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好点了吗?这时大儿媳妇悄悄地走过来,朝他小声地问道。
三爷又把眼睛闭上了,三爷懒得说话。
爹,你今儿个咋吃饭?
三爷叹了一口气说,叫文玉来。
大儿媳妇就走回院子里,一会儿文玉出现在他的面前,文玉说,姥爷。
三爷问,文玉,出去多长时候了?
文玉说,快一个月了。
三爷说,就不想你妈吗?
文玉不说话,文玉把头勾下去;用左手抠着右手的指甲。
三爷说,恁妈操持你不容易,恁爹的事儿是恁爹的事儿,可恁妈操你心都快操碎了,乖乖,世上有几个亲人昵?乖乖,不论你走到哪儿,恁妈的心就会跟你到哪儿,因为你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文玉的眼里就润满了泪。
三爷又叹了一口气,三爷坐起来伸出胳膊拍了拍文玉的胳膊说,去吧,回去看看恁妈。三爷说完又躺了下来,三爷又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三爷躺在那儿听着文玉的脚步声走出去,三爷就在心里叫道,英儿,我的闺女,你是爹的一块心病,爹现在最挂心的就是你了,你知道,闺女,爹一心一意地想让你过好日子,可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三爷在风铃声中听着文玉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渐渐地变成了一种如风的东西在他的耳边久久不去。
走出茶馆;文玉感觉到在他面前照耀的阳光一点都不真实,他行走在大街上,但是那些行人那些树和那些飞动的鸟儿仿佛离他十分遥远,文玉有些时候仍旧觉得自己是在异乡的土地上行走,在陌生的城市里行走,然而那些往事连同昨天夜间的暴雨和今天早起的*的经历都如同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这是在往哪里去呢?文玉心中怀着凄凉的情愫往前行走,但又对自己行走的目的发生怀疑。文玉想,我这是到哪里去呢?文玉在公社门口和一个挑水的人相遇而过,那个挑水的人叫了他一声,文玉;但是由于文玉沉溺在一种思想之中他没有意识到那个人是在喊他,那个挑水的人如同许多在街上行走的人一样对他都如隔千里,但那个熟悉的名字还是使他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个人的面孔模糊一团,留给文玉的只是一片奔射而来的阳光,文玉没有同那个人说话,文玉仍旧继续往前走。
文玉的行为使老鸡很为恼火,老鸡想,我日他娘,现在这人真不得了,你看看他出去两天就不是他了,你一个毛头小子有啥傲呢?你再傲也是地主羔子!你再兴恁爹也是右派,恁爹不是见天去给人家剃头吗?恁爹要是天天坐到台子上给人家讲话怕是这个镇子里就装不下你了!老鸡一边这样气愤地想着一边挑水往街里走,来到茶馆里他听到了丁当丁当的声音;曲于他冈枞阳光里走进茶馆;他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屋里的光线+但他还是模模糊糊地看到在过道里的小兜床上躺着一个人,老鸡想,那一定是三爷了,不是三爷躺在这过道里乘凉还会是谁呢?他把前边的水桶按在缸壁上,一用力只听哗——的一声响,转身把后面的那只桶也按在缸壁上,又听哗——的一声响,他肩上的担子就轻了。肩上的担子轻了老鸡就朝那个躺着的人叫道,三爷。
老鸡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回应,老鸡想,不是王爷吗?老鸡这个时候渐渐地看清了那个躺着的人就是三爷。三爷为啥不理我?三爷睡着了吧?老鸡这时又听到了头顶上有丁当作响的声音,老鸡的目光从三爷的身上抬起来,他看到了那个别满了毛主席像章的褂子。看到那褂子老鸡就激动地随口叫了一声,三爷。老鸡仍然没有呀到三爷的声音,老鸡想,三爷睡着了?老鸡想,或许这是个机会。老鸡这样想着就把水桶轻轻地放在地上,老鸡像个贼蹑手蹑脚地来那件褂子前,老鸡被褂子上的各种各样的毛主席像章晕花了眼,老鸡侧头看三爷一眼,三爷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老鸡想,三爷真的睡着了,或许这是个机会。老鸦这样想着就把手伸出去,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那些像章,就听三爷说,老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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