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兄,”部落村警察分驻所白所长来到炮楼,见副村长必须从他的住处通过,绕都绕不过去,“吃饭了吗?”
“在村公所食堂吃的。”牛小眼问,“找太君?”
“嗯,他在吗?”
牛小眼扬脸望眼上层,说:“在。”
白所长整理一下风纪扣,抻抻腰带下的衣襟,爬上木梯子。
“哼!”牛小眼嫉妒出一声,能够获准到这里来的,唯一这位白所长。
炮楼的上层布置成卧室,如果墙壁四周没有瞭望口,看不出是炮楼。有一个瞭望口前架设一架军用望远镜。
“太君。”
“坐,白所长!”
“太君,程笑梅很疑。”白所长开口道。
电话里佐佐木九右卫门听他说此人很疑,便叫他过来详细谈。副村长说:“她不是三姨太吗?离开臧家多年。”
“是,问题就在多年没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白所长下蛆(说坏话)道,“有人说她当了胡子。”
“胡子?女胡子?”
“女胡子多得是。”白所长为使对方信服,他列举了几个名声大的关东的女土匪名字,“程笑梅的做派像。”
佐佐木九右卫门没见到程笑梅,自然无法评价做派,他说:“胡子也没写在脸上,只听传不好确定。”
“是!是!”白所长说,“不过说她当胡子不是空茓来风,当年她的儿子,也就是臧老七遭胡子绑票,当家的臧佰传不肯赎票,她一气之下去找胡子,那时她年轻,有几分姿色……”
“你说她能做了压寨夫人?”
“女人最有力的武器是……”白所长说得很粗鄙,“为救出儿子,她什么都能舍得出来。”
佐佐木九右卫门不关心他的推测正确与否,关心程笑梅是不是胡子,他说:“假如她是胡子,回架火烧干什么?”
“冲着粮食来的。”白所长熟知胡子,入冬前他们要弄到足够粮食越冬,渠道有两条:抢劫存粮大户;活窑送给他们。
“白所长,照你的说法,她要抢臧家?臧家有粮食。”
“不,不是抢。”
“臧家是他们绺子的活窑?”
活窑也不是,白所长否认,他说:“不排除勾结。”
勾结?谁勾结谁?佐佐木九右卫门迷惑。
说村长的坏话机会来了,他说:“臧佰传给一个叫李玉田的人办了特别出入证,逼我签字。”办理出入证,警察所长有权村长没权。臧佰传来找他说:我三妈的扎彩铺雇用一个外柜,他不是本村子人,经常到亮子里进纸张,需办理一个出入证。白所长问:叫什么名字?臧佰传答:李玉田。白所长问:哪个屯子的?臧佰传答:四棵树屯。白所长问:你清楚他的来路?臧佰传答:清楚,我保他。村长作保,警察所长拘于面子,签了一张特别通行证。
“李玉田?四棵树屯?”
四棵树屯已归并到另一个部落,无处查这个人的底细。佐佐木九右卫门指令白所长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监视李玉田的行动。他们的话题又转回勾结上,白所长说:“秋收即要开始,胡子大概盯上架火烧的出荷粮,是到部落里来抢,还是半路打劫粮车,需要知的人配合才能得手。臧佰传……”
“不要说啦!”佐佐木九右卫门打断警察所长的话,政治他比他懂,臧佰传是满洲国县府任命的村长,不随意诋毁,即使有问题查处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更重要的是还有第三个人听得见他们的谈话,他不是不相信这个人,涉及在任的村长,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自己还在架火烧做副村长,强龙不压地头蛇,臧佰传是一条强大的地头蛇!角山荣队长特别交代他,对他要策略,修这个炮楼就是策略的一部分。他望一眼脚下,意思被理解后提高声音道,“怎么以随便怀疑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