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涛说,为啥不换?就说是我说的。
木匠说那我就去了。木匠把那桶黑漆提在手里,他对身边的徒弟说,我去换漆了。可是他的徒弟正坐在一条长凳上打盹,他的脚下堆满了白色的刨花,可能是劳累的缘故,工作一停下来他就睡着了,那么多的学生和从灵棚里传出来的哭泣声也没能阻止他,他也同样没有听到他师傅的话语。木匠想,他也太劳累了,让他歇会儿吧。自从昨天上午他们来到这里,他们一直干了一夜,到今天上午才算把那口棺材打成,他们几乎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木匠一边走一边也感到自己的头有些发晕,但是木匠没有停下来,木匠提着那桶黑漆走出酒厂的大门,沿着街道往前走,在路过供销社门口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停下来,由于疲劳过度,他的头脑处在一种模糊状态,他忘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他就那样一直往前走,他穿过了十字路口,在队里的保管室门口他看到老鸡涂二他们几个正在往一辆架子车上装抬棺材的架子。老鸡回身看到手提漆桶走过来的木匠,老鸡说,哎,木匠,弄啥去?
木匠站住了。他望着老鸡他们几个说,弄啥?他站在那儿迟疑了一会儿,他抬起胳膊看一看手中的漆桶,他突然想起了王洪涛的话,他一拍脑门说,哎呀,你看我这人,糊涂了。木匠说完朝老鸡他们抬了抬手中的漆桶说,让我换漆哩;我咋跑到这儿来了?
新民说,这漆不管用吗?
木匠说,这是黑漆,老王家的人不同意用黑漆。
秧子说;那用啥漆?
红漆。木匠说完扭头就走,他要到供销社里去换漆。
涂二用耳朵看一眼走远的木匠说,红膝,怪了,自古以来哪有用红漆漆棺材的?
老鸡说;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是啥年月?现在是革命年代,革命你懂不懂?
涂二说,革命也不能把棺材漆成红色呀。
老鸡说,你那老思想,你就没有听广播码?人家城里早就破四旧了,人家把旧戏装旧招牌什么的早砸了。
涂二说,那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