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扫了扫众人的表情,说:“这确实是桑叶没错吧?刚刚咱兄弟们从小学那边的废墟里翻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们要是没有蚕蛹,要桑叶做什么?咱这个村子里,就因为这点东西,日子才过得比别的村子好,家家户户都存了些布匹。谁能想得通,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了咱们这个村子的?”
“这事不好说,也不一定就是咱们这些村民干的。”说话的是五叔公。
“没错,也有可能是我手底下的人干的,这事到底是没凭据,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我自己的人,我肯定会好好盘查,要是揪出那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白宝嘴里虽然骂得很,两眼却来来回回在院子里的村民身上穿梭,似乎笃定了内贼就在这群人里面。
“我们村的人,我们自己会查。”这时候,五叔公的态度也十分强硬。
“行,你们自己查,好好查,查出哪个是蛀虫,趁早挖了,省得哪天大家一起翻船。”在白宝他们看来,内贼奸细是最可恶的,抓到了活埋沉海都不算过分,可是村里的事毕竟也不全是他说了算,村里有几个能人,高长的态度也比较微妙。何况他们现在是互利互惠的关系,真撕破了脸,对谁都没好处,就为这点事,还真没必要。
等白宝他们的人都走远了,院子里这才乱哄哄起来,刚刚是一致对外,现在外人走了,算账的时候就到了。虽然五叔公说这事不一定是村民干的,白宝也没否认这种说法,但是显然,大伙儿都还是相信内贼一定是村子里的人。
因为白宝他们院子是不养蚕的,要是想往外弄蚕蛹,就得从村民手里弄,要偷的话,很难不弄出动静,不然就是有人接应,这么一来,必定还是有村民参与了。如果硬要说他们偷偷养了,再弄出去给小学那边的人,虽然说得通,但勉强了,要养蚕就得每天采摘桑叶,村子又不大,要瞒过所有人哪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大家认定,内贼就出在凹里和溪尾两个院子,加上这段时间各个村子的人都会到海边吊螃蟹,相互间接触的机会也多,夜里到处黑漆漆的,要传递点东西那真是太容易了。
“要我说,咱还护着他干嘛,干脆就让白宝他们查,查出来了该怎么办怎么办。”郑展鹏气哼哼地嚷嚷起来,这蚕茧要是传了出去,谁还替他们织布?这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吗?
“别说糊涂话。”老九叔呵斥道:“咱村里的人,啥时候要靠别人来办?要杀要剐,咱自己来。”
“您要下得了手就让您来吧,反正我是下不了手。”郑春化不以为然地呲了一声。
“下不了手,就赶出村子去吧。”一直没搭腔地郑国宏这时候说话了:“以后咱村子再有这样的事,大伙儿一起投票,半数以上的人同意,不管是谁,通通给我滚出村子。老九叔、五叔公、国忠,你们怎么说?”
“我看行,不立点规矩,看来是不成了。”原溪尾那个院子的代表郑国忠首先表示赞同。
“我也没意见。”五叔公也同意了,但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沉痛,村里的老人,没哪个愿意看着小辈被赶出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有什么事,村里满十八岁的,不管男女,通通参加投票,不记名。”老九叔又做了一下补充。
“那啥事投票啥事不投票,谁说了算?”有心细的村民,很快就发现问题了,这乡里乡亲的,要是没人发起,谁也不好说要投谁的票啊,这不得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咱村里本来三个大院,现在虽然合并成了两个,但是在投票问题上,还算三个吧,大家各自选个服气的,三个院子三个人,要有两个同意投票,咱就投票。”郑国邦对这些村务还是比较熟悉的,提出来的建议也很合理。
很快,三个院子的代表人就选出来了,用的是不记名投票,不过结果还是在所有人的意料当中,凹里这个院子是老九叔,原上坎那个院子是五叔公,原溪尾那个院子是郑国忠。
“高长,咱今晚说的这事,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末了,老九叔又问了高长这么一句。
“意见是没有,不过有件事,还是要事先跟大家知会一声。”高长放下筷子抹抹嘴,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些人这会儿怕是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被赶出去也没啥,只要带着蚕蛹,照样被人好吃好喝供着。我就是想说一句,谁要带了蚕蛹出去,咱肯定还得把它收回来,要是不信的,尽管试试,不过到时候要有个死伤什么的,可别怨我。”
高长这话一出,村民们心里咯噔一下,有人忍不住就想,小学那些人,该不是高长给杀的吧?就为了几个蚕蛹?不至于吧,而且高长再厉害,恐怕也不是那些变异人的对手,人家还有枪呢,那么多人。难道是高长和白宝一起干的?说不通啊,为了蚕蛹杀人……
该说的都说了,肚子也吃饱了,高长带着他家两条腿的四条腿的带翅膀的,晃晃悠悠就出了村子,也不管村民私底下怎么想怎么议论。闲来无事,高长就打算去宝华寺逛逛,顺便把索帛送过去,虽然晚了点。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去观察一下那些和尚,看看是不是个个都能像他们方丈一样,能把蓝色阳光看成虚无。
今天白天高长和大和尚交谈的时候,突然又想起当初卫成英跟他说过的话,晒了太阳以后情绪失控,怒意汹涌,让人忍不住想破坏想发泄,而发泄的过程,几乎就是死亡的过程。这些和尚每天吃斋念佛,想必在心境上,是要比平常人宁静豁达许多,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被愤怒所控制,那变异的过程,肯定会比一般人顺遂,死亡率也会更低。
如果事情真的像高长设想的这样,那他们这附近的村子真是捡到宝了,特别是这些在寺里读书识字的小孩,每天在寺庙里接受佛法的熏陶,多少肯定是有益处的。而真正有佛性的孩子,以后就算是变异了,肯定也不像林芳那群人一样,容易被权柄所迷惑。
高长刚到宝华寺,就见白宝从里头出来。
“嘿,高长,我刚刚跟方丈谈好租船的事了,过几天就北上去石家庄看看,听广播里说,那边现在有个贸易港口,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我说你动作挺快啊,刚还在咱院子里发威呢,转眼就跟大和尚谈成了一笔买卖。”高长笑道。
“我发什么威,你们村里人不让动,咱还能咋的,我说,这回你们什么打算?要我说,趁早杀一杀那些歪风邪气,不然早晚得捅娄子。”
“这回应该能消停一阵子了。”高长摇摇头,今天他们提出的投票制就挺好,真要搞高压政策的话,弄得村子里人人自危,也没什么意思,这些事情高长向来懒得管,只要不是太离谱,就由他去吧。
“别说这些了,石家庄,你到底去不去?”变异人的隐患没有了,白宝这段时间也积累了不少东西,就急着想去探探路,这一趟也不求什么大收获,先过去看看,到底什么货行情最好,他们以后也好有个目标。
“有什么好处没有?”
“连人带货,我都不收你船票,这个好处够大吧,你知道我这次租这条船,被里头的和尚赚了多少布匹?”说到这个,白宝心里这会儿还郁闷呢。“你家那么多布,加上和尚的,我自己总共也没剩多少空间了,要不是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也舍不得出这血,话说,你家现在到底有多少布了?”
“嘿嘿,没熟。”这是真话,家里的布匹越堆越多,高长开始的时候还挺新鲜挺高兴,时间久了,就连数都懒得数了。
“跟咱一块儿走吧,那么多布,要委托给我,得扣不少辛苦费呢。”白宝继续游说。
“我再想想,这海水一淹,人生路不熟的,不会翻船搁浅什么的吧?”安全第一,好容易赚了几百年的寿命,可别一朝扔海里了,太不值当。
“瞎担心啥?出了咱这片山区,北上就是一马平川了,再说人家船上安了声纳,宝华寺里头有几个小和尚挺会开船,这次也带货跟着去。”
“啥时候走?”高长有些心动,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海呢。
“后天。”
“这么快!”
“快啥,去个石家庄而已,老子从前天南海北的跑,地球另一边都去过老多回了,国内逛逛算个球,说走就走。”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出过国界的人沉默了。
白宝这次邀请高长,也带了些别的心思,对于这次变异人的事,白宝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疑惑,最近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到处都很湿润,要是没有助燃物,小学那边不可能烧成那样。这就说明了一件事,变异人集体被杀,小学着火,不是天灾。
既然是人做的,那范围就小了许多,白宝手底下的兄弟,天天在这片山上跑,要有外来者他们很难不发现。不是外来者,这片地方上,原本只有高长一家的底是白宝摸不透的,现在又来了一群和尚,如果真是他们其中一方做的,那变异人死就死了,这片地区还是很安全的。
若不是他们中的一方做的,那自己现在邀请高长出远门,以高长和村里那些人的感情,肯定要担心他们的安危,如果他真的放心跟自己走了,那就说明,那些变异人就算不是高长杀的,他也绝对知道点什么。
总之,白宝肚子里的花花肠子绕来绕去,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只要高长能放心出门,他也就没啥好担心的了。如果高长不放心出门,那他就更没啥好担心的了,留在家里的这些兄弟,还有高长罩着呢。
91
91、第91章...
告别白宝之后,高长问了问大黄的意思,大黄也没坐过轮船,两人一合计,出门见识见识也不错,于是决定跟白宝一起去石家庄。
找大和尚商量了一下,自己出门这段时间,索帛就住在宝华寺里,辛巴也想跟着住进宝华寺,可惜人家寺里的和尚都吃素,守门的小和尚跟它也不熟,不会好说话地帮它放梯子,于是他俩只好暂时分开了。对此,辛巴很有怨念,因为高长不仅把它和索帛分开,还不肯带它坐船,竟然让它们在村里看家。
高长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又是狼又是鹰的,在他们这片地界上还算安全,大伙儿都知道是高长家养的,可出门在外谁认识你啊,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开枪打死了咋办?喵仔倒是安全,一般人没事也不会去打猫肉的主意,可惜猫生性怕水,不适合乘船旅行。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说好要出门的那个晚上,大黄就和高长说好了,这一次就他俩,拒绝电灯泡。
就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眼看着就要扬帆北上的时候,他们这个小海湾里,又来了一条大船。这晚大伙儿都把小孩往宝华寺里送,因为最近小学那边出的那件事,使得村民们有些人心惶惶,出门都是结伴而行。高长帮索帛收拾了个包袱,里边除了换洗衣服之外,还藏了点肉干零食,让这孩子跟着和尚们吃素,也是够呛。
把孩子们都送到宝华寺之后,村民们又习惯性地进去听了一段时间的经文,高长和大黄打算再去钓点螃蟹,蒸熟了放在家里,让喵仔它们吃上几天。结果就看到了这艘大船,大船的甲板上满满当当地站着许多人,不像是做生意的,也不太像是政府方面的,高长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站在岸边等它靠近。
“老乡,你们这地方弄得不错啊。”一个五十多岁,五官十分端正,眉目也长得很和气的男人和高长打招呼说。
“还成,你们打哪儿来的?”高长咋一看这人有些像是个文人,听他的口气,又有点像是当官的,不过这两样无论是哪样,高长都不太喜欢。
“哦,我们是应联合国最新出台的《低海拔国家救援方案》,此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安置八百多名国际友人,希望大家以后在这片土地上,可以和平共处,齐心协力客服困难,共创灾后美好生活。”眼下正是涨潮期,他们的船倒也开得进来,等大船靠近堤坝之后,工作人员架了一副梯子过来,那个男人率先就上岸了。
“你是?”高长皱了皱眉头,就他个人来说,是不欢迎外来者的,但是可以想象,海平面上升这么多,肯定有许多国家都没淹了,难道他们真的见死不救?
“这位是著名的孔教授,社会学专家,也是这次南方几个外籍人口安置小队的队长之一。”
不需要孔教授自报家门,后边就有人上来替他做了介绍,高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叫什么名字自己不会说?非得别人帮着说?什么臭毛病!他身边的大黄更是板了脸,他不管什么孔叫兽孔砖家的,他就知道,自己和高长的航海之旅指定得往后推了。
见眼前这个年轻人皱着眉头不吭声,他身边那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也是耷拉着一张脸,孔教授心里终于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眼下这年头已经不比从前了,很多地方脱离了法律制约以后,都乱得不成样子,他们这一次出来虽然也带了些武装力量,但是要真跟当地人斗起来,那也是够呛。
他开始的时候之所以端出架子,就是想让这个男人把他当回事,这招在从前很好使,不管你多大官,只要架子端足了,在这种乡下地方绝对好使。
“咳咳,你们这边有没有个说话的地方,各个村子的村长都能联系到吧?”孔教授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对方对自己阿谀奉承热情招待,只好自降身价开口询问。
“先到宝华寺说话吧。”掀了掀眼皮,把不爽的话咽会肚子里,好歹是从高原那边来的人,高长决定暂时不得罪他。但是他显然没考虑,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是不是已经把人给得罪了。
高长在前面带路,倒也不是他多乐意给这些人带路,只不过他们既然来了,高长也想看看,这孔教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要是敢刮什么妖风,自己好歹也帮忙镇一镇,就目前为止,高长还是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不想被这些人随便给搅和了。
孔教授和刚刚那个帮他报名号的男人并排走在高长身后,他们后面,还有十个武装人员,看着像是部队里的。
他们到宝华寺的时候,那些村民还在听大和尚讲经呢,基本上每晚出来送孩子上学的,都是一些当晚不需要值班干活的青壮年男女,村里没活,大和尚也不赶人,因为他经文说得又好,还有热茶水不间断供应。最近村民们听经文的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长了,对于这一点,高长倒是乐见其成。
“阿弥陀佛!”守门的小和尚进去通报之后,大和尚很快就出来迎客了,这一声佛号,端是诵得既庄严又慈悲。
“阿弥陀佛!”孔教授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就凭这一句佛号,已经认定眼前这个大和尚定非平常人,于是态度上也恭谨了一些,不像刚刚在高长面前那样摆架子了。
大和尚把他们几个迎了进去,又让小沙弥端了热茶上来,孔教授说明自己这一次的来意之后,大和尚只道了一声我佛慈悲,孔教授又问:“方丈,我看你们这个寺庙像是刚刚修建的?”
“是,刚搬来不久。”大和尚笑着点点头。
“方丈为何会把寺庙搬来这里?高原上土地宽广开阔,方丈带着弟子无论去往哪里,必定是会受到热情欢迎的,不愁得不到安置。”孔教授不动声色地问。
“不过是随波逐流,却是佛祖引领我等僧人来到此处。”大和尚也挺会唱高调。
“哦,方丈可有想过北上?”孔教授又问。
“阿弥陀佛,我等自当追随佛祖的指引,此地甚好。”
“若是哪一天方丈决定北上传佛,尽可杨帆而去,高原上的人们,无一不热烈欢迎。”
“阿弥陀佛!”大和尚又诵了句法号,便不再说话。
高长把这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什么时候和尚都那么吃香了?是不是高原那边的人也发现潜心修佛的人变异成功率会高许多?还好,佛法渡人讲究的是心诚则灵,强迫是肯定行不通的,倒也不同担心宝华寺里的和尚会被掳走。
“各个村子的人,方丈可都认识?”坐了一会儿之后,孔教授终于把话题引到他此行的目的上。
“也巧,村民们在寺里听僧人讲经,这会儿应该还未离去。”大和尚说着就把他带到了后殿的讲经堂,然后又说自己方外之人不愿牵连俗事,就转身离开了。
这边孔教授进了讲经堂之后,又对村民说了一遍他次来的目的,当然也没少说团结努力之类的套话。
“来的都是哪个国家的?”有村民问道。
“有DN亚的,有CX半岛的,逃难途中,各个国籍的人口相互参杂也是很常见的,不过这次被安置在你们这里的,最多的还是R国人。”逃难过程相互参杂,说得倒挺好听,怕是出于一些政治上的考量,才故意把他们参杂着安置的吧?
“R国人!”国人都对这个国家十分敏感,一听有R国人,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友好了。
“R国这次受灾严重,国民死伤无数,幸存下来的人口则拥挤在富士山上,无论是土地还是物资都十分匮乏,几天前,R国已经宣布解散,从此地球上再也没有R国这个国家,只有大和名族。”孔教授身边的男人解释道。
“管他什么名族,反正小R国就是不行!想在咱这片山上安家,没门!”乡亲们的仇日情绪相当严重。
“唉,乡亲们呐,我也不想让R国人踏上我们的国土,可是人家现在已经灭国了,R国人也是活生生的人啊,难道咱们真的见死不救吗?现在各个国家都在做救援工作,咱们国人,也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嘛!”孔教授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那要住到啥时候才是个头,一想到R国人就在身边,咱连睡觉都不能安稳,这日子还咋过?”
“乡亲们的担心也是很有道理的,虽然说国际援助是必要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忘了血海深仇,当初他们发动南京大屠杀的时候,可没把咱们的国人当人!再纵观古今中外,犹太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破灭的国家,也不是不能再重建,R国人向来狼子野心,大家也不能麻痹大意……”孔教授话锋一转,又换了个调调。
“那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有心直口快的就问了。
“咱自然是跟着党的决定走,至于R国人,只要小心防范,不让他们收集到太多物资和武器,自然翻不出天去。”孔教授身边的男人给了大伙儿一个看似合理的建议。
“那往后我们和R国人就成邻居了,咱该怎么对待他们啊?”有些村民现在还晕乎呢,没经过战争年代的人,对R国人的影响也止于书本电影和一些传说,好像跟R国有关的,都和战争有关,咋这一下子,R国人就到自己身边来了呢?难道真要打仗了?地道战,间谍战,细菌战……
“呵呵呵,老乡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怎么对待他们都是你们的自由。”孔教授这话说得和善,却分明也有怂恿的意思,村民们不是惯会用恶意揣度别人的,一时间自然很难体会他说这话时候的心思。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村民们该回村子里去了,虽然没轮到他们值班干活,可各家各户也都有事做,不能整晚都闲散过去。孔教授他们一路奔波,做完了村民的思想动员工作,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这两天他们就住在宝华寺,等那些外籍人口安置好了他们就回高原去。
等出了宝华寺,大家一起走在马路上,有人就问郑国邦了:“刚刚那孔教授,他那些话到底是啥意思啊?国邦你肯定听明白了,跟大伙儿都说说,省得咱们到时候犯错误啊。”
“这事你问高长,他肯定听得比我明白。”郑国邦笑了笑,却不回答。
“高长你说,咱以后该咋办啊,一想到R国人就在隔壁住着,谁心里能安生啊,要不,等那姓孔的一走,咱就大棒子把他们打出去?”
“孔教授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还说自己没听明白?”高长扯了扯嘴角,政治这玩意儿,真他娘让人牙疼。
“他不是说要团结互助……”那人有些不确定了。
“他还说怎么做都是在咱的自由呢。”郑春化Сhā嘴,这家伙最近只要一有时间就往庙里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经文。
“那不用团结互助了?”村民有点懵。
“这事有什么复杂的,孔教授的意思是说,让咱当黑脸,对待R国人民不用太友好,友好的事,让他们去做就成了。”老魏头见这些年轻人这么墨迹,这点事情都拉扯半天说不清楚,就给那几个稀里糊涂的村民点明了要害。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咱就不用怕了,那群R国人不赶出去,老子指定睡不好觉。”几个村民像是得了真经。
“别傻了,他们人数也不少,真干起来谁把谁打翻还不一定,就算咱打赢了,打伤人打死人那可都是违法犯罪,到时候再整出个国际影响,人家罩不罩你还两说呢。”高长呲笑,好歹是相乡亲一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人当枪使,这时候还是应该及时提个醒。
“那……”那个说话的村民呐呐了半响,终于有点明白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了,一时间竟然觉得,那慈眉善目一脸和气的孔教授,比R国人还要更坏
92
92、第92章...
这些难民的安置问题,着实有些令人头疼,八百多个人呢,难道又要新建村庄?
不过孔教授在那个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小学里逛了一圈之后,说这个地方就挺好,这批人走运,只要盖几间房子就能住人了。高长就问,这地方是不是窄点?孔教授说差不多了,房子可以盖两层楼的嘛,高原那边也就这生活条件。
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高长白宝他们也就不再吱声,接下来几天,那些难民就轰轰烈烈盖起了房子。别说,他们这八百多人里也是有些人才的,其中就有几个是擅长建筑的,据说还有医生护士,城市人口和农村人口的搭配也比较合理,不至于安顿下来以后都没人知道种地。
看来这联合国组织的行动果然还是安排得比较周全,当然,在分配的过程中,也顺便把各个国家的人口打散了,基于人道主义,现在处于高海拔地区的国家虽然同意接收难民,但是他们也要保护自己的民族,不会让强大的民族或者集团直接进驻本国国土。
既然是世界性的救援行动,那么被救援的人,自然不止八百人,虽然这场灾难,对许多国家来说都是毁灭性的,但是考虑到庞大的人口基数,所有的幸存者加起来,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值,他们这里的这点人,大概也就是九牛一毛。
高长跟一个黑人泥水匠用蹩脚的Y语聊了几句,了解到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普通市民农民,其中参杂几个技术人员,而一些幸存的高端科技人员,经验丰富的医生,甚至是一些政治家,早已经被各个国家分别吸纳了。或许,这也是各个国家同意接纳难民的原因之一,人才,无论是在那个年代都是很值钱的。
原本那些变异人留下来的野猪还没有处理掉,高长之前是打算等他们走后,让白宝的手下去处理的,反正现在各个村庄也都不需要野猪,直接站在沟边一通扫射,把那些野猪打死了吃肉就行了,吃不完的做成肉干肉松。
如今这些难民来了,又被安置在了这里,高长就跟孔教授说这沟里的野猪都是他的,孔教授表示,这些猪可以让难民们用劳动或者粮食来偿还。
于是高长和白宝又凑到一起商量了一番,主要讨论要不要让难民参与织布的问题,白宝的意思,这么多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但是两人也都有些担心,因为孔教授说的那些话里,多少也透露了上面的意思,加上这些人里头也难保又有野心家,要是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会不会又闹不安生?
基于各方面考虑,两人决定暂时还是不找他们织布了,先观察上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说。而且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人里头还有这么多R国人,别国的人都好说,就这个R国,联合国的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国家有世仇吗,怎么把这个国家的人往他们这里送?
想一想,大概还是为了节约运费吧,都是石油给闹的,海水这么一淹,从前陆地上的油田也都到了水下,从前的海上钻井平台,现在肯定也都到了海下。
小学那边因为地块比较小,人口又很多,他们建房子的时候,就顺着围墙建成一个圈,一方面节约了劳动力,将石头修筑的围墙融合到房屋中,另一方面,他们的房子盖到二层楼的时候,已经超出了围墙的高度,人站在二楼的窗口,就能观察外面的情况,可谓是一举两得。
房子没建好这段时间,他们晚上干活白天住在船上,等房子一盖好,孔教授他们就驾船离开了。孔教授这一趟也没白跑,他们随船带了两盏蓝光灯,村民们花了许多蟹肉干和肉松,还有几匹布,把那两盏灯换了过来,就安放在宝华寺里,一盏安在讲经堂,另一盏则放在小孩们上课的教室里。
这些难民从船上搬进小学的那天,白宝派的的那些弟兄们全程跟踪,确定了这些人除了一些粮食种子,就只带了少数几样生活用品和劳动工具,武器什么的,一样都没有。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之后,白宝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找高长合计着,是不是可以出门了,那些难民根本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高长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就弄了辆板车,和大黄两个人吭哧吭哧往船上搬运他们家的布匹,上次说要出门,高长就把他家的布匹数了一下,足有767匹。除了布匹,他家还有许多肉松肉干还有蟹肉,用崔大爷编的方形竹筐装着,叠放起来老大一堆。
高长和大黄一人抱着两筐肉干往村口走的时候,今天站岗的郑日新正从村口往大院跑呢,见到高长就问:“苏珊娜医生来了,还带了个黄皮肤的女人,要不要让她们进来?”
苏珊娜医生是一个北欧女人,家乡在阿尔卑斯山脉上,年近四十还是单身,这次参加国际救援小组,被分配到了他们这里。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义务劳动,所有参加救援小组的人员,统一由联合国难民紧急基金会发放工资,另外,她的家人长辈,在她们国家也会受到优待和照顾。
对于这个白人女医生,大家都还是比较尊敬的,因为她博学多才,不仅能对付一些流行疾病和外伤,还随身携带了一套工具免费帮人补牙。在这些难民们忙着盖房子的时候,苏珊娜医生就去过几次寺庙,并且在帮人修了几次牙齿之后,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她虽然不收取诊金,村民们却不好意思让人白帮忙,于是粮食蔬菜肉干之类的,也给了不少。又听说她十年前就来过他们这个国家,给一些贫困地区的人提供免费医疗服务,所以也学了一口不太正宗的汉语,村民们心里对她的感激之情更盛。
但是感激归感激,女医生要想带人进他们村子,郑日新他们也不敢拿主意,于是到村子里来问高长老九叔他们意见。
“没事,让她进来吧。”苏珊娜医生今晚的到来大概是有所求,但是人家可是有组织的,跟她的关系要是处好了,这附近的村民也都能跟着沾沾光,尤其是在医疗方面。
大家听说那个会补牙的外国女医生来他们村子了,也都围过来看热闹。苏珊娜医生这次带来的,却是个R国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据说她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体十分虚弱,最近又是舟车劳顿,好几天都没起来了,怕再不补充营养的话,这孩子就快要养不活了。
这个R国女人此来的目的,是想向村子里的人借点营养品,红糖鸡蛋之类的东西,说等她日后有能力了一定加倍归还。事情到了这里,就有点复杂了,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别国的,偏偏是R国的,农民的思想很简单,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学不来那些政治家所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那一套。既然有着国恨家仇,那还怎么友好?
如果今晚来这里的,就只有苏珊娜医生一人,那事情就会很简单,村民们不出五分钟就能把她要的东西凑齐,现在高长他们村子里的人日子过得还不错,白糖红糖的倒是不常见,鸡蛋还是有的。
现在摆在村民们面前的,一边是国恨家仇,一边是一个小孩的生命,到底帮还是不帮?不帮肯定是不行的,再怎么样也是个娃娃,真就这么袖手旁观看着她死了,那良心上也过不去啊。可真伸手帮忙的话,人家可得怎么说自己啊,被骂都是轻的,一个弄不好就成全国人民的公敌了……
村口围着的一群村民们心里左思右想,觉得这帮还是要帮的,最好不是自己帮,再等等,说不定就有人伸手了。那边苏珊娜也挺尴尬,求助的话已经说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开口应下,她之前也听说过这两个国家的关系很紧张,只不过到了这里之后,发现本地的村民十分友好热情,一时间就忘了这一茬,不然今晚也不会带这个R国妇女进村了。
高长站在边上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琢磨着再等一等,要还没人出头的话,自己就伸手帮了吧,之所以要等,主要还是想看看村民的态度。然后他就看到阿善婶提着一只小竹篮端着一只小碗进了人堆里,把东西往那R国女人手里一塞:“这红糖都好几年了,能不能吃让医生先看看。”
那R国女人自从进了村子之后,人就有点懵,语言又不通,又是尴尬又是忐忑地站在那里,见这些村民的反应,又不像是打算出手帮忙的,心里已然是绝望了。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眼前出现了小半碗红糖和一篮鸡蛋,心里又是惊诧又是感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于是热泪一滚,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
“这,这是干啥,苏医生,你快让她起来。”阿善婶连忙说道,话说,他们村不少人都以为苏珊娜医生姓苏。
“她在跟你说谢谢。”苏珊娜握着阿善婶的手,热泪盈眶地说。
“咋还有这么说谢谢的呢,快别跪了,咱们这里早就不兴这个了……”阿善婶有些手足无措。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算从前对R国人的到来排斥得最厉害的村民,也都沉默了,没人能说阿善婶做得不对。有些人长长叹上一口气,心里也有些醒过味来了,他们现在要是比R国人弱小,再怎么把仇恨挂在嘴边上也是枉然,而如今形式调转,当那些从前的敌人卑微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大家终于发现,报复根本索然无味。
人总是这样,因为弱小而卑微,因为强大而充满自信。这种自信并不是一味的宽容,这些R国人要是再敢蹦跶,一巴掌拍死他丫的,在这片土地上,村民只要稍做排挤,就能让这些R国人没有立足之地,根本犯不着跟他们置气。
强大永远都只是相对的,在他们这片山区,高长白宝就是绝对的强大,他们的村子就是强大,而再过几十年,随着这个社会的发展,对于强大,村民们自然也会有新的定义。总之,对于这些R国人,村民们要做的,就是永远都比他们强,永远都走在他们前面。
93
93、第93章...
第二天高长和大黄登船的时候,喵仔辛巴它们也都到了海边上,说送行不太合适,毕竟这哥儿仨每天晚上都固定要到海边去逛逛的。像喵仔,说它是送行的话,还不如说是来闹场的,站在海堤上嗷嗷直叫,叫得别人都绕着走,叫得高长心里硬生出了些离愁别绪。
一旁的英仔倒是也想抗议,被大黄一个眼神丢过去,立马偃旗息鼓,因为大黄有一把步枪,之前英仔认为他们家就它一个会飞,很是得瑟了一段时间,然后大黄就向它展示了一下那把步枪的威力,轰轰几枪,就彻底把英仔镇住了,以后每每见到大黄,都缩着脖子一副瘟鸡样,又乖又老实。
“乖,好好看家,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高长不无温柔地交代着。
“喵嗷!”喵仔凶恶地嚎了一嗓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门。”高长想了想又补充说,他们家这几只,关门还是会的,就怕它们偷懒。
“喵嗷嗷!”喵仔愤然,它完全可以不走正门的,为什么要它关门?
“好话不听!到时候要是丢了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作为大家长,在公共场合下被他家的猫挑衅了权威,高长终于也有些恼羞成怒了。
“喵嗷嗷嗷!”喵仔气得要死,锋利的爪子刷刷挥舞着,凭什么那只傻狗能跟着出门,它被留下来看家不说,还得被收拾?
“反了还?给老子等着!看我不断了你的鱼!”轮船渐开渐远,高长的咆哮在海湾里回荡,久久不散。
大黄悠悠地靠在栏杆上吹着海风,对那只猫的拖后腿行为很是不以为然,身份不一样,待遇自然不一样,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趁早认命才是正理。
“你家的猫挺厉害啊。”白宝扛着枪斜靠在栏杆上,摆出一个风流潇洒的POSS,微微笑着和高长说话。
“性子坏得很,不过捉老鼠倒是挺有一手,抓蛇也不错,前阵子还叼回来一条过山风,称一下两斤多呢。”家里那几只养久了,也跟小孩差不多,高长和所有护短的家长一样,听不得别人说自家孩子不好。
“两斤多的过山风?捡的吧!”白宝一脸不以为然,认为高长是在吹牛,现在山上的毒蛇可厉害了,战斗力跟从前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尤其是过山风,老魏头碰到了都得小心再小心,他们家一只猫能抓两斤多的过山风?说其他蛇白宝就信,说过山风的话,这牛就吹大了。
“!”高长眉头一皱,心里暗骂一句,你他娘才是捡的呢,嘴上也是发了毒功:“我看你姿势有点僵硬,是不是扭着腰了?”
“……”白宝沉默地换了个正常点的姿势,然后摸摸鼻子说:“好久没坐轮船了,有点忘形。”
“哦……”高长阴阳怪气地拖了个长腔。
“想当年我们兄弟几个出海,老子只要往这栏杆上一靠,大把的美女投怀送抱。”白宝用怀念的口吻说道,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这家伙到底想哪儿去了,老子可是直的,就算摆了个潇洒点的姿势,那也绝对没有半点勾引他的意思。
“嗯……”高长又应了一声。
“你还别不信,就以哥儿们我的魅力,跟大海游轮,那就是绝配,泡妹钓马,那绝对是一个百发百中。”白宝看了看高长的表情,嘴里三句不离女性,兄弟一场,误会了就不好了,再说高长家那位,他也忌惮的很,没打算跟他当情敌。
“啊……”高长还是那个语气表情,显然没有被白宝的话动摇分毫。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痛快直白点?”白宝急了!
“没什么意思,逗你玩儿。”高长坏笑一声,揽着大黄回船舱去了,敢说我家喵仔抓的蛇是捡来的,下次再说一个试试?看老子不膈应死你。
这艘大船果然是不错,处处透着高档舒适,船上还配置了海水淡化系统,理论上说,他们只要带足了燃料,在海上航行不带水都是可以的,但是这次白宝还是让人往水舱里运了足够他们吃用的淡水,因为海水淡化系统运转起来,是要烧油的,白宝现在哪怕一公升柴油都不舍得浪费。
他们还在竹筐里装了土,种上蔬菜放在甲板上,几十个竹筐并排放着,绿油油一片,就算路程再远,也不用担心缺维生素了。
高长和大黄两人被分在一个小单间里,照理说,他们这次出海的人数不多,船上还有几个豪华套间,高长他们是能分到一间的,不过白宝那厮,早就把那几间都锁上了,说是节约能源,豪华套间里的大灯点上几个钟头都能用掉不少柴油,就连小单间,也只向少数几个人供应,其他人一律睡大房,点一盏灯就够一群人用,确实很省。
找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高长推门进去,很快在门边的墙壁上找到了开关,啪一声响,小小的空间里,顿时亮如白昼。从前用惯了电器的某人,在过了几年古人生活之后,终于又再次体会到了电灯的神奇。
他们分到的这个单间也不大,不过房间里放着的床倒是挺大的,足有两米宽,大床靠窗户放着,窗口被厚厚的帘子挡得很严实,这几天,高长他们想晒太阳,就可以把帘子拆下来。靠近门口的这边,是一块和床差不多大的空地,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床头边上有个梳妆台,梳妆台另一边的墙角里放着一个立式衣柜。
整个房间的布置紧凑而舒适,空间利用也十分合理,高长一下子蹦到席梦思上打了几个滚,他也好久没睡过席梦思了,虽然家里铺着蚕丝被的木床也不错,但是这种弹簧床,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边大黄已经把门关上锁好,就站在门口的地板上,一件一件脱起了衣服,高长斜躺在床上,用手脱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脱衣秀,然后,他听到大黄对他说:“一个月到了。”
“咱才刚登船!”高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今晚刚登船,明晚就下不了床,到时候人家该怎么看他?白宝那家伙,大概很快就能扳回一局了。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登船。”说起这个,大黄也很是不满,本来前两天就该出海了,愣是被那些糟心事拖到现在。
“乖,再等到,后天好不好后天,要不,明天,明天我……”
“等不了了。”大黄一个猛虎扑食,就把高长压在了身下,接下来自然是满室瑃情……
早上四点半,两人赤条条地躺在地毯上,大黄意犹未尽地把高长抱在怀里,眼神瞟向旁边立式衣柜上的试衣镜:“咱回去的时候把这块镜子拆了带回家吧?”
“去港口看看,说不定有的卖。”高长现在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镜子这东西确实有利于助兴。
“那多买点,把地窖里的墙壁都装上,天花板也装上,唔……地面也装上。”大黄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起以后的性福生活了。
“败家!不能吃不用穿的,买那么多干嘛?”
“你们人族不是有个老头子说过吗,食色性也,就是说这个和吃饭一样重要。”在大黄看来,其实比吃饭还重要点。
“人家的意思是说食和色是人的本性,哪里有说一样重要,欺负老子没文化啊?”说起这个,高长也挺冤,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只不过这辈子就混了个高中毕业,村子里没一个把他当读书人看的,在这些人眼里,只有大学生才算读书人,高中生不算,他娘的,高中生也是在学校泡了十几年的,怎么就不是读书人了?
“要不是一样重要,干嘛放在一起说?”大黄看了看高长的表情,好像还挺精神,要不再来一次?
“滚!”高长一看高长的眼神,就知道要坏菜,连滚带爬从他怀里挣出来,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大黄扯着脚踝拖了回去,翻了个身摆好姿势,猛地就顶了进去。
“唔……”高长仰着脖子喘了口气,在大黄的抽|Сhā之间,脸上也现出一些难耐和舒适,加上一脸虚弱疲惫的姿态,勾得大黄心理痒痒。每回都这样,开始的时候,生龙活虎的高长总是能让大黄激|情澎湃,几个回合之后,虚弱无力的高长又总勾得他欲罢不能……
“草!你们俩这灯都点了一夜了,能不能给老子省点柴油?”白宝昨晚被高长呛了个半死,清晨回了趟船舱,发现他们那间屋子的灯还亮着呢,顿时就不客气地过来拍门了。
“……”正被压在地毯上猛干的高长,听到有人拍门,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下面更是咬得死紧。
“嗷!”大黄爽得忍不住吼了一嗓子,抱着高长的腰干得更急。
“草!”高长咒骂了一声,一口咬在大黄肩膀上,两人顿时在地板上滚成一团,也不管门外的人了。白宝听到这几下声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咒了句精尽人亡就走了,这里头要是一男一女,他搞不好还有兴趣听一听,两个男人就算了。
一直胡闹到了日上中天,大黄终于心满意足,化成犬形窝在高长身边,两人靠在一起躺在地毯上就睡了。傍晚时分,高长被自己肚子里咕噜噜的抗议声吵醒,原想打发大黄去帮他打饭,面子这回事反正已经无法挽回了,高长现在也懒得去管白宝他们怎么想。
结果他推了两下,大黄都还是没动,睁开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大黄还是犬形,正蜷成一团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看到高长起来了,也只是虚弱地哼哼了两声。
“这是怎么了?”高长大惊,难道说真的因为纵|欲过度,把身体给弄垮了吗?
“呜……没事。”
大黄扭扭捏捏不肯说,这更让高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跳起来骂道:“老子早让你悠着点悠着点,怎么样?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不是因为那个。”大黄顶着虚弱的身体据理力争。
“那是因为哪个?”高长挑挑眉,大有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子就跟你分床的架势。
“我好像……就是,那个……有点晕船。”大黄哼哼唧唧半天,还是把这个丢脸的事说了,嗷!犬神后裔竟然晕船,这记忆要是被传承下去,接下来的几千几万年,一定都会被人当笑话说。
但是,面子诚可贵,作为雄性,他难道能因为面子牺牲自己和爱人的性福吗?大黄不可能做那样的蠢事,跟高长生活了这么久,他深知,只有实惠才是最要紧的。这不,高长知道他晕船以后,跑前跑后地伺候着,连吃饭都是用喂的,大黄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更是为自己的明智选择暗自得意。
94
94、第94章...
这一路顺风顺水,他们的轮船终于在十天以后到达了那个传说中的码头。轮船进港之后,高长和大黄也都从船舱里出来了,前面几天他们俩几乎都是在船舱种度过,到了后面两天,大黄晕船的症状有所减轻,他俩也偶尔会出现在甲板上,和大家一起撒网捕鱼什么的。
不得不说,大海中的鱼类资源真是丰富,这段时间他们做的咸鱼干,都快把船舱给塞满了。也许是因为海水的深度不够的缘故,这片海域里,暂时还没有遇见他们对付不了的大家伙。最大的那只章鱼,也只是把他们的轮船弄得打了几个晃而已,最终还是被这一群打了鸡血似地汉子,硬拖到了船上,大刀加铁锹,几个男人扑上去猛砍猛扎,几下就死透了,黑色的墨汁喷得到处都是。
最危险的一次,他们遇见了一群二十多头的鲨鱼,这些鲨鱼在他们轮船附近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以它们的个头和数量,要对付一搜轮船实在很有难度。
眼前这个港口,和大家想象的有些不一样,高长站在甲板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觉得很是单调,不是军装就是工作服,像他们这种民间人士,半天都看不到一个。
海港里的船只倒是不少,看得出来,多数都是做大宗贸易的,船上Сhā着各种各样的国旗,看来这里的外贸也比较活跃,但是神奇的是,来这里做生意的老外,竟然也多是穿军装的。
白宝的脸色也有些凝重,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他知道眼下的市场经济已经名存实亡,各个国家的物资都掌握在政府手中,所谓的贸易,不过是政府与政府的交易而已。
高长更是散发出一些精神力,探了探离他们的船比较近的几艘海轮,发现那些船舱里装着的,不是粮食布匹,就是弹药武器,当然,还有一些金属和石油之类的资源,几乎没有奢侈品,连生活用品都极少。
要知道,无论是在哪个年代,什么样的社会背景下,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着一些高层人士,无论被人是被饥饿还是寒冷折磨着,他们依旧能让自己过上优渥的生活,奢侈品交易也从未停歇。而现在,奢侈品没有了,取代他们的,是大量的粮食和武器。
粮食和武器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被人们重视到极致?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那不就是战争年代?
“我去找找门路,你要跟我一起吗?”轮船靠岸后,下船前白宝问了高长一句。
“不去了,跟他们打交道还是你再行,注意安全,多带几个人。”高长相信白宝周旋得过来,眼下他有大量的布匹和肉干,在这个码头这样的氛围中,绝对算是稀罕东西,不愁没人买,剩下的就只是价格的问题。
目送白宝他们下船后,高长和大黄也从货仓里取了两只箱笼出来,其中一笼是蛇肉干,另一笼则是用野猪肉做的肉松。不是没想过带上一两匹布,只不过布匹这东西太过扎眼,高长他们人生地不熟初来咋到,低调点总是没错的。
高长和大黄一人背着一个竹笼,并排走在码头的水泥路面上,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工作装的男人过来搭话了,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长得又矮又瘦,面色发黄。
“两位是找地方住还是想换东西?”这男人用和善的语气开门见山问道,这是他在这个码头上找活儿的经验总结,东拉西扯容易让人起戒心,直接说事成功率相对还高些。
“换东西。”海港里就停着他们的轮船,大黄这两天晕船的情况也不重,高长没打算在外面住,毕竟,船上装着他们的物资,还是需要留点心。
“哦,码头上就有一个交易中心。”那个男人应了一句。
“我听说了,正想去看看。”在船上,白宝已经粗略地跟大家说过了这个城市的情况。
“你们可以先去看看,不过很多客户反映交易中心里的东西不多,价格方面也不太合适,有些种子之类的东西,在保存方面也存在一些问题,你知道,毕竟是公家的,大家干活也不怎么上心。”那人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
“另外还有地方?”高长问。
“是啊,另外还有一个自由市场,不过知道的人很少。”那人回答说。
“领路费怎么算?”高长他不相信知道的人很少这一说,在这种特殊时期,在这个贸易中转站,不可能有什么市场可以逃得过管理者的眼睛,不过存在另外一个市场的说法倒是可信的,如果说码头上的交易大厅是属于政府的,那么这个存在于暗处的市场,大概就是属于官员的。
“那要看你有没有交易成功,没成功的话就算了,达成交易的话,你得给我一成领路费。”他一早就问到高长他们背着的箱笼里的肉香了,肉在这个年头算不上什么顶好的东西,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的。
“领路费?”高长笑了笑。
“你管它叫什么费呢,反正我们这边就是这么个规矩,收的东西也不都是给我的,没上面的人撑着,我也吃不了这碗饭。”
“那就麻烦你带我过去看看吧。”高长点头。
那个男人在前面带路,高长和大黄跟在他后面,步行出了码头,借着清冷的月光,行走在光秃秃的街道上,习惯了漫山遍野都是绿色的高长他们一下子还真有些不适应,这片地方好像是个大仓库,除了一些被用来当仓库的房子,其他大多都空着,街道上,连花圃都被人用水泥填上了,下水道更是被堵死。
“这个城市没有农业生产吗?”高长忍不住问。
“没有,目前几个农业基地都建在高原和西边地区,管理十分严格,像这里,根本不具备农业生产的条件,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控制。”听他这么说,好像外面的那些植物动物,已经被高原上的人视为洪水猛兽了。
“那你们的饮食?”
“你是想说新鲜蔬菜吧?呵呵,能吃到脱水菜和咸菜就算不错了,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分到点白菜叶子,在这里,土壤是被严格控制的,这里的交易关系到国家命脉,不允许出现疏漏,高原那边相对好一点,但是那边缺水,想种菜也不容易……”说到这些事,对方也没什么拘束,边走边侃侃而谈起来。
“你也是从高原那边过来的?”
“是啊,当时一出事,我们就搬过去了,老婆孩子跟父母都在那边,那个地方毕竟安全,只不过想过得好并不容易,这不,我一个人就离乡背井跑这边讨生活来了。”那男人笑得轻松,可是肩上却分明扛着生活的重担。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他们来到火车站附近,穿过几条弯来绕去的巷子,爬上一条锈迹斑斑的楼梯,出现在高长他们面前的,是一家叫做“飞速网吧”的旧址。
“笃笃,笃笃笃,笃,笃。”在几下特殊节奏的敲门声中,前面那扇合金大门应声而开,里面的火光也透了出来,迎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腥臊味。
“点火的时候,不好把窗户打开,所以味道有点大。”那个男人解释说。
“阿海,这人打算买什么啊?”屋里几个男人很快就围了上来,借着火光,高长可以看到里面沿着墙壁堆放着不少货物,地上还铺着毯子之类的东西,这些人大概就住在这里。
“我们跟船来到这里,听说有市场,就过来看看。”不用那个叫阿海的男人传话,高长自己就把来意说了。
“嘿,年轻人,这可不是逛大街,你别是来寻咱们开心的吧。”五十多岁的大汉双手缩在袖子里,懒洋洋地靠在墙边上。
“我打算买点甘蔗回去当种,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为了不让他们误会自己是来闲逛的,高长就先问了甘蔗,前阵子在村里,那个日本女人过来讨要红糖的时候,高长就想到了,种些甘蔗熬红糖挺好。
“嘿!嘿!有!有!”高长话音刚落,就有个又矮又黑的男人窜了过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西南方向的人。
“哈哈,老覃的生意都上门了,我还以为他那些甘蔗指定得烂在这里呢。”旁边有人哈哈笑了起来。
“卖不掉老子不会把它们啃了,哪有放着烂的道理。”老覃嘿嘿笑着,带高长去看甘蔗:“年轻人你看,甘蔗都在这里了,你带的是什么东西,也拿出来让咱们看看。”
“行。”高长看了那些甘蔗一眼,把背上的竹笼放了下来,大黄也把他背着的笼子放在旁边,两只笼子并排放着,打开以后屋子里的人在火光下也看得仔细,一竹笼肉松,一竹笼蛇肉干,都压得很密实。
“野猪肉松是好东西,我这些甘蔗恐怕换不了多少,这些蛇肉干也不错,我就用三捆甘蔗跟你换这些蛇肉干怎么样?”那个被叫做老覃的男人看了看那一竹笼蛇肉干之后,大手一挥,决定跟高长做这一笔买卖。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高长笑了笑,伸手从竹笼里揭下来一片蛇肉,这些蛇肉因为被压得太紧密了,便都粘在了一起,高长把蛇肉递给对方看:“这蛇肉晒得这么干,压得怎么薄,用水泡一泡,可是有好几斤呢,煮熟了就是一大碗,我这里可是一整箱。”
“那你说怎么换?你买我的甘蔗可是要拿回去当种子用的。”老覃面色一整,他现在也知道了,高长并不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冤大头。
“我拿五片蛇干跟换你一根甘蔗,咱先验验货吧。你的这些甘蔗,应该是种在山地上的,一吨几百块钱卖给糖厂的品种,人根本啃不动,不过这也就算了,毕竟现在要弄点种子什么的都挺不容易。”高长顿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些甘蔗烂芯了没有。”
高长这些话说完,老覃的面色已经不大好看了,高长也知道,这些人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只不过这个叫老覃的男人,一照面就想坑他,这不是摆明了把人当傻子吗?高长不介意让人占点便宜,但是他也不乐意被人当傻子。
“这个年轻人说得不错,做买卖么,还是要先验验货,老覃啊,你也别愣着了,削根甘蔗给他看看,顺便也让咱跟着甜甜嘴,嘿嘿。”这群人一起挤在这里等生意,多少都有点交情,这时候就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了。
“成,我这就削,不管买卖能不能做得成,都指定请大伙儿吃根甘蔗。”老覃又在脸上挂了笑容,热热闹闹地削起了甘蔗,高长也把五片整条的蛇肉干拿出来放到一边。
老覃那些甘蔗是真硬,那暗红色的甘蔗壳硬得像石头一样,他的刀又不大锋利,削了老半天连个甘蔗头都没削出来,高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刀借给他,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把这根甘蔗削出来了。
这甘蔗一削出来,大家自然是先检查有没有烂芯,结果发现甘蔗芯还好好的,可能是壳比较厚的关系,水分流失的情况也不太严重,说起来这种甘蔗壳是硬,里面的肉却不错,含糖量也很高。
“怎么样,我这甘蔗还不错吧?”看到自家甘蔗表现良好,老覃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还行,大伙儿也看看我的肉干怎么样?”
这地方好像隐隐也有几个人说话是比较算数的,因为高长看到人群里只有几个人尝了一下老覃的甘蔗和高长的蛇肉干,其他人却是不动。
这几个人尝过之后表示,老覃的甘蔗保存得不错,种下去十有□还能活,吃起来也甜,就是甘蔗壳太硬,是西南山区的品种,对高长来说可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高长的蛇肉干,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只不过这场交易中,蛇肉干吃了就没的,甘蔗却是买回去做种用的,所以甘蔗的价位可以定得高一些。
“一根甘蔗换十片蛇肉干怎么样?”最后,有人对兑换比例做出了提议。
“我没问题。”老覃很干脆。
“我也没问题,这个比例的话我愿意跟你换一捆甘蔗,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以五片蛇肉干的价格,把所有的甘蔗都卖给我,然后带着肉干,赶紧回高原去和家人团聚。”高长说道。
“……”老覃有些犹豫了,换一捆甘蔗他可以得到一百片蛇肉干,这些肉干要是在高原那边的话,应该能换几百斤的粗粮了。就像这个年轻人说的,他这蛇干大,用水泡开之后一条都有好几斤,而且它是肉,没理由比粗粮还便宜的。
如果把这些甘蔗全部换掉,他就有六百五十条蛇肉干,这已经是相当不小的一笔数字了,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侥幸心理,自己这些甘蔗,毕竟是能够做种子的啊,乱世里的种子生意风险很大,同样的利润也很大,如果碰对了买家,一捆甘蔗完全可以换到一百片蛇肉干这样的价位,如果自己的十三捆甘蔗全部按这个价位换出去,那利润可是要翻倍的……
“老覃,别想了,听我的,全部换了。”旁边又有人给他出主意了。
“还是趁早脱手了赶紧回家,这臭烘烘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是啊,他如果要的是我的东西,我早都点头了,卖完了回家还不好?”
“你也听说了吧,最近怕是要不太平,等再过几天,不管东西卖没卖出去,我都打算要回高原那边了。”
“你小子这是走运了,还想什么想……”
一群汉子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老覃最终还是在他们的劝说下放弃了再留下来碰碰运气的打算,他也是很想回家的。
“成,就按你说的。”老覃拿定了主意。
“我这箱子蛇肉干你数数看,只多不少,除了领路费,剩下的就都给你吧。”高长刚刚尝过那些甘蔗,觉得挺甜,买卖过程也还算顺利,并不存在明显的欺客行为,所以也就不那么计较了,毕竟在这年头,他活得比别人容易些,能大方就大方点吧。
高长他们背来的竹笼里,密密实实地叠放着蛇肉干,老覃一条条揭下来数着,数到五百条的时候,发现箱底竟然还有厚厚一层,脸上的笑意就跟着浓了起来,数到六百五十条之后,竟然真如高长说的,还剩下不少,当即数了六十五条给阿海,剩下的就都归他了。
高长对于自己一只箱子里有多少货,自然是清楚的,这些蛇肉干都是他和大黄一起整理的,一只箱笼里每层能平铺大约八条蛇,压得密实点的话,能装个一百层左右。
95
95、第95章...
老覃得了便宜,又把所有的货物都卖了,想着明天就要回家,心里十分高兴,很热情地说要帮高长把甘蔗搬到船上,高长打算再看一看其他东西,要没有想买的,就早点回船上去好了,毕竟这个地方的气味真的不怎么好闻。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个小市场里又来了一群人,领路的那个跟阿海一样,都穿着工作服,只是他领来的客人,却是几个白人老外,穿着也比较光鲜,一看就是大客户。
“大罗,你帮我问一问,这几个客人要不要羊!”在这间屋子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坐着一个老人,高长他们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稍微站起来看了看,然后又失望地坐了回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老覃分甘蔗的时候他都没往这边凑,这会儿见这几个人走进来,连忙就走上前去询问。
“我说塔拉大爷,人家是e国人,还得从咱们这里买布呢。”这个被叫做大罗的,看起来跟这个老人也比较熟悉,知道这个老头想要的是布匹。
“这你别管,说不定他们愿意用换来的布匹再换我的羊呢。”老人一挥手,直接把大罗的话驳了回去,也许是粗犷的性格使然,但是这样的举动,看在高长他们这些南方人眼里,就稍显霸道了。
“好吧好吧。”大罗似乎比较了解这老头的脾气,虽然有些嫌麻烦,但还是帮他问了问那几个e国人,叽哩嘎啦谈了几句之后,大罗对塔拉老头摊了摊手:“不要,人家说e国现在野山羊都成灾了。”
“可我的羊不是野山羊啊,我的这几只羊很温顺,等它们产下小羊羔,还能挤羊奶喝。”塔拉大爷急急地说道。
“人家都说不要了。”大罗摇摇头,看起来也有些不耐烦。
“你再帮我问问,再问问,他们要还说不要,那就算了。”塔拉大爷恳求道。
大罗点了一下头,也不接他的话,直接又问了客户几句,但是那几个老外似乎真的没有想要购买的意思,一个劲的摇头。
“不要。”大罗摇摇头,对塔拉说了一句,就领着客人往旁边去了。
看到那个老头有些沮丧地坐回到墙边,高长转头问阿海:“这老头在这里待多久了?”这年头一般人想换布匹,恐怕是不容易。
“嗨,都两个多月了,他们家托人催了他好几次,硬是不回去,老头子脾气倔得很。”阿海这会儿心情不错,他刚刚赚了六十五片蛇肉干,其中一半上交,剩下的一半归他自己,这些肉干,到时候怎么也能换个大几十斤粮食,够他们一家老小敞开肚皮吃好几顿的了。
“他换布匹是要干嘛?”看这老头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做生意的人。
“他家两个孙女,都快到嫁人的年纪了,没有像样的衣服,老头子就带了几头羊坐火车到这里,说是要换几匹布给他孙女做嫁衣背面。”说起这个,阿海也有些唏嘘,不过他也就是唏嘘一下,不怎么往心里去,没办法,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要整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那他们还活不活了。
“还不止这些呢,你看他那边的那三头羊,每天可不都得吃草吗,这里又弄不到草,只好让他们家人一次一次地托运干草过来,这托运可是要运费的,基本上就是用口粮来抵,估计他家里头也快被逼得没办法了。”老覃说完,也跟着摇了摇头,就这年头,有几个姑娘小伙能穿上像样衣服的?还不都是将就将就着过了。
“你们知道什么?”旁边一个年级大点的中年男人好像很不爱听老覃的这些话,低斥了一句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不容易,都是可怜人啊。”
几个人被这一声喝得有点没趣,高长粗略看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要换的,就和大黄背上剩下的那一竹笼肉松,带上那些换来的甘蔗,和老覃阿海总共四个人一起出了那家废弃的网吧。
出来以后高长问他俩:“那塔拉大爷是不是还有故事啊?”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他老婆结婚的时候也没能穿上像样的衣服,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到死的时候还一个劲儿交代,家里的女孩儿嫁出去的时候,都要让她们穿上像样的嫁衣。塔拉这老倔驴就听他老婆一个人的话,别人怎么说都不顶用,这不,为了换几匹布,一个人在这个地方都呆两个多月了,死活不肯回去。”
这群人日夜都在同一个屋子里呆着,没事的时候除了说说话也没其他消遣,对各自的情况都知道得很清楚,塔拉大爷也算是名人一个了,他的事迹更是经常被人拿出来说道。
“当他家的女孩儿倒是不错。”高长笑了笑说。
“可不是吗,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图啥,到死的时候,啥都是空的,就他家那俩闺女,往后的日子再苦,只要想想塔拉老爷现在为她们做的事,心里好歹还有点甜味不是?”阿海也有些感慨,他现在一个人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只要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就啥苦都能吃了,人心都是一样的。
“照你们这说法,塔拉大爷的作法还挺对?”老覃有些不认同高长和阿海的说法。
“嘿,这对错谁说得清。”阿海笑着摇摇头,他是有些敬佩塔拉大爷的勇气和决心,但是如果这人要是自家老爹的话,那他还真有点头疼。
之后,阿海和老覃又问高长他们船上还有多少肉干肉松,问他还想换点什么,显然是想通过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的关系,多弄些高长手里的肉干肉松贩卖到高原那边。高长想了想,就跟他们说还想要点铁锅瓷碗陶罐之类的东西,要是能弄到铁的话他也要,他们那小地方没技术没工具,想弄合金什么的是不太可能,打铁还是可以实现的。
阿海他们说现在没人能弄得到铁,就算把关系找到军队里面也没用,这些金属武器,已经全部都被控制起来了,各国政府还存在交换贸易,其他人根本别想沾手。所以铁锅估计也比较难弄到,瓷碗陶罐他们有办法,这两天应该能凑出来一些,到时候再找高长过去看。
把东西搬到船上以后,高长又问阿海:“刚刚那个叫大罗的,你认识吧?”
“认识,在同一个码头讨生活,大家都熟得很。”阿海当然知道高长为什么问这个,不就是那几个e国人吗,经验告诉他,多帮客户跑跑腿总是不会吃亏的。
高长他们回到船上不久,白宝也回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来是不怎么顺利了。
“什么情况?”高长问他。
白宝摇摇头:“不好,弹药武器都弄不到,金属也弄不到,连柴油都很难弄到。”
“那你这一趟算是白跑了。”高长知道,白宝的目标就是这三样东西。
“哼,也不算白跑,不来这一趟,哪天他们打起来了,咱还被蒙在鼓里呢。”白宝平时也没少听广播,虽然很费油,但是为了不和社会脱节,白宝基本上每天都要听一会儿。
他自然不会事事都信广播里说的,他有自己的判断,也会通[墨斋 ]过一些蛛丝马迹提取有用的信息。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广播里这事那事说得挺热闹,半点没牵扯到战争上,现实社会中却已经剑拔弩张了,看来除非你不听别人说话,不然就没有不被忽悠的。想必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都跟他一样,沉浸在广播的世界里,自以为聪明地做着这样那样的判断,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骗了个彻底。
“我没跟他们说我们船上有布匹,就说有肉干肉松还有蟹壳粉这些东西,那边给的价格很不理想,我打听了一下蓝光灯,这些人黑得很,咱们一船东西都换不到他们几盏灯。”
说起来,这价格竟然不比孔教授换给他们的那两盏便宜,想想也知道,孔教授带两盏灯到他们那里是赚外快去的,卖出的价钱,肯定比他自己买入的价格高了不少,他那个要是算零售价的话,在这个港口,应该能买到批发价才对,可惜事实却并不像他们预想的那样。
“我今天遇到几个e国人,听说咱们国家自己根本生产不出蓝光灯,都是从e国进口的。”高长把自己今天晚上碰到几个e国人,并且能联系到对方的事说了。
“我也听说了,明晚就去拜访那几个e国人,他奶奶的,这单生意就算做成了,还得被生生抽掉两成的税收。”这可是两成啊,一想到成堆的布匹肉干,就要这么被人生生拿走,白宝心里就很不爽,从来都是他白拿别人的,眼下却被调了个儿。
第二天傍晚,高长找到阿海,让他帮忙联系大罗那边的客户,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被e国人请到了船上。这些e国人的船很气派,要说高长他们那艘船是别墅级的话,人家这一艘就是庄园级的,由此可见差距。
这些e国人虽然都穿着军装,但是他们的船却被装饰得相当奢靡,其中一个个头足有一米九的青年男子,好像是这群人的头儿,长得挺好看,穿着军装就跟个贵族似地,气质也好,问题是,他总盯着大黄看什么?
“你好,我叫奥古斯特。”男人伸出他修长美好的右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两眼滋啦啦放着电,汉语不太标准,但是胜在声音好听。
大黄挺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索亚,已经结婚了。”
96
96、第96章...
那个叫奥古斯特的男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看着大黄和高长他们几人,依旧是一副贵族姿态,嘴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分明带着带着几分嘲弄和揶揄,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我根本没那种意思,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他刚刚明明就是在勾|引我!”大黄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回到高长身边,小声地控诉道。
“没错!你干得好!”高长毫不犹豫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大黄见了顿时眉开眼笑,差点没把嘴角咧到耳根子上边去。
“恭喜你们,终于把脸丢到国外去了。”白宝笑得也没个正形。
“相信我,这是一个骨灰级装逼高手,咱不能跟他玩高姿态。”高长拍拍白宝的肩膀。
“那咋办?”白宝问。
“当这里是菜市场,该怎么砍就怎么砍。”高长咧了咧嘴。
……半个小时以后……
“什么?一匹布换一盏灯?那不可能!如果你们就只有这点诚意的话,那我们也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了!”奥古斯特气得差点跳脚,脸上优雅得体的表情也有些摇摇欲坠。
“诶,别急啊,有话好好说嘛。”高长笑眯眯地摆摆手。“而且,想必你也知道眼下的形势,布匹比灯值钱多了,这战火要是一旦蔓延开来,到时候你说大家是选择穿上舒舒服服的衣服呢,还是选择在屋里点一盏明晃晃的大灯呢?”
“灯也是很有必要的,现在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生产都离不开它。”奥古拉斯又坐了下去,整了整衣服,重新端起了架子。
“这话没错,不过你想过没有,你们e国生产的蓝光灯质量很好,据说拥有近百年的寿命,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白宝也提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难道质量好也是缺点吗?”奥古斯特身边的男子也有些不忿,在他看来,眼前这几个人哪里是来谈生意的,根本就是想趁火打劫,说他们是生意人,还不如说是流氓土匪。
“啧,对于使用它的人来说,质量好当然是优点,但是对于出售它的人,那就很难说了。”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却能然不少商家堕落,故意给自己的商品设置一个使用年限。“想必你也知道,现在我们的政府机关,已经不缺蓝光灯了,虽然很多人民都还没能用上,但是对于当局来说这并不是首要问题,战略物资才是他们当前最迫切的。”
“布匹就不一样了。”高长补充道:“士兵总要吃饱穿暖才能好好打仗,城里的百姓可以没有照明,却不能没有衣服穿,就算是在战争年代,也不见得会有几个人愿意光着身子的。”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接受这个价格的。”奥古斯特摇摇头,要不是和政府方便的交易不顺利,他今晚根本不会接待这几个民间来的生意人,原本还想从他们身上宰一刀,没想到,对方也是抱着捡便宜的心态来的。
“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眼前的形势并不乐观,你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白宝喝了一口茶水,继续游说。
“呵呵,你们国家有一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奥古斯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们国家还有一句话。”高长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人死如灯灭。”
“不要说丧气的话。”奥古斯特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根本油盐不进:“无论如何,少于五匹布,我是不会同意的。”
“也许我们应该跟那些中东人再谈谈。”白宝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高长说道。
“是啊。”高长点点头接话说:“虽然价格是不太理想,但是柴油好歹也算是战略物资,在逃命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你们说的是哪一船中东人?也许我也可以去问问他们,想不想买灯。”奥古斯特好像一点都不着急这单买卖会黄掉。
“这个自然是不能告诉你,虽然现在我们还是买卖双方,但是换一个地方,说不定就成了竞争对手。”高长他们嘴里的所谓中东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们刚刚来到这里,除了通过大罗联系上这群e国人,还没有跟其他国家的人撘上过关系。
“哦,那实在是太遗憾了。”奥古斯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半点遗憾的神色都没有。
双方沉默了大约半分钟之后,白宝再次又发起了一个话题:“你知道织一匹布需要多少时间吗?”
“听说需要一个妇女劳动一个月。”奥古斯特对手工织布这事还真是没多少了解,一个月这个数据,也是这边政府方面的人告诉他的。
“我们的村民从一只蚕开始养,每天喂养桑叶清理粪便,一只养到它吐出蚕丝做成蚕蛹,你知道从蚕蛹上抽丝得多少费功夫吗?村里的孩子花一整个晚上的功夫,都只能抽出一点点的蚕丝……”白宝拉着脸,垂着眼,开始满嘴跑火车。
“劳动人民是值得尊敬的。”奥古斯特有些感慨地说道,但是他似乎并不打算给劳动人民一个优惠价。
“而你们的灯,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其实它根本不值那么高的价钱,只不过因为别的国家都没能生产出来,所以才显得尤为珍贵而已,现在,战争就要来了,对各国政府来说,灯已经成了可买可不买的东西,毕竟他们从前已经买了那么多,够用很久了。蓝光灯交易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了,你应该趁早认清这个事实。”白宝先是极力拔高自己的商品,再贬低对方的商品,只要奥古斯特也对自己商品的价值产生怀疑,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们的灯也很珍贵,其中用到的一种稀有金属,目前就我们国家有较为丰富的储量。”奥古斯特相信他们的蓝光灯还是值钱的。
“噢,别傻了!”高长不认同地摇着头:“那种稀有金属就算再稀有,也不可能在几年以内就用光的,战争就要到来了,你真的认为现在的政府军队能打败变异人吗?就算真的打败了,那也只是暂时的,只要蓝色的阳光不灭,变异人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烧不尽的野草,永远没有消亡的那一天,他们占领这颗星球,那是早晚的事。”
高长冷冷一笑,又继续说道:“而你们现在努力为国家节约资源,又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让人民在寒冷的冬日里连保暖的衣服都穿不上,让自己过得节俭而窘迫,最后,你们的缩衣节食又便宜了谁?等那些变异人占领了你们的国家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欢呼的,感谢你们留了那么多好东西给他们。”
“……”奥古斯特终于沉默了,他心里也很矛盾,人类社会走到了这一步,人们到底应不应该及时行乐?
“你猜他们到时候到底是会感谢你们,还是像我们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嘲笑着你们的愚蠢?”高长又加了一把火。
“!”奥古斯特额头上的青筋已经蹦了出来,无论是感谢还是嘲笑,都不是他愿意接受的,等到他们战败的那一天,作为一名骄傲的贵族,真正愿意接受的,就只有敌人的仇恨而已!
“你看,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如果今晚你和我们做成了这笔交易,你们就能马上回国了,到时候形势如果还不是太紧张的话,你们说不定还能再跑一两趟买卖,一旦战争打响,你们的灯恐怕就再也卖不出去了,等到再有人开着轮船出来卖灯的那一天,船上坐着的,还会是你们这些人吗?”高长嘴角挂着轻笑,说出来的话像刀,狠狠地刺向这些人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死角。
“三匹。”奥古斯特艰难地突出两个字。
“两匹。”白宝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那不可能。”奥古斯特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有再谈不拢,就要送客的架势。
“两匹半,行就行不行就算了。”高长他们也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摆出一副随时都打算要拔腿走人的姿态。
“行。”奥古斯特终于拍板了,他们当下就找来码头里的工作人员,走完流程以后,双方把各自用来交易的货物从船上卸了下来,验货后由对方拉走相应的物资。
而税收也绝对够狠,买卖双方各抽两成,只要进了这个码头交易,都得交这么多税收,不然你就等着军队的人找上门吧,一旦被他们找到借口,那么别说货物,连船带人恐怕都得被扣下。
生意谈完之后,奥古斯特他们决定第二天傍晚启程回国,走之前他又请高长他们去他们船上吃了一顿饭,这顿饭的气氛就比之前的见面轻松多了,除了谈及以后再次合作的可能,其他时候都在闲聊,通过奥古斯特这个e国贵族,高长白宝他们也知道了不少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事。
其中一个就是关于蓝光灯的,发明这种蓝光灯的,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老科学家,据说这个老科学家一辈子都没有大的建树,但是他对于一些科技的掌握,在当前世界恐怕很难有人能跟他相提并论。
自从他发明这种蓝光灯之后,随着各种荣誉而来的,自然是各方面的压力,他既然有能力发明蓝光灯,那就应该有能力发明别的东西,充分利用这种蓝色的光能,给人们的生活生产各方面带来无限裨益。
其中更令人垂涎的,是人类一直无法取得重大突破的激光枪激光炮技术,人们相信利用这种蓝色的阳光,应该能制造出更厉害的激光武器。因为当前世界上很多科学家都无法弄清楚蓝色阳光是怎么回事,自然就不能对其加以利用,而这个发明蓝光灯的老科学家,显然他已经摸到了门道,只要他把这扇门向世界打开,那么人类社会,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科技时代。
但是令很多人气愤的是,这个老头并不合作,之前他的态度就十分犹豫,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到底应不应该打开,他也没了主意。后来被人逼得急了,竟然又得了抑郁症,之后就更加神神叨叨,直到有一天,他被发现自杀在自己的浴室之中,于是,人类就这样与那扇暂行的科技之门失之交臂。
据说当今世界上很多科学家都投入到了这项研究之中,蓝光灯并不稀罕,在一个国家的支持下,他们可以买很多回去拆着玩,甚至e国还在世界各国的压力之下,公开了蓝光灯的制作方法。各国的科学家,包括e国的科学家,虽然都知道这灯中包含了一种特殊的金属元素,可是这个金属元素在这盏灯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科学这个东西很有意思,一个体系的东西,就像是被放在一个屋子里的宝物,一旦有第一个人打开了那扇门,后面的人就跟着鱼贯而入,于是人类的科技水平就能跟着登上一个台阶。而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无数没有被打开的门,摸不到那扇门,人们就永远也不会知道门的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因为想象出来的东西终究来源于现实,没有现实,怎么想象?
就这样,这个老头带着他和蓝色阳光的秘密死去了,剩下地球上无数科学家在黑暗中摸索,谁能知道他们到底要花多少年才能摸到那扇门呢?
高长他们听奥古斯特说了这件事之后,都有些唏嘘,他们原本还以为在蓝光灯出现之后,相继而来的就是各种和蓝色阳光有关的科技产品,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谁又能说这个老头的作法不对呢?对与错,这个问题在科学研究上尤其说不清楚,每一扇科技之门背后,都存在着无数诱惑,当人类不能抵制诱惑的时候,有人就会说,其实是那个开门的人做错了。
“你们知道,在这次《低海拔国家援助计划》中,哪些人是各国最得意的招揽对象吗?”奥古斯特神秘兮兮地问他们。
“科学家?”白宝随便猜了一句,他知道,奥古斯特既然这么问,那这中间肯定就还有文章,但是一个错误的猜测,在这场对话中还是免不了的,于是他从善如流,做了一回笨人。
奥古斯特勾着嘴角,半是得意半是嘲讽地揭晓了答案:“呵呵,很多人都这么说,科学家、医生,他们肯定是最受欢迎的了,正常的人都会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大家都把这个世界想象得太过美好了。在这场人才盛宴中,真正最吃香的,其实是军事家和阴谋家。”
97
97、第97章...
离开奥古斯特他们的轮船之后,高长白宝的心情都有些很重,他们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区,虽然也能想象外面的世界并不太平,但是真正听人说起外面这些事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些震撼。
这笔交易之后,高古斯特已经卖完他们这一船的最后一批蓝光灯了,决定次日就启程回国。高长他们却还剩下少量的布匹和许多肉类海鲜的干货,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不断与各方人马接洽,试图用剩下的物资换一些有用的东西回去。
最后,终于在一个码头上的工作人员的牵头下,和一个黑人军官联系上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说好一匹布换十公升柴油。这个价位不是很理想,但是高长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就算是在全世界,石油都是最紧俏的东西,其地位不低于弹药武器,尤其是加工好的柴油,可谓是有价无市,要不是高长他们手里还有同样有价无市的布匹,根本别想弄到这东西。
而且这个黑人军官跟他们换这些布匹回去,其实也就是顺带,就像是有些生意门出门做买卖,见到一些家乡没有的特产,就给家人稍点。高长和白宝换给他的几百匹布,这人运回自己的国家,根本不会用来贸易,基本上都会留着自己消耗。
就此,高长这次出门带的767匹布,除了特意留出来的两匹,其它的都已经换了蓝光灯和柴油,其中六百匹布换了蓝光灯240盏,扣除税收48盏,换柴油1650公升,扣除税收330公升,总共还剩下蓝光灯192盏,柴油1320公升。
剩下的肉干鱼干这些东西,要再想换给外国人,那就不太可能了,因为这些开着轮船到这里参加贸易的外国人,大多都是穿着军装的,也就是说,人家不缺武器,有武器还怕没肉吃吗?怎么可能还千里迢迢来这里拿本国物资换肉?有这功夫,开着他们的大船出海打渔,这几个月时间,都够他们打一大堆海鲜回去了。
于是,高长和白宝的目光又转移向了“飞速网吧”里的那群人身上,还有码头上的那些工作人员。前几天高长托他们找的陶罐瓷碗这些东西已经有信了,这天阿海来他们船上找高长,说带它去飞速网吧看看货,刚好白宝也没什么事,大家就一起去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买卖可以做。
和这些小贩做生意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税收低。高长他们在港口内和外国人贸易,双重税收,买方卖方各收两成。要是跟国人小贩贸易,只要买卖一方交一成税收就可以了,基本上双方谈价钱的时候,就会先说好由谁交税。
到了飞速网吧之后,高长有些奇怪,因为他在人群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老覃的身影,这人不是跟阿海一起,要给自己牵头,再从中赚些好处的吗,好处还没到手,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急着回家才对,怎么今天没来?
“老覃哪儿去了?”高长问阿海。
“别提了,老覃昨晚赌输了。”阿海摆摆手,显然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赌输了?”高长眉头一皱,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咱们这,管出海叫赌命,赌赢了就拿着鱼回家,赌输了就把命留给龙王爷。”那个提供陶罐的商贩向高长他们解释道:
“从高原上下来的路费虽然不便宜,但是全家人节衣缩食,拱一个人出门倒也不难,有些人家里难过的,就出门讨生活,东西南北只要能通车的地方,就有人去。像我们这帮人就往海边走,我这样的,胆子也小,就做点小本生意,还有一些胆子大的,要么没本金没手艺的,就租了小船出海,能活着回来的,交一些鱼当船租,回不来的,连船带人就都没了。那些小船本来就是这里的人码头工人自己做出来的,用它们出海,船小浪大,海里的东西又凶性,那就是九死一生,所以咱都管他叫赌命。”
“这老覃啊,卖完了甘蔗以后,又帮你联系了几个卖盆卖碗的,昨儿后半夜,他愣说自己最近运气旺,眼看着就要回家了,想多带点东西回去,就跟魔怔了似地,谁劝都不顶用,以为自己命大呢,唉,人的命再大,能大得过龙王爷么?”这一屋子人,就算跟老覃没多少交情,大伙儿一块在这个屋子里等生意,相互间也都是很熟的,这会儿说起老覃的事,他们一个个叹息的叹息,沉默的沉默,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沉闷。
“那他的东西呢?”高长忍不住问了一句。
“年轻人啊,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墙边一个中年汉子看了高长一眼,说道:“不过我告诉你,在咱们这儿,别的时候不好说,但是对于那些赌输了的人,咱就是一条,谁也不许沾,除了运费,一点不剩都给他家里打包了邮回去,这是规矩,谁都不能破。”
“哦。”高长笑了笑,倒是他小人之心了。“眼下这世道也不太平,我看你们也别在这儿耗着了,东西要是不多的话,就便宜点卖给我们算了,卖完了早点回家。”
高长这话一出,顿时满室哗然,这人的口气不小,竟然想把他们的东西都买走,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军队里出来的,听说他们家乡那边是养蚕织布的,布匹都换完了,这会儿还能剩下多少好东西?
“你拿什么跟我们换。”有人就问了。
“嘿,我想想,那天那些蛇肉干跟肉松你们也见到了,还有蟹肉干,海里的螃蟹蒸熟了,把蟹肉剔出来,晒得干干的,哦,还有蟹壳粉,路上还捞了不少海鲜,杂七杂八的数量不少,干脆找几个人都搬过来吧,你们有什么东西也亮出来。”
“那你们都想换点什么,圆珠笔要不要?”有个年纪轻一点的就问了。
“这年头还有圆珠笔?要,怎么不要,好东西啊。”高长笑了,圆珠笔这东西在末世,还真是鸡肋,看着挺好,就是没几个人愿意要。
“原来我们那儿不少手工作坊,别的东西没有,就笔多,圆珠笔中性笔水溶性笔,啥样的都有,还挺赚钱,日子过得也不错,嘿,蓝色太阳一出来,大家伙都傻眼了,守着山一样的笔壳笔芯,愣是吃不饱肚子。”
那年轻人听说高长要他的圆珠笔,心情也不错,顿时就说开了,把这些年的遭遇当笑话讲。想当年刚出事的时候大家伙也都挺想不开的,从前辛辛苦苦在银行里存的钞票一下子就成了纸,穷的富的都过一样的日子,早知道这样,当初累死累活到底是图啥。
但是时间久了,人的气性自然也就过了,想想自己好歹还守着一大堆圆珠笔呢,还不用背井离乡,那么多人的家乡都被水淹了,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搬到他们那边,那些死去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想开了就好了,这两年圆珠笔的市场是小,但也不是完全没市场啊,偶尔卖几支笔还能稍微改善一下伙食,比那些从前上班打工的人那是潇洒多了。
这边刚说完,那边又有人问了:“卫生用品要不要?”
高长一愣:“什么卫生用品?”
“哈哈哈,就是妇女们用的那啥。”屋子里的人顿时就笑了起来,估计这个卖卫生用品的家伙没少被人笑。
“过保质期了吧?”高长还真不懂这个。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保质期其实也只是个说法,咱这些东西保存得好,没被污染,过不过保质期关系不大。”那人熟门熟路地推销起来。
高长抓耳挠腮,这玩意儿买回去干啥?他还真用不上。那边白宝立马就拍板了:“有多少?我都要。”
那人乐呵呵地就把自己的货物搬了出来,好几箱呢,外边的纸箱都有点破旧,他拿出其中一箱,把最外边的纸箱打开,里边还有一层纸箱呢,中间用塑料袋隔着,里边的纸箱就不会潮,再打开这层纸箱,好家伙,里边还有一次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里,一包包粉红的粉蓝的,那啥,卫生用品,看着确实干净。
“你们要是能等上一两天,我一会儿去车站打个电话,就能有新货过来,家里还不老少呢。”那人直觉自己像是遇上大客户了,就想多卖点东西,车站那边有发电机,各个车站之间也通电话,不过外人要去打一个的话,没熟人是不可能。
“没问题,多弄点过来,我船上的东西要不够,就拿两盏大灯跟你换,咋样?”白宝十分豪爽。
“嘿!那感情好!我这就去打电话,要能赶上今天的车,那就快了。”那人说着,立马就出了屋子,跑车站打电话去了。
见前面两个人都出师大捷,其他小贩们也都纷纷推销起自己的商品来了,在他们看来,这俩卖圆珠笔的和卖卫生用品的,就是他们这里算是最不靠谱的,没理由他们的东西都能卖得出去,自己的东西却没人要。
没多少时间,高长他们就发现,这个屋子里还真是卖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都是比较实用的生活用品多一些,卖种子的也有,但是专门卖种子的人很少,大多都是有自己的主业,种子只是顺带,毕竟来这里买东西的,根本也没几个是种地的。
这些生活用品买回去是真有用,高长他们自己用不完,可以卖给村里啊,村里的人用布匹跟他们换生活用品,到时候高长白宝他们又可以用布匹去换自己需要的东西,如此一来,依旧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高长一边忙着跟人讨价还价,一边安排大黄背着一只箱笼去找老塔拉,箱笼底下装了两匹折叠起来的布料,上面则放了一些咸鱼干做掩饰。
塔拉本来已经拿定主意,就算这两天其他人都走完了,他也要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再等等,他这一辈子,什么事没经过,什么苦没吃过,孤独和饥饿在他眼里都不算啥,对战争也并不惧怕,他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没能完成她妻子要求的事,心里感到很遗憾。
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有人给他送了布料过来,还非常周到地帮他藏在了装咸鱼的箱笼里,塔拉心里感激,面上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并不安全,对方既然有心帮他安排,塔拉自然是要配合,毕竟最终受益者是他自己。只是在交羊的时候,塔拉从自己的腰上解下那把佩戴了六十年的短刀,交给了对方。
这把短刀是六十年前他们族里的一名勇士交到他手里的,并且说,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佩戴它。
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勇士塔拉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见到布匹的那一刻已经被折服了,也许是因为他太老了,才会变得软弱不堪,也许是因为个孤独了太久,太思念他死去的妻子了,他的人生里,除了几块布料,再也没有别的坚持。总之这一刻,年近八十的塔拉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完整了,再不会有缺憾。
98
98、第98章...
两天之后,高长和白宝他们已经把这一趟带来的所有物资都换好了,就连高长很不看好的蟹壳粉,都被几个买杂货的小贩给包圆了,听说他们打算这两天先在这边起个炉子把这些蟹壳粉煅成灰,之后再运到高原上去。
因为蟹壳粉烧成灰以后体积质量都会大大缩小,从而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运费,而蟹壳在中药中的运用,又主要是以蟹壳灰的形式居多,听说最简单的使用方法就是用蟹壳灰止血。眼下在高原那边有限的种植园中,种植的大多都是庄家粮食,中草药基本上没有,加上这几年药物稀缺,所以就算是粗糙的蟹壳灰,也会有它的市场。
白宝这家伙果然买了不少卫生用品,高长很怀疑这些东西会不会有销路,对于他的质疑,白宝的回应是:“兄弟,你不懂女人。”高长摸摸鼻子,这个他真不懂,在他看来,村里的妇女大多都很节俭,怎么可能会拿辛辛苦苦织的布换这些东西用?
高中除了一大堆小山一样的圆珠笔之外,还换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最有末世特色的就要数鞋底了,这些鞋底新旧程度不一,有的已经磨损得比较厉害了,大小也不一样,有些甚至不成双,但是就这样,它们的价格也不低,因为这年头,像这种橡胶鞋底,已经是用一双少一双了。
除此之外,高长还收了几箱树脂镜片和不少各种材质的镜框,白宝还收了一大堆墨镜,高长的近视眼镜准备留着等战争结束了再拿出来卖,不管最后谁输谁赢,这年头反正都不缺近视眼。白宝打算把那些墨镜发给兄弟们当做福利,反正这玩意儿便宜得要死,几条咸鱼就能换好几副。
这边高长他们的轮船徐徐驶出港口,那边小贩们也都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了,在这地儿待着,整天看着港口那边船来船往运的都是军火,大家心里也很不安稳,就连在码头工作的阿海,赚了这一单之后也辞职了,打算这两天跟这些人一起回家。
之所以要一起走,主要还是担心路上被抢,虽然这些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相互防范,但是当他们一起走到外面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伙的,想下手,那还得要先掂量掂量。
老塔拉还是不声不响地在墙角里窝着,他们现在都在等那几个烧蟹壳灰的,那几个人和大伙儿说好了,等他们把蟹壳灰烧都出来之后,大家一人分一小包回去,万一哪天需要的时候,也是个现成的药。
“喂,老塔拉,你不是说除了布啥都不换吗?咋这回弄了一笼咸鱼干回家?”问话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矮个子男人,这人向来话多。
“人都走完了,谁还往这里带客人。”塔拉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句。
“你想得倒挺明白,不过我说,你那三头羊,就换这一笼子咸鱼干,是不是太少点?”
“羊瘦了,挖了肚子剔了骨头没剩几两肉。”塔拉说完翻了个身,任别人说什么,他都不肯再搭腔了,众人知道这老头的性子向来比较独,加上没换到布,心情肯定也不好,看他一把年纪也挺不容易,就不再去招惹他。
高长他们的船只出海,开始的时候也算是比较顺利,就是风向不对,不能杨帆,白宝这厮老是费油费油地在高长耳边上念叨,恨不得找几个兄弟下海去推。
第二天夜里,高长他们正在甲板上捕鱼,突然发现北方那边过来一艘船,这事有点奇怪,因为无论是外国的轮船还是他们本国出去贸易的轮船,都不从这边走。几年前天下太平的时候,国际间的贸易也主要是以海运为主,所以各个国家之间,都有比较成熟的航线,很少有人会开着轮船往陌生的地方走。
加上这年头,轮船绝对是稀有资源,在之前的那场大海啸中,高长他们那儿是因为特殊地形的关系,才没有受到巨型海浪的攻击,其他直接面向大海的海岸线上,绝对是损失惨重,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轮船被摧毁淹没。海啸之后各国的生产力恢复得也不是很好,造船更是大工程,甚至很多国家都已经失去了制造中大型轮船的能力。
所以,在这片未被开发的,新形成的海域里,突然出现除自己以外的第二艘轮船,高长和白宝他们立即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妈了个巴子!没Сhā国旗!”
白宝用望远镜看了之后,忍不住从嘴里吐出了几句脏话,在海港里停靠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了解到,因为目前国际形势比较紧张,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各国间的轮船出海都要拉上国旗的,就连白宝他们,在了解了这个情况之后,都临时到码头上的服务大厅里扯了一面国旗挂上。
现在这里离后面的海港只有一天的航程,这艘船从那个方向开过来,不可能不知道规矩,知道规矩却故意不Сhā国旗,那说明什么?
“看来是没安好心,让你的兄弟们都躲着点,别站在甲板上当靶子。”高长看着后面那艘越靠越近的轮船,眼里隐隐有些兴奋。
“能躲到哪儿去,人家那船上可是配了武器的,轰轰几炮,咱都得到海里去喂鱼。”白宝这会儿火急火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趟出门他就怕被抢,结果抢劫的这就来了。
“轰轰几炮?就怕他们舍不得。”高长笑着拍了拍栏杆说:“这可是一艘好船。”
白宝双目一瞪,心里豁然开朗,嘿嘿笑道:“他们开的,也是一艘好船。”
“这船太大,你吃不下,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白宝他们这群人有几斤几两高长最清楚,想跟他分船,门儿都没有,这艘船从盯上他们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改姓高了。
“呲。”白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高长说的是事实,对方显然是来者不善,当前的世界格局,大部分轮船都掌握在政府手中,由军方控制使用,这艘船如果真是想出来打劫的话,那船上的人,很有可能是军队出身,白宝手底下的兄弟虽然个个都很不错,但是要跟军队拼起来,怕是够呛。
白宝通知手下从甲板上疏散,让那些小和尚们也都躲到船舱里,高长和大黄两个人,则借着船体的掩护,无声无息地从南面下了水。
“咱要把这艘船抢回家?”大黄盯着远处那艘轮船,眼神炙热兴奋。
“先看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要不是坏人就算了。”毕竟在海上抢船是很缺德的是,高长也不想无缘无故给自己背上一船的人命。
“他们肯定是坏人。”大黄笃定地说。
“希望他们是。”高长咧了咧嘴,露出白花花的两颗虎牙,他现在看着这艘船很是手痒,只差对方给他一个动手的理由了。
事实上,高长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摸上那艘轮船,就在海里遇到了对方的潜水员,这二十几个人全部武装,身手也很矫捷,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发现高长和大黄之后,当机立断,马上就发起了攻击,自然,无一例外都葬身海底。
“现在可以抢船了?”大黄从水里冒出来,一脸跃跃欲试,刚刚的那场杀戮,根本不能给他的情绪带来任何影响。
“杀,一个不留。”高长也从水里浮了上来,面无表情地回答,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做彻底点,别留下一两个余孽,到时候又节外生枝。
“怎么还没信号?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对方的甲板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军官显得有些焦急,不时拿起望远镜观望。
“放心,这次派出去的,可都是我手底下的精英,那帮人不过就是匹夫之勇,遇见正规军,绝对抓瞎。”他身边站着的三十多岁军官自信满满。
“这都老半天了,我说你手下那帮人,是不是好久没操练了,这事要是做得不干净,你我可都没有好果子吃。”这个肥胖军官的身份地位显然要高一些,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
“哼,放心吧,又不是第一回了,保证干干净净……”
“有人上船!”当这两个军官听到这声示警之后,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黄在他们身上擦了擦刀上的鲜血,塔拉给的短刀,果然是好东西,两匹布太便宜了。
那边,高长在一通厮杀之后,正向船尾的一个胖子走去,说起来,今晚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死在他手底下的胖子也有好几个了,这年头,胖子可不多,看来这船上的职务,油水果然是很足的,估计一般人没个后门都很难进来。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个当兵的。”那胖子约莫一米七五,长得五大三粗,却孬得很,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只会卑微求饶。
“拜托,大家年纪也都不小了,能不能为自己的选择负点责任。”
高长无奈哂笑,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一刀过去,就结果了这个瑟瑟发抖的所谓当兵的。作为一个士兵,他好像没搞清楚,自己应该效忠的是国家还是长官,亦或者是钱权。
每次高长大开杀戒的时候,都有人求饶说自己不是主犯,今天他们要是稍微弱点,被杀的就是自己那船人了,又该上哪儿说理去?这家伙无辜吗?别开玩笑了,抱大腿吃香喝辣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等到出事的时候,就想起自己无辜来了,没有这些喽啰助纣为虐,就靠几个阴谋家,能翻出天去?
两人解决完甲板上的人之后,又去船舱里面扫荡,因为对这艘船的结构不熟悉,所以费了一些功夫。但是船舱里的剩余势力,也并不能给他们两人带来威胁,在绝对的速度和反应能力面前,这些人连最基本的瞄准都很难做到,再先进的武器都是白搭。
把船上所有人都解决之后,高长他们抽了海水上来冲洗甲板,大量的尸体和鲜血,引来了不少食肉鱼类,其中就有几十条鲨鱼。
而在另一艘船上,白宝远远地看着不远处被鲨鱼群包围着的那艘轮船,不禁感到有点胆寒。在高长他上了那一艘船之后,他已经让驾船的小和尚停船了,而高长他们所在的那一艘船,则在惯性下保持前进,现在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白宝清楚地看到高长他们打扫战场的过程,或者不应该叫战场,这完全是一场杀戮,前后总共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是一个屠宰场。但是白宝也并没有对那些死去的人有任何同情的心理,中国有句老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船不错,这回你们赚大发了。”等两艘船靠得够近的时候,白宝架了梯子,跳上高长他们那艘船。
“就是还得洗洗。”高长叹了口气,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沉重。
“都是些什么人?”白宝问。
“军方的败类,两个想浑水摸鱼的家伙。”高长勉强笑了笑,刚开始看到有艘船想打他们主意的时候,他确实很兴奋,但是等到将对方的船真正抢到手的时候,心里却好像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杀了那么多人,终究还是轻松不起来。
担心船上还有什么定位监控之类的设备,高长请宝华寺的和尚帮忙在这艘船上做了些手脚,接下来的路程,也得靠他们帮忙才能把这艘船开回去。之后的路程总算没再出什么茬子,因为风向不对,两只轮船又行驶了近十天之后,才回到他们自己的那个海湾。
“喵!”老远,高长就听到喵仔的叫声了,然后英仔也飞了出来,在高长他们这艘船上空盘旋着,估计就是这家伙报的信,都说老鹰的视力贼好。
白宝还骚包地拉响了汽笛,厚重的嘟嘟声响透了整个海湾,很快,堤坝上就聚集起了许多村民,白宝手底下的弟兄们也是闻风而来,人群中还参杂着不少光头。
船只靠岸后,高长架了梯子第一个上了堤坝,他手里提着一篓子小鱼小虾,这是今天大鱼的时候他特意挑出来的,平时他们打到这种小鱼小虾一般都直接丢回海里。
“喵嗷嗷!”喵仔仰着头,围着那只篓子直转,高长直接把篓子放到地上,让它爬进去吃个够。
“啁啁……”英仔站在篓子边缘,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扎进去,只露出一个ρi股在外头。
那边宝华寺像是下课了,几个和尚带着一群孩子都往堤坝上来了,后面跟着不少村民,看起来像是学生家长,索帛跑在第一个,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几下蹿到高长身前,蹬蹬就爬到他身上去了,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高长傻乐。
“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高长托了一下他的身子,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
“嗯。”索帛不住点头,目光却被高长身后那艘没见过的轮船吸引了。
“看到了吧,船,咱家的。”高长咧嘴笑了起来,脸上止不住有些得意。
“咱家的?”索帛睁大了眼睛。
“没错,以后啥时候想出海都行,想吃鱼就开着船出去捞,一网就够你们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这边高长正跟索帛展望美好未来,那边辛巴也盯上了喵仔它们的那篓子鱼虾,于是爪子一撩,就把篓子打翻在地上,气得喵仔嗷嗷直叫,英仔扑棱棱飞到天上,掉了好几根羽毛。
高长懒得搭理它们,反正大不了打一架,英仔会飞喵仔会爬树,在地上辛巴就是老大,谁都不是次次吃亏的主,轮不到他出头。
船上,老半天没露面的大黄也终于出现在了甲板上,咧着嘴扛着一摞镜子,早在占领这艘船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船上的镜子很多,贴满他家整个地窖还有剩。
99
99、第99章...
高长白宝他们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也没个音讯,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满心期待的讨论,白宝他们这回能弄回来什么好东西。可这时间一长,人们心中难免就有些不安起来,好多人都猜测他们是不是被海里的怪物拖走了呢,这年头海里的动物大概也疯得很,被拖下去大概是没活路的,也有人说他们开着船跑路了,有了这么一艘轮船,到哪儿不得吃香喝辣的。
直到这天晚上海湾里响起一片轮船的汽笛声,大伙儿才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欢欢喜喜到码头接人,还有些个,生怕船上的好东西被别人抢了先,匆忙回家扛布匹的。
两艘轮船上的照明设备都换成了蓝光灯,白宝这厮也终于不用担心费油了,大笔一挥,让兄弟们在船上开了好几盏蓝光灯,今天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就又让人多加了几盏,整得他们那艘船跟个巨型移动灯泡似地,走哪儿亮哪儿。
相较之下,高长就低调了许多,不过这回他再怎么低调也没用,那么大一艘轮船搁那儿摆着呢,大伙儿一听说是高长的,顿时眼睛都直了,咋出一趟海就能赚一艘轮船回来呢?难不成是他们运出去的什么东西卖出了天价?
“咋弄的?高长,这船得要不少东西才能换得来吧?”这么大一艘船,谁要说不眼馋,那就太亏心了。
“不是换来的,这年头轮船可金贵着呢,就算把咱这片大山卖了,都不一定买得动。”高长没吭声,白宝就先喊冤了,这生意都还没开始做,可别这么快就被扣上一顶奸商的帽子。
“那是怎么来的?”众人好奇,这么大一艘船,不是换来的,总不能是别人白送给他的吧?
“捡来的。”高长笑着回答,这答案是在他先前和白宝合计好的,别人信不信他们不管,反正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得统一口径。
“捡来的?”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就算天上掉馅饼,这也太大了一点,众人自然是不信高长的说辞,可白宝他们也这么说,那几个小和尚大概是本着不打诳语的原则,一直闭口不言,被问得急了,就念几声阿弥陀佛敷衍过去。
好在大家眼下也都不是闲的,就没有对这个问题纠缠不休,毕竟无论船是怎么来的,那都是人家的事,眼下他们最重要的,是从他们的船上换点家里用得着的东西回去。
白宝见好多村民都带着布匹来了,显然是想买东西,想想搬来搬去也麻烦,干脆趁着今天人多,能卖多少就卖多少。于是,让手底下的兄弟把要卖的东西都搬上甲板,让轮船横靠在堤坝上,又用几根绳子绑在附近的大树上固定住,然后,又让几个嗓门大的汉子站在栏杆边开始吆喝叫卖:
“瓷碗瓷碗,一匹布换十只,十只一匹布啊……”
“各式鞋底,一匹布五双,大小任选,先到先挑!”
“口红嘞,进口名牌,全新未开封,一匹布换两根!”
“橡皮筋发卡便宜卖啊!一匹布换一堆啊!”
高长听了一会儿,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黑,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心里就生出另一番计较。想想他前阵子给人抓的那些野猪,布匹也差不多都收回来了,现在除了手底下这船东西,他好像没有其他来布的路子了,这年头布匹就是金钱,没布怎么行?不如干脆趁这次多赚点,反正都已经黑了,干脆黑到底。
“砂锅陶罐嘞,大的一匹布一个,小的一匹布两个……鞋底鞋底哈,一匹布三双……近视眼镜,度数齐全,镜框人选,三匹布一副……”
“你小子真黑!人家的鞋底一匹布给五双,你咋才给三双?”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一比较,高长这边就显出贵来了。
“那就让他们先卖吧,我不着急。”高长稳稳的,不慌不忙笑容满面。
“!”大家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说,人家白宝卖那个价肯定都有赚,高长这家伙,这不摆明了是要宰自己的乡亲们吗,一时间高长在十里八乡之间的形象暴跌。
“这砂锅咋还要一匹布呢,从前不就两块钱一个摆在路边上卖的。”村民们气愤归气愤,可是眼下除了白宝和高长,他们也没别的地儿买东西去,有些东西还单单只有高长有,所以只能强压怒气,开始讨价还价。
“那是残次品。”高长还是那态度。
“那也不要一匹布啊。”有些人忍不住就想跳脚了。
“砂锅是不要,可运费要啊。”高长坐在自家轮船的栏杆上,慢条斯理跟他们解释:“我们这回出去拿布匹换油,一匹布就只能换人家一小壶柴油,你们知道我这么大一艘船,跑起来得吃多少油?”
“你看这乡里乡亲的,白宝他们那边都……”众人很快又打起了感情牌,高长却并不接招,只偶尔笑着回应几句,死活不肯降价。
高长报了高价,直接就导致了白宝那边的东西遭到哄抢,特别是像鞋底这种存在明显对比的商品,卖得极快。
而高长这边,几个大妈大婶还跟他磨呢,毕竟有些东西也就他这边有,不过高长这小子,任别人怎么说,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这群大妈大婶显然都是讨价还价的老手了,一群人围在那里,谁也不说买,就光砍价,那意思很明显,想让他薄利多销呢。
这种情况僵持了也不算很久,最终在白宝的几样东西被抢光的时候宣告结束,今晚来到堤坝上买东西的,大多都是附近几个住得近消息灵通的庄子,他们这片大山上的庄子说少不少,高长白宝他们这两船东西就算全撒出去,每个人也不一定就能分到多少,所以还是要趁早赶紧多买点,等下回再有这种事,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再怎么说,布匹是他们现在有能力生产的东西,而高长他们船上的那些,大多都是他们没有能力生产的东西,这一比之下,就算价格上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到底还是合算的。而且现在完全是卖方市场,你不买,自然就有别人买,等到你以后再想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时候,就不是今天这个价了,想通之后,大家虽然心有不满,但买起东西来却也都不含糊。
等到天色将亮的时候,高长船上的货物也卖了个七七八八,而白宝那边,除了几样实在派不是用场的东西,其他都被一扫而光,据说那些卫生用品也卖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价位。
“挺黑啊,临时加价?”在回村里的路上,白宝笑着跟高长说话。之前他们在海上的时候,白宝就把自己的定价透露给了高长,问他的意思,高长没说什么,还以为他同意按这个价格卖了呢,结果临了,这小子竟然来这一招,不过,这事对白宝来说并没有坏处就是了。
“临时起意。”高长嘿嘿笑了两声,并不觉得自己的作法有什么不妥。
“你这一下,得罪的人海了去了。”白宝摇头苦笑,这哥儿们实在是太潇洒了点,说白了都是乡亲,同样的货物,高长卖的价格比白宝高,大家伙就会觉得高长坑了他们的钱,虽然买卖双方都是自愿的,但是心里难免还是会感到不痛快。
“管他。”东西卖什么价是他自己的事,别人买不买都不是他逼的,要怨要恨都随便,高长没那功夫去照顾他们的感受。
“你小子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
“老子凭什么要招别人的喜欢?”高长不爽,他就是喜欢招人不喜欢,咋了?
说起来,高长小时候也挺想招人喜欢的,只可惜后来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做,人家照样不喜欢他,于是慢慢的,这娃就长歪了,肚子开始里憋着坏,专门说别人不爱听的话,做人家不喜欢的事,专门爱找人不痛快,把人惹得着急上火一蹦三尺,他心里就舒坦了。
就他目前这个样子,还是因为上辈子在城里打了几年工,所以收敛了许多,要搁从前,特别是十几岁那阵,真是不知道有多少招人恨,好在当年还有一个高奶奶,不然就高长这样的,指定得长成一个反社会的坏分子。
长大以后高长基本上看着挺正常,只不过身上那根坏筋,时不时还得抽几下,看别人不痛快,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不可谓不变态。要说高长这人最不怕的是什么,那大概就是得罪人了,或者说,这家伙常常以得罪人为乐,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报复社会的行为。
村子里气氛不错,高长老远就感受到了,最大的功臣还是那几盏蓝光灯,有了灯光之后,大家的心情好像都开朗了不少,好像连说话的时候都终于能把嗓门放开了,感觉十分透亮。
但是在这种透亮中,也参杂着一些敏感,特别是当高长他们一家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大家伙儿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看来刚刚他们也没少谈论高长这次卖货的事。高长也不以为意,吃他的饭洗他的澡,谁有意见,都背后偷偷说去,哪个敢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又谁谁挤兑他一个试试?
高长从小长在村里,见惯了一个院子里的人相互挤兑的花样,他一个没爹没妈的娃子,自然没少受气,要说都不记得了那也是不可能的,要说报复么,那还真没啥意思,于是心里就像是有根刺,扎着的时间长了,倒也不真的很疼,就是梗得他时常觉得不高兴。
这天早晨各家关门之后也是相当热闹。
“缺德玩意儿,平白捡了一艘船,还非要多赚老子两匹布,这兔崽子,打小老子就看他不是东西……”
“你说高长他心里是不是还记恨咱呢,毕竟他小的时候……”
“高长这娃子,咋说翻脸就翻脸呢,前阵子不都还好好的,也没个啥征兆……”
“就几匹布的事,说啥说,以后多织点不就回来了?”
“哎呦,白白多花了这么多布料啊,你说这人咋就这缺德呢……”
“女人家家的知道个啥,人家赚你两匹布咋了,这还不都是你自己愿意买啊,给你们几天好脸子,就以为那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物了?告诉你,以后少招惹他,话也别乱说……”
高长斜躺在床上伸长了耳朵听,越听越觉得满意,看来这人吧,也不能总演好人,时不时的还得串演一下反角,不然时间久了人家就得把你当软柿子捏。
100
100、第100章...
无论过程是否愉快,高长和白宝运回来的这些货物,都大大改善了村民们的生活水平,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因为有了蓝光灯,夜晚好像也不那么难熬了,在明亮的灯光下,白天和黑夜又有什么差别?女人们又抹上了唇膏口红,男人们又踩上了橡胶鞋底,娃娃们上课更是有纸有笔。
说到纸笔,就不得不说一下住在小学那边的那些难民了,当初了解过这些难民的人口结构的时候,高长他们还以为但凡有用一点的人才,都被大地方挖光了,没想到这么几百个人里面,竟然依旧是卧虎藏龙,这些人在刚到这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把纸张给鼓捣出来了。
小学那边派代表到高长他们村里,表示要用纸张跟他们换一些布匹和生活用品,高长他们没理由不答应,毕竟没有纸的日子,也并不十分好过,且不说娃娃们没有课本作业本,单说一个上厕所,都没得手纸用,只能用稻草之类的东西代替。
只不过在价格上,纸张就比布匹便宜许多了,因为单从工序上来说,造纸就比织布快,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村民们过了这么久没有纸的生活,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了,没觉得非要纸不可,而那些小学那边的难民,却不能没有布匹,而这种需求程度,直接导致了价格上的差异。
但是,造纸真的很容易吗?也并不完全是这样的,虽然工序上来说并不是很困难,但是他们在加工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采集原料,这个过程存在一定的风险,据说已经有好几个难民被毒蛇咬伤了,其中还有一个没救回来,死了。
听老魏头他们说,这几年山上的毒蛇越来越厉害,毒性也越来越强,虽然他们配置出来的蛇药的药性也有跟着增强,但是他们这些人的体质却还跟从前无异,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们配置的蛇药解不了蛇毒,而是被毒蛇咬到的人太脆弱,等不到蛇药发挥作用的时候,就已经中毒身亡了。
这种情况也是可以预料的,高长他们早就发现,当前的这种蓝色阳光,有一种说不出的能量,虽然这种能量并不是太强,但是在它日复一日的照耀下,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都会发生从量到质的变化。而未发生变异的人类,自然是与这种能量无缘的,渐渐地,就会被远远的甩在后面,这也是高长之所以相信变异人会占领这个世界的主要原因。
有了自己的轮船之后,天气好的日子里,高长常常会带索帛他们去船上睡觉,趁机让他们多晒晒太阳。平常这艘船就放在海湾里,让宝华寺里的和尚代为看管,大和尚说,看船的费用什么的就不用提了,等高长他们地里的甘蔗长出来的时候,弄几棵给他们做种就行。
至于白宝这家伙,自从他见识过高长和大黄两人抢船之后,那马屁就拍得更勤了,这次他也赚了不少柴油回来,就让手下的人拆了一辆汽车上的收音机安在院子里,每晚定时收听,顺便也开放给附近的村民,当然,入场费还是要的,一匹布听二十次。
一匹布听二十次,天天听都能听二十天了,村民们织那么多布其实也没啥地方好消费,有些人就乐意拿布匹出来听收音机,白宝他们这么大一个院子,楼上楼下能待不少人,高长帮他粗略算过,这小子赚大发了。
高长一家则是贵宾级待遇,不仅位置比别人好,还完全免费,免费的午餐谁都喜欢吃,横竖也没什么事,高长每天吃完饭送索帛去宝华寺之后,就到白宝他们院子里去报到,家里大大小小都带上。
这一晚,照例在他们每晚必听的官方频道听完一个钟头之后,白宝就给大家伙加加餐,也就是调到一些音乐戏曲之类的频道,让村民们也跟着娱乐娱乐,其实不少村民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就在这一晚的节目将要接近尾声的时候,白宝应几个村民的要求,想找一个说小品的频道。
“……这是一个新旧交替的年代,也是一个充满痛苦的年代……”什么?白宝手下一顿,就停了下来,他们听广播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论调。“……不要为逝去的亲者悲痛,自然之神会让他们的灵魂安息,想一想我们的子孙吧,因为有了我们这一代人的牺牲,他们才能在蓝色的阳光下,健康快乐的生活……”
这是什么?白宝啪一下关了收音机,对院子里的众人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待会儿我再找找看有没有说小品的,明晚给大家放。”
村民们还有些愣神,刚刚广播里那个男人在说什么,是要大家走到阳光下去吗?是谁在这么说?政府吗?还是那些变异人?变异人怎么还能上广播?他们的势力现在到底有多强?什么时候会占领他们这个地方……
等村民们都出了院子之后,白宝又把他手下的大多数弟兄都打发走了,只留下几个心腹和高长一家。
“听听他们说什么?”高长示意白宝把收音机打开。
“嗯。”白宝也是这么打算的,点点头再次打开收音机,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出现。
“……不要惧怕死亡,这是太阳之神对我们的考验,通过考验的人就能汲取太阳之神的力量,你能想象吗,每一缕蓝色阳光都蕴含着怎么丰富的能量?当你因为恐惧而躲避在黑暗之中的时候,你到底错过了多少阳光啊……”
接下来的说辞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鼓动人们走到阳光下去,言辞很有煽动性,如果是在一些艰难的地方,人们的生活本来就比较辛苦的话,听了这些话,很有可能会真的走到阳光下去的。
“你怎么打算?”高长问白宝,现在白宝已经把听收音机作为一项买卖做了起来,这些声音到底是要放开来让村民们都听到,还是把它隐藏起来,这就要看白宝的怎么选择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白宝也有些饶头。“这些话要是被村民听去,到时候闹腾起来怎么办?”搞不好他手底下那帮人也得跟着闹腾,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呢?
“变异人跟当局之间的局势已经紧张起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咱这里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哪天就被变异人占领了也很难说,我看还是让他们早点知道吧,前面的路要怎么走,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高长自然知道白宝的顾虑,广播里的人很会蛊惑人心,而他们这里的村民,又大多比较单纯,就怕有些人听风就是雨,白白牺牲不说,他们这片地方也会被搅得不得安宁。倒不如先把这件事遮掩起来,等哪天外边的大局定下来了,他们这里的人再一起来做最后的抉择。
可是这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这附近几个村子,算起来好几千条人命,他们又怎么能为这么多人的生命担负责任,高长负不起也不想负,个人的命运,还是交由到个人手上,让他们自己去掌握吧,是福是祸,都怨不得别人。
他们现在如果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为他们着想,把这件事隐瞒了,可事情的发展真的能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吗?他们这一片大山,就一定能偏安一隅吗?就算一切顺利,到最后,真正感激他们的人又会有几个,怨恨他们的人又会有多少?无论是感激还是怨恨,高长都没打算承受。
“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态度,你再想想吧,万一哪天因为这事你跟村民们起了矛盾,我不会站在你这边。”高长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再听听当局方面怎么说吧。”白宝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觉得眼下他们这地方的局势很好,没必要多生事端,可是高长的顾虑也很有道理,于是他有些犹豫。
他们再次把收音机调到官方频道,开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常,就是一些关于各地人民建设家园的报道,还有国际间友爱互助的活动,一派欣欣向荣,约莫四十多分钟之后,终于有人开始对变异人那边发起了反击。
站出来说话的是一名在社会上很有影响力的中年作家,他说:“……刚刚无意间听到一个陌生的频道,本人对某些人如此不尊重生命的言辞感到激愤,他们竟然鼓动大家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去晒太阳,接受太阳之神的筛选!此论调当真是可笑至极!难道只有变异人是人,我们这些没有变异的人就不是人了吗?难道我们要把白发苍苍的父母,要把嗷嗷待哺的幼儿,就这么残忍的推到阳光下,让他们接受太阳之神的筛选?”
“真是无法想象,在人类文明发展到了今天这种程度的时候,竟然还有人能说出如此愚昧的话……”
“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完全能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建设出处于人类自己的家园,并不是身体素质不如变异的物种,人类就没有生存空间,大家要对科技有信心!我们都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承受残酷的筛选?就算要走变异这条路,那也要等到我们的科学家在这方面的研究取得突破的时候……”
“最后,希望大家时刻保持一颗警醒的心,不要被那些歪理邪说迷惑,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这边也说得挺好的啊。”关掉收音机之后,白宝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打算让大伙儿都听听?”高长问。
“都听听吧。”白宝也松口了,说到底,他也不想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唉,你说咱们村以后会不会分派系?”高长叹了口气,觉得挺糟心。
“唉,你说我手底下那帮弟兄会不会分派系?”白宝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嘿,难说。”高长一下又乐了,大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广播都听完了,高长带着自家几个就出了白宝他们院子。路过甘蔗地的时候,高长让大黄下去扯了两根甘蔗上来,这年头要吃根甘蔗也不容易,洗干净以后削了皮,还得像砍柴一样砍成一瓣瓣,不然一般人都啃不动,没办法,他们家种的甘蔗品种不对。
饶是如此,甘蔗还是很受欢迎的,不止高长和大黄喜欢,连喵仔和辛巴也很爱啃,就连英仔都非得要一节过去啄着玩,存属浪费,高长通常给它一节甘蔗尾巴打发了,喵仔和英仔也最多给一节,他好像听谁说过,猫科和犬科动物最好不要吃太多糖。
“喵……”喵仔啃完自己的甘蔗之后,不太高兴地围着高长他们转,两根那么长的甘蔗,就分给它一节,太小气了。辛巴虽然也有些不满,但是作为一头狼,他怎么能向人类讨食?这太跌面儿了。至于英仔,好吧,它没那胆,缩脖子跟在喵仔后边混点吃喝就得了,冲锋陷阵的事这家伙从来不干。
“别吃那么多甘蔗,小心得糖尿病。”高长接过大黄递过来的一片甘蔗,嚼两下,吸得啧啧有声。“傻头傻脑的,就知道跟风,你有甜味蕾吗?别看大伙儿都吃,就以为是好东西,少吃点还觉得亏了咋地?”
101
101、第101章...
这一晚收音机里的只言片语,很快就在他们这片山区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波,因为听到广播的人原本就不算多,加上又只是没头没尾听了那么两三句,这出去一说,连猜带想的,谣言就出来了。
有人说政府方面下了命令,让大家都出去晒太阳,生死存亡,全凭个人运气。更离谱一点的,就说地球已经被变异人占领了,他们这些人要是不变异的话,根本没活路。也就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些完全没根据的事,经过人民群众的大力渲染之后,竟然也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一天白天,除了那些个神经特别粗壮的,一般人都睡不着觉,傍晚刚刚降临,就有许多人扛着布匹到白宝这边报名要听收音机了,白宝一看人这么多,院子里根本坐不下,就拉着大部队上了晒谷场,连凳子都不用摆,让这些人往地上一坐就成了,布匹照收。
听了收音机之后,大伙儿终于有点明白了,原来外边还好好的,连仗都没打起来,高原那边还稳固呢,没变异的人也很多,他们并不孤独,心里终于觉得踏实了不少。
对于变异人的那个频道,大家的态度就有点不统一了,大多数人都觉得变异人是敌人,之所以他们坚定不移的这么相信,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高原方面的影响。
加上之前他们这里也来过变异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小学里头原本住着的就是一群变异人,那些人什么态度大家也都看到了,根本就不把他们这些人当成同类,万一哪天变异人真的得了天下,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就要被人视作猪狗,还有什么尊严地位可言?
更何况,小学那边的那群变异人也是死的不明不白的,这事万一被其他变异人知道,肯定把他们这片山区的村民视为仇敌。到时候他们不给自己的同类报仇就不错了,难道还能指望那些变异人善待敌人吗?
当然,站在变异人那边的人也有,只不过数量相对比较少,而且大多都是小年轻,在各个村子里也没啥地位,说话没分量,他们说支持变异人,村民们也没啥意见,你们愿意支持,那就支持去吧,愿意去晒太阳都没人管,只要别拖累别人就成。
眼下他们这片山区里,住着的大多都还是旧人类,有那么几个变异人,也都隐藏起自己已经变异的事实,低调的生活在村子了,谁也不敢跳出来蹦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村民们当成敌人消灭了。
而旧人类对变异人的支持,那是很有限的,就算他们在心里知道这个世界早晚是变异人的天下,也愿意拥护变异人,可首先,他自己得要先成为变异人才行,连变异人都不是,就急吼吼地跑去拼死拼活帮人家打天下,那不是二百五是什么?
刚开始那几天,情况基本上也就这样,局势还算比较明朗,但是渐渐的,在不那么显眼的角落里,有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自古乱世出英雄,喜欢浑水摸鱼的人也不少,眼下就是一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啊,经营得好的话,等到天下大定的那一天,封王拜相不在话下。
就他们这片山区,现在被海水从整片大陆上隔绝开来,他们这又没石油又没金属矿产的,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这年头有船的人又不多,不出意外的话,战火应该是不能蔓延到他们这里才对。
所以对于战争,真正上心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都抱着同样的态度,外边要打仗就由着他们打去,哪天谁打赢了,他们就站在谁那边。
人们真正感兴趣的,还是这片山区,如果有谁能在战争结束之前统治这片山区,那么等到天下大定的那一天,差一点的,也能封个官当当吧,运气好的话,自立为王都不是不可能,从此,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岛国。
这算盘自然是打得不错,只可惜要实际操作起来的话,就不那么容易了,这片山区最大的大哥就是白宝,你想前呼后拥,想拥兵自重,问过白宝先,白宝不答应,啥都免谈。白宝能答应吗?除非他脑子坏了。
说起来,想趁势而起的人还真不少,借着这段时间人心不定的时候,有些人就开始悄悄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了,无非就是煽动招揽,再许上一些好处,没事再开开会洗洗脑,有那么一段时间,好些人白天睡觉都不回自己家,一群人挤在一个小屋子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不过他们也就蹦跶了那么短短的一小段时间,还不到一个月,白宝就把他手底下几个不安分的踢了出去,又停了十几户人家的蚕丝供应,前后还不到两天时间,这些人就都消停了。
高长他们村子里的人养蚕缫丝,提供蚕丝给其他村子的人织布,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蚕丝都是统一交由白宝他们去打理的,也就是说,蚕丝在白宝手里,这些活要分给哪个村子去做,分给谁家做,都是他说了算。在他们这片山区,什么东西都是要用布匹来换的,没有布匹寸步难行,就这样还想谋天下?做梦去吧。
白宝在大哥的交椅上高高坐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发现哪个家伙不老实不安分的,伸伸手指头就把他们都摁死了,经济大权都在他手里牢牢掌握,任那些家伙怎么蹦跶,都别想逃出他的五指山。
“喂,白宝,你不是说都收拾完了吗?咋还有人来邀老子跟他们共谋天下?”这晚高长一看到白宝,就不爽地嚷嚷起来,这段时间他也烦得很,整天都有人跑他们村来玩三顾茅庐,出个门都被堵,就因为这,这个月索帛都迟到好几回了。
“那啥,情报工作没跟上,可能是有漏网之鱼,我再让兄弟们出去咂摸咂摸。”白宝摸摸鼻子,好吧,他承认,其实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真的没那么好对付,这些人知道惹不起自己,都藏得挺深,派出来活动的,都是摆明了不拿他们的蚕丝织布的,暗地里自然有其他人员供应布匹。
而高长这个家伙,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只要能把他拉拢上,就有机会跟白宝分庭抗礼,毕竟当初他们这地方的蚕蛹和桑叶都是高长弄来的,各个村子的野猪也都是他抓的,这人不仅身手好,在地方上威望也高,甚至还有一艘轮船,这么诱人的条件,怎么才能让人不心动。
白宝找高长商量过,让他先假意和他们合作,再帮忙把背后的大佬一个个揪出来,可惜高长没兴趣跟他们玩无间道,说什么都不答应,他日子过的好好的,吃饱了撑的才去参合白宝的事。再说他高长也是有身份的人,替白宝当什么线人内鬼的,跌份儿不说,对他的个人信誉也有所损害。
“兄弟?呵。”地沟里正铲草皮的大黄,听了白宝的话,扯着嘴角笑了一声。
“咋?还有内鬼?”白宝连忙就向大黄这边凑了过来。
“过两天我家收甘蔗。”大黄也不客气地开了价码,高长说了,虽然他们俩都很有力气,但也不一定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好说,收甘蔗的时候吱一声,百八十个弟兄,随传随到。”白宝很是干脆。
“不要那么多,十来个就行,熬完了糖就把人还给你。”高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摸样,要那么多人干啥,百八十个大汉,一人踩一脚,就得把他们家的地都给踩实了。
“你说几个就几个。”白宝完全没意见,高长向大黄抬了抬下巴,大黄会意,轻声把白宝要的人名跟他说了。
“得,又有人帮忙干活了,咱歇着吧。”高长把锄头一扔,连草皮也不铲了,等过两天白宝的手下过来帮忙的时候,让他们一起干了就成,顺便把地给翻了,火粪也烧上。
“还有两个人,什么时候告诉他?”大黄挨到高长身边,悄声问道。
“急什么,反正出不了人命,让他们继续玩潜伏吧。”高长嘿嘿笑了两声,反正白宝这家伙也不能因为那两个内鬼就倒台,留着也没啥关系。
“等咱下次熬糖的时候?”
“嗯,等收了这一茬,再多种点甘蔗,以后咱就靠卖糖养[墨斋 ]家了。”高长合计着,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那就多种点甘蔗吧,到时候多熬点糖,反正丝绸这东西也不怕多。
“那今晚我们干啥?”大黄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想干啥?”高长忍不住就笑了。
“去船上呗。”别指望大黄会害臊,人家都说了,食色性也。
“带上一根甘蔗,口渴的时候吃。”高长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去船上,回来的时候刚好接索帛去村里吃饭。这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过回夫妻生活,也没什么好扭捏的,扛着一根甘蔗,说着就往海边去了。
上次大黄从船上撬了镜子要往家里扛,被高长好一顿教育,船都是他们家的了,还撬什么镜子,好好留在船上,啥时候想照的时候过来照就是了呗,还非往地窖搬,死脑筋了不是。
大黄被说得心服口服,船上可比地窖里舒服多了,又宽敞又透气,选择也多啊,想室内就室内,想露天就露天,把船往海湾深处一开,想怎么H都得咯。
“唔……”轮船的甲板上,大黄身下紧紧咬住高长的炙热吞吐纠缠,唇舌一刻也不肯从高长嘴上退开,四肢紧紧缠绕在他身上,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别急。”高长一边抚摸着大黄的背脊一边和他唇舌交缠。
“哈!忍不住了!”大黄更激烈的晃动自己的身体,作为非人类,这家伙对自己的需求从来都很坦诚。
“乖,等一下就好了。”
“不够!不够!”嗷!一个月为什么还不到?
“这样呢,够不够?”高长对大黄的身体自然是熟悉的,几个猛顶,就让原本还抗议个不停的家伙爽得哼哼起来。
……两个钟头之后,大黄恋恋不舍地舔着高长的背脊:“你累了?”
“老子不累。”在上面的人还有脸说累咩?
“吃不吃甘蔗?”大黄嘎嘣一声从坚硬的甘蔗上咬下一片递给高长。
“哼,先把皮咬了。”当谁的牙齿都跟犬族一样厉害么?
“哦。”大黄咯嘣咯嘣几下把甘蔗皮咬掉,然后咬下一片片甘蔗芯递给高长。
……两分钟以后,大黄又凑过去,舔了舔高长的嘴角问:“甜吗?”
“不甜,有股尿骚味。”
“真的?我也尝尝。”
“草!”
……
102
102、第102章...
八月十四这一晚,高长家开始收甘蔗,清洗榨汁过滤,争取八月十五晚上出糖,白宝果然守信,派了十个兄弟过来帮忙,一群汉子忙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把一整块地的甘蔗都收完了,又掐头去尾清洗干净,吭哧吭哧榨了甘蔗汁出来,用纱布把杂质过滤掉,留待第二天晚上架锅熬糖。
八月十五正是中秋节,下午两三点,外边就呼呼刮起了北风,太阳躲进了云层之中,天色有些暗,高长让阿善叔和郑国锋他们帮忙架起了五口大锅,这些锅都是托白宝从各个村子借的,等还回去的时候,还得捎带上几块红糖。
村里的大人小孩都早早起了床,帮忙的帮忙,帮不上忙的就看热闹。为了避免粘锅,每锅糖水里都加了一小勺菜籽油,锅底下柴火烧着,每口锅旁边还安排个人守着,用木勺不停搅拌,没几下子,糖味就出来了,香得院子里的小孩儿们直流哈喇子。
“你小子,这么烧到底成不成啊?一上来就是五锅,可别糟蹋了东西。”老九叔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还是觉得没底,他们这地方的人都没种过甘蔗熬过糖,没经验,啥也不懂。
“怕啥,只要别烧焦了,红糖迟早都会出来的。”高长挺有信心,看锅的那几个人搅得那么勤快,八成也焦不了。
“高长啊,待会儿熬好了给我两勺糖浆呗,我炒点花生米,一会儿做点花生糖。”陈玉珍说道。
“这还用说,国峰叔正帮我看着锅呢,你不说我也得给你些红糖,一会儿你直接让国峰叔给你舀,整锅都舀完了也没事,你家的花生糖分我一半就得。”说起来,高长也好久没吃过这些零嘴了,还真有点想。
“国峰媳妇啊,要我说,你趁这会儿没事,整点姜汁糯米粉,一会儿等糖浆好了,做点姜糖。”这时候,溪尾的五叔公也拄着一根拐杖过来抽热闹了,老头子腿脚不利索,进出院子的时候得过竹梯,每每都要把拐杖别在裤腰带上,整个人趴在梯子上爬过来,别人看着都不落忍,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说是这把年纪了,多活一天就要多看一天的热闹,不愿意憋在屋子里等死。
“宝华寺里的师父不是还种了小麦吗?肯定有面粉,一会儿送娃娃们去上课的时候,带点大米去和他们换面粉,咱炸点麻花,等糖浆出锅的时候往麻花上边一淋,啧啧……”白宝手底下的火头军大刘也到场了。
“嘿,这糖才刚熬上呢,你们就都惦记上了。”几口锅都有人看着了,还有一群半大娃娃帮忙烧火,高长没啥事干,只好坐在一旁陪几个老少爷们说说闲话。
“抠门小气那样,还能白吃了你家的糖不成?我一会儿就让他们把布匹送过来。”五叔公哼哼道。
“那感情好,一匹布换三斤红糖,五叔公你要买的话,我就给你五斤。”
“你小子刀子挺利啊,三斤糖够干啥?”大刘嫌贵。
“我说大刘,那是红糖啊,又不是面粉,三斤糖够一家人吃上一年半载的了,也不能把红糖当饭吃不是,吃多了对身体没啥好处,尤其像你这样的,血压血脂估计都挺高,可不能再可这劲儿吃了。”高长从陈玉珍那里抓了一把花生米过来,生的,吃着有股子青草味。
“咱啥都不高,长得胖那是遗传的,跟吃啥没关系。”大刘狡辩,他最恨人家说他长得胖是因为吃得多,要他节食戒口。
“大刘,又出来到处骗人了不是?我可是听说了,你爹年轻那会儿,身高一米七五,还不到一百二,你这叫啥遗传,我看叫变异还差不多,赶紧回去,头儿让我出来喊你做饭去。”那边罗森带着俩弟兄也进了院子,一来就拆大刘的台。
“我这是隔代遗传,你知道啥?咱院子里不是还有几个大姐做饭吗,喊我回去做啥饭?”大刘打定主意要等红糖出锅呢,这会儿说啥也不想走。
“今儿八月十五,得加餐不是?那几个大姐搞不定,还得你回去当总指挥,赶紧的,别等头儿亲自出来请你。”
“啧,都教大半年了,老子也没留啥后招,整一个倾囊相授,咋就是出不了师呢……”大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几口大锅,念念叨叨出了院子,估计这家伙做完饭还得回来报道。
“这糖熬得咋样了?我们头儿说了,咱先预定一百斤。”罗森开口就说要买糖。
“这万一要是熬焦了,你们也要?”高长嘴里嚼着花生米,歪着身子靠在旁边的八仙桌上,笑着问道。
“要,头儿说了,你要是肯卖,咱就包圆。”罗森高声回答说。
“包圆?高长你可不能答应他,要包包给我,我这就让他们扛布过来。”五叔公也是个大手笔的,这老头儿孙满堂,又个个孝顺,还真就拿得出这么多布匹。
“咋还要往外包呢?这红糖熬出来,要包咱院子的人就包了。”陈玉珍也跟着起哄。
“嘿,包圆,想得倒美,咱一家老小辛辛苦苦种甘蔗熬红糖,到头来一下被包圆了,老板都让你们当了,老子不就成了个打工仔?”高长拍板:“按人头,每人限购一斤,谁也不许投机倒把。”
“那行,咱上坎这边的兄弟先要一百斤了。”白宝手底下的人手加起来现在已经不止一百个了,要一百斤不算多。
“现款现货,概不赊账。”高长挺得意,独门生意就是好做,说啥是啥,谁也甭想讨价还价。
“糖都没熬出来,尾巴就先翘到天上去了。”老九叔在一旁笑着说。
“咱有骄傲的资本。”高长嘿嘿了几声,一边又撺掇陈玉珍多做点花生糖,打算晚一点给宝华寺的和尚送去,索帛这孩子不太合群,在宝华寺读书上课,高长也不可能时时看顾得到,全靠寺里的和尚们照顾。
早些年高长也挺不认同学生家长给老师送礼的行为,觉得很是助长歪风邪气,等自己做了家长之后,他才终于有点明白了,其实家长送礼的出发点大多都还是很单纯的,就是希望在自己照顾不到的时候,老师能对自家孩子多上点心。
不过宝华寺的这群和尚着实不错,附近几个村子的娃娃们,也都被教得挺好,在寺里不仅学了写字和算数,每天还会跟着和尚们念一个小时的经文,又有师父为他们讲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各个村子的人都说,小孩自从在宝华寺上学之后懂事了不少,家长们对这群和尚自然更加尊敬。
因为过节的缘故,这一晚各个院子的晚餐都很丰盛,吃过饭以后,桌面上都还剩下不少菜,村里的人把小孩送去宝华寺以后,就又围坐到了桌边。喝着刚刚开坛的黄酒,闻着越来越浓的红糖香,除了几个倒霉家伙抽到短签出去站岗放哨之外,其他人今晚都不用干活。
“嘶,这鬼天气,像是要下雪啊。”白宝带着罗森大刘几个手下,大概是吃饱了饭就过来等红糖出锅了。
“这才几月啊?”院子里头烧着几口大锅,大家倒也都没觉得冷,就听见外头的风呼呼地吹着。
“咱从前是北方人,闻闻味儿,就知道下不下雪,你们等着看好了,今晚不下,明天指定也得下。”白宝很笃定。
“这才八月就下雪,那冬天得冷成啥样?”
“算阳历的话,也到十月份了,今年这么冷,下雪也正常。”
晚上八点多,第一锅红糖出锅,被陈玉珍舀去小半,做了十几斤花生糖,她自己留了几斤,剩下的都给了高长,高长在院子里发了一圈,去了大半。
剩下的大半锅糖浆被装在高长提前跟崔大爷定做的木槽里,等糖浆冷却了以后,就成了一大块四四方方的糖砖,被高长用刀切成一块块,一旁就有人等不及说要买了,当下拿了秤出来称重,这家三斤那家三斤的,没两下就被分了个精光。
好在后面几锅也相继好了,一锅锅糖浆倒出来冷却,锅里又加上新的甘蔗汁继续熬煮,前面看锅的人也有些累了,就换其他人替上,一院子的壮劳力,不愁没人干活,对于帮忙的人,高长自然也不会小气。
村里好几个老人都说要做姜糖,只可惜姜糖这东西做起来有点麻烦,今晚怕是来不及了,等过两天把糯米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再慢慢鼓捣吧,反正红糖有了,不愁姜糖做不出来。
第二锅糖还没出锅的时候,外边果然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作为一个南方人,高长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辛巴跟喵仔他们也都从外边回来了,抖了皮毛上的雪花,就往火炉边凑过去,英仔也不急着上梁,落在地上,迈着两条不太擅长走路的短腿,跟着喵仔它们去烤火。
“这雪一下,天气就该更冷了,师父们衣服被子也不知道够不够。”村里的人看着外边的鹅毛大雪,首先想到的就是宝华寺里的和尚,听说宝华寺从前就建在西南那边,也是四季如春的地方,根本没有经历过寒冬。
“我去问问看,顺便给他们带点糖。”高长说着就站了起来,从屋里取了块丝绸出来,包了十几块糖砖,刚刚分剩下的花生糖也都一起打包了,又对白宝说:“你让人去小学那边去看看,当初那些人搬家的时候,我看他们的行李少得很,实在不行,就先借他们一些布匹棉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活活冻死。”
“说起来,当初借给林芳他们那群人的蚕丝被,就被一把火给烧了。”借是可以,可是总这么有借无还,也不是回事啊。
“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干嘛?”
“一个村子好几十口人,说没就没了,还惦记那点东西?”
“先问问看,要真没办法,只好每家摊点了。”
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也都做好了出东西的准备,村里的人就算小气点,却也都不是会见死不救的,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受佛法的熏陶,一直被劝导要与人为善,渐渐的,做善事好像也变得时髦起来,人们在行善的过程中,自己本身也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
高长裹着棉袄,和大黄两人一起出了村子,地上已经薄薄积了一层雪,踩下去嘎吱嘎吱作响。自从那场海啸之后,伴随着海平面的升高,气温也降低了许多,这几个月下来,一直都没有明显的回升,今年这么早就下雪,其实也是可以预料的事。
到了宝华寺,把红糖给了大和尚,了解到他们的物资相当丰富,根本不缺衣服棉被之后,高长他们又去海堤上看了看,不知道这一场大雪过后,他们的海湾会不会结冰?照理说这应该算是件好事,冬日里大雪封山,如果连海湾都结冰的话,外边就算打仗,他们这里也不会受多少影响。
当天晚上,高长家的所有红糖就都熬好了,第二天好多人顶着风雪扛着布匹来找他买糖,足不出户,就把红糖差不多都卖完了,只留了一些自己吃。
这种糖砖嚼起来味道相当不错,焦香甜脆,索帛也很喜欢,每天出门去学校之前,都得跟高长要一块糖砖,高长想着自己小时候,他们学校的同学也没少吃糖,每天一块糖砖虽然多点,但是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索帛这孩子喜欢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高长也就没跟他较真。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之后,索帛背着小布包说要去学校,让高长他们别送了,然后就跟辛巴出了院子。最近虽然断断续续一直下着雪,但是附近几个村子清理得也很勤快,从宝华寺到各个村子的马路上,积雪并不严重,加上有辛巴跟着,附近的村民也都很熟悉,甚至天气一冷,连毒蛇都冬眠了,上学的路上还是相当安全的。
但是这一天,他们前脚刚走,大黄后脚就扯着高长出门了,神神秘秘地跟在索帛他们身后,一路上并无异常,等到了宝华寺之后,索帛这小子竟然从包里掏出那块糖砖递给辛巴,辛巴叼着糖砖,目送他进了寺庙,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咔嚓咔嚓,慢条斯理地嚼起红糖来。
这头狼是疯了吗?他奶奶的一头狼竟然敢吃这么多糖!不要命了?算算时间,他每天一块糖砖,吃了也有大半个月了,竟然到现在还好好活着,还真是奇迹!高长恨不得把这家伙的脑壳子扒开,看看里边装的是不是稻草,不是说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吗?
不过作为一个大家长,高长知道,对于犯错的小朋友,尤其是当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时候,棍棒政策是行不通滴,不让辛巴吃红糖,还对它的行为加以责备的话,不仅会给家庭其他成员留下独断霸道小气的印象,教育效果也不大明显。
于是高长就没露脸,和大黄两人悄摸着回了家,第二天傍晚,一切照常,索帛出门前跟高长要了一块糖砖,高长很爽快地给了,然后又把他们送出了村子,路上,高长抱着索帛,掰开他的牙齿看:“你这小子最近吃太多糖了,让我看看,有没有烂牙?”
“吃糖会烂牙吗?”索帛问,这个问题,对几年前的孩子来说是常识,不过这几年,因为小孩们个个都吃不上糖,这个常识也就渐渐被淡忘了。
“嗯,我小时候就吃多了糖,牙齿坏得厉害,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嚼啊嚼啊,突然嚼到一块石头,吐出来一看,白色的,原来是自己的牙齿掉了一块,还有一次啊,吃年糕的时候……”
“你现在的牙齿是好的。”
“那会儿我还小,还没换牙呢,你现在好几颗牙齿都换过了,要是烂了的话可别想长新的了,到时候就麻烦了,只能找苏珊娜医生把坏牙给拔了。”
“拔了?”索帛缩在高长怀里抖了抖,一旁的辛巴也跟着抖了抖。
“嗯,用钳子把坏牙拔掉,以后就留下一个豁口,坏几颗就要拔几颗,不然疼得厉害,弄得不好还会发脓……”
就这样,高长把这一人一狼送出了村子,第二天一早,索帛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掏出那块糖砖还给了高长。
“其实只要好好刷牙,吃一点也没事。”高长有点担心,是不是把这孩子吓得太狠了。
“不吃了。”索帛坚定地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不太放心地问高长:“如果辛巴吃了糖,也会烂牙齿吗?”
103
103、第103章...
这一年阳历十月份,高长他们这片山区就在一场漫天大雪中,正式进入了冬季,照这种情况看,他们起码要等到来年三四月份,才能迎来春天,也就是说,如果情况不变的话,以后他们每年之中都有大半年的时间要在寒冬中度过。
为了迎接漫长的冬季,村子里绝大多数人多在家里修起了土炕,因为二楼不合适修炕,许多人就都挤在一楼的大土炕上睡觉,虽然没有隐私,但是一群人挤在一起,如果和睦的话,也是其乐融融。
住在高长他们楼上的何韵她们几个,还有卫常瑞父子,也都在阿善叔家里各自占了一个炕位。对于何韵和白宝这两个人,高长也有些看不懂,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问了白宝这个问题,白宝说,现在就先这样吧,等到有一天他们两人都能活着走到阳光下的时候,就结婚。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死过一次的高长知道,自己快死的那一刻,最最后悔的,并不是从前自己做过的错事,而是自己不够勇气去做的憾事。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高长也不能劝他们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等到生离死别的那一天,面对他们的痛苦,高长又能说什么?
在家家户户修火炕的大环境下,高长家却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家里有一狼一犬,都是天生的暖炉,睡觉的时候索帛抱着辛巴,高长抱着大黄,谁也不需要火炕这东西。
倒是对于喵仔,高长有点担心,因为猫这东西身上的毛有点单薄,听说在北方,家猫都喜欢在炕头上窝着,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扛得住冷。
不过喵仔这一次的表现却好得出人意料,在进入冬季大约有一个月之后,高长发现喵仔身上从前那些短短的黑毛脱落得很厉害,然后很快,就冒出了许多又软又长的绒毛。这些绒毛不仅给喵仔带来了温暖,还给他带来了贵气,看着不像普通的猫了,倒有点像是电视里书本上的那些名贵品种。
相反,对于英仔,高长一开始就挺放心的,因为鹰这种动物,可不就是风里来雪里去的天空霸主么,听说老鹰都喜欢把巢|茓搭建在悬崖上。这个冬天虽然冷点,可这只老鹰毕竟还住在室内啊,还有软乎乎的蚕丝垫子,没理由熬不过去的。
可惜他们家这只小老鹰不太争气,睡着睡着,觉得冷得受不了了,就钻到喵仔的大竹篮里头去,结果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被喵仔挠得啁啁直叫,羽毛掉了一地。当时动静有点大,高长就过去看了一下,见英仔缩头缩脑羽毛凌乱的倒霉样,终于也认清另一个事实,看来他家索帛的肚皮到底还是比不上老鹰们毛茸茸的肚子,孵出来的鹰崽也不是一个档次的,实在不行的话,明天给它加个热水袋吧。
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英仔虽然没有天空霸主的气概,但是却深谙马屁之道,当天晚上天一黑,它就飞到海湾里那片还没结冰的海面上,抓了些小鱼小虾孝敬喵仔。这只猫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吃过这么新鲜美味的鱼虾了,当下被收买。
当高长难得发了一回善心,打算给英仔送热水袋的时候,结果这家伙傻眼了,那只瘟鸡样的小老鹰,竟然已经成功爬上了喵仔的窝。
“你这也太没节操了。”高长相当鄙视他家的这只猫,这都跟谁学的?
“喵!”喵仔不以为然地看了高长一眼,又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节操能换鱼虾吃?
“啁啁。”英仔讨好地冲高长叫唤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挨着喵仔,缩着脖子,闭眼睡觉,高长讨了个没趣,只好又拎着热水袋出了他们房间,决定下回再也不管闲事了。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着,山上汹涌的绿意,很快就被掩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就连各个村子的庄稼地,也都被大雪埋了,地头上的积雪不好清理,加上土壤也被雪水冻上了,想继续种庄稼已经不可能。
村民们掰手指算了一下,以后每年,他都只有半年时间能在地里种庄稼,其他时候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坐吃山空,心里顿时就有些慌起来。为了尽可能地节约粮食,村民们在箩筐里装上土,再种一些容易活的土豆萝卜白菜等,天气好的时候,就把这些箩筐摆出去晒太阳,风雪天里,一律在院子里放着。
海湾里的海水也结了冰,尤其是在岸边,几个潮涨潮落之后,冰面上形成一个个波浪状的弧形,冰层也比较厚,停靠在海边的那两艘轮船已经被冰层卡住,动弹不得了。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螃蟹也都失去了踪迹,想在岸边吊螃蟹是行不通了,大伙儿只好爬到冰面上,用铁锹凿个冰窟窿,千方百计捕些鱼上来。可惜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捕鱼能手,也不是来自擅长捕鱼的名族,在科技水平飞速发展的那些年里,传统手工业日益没落,很多手艺都失传了。他们这里住着这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懂得冰面捕鱼的,往往辛辛苦苦忙碌一个晚上,收获却少得可怜。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谷物的消耗,各家养着的鸡鸭,除了留下必要的数目生蛋繁殖,多余的都宰杀了,不仅少了几张吃谷子的嘴,一家老小都还能吃上荤腥,一来二去,又省下了不少谷子。
院子里的人们一起养的那些猪,也到了宰杀的季节,除了几只种猪和猪崽,其它的会在这个冬天里全部消耗掉。还有壕沟下面的野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繁殖,数量也有些过剩,是到了该减员的时候了,虽然捕捉和宰杀的过程有些困难。
对高长他们来说,这冬天里的日子着实不错,每天吃大锅饭都能吃得满嘴流油,大黄和辛巴都很是啃了一些骨头。经过上次高长的言传身教之后,不仅索帛和辛巴把红糖给戒了,就连大黄和喵仔都不怎么再去碰甜食,如此一来,高长家的红糖就都没人动了,加上熬糖那晚就下起了大雪,高长料想接下来的大半年都种不了甘蔗了,于是给自家留下了很多。
这么多糖没人吃怎么办?反正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高长就鼓捣出了几样零嘴,放在村子里卖。花生糖、芝麻糖、姜糖、冻米糖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光是红糖糯米糕,高长一个晚上就能卖出去不少。
没事的时候,高长还带着大黄辛巴一起上了一趟山,肩上扛着一把铲子,铲子上挂着一打麻袋,弄了许多野山楂回来冒充山楂。高长他们这附近的山区,原本就长着不少野山楂,从前因为口味一般个头也小,吃的人并不多。但是经过蓝色阳光的一番改良之后,这种野果的个头也快赶上山楂了,就是不知道正宗的山楂这会儿长成啥样了。
有大黄和辛巴在,无论那些野果藏身在多厚的积雪下边,都能被高长轻易挖出来,他一边挖一边品尝,觉得这玩意儿完全可以当山楂使,于是哥儿三个就把整个山头挖成月球表面,直到随身带着的麻袋都装满了,才就近砍了几根树枝藤蔓,做成一个简易雪橇,拖着回家。
高长在自家门口摆了一张桌,两个门边上固定着用稻草绑的草棍子,一串串裹着糖衣的火红色糖葫芦就Сhā在草棍子上,勾得村里的娃娃们直流口水。
高长就是用这些零嘴勾|引村里的孩子们帮他干活的,他们村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养蚕,娃娃们个个都是缫丝高手,只要一两蚕丝,就能从高长家换一块红糖糯米糕,或者两块花生糖,或者五片姜糖,或者一大块冻米糖,或者两串糖葫芦。
千万不要小看娃娃们的劳动力,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各家各户都因为气温太低,外面的桑叶长得慢,减少了家里养蚕的数量,这也导致了其他几个村子出现没活干的情况。只有高长家,还依旧能够源源不断地向各个村子提供蚕丝,当然,他家的活儿也不太好干,蚕丝都是一小个一小个的,织布的时候老是要停下来接线头,也是个麻烦事,不过有活干总好过没活干。
各家各户的大人,对于家里的小孩拿蚕丝换零食的行为,态度也是不一样的。一般开明点的,都不会对孩子买零食吃的行为多加干涉,只要控制好一个度的问题,小孩儿们吃零食也是被允许的。
还有更开明点的,大晚上干活的时候,干着干着,如果觉得嘴里寡淡得厉害了,就另外绞个几两蚕丝出来,让家里的孩子拿到高长那里去换点零嘴回来,一家老小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被分食干净。
当然,也有那些个想不开的,看到家里的孩子拿蚕丝去换吃的心里就气恼,又不好对高长发作,于是就在家里骂骂咧咧指桑骂槐。其实也都是所谓的‘先苦后甜’的思想在作怪,这些人就是想多存点布匹在家里,坚持要把好日子留到以后去过,眼下苦点没事,结果苦了苦了,所谓的好日子,却总是遥遥无期。
当然,不管别人态度如何,高长生意照做,家里的布匹一天堆得比一天高,每天晚上到白宝他们院子里去听广播的时候,都还要把这些零嘴带上,生意无处不在啊。
这些各个村子的人,但凡是舍得听广播的,一般也都舍得买吃的,他们通常是第一次来高长这里消费的时候,扛一匹布给他,然后高长就会把这人的名字登记起来,直到这匹布被消耗完之前,他随时都能关顾高长的摊子。倒没人担心过高长会吞了他们的布匹,高长这家伙在这一带虽然名声不是最好的,信誉却不错。
这一年冬天,大家除了为口粮忙活之外,最频繁的两个活动场所,就是宝华寺和白宝他们院子了。现在听广播俨然也成了一件时髦的事,自然,广播里的论调,也时刻在影响着这片山区里的人们,当这些人的意见有分歧的时候,经常就容易产生骂战,骂得不过瘾,也有动手打起来的,不过打得都不是很厉害,高长把这理解为无聊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和发泄,无关政治。
这天晚上高长听完广播,让大黄提着没卖完的东西先回家去,今天早上泡下去的糯米也差不多可以磨了,红糖糯米糕是他们家每天都要做的点心,销路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现在大黄做起糕点来也已经相当有一手了。
高长随着人群一起出了村子,沿着马路边走了一会儿,扒开一堆积雪,用随身的匕首割了两把草,带回去喂给他家的那两只羊。这两只羊是他们当初从塔拉手里换来的,带回来后在猪圈和围墙间的一个角落里给它们搭了个棚子,一直养着。
大概是之前的生活环境比较恶劣的关系,这两只羊一点都不挑嘴,随便喂点干草就行,也不怕冷,最近气温这么低,很多家禽都被冻出毛病来了,这两只羊看起来还挺精神。高长有时候也会帮它们弄些青草菜叶,但是都不会多喂,担心吃惯了干草的它们一下子吃出毛病来。
塔拉说这两头羊并没有血缘关系,等再过几个月,它们□产崽之后,高长家就有羊奶喝了。
“高长,你怎么还在这里,明通法师来了,都在咱院子里等你好一会儿了。”这时候,提着一桶猪食到旁边猪圈喂猪的阿善叔喊了高长一声。
大和尚来了?高长应了一声就往院子走,这和尚很少出宝华寺的,来找他做什么?该不会是索帛在寺里出了什么事吧?等他进了院子的时候,明通法师正在跟村民们说禅讲经,见高长来了,就冲他笑了笑,他这一笑,高长原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又见他身旁的桌面上放了五匹布,就吊儿郎当地跟他打招呼:
“师父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太客气。”
“阿弥陀佛,施主最近都不去宝华寺,老和尚只好自己出来走一趟了。”明通法师面上带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原来是宝华寺里的小和尚嘴馋,大和尚帮他们卖零食来了。
“看来小师父们的修为还不够啊。”高长听他这么说,顿时就乐了,之前他没少去宝华寺,知道寺里对于这些小和尚,管得还算比较宽松,不过那些娃娃自小在寺庙里长大,也学了那些大和尚的摸样,人前总是板着脸,动不动就阿弥陀佛,还摆了手势作揖,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阿弥陀佛!佛说众生平等。”大和尚言下之意,村里的孩子们吃得零食,他们宝华寺里的小和尚也是吃得的。院子里的村民都深以为然。
高长自然也知道,宝华寺如今之所以有这么多小和尚,其中一小部分,是在之前的和平年代,僧人们收留的被父母抛弃在寺庙门口的弃婴,其中九成以上,都是带有先天疾病的孩子。剩下的大多数孩子,都是这几年,僧人们在西南那边收留的和父母走失的或者父母双亡的孤儿。
宝华寺的和尚们收养了他们,却并没有以出家人的清规戒律苛责待之,而是把他们当普通孩子抚养,精心照顾他们的生活,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在这样的冰天雪地的晚上,大和尚还可以扛着布匹出来为他们换零食吃,这恰恰也是高长最尊敬这位方丈的地方。
高长也不太想多赚这些和尚的布匹,给了不少可以保存的花生糖芝麻糖之类,又按宝华寺里小和尚的人数,做了许多糖葫芦,然后今晚的红糖糯米糕也不卖了,待会儿蒸好了全部让大和尚带走,寺里师父们的生活着实清贫,大冷天里,喝一杯暖茶,吃一块甜糕,总不算破戒吧。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水汽,明通法师被村民围着说话,高长和大黄两人一锅一锅地蒸着糖糕,圆形的竹编蒸笼,直径大约二十厘米,深度约五厘米,里面摆放着宽阔的竹叶,再在竹叶上放入用水磨糯米粉参杂黏米粉和红糖揉搓而成的湿软粉团,粉团里有花生瓜子仁,面上撒上红绿丝和黑白芝麻,蒸熟了,就是一道粘糯可口的传统美食。
104
104、第104章...
在这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里,高长他们这片山区的人,每天养蚕织布,过着平静异常的日子,只有每晚从广播里才能稍微了解到外边的世界是怎样的硝烟弥漫。
到了十一月份,变异人与当局之间开始猛烈地相互指责。
十一月五日,变异人控诉当局对其同胞进行惨无人道的迫害,不仅进行残忍的人体试验,还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十一月六日,当局对变异人的指控做出了回应,承认人体试验确实存在,但这完全是因为整个地球人类都迫切地希望能找到一条成功变异的道路,并不承认草菅人命的说法。
十一月九日,当局公布了一组数据,证明世界各地松散的变异人小团体,正在对人类聚集地进行攻击,甚至有一些城镇的居民被全部绞杀,指责变异人在成功变异之后,自诩为新人类,不把曾经的同胞看做同类,肆意杀害。
十一月十日……
在经过近一个月的预热之后,战争终于在十二月二日揭开了序幕,导火线是十二月一日这一天,在南美洲那边一个实验区里,五十几个变异人逃脱,并在当地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遇难者超过五百人。
南美当局立即对其发出通缉令,并调动部队进行围剿,而变异人方面,则在这个时候对那五十几个人提供支援,于是战火首先在南半球熊熊燃烧起来,世界各国政府与变异人组织,很快也有了行动,矛盾日益激烈,小规模冲突不断。
接下来一段时间,官方频道频频传来捷报,而变异人那边的频道,却常常信号不良无法收听。大家都知道,变异人那边的情况肯定不好了,高长他们这片山区中,从前那些声称要拥护变异人的,也都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而那些开始的时候就对变异人抱有敌意的人,则在胜利的鼓舞下,对变异人也不像从前那般惧怕了,相信只要科技和资源在手,那些变异人根本不是当局的对手。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上,平安夜前夕,一架直升飞机飞进了高长他们这片山区,降落在海堤旁边的马路上,孔教授又来了,这一次他带足了五十个士兵,随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级别挺高的军官。
这些人到各个村子去通知,说政府方面有事要宣布,让大伙儿到海湾里的冰面上去集合。高长直觉这个姓孔的这一次八成是来者不善,他寻思着,这人不会是冲着他们这边的蚕丝被和布匹来的吧?
为了以防万一,高长和大黄两人吭哧吭哧把家里的布匹都塞地道里去了,布匹太多,连地道口都塞满了,有几匹实在是塞不下去的,就摆在外边做做样子。忙活完这些,高长和大黄两人也晃晃悠悠到海边凑热闹去了,看看这个孔教授这一次打算唱哪出。
“……无数悲剧发生在世界各地,因为有些居心不良的个人和组织的鼓动,让变异人对我们产生敌对意识,他们仇视我们,轻视我们,认为我们是敌人,是过时的物种。在M国,就发生了一起十三岁的变异人少年,挥刀将自己所有家人都杀死的惨剧……”
“我们无法想象,身边到底潜藏着多少变异人,他们又是用什么心态来看待我们的,又将会在什么时候,向我们提起屠刀……”
“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政府让我来到这里,着令我带走一批变异人,尽可能让大家的生活环境更加单纯、安全。也请大家不要为变异人隐瞒,我们并不是传说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变异人也是人,我们只是将他带走,之后的处理办法,会由世界各国共同商讨决定……”
“我要揭发!”孔教授还以为自己肯定要做不少工作才能有人站出来指认变异人,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跳出来说要揭发了,啧,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这么招人讨厌。
“不要说揭发嘛,我们这个不叫揭发,我们这一次的行动,主要是为了把变异人和普通人分开,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和杀戮。当然了,对于配合我们工作的同志,为了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避免遭受到变异人家属朋友的打击报复,我们也可以带这部分同志去高原那边安置。”
“我知道谁是变异人!”那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又急不可耐地喊了一句,高长看这人觉得有点眼熟,不过叫不上来名字,这家伙到底跟谁有仇?
“好的,这位同志,你口里说的变异人是谁?”孔教授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叫高长,我们这边所有村子的野猪都是他捉的,不是变异人,能活捉那么多野猪?”这人很笃定高长就是变异人,高长则皱着眉头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的这么个人。
“哦,这位叫高长的同志,竟然能帮村民们捉野猪,说明你也是位好同志,只要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当他白给啊!”那个男人又急吼吼打断了孔教授的话。“每头猪都是要用布匹换的,一头种猪要换五十匹布!我们的村子本来就没有养蚕,还得帮他们织布才能赚来蚕丝,全村老少忙活了好几个月才把欠他的布匹给还清了。”
老子当初也没逼你们买啊!高长心里不满,却也不想跟高原那边派过来的人当面起冲突,就打算偷偷开溜,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旁边的人指着喊:“就是他!他就是高长!”
嗯……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人吗?高长偷偷踢了大黄两脚,让他不要跟着搅和,奈何他怎么踢,大黄都不肯动弹。
“请高长同志先到这边来。”那边,孔教授已经开口请人了,几个当兵的,也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高长,高长倒不怕这几把枪,不过这大人小孩的聚在一起,万一错杀一两个也挺造孽的,于是就按照孔教授的指示,走到他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站好,大黄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位同志,这边是专门给变异人站的地方。”孔教授见大黄好像有点迷糊,好心提醒了一句,被划分为变异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就是变异人。”大黄大大咧咧地回答。
“变异你个头!”高长狠狠给了大黄脑门一下:“饭可以乱吃,话能乱说吗?孔教授,我俩都不是变异人,刚刚那家伙纯粹仇富,他的话信不得。”
“哦,这个我们自然会鉴定。”
“这玩意儿要怎么鉴定,总不能拖出去晒太阳吧,万一给晒死了咋整?老子可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就算自己摆明了就是变异人,高长这厮照样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是啊孔教授,这可怎么鉴定啊?万一再闹出人命……”高长村里的老九叔站出来说话了。
“也不能因为会捉野猪就说他是变异人啊,这娃打小就在山上到处乱窜,学了一身打猎的好本事,跟变异不变异的,那都没关系。”郑国宏也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高长这厮打小就不爱上山,小时候成天在村子里惹是生非,大一点就在老年人活动中心泡着,据说有一次还去挖了人家的祖坟。
“是啊是啊,好好在村里待着,也没晒过太阳,怎么就能成了变异人呢?”阿善叔还有郑国锋郑日新他们,也都纷纷站出来说高长不可能是变异人,一群人东拉西扯的,一会儿说他们怎么一块儿干活一块儿休息,又说高长都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根本没机会变成变异人。
“不用多说,让我来验一验自然就清楚了。”这时候,那个看起来很有来头的军官走到了高长他们面前,这人跟宝华寺的和尚留的是同个发型,不过因为职业不同,气质也很不一样。
“你打算怎么验?”高长还从来没听说过,是不是变异人这事除了晒太阳还有其他验法的。
“简单。”那光头双目一冷,抬腿就向高长的大腿扫去,高长看他的发力和速度,估摸着这一下要是被踢实了,大概是得骨折,于是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使苦肉计呢?万一没骗过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他和大黄的处境,似乎还还没有严峻到需要用苦肉计。
“!”就在高长举棋不定的时候,旁边的大黄伸手一把就将那军官的小腿抓了个正着,高长忌惮这人的来头,怕捅了马蜂窝,暗地里拍了一下大黄的胳膊,大黄原本要发力把这人的小腿捏碎,收到高长的暗示后,抬手就把人掀翻在了地上。
旁边所有士兵暮然紧张起来,刷刷全把枪口对准了高长和大黄两人。
“还说不是变异人!”那个光头军官从冰面上爬起来,愤然道。
“怎么你打不过的就都是变异人吗?看清楚了,咱兄弟使得是正宗少林功夫。”高长从来都不是老实认栽的主。
“到底是少林功夫还是变异人,等到了高原那边,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鉴定,还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这中间要是有误会的话,到时候孔某自当向两位赔罪。”孔教授彬彬有礼态度强硬。
“哼,那就是说什么都没用咯。”既然多说无益,高长也懒得浪费唇舌,只想眼下这情况,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跟这些人去高原那边肯定是不行的,就他和大黄现在的实力,在这片山区当山大王还凑合,想跑到高原那边去称王称霸,那就有点自不量力了。
不过也不能在这里把这些人干掉,无论是不是把人打死了,都肯定会被高原那边给盯上,万一到时候他们这片山区被人家当成一个毒瘤就麻烦了,最好,还是不要跟这些家伙起冲突。
逃走?不行,他们现在一旦逃跑,这些当兵的肯定得挨家挨户地搜,特别是高长他们家,搞不好地窖都会被搜出来,积累了这么久的财物,可别一下子就被人搬了个精光。这一搜查起来,还容易连累人,像卫成英那小子就是个变异的,还有宝华寺众多和尚,这要是再被查出几个变异人,高长就算是走脱了心里也不会舒服。
很快高长就想通了,他们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等到飞机飞到半路的时候再逃脱,运气好的话,还能造成他们这两个人已经死了的假象。就算这些押送的人员有所怀疑,也不太可能半路停下来搜查,现在变异人可以说是遍地开花,高原那边也不可能就为了两个变异人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打定主意后,高长稳坐钓鱼台,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不吭不响地待在一旁看戏,这个孔教授果然是擅长游说,在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好几个村子都开始动摇了。主要还是那些从南方过来的人组成的村子,这些村子的结构原本就比较松散,他们从南方一路逃难而来,变异的几率确实也很高。
等到有十来个变异人被揭发出来之后,各个村子就迟迟都没有动静,孔教授又给大家吃定心丸:“大家相信我,凡是今晚配合我们工作的同志,高原那边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住处,也给大家准备了不少就业岗位。”
“我不去高原那边,我就在这里待着。”刚刚揭发高长那个男人又说话了。
“我知道你们建设这个地方不容易,花了许多心血,日子也过得比较不错,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外面的战火正在不断蔓延,总有一天,会烧到你们这里的,到时候你们没有政府和军队的保护,又怎么能够和变异人对抗呢?”
孔教授这话貌似是说给刚刚那个男人听的,实际上,是在暗示在场的所有人,要珍惜这次可以搬去高原的机会,不要再犹豫了,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变异人说出来。
“我看你还是乖乖跟他们去高原上待着。”白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个揭发高长的男人身边。
“你……什么意思?”凡是住在这片山区里的人,就没有不怕白宝的。
“这位同志,不要吓唬村民嘛。”孔教授也有些头疼,之前他为了安置难民,在这里待过一阵子,也知道白宝这家伙是个小头目,手底下人手武器都不少,要不是忌惮自己背后是整个高原的势力,就他今天带来的五十个兵,人家还不一定放在眼里。
“不是吓唬他,我这是关心他,毕竟命可是只有一条,得好好珍惜才行啊,你说是不是?”白宝脸色带笑,身上却散发着浓浓的杀意,半点收敛的意思也没有。
“同志,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
“我看你们的工作也开展得差不多了,带十来个人回去也够交差了,还想抓多少?”说实话,刚刚被揭发出来的十个人,除了高长和大黄,剩下的八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平时也没少耀武扬威,一般低调生活的,这会儿都还没被挖出来(由此可见,高长这家伙的人缘到底差到了什么程度)。白宝现在发话,就是不肯让孔教授他们继续挖了。
105
105、第105章...
“这样……”孔教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跟白宝这条地头蛇硬碰硬的想法。
“趁着这个机会,我再向大家宣布一条消息,高原那边出台了安置偏远地区村民的条例。当然,因为那边的各方面条件都很有限,不能把所有人都安排好,我向上面汇报了一下你们这个地方的情况,最终上面批准,只要你们有谁能捐献一百匹布给前线战士,就可以从高原那边获得一个安置名额。”
“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离开故乡,是走是留,我们也不勉强,全凭你们自己拿主意。不过错过这一次机会,以后再想去上高原,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希望大家能仔细衡量一下利弊,反正直升飞机只有一架,载重六吨,先来的就先上,三个小时以后天亮就起飞。”
孔教授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面,原本因为白宝的话变得十分安静的人群顿时又动荡起来。
“能上高原!一百匹布就能上高原!”
“你当一百匹布好少么?一个人一百匹,一家人连老带小的,就是四五百匹,谁家能有那么多布。”
“早知道这样,应该就应该多存点布的。”
“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早知道有今天,老子才不会花那么多布从高长手里买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要不,凑一百匹布,先把娃娃送过去。”
“高原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一旦上去,恐怕就别想回来了。”
“可是今天不走,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万一变异人打过来咋办?”
“要我说,有布的,还是应该上高原……”
人群里熙熙攘攘,毋庸置疑,大部分人都心动了,人都有一种从众心理,总觉得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加上高原那边又有政府军队,就算跟变异人打输了,那边也应该会撑到最后才沦陷。
“天亮出发,你们不怕晒到太阳吗?”有个年轻人问。
“我们的直升飞机是全封闭的,驾驶舱有视频界面,机舱也安了蓝光灯,大家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我家的布匹不够,能不能用蚕丝被顶替?”又有人问。
“完全没问题,被子现在可是很紧俏的,十五斤蚕丝被,抵一匹布。”
十五斤蚕丝被顶一匹布?高长他们村子的人纷纷后悔,早知道多弄点蚕丝被了,做蚕丝被很简单,不用一根根缫丝,除了被子外边的布面,基本上费不了多少工夫。
有些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往高原上面搬的,这时候就纷纷开始退场了,想赶在别人前面登上直升机,一时间冰面上有些乱。
“砰!砰砰!”邹然响起的三声枪响,又把这个喧闹凌乱的海湾打回到一片死寂之中。
“这两个家伙想趁乱逃跑。”那个光头放下手枪,穿过人群,蹲□去确认那两个倒在冰面上的人的生死,这两个人就是刚刚被人揭发出来的十个变异人中的两个,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混到人群里了。
这光头的枪法不错,在混乱的人群中,三枪击毙两个目标,而且没有误伤其他人。不过高长从他环视众人的目光里,分明看到了一丝得意,然而让这人得意的,并不是自己的枪法,而是在他面前,这群瑟瑟发抖的村民,这种凌驾众生的感觉,似乎让他觉得很满足。
平坦的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虽然这些积雪被大家踩得有点脏有点乱,但是却依旧将这两人的鲜血衬得触目惊心。生活在这片大山里的人,尤其是那些本地村民,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大家不用害怕,刚刚发生一点突发状况,我们这位军官,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才开枪将这两个变异人击毙,请大家不要多想。”孔教授倒像是见惯了这样的事。
“孔……教授,我弄错了,高长他,他不是变异人。”刚刚揭发高长的那个中年男人,结结巴巴地颤声说道。
“哦?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他是?”孔教授脸上显出一些不悦来了。
“那,那是因为,他之前卖杂货的时候,要价太狠,我在心里记恨他。”那男人咬咬牙,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说话的声音稍大了一点,不过言语间,还是透着浓浓的卑微:“孔教授我错了,是我犯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这个乡巴佬一般见识。”
高长定睛看这个男人,很普通,五十出头的村民,不是这两年从外地过来的,是本地人,但不是高长他们村里的。
在他们这片闭塞的山区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单纯的,这样单纯的环境,最终就照旧了这样一些单纯的人。面对这样单纯的人,高长毫无办法,记恨他们根本不划算,报复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快感。同情他们?高长自觉没有这个资格,愚昧是人类的通病,谁也不能说自己就比别人强多少。
“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到了高原那边之后,会有专门的人负责这方面的鉴定。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来过你们这里,之前他就跟我提过高长这个人,说他是变异人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自己会弄错。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搬去高原那边的话,我们也不勉强。”
孔教授这么说,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高长这个人,他肯定是不会放的,在他强硬的态度下,那个男人也不再吭声,一旁还躺着两具死尸,他根本没胆量多说什么。
至于孔教授口里的朋友,高长猜测,大概就是之前白宝他们护送的那个司徒官爷,两个人同在官场上混,多少肯定会有交集,这个姓司徒的,大概是卖孔教授一个面子,提起高长可能是变异人的事。
在一阵死一样的寂静过后,冰面上的人终于慢慢开始有了动作,带着浓浓的恐惧,从这个带着血腥味的聚集地散去。三声枪响,两具死尸,终于让这些住在安宁的大山里的人们闻到了硝烟的味道,既然已经开始打战了,那么就肯定是要死人的。
亲眼看到有人被杀死,亲身经历这种事,村民们才发现,战争跟他们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勉强爬山堤坝,村民们狼狈地落荒而逃,深怕从自己的身后,会突然射过来一发子弹。
高长把眼前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并不打算做些什么,这两个变异人或许死得有些冤枉,但是一旦进入战争年代,正义这东西,就会变得一文不名。高长不是什么热血青年,并不打算替天行道,何况他心里也清楚,这时候如果跳出来帮这两个死人出头,就必将会给自己和这里的村民带来更多灾祸。
又或者,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个个借口而已,最根本的问题在于,高长原本就是一个凉薄的人,这两个人的死,并没能激起他的愤怒。
人群散去之后,整个海湾顿时显得空旷起来,那两具尸体被他们用麻袋套起来,搬到了飞机上,运回去大概也是不错的实验器材。剩下的八个变异人,都被戴上了手铐脚镣,高长和大黄两人不吭不响十分合作。
“你怎么还不走?”高长摇了摇手里的锁链,一阵叮叮当当乱响。
“你小子就是不招人喜欢。”白宝无奈地笑了笑,眼看着高长就要被高原那边的人带走,就算之后他用什么办法逃脱了,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回到村子里生活。无论是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白宝都有些接受不了,他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经营好和高长的关系,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要这么失落,哥儿们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咱俩的交情跑不了,你就当是长期投资吧。”高长扯着嘴角坏笑。
“喵仔。”这时候,大黄看了高长一眼,小声提醒道,高长顺着大黄的眼神望过去,就看到喵仔这家伙,正鬼鬼祟祟地往直升飞机那边去。
“喵仔!过来。”高长一嗓子就把他家这只猫的行踪给暴露了。
“!”喵仔一动不动,趴在雪地里装死。
“别紧张,是我家的猫。”高长拍了拍身旁的士兵,因为他正用步枪对准喵仔的方向,高长脸上带笑,一下就把他的枪管推开了。“快给老子过来,想被打个对穿是不是?”
“喵嗷!”喵仔狠狠在雪地上挠了几下,心里大概正在咒骂自家主人没脑子,坏了它的潜伏大计。
“过来。”高长冲它招招手。
“喵呜……”喵仔终于不清不愿地挪了过来。
“好好看家,别给老子惹事,听到没有?”高长端起大家长的架子,拍着喵仔的脑门教训道。
“……”喵仔趴在雪地上,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看都不看高长一样。
“缺根筋的家伙,当老子要去的是什么好地方?”眼看着孔教授那边马上就要开始把那几个变异人往飞机上带了,高长也没时间跟这只猫磨蹭,只好交代白宝:“你帮我看着点,我不在村子的时候,别让它们被人煮了吃。”
“喵嗷嗷嗷!”白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喵仔已经弓起背抗议了,谁会被人煮了吃?
“嘿,又是长期投资。”白宝算是应承了下来。
“放心,亏不了你的,还有索帛,麻烦你去跟大和尚说一声,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就让那孩子先在宝华寺里住着。”逃命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高长不打算让家里这几只跟着掺和,反正高原那边的人也不可能派兵把他们这个海湾守成铁桶,自己到时候再折回来找它们就是了。
“你也放心吧,就算没有你,老子这一时半会儿也倒不了,家里肯定都帮你照应着。”白宝拍胸脯保证。
那个光头已经打开直升飞机的门等着了,鉴于大黄的攻击力,和白宝这人的身份,并没有出言催促。为了之后能够更顺利地逃脱,高长也没有激怒他的打算,最后冲着海堤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就转头上了飞机。
“辛巴!英仔!都给老子好好看家!家里要是少了东西,看老子回来后不扒了你们的皮!”
英仔正站在海堤边上的一枝大树杈上探头探脑,被高长这一吼,惊得差点没冲枝桠上掉下来。作为家里唯一有翅膀的一员,在捕鱼方面,英仔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面对枪杆,它也很有自知之明,这年头天上空荡荡的,万一它在上边飞着飞着,下边哪个当兵的见猎心喜,抬手给它一枪咋办?于是它就在岸边埋伏着。
至于辛巴,作为一头狼,它从来都不打没准备的仗,经过一番侦查之后,它深知自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尤其是那个光头,枪法太准。这会儿它正猫在雪堆里天人交战,到底拼不拼,一方面是低的可怜的成功率和高得惊人的伤亡率,另一方面它又不太想让索帛难过。
切!还会回来的啊,白担心一场。听到高长的咆哮之后,这两只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直升机的货舱里,高长和大黄并排坐在金属地面上,手上脚上都锁着沉重的铁链子,旁边还有几个当兵的端着枪守着,看来想逃跑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此情此景,突然让高长觉得有点伤感起来,上辈子他放弃了大黄,这辈子大黄却心甘情愿跟着自己一起被戴上了锁链,真是越想越觉得亏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向大黄说明真相,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喂,我说,你相信时光能够倒流吗?”
“嗯?”大黄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高长,心里猜想,这人吃啥都不吃亏,八成是觉得他们俩一起被抓亏得慌,这会儿没有跳起来骂自己没脑子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想通了以后,大黄不爽地哼了一声:“倒流就倒流,反正我肯定跟你一起上飞机。
106
106、第106章...
高长他们没坐多久,孔教授就找过来了,为的是这个海湾里多出来的那一艘轮船。
其实直升飞机刚飞进这个海湾的时候,就有士兵发出感叹说,这么一个小小的海湾里竟然有两条轮船,在这年头实在是罕见。孔教授记得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有一艘轮船,又联想起前一段时间新闻里说的轮船失踪事件,很自然就起了疑心。
“听说外边的那两艘轮船,其中有一艘是你的?”
“哦,是啊。”高长平平淡淡地回答,他既不想得罪这个人,也不觉得有巴结他的必要。
“这船哪儿来的?”
“捡的。”高长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心想,难道我还能告诉你这船是抢的吗?
“在哪儿捡的?”孔教授语气如常,似乎并没有对高长不靠谱的回答有什么不满。
“海上啊,咱做完买卖从北边回来,路上看到一艘船正在大海里漂着,就捡回来了呗,难道眼睁睁看着它漂走?”
“哦,听说你是和白宝他们一起去的北方,怎么捡到船不是算他们的。”孔教授点点头,算是认同高长前面的说法。
“老子捡到的东西,凭什么要算他们的。”高长的口气有点不好起来,这几年当惯了土霸王,一时间被人用铁链锁起来不说,还被人用居高临下的姿态问东问西的,实在是不爽。
“这……难道你们不是乘的同一艘船?还是说,这艘船是你在白天的时候捡的,如果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哦。”高长应了一声,变异人就变异人吧。
“你可能不知道,在几个月前,军方遗失了一艘轮船,我估计就是你捡到的这一艘,当时和轮船一起失踪的,还有两名军官和若干士兵,你如果知道些什么的话,一定要说出来。然后,关于这艘船,如果被确认为当初遗失的船只的话,军方肯定是要收回的。”
“收回就收回吧,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开走。”高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反正人都被你抓了,还留着船做什么。”
高长真能让这个姓孔的把船开走?做梦!就他们这艘直升飞机,又要运货又要载人的,能带多少燃料?从高原到他们这里,路途也不算短,一个来回得烧不少油,想从直升飞机上弄出油来给轮船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他们这片山区,手里还掌握着柴油的,除了高长就剩下大和尚和白宝了,这两个都[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是人精,抠门小气跟高长有一拼,又因为柴油这东西又精贵,根本没地儿买,所以绝对是只进不出,不可能给孔教授提供柴油。
没有柴油,孔教授就算再心痒,也只能看着轮船干瞪眼,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消息上报,让高原那边派人过来取船。只要高长能赶在这些人前面把轮船开走,自然万事大吉。
三个小时一眨眼就过了,这段时间里,孔教授去过宝华寺,也找过白宝,果然如高长所料,一滴柴油都没有弄到。
而且愿意拿布匹来换取前往高原的名额的村民,也不如他预想的多,说到底,还是光头军官开的那三枪坏事。村民们见了血,很多人就不敢再跟这些手拿武器的军人接触,连带的对高原那边,也有了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孔教授等人感慨这地方的人真富有,一个人一百匹布,他们随便拉上十几个人,就收到了一千多匹布料和一大堆棉被。就算在变异人方面的收获相对其他地方是要逊色一些,但是物资上还算是比较可观的,加上又在海湾里发现了一艘轮船,孔教授也不想再耽搁时间,天亮时分准时出发。
货舱里堆放了布匹和被子之后,也显得狭窄了不少,五十个士兵和八个变异人还有两具尸体,都待在一起。在大多数人眼里,八个变异人对五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根本毫无胜算,所以那六个变异人都很老实,而那些当兵的也比较放心,并不像之前那么警觉。
高长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太早逃跑的话,孔教授很可能让飞机折回去抓人,到时候高长他们就别想大摇大摆地把轮船开出海湾,这一次佯装被抓,也就失去了意义。太晚逃跑的话,除非抢飞机,不然要从这么远的地方步行回村子,累死累活不说,搞不好轮船都被人抢先弄走了。
抢飞机这事高长不打算干,孔教授他们从高原出发,那边的机构自然知道他们这次行程的目的地,如果连人带飞机被一锅端的话,毫无疑问,会被视为对当局的挑衅。高长虽然不想做救世主,把那些村民的命运背负在自己身上,但是他也没打算捅马蜂窝,给他们招去灾祸。
货舱里并没有暖气,在冰凉的地面上坐得久了,整个人就会被冻得又僵又麻,所以这些士兵和变异人,时常会站起来伸展一□体。高长和大黄一直不着痕迹地往直升飞机的后舱门挪动,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的异常,毕竟,变异人又不是超人,谁也不相信有人会去玩高空飞跳。
下午两点,高长感觉到,外面好像又下起了大雪,呼呼的寒风夹带着雪花,打在直升飞机上,啪啪作响。这种天气能见度很低,对逃跑而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是对于在野外徒步旅行来说,那简直是太糟糕了。
下午两点四十,高长和大黄再一次站起来伸展身体,旁边两个当兵的先后抬起起头来看了他们几眼,就又管自己闭目养神去了,然后货舱里的人们就听到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寒风和雪花就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等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高长和大黄早就没了踪影,有人走到门口去查看,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个灰白的世界。
马上有人到驾驶舱去汇报了这件事,孔教授得知后,气得咬牙切齿,不顾斯文人的形象,言语狠戾刻薄,狠狠地拿这个报信的士兵出气。
而那个光头军官,这时候自然是不肯给自己找晦气的,孔教授也没办法,作为一名学者,他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得罪军方的人,不过拿一名新兵蛋子泄泄愤,他还是不怕的。
孔教授让直升飞机降低高度,在高长他们跳机的区域庞璇了许久,却没有找到任何尸体。虽然知道从高空中坠落,生还的几率是很低的,但是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就代表这两个人有可能还没死。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竟然没死,这代表什么?如果把这两个人成功带到高原上去,那自己绝对是立了一个大功。现在这两个人生死未明,就算明知道高长他们如果活着,八成会回家一趟,他们的飞机上也已经没有足够的汽油折返了。
到底是上报还是不上报?孔教授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去找光头军官商议,决定将这件事压下去,写报告的时候,就称他们这一次总共捉到八个变异人,其中两人在搏斗过程中中弹身亡。
而海湾里的轮船,也暂时不往上面报了,等他们到了北方之后,这个光头军官会派一队人马带着柴油过去。如果到时候轮船还在,他们就把这艘船开回来,皆大欢喜,万一到时候轮船已经不在了,那他们就干脆不提这件事。总之,关于他们这一次的行程,一切事情低调处理。
官场就是这样,宁可无功不可犯错,孔教授他们如果将高长和大黄逃脱的事情上报,上面绝对会追究这两人逃脱的责任。就算高长和大黄的研究价值再高,也没孔教授他们什么事了,最终获益最大的,是把高长他们捕捉到的人。
也就是说,这件事如果上报,孔教授和这个光头军官,到头来很可能会为他人做嫁衣裳,于是他们决定,把这件事压下不表,自己再暗中搜寻相关信息,搞不好哪一天会有惊喜也很难说。
此时此刻正和大黄躲在雪洞里的高长,自然也知道这些当官的根本不会去做那些没好处的麻烦事,这些人浸淫权术,最是会计较得失,肯定不能做亏本买卖。也正是因为他们怕麻烦,高长他们镇上的那些人才有太平日子过,要是碰到一个愣头青,那才叫真正的棘手。
等到直升机走远了,已经化回犬形的大黄就从雪洞里跳了出来,高长正在里头穿衣服,旁边的雪地上,胡乱地丢着几条锁链,其中断口处,还依稀带着几个牙印。
昨天晚上他俩去海边凑热闹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倒霉事,衣服也穿得不多,在这种风雪天里,就显得太单薄了。大黄化回犬形,高长就把他的衣服全部都往自己身上穿,穿到后面,就只多了一条内裤,被高长揉巴揉巴揣在口袋里了。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大黄有些泄气,他已经开始想念村子里热气腾腾的饭菜了。
“得赶在那些家伙前面把轮船开走。”高长把大黄的单衣扎在头上,只留下两只眼睛,手里拎着那几条铁链,这玩意儿不能随便乱丢,被有心人看到就麻烦了。
“开到哪儿去?”
“你小子还没想明白呢,咱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后不能在村子里待,只能开着轮船四海为家。”从他们被捉到现在,因为身边一直有人,高长也不能跟大黄多说,这家伙头脑比较简单,到现在还没有认清局势。
“什么?那以后岂不是要自己做饭?”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的人就是这样。
“再不快点走的话,连船都没有了,到时候只能一人扛一床被子露宿野外。”高长说着就在雪地上飞蹿起来。
“要不,跟他们拼了吧!”大黄紧跟其后。
“你这家伙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为了一口吃的拼啥拼?”要是真把村子搞得腥风血雨,谁还有心情给你做饭?
107
107、第107章...
整整两天半,高长和大黄两人顶着暴风雪,爬山过海,终于回到了自家的那个海湾。高长爬上冰面,把一直顶在头上的衣服往雪地里一丢,人就扑到雪堆里打起滚来,又抓着雪花在自己身上头上一通搓揉。
“别傻站着,拿雪花擦擦,这鬼天气,浑身湿哒哒站在外边吹风,非得冻成冰棍不可。”高长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絮絮叨叨,即使是修道之身,在这种气温下玩几个小时冬泳,也是吃不消的。
“我不冷。”
大黄抖了抖身上的长毛,在海里漂了这么久,他身上的毛发也只湿了外面一层,里面依旧还是干燥的,上岸以后只要再提高点体温烘一烘,很快就就干透了,他往高长那边靠了靠,结果一下就被抱了个满怀。
“嘶……冻死老子了……”高长抖着身子抱怨。
“做点运动就暖和了。”大黄伸出舌头舔了舔高长的脸颊,作为一只雄性,看着的伴侣光溜溜抱着自己,没有不心动的,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呼呼的寒风暴雪中,必定别有一番风味。
“你他娘的才几岁!怎么猥琐得像个色老头?”高长一巴掌拍在大黄脑门上。“等你爽够的时候,家当轮船都被人充公了。”那档子事什么时候不能做?非得赶在现在!□熏心的家伙,满脑子黄|色思想。
“我就是说说。”大黄抓耳挠腮。
“少来,赶紧化形穿衣服,回村里搬家当,鬼知道高原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到,咱得趁早出海,走得越远,他们就越找不到。”不然就在附近的海边晃悠,人家开着飞机一下子就把你揪出来了,到时候他们是交船还是不交船?
高长这家伙说话又顺溜了,说明这会儿已经没有冷得那么厉害了,从雪地上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反正这艘船,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再给那帮家伙交回去的,家里的布匹物资,他们也别想沾。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没有一个出来迎接老子。”高长和大黄在海湾里跑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喵仔英仔它们的身影,记得上一次他俩出海回来可不是这样的,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高长心里有些不安定,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自家的那几只,高长这一次非叫他们好看不可!
“喵!”等他们快要到海堤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喵仔的叫声了,果然,还是养得最久的这只猫和他最有感情。
“嗷呜……”这是干嘛?要昭告全世界说他高长回来了吗?啧,这头狼还是这么没脑子,高长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啁啁。”嘿,这只马屁精。
“索帛!你怎么不在宝华寺里呆着?”高长站在自家轮船下面,抬头看着上边坐在栏杆上的小孩。
“……”索帛看着高长不吭声。
“下来。”高长张开手臂,索帛半点没犹豫,直接从好几米高的栏杆上蹦了下来,直往高长怀里扑。“重了,再过几年老子该抱不动你了。”
“那我抱你。”索帛特别诚恳地看着高长。
“唔……”高长还真有点感动,有儿子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那活是我的,没你什么事。”大黄一把拎起索帛的后衣领,甩到自己肩膀上。
“阿弥陀佛!”这会儿工夫,从旁边那艘轮船上下来了几个和尚。
“这几天辛苦几位师父了。”高长向几个和尚点头道谢。
“施主不必客气,前些天自从施主走后,索帛就不愿意在寺里好好上课,执意要来海边,方丈师傅就安排每日守船的僧人照顾。”高长走的时候,确实是把索帛托付给宝华寺的,这几个和尚大概是担心高长误会,所以详细做了解释。
“给各位师父添麻烦了,这一趟回来就是要把他带走,一会儿我去和明通法师打声招呼。”
“阿弥陀佛!”
“好了,咱先回去搬家当。”高长挥手招呼家里几只回村里。
“喵呜!”喵仔不动弹,站在站在栏杆上颇为得意地冲高长叫了一声。
“它们这几天都在搬东西,我也想去,可是师父们不让。”索帛坐在大黄的肩膀上说道。
“哦?搬家了,就搬了鱼干肉干吧?”家里这几只有几斤几两,高长还有啥不知道的。
“喵嗷嗷!”喵仔不服,跳下栏杆,从甲板上叼了一样东西给高长看,圆圆的物件,赫然就是一只饭碗。
高长他们院子的人都吃的大锅饭,碗筷都是公用的,但是因为高长家这几只比较特殊,村民们接受不了和猫和狼用同一批碗筷,于是高长就给它俩另外弄了两只碗,英仔也有,这货纯粹跟风,又不是鸡仔,谁见过老鹰吃米饭的?
高长挠头,这也算是长进了吧?于是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不错,值得表扬。”
“呜……”喵仔咧起嘴唇,露出几棵锋利的牙齿,得意地抬了抬头。
“不过咱马上就要离开村子,有碗就有饭吃的好日子已经结束了,所以还得多做点准备,走,回家搬东西。”高长再次挥手,这一次,喵仔辛巴它们都心甘情愿地跟在了他身后,果然,无论是什么动物都是需要表扬的。
这一夜又是风又是雪的,宝华寺都停课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也都没有出来活动,倒是方便了高长他们。高长先去宝华寺跟大和尚打了一声招呼,两个都不是磨叽的人,各自道一声保重,就分道扬镳了,离愁别绪的话,半句没说。
等高长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气氛就与宝华寺截然不同了,村民们远不如和尚淡定,见高长被高原的人带走,这才三天时间,就又回来了,暗地里就生出各种猜测。
高长懒得搭理他们,反正他现在往船上搬东西,也没人敢跳出来拦着,于是大大方方打开地窖,把里边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头搬,东西有点多,加上之前长途跋涉有些累了,但是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还是能够搬得完的。
“东西挺多啊,要帮手不?”村里的大龄光棍郑春化在高长家门口探头探脑。
“老子现在是逃犯,别跟我扯上关系。”高长坐在布堆上歇了口气。
“嘿,咱光棍一条无牵无挂,怕啥?打光棍就是这一点好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关键时候,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不像那些拖家带口的,磨磨唧唧前怕狼后怕虎。”郑春平颇有些得意。
“你小子瞎咧咧啥呢?全村几百口人,就你最能,侠肝义胆,其他人都是怂货?脑袋进水了吧你!”这时候郑国锋也过来了,抬脚就给了郑春化一下。
“国峰叔啊,你可别冲动,人家现在是逃犯,你要是犯事了,咱婶子跟侄女可咋办啊?”郑春化还以为自己这回要当孤胆英雄了呢,结果还是没戏。
“我不说你不说,村子里的人不说,谁知道?”
“这可是大事啊,你问过咱婶子的意见没有啊?”
“几十年的两口子了,这点默契都没有,还过个屁!你个光棍懂啥?”郑国锋也是很得意的,虽然眼下是乱世,过了今天没明天,可是只要想一想自家婆娘,想想自己女儿,再想想这几十年的好日子,就觉得这辈子没白活。
“我说,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高长啊,你有多少东西,我让人帮你弄板车去了,三辆够不够?”老九叔也来了,不过这老头子显然比前面两位更有紧张感。
“咱村里就那十几辆板车,全搬出去的话,走两个来回就够了。”作为一名逃犯,被人包庇的感觉那真是相当不错,不过高长这人向来不会把感动感谢那套写在脸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
“那么多!行,我去安排,国峰春化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忙活起来,早点把东西搬完,日新他们正捉猪呢,一会儿大家好好吃上一顿。”这么一会儿工夫,大伙儿都已经分头各自忙活去了,当然,也有那几家怕事的,关紧了门窗不敢出来。
老九叔走了之后,高长招呼郑国锋郑春化进屋帮他搬东西,自然他家的地窖也暴漏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高长觉得这个地窖也没有了保密的必要,干脆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以后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他知道这几年村子里其他人也偷偷摸摸挖了几个地窖,但是规模都很小,跟他家这个根本没得比,藏不了多少东西。
之后陆续又有人过来帮忙,大伙儿一边干活一边感叹高长家的地窖真大,东西真多。也有求着高长要拿布匹跟他换一点的,高长看着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东西,就都答应了,反正布匹这东西很值钱,根本不愁销路,他家的轮船也够大,不怕没地方放。
至于那些关门闭户的人,高长也都默默记在了心里,他这人就是这毛病,记仇,但是也记好。在高长看来,要是不管别人对自己好不好,都一味宽容一致对待,那就叫不识好歹。高长虽然不可能对这些人进行打击报复,但是区别对待是难免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耕耘才会有收获,谁也别想空手套白狼,尤其是从高长这里。
108
108、第108章...
有了这些村民的帮忙,高长他们的速度快多了,柴油布匹还有各种囤货,都被一样样搬到轮船上,之后又开始挑水搬柴火。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不熟悉的村民,冒着寒风和飞雪,挑着扁担推着板车一趟趟来回在马路上,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白宝也不说那些虚的,让兄弟们一筐一筐往船上运土,好些土筐里,还长着绿油油的蔬菜。
“你小子可别轻易死了,老子这些长期投资不能打水漂。”白宝一边招呼兄弟们扯开绳子在甲板上这里扎个结那里捆几捆的,又拉开厚塑料布蒙上,弄了个简易大棚。
“就几筐土几片塑料布,算个啥投资啊。”其实这年头像这种透明塑料布,绝对是有价无市,有它就有大棚,全年供应蔬菜无压力。
“你他娘的还想要啥?”光是这些塑料布,白宝就已经很肉疼了。
“那还用问,咱这不是出海么,要是运气差点,没弄到柴油,搞不好就得在海上飘着了,回都回不来。”高长就是盯上白宝手里的那点柴油了,这年头外边兵荒马乱的,白宝那点柴油暂时也排不上啥用场。
“你还要回来?”白宝将信将疑,外边的世界天大地大,高长如今在这个国家都成逃犯了,还回来做啥。
“当然回来了,外边的世界有啥好?人家诗人海子都说了,远方除了遥远以外一无所有。我跟你说,我这一次出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弄点好东西回来。”高长说着抬了抬下巴:“你打算入股不?”
“咋算?”白宝有些心动了,要是搁别人,他肯定不能冒这种风险,高长就另当别论了,他知道这家伙看起来虽然不咋样,但是很讲信用。
“一千公升柴油,算你一成。”高长伸出一根手指头。
“老子总共才……”白宝顿时跳脚了,这丫也太狠了,要把他那点老本都掏光咋的?
“你要是不舍得,那就五百公升,算半成,咋样?小投资,高回报,零风险。”
五百公升也好啊,聊胜于无么,谁知道他们这一次出海要多久才能补充到柴油,万一到时候在哪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面上断了油,那可就惨了,顺着洋流漂的话,搞不好就得漂到哪个无人岛去,从此他高长就彻底成了个野人。
“哼,只能匀出五百公升,虽然不跑生意了,但是咱也要留点油给兄弟们逃命用,你小子最好也给我活久一点。”白宝一挥手,示意罗森带着他手底下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回去搬柴油,这东西在他们院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触得到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一般人去,根本取不出东西。
“放心,我的命大着呢。”高长在心里嘿嘿怪笑两声,就算漂到无人岛上,只要他和大黄的修为高到一定程度,也肯定是回得来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白宝这家伙老死了没。
值得庆幸的是当初想打劫他们的那俩家伙,大概是为了能赶上他们,选用的是轻便的小型轮船,要是那种巨轮的话,高长还真是养不起。当然,太小了也不好,开到大海里去,海浪稍微大点就被掀翻了,目前这种大小刚好合适。
一直忙到凌晨五点,这些人才终于一点一点把高长他们那艘船的水舱给注满了,又从各个院子搬来了足够高长他们烧上大半年的柴火。
“高长啊,这么厚的冰,要砸开也不容易,要不你们明晚再走吧。”阿善叔挑着空桶站在船上,看着前面广阔的一片冰原,忍不住觉得有些气馁,这么厚的冰层,他们平时凿个洞都要费老大功夫,现在要把它整个破开,谈何容易啊。
“我一会儿弄弄看,要是实在没办法,就多留一晚,大伙儿先回去吃饭吧。”破冰这活儿,就不能让村民们帮忙了,一个弄不好掉到水里去,大冬天可是会死人的。
“你都想好了?我跟你阿善叔商量着,要不你别出海了,就在咱山里躲着,反正你这孩子机灵,也没那么容易被那些人抓住,到时候我跟你阿善叔给你送饭。”回去的路上,阿善婶一直劝说高长,让他别出海,别看她是个妇道人家,刚刚也帮高长背了好几捆柴火。
“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被那些人盯上,哪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他们这片山区人多眼杂,就算他们村子里的人不说,外边的人迟早也会发现,到时候难免会生出一些幺蛾子。再说高长也不想欠人家这么大一个人情,往山里送饭危险不说,还容易受连累。
“唉,我们老了,胆子小,一听说你要出海,心里就着慌,你听婶一句劝,别总在海里漂着,要是遇着个能过日子的地方,就将就着躲一躲,等过些年,大伙儿都忘了这一茬你再回来……”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就算高长想一直在海水漂着,也没有那么多柴油啊。
“那就好,那就好。”
等他们回到村里,陈玉珍已经带着几个妇女把饭菜都准备好了,新鲜的猪杂猪肉,大盆大盆地放在桌子中间,盆子下边还点着炉子,往里边丢两块木炭,就不担心盆里的菜会凉掉。
“咋样,都搬完了?”高长一进院子,陈玉珍就迎了上来。
“嗯。”高长点点头。
“先吃饭,我跟老九叔他们商量好,多杀了两头猪给你带上,这会儿都收拾好了,到时候你淋上点水冰着就成,吃一个冬天没啥问题。那些猪杂你要不?等会儿我多给你弄些酱带上,到时候你们随便支个小锅,煮煮就能吃了。”
“都带上吧,等到了海上,不知道几个月才能沾上油水呢。”
“唉,外边的日子要是不好过,就偷偷溜回来,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陈玉珍提了个不太靠谱的建议。
“哪有那么多柴油啊。”高长苦笑,这又不是读书住校,过几天就能回家一趟。
饭间,又有不少村民向高长提了建议,让他别走,直接躲起来,等把这茬熬过去了,就好了。对于躲在哪里,大家分别持有多种不同意见,有说让他剃个光头躲在宝华寺的,也有说躲在地窖里的,更离谱的,让他穿上女人的衣服躲在女帮,还说保证谁都想不到。
切,女帮弟子在他们这片地方不知道多吃香,多少光棍盯着,就差化身为狼了,突然间多出两张生面孔,会没有人发现?宝华寺就更别提了,人家大和尚经营一间寺庙不容易,还要养那么多小孩,高长没事去添什么乱。
“这黄酒不错。”高长随意说了句,打断了这群人越来越不靠谱的讨论。
“咱院子还剩下三缸多一点,一会儿让大伙儿帮你搬一缸到船上。”
“要我说,你还是多带点糯米稻谷,再多带点酒曲,到时候自己种了稻谷酿酒。”
“要是有酒曲的方子就好了。”
“那是人家的家传手艺,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
这过得叫啥日子啊,想喝点黄酒还得自己种稻谷做酒曲。高长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未来的日子很不看好。
这顿饭总共吃了一个钟头,早晨六点,村民们抬着猪,高长牵着羊,把最后一批东西搬上了船,大家正式在海堤上告了别。眼看着天就要亮透了,风雪也有变小的趋势,村民们不敢在外面多待,在海堤上没站多久,就都回去了。
从此以后就要过背井离乡的日子了,高长心里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是奈何形势比人强,在安逸日子和生命安全之间,高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生命安全,留得一条小命,好日子以后大把的。
“有没有什么省力点的办法,能把冰块弄开的?”说实在话,这一通折腾下来,高长是真累了。
“没有,只能用砸的。”大黄摇摇头。
“那就砸吧。”高长认命,打算继续干体力活,却见大黄提着铁锤就跳出了轮船,在栏杆上借了一下力,一蹦老高,然后猛地落在前方的冰面上,发出砰一声巨响,厚厚的冰层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
“原来是这么砸。”高长嘿嘿一笑,人也精神了不少。
高长放了心,转头直接去了驾驶舱,他们这艘船也不是什么巨轮,一个人开船就够了,之前把这艘船开回来的路上,高长跟宝华寺的和尚稍微学了一下,很快就上手了。
这边高长刚把轮船发动起来,外面大黄已经清理出挺长一条航道了,轮船沿着不算宽敞的水路缓缓移动,高长心血来潮还拉响了汽笛,低沉的呜呜声顿时响彻整个海湾,伴随着大黄砰砰砸冰的声音,动静整得不小,闹得附近有些村子里的村民,以为变异人打过来了,火急火燎地往地窖里躲。
“咱往哪儿走?”船上,索帛坐在驾驶舱的椅子上,一脸迷惑地看着高长。
“我也没想好,要不你那拿支笔转一转,转到哪个方向,咱就往哪儿走。”如今这个世界早就不是高长从前认识的样子了,更不是什么和平年代,往哪儿走都差不多,前途都是未知不可预测的。
“真的?”索帛抿着嘴,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久,他也渐渐知道,有些时候大人说话是不能当真的,他们管这叫开玩笑。
“肯定是真的,骗你做什么?”
索帛将信将疑,从他的小布包里掏出一支圆珠笔,放在台面上轻轻转了一下,高长留心看着他的动作,发现这孩子最近跟着村里的人养蚕缫丝,手指已经变得灵活了许多,转动圆珠笔的时候,力道和几根手指间的配合都很不错。
“咔咔咔……”圆珠笔在桌面上转了几圈,很快停了下来,笔头朝着西北,笔尖朝着东南。
“?”索帛看向高长。
“好了,咱就往这个方向走。”高长点了点笔尖的方向,拿定了主意。
“这个方向好吗?”索帛有些担心自己的手气。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高长咧着嘴笑道。他大致估略了一下圆珠笔的角度,确定了航向,为什么往这个方向走连高长自己都不知道,相信高原那边的人再怎么推敲猜测,都别想知道他们往哪儿走
109
109、第109章...
对于海上生活,高长家适应得最好的,就是英仔了,喵仔和辛巴开始的时候都很惨,晕船晕得稀里哗啦,高长还担心它俩就这么给挂了,想着是不是找个海岛让它们缓缓,还好,不到三个星期,大家就都适应了这个摇摇晃晃的新环境。
要说离开村子以后最大的收获,那就是结束了日夜颠倒的生活,每天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好像都充满了活力。高长站在驾驶舱里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着外头一片天高海清的景象,困意上涌。精神足的时候就是不一样,就连睡眠质量都好像你从前高了一些,在干燥寒冷的海风里,裹着被子暖暖睡上一觉,那真是快活似神仙。
“索帛,上来。”高长停了船,朝下面甲板上的正跟一头狼玩得兴起的男孩招了招手。
“哦。”索帛蹬蹬就爬上了驾驶舱,这孩子现在已经习惯用两条腿走路了,但是每当他特别高兴或者特别生气的时候,还有上楼梯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把手搭在地面上。
“我去睡会儿,要是有警报的话就把我叫醒。”高长下派任务。
“嗯!”索帛认真地点点头,这娃最大的优点就是认真,很有定性,然而,最大的缺点也是认真,相当死脑筋。
索帛端端正正地坐在驾驶舱的座椅上,辛巴不满地冲高长呲了呲牙,高长全当没看见。要知道,好孩子可不是宠出来的,要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当然了,这也能加强索帛的存在感,让他觉得自己很能干,这对培养一个孩子的信心和责任心可都是很重要的。
高长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于是心安理得来到甲板上,躺在吊床上,扯过一旁的蚕丝被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眯着眼睛开始打盹。
不远处的海面上,英仔一次次从水面上掠过,抓住一些小鱼小虾丢在甲板上,喵仔就负责给这些鱼虾找个地方摆放好。没错,这两只已经晒起了鱼干,每天翻来翻去的,忙得不亦乐乎。
“喵嗷!”就在高长昏昏欲睡的时候,喵仔猛地叫了一声,声音又尖锐又惨厉。
“咋了?”高长被惊得差点从吊床上摔下来。
“喵嗷嗷!”喵仔很急,不停地在栏杆上走来走去,一个不小心还差点滑进海里。
“……英仔掉海里了?”最近这两只都是一起行动的,这会儿却不见英仔的踪迹,这么一只大鸟,就算掉水里,身上的羽毛肯定也是很有浮力的,没理由这么一会儿就不见踪影的。
“喵嗷嗷嗷!”喵仔更急!
“英仔被鱼吞了?”高长也皱起了眉头。
“喵呜……”英仔失落地低声叫唤起来。
“大黄!快起来!”高长扯开嗓门暴吼一声。
“咋了?”大黄直接用犬形就从船舱里跳了出来,这段时间他和高长轮流开船,这会儿他正在睡觉,犬形出场有一个很大的便利,那就是不用穿衣服。
“英仔被鱼给吃了。”
“啊?”大黄刚睡醒,反应有点慢。
“咱家那只鹰,被鱼给吞了。”
大黄挠挠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问高长:“那咋办?”
“你先找找,找到了告诉我方向,我来开船,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那条鱼弄上来。”好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这种时候,高长也不好见死不救。
大黄凝神搜索了一番,指了指南边说:“在那边。”
“活的死的?”要死了,他们就不追了,追个尸体回来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把它葬到土里,最终也是会被虫子吃掉的。
“活的。”大黄显得有些头疼,在大海里找一条鱼,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活着就追追看吧,我去开船。”高长说着就快速爬上了驾驶舱,索帛还在里头盯着,这孩子太专心了,似乎还不知道英仔的事,但是从那头狼闪躲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它分明是知道的。
高长站在驾驶舱里,靠甲板上大黄的左手动作来驾驶船只,把轮船飙得飞快,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因为这么做实在是太耗油了。
“怎么了?”索帛似有所觉。
“在追一条很重要的鱼。”高长勉强朝他笑了笑,现在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做解释。
他们在海面上狂追了一个多钟头,大黄跃身跳进海里,花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将那条鱼甩到甲板上。高长几个跃身蹿到甲板上,挥刀剖开那条鱼的肚子,把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鹰弄了出来。
“啁啁……”英仔确实还没死,费力地扬起脖子冲高长叫了两声,带着浓浓的讨好意味。
“你丫丢不丢人,作为一只鹰,竟然被这么一只扁嘴鱼给吞了!”要不是看它虚弱,高长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英仔干脆趴在甲板上开始装死,这家伙刚刚被高长从鱼肚子里弄出来,浑身的羽毛都湿哒哒的,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腥臭。
“英仔怎么了?”索帛也来到甲板上了。
“没咋,一不小心飞到鱼肚子里去了,一会儿洗个澡就好了,你继续帮我看着驾驶舱好吗,别让咱们的船撞到礁石上。”高长安抚完索帛,见大黄已经上了船,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年头海里也是危机四伏,平时高长一般不下水,也不让大黄下去。
既然都已经没事了,高长就拎着英仔和大黄一起去洗澡,鱼肚子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不洗洗不行,大黄因为在海水里泡过,要是不洗澡的话,等毛发干了以后,就会在留下很多盐晶,对皮毛没好处。
等他们都走了,喵仔才鬼鬼祟祟从角落里爬出来,继续去翻它的那些鱼虾,刚刚它也算是躲过一劫,毕竟一直鼓动英仔去捉鱼虾的就是它。
高长帮英仔稍微冲洗了一下,用干布擦了擦,就放它出去晒太阳了。自己则弄了些皂角,慢慢帮大黄搓洗皮毛。
“你说,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也跟着修行?”通过今天的事,高长切实地感受到,家里这几只都太脆弱了,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了这么就,如果有一天突然有谁走了,高长大概真的会觉得有些难过。
“办法倒是有,传承记忆里有一些别的门派的修真心法,不过能不能有所成,就要看它们自己的悟性和际遇了。”大黄老气横秋地回答。
“有没有人族的?”高长手下顿了顿,又问。
“有啊。”
“那你当初怎么没告诉我?”
“什么时候?”大黄被搓洗得太舒服了,加上今天睡眠不足,迷迷瞪瞪地问道。
“就是咱俩拜堂的时候,你不是跟老子说犬族心法不传外人吗,怎么没说还有其他门派的心法可以选择?”难道自己两世为人,就这么被一只狗崽子给骗了?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刚刚接受传承,很多东西都没有消化完。”其实这个问题大黄挺久以前就发现了,不过这家伙丝毫没有坦白从宽的打算,决定将这事隐瞒下来,不让高长知道,结果没曾想,今天竟然会说漏嘴,于是他急急地辩解说:“当初我真的不知道情况,要是知道其他门派的心法就可以解决问题,肯定不会那么草率就跟你拜堂的。”
“你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咋的?”高长跳脚。
“哼!凭什么我一个月才有一次?”关于这个问题,大黄有意见很久了。
“这就叫吃亏了?你怎么不想想老子养了你多少年?”
“我给你养回去!”
“不需要,老子可不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小不点。”
“谁是小不点?”
“草!想干嘛?”
“一个月到了!”
“……”
被海鱼吞过一次的英仔,之后乖乖在轮船上待了半个月,整天就帮喵仔翻翻甲板上晒着的那些鱼虾,饿了就吞一两条干鱼干虾,吞完了再喝点水帮助消化。这家伙运气好,到鱼肚子里参观了一回,竟然没受什么伤,就是身上的毛掉得厉害,看起来比从前更挫了。
高长和大黄轮流守着轮船,闲暇的时候除了睡觉修行就是钓鱼,弄点新鲜的海鱼给船上那几只打打牙祭,也省得他们天天吃鱼干。
之前陈玉珍帮他们准备了不少酱料,每天吃饭的时候,高长就往锅里放点酱,弄点猪肉,再加上点大棚里的蔬菜,口味也是相当不错,主要是方便快捷,十分省事。再不然就烤点鱼虾猪肉什么的,换换口味。
这么吃了大约有两个月,高长终于觉得有些受不了了,但是他和大黄都不是那种有耐心顿顿煮饭做菜的类型,索帛年纪又太小,其它三只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当他们遇见这趟旅程中的第一座岛屿,并在夕阳中看到袅袅炊烟的时候,高长就决定了,只要这岛上没有洪水猛兽,他们就要在这里好吃好喝住上一阵子。
110
110、第110章...
大概是因为海平面升高的关系,从前海上的诸多岛屿都被淹没了,高长他们在大海中漂了将近两个月,这还是第一次遇见陆地,一家六口都十分高兴,英仔更是借着翅膀的便利,在船还没有靠岸的时候,就第一个冲上了小岛。
这家伙自从上次吃了亏以后,就变得十分谨慎,对大海也不如从前那般热爱了,没事就在船上窝着,偶尔到海面上捕鱼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经历过死亡的,就会更懂得惜命。眼下终于见到陆地了,英仔很兴奋,起码在陆地上,不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鱼一蹦老高,一口就能把它吞进肚子里。
鸟类也算是得天独厚,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就能乘风翱翔,特别是老鹰,好像根本就不必费力挥动翅膀似的。每次看着英仔得意洋洋地飞在天上,高长家其他成员,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就没有不羡慕的,就连犬神后裔也不例外。
“嗷嗷!”
“哦!哦!”
就在这时候,小岛上的一片小树林里,冲出来一群半大娃娃,拿着弹弓朝天上猛射,英仔一个不留神,被打掉好几根羽毛,一边啁啁尖叫,一边落荒而逃,扇着翅膀狼狈逃回船上。
“胆小鬼,一群小毛孩就把你吓成这样。”大黄忍不住咧着嘴角笑了起来,果然,会飞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呲!”辛巴也不屑地呲了呲牙。
“啁啁。”英仔缩着脖子飞到喵仔身边,讨好地叫唤了两声,可惜这回连喵仔都不搭理它了,懒洋洋地坐在甲板上,舔爪子洗脸。
“啁啁!啁啁!”英仔愤愤地围在高长身边叫唤个不停,大概是想让他帮自己出头。
“没出息!”高长伸出手臂,让它站在上面,又交代索帛:“帮我到船舱里拿几块红糖出来。”
“几块?”索帛问。
“五块吧。”高长想了想说。
抛了锚把船停好高长口袋里揣着几块糖,一家人划着小艇就上了岸,刚刚那群小孩就聚集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看,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哄小孩高长还是有两下子的,可惜这回语言不通,只好换一种战术了。
“他们在说什么?”高长问大黄,有传承就是这点好,全世界的各种语言,基本上都在大黄脑子里装着呢。
“这几个小子正在商量要不要抢咱们的船,那个胖子说,要到村里去找大人过来帮忙,那个傻大个坚持要自己动手,说这样就能多分到点好东西。”大黄相当不爽,怎么他们看起来很像肥羊吗?
“那小子好像很亢奋啊。”高长看向大黄嘴里的那个傻大个,那家伙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在这群孩子里算大的了,个子最高身体也最强壮,大概是个小头目。
“哼,他说等抢了船以后,就要把山洞里的烟丝都运出去卖了,然后载着满满一船女人回来。”
“啧,看来有点早熟。”高长琢磨着,自己口袋里那几块糖恐怕是派不上用场,这娃都已经开始想女人了。
高长向前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笑眯眯地冲那群孩子招招手。
经过一阵叽里咕噜的讨论之后,这群家伙不厚道地推选出一个六七岁的鼻涕娃,那娃子想反抗,无奈抵不过群众的压力,只好硬着头皮畏畏缩缩朝高长这边走了过来,等他走到跟前,高长半点没为难,直接就把糖块递给了他。
这娃拿着糖块闻了闻,又回头看了看他的那群伙伴,张嘴咔嚓咬了一口,嚼了嚼,顿时笑开了脸,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对于不远处正在大声叫嚣的那个孩子头,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急得那群小子们直跳脚,但是嚷嚷了几分钟之后,他们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怎么不叫唤了?”高长有点摸不着头脑,转头问大黄。
“他们决定先等等,看看鼻涕娃吃了你的东西会不会毒发生亡。”大黄呲之以鼻,谁有工夫毒杀他们这几个小毛孩?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哦。”高长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向那群孩子招了招手。
那群小子们叽里呱啦又商量了好一阵,终于决定再派一个人过来,就是他们的头儿,那个扬言要载一船女人回来的少年。
取糖的过程很顺利,高长很爽快就把糖块给了他,不过这娃不像刚刚那个鼻涕娃,只顾自己,而是拿着糖块回到了大部队,把它放在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树叶上,意思是要充公,他这一举动,自然赚了不少崇拜感激的目光。
高长不断招手,这边的娃娃们不断派人过去取糖,五块糖砖发出去,高长跟这些野小子们已经很熟稔了,因为高长指了指糖砖,又用两条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勾得这群娃子们馋虫都要从嘴里爬出来了。
为了讨好高长,儿童军团还从草丛里抓了各种虫子出来喂给英仔吃,这货在船上待了两个月,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鲜嫩美味的虫子了,于是就挑挑拣拣地开始进食,刚刚被人追打的恶气也出了个七七八八。
不多久,又从树林中的小路上出来一个老头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先跟那些娃娃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接着又对着高长说起话来。
高长面带笑容,俨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摸样,嘴里吐出的话,就没多少礼数了,他问大黄说:“这老头说啥呢?”
“村长说,感谢你们给这些孩子的糖。”答话的却不是大黄,而是对方阵营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人看起来又黑又瘦,像是个庄稼汉子,没想到还懂外语。
“哦,呵呵呵。”高长尴尬地挠了挠头。“真是的,几块糖而已,用不着这么客气。”
之后高长表示要在岛上住一阵子,为了表示感谢,他给了这个岛上的居民提供了几根甘蔗当种子。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高长他们了解到,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一个由小岛组成的国家,主要产业是种植和加工烟草,向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地输出卷烟和烟丝。自从蓝色阳光出现之后,整个市场经济很快也跟着崩溃了,他们这个以烟草为支柱产业的国家,顿时变得十分难以生存。别说什么工具和技术了,连最基本的粮食供应都很难跟得上,田地里烟草疯长,除都除不干净,总是和地里的庄稼抢夺营养。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们这片地区的人努力搜集物种侍弄田地,刚刚有点起色,海啸又来了,无数的人死去,房屋和田地也都被海水夺去,唯一没有被淹没的,这剩下这一座山头,他们国家的最高峰,一座休眠火山。
幸存下来的人,除了接受联合国的安置,其他人就都住在这个岛屿上,这个小岛上的几百个人,就是他们目前一整个国家的人口总数。
高长他们跟随这群人穿过一片小树林,进了村子。这是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村庄,就像高长从前在网络上看到的某个少数名族的村落,人口数量也没比高长他们村子多多少,不过神情间,却是要强悍许多,那些软弱的人,大概早就死了吧。
负责高长他们饮食的就是那个鼻涕娃的母亲,一个干瘦黝黑的女人,这个小岛上不像高长他们村子吃的大锅饭,他们是各吃各的。因为高长他们是开着船来的,在这些岛民眼里,基本上就是个大款,个个都愿意招待他们,不过这位大姐特别热情,下手够快,于是高长就去了他们家的饭桌。
这个村子修成圆形,各家的屋子挨在一起,中间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堆放着一些农具和桌椅板凳,估计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就是在这儿吃饭干活的。至于屋子里,高长伸了脑袋进去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有要进去避避寒风的想法了,实在是太挤。
晚餐比较简陋,又是咸鱼又是咸菜,唯一有点鲜味的,就是那一大盆海虹汤,清淡略显白浊的汤水下面,只有一大一小两只海虹,大的有高长巴掌大,小的只有索帛的拳头那么大。饭菜虽然简单,但是高长一家吃得却很香甜,这些好歹也是经过烹制出来的菜肴啊,跟高长的白煮烧烤一比,口味还是要强上许多。
吃饱了饭高长他们也不急着回船上,海上风大,烧了火盆跟没烧一样,在室内烤火又憋气得很,哪比得上这个院子,四周围着屋子,中间空地也没什么风,冬天的晚上烤火正合身。
高长盘腿坐在地上,ρi股下面垫着一张刚刚那个大姐给的草垫子,闷不吭声地打量起这个村子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老外也不例外,就算语言不通,高长也还是看出来了,鼻涕娃和他娘在这个村子里不咋受欢迎。
鼻涕娃的娘是个强悍的女人,村子里的妇女就算对她不满,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挑衅。而鼻涕娃,显然就是个受气包了,在那群小孩子里,人缘不好地位也比较底下,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老娘太强悍导致的恶果。
不过这娃子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刚刚那群野小子推他出来试毒,他不就把一整块糖都给啃完了。就因为这个,这家伙被彻底排挤了,那群男孩热热闹闹地在院子里玩,这家伙却一个人对着火堆发呆,刚刚高长看到了,他曾不止一次试图向他们靠近,结果都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这家伙也不生气,吸吸鼻涕回到火堆边坐着,表情还挺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长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索帛,刚刚那几下要是推在这一位身着,辛巴早就用白花花的牙齿招呼过去了,这小子之前虽然无父无母跟着狼群生活在荒原上,但是好歹还有一头狼替他撑腰啊,比这个被人叫做鼻涕娃的男孩那是强多了。
没父母撑腰的小孩有多吃亏,高长最清楚不过了,不过他好歹而已算自立自强,不到十岁就成长成了一个村里人人头疼的泼猴。眼前这娃子,高长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受气包,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的成长环境,可比高长那会儿残酷多了。
约莫晚上八点半左右,村子里大多数人就都回家睡觉去了,高长他们也回了自己船上。晚上睡觉,就说明这个岛屿上住着的都是变异人了,其实一开始高长看那些孩子用弹弓打英仔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平常孩子,根本没有那样的臂力和眼力。
吃饱喝足又不用开船,高长他们一家都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把脸,从大棚里摘了点新鲜蔬菜出来,高长想了想,又拿了两块糖放在自己口袋里。
午饭过后,高长就把那两块糖悄悄递给了鼻涕娃,这娃接过糖砖,说了一句大概是感谢的话,接下来的做法却出乎了高长的意料。这小子先是鬼鬼祟祟进屋,把其中一块糖砖藏了起来,然后又揣着剩下一块糖去找他们的小头目,两人偷偷摸摸躲在墙角嘀咕了一阵,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出现了半块糖砖,那群小孩呼啦围过去,不出两分钟就被分食干净了。
吃人的嘴软,那人的手短,再加上他们头目的动员工作,这群男孩很快又重新接受了鼻涕娃,而且地位隐隐还有上升的迹象。
“啧啧,真小看他了。老子当年要是有这手短,再加上咱的智慧与美貌,绝对得长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小伙儿。”高长不得不承认,在人际关系的钻营上,自己的火候还很不够。
“要人见人爱干嘛?”大黄不高兴地哼哼起来。
“别说,就这小子,将来不是奸商就是大贪。”高长心里有些洋洋得意,果然,不合群的孩子都是比较有出息的。
“哼,就他那样?”大黄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子向鼻涕娃扔了过去。
“%#¥”大概是在问干嘛丢他。
大黄不吭不响又丢了一颗。
“#¥%#¥”
大黄还是不搭理他,再丢一颗。
“¥%#”
大黄还丢。
“……”那娃子先是皱了皱眉,嘴角微微下撇,然后。“哇啊啊!”大声哭了起来。
“你丫没事欺负小孩干嘛!”高长忿然,他不就是夸了鼻涕娃两句吗,他娘的就给他来这一出,先撇开年龄不说,就他那副挂着鼻涕的尊荣,自己是能看上还是咋的?
“跟他闹着玩儿呢。”大黄把头转向一旁,用后脑勺对着高长。
“呜哇哇哇!”鼻涕娃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刚刚分出去一块糖他就已经够心疼难受的了,这人还用石子砸他!
111
111、第111章...
高长先是给了这个小岛上的人一些甘蔗种子,在岛上居住的一个多月里,又相继用自己船上的那些蔬菜丰富了这个小岛的物种。这个地方着实不错,与世隔绝远离纷扰,高长原本是想多住一阵子,或者一直待在这里等到战争结束也是不错的。
岛上的人对高长他们都挺好,每到吃饭的时候,常常都会有人给他们送来一些自家的美食,对他们给这个小岛带来甘蔗和其他一些蔬菜的种子表示感激。
只不过这个小小的岛屿,也分激进派和保守派,那些激进派的成员一直蠢蠢欲动,总盯着高长他们那艘船不放。高长和大黄自己倒是无所谓,两人好歹修行这么多年,并不怎么把几个变异人放在眼里,可索帛他们就不一样了。
某一天中午高长照例在鼻涕虫他们家里吃了午饭,然后带着一家老小,晃晃悠悠去了头领家,称自己当天下午就要走了,感谢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料。
那老头子正在和岛上几个激进分子谈话,顿时被高长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本人虽然不支持激进派抢船的提议的,但是他们又太想要这艘船了,所以双方一直僵持不下。倒不是因为这老头仁义,而是在敌我实力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很容易吃亏,如今他们岛上的精壮劳动力已经不多了,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
最近有人提出要找选出两个姑娘嫁给高长和大黄,试图拉拢他们,要是能让他们留下来,那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轮船。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就算计划失败,也只是损失两个姑娘而已,等他们要离开岛屿的那一天,再谈抢船的是事也不迟。
如今人选都已经确定下来了,还没来得及公布,高长却突然说要走了。岛上的人热情地挽留,让高长他们多住一阵子,外面的世界那么乱,他们的小岛就像是世外桃源,为什么要离开呢。高长却执意要走,他知道自己说要离开,岛上这些家伙就紧张起来了,无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都不愿意眼巴巴看着轮船开走。
“之前我听说,你们好像储藏了许多烟丝?”在岛上的这段日子,高长也把他们的语言学了个七七八八。
“哦,是的,你想买?”高长的问题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因为他在岛上居住的这一段时间里,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想要购买烟丝的意愿。
“是啊,方便的话我想先看看货。”高长面带笑意,之前他不提这笔买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船上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如今要走了,自然是没多少顾虑。
“你想用什么东西跟我们换?”这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老头,一下子就换了气场,一下子就转换角色成为了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果然,长期从事烟草买卖的老家伙,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和气的邻家大爷。
“我船上有些杂货。”高长不动声色地回答。
“让我们先看看你的东西吧。”老头不容置疑地要求。
“行,去海边。”高长也很干脆。
到了海边以后,高长直接到船上抱了两匹布下来,递给这些岛民让他们轮流传看。
“天呐,这么好的布料!”
“我们都有多长时间没穿过新衣服了。”
“你猜他们才船上到底有多少布?”
“也许还有其他东西呢,糖块就有不少。”
这个小岛上的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崭新的布料了,震惊之余,都开始纷纷猜测高长他们船上还有多少好东西。
“你有多少布料?”那老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足够多。”高长咧嘴一笑,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玩低调了。
“走,我们去看烟丝。”老头说着就背过身去,在前面带路,高长抬手把刚刚取布的时候顺手拿的手枪给大黄丢了过去,让他在这儿守着,别让人动了他家的轮船。
以大黄的身手,自然是不需要手枪的,只不过他俩目前被人当变异人也就算了,等哪天变异人赢了天下,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过自己的日子了,要是再整出点别的幺蛾子出来,恐怕这辈子都甭想过消停日子了。
高长跟着带路的老头和其他几个岛民,爬山了他们这座岛最高的一座山的山腰,那里有个天然岩洞,里面密密麻麻地堆放着装忙烟草的箱子。
“前几年海平面渐渐升高,我们就把库存的烟丝分别存放在几个不同仓库里,也就只有这个山洞里的烟丝得以保存下来,其他的都泡到海里去了。”老头摸着齐齐整整的木头箱子,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伤,和那些烟丝一起葬身海底的,还有他们的无数同胞啊。
“价位怎么定?”高长开了一只箱子,发现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上等烟丝,这么一箱子,在从前估计能卖不少钱。
老头叹了口气,再次把背脊挺得笔直:“一匹布换五箱烟丝。”
“呵呵,那不可能。”高兴笑着摇摇头,就这个价位,跟和平年代有什么区别,如今世道已经是不同了,这年头,有几个人会用粮食布匹换烟丝这种不实用的奢侈品?烟草的暴利时代早就过去了。
“那你说说看。”
“一口价,一匹布换一千斤烟草。”高长也挺敢说。
“年轻人,胃口不要太大。”那老头笼着袖子看着高长,那表情,好像是在劝他不要往死路上走一样。
“哼,我已经很客气了,这些烟草我若是不要,它们就只能烂在山洞里,看在这一个多月交情的份上,我就再额外赠送你们一样好东西。我劝你们,也别打我那艘船的主意了,不是你们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肖想。”高长冷笑,到了这份上,不妨把话摊开了说,要是非要来硬的,他也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再沾染些鲜血。
“什么好东西?”那老头微微竖起眉毛,显然是妥协了。
“放心吧,说是好东西肯定就是好东西,你可以先让人把我要的十吨烟丝运到海边去了,到时候我会遵守诺言给你们一百匹布。”
那老头还想说点什么,高长却已经率先出了山洞,他要把这笔买卖在下午这短短的几个钟头里交易完成,反正今晚他是绝对不会继续在这个小岛上停留的。
回到海边,在腥咸的海风中,高长还问道了淡淡的硝烟味道,看来大黄刚刚开枪了,不过似乎并没有出现伤亡。
“我已经跟你们头领商量好了,一百匹布料换十吨烟丝,下午四点钟我们的船只就会出发,到时候你们搬多少烟丝过来,我就给多少布匹,无论交易是否完成,我们都会准时起航。”
高长说完话,又到船上取了一些蚕蛹下来,顺带的还给了一颗小桑苗,暖棚的土筐里,总共种了三棵桑苗,因为气温比较低,一直长得不是很茂盛,但是也够那些蚕宝宝吃的了,毕竟高长他们养这些蚕,也只是要留个种而已,数量并不多,繁殖出来多余的蚕蛹,大多都让辛巴它们几只打了牙祭。
把蚕和桑树给这个小岛上的人,他们以后就可以自己养蚕了,织布这事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摸索,但是用蚕丝和从高长他们这里换取的布匹做一些被子棉袄之类的东西,却是很方便的。
自从高长他们来到这座岛屿,不仅给他们带来了甘蔗和不少蔬菜的种子,如今更是给他们这里的人带来了蚕蛹,岛上的人原先生出的想要打劫船只的想法,也变得有些不坚定起来,这正是高长想要的结果。
以高长他们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不必顾虑这些人怎么想,如果他们打算打劫,那也完全可以等到对方把打劫这一行动付诸实际以后,再将他们格杀。但是高长并不想这么做,这年头大家都挺不容易,这个小岛上的人,也不是什么恶人,以他们目前的生活现状来说,想抢一条船,也无可厚非。
高长努力避免不必要的争斗,就是不希望这些岛民,最终因为小小的贪念葬送自己的生命,一旦发生冲突,伤亡总是在所难免的。
也许是高长的慷慨感动了这些人,也许是因为手里的枪镇住了他们,总之,接下来的交易十分顺利。岛上的男人们不停地从山洞里往海边搬运烟草,高长和大黄则划着小船把这些烟草往他们的轮船上搬。那些体弱的妇女和小孩,就围着索帛一个劲儿询问养蚕的注意事项,甚至还在海边架起了一口铁锅烧上开水,让他示范了一下缫丝的过程。
下午三点半,高长他们就提前完成了交易,十吨烟丝,就这么齐齐整整地叠放在甲板上,等到他们的船离开了这个海岛,再慢慢整理,搬进船舱。为了感激鼻涕虫呣子两这段时间的照顾,高长用布袋子给他装了满满一袋糖块,放在地上几乎跟鼻涕虫一样高,乐得那个家伙咧着嘴不停傻笑。
离开之前,岛民送了不少东西给高长他们,有自家烘烤晾晒的果脯干货,也有精心缝制的鱼皮软靴,其中鼻涕虫的母亲,更是偷偷塞给了高长三颗圆滚滚的海珍珠,说是感谢这段时间以来高长对他儿子的照顾。
那个被岛民奉为首领的老头子,在看过索帛向岛民示范缫丝工艺之后,又指挥男人们继续上山搬运了一百箱烟丝,免费赠送给高长,就当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领袖人物,有时候为了岛民的利益,也难免要做出一些违心的决定,但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抠门小气的人。
当轮船渐渐驶离海岸,高长站在高高的驾驶舱上,看着岸边的人们还未离去,不停地挥手想他们道别。这样的散场方式真是再好不过了,高长心想。
112
112、第112章...
在海上漂流的日子可谓是自由自在,在离开那个种烟草的岛屿不久,高长他们遇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在上面种了许多甘蔗,收获一季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要是以后有哪个倒霉鬼漂流到了这个孤岛上,起码不用担心渴死了,甘蔗汁也是很解渴的,就是品种不太好,质地比较坚硬,不知道他能不能咬得动了。
又漂流一年多之后,他们好运气地碰上了一个产石油的国家,这个国家很富有,国民的生活水平也挺高,但是高长他们却并没有在那里多做停留,用烟草和布匹跟他们换到了足够多的柴油之后就离开了。有资源的地方总是充满了纷争,各方力量错综复杂,加上高长家的这艘船又太打眼,想不惹人注意根本不可能。
之后,高长他们就再也没有靠近过大陆了,因为新旧人类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有了足够的资源之后,高长也大方了,每天都要听几个钟头的广播,也大概能知道整个世界大概是怎样的一种局势。
据说当局方面和变异人政权展开了一场漫长的谈判,讨论两者共存的可能性,事实上这就是一种妥协。因为变异人的比重不断增大,许多变异人甚至渗入到各国政府军队之中,各国政府腹背受敌,渐渐变得十分被动。在这种形势下,各国纷纷启用了一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有专家称这一场战争最终将会毁灭地球。
当各国政府抱着鱼死网破的姿态迎战的时候,变异人又退缩了,他们的世界刚刚揭开新的篇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灭亡呢?于是谈判再次展开,整个世界都进入了休战状态,变异人与非变异人之间,表面上双方都在积极的接洽谈判,仿佛这一场被人称之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争,已经完全结束了一般。
但是战争真的结束了吗?那是不可能的,它只是由明面转向一些阴暗的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在这段黑暗恐怖的岁月里,凡是居住在人类主要聚集地的几个地区,人们几乎每天都会听说,昨天还和你还和你打着招呼的邻居,今天就突然不见了,国家的某某领导人,突然就遭人暗杀了,过几天又听说,军队中的某某军官,其实是个潜伏在他们国家的变异人,发动兵变失败,昨夜被乱枪打死了。
在谈判进行的时候,他们背后的较量,以潜伏和暗杀为主,潜伏主要是变异人潜伏到非变异人团体之中,当然,也有一些变异人是为非变异人集团所用的。暗杀行动更是猖狂,在世界上现存的各大城市中,人们几乎每一天早上起来都会相互打听,今天哪里又出现尸体了吗?
在这样黑暗的背景下,高长自然是不可能登陆去蹚那趟浑水,于是就让轮船在海上随意漂着,反正他们现在有了足够多的柴油,船上也有海水淡化装置,有鱼有菜,那两头羊下了羊羔之后,他们每天还有羊奶喝,更难能可贵的是,索帛竟然学会了做饭,这对高长和大黄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自从有人做饭之后,高长他们也就不再总想着靠岸了,每天有吃有喝,没事钓钓鱼打打坐,日子过得相当逍遥自在。
除了伙食,他们在海水漂泊还剩下的一个问题就是,每天必须要有人看守驾驶舱,防止船只触礁,甚至直接撞到小岛上或者冰山上。
开始的时候,是高长和大黄轮流看着驾驶舱,偶尔让索帛顶班,后来大黄不耐烦一个人睡觉,每回轮到高长看守驾驶舱的时候,他就化成犬型在他腿上窝着。不过这家伙做这事的时候显然没考虑到自己的体重,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为了维持和谐的夫妻关系,高长忍了,但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你丫当自己还是三五斤重的小狗呢?压得老子腿都麻!”某天,高长终于跳脚了。
“哼,睡在你腿上也没多舒服,又没几两肉。”大黄也不是骂不还口的。
“敢嫌老子腿上没肉,有种你去找个有肉的啊!”高长挺得意,犬神一脉在这方面相当严苛,不许离婚不许续弦,这小子要敢玩婚外情,看他祖宗不放个雷劈死他。
“嫌我块头大,有本事你去找个娇小的啊!”大黄以牙还牙。
“你小子找抽是不是!”高长咬牙切齿。
“来就来,怕你啊!”作为一个雄性,在这种时候怎么能犯怂。
“!”高长挥手照着他脑门就来了一下。
“……”大黄楞了一下,吸吸鼻子,当下就红了眼眶。
“咳咳,那啥,条件反射。”其实也不是很用力吧。
大黄不吭声。
“别这样,就是敲一下脑门而已,从前又不是没打过。”高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黄默默地转过身,用ρi股对着高长。
“你小子至于吗,又不是女的,打一下怎么了?”高长嘀嘀咕咕出了驾驶舱,十分钟以后,他又抱着一床被子回来了,在驾驶舱里打了个地铺,就睡在大黄边上。
等他一觉醒来,那只大狗就在他被窝里躺着呢,肚皮朝天睡得正香,真是,刚刚高长值班的时候他就在睡觉,等他自己值班的时候还在睡觉,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瞌睡虫,也不怕他们这艘宝贝轮船撞到石头上。
高长起来看了看,又爬回被窝里,抱着毛茸茸的大狗继续睡觉,反正大海上也没几块石头可以让他们撞,中奖率比彩票还低。这两只闷头大睡,一直睡到索帛做好饭叫他们起床,才一起从被窝里爬出来,至于之前吵架的事,好像谁也不记得了。
从此,高长就把他和大黄的卧室搬到了驾驶舱里,起先还能勉强做到两个人轮流看守,后俩渐渐就成了把驾驶舱当卧室兼活动室,晚上该睡觉睡觉,事实证明,这年头在海上触礁的几率真的很低。
当然,大海也不总是那么美好的,晴空万里的时候海风轻拂,自然是非常惬意,狂风暴雨的时候海浪翻涌,在腥咸的海水中,那种生死一线的刺激和豪爽,也是在陆地上无论如何都体验不到的。
相对于恶劣的天气,高长最讨厌的还是大海里的巨型章鱼和海鸟群。暴风雨总有过去的时候,但要是被巨型章鱼盯上,就别想轻易摆脱了,那些家伙在大海里几乎横行无阻,个个嚣张异常,不把你拖进海里,它们是不会退缩的,所以碰上这种大章鱼的时候,除了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杀掉,别无他法。
别看这些章鱼很大很威风,但是大是它的优点,往往也是它的缺点,它们的触角那么大,想要抓住海里一条灵活的小鱼,就不那么容易了,何况大黄如今在海里潜行的速度,可比那些小鱼快多了。但是这些大章鱼在被杀死之前,往往会喷射出许多黑色的墨汁,每次和它们打完战,光洗澡就要费上老半天功夫。
这些章鱼肉晒干了晾在船上,能吃很长时间,虽然肉质坚硬口味也一般,但好歹也算是有些收获吧。最可恶的还是那些海鸟,偷他们船上的东西吃不说,还随地大小便,还总爱跟甲板上的那个暖棚过不去,横冲直撞弄得那块塑料布上到处都是破洞,从而导致了高长他们伙食质量的下降。
说起来这些海鸟也是倒霉,从前它们在海上飞个十天半个月的,总能找到一些海岛休憩,如今大海上岛屿稀少,想找个地方落脚那真是挺不容易。偏偏又不是所有的鸟类都善游泳,不能在大海里休息,就只能在天空中死撑,于是每当有海鸟群遇上高长他们的船只的时候,那绝对是前仆后继蜂拥而上,恨不得把他们的轮船整个淹没。
每当这种时候,就是喵仔他们几只打牙祭改善伙食的好时候,高长本着环保主义精神,再怎么恼火都没有对那些海鸟动过手,不过对于家里那几只的捕食行为,他就管不着了。
但这些都是最倒霉的,在如今的大海上行走,最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是核污染区。从前人们建核电站的时候,因为要利用大量的水流冷却,大部分都建在海边,如今大部分就都在海底了,而且这些核电站那一场海啸中,损毁都比较严重,十有□都出现核泄漏。
当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国际上也对这个问题作出相应的决策,在清理核污染上下了不少功夫,甚至听说,还有一些士兵在这个过程中牺牲,高长觉得那些当兵的死得真是冤枉。
在那一场海啸中,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的不仅仅只有核电站,对很多政治集团来说,在那种时候与其浪费精力在已经没有了的核电站上,还不如抓紧时间打捞物资,建造新的城市。而且在那种动荡的时候,政治集团内部往往都特别容易出问题,想趁机踩下原有领导者取而代之的野心家也不少。
总之,大家都很忙,清理核污染这件事,有些国家就难免做得不那么周全。进入这样的核污染区域,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高长不想用亲自去验证,每次感应到空气中有类似的异样波动,他们都会开着船远远躲开。
不过,当初那一场几乎毁天灭地的大海啸,在带走无数人的生命财产的同事,也给另外一些人提供了捡便宜的机会。蓝色阳光出现之后,各个城市的物资就被幸存下来的人搜集占有,然后大海啸到来,很多人和他们搜集的物资就一起被掩埋在了海底。
每每找到一个海底城市的时候,高长和大黄总要下海打捞一番,这个过程就像是挖老鼠洞一样,要是运气好的话,能找出不少囤货。
113
113、第113章...
某日高长和大黄一起在海里捞了大半天东西,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来,这边索帛马上就递了干爽的毛巾过去,甲板上背风处,已经摆上了一桌子饭菜,有荤有素有红有绿,叫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高长披着毛巾坐到桌边,洗澡穿衣服什么的就不用了,一会儿他们还得下水,这年头从大海里捞东西就跟白捡是一个性质的,不捡白不捡。等再过几年天下太平了,陆地上那些工厂不忙着造武器了,专门改造轮船了,他们再想从海里捞东西,就没那么容易了。
咬一口香脆的玉米饼,喝一口浓郁的土豆酸菜汤,再夹几根绿油油的青菜放在嘴里嚼一嚼,高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人做饭的日子就是好哇!
“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索帛也跟咱一块儿修炼修炼?”多好的孩子啊,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一年年长大,然后一年年衰老么?
“有啊。”大黄夹起一片被熏得焦香的马鲛鱼,觉得这伙食着实不错。
“有?”高长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微挑了挑眉毛:“什么办法?”
“等我有时间了给他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修炼心法适合他用的,到时候让他自己慢慢摸索着练就是了,不过,就算练不会也没事……”大黄侃侃而谈,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我记得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高长清清楚楚记得,当年这家伙跟他说,犬族的修炼心法是不能外传的,不然他俩也不能那么早就拜堂了。
“……”大黄啃到一半的鱼块啪一声掉进饭碗里,斜眼瞄了瞄高长,有些心虚地辩解说:“当时我刚刚接受传承,很多记忆都没理清楚,其实历代犬神还搜集了不少别家的修炼心法,这些东西没限制,可以传的……”
大黄的声音越说越低,其实这事他早就发现了,当初他俩的那个婚礼,办得有点乌龙,只不过这厮半点没有坦白从宽的想法,打算独自一个人闷不吭声就把事实给掩埋了,今天实在是太大意了,竟然说漏嘴。
“你他娘的这叫骗婚!”高长火了,他堂堂七尺男儿,迫于形势嫁人也就算了,他娘的到头来竟然是场乌龙,这事搁谁身上都得跳脚。最可恶的是大黄这家伙,做错事竟然还敢狡辩,要不是今天说漏嘴,他还想骗自己一辈子咋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当初那真的是一场误会。
“早干嘛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翅膀硬了,竟然对他恶意隐瞒。
“那你还想怎么样?”大黄抓耳挠腮。
“滚。”高长还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那个,当初那事也不能全怪我啊,你明明知道我才刚刚接受传承,当时我还小啊,你还说要给我买排骨吃……”大黄要是有胆,他也是可以说高长骗婚的,可惜他没敢。
“你啥意思?!”风雨欲来啊。
“一般的犬族生命只有十几年么,我当时最多也只有十一二岁而已,接受传承以后还把从前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啊,甚至都还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就直接和你拜堂了。”大黄只想说,他真的很无辜。
“你丫还想谈恋爱!”高长一蹦三尺高。
“我不是那个意思。”大黄冤枉,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嗷!老子要跟你分居!”
当天晚上,高长就卷了一床铺盖丢到索帛他们房间,不让大黄进驾驶舱了。大黄在驾驶舱外边挠了半宿的门,最终都没能进得去,只好焉头巴脑地去索帛他们屋睡觉去了。
这几年他们在海上飘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也捞了不少,他们的轮船本身就不是特别大,可以放东西的地方也不是特别多,如今其余的空房间都用来当仓库用了,只留了一间给索帛他们当卧室,高长和大黄睡驾驶舱。
大黄进屋的时候,英仔睁眼看了看,然后很快又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辛巴有些幸灾乐祸地呲了呲牙齿,被索帛伸手揽了过去,扯了被子把它包进被窝里。喵仔打了个哈欠,换个姿势窝着,大海上也没有老鼠好抓,如今它的作息也改了,白天活动晚上睡觉。
大黄抱着被子坐了好一会儿,半点睡意都没有,就过去把索帛从床上揪了起来:“小子,教你一套心法。”
“哦。”索帛乖乖应了一句,眼下显然不是提意见的好时机。
“唔唔唔!”辛巴也从被子里钻出来,冲大黄呲牙咧嘴,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啊!结果大黄还没动作,索帛就掀开被子再次把它包了起来。
那边高长一个人躺在驾驶舱的床铺上,恨恨地咬着被子,这一次,与其说他是生大黄的气,还不如说是生自己的气。当年他刚刚死过一回然后又重获新生,一听说有办法可以延长寿命,活个成百上千年,就晕乎乎找不着北了,当机立断就把自己给强卖了,他娘的,如今报应来了。
嫁给一个男人就算了,到头来竟然发现是一场乌龙,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场乌龙竟然是自己造就的,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大黄把一套心法传给索帛,然后就坐在他们床头上跟辛巴聊天。
“嘿,我说你小子命还挺长,沾了点传承血脉就是不一样啊,不过我看你眼下也快进入壮年了,要是再不想想办法,再过十来年就该老死了,到时候索帛可还年轻呢,等他结婚生孩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死到哪儿了,唉……”这家伙跟高长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也有点长歪了,自己不痛快,就非得搅得别人也跟着不痛快。
“呜呜呜呜!”死就死!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其实要想多活几年吧,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的传承记忆里,还有几套修炼心法,其中倒也有适合你的。”大黄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呜呜?”真的有这种好事?辛巴显然不太相信大黄的人品。
“呲,骗你干嘛?”原本大黄是另有打算的,不过如今他心情这么不爽,这房间里却个个都这么清闲,真是相当碍眼,于是决定给它们都找点事情做。
“你教教辛巴吧!”索帛在一旁求情。
“好吧,看在你每天做饭的份上,就教教它好了,就我本人来说,对这条狼是没什么好感的。”
辛巴被说得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但是没办法,眼下它有求于人,只好夹紧尾巴做狼。
“喵!”有好事,怎么能落下喵仔。
“怎么,你也想修行?”大黄四平八稳地坐在床沿上,搞得跟一代宗师似地。
“喵呜!”谁不想多活几年?
“咳咳,我看你资质一般,悟性也不是很高,修真这条路大概会走得比较辛苦。”啧,指点江山的感觉真是蛮爽,他早应该这么玩了。
“喵嗷嗷嗷!”你他娘的才资质一般悟性不高呢!
“怎么,不想修行了?”大黄一挑眉毛。
“呜……”想。
“啁啁!”英仔很识趣,充分认识到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最后一个菜往上凑。
“你也想修真?”大黄问它。
“啁!”
“你也想多活几年?”大黄又问。
“啁!”
“好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啁啁。”英仔对这项决定丝毫没有异议。
“哈……”看着屋里或站或卧或坐,都忙着修行打坐,大黄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睡下了,唉,不知道高长这一次又要几天才肯跟他说话。
第二天,高长没搭理他。第三天,高长还是没搭理他。第四天,高长还是还是没搭理他……一个星期过后,大黄急了,终于知道这一次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他开始真心反省,恶意隐瞒什么的,果然是婚姻生活最大的敌人啊!
高长每天看着大黄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就是不太想搭理他,这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心情低落的关系。人都是有尊严的么,只要一想想当初把自己贱卖的那乌龙事,高长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半个月以后的一个晚上,大黄又来挠高长的房门,高长没搭理它,反正过一会儿他自己就走了,结果这一晚大黄尤其执着,竟然一直挠到半夜都不肯走。
“草,有没有脑子啊,指甲都不要了?”高长烦不胜烦,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来,蹬蹬跑去开门。
“我错了。”门外,大黄可怜兮兮地蹲在地板上,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变回这么大一点了?
“这是咋回事?”高长拎起蹲在自家门口的那只小狗,不客气地晃了晃。
“我是这么大的时候犯的错,所以就变回这么大的样子跟你道歉,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了成不?”孤枕难眠啊,难道他们要一直这样分床睡下去吗?
“还挺有创意。”高长咧了咧嘴。
“你不生气了!”大黄一瞬间情绪高涨。
“哼。”高长一扬手,就把它丢在了不远处的床铺上,在被子上打了几个滚,大黄心里终于踏实了,肯让他上这张床了,那就是没事了。
“怎么回事?”关灯回到床上以后,高长问他。
“学了个法术。”长夜漫漫无法入眠,只好和那几只菜鸟一起打坐修行。
“索帛那边都教好了?”
“嗯。”大黄一个劲儿往高长怀里爬。
“凑这么近干嘛?”高长伸手拎起他的脖子,就要往外丢,但是大黄动作更快,两只爪子一下就化成长长的手臂,抱住高长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唇舌很快也贴了上去,光溜溜的身子,就这么紧紧挨着高长,右腿膝盖更是不安分地轻轻磨蹭高长腿间。
“唔……”大黄抱着高长的脑袋猛啃,发出满足的□,这家伙自打化形以来,有需求从来都是找高长的,哪曾空寂过这么久,这一次真的是憋惨了。
“草,轻点,皮都咬破了。”高长好不容易把人推开一点,照这么玩,明天指定不能见人,船上又不是光只有他们俩,索帛都那么大了。
“啊……高长!”大黄这会儿精虫上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天色渐亮的时候,大黄趴在高长身上喘气,一边喘还一边挺得意地对高长说:“索帛的事你不用担心,等我历劫之后,就升级成犬神了,到时候就可以收几个仆从,可以分一些道行给他们的。”
“历劫的事慢慢来,急什么?”历劫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弄不好小命都没了。
“要是资质不是特别好,心法也不是特别适用,一般修不出什么结果出来的。”这也是大黄这些年都没提让家里那几只修真的原因,高长的修行之路之所以顺利,跟他用的心法有很大关系,要是换一种心法,搞不好到现在都没能入门也说不定。
“到时候再说吧。”高长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是不舍得家里那几只,但是,他也绝对不会为了那几只加快大黄历劫的进程。
“呜……再来一次吧。”大黄把脸埋在高长颈窝里使劲拱。
“不要,累死了。”高长把头偏向一边。
“那就让我来。”在金色的晨光中,高长脖子上的线条被衬得尤其优美,大黄忍不住伸出舌头,在上面拉出一条长长的水渍。
“想得美,一个月都还没到。”
“就一次好不好?”大黄靠在高长怀里,满怀期望地抬起脸来看着他。
“提前预支?”高长心里盘算着,今天大黄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想来也不会太过凶猛,要是也能抵去一次的话,貌似赚了。
“嗯,预支。”大黄一口答应下来。
结果,这一整天他们俩都没能从驾驶舱里出来,一直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大黄才神清气爽地出去端饭,顺便交代索帛说:“早点去洗澡,一会儿我们要用浴室。”
114
114、第114章...
高长估算失误,当他被大黄扛到浴室里去洗澡的时候,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大黄那厮却精力十足春风满面,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到底人类和非人类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疼不疼?”给高长擦澡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竟然连一块好肉都没剩下,大黄心疼了。
“还行。”老子是男人,难道还能哭着喊着说好疼好疼吗?
“我下回注意点。”刚刚高长要是跳起来破口大骂,大黄肯定得还嘴,但是现在高长没这个精力,软绵绵地泡在浴缸里,加上水蒸气的渲染作用,眼前的高长,在大黄眼里就跟幅画似的,美得他就差冒粉红色泡泡了。
“喂,你说,咱俩要不要谈一场恋爱试试?”在这样美妙的氛围中,高长突然开口说话了。
“哈?”大黄有点愣。
“之前你不是说没谈过恋爱觉得遗憾吗,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当初这婚结得是[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有些草率,也有点功利,这一回,咱俩谈一场纯粹的恋爱怎么样?”高长缓缓伸手摸了摸大黄的脸庞(动作慢那都是累的)。
“纯,纯粹的?”大黄的脸倏地红透了,这家伙似乎忘了刚刚他俩还大战了三百回合。
“呵呵,你知道恋爱是怎么回事吗?”高长咧嘴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直直地敲在大黄心头上。
“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是现代人发明的,传承记忆里没有。
“就是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从相互注意对方开始,然后相互吸引,相互认识,发展到相互了解相互喜欢的过程。”
“那个,要怎么做?”大黄虚心求教。
“嗯,一般都是从偶遇开始的,也可能是两个人的生活有交集,每天固定都会在什么地方见面,不知不觉就上心了。”
“我们应该属于后面一种。”大黄想了想,他俩都在船上待着,想不遇见还真挺不容易。
“对啊,因为几乎每天都会遇见,就会不知不觉注意到对方,然后有一天其中一个人要是突然没出现的话,另一个人心里就空落落的,恋爱的种子就这么种下了。”唔……高长记得小王子那里边管这叫什么来的,驯服?
“然后呢?”大黄心里已经生出一些憧憬来了,和高长一起坠入爱河什么的,哦……
“然后就找个借口搭讪啊,两个人就认识了呗。”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要努力接近对方啊,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可以告白了,然后就开始谈恋爱了呗。”
“谈……”大黄没出息的吞了一口唾沫,咕噜一声,贼响。
“嗯,等情到浓时,自然就灵肉合一了。”高长又下了一剂猛药。
“要多久?”
“那就要看剧情发展了,所以说,从一开始就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是很重要的。”
于是,他俩这场坑爹的恋爱就这样展开了,当天晚上,大黄就扛着铺盖住进了索帛他们屋里,说是要监督他们修行。那边,高长被洗刷干净以后,抱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短时间内,他是可以不用跟非人类比体力了。
暗地里,索帛偷偷问辛巴:“他俩不是刚刚和好吗,怎么又回来了?”
“呲。”辛巴不屑地呲了呲牙齿,这只傻狗,八成是因为不知节制蛮干,所以被赶出来了,一天一夜啊,谁吃得消?
第二天中午,高长终于睡够了,当他穿着绸布衣裤从驾驶舱出来的时候,大黄刚刚从海里爬上来。这天天气晴朗,天是蓝的水也是蓝的,高长一袭白衣站在猎猎海风之中,一出现就差点闪瞎了大黄的狗眼,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么?
可是,应该说点啥呢?大黄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说话不难,难的是要给对方留下好影响,大黄想了半天也没有好的开场白,只好默不吭声闷头吃饭。他决定好好想想,想一句既聪明又帅气既成熟又不失幽默的绝佳开场白,争取一句话就虏获高长的心。
但是,大黄想了一整天,却依旧没有想好该说点什么好,第二天,当他再一次见到高长的时候,竟然觉得他又好看了几分,心里也更紧张了一些,第三天,第四天……终于有一天,大黄脑子中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单相思么?
大黄的生活充实了,高长的日子也轻松了,闲来无事,就躺在吊床上一边掰花生米一边听广播,心里忍不住感叹,谈恋爱实在是个好提议啊。一切都很美好,就是广播里的内容不太和谐。
这段时间以来,战争的优势似乎越来越往变异人那边倾斜,不久之前,A洲新人类政权就已经建立了。但是,因为A洲地方不大,又是与其他各大洲隔离开的板块,就算被变异人占领了,对整个战局也不会起决定性的作用,甚至很有可能被重新镇压下去。这些年一直在打仗,不少国家都已经启用一部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虽然还不至于用到核武器,但是破坏力也不容小觑。
之后,广播里传来一句呐喊,差点没把高长从吊床上震下来:“北M新人类政权成立了!”
北M?这怎么可能!平时大家都没少骂M国多管闲事自以为是英雄主义,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一直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现在,它灭亡了,取代它的,是北M新人类政权。
A洲被占领了,北M也被占领了,剩下的地方,又可以支撑多久呢?现在唯一可以祷告的,就是那些即将战败的政府,不要因为要做困兽之斗,就拿全人类的生命开玩笑才好,要知道,他们手中掌握的武器,把地球炸个三五个来回就跟玩儿似地,要是狠狠心扔几颗核弹,全人类就可以一起上天堂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高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回村里去看看,这种新旧交替的时候,最是容易出现一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尤其对一部分变异人来说,没有成功变异的普通人,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同类,加上高长他们那片山区这些年养蚕织布,肯定囤积了不少丝绸和被子,在这年头应该算是相当富庶的了,难免有些人会起歪心。
想回家的话,高长还得去找大黄帮忙,没办法,这家伙懂看星象,是个纯天然的卫星定位系统。别看高长这人平时有股子聪明劲,在这方面,他就比大黄差远了,别说星象,简单的几个天干地支就能把他磨得耐性全无,大黄看起来倒是又傻又二,偏偏他就能学得会。
又傻又二的大黄这会儿还在琢磨他和高长的恋爱问题呢,因为之前高长说过,要和他谈一场纯粹的恋爱,他这几天反复琢磨,要追求‘纯粹’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用那些传承来的记忆了,那东西毕竟是从别的那里得来的,这一回,他决定要靠自己。
高长迟迟等不到大黄过来跟他搭讪,又考虑到回家的行程不能耽搁,只好主动出击。
“嘿,能帮个忙吗?”高长走到大黄身边,带着礼貌和笑意,请他帮自己一个忙,那态度表情,好像他俩真的是第一次说话似地。
“啊?哦,好啊。”嘿,能帮个忙吗?就这么简单?他们就搭上话了?
“听说你会看星象?”高长往栏杆上一靠,刹那间魅力四射。
“嗯。”大黄忍不住想,照这进度,啥时候才能灵肉合一啊。
高长和大伙儿说好要回家之后,船上的每一只都很高兴,不用吹海风在院子里烤烤火,连伙食都能换个口味,那日子也是挺美的。
只除了大黄,这家伙正跟自己闹脾气呢,在栏杆上啃出一排一排的牙印。当初高长之所以嫁给他,就是为了修炼犬族的心法,想多活几年,如今他俩进入恋爱模式,高长之所以来找他搭讪,就是为了让他帮忙认路。这些都和传承有关,难道说要是没有传承,甚至连恋爱都不可能展开吗?嗷~!
这货却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传承,他就是普普通通的黄毛小狗一只,谁会跟他恋爱结婚?就算有,那也是四条腿的,绝对不会是高长。
115
115、第115章...
打过招呼以后,高长和大黄就算是认识了,但是恋爱关系还是没能展开,两个相互认识的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有好感或者两个人相互有好感,要想确立恋爱关系的话,还有一道程序,那就是表白。
大黄显然不太擅长干这个,他们俩每天朝夕相处,假装是刚刚认识的普通朋友,然后晚上各自睡自己的。在憋了一个多月之后,大黄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恋爱这回事,严重影响正常夫妻生活啊!
就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硬着头皮上的时候,高长他们老家的那个海湾已经近在眼前了,恋爱计划只好稍微往后边推一推。
“怎么样,我的长期投资是不是该有回报了?”当高长他们的轮船靠岸的时候,白宝已经得到消息来了海边,这家伙笑盈盈地站在海堤上,还是跟从前一样帅气,长了几岁,又添了一些阳刚之气。
“早跟你说了,低投资高回报零风险,就你小气吧啦那样,楞是不舍得往外掏东西,这下有你后悔的。”高长率先上了岸,站在海堤上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记忆中的熟悉味道,前后两辈子,在这里一共生活了四十多年,这一次一走就是四年多,还真有点想。
“嘿,老子宁愿少赚点,也得给自己留得一条命在。”白宝招呼他的那群弟兄帮高长他们看守轮船,然后又和他勾肩搭背:“咱哥儿俩好些年没见了,走,跟兄弟喝酒去,一会儿让大刘下厨整俩好的。”
“村子里怎么样了?”高长说着回头看了大黄一眼,冲他笑了笑,这家伙正耷拉着脸跟在后边,见高长冲他笑,撇了撇嘴角把头扭开了。
“还成,那边的人过来筹了几回战略物资,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事。”
“那就好,我听广播里那动向,这战是打不了多久了,这要是变了天,就怕那些个变异人乱来,所以回来看看。”
“刚好,过几天我儿子就满周岁了,到时候你的红包可别包太小。怎么样,这回弄了多少东西回来?”
“船就在那儿搁着呢,找几个兄弟上去点点不就知道了,该搬的都搬村里土去吧,到底多少东西,这个你得问索帛,我心里也没数。”对自己船上到底有多少东西这事,高长并不怎么关心,每回听索帛说起,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根本没往心里去。
“你俩当初不是说不结婚吗?”说是等活着度过了变异这一关,再来考虑婚姻的事。
“呵呵,人是会变的嘛。”白宝有些不好意思。
上回村里不知道怎么的进了几条蛇,也是他们疏忽了,因为这几年气温低,山上的毒蛇也都被冻死了七八成,加上村子周围又种了许多蛇灭门,毒蛇基本上不会靠近,慢慢的,大家就有些大意。
那几条蛇总共咬了五个人,死了两个活下来三个,何韵就是其中一个活下来的,那一晚,当白宝看着何韵面色青紫地躺在床上,几乎没有半点生机,他心里终于后悔了,也有一些了悟。
人活一辈子,最终,什么都是留不住的,无论是自己还是爱人,甚至是子女,谁都别妄想拥有一个十全十美的结局。如果一个人在他不长不短的这一辈子时间里,能实实在在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幸福,那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无论是几十年也好几年也好,甚至只有几天,也不枉他到这人世间来走一遭。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白多寿,老子没别的念想,就想叫他多活几年。”
“这名儿不错,比你的名字强多了。”
“那是,我可比我爹会起名字,你知道大刘家的那对双胞胎叫啥名儿吗?”
“那家伙也娶媳妇了?谁啊?”
“郑秋玲,他俩结婚早,双胞胎女儿都三岁了。”
“叫啥名儿啊?”
“刘知酸,刘知辣,原本他还给那个小的取名叫知苦,郑秋玲说啥也不同意,硬改成知辣,那丫头是真辣,都快成村中一霸了,我看还不如叫知苦呢。”白宝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他儿子以后会不会受人欺负了,他这个当老子的虽然有枪有人手,可也不好过多干预那些小孩的事儿啊。
“嘿,一听就知道大伙儿这几年没少念经诵佛。”这名字取的,都快赶上法号了。
“这阵子天气暖,大家伙儿都到宝华寺去听经,等过阵子天冷了,宝华寺会派一些和尚出来讲经,每个村子村子都有,顺便给村里的娃娃上课。这几年冬天降雪量越来越大,想清扫出一条道路也是不容易,你知道咱这里多山涧,大雪天的特别容易出意外。”
“前年十一月,有两个师父在回寺庙的路上,被塌方的积雪给埋了,等挖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冻成冰块。打那以后,各个村子就为师父们准备素食和住所,不让他们每天往返了,通常半个月换一批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修行。”
“几年如一日,不容易。”别人或许不知道宝华寺的和尚这么做的原因,高长却是晓得的,佛缘越深,在变异中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他们这是在救人啊。
“是啊,我看他们教出来的孩子,就比咱们这一代人强,哪天真要是拉出去晒太阳,活命的机会肯定比咱大。”
这天晚上高长到底也没去成白宝他们院子,等他们走到宝华寺的时候,村好多人就都知道高长回来了。高长带着索帛进了寺庙,去和明通法师打过招呼,然后就在村民的簇拥下回了自家院子,白宝他们也一道过去了,陈玉珍带着女儿女婿下厨,弄了几桌好菜。
“高长啊,这一次回来,就别走了,改天你把那艘船开到哪条海沟里藏起来,现在风声也不紧了,估计他们早忘了你这一茬了。”热热闹闹地开了席,酒过三巡之后,郑国邦这么对高长说道。
“这次回来就是要打算多住一阵子。”高长给家里几只各自夹了一些肉,在村里就是这个好,有猪肉吃,在船上的时候,虽然也不缺吃穿,但是猪肉却是没有的。
之后大伙儿又问高长他们这些年都去了哪儿,高长也就把他们这几年的经历说了一下,当他说到自己从一个小岛的岛民那里弄来了十多吨烟丝的时候,村里的大小爷们眼睛顿时就亮了。
“啥?啥烟丝啊?”
“都是当地生产的,从前批发给世界各地的卷烟原材料。”高长自己不抽烟,对烟丝的了解也不多,但是鼻涕虫他们那个小岛上,到处都长着烟草,在那地方呆了一个月,耳闻目染也知道了一些。
“做卷烟的烟丝啊,那用咱的水烟锅子能抽不?”村子里有不少老烟枪,几十年前大伙儿都是抽的水烟,后来商店里的卷烟流行起来,慢慢的水烟锅子就淡出大家的视线了,村民们也不舍得抽贵重的香烟,从两三块抽到五块七块,一年到头算下来,花在抽烟上的钱也不少。
“咋不能抽啊,一样的抽。”虽然烟丝分旱烟丝水烟丝卷烟丝,但是如今条件有限,就不必那么讲究了,村子里的大老爷们也就是抽个烟味。
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刚好白宝那边也已经安排人手开始卸货,高长就让他们扛一箱烟丝过来,当下在院子里开了。说起来这一批烟丝保存的时间也有点久了,但是因为这几年气温一直比较低,空气湿度也不是很大,比较有利于烟丝的保存,目前还没发现哪箱烟丝发生霉变的情况。
“啧,这颜色真好。”阿善叔捻了一小撮暗金色的烟丝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味也足。”
“这要是当年的,香味更足。”被蓝色阳光晒过之后,连中草药的药性都变强了,烟草肯定也一样,这要是当年新产的烟丝,味道肯定更加浓郁。
“来,弄一点我尝尝。”那边,崔大爷已经从自家屋子里不知道哪个角落,找了一个水烟锅子出来。他们当地的水烟锅子大多是竹子做的,只有烟锅头为铜质,锅子里装着水,抽起来吧嗒吧嗒直响。
崔大爷抽了几口烟,久违的烟味马上就在院子里弥漫了开了,勾得一院子爱抽烟的男人直抽抽鼻子,好些人回自家找水烟锅子无果,这东西都几十年不用了,还能找出来的人家实在是少,一院子人,总共就两只水烟锅子,轮着抽。
“多少年没闻着这个味了,咳咳,今天抽上这一口,明天就算死了,也甘心了。”五叔公如今已然是垂垂老矣,进出院子的梯子也爬不动了,今天就是靠他家的小辈给背过来的。
“您这是说啥呢,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个?”
“行行,今天是个高兴日子,咱不说这个,抽烟,抽烟。”
可是这烟抽着抽着,气氛却越来越凝重起来,他们这地方的人虽然与外界交流不多,但是信息也不算十分闭塞,白宝他们院子的收音机每天都在放着。大家自然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格局很快就会发生变化,等到变异人真正胜利的时候,就是他们接受大自然的审判的时刻到了。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有父母家人,到时候这一家老小一起走到阳光下,最终活下来的,又会有几个?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气氛就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了。
天色将亮的时候,高长带着一家大小回船上去睡觉,他们家房子这么久没住人,暂时是睡不了了,倒是有邻居让他们到自家去住一晚,不过高长没答应,自己明明有地方住,又何必去麻烦别人。
“干嘛?不高兴回村里啊?”高长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大清早的,山风一吹,还真是有点凉,但是山风的气息和海风就是不一样,风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这气息还会随着季节和天气变化,不像海风,永远都是海的味道,高长毕竟是长在山里的,对大山的感情比起大海来,要深得多。
“哼,还是在海里的时候好。”在海里飘着的时候,船上就三个人加上三只野生家养的动物,高长的世界那么小,来来去去都在大黄身边转悠。
“呵呵。”高长勾住大黄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从路边扯了一枝野花下来。“诺,送给你。”
“!”大黄傻了,他们还没表白呢,就先亲上了,这犯规了吧?
“你看这朵花怎么样?”高长问他。
“还行。”大黄拿着那朵花看了看,很常见的野花,本地人管它叫蓬蒿菊,每年初夏时节开花,村子里到处都可以看到,黄|色的花心白色的花瓣,小小花朵和硬币差不多大,普通却透着勃勃的生命力,仔细看的话,也是有点好看的。
“大海里就看不到这种花。”高长这么说了一句,大黄没有接话,拿着那一朵花反复翻看,一脸的若有所思。
回到这里,作息时间又得更改了,村子里的人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他们要是想吃上大锅饭,就得按这个作息时间来。这一整晚都没睡,等到了清晨的时候,索帛他们都已经很困了,高长和大黄倒不至于觉得累,但也稍稍有些疲倦,一家人稍微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等到下午两点多,高长从驾驶舱里爬出来的时候,暮然发现他们的轮船竟然已经被白色的花海淹没了,他眯着眼睛抓了抓腮帮,有些闹不明白状况。
“你睡没睡觉?”高长站在驾驶舱门口,低头看着甲板上的大黄。
“睡了一会儿。”大黄抬头冲高长笑。
“摘这么多花干嘛?”高长又问。
“不是摘的,挖的。”大黄拨开一丛蓬蒿菊,把根部和泥土展示给高长看。
“你挖它们干嘛?”高长顺着楼梯爬到甲板上。
“以后在海上也能看到了。”大黄抬了抬下巴,脸上有些得意。
“你傻不傻,这玩意儿又不能吃。”
“你不喜欢?”大黄脸上立马现出了失望之色。
“过来。”高长朝他招招手。
“干嘛啊?”高长有些踟蹰。
“过来。”高长又招招手。
“……”大黄脸上有些不情愿,脚下却没迟疑,慢慢向高长那边挪了过去。结果刚一靠近,就被高长勾住脖子骤然拉进,接着两瓣温热的唇瓣就贴了上来,大黄楞是三秒之后,很快也迎了上去。
高长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穿着一套邹巴巴的贴身衣裤,头发还有点凌乱,仔细看的话,眼角还依稀挂着眼屎,大黄在山上跑了大半天,沾了一身泥巴,但是他们两人就这样站在甲板上,吻得浑然忘我。
116
116、第116章...
村子里的生活十分沉闷,所有人都知道,审判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大家都无心养蚕种地。
村子里的男人们抽烟抽得很凶,女人们要么往宝华寺跑,要么常常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在这种关键时候,哭也被视为一种很晦气的行为,人还没死就哭上了,各家的男人都要骂的。大家都很相信运气这东西,要是一哭两哭把运气给泄了,那到时候家里不死人都难了,所以大伙儿都忍着。
偏偏就有一个人死活忍不住,就是郑日新的老婆廖明月,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有一天大中午大伙儿都在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听说是做了一个噩梦。之后就总哭,白天也哭晚上也哭,有些老人还跟着一起哭,哭得村子里的人心神不宁,大伙儿嫌她晦气,明里暗里不少人骂,为这事,他男人郑日新还跟人打了一架,好在当时院子里人多,给拉开了。
村子里的女人们都劝,但是廖明月像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后来还是阿善婶的话起了作用。
“明月啊,你这是何苦呢,小心哭坏了身子。”
“婶啊,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晦气,可是我忍不住哇,只要一想到……我这心里边,就像是钝刀子在割一样……”说着,廖明月就呜呜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苦,咱这村子里当爹当娘的,哪一个心里不苦?”阿善婶也知道,这廖明月八成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你说老天爷咋就能这么狠心,咱这日子过得好好的,非得遭这个灾,只要我们一家都能活得好好的,多穷多苦我都能受,我就是受不了这个……”
“知道,大家伙儿都知道。”阿善婶帮她理了理头发说:“可是明月啊,你这么哭真不是个事儿,你看郑航还小,成天看你这么哭,他心里可得怎么想啊?咱可不能叫孩子们心里不安生。”
自那以后,廖明月就不再哭了,变着法儿给他儿子郑航做吃的,又总把他往宝华寺里带。因为早些时候就有人传言,说宝华寺的和尚们白天也能出来活动,弄得当地许多人,对宝华寺几乎到了盲目崇拜的程度。
经历过这么多事,村里的人其实或多或少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事到临头,虽然好些人还是不能接受得了,但是歇斯底里的人毕竟不多,这比高长原先设想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当然,这中间确实不能忽略宝华寺的作用。
宗教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人带来安宁和平静,大家明明都惧怕死亡,但是当他们每每来到佛殿,闻着空气中的香气缭绕,听着师父们敲着木鱼念着经,好像在那一瞬间,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
面对死亡的威胁,村民们没有不恐惧的,但是总体来说,都还算比较克制,就在这节骨眼上,郑国强一家却打起来了。这一家原本六口人,三个女儿两个嫁到别的地方去了,最后一个也不吭不响离开村子去了女帮。
如今只剩下三个人,老两口加起来都不是儿子的对手,院子里的人只听屋里的郑纵杰在骂:“你们是不是我爹妈?过几天我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了,说不定就死了,临死前就想娶个媳妇怎么了?啊?你们这么要这么给我使绊子?好啊!我不娶!你们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伴随着骂声的是一阵砰砰作响,也不知道是打在东西上还是打在人身上,没多久,林春梅就披头散发出了院子来找人帮忙了。
“老九叔啊,他们爷俩打起来了,你帮忙给劝劝啊。”林春梅一出来,院子里的人就都不闲站着了,手头上有活的都埋头干活,没活的也找点活干,要么干脆回屋去待着。
老九叔如今年岁更加大了,坐在凳子上显得有些驼背,眯着一双眼睛,看起来远不如几年前精神了,他吧嗒吧嗒抽着烟,时间仿佛又倒流回到几年前,那时候郑国强他们家也闹腾,郑小秋被郑纵杰给打了,当时自己问郑国强怎么不拉着点,他怎么说的来着:“怎么劝,到时候还不得连我一块儿打?”
老九叔这么说,院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事他是不打算管,想当年,当闺女的被打了,当老子的都不护着,如今他自个儿被打了,他们这些当邻居的又跟着瞎掺和什么?
林春梅面上僵了僵,当年饭桌上郑国强回老九叔的那一句,好多人都听到了,背地里也没少说闲话,如今老九叔又旧事重提,显然是在打他们的脸子了。但是这会儿屋里打得厉害,郑国强这人虽然不中用,但好歹也是个壮劳力,他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个村子里,总还是得靠着男人才好过日子的。
“哪儿能啊!那混小子要是敢跟你动手,咱院子里的人就能把他活埋了。”林春梅这话说的大声,一边是说给屋里头她儿子听的,另一边是说给院子里的人听的,好叫他们不要继续袖手旁观。
“你们两口子的儿子,你们自个教。”老九叔拿了一根竹签通烟管,根本没起身的打算。
“您这意思,是不打算帮忙了?老九叔啊,咱也在同一个院子住了几十年了,我林春梅自问也没有对不起大家的地方啊。”林春梅眉头一皱,眼泪就滚了下来。
“旁的就不用说了。”老九叔通好了烟管,又重新捻了烟丝慢慢地塞在烟锅头。“今天不帮你这忙,咱不觉得亏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儿子是他们生的他们养的,也是他们给教出来的,有因才有果,在老九叔看来,郑国忠今天挨着一顿打,不算冤枉。
这事要搁从前,村子里的人就算心里不以为然,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几个男人进屋去劝一下架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段时间,整个村子的人谁的心情也不多好,真没心思去管他们家的那些糟心事。
林春梅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就没有多做纠缠,屋子里的父子俩,乒乒乓乓打了一伙儿,自然也就没了声息。
过几天,林春梅又跟村子里的人说道:“他们父子俩就是脾气倔,火气一上来,管他是父子老子,冲上去就打成一团,我是拉都拉不住啊。”
听话的人并不跟她较真,村子里根本藏不住秘密,他家到底是为啥事打的这一架,他们又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郑纵杰谈的那个女朋友,姑娘是南方过来的,住的村子就在女帮上去一点,长得还不错,一双吊稍眼也蛮勾人,听说之前郑纵杰跟她求婚,姑娘没答应,也不知道跟他说了啥,郑纵杰回家就把他爹妈给打了。
村子里的老人都说,郑国强那人虽然老实窝囊,但也不缺忠厚的,要是能娶个好媳妇,日子也不至于过成今天这样。林春梅听说这话就不乐意了,站在院子里嚷嚷,他家的日子咋样了啊?哪一点不如别人?是比人家少儿子啊还是比人家少布匹啊?是家里粮食比别人少还是屋子比别人破啊?
林春梅后来又跟村子里的人说,他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直耳根子软,都是那个狐狸精在后边挑唆的,长的那一脸狐媚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样的女人要是进了门,那才叫家宅不宁呢。
村子里的年轻媳妇姑娘们却在背地里笑话说:“谁要是嫁给郑纵杰,那才叫倒了八辈子血霉呢!现在能被个女人挑唆着打父母,以后就能被小三挑拨着打原配,早晚的事。”
不过最终,郑纵杰还是把那个女人娶回家了,林春梅夫妻俩再怎么不同意,也架不住儿子喜欢啊,更架不住儿子拳头硬。
村里这些事,高长知道的倒不多,他最近忙啊,考虑到和平年代很快就要到来了,经济也很快就要复苏,战争刚刚结束这一段时间,百废待兴,正是发家致富的好时候。与其把那一船东西放着发霉,或者换成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新发行的货币,高长觉得还不如借给白宝去做本金,自己就当资本家拿分红。
当时打捞的时候也不觉得,东西捞上来就堆到货仓里,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家有不少,如今这些东西全部从货仓里搬出来堆在一起,高长自己也傻眼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个暴发户了。
黄金白银的都还好办,不管工艺水平统统论斤算,珠宝玉器就比较麻烦了,因为品质参差不齐,所以要一件一件计价。
“这对翡翠镯子还成,算你一两黄金。”白宝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对镯子看了看,报了个价。
“没半斤老子不卖。”
“就俩破石头,还当什么好定西,要不是看它成对,一两金子老子都不要。”白宝极力贬低这对手镯,他今晚已经收了不少东西,样样都用金子计价,这会儿他承诺给高长的金子,都够打张金床了。
“你当黄金是什么好东西呢?”高长对他的美玉石头论呲之以鼻,玉石是不咋值钱没错,可这年头黄金也不贵啊。“这几年死多少人你知道不?全世界哪个国家没有黄金储备,如今这些黄金就落到了少数人手里,等战争一结束,他们指定拿出来花,到时候老子随便扛一匹布出去,都能换个金光闪闪的大戒指回来。”
“那也不要半斤。”白宝哼哼,反正他就是不给半斤,他还有老婆儿子要养呢。
“啧,小气吧啦那样,四两,爱要就要,不要老子留着自己戴。”讨价还价大半个晚上,高长累了也烦了,但是不讨价不行啊,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上百斤黄金出入,当初他和大黄捞这些东西也不容易,必须得卖个好价钱。
“收了。”干嘛不收,随便一转手,稳赚不赔的买卖。白宝挥挥手,他身后的弟兄就拿了个小木匣,将这一对手镯装好,有了个包装盒,这对镯子的身价就上去了,当初它们被高长随便堆放在货仓里的时候,怎么看都像是路边摊上卖的便宜货。
“今晚就先到这吧,也没剩多少了,明天晚上就能搞定。”连续几天,都在整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其它的都已经谈拢了,眼下就只剩下一部分最难定价的玉器宝石。
“剩下那点,每样二两黄金我全收了怎么样?”白宝一看,似乎有空子可钻,连忙提了个看似慷慨的建议。
“想得美,当老子老年痴呆呢?”高长不买账,让索帛按今晚的交易数目写了张收条,拿给白宝签字画押,再让他仔细收藏起来,这孩子心细,让他管账是挺不错的,能省不少心。
“头儿,你出来听一下广播。”罗森走到他们所在屋子的门口,说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
“怎么了,你说。”白宝没动,他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高原那边,换人了。”
“有没有提到针对旧人类的政策?”对于变异人终于统治了他们国家这件事,白宝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毕竟从蓝色阳光出现的那一天起,这就是已经被注定了的结局。
“鼓励变异,但是要是坚决不肯进行变异的话,政府方面另有安排,具体情况,到时候他们会派代表下来。”
高长他们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溪尾那边的五叔公和郑国忠他们都在,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挤在了他们院子里。
“是时候了,大家选个日子吧。”五叔公年迈体虚,说话的声音不稳,微微带着颤音,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整个院子的人都在心里跟着颤了颤。
117
117、第117章...
“等不到八月十五了,就定在七月三十吧。”郑国宏说道,七月三十是地藏菩萨生日,也算是讨个吉利。
“七月三十好啊。”五叔公点点头。
“地方就选在外边马路上吧,别把村子里的东西给糟蹋了。”郑国忠补充说,到时候死的人是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这些房子架子的,还得给后边的人留着。
村子里的气氛异常沉闷,五叔公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见大家伙儿都没有话说,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五叔公,难道咱就只有这一条路走?”说话的是郑国邦的老婆林建红。
五叔公已经站了起来,在晚辈的搀扶下往外走了几步,听了林建红的话,就又停了下来,安慰她说:“建红啊,你别怕,我跟明通法师都说好了,到时候让他带着几位师傅为咱们诵经,有菩萨保佑,不用怕。”
“叔公,要不咱都别去晒太阳了,还在这儿住着,也别往外边走,跟政府商量商量,咱给他们供丝绸,供蚕丝被。”林建红的话在人群里又泛起了一阵涟漪,是啊,好好跟他们谈一谈,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
“再等一等,说不定就有特效药出来了,咱现在要是晒太阳,那死了也叫白死。”
“他们让咱走,咱就偏不走,就在村子里待着。”
“对!就不走,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时候,崔大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咱就算能留在这儿,也不能拦着外边的人进来,你当到时候这片山头,还是咱们这些人说了算?”
“就算外头的人不进来,咱们这儿这么些个村子,到时候变异的变异,走的走,你要还想过原来的日子,那是不可能了,不说别的,儿女的婚姻就成问题,都不用别人动手,要不了几代,就该断子绝孙了。”
崔大爷的话让院子里的人再一次沉默,是啊,变异人的身份都是拿命赌来的,变异了以后谁还会找个没变异的人结婚,让自己的后代再去拿命赌一次?
“反正日子就定在七月三十,愿意去的人就去,不愿意去就算了,还剩几天时间,大家伙儿好好考虑考虑吧。”五叔公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挥挥手示意大家散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再没什么好讨论的了,说白了,那些不敢晒太阳的,还是怕到时候所有人都变异了就自己没变异,孤立无援日子不好过,要是整个村子的人都不出去晒太阳,那好歹还有个伴不是。
高长他们这个国家的政府,主要是从内部渗透最终达成交替的,战事并不十分激烈,所以在各项政策上就相对比较温和,这也就导致了,有些人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候,还抱着侥幸心理。
事实上世界各地都差不多,战争虽然惨烈,但是战争结束之后,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国家的政府向民众举起屠刀的,就算他们事实上很想,也绝对不敢做出这种反人类的事情。何况就是变异人内部,也有许多人主张新人类与旧人类和谐共存,反对血腥统治。
当然,也有许多激进分子,认为人类的新旧更替不应该拖拖拉拉,要快刀斩乱麻,短时间内结束过渡期,翻开人类历史的新篇章。不过这些激进的言论并没有得到世界各地的广泛支持,相反,很多地方还把他们当法西斯防范,在政治上不得伸展。
整个世界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但是战争带来的伤痛和仇恨,却绝对不可能轻易消弭。新人类政府为了稳固自己统治,不让本国原来的政治势力死灰复燃,纷纷塑造了不少人民英雄的形象。
这些英雄的事迹被广泛流传,从他们在战争之前受到的迫害,到他们终于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再到他们的牺牲,每一个故事都绘声绘色感人肺腑。在纪念这些英雄的同时,深深植入人们认知的,便是旧人类的愚昧与残暴,他们不可避免地被仇视。
政府方面利用人们心中的仇恨巩固自己的政权,有心人却利用它们兴风作浪。不可否认,在变异人形成初期,许多人确实受到了当局的迫害,如今旧人类政权已经被推翻了,他们心中的仇恨无处发泄,阴谋家就煽动他们把这些仇恨算在所有旧人类头上。
有心煽动民众的那些人,是不可能完全实事求是的,他们极力挑起民众心中的愤怒,让那些人支持他们的政治主张。事实上,他们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政权,全世界的新人类政府都像婴儿一样稚嫩,那些阴险的野心家就想趁这时候捏死一两个,自己上位,取而代之。
现在摆在村民们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条是顺应大势出去晒一晒太阳,活不活的下去都只好听天由命,另一条是不参加变异,活不活的下去就全看政府了。
大伙儿心里也都清楚,眼下这种形势,没变异的话,就算活得下去,肯定也活得不怎么样。比如说两个人打架,以旧人类的身体素质,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新人类的,在这种情况下,旧人类不想挨打,就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整个世界都是差不多的,现在是新人类当政,旧人类要在新人类政府手底下讨生活,就跟后娘养的娃娃差不多,能在明面上得个公平对待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暗地里少不得要受一些委屈。
接下来几天,村子里的人开始为七月三十这一天准备起来,广播里也说过关于变异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大家并不算完全没有头绪。
当一个普通人暴漏在蓝色阳光之下,皮肤就会自动吸收阳光中的能量,太多的能量使人体不能承受,无处发泄,很多人情绪失控,做出毁灭性的举动,死亡率一直都很高。
大家在外面的马路上,选了一段合适的地方,他们这里是山区,马路的一边是山壁,另一边常常就是陡坡,要是变异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滚落山坡,很容易发生意外,大伙儿选定的那段路,两旁都是田地,相对安全。
大量的绸布被剪成长长的布条,到时候用来捆人,尽量避免大家自残,或者相互厮打,这种用蚕丝织出来的布料,没有经过染色工艺,就算勒进肉里,也不会有什么碎布残留,相当安全。
七月二十九晚上,村子里杀了好几头猪,高长还让他们把那几头羊也杀了,当初买回来的两头羊年纪也大了,小羊羔子之间又是近亲,就没让它们繁殖,一般长到二三十斤就宰了吃,如今只剩两头老羊两头小羊,这一晚就都杀了,以后世道太平了,要买几头山羊还不容易。
这一顿饭虽然丰盛,吃得却十分压抑,等到七月三十这天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马路上占好地方了,附近几个村子也有人过来看热闹的,都被白宝他们赶走。高长也到场了,过会儿这些人被太阳一晒,指不定就得出乱子,他也看着点,好歹也是乡亲一场。
所有参加变异的村民都用绸布条子捆得紧紧的,像死人一样躺在马路上,等待命运的裁决,全村的人都在这里了,虽然有些人还是害怕这蓝色的阳光,但是他们却更害怕落单。宝华寺的和尚几乎倾巢而出,在明通法师的带领下,在马路边排成长长的一条队伍,坐在蒲团上,天未明就看开始诵经。
等到经文在这条马路上响起来的时候,人们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得到平抚。这一天和尚们念诵的,都是村子里的人们极为熟悉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心经》、《金刚经》之类的入门经文,村子里的人经过这么些年的熏陶,就连不识字的老人,也是可以跟着把这几部经文念下来的。
平和安宁的经文在山谷里流淌,村民们也纷纷跟着念诵起来,原本僵硬紧张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有些人仰躺在地上看着天,口里念诵经文,眼里看着天空一丝一丝变白,有些人侧卧在马路上,在不绝于耳的经文中,悄然流着眼泪。
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这片山谷之前,这里就像从前的每一个早晨那样安宁。然后,太阳终于升起来了,蓝色的阳光一丝一缕从东边的山头上泄露出来,村民们闭了眼,等待最终的审判。
早晨七点半,有人发出了第一声嘶吼,然后很快就跟着响起了一片哀号咒骂,村民们在路面上打着滚儿,甚至有人开始用牙齿相互撕咬。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高长今天也带了一匹布出来,撕成一块块,瞅准那些叫得最凶的,毫不犹豫一块布料就塞进他们嘴里。
太阳越爬越高,和尚们的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汗水,嘴唇也开始干裂,道路那头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里都提着木桶,几桶茶水从马路的那一头一路分到这一头,等和尚们喝完之后,他们又向地上的人群中走去。
“娃儿,让你爹喝口水。”卫成英早已经变异,这会儿就蹲在他爹卫常瑞身旁,卫常瑞也被捆成粽子,蜷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时而挣扎着抬头看他儿子一眼,嘴里模糊说着,爸爸没事,没事。
卫成英木然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那个妇人,嘴唇紧紧抿着,却并不说话。
“娃儿,让你爹喝口水,他一会儿就好了。”老妇人轻轻托起卫常瑞的头,喂了他半杯水,然后用粗糙厚实的手掌抚过他的后背,口里念叨说:“年轻人啊,莫气,莫恼,你还有个娃儿嘞……”
“呜!!!我孙女儿!孙女儿啊!啊!!!”这时,马路中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的怒吼,高长抬眼一看,郑国锋竟然已经把身上的布条给挣开了,连忙拿着一旁备用的布条子几步走了过去。
“知酸啊!我的知酸!”郑国锋一边猛然捶地,一边围在他的一个孙女身边不停地转圈,像是一头愤怒的猩猩,歇斯底里,恨不得把路面都砸成粉末。
随着他的爆发,身边的陈玉珍等人显然也开始躁动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高长虽然为他的遭遇感到痛心,却还是用布条强行把他捆了起来,再用布料堵住他的嘴,这条马路上百人,现在就像是一堆炸药包,一点就着,万一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漫长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和尚们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宝华寺去了,这一整天他们就只喝了几口水。
高长他们村子里的人,没了三成,郑国锋一家就只剩下陈玉珍和刘知辣祖孙两个了,郑秋玲和大刘,在郑国锋之后,纷纷也跟着失控,就只剩下陈玉珍,紧紧挨着仅剩下的一个孙女,熬了下来。
郑国强,也就是郑纵杰他们那一家三口,一个人都没剩下,全没了,郑小秋过来给他们收尸,没哭。五叔公因为身体太弱,早早就没了气息,不过他一直没吭过声,旁人也都自顾不暇,到最后才被发现。
高长他们院子的老九叔和崔大爷,倒是都活了下来,让高长觉得高兴的是,白宝一家都没有事,隔壁的阿善叔他们一个个也都好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村子模仿高长他们这个村子的模式,把人滚成粽子晒太阳,又请了宝华寺的和尚念经。高长村子,除了重伤的,其他人都出去帮忙了,有帮忙维持秩序的,也有端茶送水的,还有做了素餐供诵经的师父们轮流食用的。
这些和尚最近每天都坐在大太阳下念经,凌晨开始,傍晚结束,身体也都有些透支了,村民们感念他们的恩德,就算是处境悲惨的陈玉珍等人,也强忍悲伤,做了素食送让人送到马路边去。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没有这些师父们的引导,自己现在就未必还能活着,甚至命运还给他们留下了这样那样的念想,比如陈玉珍家,她现在就还有个孙女刘知辣,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呢?
最后一批走到阳光下的,是宝华寺里的那群小和尚,也就是在同一天,新政府方面派过来的船只驶进了高长他们这个海湾
118
118、第118章...
这一次高原那边派遣过来的代表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劲瘦男人,姓陈,看起来挺耿直的,做事也挺利落,没整那些虚的,就问他们这边还有旧人类没有,有的话跟他走,政府方面会专门安排一个旧人类生活区。
不走也行,只是新旧人类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这片山区离高原那边路途遥远,要是出点什么事,到时候再想找政府可就晚了。关于各地的行政部门以及治安单位,恐怕需要再过阵子才会慢慢安排下来,如今整个国家百废待兴,恐怕没那么快。简单点说,就是镇政府一时半会儿还成立不了,派出所暂时也没有。
高长他们村子是没有未变异的人了,其他村子据说还有几个,高原那边派来的人,要是一到这里就态度强硬要带他们走,这些人肯定得千方百计躲起来。
可是对方说走不走随便,全凭自愿,这些人一合计,觉的待在原来的村子里肯定是处处低人一等,人家过白天他们过黑夜,这不合群啊,倒还不如去了高原那边,跟其他没变异的人待在一起。
这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这些年帮高长他们村子织布,天天干活,消费的地方又极少,于是布匹越屯越多,带这些布匹去高原,怎么也算是个小富了,日子总不至于过不下去,最主要那边有警察啊,要出点啥事,还能打电话报警。
那个姓陈的此次过来,除了带一些旧人类离开之外,还要统计一下本地的人口,然后再顺便收购一些布匹回去。他带来的是纯银打造的硬币,每个银币重五十克,开价三个银币换一匹布,三个银币就是三两白银了,不少村民都有些心动。
白宝当下就让手底下的兄弟悄悄把消息传出去,说他出四两白银,让大伙儿留着布匹,别卖给这个姓陈的。多赚一两白银的买卖谁不愿意做啊,于是大伙儿就都不吭声,当然,也有人瞅着那银币新鲜,换掉一两匹布搁家里瞧热闹的。
这姓陈的显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大伙儿不卖,他也不出别的招,或者说人家对这事根本就不上心,完成任务以后就带着人开着船打道回府了,半点不拖泥带水的。
“他娘的,你说这家伙不是故意跑过来跟老子抬价的吧?”院子里一一歪歪拉着二胡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正办丧事呢,高长和白宝都没啥亲戚,没他们什么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晒谷场旁边瞎聊天。
“还想当黑社会收保护费呢?小心被连窝端了。”
“收个屁!那几个村子早传话过来了,说他们要买蚕种,不给你们当织工了,老子这中间人也当到头了。”
“外边有大买卖等着你去做呢,别总盯着那点蝇头小利。”
“大买卖是大买卖,蝇头小利怎么的,反正家里留着兄弟呢,赚钱看家两不误。”
“赚那么多钱做啥子,死了也带不走。”
“呸,乌鸦嘴,老子就想给我儿子多留点家底。”
“小心养出来个二世祖。”不就有个儿子吗,得瑟个屁,就多寿那鼻涕虫,跟索帛有的比?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胜在质量高啊,高长觉得就算自己亲自上阵,也不一定能生出这么出息的娃。
“老子愿意。”白宝笑得一脸贱样,纯粹一傻爹。
“那啥,跟你商量个事。”一会儿,白宝又开腔了。
“啥事?”
“就是你那船啊,放着也是放着,先借咱用用呗。”
“兄弟一场,算你实惠点,半斤白银一个月。”借?想得美。
“三两。”
“没得谈。”
“成吧,半斤就半斤,你那一船的白花,打算咋整?”
“卸下来呗,让你手下轻着点搬。”
“行了,娘们兮兮的,还整一船白花,酸的老子牙都快掉了。”
“嘿,你给何韵整一次,看她酸不酸?”
村子里因为死了不少人,气氛很是压抑,陈玉珍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再也没有心情做大锅饭了,就让郑国邦的老婆林建红掌勺。林建红做的饭菜也就是能吃,滋味真不怎么样,大伙儿吃了几天之后,就有人提议说,如今日子也好过了,干脆把大锅饭取消了,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吧。
“要不咱别在村子里待了?”这天高长无精打采地转着缫丝机,突然这么冒出来一句。村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压抑,又没得大锅饭吃,更没得消费的地方,他家如今大把的金银,愣是没地方花。
“好啊。”大黄顿时就来劲了。
“喵呜!”喵仔甩了甩头,它喜欢在村子里待,村子里有老鼠,大海上没得。
“呲。”辛巴咧了咧牙齿,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啥。
“啁啁。”这只纯粹凑热闹,偶尔叫两声,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一群土包子,一看就是没过过好日子的。”高长打了个哈欠,整整精神,开始给他家这几只上常识课:“咱从前开着船四处漂着,说难听点那就叫流浪,如今天下太平了,咱又有钱,这回就该叫旅游了,知道旅游是咋回事不?就是揣一口袋钱出去,想吃啥买啥,想要啥买啥。”
“嗷!”辛巴兴奋了,旅游什么的,简直太美好了,它首先就想买一大群兔子。
“有钱还怕没兔子吃吗?”高长最是知道他们家这头狼的心思,于是继续忽悠它说:“到时候你想吃生的,人家绝对不给你熟的,想吃家养的,人家绝对不给你野生的。”
“嗷!嗷!”辛巴激动地在院子里打着圈儿,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出去旅游。
“喵呜。”喵仔也出来要好处了。
“啧,不就是老鼠嘛。”高长也知道,在海水漂了好几年,这只猫吃海鲜有点吃腻了,最近馋老鼠肉。“什么家鼠仓鼠松鼠小白鼠,品种多了去了。”
“喵嗷!”喵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各个品种的老鼠了。
“啁。”英仔也伸着脖子叫了一声。
“放心,也有你的份,到时候你看上啥,老子都给你买。”高长很是财大气粗。
在出门之前,高长和大黄两人扛着锄头,把被白宝他们卸在海堤上的那些小白花沿着堤坝一路种过去。
刚好过几天白宝他们也要出门了,高长他们就搭个顺风船,同行的还有明通法师和一众和尚,据说是要出去传佛,宝华寺里就留了几个大和尚和一群小和尚,交代当地的村民帮忙照应着,这个倒是不必担心,以宝华寺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小和尚们必然是会被照顾得妥妥的。
等到了S市,高长就和白宝和明通法师等人分道扬镳了,明通法师等人向西走,打算先上高原,白宝他们要看生意情况,暂时先留在海港里,高长和大黄他们则搭上一艘商船,带着自家的烟草布匹北上e国。
这会儿战争都结束了,各国人民基本上都不愁吃不饱肚子,就是生活质量还有待提高,丝绸啊烟丝啊,都是抢手货。靠着这么点东西,这一家子人很是过了一段吃香喝辣的日子,等这些东西吃完了,金银的价格也开始慢慢上涨了,高长这次出来可没少带黄金白银。
旅游这回事果然就像高长说的那样,十分美好,随着市场经济的复苏,金钱的力量自然就显现出来了。整个世界四通八达,飞机轮船火车,想去哪儿去哪儿,城市里总是不缺旅馆,是要住星级酒店还是乡间别墅任选,想吃什么任点,酒店里没有的,给够小费自然就有人替你跑腿。旅游几个月下来,一家几口纷纷都上了膘。
这一天高长穿着浴衣,懒洋洋趴在又宽又软的沙发上,大黄化成犬形,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身边打着盹儿。外边冰天雪地,屋子里烧着壁炉,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索帛躺在上面,捧着一本大部头正看呢,头底下枕着一头狼,英仔和喵仔也凑在一块打着呼噜,墙壁上挂着一个摆钟,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高长打开电视机,里边正在播放一些关于明通法师的报道,这大和尚很有两把刷子,如今已经是混得风声水起了,各个国家的许多机构都发出邀请函,请他们过去讲经。
“你说咱是不是也应该找点事干?”高长觉得眼下这日子似乎有点舒服过头了,两辈子都是草根出身,这还是第一次过这种奢侈的生活,稍微有点不适应。
“不要。”大黄翻了个身,在高长身上拱了拱,他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
“你那记忆不是会传承吗,不得留点光辉事迹?”
“光辉事迹?”大黄的眼珠子转了两转。
第二天,J国某市一家地下黑工厂被连窝端起,一批被长期拘禁在地下干活的旧人类到当地警署报案,这一事件很快被媒体曝光,在黑工厂事件受到各国媒体谴责的同时,人们对于单枪匹马端掉这个黑窝点的那个英雄更是好奇非常。
“噢,那是一个怎么的俊美男子啊!”这是感性的说法。
“黑色的大衣,黑色的帽子,身材挺拔颀长。”这是客观的说法。
“他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缕阳光。”这是文艺的说法。
“他是谁?”这是世界人民共同的心声。
夜幕中的男子轻轻拉了一下帽檐,嘴角带笑,低沉的嗓音就这样流淌开来:“犬神后裔。”
“你他娘的演电影呢!”高长一个扫堂腿,就把大黄掀翻在地上。
“咋了?”大黄有点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高长让他说当时的情况的嘛,怎么突然就发飙了。
“这么骚包的台词,他娘的跟谁学的?”
“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不得不承认,当假面英雄确实是相当过瘾的。
“事先干嘛不跟我说?怎么,翅膀硬了,想单飞啊!”高长一脚踩在大黄胸口,很是凶神恶煞。
“飞,飞……”大黄嘴里重复着无意义的音节,两眼瞄向那片迤逦的裙下春光,所以说浴衣什么的,就是这点最好。
索帛合上书本,招招手示意客厅里的几只和他一起回房间,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大概会有些少儿不宜。
那啥啥之后,高长说:“肚子饿了。”
“那你想吃啥?”知道今天高长心情不咋样,所以大黄格外殷勤,务必要将愤怒的小火苗扑灭在萌芽状态。
“牛扒。”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大黄飞快整理完自己,出门去了。
高长躺在床上,听着大黄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外的走廊尽头,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拎起大黄那套拉风的行头,一件件穿在自己身上,虽然不算十分合身,但是绝对也是风流潇洒的。对着镜子扣了扣帽檐,相当有范,他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然后张了张嘴——
高长突然不知道该说点啥了,接下来是该自报家门吧,犬神后裔他家的?
119
119、第119章...
战争刚一结束,白宝就租借了高长家的轮船,四处去搞投机倒把的勾当,很是赚了不少钱,之后又搜罗了一群能人,开了一家造船厂,鼓捣几年下来,俨然也成了一个世界级的富商。
原本荒芜的海湾里,船来船往好不热闹,还修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码头,码头旁边就有一条小街,吃的用的一应俱全。不远处的山头上,驾着一排风力发电站,产出的电量足够这片山区的人使用。
村子里的村民们,因为在前些年都囤积了许多丝绸,战后高价卖出,家家户户都存有金银。之后的时间里,随着经济的复苏,重工业和轻工业也都发展起来了,手工纺织的绸布就不像原来那么走俏,但是每年光是做蚕丝被,也能赚不少钱,加上各家都有些家底,日子过得比较安逸。
宝华寺名声在外,甚至还有不少外地人慕名来到这里居住,这一片小小的山区里,生活着各色人种,其中不少人是白宝他们船厂里的员工,有一些是之前被安排在这里的难民,还有宗教人士,当然,瞅准商机跑这里来做生意的人也不少。
时光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流淌着,转眼那些依依呀呀还不会说话的娃子,就噌噌长成了翩翩少年,又找了各自看对眼的结婚生娃,然后他们的娃娃又一天天长大……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一艘轮船靠岸,船上下来几个客人,其中就有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又黑又瘦,个儿倒不算很矮,长相很一般,就是那一双眼睛,晶亮。
“白宝那家伙还成,没把老子的花给铲了。”少年转头看了看海堤,堤上长着一片片白色的野花。
“呜……”他肩上的一直小狗呜咽了一声,像是在应话,这狗像是刚生出来一般,才巴掌那么大,似乎在少年肩膀上趴得不怎么舒服,不停地变换姿势。
“干嘛,尿急啊?”少年一把将它拎起来。
“咯得慌。”那小狗回答。
“嫌老子瘦?”少年不满地哼哼:“就你那点道行,还学人家去渡劫,怎么样,被雷劈惨了吧?要不是老子拼上几十年修为,你这条小命早没了。”
这一人一狗正是高长和大黄,只不过前阵子大黄渡劫的时候差点丢了性命,高长拼上全部修为,好歹保住了小命,而两人就成了如今这副摸样。对此高长很是不满,明明已经修炼成魅力无限风度翩翩的成熟型男,一朝就被打回了毛头小子,这事搁谁身上都高兴不起来。
“知道错了……”大黄低眉顺眼做小媳妇状。
“知道顶个屁用,等把你这身皮养结实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高长这家伙嘴里骂骂咧咧,到底也没把这大黄再丢回肩膀,而是弯起手肘将它放上边,咋一看,跟嫦娥抱月兔基本上是同一个姿势。
随便搭上路边的一趟公车,经过几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之后,在自家村口下了车。眼前的村子还跟从前那样,外边一条水沟,里边一条旱沟,水沟养鱼,旱沟养野猪,再里面还修有围墙,枪面上一个一个的孔洞,是从前巡逻的时候观察外边的情况用的。
村外立着一根柱子,高长看上边有个红色的按钮,就伸手摁了一下,很快,从村子那边就伸出一副长长的梯子,合金的,又轻便又结实,还带栏杆,老人小孩都能走,不太需要担心安全问题。看来这村子虽然表面看起来还跟几十年差不多,但是这里边的配件是早已经改朝换代了。
“喂,你,进村干嘛呢?”眼前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瘦高男人,长得还能看,那身架子那五官,高长瞄一眼就认出来了,肯定是白宝那个叫白多寿的小子,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深得白宝的真传。这家伙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那样,看样子,白宝家果然是养出了个二世祖。
高长看了他一眼,没搭理,只管往村子里走,开玩笑,当年他爹都不能这么跟自己说话,就凭这小崽子,也敢在自己跟前人五人六?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这小子竟然敢无视了他,向来在这片山区里横着走的白多寿觉得自己遭到了挑衅,几步走到高长前面,挡了路不让他走。
“你小子皮痒了是吧?”几十年没回来了,高长真不太想惹事,不过白宝家这小子太欠揍,看来今天是要帮他教教儿子了。
“嘿!口气还挺大!哥儿们,今年几岁,断奶了没有,就你这小身板,毛都还没长齐呢吧?”白多寿一下乐了,都眼前这根黑豆芽,想跟自己干?
“你试试。”高长抬了抬下巴。
“你先来。”白多寿也是有风度的,作为一个大人,欺负孩子毕竟不好,万一把人打哭了,到时候人家喊了家长过来,他家老头子不得扒了他的皮,说起来,今天还是翘班出来溜达的呢。
“先来就先来。”高长抬腿就给了白多寿ρi股一下,踢得他踉跄几步,一下趴在了旁边一块菜地里,绿油油的小白菜压倒一大片。
“嘿!你干嘛呢!”这时候,从院子那边冲过来一个女人,也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根棒槌,一幅打架好手的架势。
“你老婆?”高长问泥地里的白多寿。
“……”
“不想让她挨揍就拦着点,要不然一会儿她打我,我肯定得还手啊。”
白多寿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他老婆的腰:“知辣,你咋在这儿呢?”
“说,这家伙是不是打你了?”刘知辣威风八面地挥舞着手里的棒槌,很是爷们。
“没那回事,那啥,绊到了,摔了一跤。”
“真的,我怎么看到他踢你呢?”刘知辣半信半疑。
“那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力道没掌握好,男人嘛,哈哈哈……”
“他说的是真的?”刘知辣问高长。
“哦,是这么回事。”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高长很是从善如流地回道:“你是刘知辣,你奶奶还好吧?”
“诶?挺好。”刘知辣表情怪异,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毛孩,竟然正儿八经地问候自家奶奶,这叫啥事啊?
“你来咱们村干嘛的?”刘知辣就比白多寿靠谱多了,也不会吊儿郎当摆出一副恶棍地头蛇的摸样。
“哦,认亲的。”高长抬腿就往自家院子走。
“那你是哪家的亲戚啊?”因为几十年前经历蓝色阳光的洗礼,还打仗,这些年认亲的事件倒是时有发生,所以高长说认亲,刘知辣也就不疑有他。
“高长家的,我叫高强,是他儿子。”
“高长?他不在村里啊,你小子该不会是骗子吧?”一听高长这名字,白多寿顿时又激动了,自家还欠高长一ρi股债呢,这家伙说自己是高长儿子,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必须好好弄清楚,决不能让人浑水摸鱼。
“怎么说话呢?”高长还没咋样,刘知辣就先给了他一下。
“嘿,国邦叔,国宏叔,这人说自己是高长的儿子,你们出来给认认,长得到底像不像啊?”一进院子,白多寿又蹦跶起来了。
“啥?高长家的儿子?”村子里的老人顿时都被吓了一条,大家伙儿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就跟明镜似地,高长他喜欢男人啊,跟那个叫索亚的,那叫一个如胶似漆,哪儿来的儿子?
“娃儿,你叫啥名啊?”陈玉珍如今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太太了,眯着眼睛打量了高长半天,嘴里念念叨叨:“像,真像,跟他爹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
“他说他叫高强。”
“哦,叫高强啊,你爹他咋样了?”
“没了。”一个人演俩身份太累,干脆就让原来那高长退场吧,接下来几十年他就叫高强了。
“没了?啥时候的事啊?”陈玉珍一家和高长还是有些交情的,听说他没了,很是动容。
“年纪大了,可不就没了,前年的事。”
“唉,你想得开就好,想得开就好啊……咋样,肚子饿了吧,等着,婆婆去给你下面吃。”
二十分钟以后,高长坐在陈玉珍家门口,就着临时摆放的小桌子,吃着热腾腾的面条,旁边一大群人围观。这人是高长的儿子啊,那可了不得,听说白宝欠了他上千斤金银呢,后来那些金银又被投放到造船厂,他们家就成了这造船厂的股东,这么些年,光是红利都存了多少了。
“喂,你真是高长的儿子。”这他娘就是传说中的富二代啊,而且还是富得流油那种,怎能不让人嫉妒,这会儿要有人能拆穿他的伎俩,证明这家伙是个假货,那该得要多么大快人心啊。
“啊,真的。”高长随口应了一句,用筷子卷吧卷吧,喂大黄吃了一口面条。
“这孩子,咋跟小狗吃一双筷子呢。”
“这娃跟他爹就一个样,高长当年也养了一只小狗,不过可惜了,出去找蛇灭门的时候,给弄丢了。”
“你是说,弄蚕种回来的那一次啊。”
“可不是,何韵和一花她们,就是那一次来的咱们这里,多寿啊,你娘当初就是高强他爹带回来的,你晓得吧?”
“好像是叫大黄是吧,长得可好,后来又养了一头狼,也威风得很。”
“娃子,这小狗叫啥名啊?”
“还没给取呢。”高长嘴里嚼着面条,抬头冲众人笑了笑,虽说在外头也是吃香喝辣的,但是陈玉珍的手艺,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那你打算给它取个啥名儿?”
“要不,也叫大黄?”大黄这家伙有俩名字,犬形的时候叫大黄,人形的时候就叫索亚了,这名字要是再多,就该弄乱了,所以高长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另外再取名字。
“喂,你说你是高长儿子,先拿出证据来啊。”这边正说着话,一旁又有人叫嚣起来了。
“呵呵。”高长当下就笑了:“你说你是你老子的儿子,谁跟你要过证据没有?”
“你啥意思啊?”在高长面前,村子里的年轻人不自觉就有一种本地人的优越感,说起来,这些年他们这地方发展得确实不错,据说生活水平比内陆高多了。
“没啥意思。”高长是谁啊,几十年前就已经吵遍全村无敌手,这会儿能被几个小毛头唬住?
“我跟我爹自然是亲父子,要证据,可以去验DNA。”
“老子吃饱了撑的才去管你跟你爹是不是亲父子,这是你爹他自个儿的事。”高长这话一出,院子里许多男人就都笑了,那找茬的小年轻,也被他爹拎着耳朵拖家里去了。
“啧,我看这九成九是高长的儿子,你看他不吃亏那劲儿,跟他爹一模一样。”
“嘿,不用验DNA就知道是亲生的?”高长嘿嘿笑道。
“验啥DNA啊?那机器还没咱的眼睛利索,你就在村子里安心住着,管他什么证不证据。”村里的老人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真要证据也不是没有。”高长搁下筷子,从裤子后口袋里掏出[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一本被压成弧形的护照,里边还夹着几张发黄的小纸条:“这些就是白宝当年开给我爹的收条。”
“呦,还真是。”大伙儿纷纷凑过去看那几张收条。
“哎呦,这上边写的多少斤黄金?”
“你没眼睛啊,三百二十七斤。”
“这多啊?”
“这还只是一张呢。”
“你这孩子,怎么早不拿出来?”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
“嘿,逗他玩儿呢。”高长老神在在,他就是想看看,如今村子里的人都是啥模样,要是太离谱的话,他还不如在外边潇洒呢。
120
120、第120章...
时过境迁,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不过高长家的房子,依旧还是村子里最破的房子,真要收拾的话,差不多就得整栋拆掉重建。
高长皱着眉头在自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想想还是算了,将就着住吧,反正好房子这些年他们也住过不少,偶尔住住小破房子,就当是换口味了。当然,房间还是要稍微弄一下的,弄点木板铺上,天花板也稍微整整,再弄个洗手间,厨房什么的,留着等索帛回来以后再弄好了,反正那是他的地盘。
工人什么的都是白宝帮忙请的,这家伙今年也六七十了,帅老头一枚,对这个据说是高长的儿子的年轻人很是照顾。等两人续完了交情,自然就要开始算账了,这些年白宝也用高长的分红做了几个投资,如今高长的财产,可远不止村子里的人想象的那么多。
“现金我就先拿着,那几个公司的股份,还是麻烦你先帮我管着吧。”有股份就有话语权,这玩意儿高长不稀罕,白宝却是要的,他是生意人。
“行,你以后要用钱就跟白叔说一声。”白宝很是慈祥地拍了拍高长的肩膀:“生活上要是碰到什么困难,要帮忙的,大胆来找我,就凭当年我跟你爹的交情,叔肯定帮你出头。”
“叔,还有个事啊。”高长那张小嫩脸笑得挺灿烂。
“啥事,说,别跟叔见外。”白宝很是爽快。
“俺爹说当年他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把咱家的轮船租给你了,这么些年了,也该算算租子了。”
“咳咳,那个,租船的事情吧……”
其实租船这件事吧,这些年早已经成了白宝的一块心病,当年他跟高长商量好了,一个月半斤白银租他家的轮船。那会儿他还以为最多三五年的高长就该回家了,哪想到那小子一去不回头,那船就一直在他手里头搁着,租金自然也就越欠越多。眼看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白宝每每看到那艘船,都要忍不住叹上几口气,琢磨着自己有生之年到底能不能把这艘破船给退了,总不能把烂账留给儿孙去还啊。
如今转眼已经过了三十年,算起来,他要给高长的儿子一百八十斤白银。对现在的白宝来说,一百八十斤白银,说多也不是很多,但关键是,这笔钱花得冤啊!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高长都不在了,他这个当叔叔的,还能跟个十七八岁的故人子之耍赖?
要是高长那个老不死的还在,白宝肯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你说你走就走了,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好歹来个电话是吧,你要是打了个电话回来,老子早把这艘船给你退了。
“俺爹说了,你俩兄弟一场,让我收二十年的租子就成。”高长很是厚道的说。
“行啊,明天我让多寿把钱给你送来,你要现金还是白银?”二十年就二十年吧,好歹赶在自己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这笔债给还了。
“叔,你帮我折成黄金呗。”一百多斤白银,那得多占地方啊。
“成,不过要稍微等几天。”
“那没事,啥时候都行。”高长心情大好,又几十年的伙食费有着落了,要知道如今这世道好了,赚钱反而慢了,想钻空子都没那么容易。
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活几十年就得吃几十年的饭,活几百年就得吃几百年的饭,高长这会儿已经开始为几百年后的自己赚饭钱了,那谁谁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别的不说,吃饱肚子总是要的。
“叔,好走哈。”高长很是殷勤地把白宝送到门口。
白宝刚走出院子几步,就又停了下来,侧过身来问高长说:“你爹葬在哪儿了?”
“……”高长搔了搔眉毛,回道:“俺爹不喜欢拘束,让我帮他撒大海里去了。”
“大海啊,大海好啊,好,等再过几年,咱也去和他做个伴……”
看着白宝念念叨叨走远,高长傻眼了:“你说到时候万一他真去了海里,找不到人咋办,该不会回来找我算账吧?”
“大海那么大,碰不着面也是正常的。”大黄不负责任地回答。
“要不你把他也给收了?”大黄渡劫以后,就升级成犬神了,拥有了收一定数量的仆从的资格,当初这家伙就是因为这个,才赶着去渡劫的。虽然高长不说,但是大黄心里也很清楚,他不愿意看着索帛他们老死。
“行啊。”大黄没意见,收就收吧,反正名额还有剩。
“还是算了,他有老婆儿子的,听说下边还有个女儿,都结婚了,真要收的话,那得收多少人啊。”人越多就越藏不住秘密,何况犬神收仆从,赋予他们漫长的生命,并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高长的修行被一道闪电给劈没了,这会儿又要重新来过,好在一回生二回熟,练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效率好歹比从前高一点。村里的生活一切都很好,就是吃饭不太方便,不想去镇上的话,就只好搞点泡面泡饭什么的将就将就。
“煎包嘞!卖煎包啊!一块钱一个!”每天上午九点半,邻村一个老头都会挑着担子来他们院子卖煎包。
“!”正盘腿在床上打坐的高长一下睁开眼睛,从钱包里抽出十块钱递给大黄。
“十个不够。”大黄哼哼唧唧。
“少吃点,别给吃腻了,索帛还好一阵子才回来呢。”
“呜……都吃不饱。”大黄可拎兮兮地看着高长,它可还是在长身体呢,一天五个包子哪够?
“不还有泡面吗?行了,今天就多买几个。”高长又从钱包里抽出五块钱,大黄叼着就出了院子,高长则刷牙洗脸去了。
村子里的人十分悠闲,这会儿大家吃过早饭都有一两个钟头了,消化快点的,肚子差不多也都腾出地方来了,这卖煎包的老头手艺不错,每天这个时候,大伙儿都喜欢买一两个煎包填填肚子,一块儿坐在院子里说说闲话。
“呜……”大黄叼着两张钞票穿过人群,没办法,身材太矮小,必须发出点声音引人注意。
“呦,大黄来了,今天要几个肉包?”
“……”大黄直接把十五块放在地上,用前爪推了推。
“十五个?”
“哎呀,这小狗是不是拿错钱了?”
“错啥错啊,十七八岁的小伙儿,正是能吃的时候,一天到晚光吃包子,十五个不算多。”
“小孩子家家的,哪会过日子啊,天天吃包子受得了?”
“大黄啊,别吃包子了,中午到婆婆家吃饭。”
“呜……”大黄想了想,把那张五块钱的纸币往自己这边拨了拨,算是收回来了,午餐要是有着落的话,买十个包子就差不多了。
“嘿,这还会算数呢?”
“大黄啊,中午来婆婆家,婆婆给你做红烧排骨。”
“汪!”大黄很是谄媚地叫了一声,然后叼着剩下的五块钱和一袋子煎包,一扭一扭回家去了,一想到中午的排骨,那小尾巴就摇得格外欢实。
“干啥呢,买个包子老半天。”高长动作很快,这会儿连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都洗完了。
“中午有排骨吃了。”大黄叼着包子跃上桌面,拨开袋子叼了只包子出来啃。
“哪家的?”
“那个,叫啥名字来的?”大黄歪着头,老半天没想起来,在他眼里,人类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没事,反正吃饭的时候她肯定叫你。”
“就知道吃。”高长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说起来这段时间高长也没少在村子里蹭饭吃,虽说这些年他们这地方的人生活条件提高了,但是生活习惯还是跟从前差不多,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村民拿着饭碗到处窜,看到别人家的好菜,有时候还要夹一两筷子。
还好脸嫩,十七八岁还算是小孩呢,家里也没个大人,吃邻居几顿饭也不算啥大事,大不了等过阵子索帛回来了,再让他把人情还上就成。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白多寿手底下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跑进村子。“老大,不好了!”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
“咱镇上来了一个男的,好多人围着看呢。”
“有那么好看?”
“我看也就那样,不过镇上那些女的说,要选他当镇草。”
“啥?”白多寿拍案而起。“走,会会他去。”
他们这小镇的镇草,一直都是白家的专利,从前是白宝,现在是白多寿,白多寿都打算好了,先去看看,要是长得不怎么样,到时候自己往他身边一站,优劣自现,要真长得那么好,没说的,直接打出去。
白多寿还没到海边,就觉得今儿这附近的人流量怎么比往常要高一点呢,尤其是女的,比例高得有点不正常。等到了镇子上,一眼就扫到张太卤肉馆,这会儿又不是饭点,挤那么多人算怎么回事?反常即妖,绝对有问题。
卤肉馆里多是一些熟悉的面孔,白多寿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经常在镇上出入的人,就没哪个是他不认识的,唯一的一张生面孔,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男人头发不长不短,脸上还留着胡茬,大概是因为天气有点热,棉衬衫的口子开了好几个,下边就随便穿了一条格子短裤,脚上是人字拖。说他邋遢真没冤枉他,不过要命的是人家邋遢得太有型,满是胡茬的脸上,鼻梁挺直,就连那嘴唇都好看得很男人,不长不短的头发下面,那双眼睛更是电死人不偿命……最要命的还是他身边那头狼,真他娘的拉风!
“老大,咋办?”
“咱跟他走的不是一个路线,算了,由他去吧。”白多寿撩了撩头发,侧眼打量着那头狼的体型,没办法,打不过啊。
“呦,多寿啊,你也来吃卤肉?”高长欠扁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没有,路过。”
“吃不吃卤肉?今儿我请客。”白宝的儿子,说起来也算是侄儿了,于是高长决定拿出做长辈的度量来。
“连我兄弟一块儿请?”白多寿的眼睛亮了亮,一看就知道正打鬼主意呢。
“哦,一块儿呗。”高长笑了,这小子,算了,今天就让他占点便宜,也叫他高兴高兴,反正他自己今天是很高兴的,索帛回来了,从此以后一天三餐都有着落了。
“兄弟们,来呀,今儿高强请大伙儿吃卤肉。”白多寿一挥手,街头巷角的,呼啦啦钻出来一大群人,一下子就把卤肉店给挤满了,白多寿背着高长冲他们挤眉弄眼,那意思很明显:敞开肚皮,狠狠吃他丫的!众人心领神会。
卤肉馆里喝酒的猜拳的好不热闹,甚至还有几个小萝卜头闻风而来,钻到自家大人身边,也跟着蹭吃蹭喝。
“咋样,新书出了?”索帛的性格安静,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反正他们家也不差钱,高长就放牛吃草让他自由发展去了,结果一个不小心就发展出了一个小说家,这家伙脑子好使,精通几国语言,写出来的东西很受各国小朋友的欢迎,曾经被不少教育家列为青少年必读。
“嗯,都弄好了。”索帛如今看起来三十六七是样子,皮相好气质好,也曾吸引了不少痴男怨女,不过他们都不是辛巴的对手,这头狼在索帛四岁的时候就盯上了,盯了几十年,哪有白白便宜了别人的道理。
“咱们家厨房还没装修呢,到时候你看看要咋弄。”高长已经迫不及待要赶索帛去上岗了。
“哦,你身体没问题吧?”当初大黄历劫那会儿,索帛真被吓坏了,还以为这俩熬不过去了呢,那时候的心情,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那样的事情。
“好着呢,就是啃多了包子,有点缺油水。”
这两人一来一往正说话,一旁大黄和辛巴都不太高兴,虽然他俩的感情接近于父子,但是就算是父子之情,也是不能让它无限壮大的,必须要远远地排在自己后边才行。
心情不好,脾气自然就大了,何况它们也确实需要整点事情打破眼前这种父慈子孝的气氛,于是很快,大黄和辛巴就因为一只鹅腿对上了。
“吼吼……”辛巴呲着白森森的牙齿,配上它的大块头,显得攻击性十足。
“!”大黄不搞那些虚的,扑过去就从辛巴脖子后面咬下来一撮毛,看得馆子里的人目瞪口呆,这家伙块头不大,战斗力够强劲的啊!
“嗷嗷嗷!”就算打不过,辛巴也决定要跟它拼了!
“吼吼吼……汪!”这是□祼的挑衅。
“再打,就断你俩一个月的肉。”高长一下就出了狠招,这俩家伙,分明是捣蛋。
“呜……”大黄立马就焉了,反正目的也达到了,就不再搭理辛巴,转身爬上高长的大腿,呜呜蹭个不停。
“呲。”辛巴不以为然,它家索帛都能赚钱了,谁还稀罕吃他的肉。
“不许呲牙。”索帛拍了拍辛巴的脑袋。
“吼吼!”辛巴不服。
“今天晚上你自己睡。”索帛淡淡地看了它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嗷!”辛巴这下急了,上蹿下跳搞抗议。
大黄舒舒服服窝在高长怀里,闲闲地看着那头笨狼,早点乖乖听话不就得了,愣是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唉,智商是硬伤啊。
索帛回来之后,高长家的生活水平发生了质的飞跃,一日三餐准时供应,荤素搭配营养科学,当然了,口味更佳,吃得高长和大黄噌噌长个儿。
这天傍晚,高长家也摆了一张小桌到院子里去吃饭,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院子里的地面被村民们用泉水冲洗过,十分干净凉爽,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喝点小酒,晚风再那么一吹,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啁!”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
“这是老鹰呢?”院子里正吃饭的村民纷纷都停了筷子,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天。
“这该得有多大啊。”
“家里有小孩的,都藏紧点。”
“呸,乌鸦嘴,老鹰可没这毛病。”
“别现了,快给老子下来,小心被人一枪崩了。”
高长嚎了一嗓子,很快,那只大鹰就落在了他们院子里的一根竹竿上,鹰背上还窜下来一只大猫,几步闪到高长身前,仰着脑袋叫了一声:“喵……”
“行了,明天给你俩买鱼吃。”高长伸手摸了摸喵仔的头,又看看竹竿上那只大老鹰,脸上有些高兴:“这下总算是齐了。”
本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墨斋小说—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