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阳杲杲的上午,我跟着姥爷走上了开满野*的长堤,一条宽阔而弥荡着水气的河流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河道里,我看到了一片褐色的木船,我说,姥爷,白帆呢?
姥爷说,还没有升起来。
白帆在哪儿呢?
姥爷站住了,姥爷回过头来。我看到姥爷面红如赤,须髯如银。姥爷伸出他的手在我的头上抚摩了一下,然后指着宽阔的河道说,孩子,你看到那片林立的桅杆了吗?白帆就在那些桅杆的下面。
我说,白帆是白色的吗?
姥爷笑了,姥爷笑声朗朗。我在姥爷的笑声里闻到了金色的秋菊弥荡在空中的芳香。姥爷说,傻孩子,当然是白的。姥爷又说,你见过冬天的积雪吗?白帆就是那个颜色。于是,我就在遒劲的河风吹拂姥爷长衫的猎猎声中想像着那铺天盖地的白雪。那白帆就是那毛绒绒的白雪吗?我跟着姥爷登上了停泊在河岸边的木船,我坐在船头上在船夫们那喂哟来喂哟吼的号子声里看着那渴望已久的白帆升起在高高的桅杆上,木船上的白帆立刻就吃满了苍劲的秋风在宽阔的河面上行驶,两岸如画的风光延绵不断,面前浩淼的水域长无尽头,水浪不停地击打着行驶的船头发出咚咚的声响。我立在船头上对身边的姥爷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故乡呢?姥爷望着浩淼的水面沉默不语。
我又说,我们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程吗?
姥爷在暮色之中拍了一下我的肩头说,是的,乖乖。说完他就转身走回船舱。我就在暮色之中想像着远方的乡村。
这样到了冬季,在一场大雪之后,我们结束了在淮河水面上的航行,进入了颍河水域。在温暖的船舱里我朝盘坐如僧的姥爷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故乡呢?
姥爷睁开他微闭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线里看我一眼说,我们还有很远的路程。
那么我们将要到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那是一个古老的集镇。
比你还老吗?
姥爷笑了,说,是的,比我还老。
我说,那里有房子吗?
姥爷说,有。那里妁街道两边有很多老式的房屋,从西到东一街两行全是带出厦的门面房子,在下雨天,你不用打伞就能从镇东走到镇西。
我说,那里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