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夹荚了,有人,有很多人。你大舅,你二舅,你三舅,还有
你的表姐表妹表哥表弟。
我说,那里有土地吗?
姥爷说,有。镇予以外都是土地,多得望都望不到边,那是一片好土地呀!那地种啥成啥,种金子长金子,种银子长银子。
能种人吗?
姥爷哈哈地大笑起来,姥爷说,能,能种人。
那真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呀,连人都能种下。可是怎样种人呢?就那样把土挖开像丢种子一样把人丢进去吗?就那样埋上土人就能生长了吗?我就那样一边想着一边在灰暗的光线里慢慢地睡着了。由于沉溺于一种幻想,我忽视了舱外的白帆在河风中涨满行走的姿态,忽略了如鼓一样的水浪敲打船舷的声响,忽略了匆匆而来的春天已经染绿了两岸的村庄。
在一个春日的中午,沉睡的我被姥爷喊醒,姥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文宝,你来。我在恍惚之中跟着姥爷走出船舱来到船头上。姥爷伸手指着前方说,你看那是啥?
我揉了揉眼睛在阳光下看到了两岸莽莽的丛林,看到了银光闪烁的河面,最后我看到了河面上的水鸟。我说,那是水鸟。
姥爷说,对,那是水鸟。
姥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了一杆枪,姥爷端起枪对着河道扣动了机关。那群水鸟在枪声里惊飞而起,扑扑棱棱地飞出水面,飞向蓝色的天空,水鸟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姥爷指着水鸟飞去的地方对我说,那是啥?
我说,什么也没有。
姥爷生气,姥爷说,咋啥也没有?那是天。
天?
对;天。姥爷说,那天底下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面目清癯的姥爷,而后又把目光朝那片蓝色的天空望去,那天空下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了,那群水鸟也去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吗?那里有很多很多的树木吗?那里有很有很多很多的房子吗?那里有许多放风筝和扭秧歌的人群吗?那些人都长着什么模样呢?我站在温暖的阳光下苦苦地冥想,我将要到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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