇挫折,再在挫折中认识、反醒、自我,人类之所以会有进步,恐怕也全由于此了。
此时的石心,已然变成了一个冷静、孤僻、成熟的人了,在他的胸中燃烧的已不是当年那种少年激|情,取而代之的只是仇恨——只有用仇人的血才能熄灭的火焰。
天威教主捂着胸口,咳出几口血,继续道:“我做人最大的原则便是对自己做过的事绝不后悔,在每做一件大事前我都会仔细的斟酌考虑,若非万无一失,绝不轻易动手,我本来对自己这一点很满意的,但仍想不到百密一疏,昔日一招之失,竟会将我统一武林的梦想化为泡影,世事变幻如白云苍穹,人生如棋,比喻的太好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惜旁观看的请的却是别人,而自己却永远无法看清自己啊!”这几句话寓意虽深,但能说出口的怕也不少,只是真正能领悟其中深意又有几人,天威教主一代枭雄,杀人无数,胸机过人,眼见便可完成父业,一统江湖,却不料在此际功败垂成,还身负重伤,想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万丈雄心顿时化为乌有,想想成败一夕间,心伤人生如梦,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可是石心对人生的理解比他更深,他所体验、接触到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多,都要残酷,所以天威教主的一番话并未引起他的共鸣。
石心已走到了他的跟前,双方距离已不足十步。
“你的话太多了,而且全是废话。”石心冷冷的说着,手已将“幽冥”紧紧地握住。
天威教主止住咳,这才道:“我知道你恨我,想杀我,但在死之前,我想把你我之间的恩怨再算一下,让我死也死得痛快些。”
石心压抑住内心的愤怒,道:“说。”
天威教主扶在一根柱子上,望了望殿顶道:“当年,先祖父蒲贺君天自东瀛涉水前来中土,修习武术,却因缘乘会,得到了一部武学宝典,其中记载的中土武术的起源、发展,以及几种绝世奇功。先祖因此修得一身武功,野心也越来越大,终于开始着手创立天威教,那时江湖正值多事之秋,帮派纷争,战事不断。所以创业之事也变得极为复杂困难,而先祖也因积劳成疾,卧病三载,撒手归天。一直到先父蒲贺爱华继位十年后,天威教方始有所成就,凭借一身武功,先父先后吞并了四十家帮派,收罗万余教众。终于使天威教名震武林,可是也因先父行事偏激,致使中原各派联合起来共抗我教。先父深知以天威教当时的力量是绝对无法与之抗衡的,于是四下里暗中结聚力量。当时龙凤双奇退隐武林,其弟子段成光一手剑立的神龙帮据说也被解散,但先父查知,其实神龙帮并未真正解散,只是隐起形踪而已,想那神龙帮万余人众,分布五湖四海、滇边、川西、冀东、皖南、苏杭等都有其巢|茓,要是能收服神龙帮,那么天威教一统江湖的大业就指日可待了。”
讲到这里,天威教主突然觉得自己讲得太多了,看看石心竟无丝毫不耐之色,倒好象听得入了神,他却不知道段成光就是石心的父亲,于是便下去讲道:“就在我们四处探访段成光的行踪时,恰巧逍遥侠独孤云因得罪我教,被教中二旗使追杀,误打误撞竟发现了段成光以及其师弟殷楚超的下落。他们自以为那里偏僻荒芜,竟然不化名蔽人耳目,就这样才会发生后面的事。殷楚超虽然人单势薄,但医术却是极高,若能引他入教,不仅对我教大有帮助,还可迫使段成光就范归附我教,于是先父用连环计,趁殷楚超和他妻子秀姑采药之际,派四大天尊,先捉了秀姑,想以此要挟殷、段二人入教。谁知世事风云变幻,在这关键时刻,龙凤双奇突然出现,大闹玄武坛,先父当时正值行功之际,被二人搅乱心神,内息无法压制,神智大乱,又被二人联手打成重伤,不过三日便即身亡。”
天威教主怔怔地望着鼎中燃烧的火焰,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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