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兮就知道,今天不是寻常的日子,午前她才目睹了她的“未婚夫君”回城的盛况,随后,独孤皇后便命人送来了今日晚宴的盛装并着宫人反复叮嘱她早些入宫觐见,待宫人刚刚离去,裴十二又心急火燎地出现了,于是乎,红兮还未看一眼独孤皇后都送来些什么,就随着裴十二到了萧不允的府邸。
萧不允的府邸不大,只是个三进的院子,前两进的房屋倒是没什么特别,可这最后一进房屋却是个外形十分独特的八角小楼,若是算上楼顶上小巧的亭子,这座楼足足有五层,像一座佛塔似的矗立在城南一角,在外人看来颇为神秘。
此时,红兮与萧不允站在那座八角楼顶的亭子上,登高而望,虽是不能与大兴宫的亭台楼阁相比,但位于这城南的高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丝毫阻碍,倒也有种心胸开阔的舒畅之感。
由于来得太过匆忙,红兮也没来得换件衣裳,还是那身上午在大街上看热闹的打扮,只不过没有带着翠微和凤珏。
“不允阿兄最近身子可好?”红兮站在那看了一会之后,胸口闷气散了不少,但红兮知道,萧不允找她来此多半是有要事。
萧不允见红兮脸上没了刚来时的抑郁,扯了一下身上的狐皮斗篷,脸上现出一抹苍白的笑意,道:“兮儿小妹是恒的高徒,怎会不知我这老毛病不过是只纸老虎?看着吓人而已。”
红兮看着裹在宽大斗篷里如几年相差无几的萧不允,不由得轻簇了一下眉头,若不是他知道萧不允身上的顽疾已除,还真担心他哪一天会呕血而亡,可人们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成了最终亡了陈朝的一块巨石,砸碎了陈叔宝在他那座华丽宫殿里的美梦。
关于这件事红兮也是两年前才知道,而且更让红兮惊讶的是,眼前的这个病恹恹的男子非但是导致陈亡的幕后推手,更是掌握着金陵乃至后陈所辖之地的经济和信息命脉。
“即便如此,不允阿兄也要多保重身体,否则高先生又该担忧了。”提起萧不允的病,红兮便总会想起她那个阴阳怪气的师傅,在红兮看来,高致与萧不允的情谊比之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这其中还真不是她能够理解的。
萧不允听红兮提起高致,扬唇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道:“兮儿,转眼你已来大兴城四年了,可还过得习惯?”
萧不允并未接起关于高致的话题,将双手放在围栏上,眯着眼睛望着大兴宫的方,声音里带着几许感慨之意。
红兮扭头看了一眼萧不允,看着他清瘦苍白且又无比柔和的侧脸,一时间对这位兄长要说些什么没来由感到有些恐慌。
“有不允阿兄照拂,兮儿甚为安心。”红兮说的不是客套话,萧不允人脉甚广,无论红兮在大兴宫还是在晋王府,若没有萧不允的安排和打点,红兮纵使被独孤皇后宠着,也不能过得这般顺遂。
“兮儿与为兄客套了,正是兮儿称我兄长,护好兮儿便是我该做之事,何来言谢?”萧不允目光温和地看着红兮,萧不允原是没有想过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西梁小公主会称他为兄长,可是,萧不允也知道,无论从窦璎嬛还是从高致那边论起,他都与这个丫头解下不解之缘,而且这份不解之缘还是他不怎么看好的。
他这一生,与高致的牵扯已是让他耗尽了心神,那么这个小丫头恐是比高致更让人致命的存在,可让他无奈的是,这份缘分已是无法改变和无法割舍,甚至在他以后的岁月中弥足珍贵的一部分,他无从抗拒。
“不允阿兄是不是有事要对兮儿说?”红兮看着一脸心事的萧不允,联系到今日的一件件事情,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终究是冬日,虽然天气晴朗,可这八角亭上也不免起了冷风,红兮匆忙而出穿得很少,忍不住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脖子,站在这搞出纵然视野甚佳,心里也很畅快,可终究是无所依萍,甚为寒冷呵。
萧不允见红兮穿得单薄,将身上的狐皮斗篷解了下来,要给红兮披上,红兮看到那雪白的狐皮,心里突地一颤,脑中有一个人的影子一闪而过,神思恍惚地任由萧不允那个温暖的斗篷批到了她的肩膀上。
待红兮感受到狐皮斗篷的温暖和白色皮毛的柔软触感,这才反应过来,抗议道:“兮儿不甚冷,还是不允阿兄披着为好。”
萧不允阻止红兮脱下斗篷,力气竟是出奇地大,与他那副瘦弱的样子相差甚远,红兮忍不住狐疑地看着萧不允,只见他脱下斗篷竟是只穿着一件单衣,而他竟好似一点也不觉得冷似的。
“兮儿可是想念莒国公?”萧不允背负着手臂,依旧眺望着皇城的方向,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问道。
红兮点点头,说起来她也觉得很奇怪,阿兄竟是在这四年里一次也没来过,是太忙还是有别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