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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回来时却是表情有些异样,先是向玉人行了一礼,才道:“玉夫人,如何安排您与帝君见面为好呢?”
玉人怯生生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凤舞轻叹了一口气:“今日我带您回来,只怕是……”忽然间看着玉人那张简直比飞龙还要天真一百倍的脸,接下去的话也只好生生闷在肚子里了,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今日天色不早了,还请夫人委屈一下,暂在飞龙这里休息。”顺手拉了一把飞龙:“公主,我们到外头去,让玉夫人在你这里休息可好?”
飞龙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哦,好的!”她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凤舞让她把房间让给玉人,那让她睡哪儿呢?
凤舞不敢正眼看玉人,眼睛只敢越过她的肩头向后看道:“夫人,请安歇吧!”
玉人低低地道:“嗯,有劳凤公子了!”
飞龙莫明其妙地看着这一切,问凤舞:“天色还早呢,现在就安歇了吗?”
凤舞拉着飞龙的手走出房外,又将房门掩上。站在院中天井处,四目一望无遮无挡,只要做一个结界压低了声音,倒是不虞有人会偷听到。
飞龙道:“你怎么了?”
凤舞脸色沉重,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有些话,不宜让玉夫人。”
“什么事?”飞龙忽然间脑子里先跳出一个想法来:“宝姨到底要你把玉人儿带来做什么?”
凤舞叹了一口气:“宝鼎夫人已经死了!”
“什么?”飞龙失声道:“为什么?”
凤舞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飞龙:“这是宝鼎夫人的遗书,给你的。”
飞龙急忙抽出信来看,但见只有薄薄一张纸笺,却看得人惊心动魄。
“飞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其实玉人的病,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找到了医治的办法。玉人并非普通的疯症,而是失魂之症,当年列阳弃她而去,又遇婴儿重病,玉人为了救孩子而动用了禁咒,却不但没有救回孩子,反而因此而折损心志,魂魄已经不全,纵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挽回。唯一的办法,便是有人愿意牺牲,以自己的魂魄来补全她损失的魂魄。我早有此心,只是玉人为人单纯,在我没有把握在我离去之后她能够安全生存之前,不敢轻举妄动。只至你前日入谷,实是上天赐我。人之相交,白发如新,倾盖如故,与你虽然只一面之交,却可知飞龙之为人,与你母紫后一般,均是能以性命相托之人。因此放心而去,但将玉人托付于你,不求其他,唯以一死,得你一诺,请你安排她与列阳相见,此后玉人命运如何,唯见天意安排了。人之将死,唯有此请,望能应允。大恩不敢言谢,唯以我数十年来所积力量,制成数道护身符,以护你在天宫,免受乔氏谋算。宝鼎临终拜上。”
飞龙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两天前她尚与宝鼎夫人把手谈笑,谁知道才不过两日,竟然如此天翻地覆,宝鼎夫人竟然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而为玉人换来幸福。这张笺纸虽然轻薄,但执在手中竟似重如泰山,宝鼎夫人的死,象一座山似地沉甸甸压在了她的心头。
飞龙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宝鼎夫人的遗书上:“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够早点想办法让爹爹去见玉人,宝姨就不会死了。她是那么希望爹爹能去看玉人,可是就因为我竟然没有去努力,结果逼得她只能以死来求我帮她。是我害死了宝姨……”她只觉得全身无力,扑倒在凤舞怀中大哭。
凤舞冷静地安抚着她道:“飞龙,这不关你的事,玉人魂魄已损,如果不先治好她的病,就算你安排让她见了帝君,又有何用。宝鼎夫人信上也说,这件事是她十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事,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可托罢了。她信任你,因为你是紫后的女儿,能帮她完成心愿。所以如果你觉得想帮宝鼎夫人,那就不要无谓自责,而是应该帮她完成心愿啊!”
飞龙抬起头来,脸上犹带泪水:“她牺牲自己,她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凤舞却想起宝鼎夫人那张阴沉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碧眼,只觉得一阵心寒,只觉得这女人狠辣绝决,但他却没有想到,她会连对自己也是如此绝决。他暗暗抚了抚袖中另一封信,那是宝鼎夫人留给他的信,与飞龙的信完全不一样。每一封信,都是针对了每个人的心事而写,宝鼎夫人如此算无遗策,这个女子真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凤舞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宝鼎的安排,正是与他的目标相一致,强强联手,正是双赢之局,惨的,只会是他们的目标而已。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看着飞龙已经渐渐停住哭泣,抬起她的脸叹道:“小丫头,咱们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够使玉人早点见到你爹!”
飞龙跳了起来:“我这就去找爹爹。”
凤舞拉住了飞龙:“等一下,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呢!”
飞龙不耐烦地道:“有什么需要计议的,你就是这么多事,玉人本来就和爹爹是夫妻,她现在病好了,让她见爹爹有何不对?”
凤舞道:“你忘记一个人了?”
飞龙不解地问:“谁?”
凤舞抬头看着天边,悠悠地道:“乔虹——”
飞龙顿了一顿,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无法象一个真正的天宫中人一样,适应生活在阴谋和算计中的日子,但是从她入宫之后经历的种种事情后,她也已经无法像刚进入天宫时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她已经不能再无视乔虹的存在了。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就象是一个从来是倒头就睡的人,现在则是每天要在睡觉前先看一看自己的床上是否盘着一条蛇似的。虽然这条蛇不是被她不小心的时候已经压扁了,还是在她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踢走了,但是毕竟,已经让她的心里有阴影了,让她脑海里开始因此而有些伤神了。
飞龙跺了跺脚:“管她呢,先让玉人见了列阳再说,就算那女人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已经听从凤舞的劝告,开始叫宸帝为爹爹,可是有时候一不小心,还是会连名带姓地叫出来。
凤舞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我带玉夫人回来之前,也是思量过,应该如何避过乔虹耳目。我想过王大总管原来把你送上来的办法,就是一个‘快’字,快到让乔虹还没来得及知道消息,做出反应来。”他看着西边方向:“那虹妃出身低微,直至这十几年才蒙帝君所宠。虽然得帝君有所指点,但是她的功力法术,都是平平,更兼为了保持美貌娇艳之色,她还得修习驻颜之术,每日用千年活泉药浴,无数灵药护肤……”
“哈哈哈……”飞龙听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破涕为笑:“她倒不嫌累得荒?”
凤舞的嘴角有一丝讥讽之色:“因此在每天黄昏之后,虹妃必有一个时辰用于练功护颜,除非事关帝君,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于她。因此我在玉人谷中算好时间,才带着玉夫人来。此时此刻,虹妃必在闭关之中,如今我们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公主可否有办法,在这半个时辰之内,能让帝君来见玉夫人?”
飞龙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简单!”
凤舞一怔:“你用什么办法?”
飞龙想也不想道:“我直接跑到他那里,把他硬拖过来就是了。”
凤舞差点为之绝倒,转念一想,却隐隐觉得,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却也未必不是一种最有效的办法,之所以只有飞龙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所有的人都不敢想象,有谁敢比帝君还要霸道,敢去把帝君“硬拖过来”吧!
半个时辰之后,宸帝列阳已经在玉宫的外面了。
晚饭后,他正看着新进的红霞帔们为他表演歌舞,他已经看中了那个弹玉笙的女子,正准备赐下玉如意,飞龙却闯了进来。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居然有人敢没有他的吩咐来打扰他,闯他的内宫,罢他的宴席,硬要拖着他跟着她走去某个地方。
但是让所有人大掉眼镜的事,宸帝居然毫不在意,微笑着甚至是带着纵容地,象一个真正溺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满足了飞龙的愿望。
宸帝微微地一笑,身为天帝的女儿,帝国的公主,飞龙究竟会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象一个“天宫人”,融合进天宫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呢?
他抬头看着宫门,玉宫自建立以来,就是一处废宫,一处摆设而已。飞龙究竟想要他进去干什么呢?他很好奇飞龙想干什么。
谁也不知道宸帝心中在想些什么,唯有宸帝自己知道。世间诸人,芸芸众生,其实很简单,名、利、恩、怨、爱、欲……基本上都在几个圈里头转。再看不懂的人,多试几个圈,也不过就牢牢套住了。
基本上这世间的人来到他的面前,他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们,知道他们求什么想什么要什么,他操纵世人,随心喜怒,犹如神祗。唯有飞龙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却是无欲无求,喜怒哀乐纯出于心,也不存于心,毫不在乎,也毫无牵挂。
飞龙于他,是不一样存在。
他愿意给飞龙更多的东西,如果说此时飞龙是一个“空”的存在,那么他的给予,就是要把飞龙从“空”变为“有”。
至于这玉宫里面会有什么,会有人投放多少希望?对他来说,重不重要,只是由他决定罢了!
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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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帝走进了玉宫之中,他心里有数,玉宫必然已经在他进来之前,进行过精心的布置。可是纵然如此,在他推开第二重院门时,还是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月上中庭,洒下一片清辉,院中一树极大的海棠,开得花团锦簇般的灿烂,花落如雨。这景色若是在白天,必须如云霞般艳丽夺目,可是在夜晚的月光下,却是再美也是一种——凄美。
花树下有一个秋千架,秋千架上有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海棠花瓣落了她一身。她赤着足,却伸出手去,接着那纷纷落下的花瓣,收在怀中。她轻轻地哼着曲子,曲声在花树下、小院中回荡。
此情此景,恍然如梦。似在前世梦中,似在记忆的最深处,遥远得即将忘却,却又未曾完全忘却,隐隐约约中,似有似无、若真若幻。
宸帝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多少年了,天宫中的时间似乎是停滞着,那么漫长又是那长迅速。他似乎生来就是天帝,他甚至渐渐忘记自己是否也曾经有过年少时,也曾经有过奋斗时,甚至——有过少年多情神伤之时。
眼前的一节,似时光倒转,又似旧情重现。是耶?非耶?
宸帝轻轻地叹了一声。叹息声似惊动了那白衣女子,她缓缓地转过头去,那一刹那,似时间真的凝止住了,饶是如宸帝,也不禁失声轻呼道:“玉儿——”
玉人惊呼一声,欲要站起来,却是一时站立不稳,直直地从秋千架上栽了下来。她不禁惊呼一声,才出口便停住了——她已经在宸帝的怀中。
玉人抬起头,看着宸帝,她的神态既欢喜至极,又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犹豫,她颤抖着伸出手,轻抚着宸帝的脸——抚着他的眉毛、他的脸颊、他的唇……好一会儿,才带着怯生生的神情想要确定眼前的一切:“是——阳哥——吗?是阳哥吗?是阳哥吗?”
她连着问了三声,从开头的犹豫变得急促甚至是慌乱,这声音里的脆弱让宸帝不由将她拥得更紧一点,才含笑道:“难道我的玉人儿,竟然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玉人的眼角,一滴泪珠欲坠未坠,宛若花瓣含着的露珠,但见她呆呆地看着宸帝好一会儿,才忽然一笑,这一笑直映得一树的海棠花为之失色。
玉人儿含笑紧紧抱住了宸帝:“阳哥,真的是阳哥回来了。”她抬起头,带着一种梦幻般的神情道:“阳哥,我现在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宸帝微微一笑,吻了下去。怀中的人儿如花般娇嫩、如玉般温润、如水般柔弱、如蜜般甜美,那一瞬间,数十年已经不起涟漪的心,竟然有了微波。
好一会儿,宸帝才抬起头来,含笑道:“现在是醒着,还是做梦呢?”
玉人的脸上,升起一种娇艳的粉红,更增一重艳色,她带梦呓般的神情道:“如果是醒着,怎么会有这么美好;如果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这么热烈——”她将头伏在宸帝的怀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阳哥,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老是醒不回来,那个梦好可怕啊!”
宸帝不动声色地抬起玉人的脸,直看到她的眼神深去处,这边含笑道:“你做了什么梦?”
玉人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有一颗细细的泪珠,她叹息着,连叹息声都如梦如歌:“那个梦好可怕,我梦到你走了,不要我了。有一个孩子,不停地哭,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宸帝的眼中有光芒一闪:“孩子的哭声?你还记得孩子吗?”
“孩子?”玉人的眼中有一点茫然不知所措:“对了,哪来的孩子呢?我们才刚成亲啊,怎么会有孩子呢?”
“嗯,我们才刚成亲,没有孩子。”宸帝不动声色地重复道:“那么,后来呢?”
“后来——”玉人纤弱的手臂抓紧宸帝的后背,似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她颤抖着:“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片黑,我走啊走啊走不到头,我看不到你在哪儿,好可怕!”
宸帝轻抚着玉人:“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梦醒了,我还在你的身边,你不必害怕,没有人可以再让你害怕了。”
“嗯,”玉人顺从的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怎么会听到孩子的哭声呢?”
宸帝含笑道:“你想要孩子吗?”
玉人摇摇头:“不,阳哥不喜欢孩子,我有阳哥就够了。”
宸帝眼中微有笑意:“你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玉人伏在宸帝的怀中笑道:“记得以前阳哥说过,如果一个女人,有玉儿的美丽,又有宝儿的聪明,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了。”她抬起头来含笑看着宸帝:“玉儿以后,也会像宝儿一样的聪明,我要让阳哥再也不会扔下我了。”
“是,”宸帝含笑着捧着玉人的脸:“玉儿和宝儿本来就是姐妹,本来就是一样的聪明,只要玉人有心,一定会像宝儿一样聪明的。”
玉人轻轻地倚着宸帝:“嗯,我会的,因为我再也不要过没有阳哥的日子了!”她抬起头,向着宸帝灿烂地一笑。
花落如雨,暗香浮动。
乔虹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已经晚了一步。
凤舞的时间掐得很准,他带着玉人回来的时候,当班的侍女幽梦知道凤舞从玉人谷出来,还带了一个谷中侍女去见飞龙公主。
凡是与飞龙公主有关的事,最近在虹妃娘娘那里都很重要,但是似乎还没有重要到去打扰虹妃闭功的程度。直到飞龙公主闯日宫,拉了宸帝前往玉宫,幽梦这才知道事情麻烦了,赶紧去打断虹妃的闭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乔虹用了最大胆的决定,最快的速度,也只能看到宸帝进入玉宫的背影,然后玉宫就已经关闭,她无法进入了,自然也就无法阻止。
她只能勉强维持着仪态,含笑问看到她就双眼朝天的飞龙:“不知飞龙公主可知玉宫里面有谁在?”
飞龙冲着她龇牙一笑:“我当然知道——可我不告诉你!”
乔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正想转向凤舞,飞龙早就冲着凤舞叫道:“好累啊,太晚了,回宫睡觉去喽!”
一转眼间,飞龙已经拉着凤舞一溜烟地跑掉了。
幽梦见乔虹怔在那里,忙上前一步:“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乔虹近乎咬牙切齿地狠声道:“等,等到帝君出来!”
这一等,直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玉宫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乔虹一动不动地站在玉宫外面,简直已经等成一根盐柱了。
紫宸》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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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直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玉宫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乔虹一动不动地站在玉宫外面,简直已经等成一根盐柱了。
然后她看到宸帝微笑着走了出来,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温柔,看着倚在他怀中的人。
近年来已经很少有女人敢恃宠而骄到公然倚在帝君的怀中走动,乔虹冷冷地扫了一眼,这时候她的心中并不以为意。她看得出这女子很美,这几年天宫的宠姬很多,但是美成这样的还是极少。但是纵然再美又如何,天宫中独独不缺少美人,唯独这女子的神情有些不同,这些年宸帝的新宠她见得多了,一般这种时候,那些美人见着了她,眼神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嚣张得意,便是有些害怕心虚似的躲躲闪闪。唯有这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却似看着一个路人差不多。而她倚在宸帝怀中的样子,却又是那样自然不过,并无初初得宠的夸张或者羞怯。
宸帝第一眼并没有瞧见乔虹,直到听到那一声熟悉地恭敬之声:“臣妾参见帝君!”这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向乔虹道:“是虹妃啊!”
乔虹扫了那女子一眼,怀疑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才如此若无其事,便含笑道:“臣妾听说帝君到玉宫来了,特来此侍候着。”她看了玉人一眼,故意道:“但不知这位妹妹是……”
宸帝淡淡地道:“嗯,难为你周到!”笑对玉人道:“玉儿,这是虹儿!”然后转向乔虹:“你来参见玉妃吧!”
知道宸帝曾经有一个妻子叫玉人的,没有几个人,这些人中不包括乔虹,而乔虹也一向不曾对宸帝的过去多方打听,而她素来唯一忌惮的只有紫后,却不曾想过此时的她,除了紫后之外,还有谁能居她之上。听到宸帝这一声“参见”,不由地又惊又怒,却不敢显露出来,只得陪笑道:“恭喜帝君又封新妃,是否要臣妾着手准备正式仪式昭告天下?”
这么曲里拐弯的心思,也只有宸帝一听便知道其意,不禁暗叹这虹妃近日来似乎举止失措得紧,不由冷笑道:“玉妃便是这玉宫与玉人谷之主,也是朕的元妃。”
乔虹大惊失色,脸色几乎要变成死灰,却不敢再问,只得抑下满腹不解不甘,向玉人施了一礼道:“原来是玉妃姐姐,是小妹无知,多有失礼了!”
玉人却往后躲了一躲,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问宸帝:“她好象很不高兴,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了?”
宸帝大笑:“放心,她不会生你气的。玉人儿啊,你记住了,只有你可以生别人的气,没人敢生你的气!”
玉人纵然是已经的宸帝走远了,那一声声欢乐的笑声仍然像银针一样刺在乔虹的心头:“阳哥你的话好奇怪,我都听不懂!”
乔虹的脸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掐进肉中去,掐出血来,也恍若未觉。忽然只觉得一种极愤怒的感觉冲上心头——老天爷为何待她如此不公,在她辛苦委屈这么多年以后,在她以为已经修成正果的时候,却又重新让她面临这种羞辱?
飞龙、玉人——乔虹在心中暗暗疯狂地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叫这两个人后悔在她面前出现过;她要让天下人知道,只有她乔虹,才是天宫唯一的女主人。除了她以外,这天宫哪个女人也休想长久生存下去。
下界帝都,大总管府。
凤舞喝着大总管王寿亲手烫热的酒,悠然闭目,细细品味。
王寿却在看着一封信,这封信他拿在手中,已经看了很久了。
凤舞缓缓地道:“大总管意下如何?”
王寿不答,却道:“凤少傅一向能干,您看中的必然不错。”
凤舞叹道:“大总管在帝都逍遥,却不知道凤某在上头度日如年。大总管,此事若是可为,实在是宜早不宜迟啊!那两位——”他苦笑着:“一个大天真一个小天真,日日总有麻烦一大堆,实实地令人疲于奔命。”
王寿含笑道:“这两位若是连凤少傅也要叹苦,只怕虹妃更要发狂了吧!”
凤舞也不禁抚掌笑道:“如今我可相信什么叫一物克一物了,也不知怎么地,这一位——”他收了笑容,抬手指了指天上:“偏就遇上这位娘娘,就好脾气了。而那边,近来却是频频出错,我前天倒听得她得了一个字的评语——”他压低了声音,俯首在王寿的耳边却有一丝忍不住的笑意道:“蠢!”
王寿大笑。
《紫宸》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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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寿大笑,放下信看着凤舞:“凤大人,有一桩事,在下可要提前恭喜您了!”
凤舞一怔:“何事?”
王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帝君有意——”说到这里,明明是已经在密室中,他仍然有些过度警惕地又看了看左右,才附于凤舞耳边,说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听说帝君有意让飞龙公主摄政。”
“咣——”地一声,凤舞手中的酒杯落地,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王寿深深地看了凤舞一眼:“在下先恭喜凤少傅了!”
凤舞却一把抓住了王寿的手:“大总管,这消息从何而来?”
王寿微笑道:“如今公主宫中诸事,都由凤少傅做主,若是公主摄政,那凤少傅此后可是咳唾成珠,依声成律了。王寿老了,将来一切还都须仰仗凤少傅了。”他是老成精的人,心想连我在下界都知道了的消息,想来凤舞必是故意与他装腔作势,不免有些不悦,言辞中微有讽意。
凤舞却急得连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大总管,此事不对劲……”他顿了一顿道,缓缓地:“大总管是误会凤舞从中有所活动吗?”
王寿一怔:“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凤舞缓了一口气:“谁都知道,公主宫中事务,大半由凤某人在勉强应付。大总管知道,相信帝君也不会不清楚。不管是摄政的能力,还是摄政的欲望,目前公主都还不够。大总管刚才自己也说叫公主摄政等于是把权力交给凤某人,您以为帝君会无端把权力交给凤某人吗?”
王寿脸色微变,半晌才沉吟道:“据说,帝君新近受玉妃娘娘影响,有隐退之意。甚至——据说连让公主摄政的想法,也是玉妃娘娘吹的枕头风。”
凤舞冷笑:“难道大总管还不了解吗?咱们这位玉妃娘娘只怕连什么叫摄政都不知道,更勿用说是吹枕头风了。”
王寿迅速看了凤舞一眼:“听说不但飞龙公主对凤少傅倚重非常,连玉妃娘娘对凤少傅也是言听计从,老夫初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那是出自凤少傅的努力……难道不是?”
凤舞苦笑:“大总管,凤舞回宫才多久,飞龙公主入宫又才多久?您以为到目前为止,凤舞敢起这个心吗?帝君是何等样人,能容得了凤舞弄鬼吗?”
王寿的脸色顿时沉重起来:“难道这是……”
凤舞脸色更阴沉:“空|茓来风,是为何因?”
王寿不由地再问了一声:“难道你们真的不曾有过动作?”
凤舞肃然道:“至少凤某可以保证,不管是东宫还是玉宫,我能够掌握的人手中,没有任何人对此有一星半点的行动,甚至连起这样的念头,说这样的话都没有!”
王寿站了起来,来回走动:“权力场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暗杀下毒,而是空|茓来风。风不知从哪里起,你捉不着摸不到,可是等你发觉时,风向已经转变,天意已经不再朝向你了。”
凤舞眼光寒芒一闪:“莫非是虹妃的阴谋?”
王寿微微点头:“很有可能,这些年来帝君只会把权力越收越紧,凭是什么人,只怕也无法跟帝君提及权力之事。若是虹妃有意弄出这样的谣言来,不管是飞龙公主自己误会,或者下界有此误会,只要传到帝君耳中,必会演变成玉妃勾结飞龙公主企图摄政的阴谋来,岂非就此而大犯帝君之忌……”
凤舞截口道:“那么到时候玉妃和公主岂非百劫不复了?”
王寿点头道:“正是。下月是十年一度的神山祭天会盟之期,天下各族部各洲的诸候们将会聚集神山,帝君将会上神山祭天,并为各诸候赐下延年益寿的神丹,结恩诸候。我听到的那个消息是,帝君有意要以飞龙公主为摄政,因此今年的神山会盟,帝君将不会再亲自去,而会由飞龙公主以储君的身份与各诸候会盟,令公主在此次会盟中,得到天下诸候的拥戴,以此为下一步的摄政作准备。”
凤舞点头:“那么她们的阴谋,必是会在天下会盟之前制造谣言,再令帝君误会公主有意夺权,因此而翻身?”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密室外有人敲门:“大总管,少傅,天旨到了!”
王寿大惊,连忙整衣出迎,摆下香案接旨。
凤舞不敢出来,仍藏于密室之中。天旨忽到,到底会是什么内容呢?
耳听得铜壶滴漏之声,声声似打在他的心头,令人焦灼无比,坐立不安。只觉得过了极漫长的一段时间,才见王寿又推门进了密室,但见王寿手中捧着天旨,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惊诧:“凤少傅,你来看这天旨!”
凤舞急问:“旨意上说什么?”
但见王寿惊疑不定地说:“这是颁行天下的明发旨意,帝君有旨,晓谕诸候,下月神山会盟,将由飞龙公主代父祭天,接见诸候。”
凤舞惊得跳了起来:“明发旨意,晓谕诸候?这不是虹妃的阴谋和谣言?天哪,难道传言是真的,帝君真的准备让公主摄政?”
王寿也是心神未定的样子:“这么说,难道我们刚才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帝君这么做究竟是何目地?”
凤舞沉吟:“我只知道,这个消息一出,乔虹一定会发疯的。这么多年来,帝君可是一直将庶务交由她来处理的。”
王寿点头:“不错,看来我们这回真的得有所行动了
紫宸》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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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祭天的一切行程都已经准备好了,飞龙公主也在宫内接受众宫女的打扮。
刚开始并非如此顺利,飞龙并不是一个乖乖听从安排的人,身为少傅的凤舞还得好一通说辞。
“祭天?”飞头皱着眉头:“为什么要我去呢?”
凤舞的解释很妙:“普通人家父女分手十几年后重逢也得遍请亲朋,让大家认识一下。帝君与公主父女重逢,册封公主,应该让天下各族族长见一见公主啊!”目前对于飞龙公主而言,关于祭天之后有可能让她摄政之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好了。
凤舞站在飞龙宫外,但见天风烈烈,吹动他衣袂飞扬,更觉得逸兴横飞。一眼望去,天高云淡,俯视山河,大地皆在脚下。
天梯尽头,天下三十六部,七十二族中各路诸候皆在恭候着飞龙公主,恭候着他的降临。
只不过是短短数月而已。
数月之前,他和他们一样,他只是凤族的族长而已。而今天,他已经在天宫的权力格局中的重臣,他将掌握这个帝国的决策权。
“少傅,”侍卫玉十九走到他的身边:“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凤舞点了点头,下令道:“好,起驾!”
公主已经上了鸾驾,全副执仗地离开了飞龙宫。
两个时辰之后,侍女星落依着每天定时打扫的惯例,进了飞龙公主的寝殿。
星落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可是她却有一项特殊的能力,一直为别人所不知。星落来自乾达婆族,母亲是一名调香师,所以她对于香味的有一种特别的敏感。
星落进了寝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表面上看来,寝殿一切正常,然而她的鼻子中却闻到了一丝香味——一丝不应该在飞龙宫出现的香味。
星落的脸色一变,将整个寝殿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着,她惊慌地跑出去叫道:“来人哪,有人在吗?”
今天飞龙宫中大部份人都随公主离开,只有留守的几名侍卫和侍女,见到星落忽然大叫,一名侍卫连忙进来:“星落姑娘,出了什么事?”
星落第一个念头就是:“玉十九,快,快去找凤少傅!”
玉十九莫明其妙地看着她:“星落姑娘,凤少傅已经和公主去了神山,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呢!”
星落的脸色大变,急得团团转:“那怎么办呢,凤少傅不在,那怎么办泥?”
忽然听到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星落一看大喜,连忙跪下道:“玉妃娘娘——”
玉人还是那样好脾气地娇弱无力地笑着,声音低低柔柔地:“我走到这里附近,听到你们里面的尖叫声,所以不放心进来看看!”
星落回醒过来,想到这位玉妃的办事能力只怕也解决不了什么事,也不禁头大,她来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啊。但是转念一想,就算玉妃什么事都解决不了,有她的身份在那里,总还是好的。想到这里连忙道:“玉妃娘娘,请您随奴婢到公主寝殿一看可好?”
玉人点了点头,随星落进了飞龙寝殿,才一进寝殿,她的脸色就一变:“啊,这里有人用了法术!”
星落大喜:“娘娘您也看出来了。”
玉人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慢慢地移过去,一直移到一个方位,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哪,是在那里。”
星落看去,却见是一只箱子,连忙跑运过去打开箱子:“娘娘,箱子是空的。”
“不是空的。”玉人指尖一道白光射去,却见箱子中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昏睡着的人。
“公主——”星落惊叫一声,连忙扶起昏迷中的飞龙。
玉人也赶上前来扶住,惊异地道:“咦,怎么飞龙还在这里呢,不是说她今天要去神山吗?”
“神山?”星落惊疑不定地说:“刚才公主明明已经起驾走了,怎么现在却是……”两人对视一下,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刚才坐在轿子里的人是谁?”玉人疑问道。
“天哪!”星落只觉得全身发寒:“天下诸候皆在神山等候公主,如果去的那一个是假公主的话……”她简直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了,转念一想不由惊叫一声:“糟了——玉十九,咱们得赶紧通知凤少傅和王大总管!“
紫宸》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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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公主在神山代表帝君祭见,并会盟天下诸候,不料却被人暗算掉包,假公主乔若卉欲冒充公主,就在祭天之明,幸得帝君带着被救醒的飞龙公主及时赶到。
一场惊天的风波,就这样在发作之前被按了下去,祭天照常举行,诸候照常会盟。这其中的经过,于外界虽然已经被压了下去,但于天宫中诸人来说,无异是翻天覆地的一件事。
很多人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最上层的权力已经悄然进行了转换。天妃乔虹,一夜之间从天到地。
“帝君、帝君,您要相信臣妾,这件事不是臣妾作的!”乔虹的脸色惨白,伏在地上如同溺水的人望着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望着宸帝,声音破碎而嘶哑。
宸帝他叹了一口气:“虹儿,你过来!”
乔虹挪近到宸帝的身边,伏在他的膝上,宸帝轻抚着她的长发:“朕的记忆力一直很不错,朕记得许多人第一眼见到时的情景,可是朕却记不得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时候,朕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曾把你放在眼里心中过……”
乔虹听着宸帝回忆往事,心中又酸又涩,轻轻地道:“臣妾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管美貌和聪明,都不足一提,这一生唯一觉得自傲的,便是竟然能得帝君垂顾,实是臣妾前生修来的福气,此生足矣,纵死无憾了!”
宸帝表情却有一些怔忡走神,他并没有看乔虹,却是看着远方,像是看到了过去的无穷岁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朕一回头,就能够看到你永远地守在那里,不管朕有没有看到你,你都永远在那里。不知道何时起,朕渐渐习惯了你的存在,甚至于依赖你的存在。很多事情,朕甚至都懒得去想,懒得去管,一切放手由你去,因为你从来没有做过有违朕心意的事,甚至你做的,比朕自己想的还更周到些。”
乔虹抬起头,仰望着宸帝,轻轻唤了一声:“帝君!”
宸帝的表情淡淡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惜:“所以朕的眼中也只看到了你送上来的这份周到,也就不曾去真的细究过这份周到的背后是什么,甚至是懒得去细究,所以放任了你……”
乔虹猛地打个寒战,惊骇地抬申辩:“难道连帝君也会相信这样荒谬的事吗?帝君——臣妾就是再疯再糊涂,也不敢做出这种骇人听闻,一戳就破的事情啊!”
宸帝点了点头:“不错,你自然不会这么蠢,便是让那丫头冒充了飞龙,又有什么用呢?可是,你能解释,那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飞龙又为什么会被人暗算吗?”
乔虹跪坐在地上,只觉得一阵极寒之气从地下缓缓升上,直沁入她的骨髓中去:“帝君,我——”
宸帝温和地对她说:“在天宫之中,若无你的Сhā手,谁能从凤舞的守护下暗算得了飞龙?对付飞龙的人,是你的暗桩吧!当然你并没有打算做这么蠢的事,你只是打算给飞龙下毒,让她在祭天会盟的时候神志失常,狂性大作……”
乔虹只觉得浑身骨节都似在寒战到格格作响,就连上牙和下牙都颤到打战起来,她再也说出一个字,浑身瘫软在地。
宸帝依旧温和如故,缓缓地道:“就算事后朕知道飞龙中了别人暗算,但是她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也失了天家体面,就算朕再宠爱她,此后却也无法再让她走到人前了。你的计划虽好,只不过中间出了差错,乔若卉以为这是她的机会,所以借机利用你的命令暗算了飞龙,却又自己冒充了她……”
乔虹泪流满面,伏倒在地:“帝君,臣妾认罪,飞龙公主身边的确有臣妾的暗桩在。只是不知谁在暗中控制了卉儿,迷了她的心志,作出种种妄行栽赃臣妾。臣妾也实是受人暗算,帝君当知臣妾的心,臣妾就算再不服,又怎么敢在天下诸候面前,在祭天大典上坏了帝君的事!”
宸帝点了点头:“朕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是吃了点哑巴亏。不过天底下许多事,看似外力所为,实则是自己早种下的祸因。听说你那个丫头,这么些年来在天宫帝都,都以公主自居,还有一群人真的当她是公主奉承,是吗?若非真的有一群人视她为公主,若非许多人认为她的命令就是你的命令,那么也就不会那些人依着她的命令,暗算了飞龙,帮助她完成一系列的冒充公主之事,甚至以为这就是你的主意,是吗?”
紫宸》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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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帝点了点头:“朕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是吃了点哑巴亏。不过天底下许多事,看似外力所为,实则是自己早种下的祸因。听说你那个丫头,这么些年来在天宫帝都,都以公主自居,还有一群人真的当她是公主奉承,是吗?若非真的有一群人视她为公主,若非许多人认为她的命令就是你的命令,那么也就不会那些人依着她的命令,暗算了飞龙,帮助她完成一系列的冒充公主之事,甚至以为这就是你的主意,是吗?”
乔虹只觉得全身无力,再也不敢申辩,只得伏地哽咽道:“臣妾确有私心,惭愧无地,唯请帝君降罪。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臣妾都是甘心领受谢恩。是臣妾自己不知惜福,臣妾这一生,曾经得到过帝君的垂恩,臣妾虽死无憾了!”她本就是以无限卑微和柔顺之态而得到宸帝之宠,但是这些年来事事如意,却有些得意而忘形,她自以为宸帝不会看到她的这一面,但是此时被宸帝轻轻说出,万般惶恐无奈之下,也唯有再以此种姿态而希望得到他的垂怜。
果然宸帝叹道:“虹儿啊虹儿!”他伸手扶起乔虹,乔虹半软在他的身上,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朕这些年来怠政,原是想躲过清闲,你却原是资历不够,又没有别人的手段,却又好胜心强,唯恐人家轻看了你,因此有些举措得罪人而不自知,多年来竟不知不觉中已经树敌无数。这也是朕误了你……”他顿了一顿,缓缓地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好、也好!暂借此事,你收一收,未必不是件好事,免得异日当真出了更严重的事,连朕都无法保你!”
乔虹浑身一颤,不置信地仰望着宸帝:“帝君,你的圣意是……”
宸帝点头道:“如今借这件事,你把手头的事儿放一放,也脱开身去,免得越陷越深。朕会下旨让你闭门思过,先避一避风头。”
乔虹伏地颤声道:“臣妾谢过帝君圣恩!”她心中惧喜忧怒惊五味交加,此时忽然如蒙大赦,不觉热泪盈眶,一时间竟哽咽难言。
宸点看着她,竟也有一丝不忍,犹豫片刻,才道:“虹霓宫众目所在,你已经不宜居住了。朕记得你喜欢温泉,后面的北三院外天泉水榭是有温泉的,你就暂居在那里吧!”
乔虹浑身一寒,失声叫道:“帝君——”北三院是失宠的红霞帔所居之处,天泉水榭更是只有一间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小桥可通的简陋居室,这等于已经将她打入冷宫了!
宸帝看了她一眼:“有问题吗?”
乔虹低头不敢让宸帝看到眼中的怨恨,哽咽道:“臣妾、臣妾是否要交还天妃印玺?”
宸帝微微一笑:“不必了。朕送出去的东西,不想收回!”他挥了挥手:“你去罢!”
乔虹低首敛眉,倒退欲出,宸帝淡淡地加了一句:“关于那个丫头,朕也交给你自己处置,总得给外界一个交待,朕想你自会有分寸的!”
乔虹顿时如五雷轰顶,恍惚间竟似觉得连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格格作响。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臣妾明白!”
走出内殿,才走了十来步,她已经全身脱力,竟然扶着挣扎走廊半天也没有力气走动。她抬头望着天,苦笑、冷笑,暗暗嘲笑自己:“乔虹啊乔虹,你明知道天心莫测,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之蠢了,你平时枉自以为够明白,够知道进退,谁知道今日事情临头,竟然举止失措,难道你到今天还不明白宸帝的性情为人了吗?”
她苦笑,她傻傻地哭了半天求了半天,竟然毫不明白在宸帝面前,她应该如何做才是对的,竟然要到临行告退时还不懂得应该怎么做?竟到了要宸帝亲口提醒于她的程度!
蠢、蠢、蠢,她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善辨,自以为得计,竟然亲手失去了今日宸帝召见她的最好良机。
如果她懂得主动认错,主动交出权力,顺利满足近日宸帝想让飞龙掌权的心理,主动以实际行动向外界作一个交待,那么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如今,一切都晚了。
天泉水榭,硫磺温泉的氤氲水气中,刚从天牢中放出来的乔若卉沐浴后,坐在软榻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乔虹。
乔虹温柔而慈祥:“卉儿,不要乱动,母亲在给你梳头呢!”
乔若卉忽然失声痛哭:“我闯下这么大的祸,母亲,您不怪我恨我,打我骂我吗?”
乔虹停住为乔若卉梳头的手,叹道:“事到如今,怪你恨你、打你骂你,又与事何补呢?”
乔若卉伏在乔虹身上大哭:“母亲!”
乔虹轻抚着乔若卉的头发,轻叹道:“我实在不是一个好母亲,从小到大,我没有给你梳过头,没有抱过你,也没有给你做过一顿饭菜。我到了你九岁的时候,才敢把你接来,我甚至不敢为你争取一个公主的名份……”
“母亲!”乔若卉这辈子只听过母亲的斥责和挑剔,只听过母亲的抱怨和管束,实是从来不曾听过她如此温柔慈爱的说话,甚至用近乎忏悔的口气,只觉得十几年的心酸一古脑儿涌上心头:“母亲,孩儿从来没有怪过您,孩儿知道您的难处,也知道您已经对孩儿很好了!”
乔虹含泪笑道:“你能够明白母亲的不得已,那就好!”她看着乔若卉,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我的女儿,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你的生命是我所予。当年我为了能够生下你,忍辱去替一个下贱的婢女擦鞋,你是我冒着失去帝君宠爱的危险、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女儿。我为你吃过不少苦头,冒过不少危险,不管我对你做过什么,那也都是不得已的,望你不要怪我!”
乔若卉天真地猛点头:“是,我是母亲的女儿,不管母亲怎么对我,那都是不得已的,我是不会怪母亲的。”
乔虹微微一笑,端起桌上一只碗来,道:“如今咱们在这里诸事艰难,只得一切从权了。今日只得一碗鸡汤,就都给你喝了吧!”
乔若卉忙道:“母亲,还是您喝吧!”
乔虹充满母爱的眼神凝视着乔若卉:“今日,母亲想尽一尽这十几年来不曾尽过的心意。来,卉儿,母亲亲手喂你喝!”
乔若卉含泪笑着:“母亲,卉儿不要做公主,也不要什么权势富贵,只要我们母女俩能够像今天这样,就算要我到下界做平民,我也愿意!”
她笑得像个婴儿般无邪,像婴儿般张开嘴,乔虹的手颤抖了一下,已经举起的汤匙重又入下,将碗塞到乔若卉的手中,转头道:“卉儿先自己喝吧!”
乔若卉接过碗,正欲要喝——
忽然门被推开,一人急忙道:“不能喝,鸡汤里有毒!”
紫宸》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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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二更,看过的还要再进来继续看啊!)
忽然门被推开,一人急忙道:“不能喝,鸡汤里有毒!”
乔若卉骇然之下,但见“砰”地一声汤碗落地片片碎裂,鸡汤流到地板上,立见木板象是被烤焦似的黑了一大片,乔若卉发出一声极惊骇的大叫之声:“啊——”
乔虹见到飞龙进来,先是惊骇,转而平静了下来,反而带着一种漫不在乎的样子,冷笑着睨斜着看飞龙:“公主是来看我母女如何落魄的,还是嫌我母女相残还不够,您再来添柴加油?”
飞龙怔了一怔,她根本听不懂乔虹的话,只指着乔若卉急道:“想不到你竟真的这么狠心,她可是你亲生的女儿!”
“哈哈哈哈……”乔虹不可抑止地狂笑起来,笑声凄厉:“飞龙啊飞龙,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假惺惺,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这不就是你一心一意蓄谋的吗?”
飞龙听了更是楞中带惊,急问:“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虹撸了撸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反而一楞,半晌,忽然指着飞龙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的娘利害了一世,她就敢让你一个傻子进天宫来送死吗?”
飞龙听她说到母亲,也恼火起来:“你才到底是装疯,还是真疯呢?一会儿要杀女儿,一会儿装疯?”
“啐!”乔虹恶狠狠地道:“你跟你那个娘一样,都只会假惺惺地摆架子,说些云里雾里的话,真当自己是神灵天仙了,我们都是下界的尘土草芥!”
话音未落,就听得门外有人接道:“人之境界,自有高低,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对牛不可弹琴……”随着语声,凤舞从门外潇洒而入:“紫后娘娘和飞龙公主的胸怀,又怎么能是那些醉心触蛮之争的俗人能懂呢!”
乔虹见凤舞进来,却又恢复了脸色,听了他的话不禁嗤笑一声:“触蛮之争,那么凤少傅现在争的,是触还是蛮?这么急急地赶来,是怕我乔虹吃了你的飞龙公主,还是怕我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点醒了这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丫头,坏了你的好事?”
凤舞微微一笑,并不应她的话,只温柔地看着飞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飞龙发现自己来了半天,一点事也没解决掉,见凤舞来了大喜,一把拉住了他:“凤舞,乔虹要毒死乔若卉,我们救救她。”
凤舞叹了口气,这也是他的不是,没有看好飞龙,结果竟然在无意说到乔虹之事时,断定乔虹必定会杀死乔若卉向外界交待,以求自己脱身的为人。结果飞龙这个傻丫头,竟然听到这话就悄悄地跑来救人。他无奈只得随后跟来,只希望乔虹已经杀死了乔若卉,那么便只消听飞龙骂一通乔虹便无事了。若是乔若卉没死,以他对飞龙的了解,只怕事情还有得麻烦。果然飞龙不出所料,到头来这一滩混水还得他来趟。
当下凤舞叹了一口气道:“公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所赐,父母所收,旁人只怕难以Сhā手。”更何况,要她命的,不止她的娘,更是她的爹。
飞龙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了:“胡说,难道寒月要杀我,我也站着让她杀吗?天底下哪有这种事,你不管我管,我要把乔若卉带走。”
凤舞抚着头,只觉得头忽然疼了起来:“你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飞龙忿然道:“反正带到一个不会有人杀她的地方!”
乔若卉却忽然尖声哭叫起来:“呸,我才不走呢,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我才是公主。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公主,我娘也不会被害到这样。”她方怔怔地坐在那里,此时脸涨得通红,眼中尽是恨意,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向飞龙扑过来,像是想要一把撕碎了她似地。
飞龙还未来得及抵挡,凤舞早已经抢上前一步,一挥手,一股大力将乔若卉卷起,重重地抛在床榻声。乔若卉尖叫一声,只觉得后背巨痛,不置信地瞪着凤舞且哭且骂道:“姓凤的,你今天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算什么东西,想当年你跟在本公主后面苦苦追求,本公主哪只眼睛看得上你——”
飞龙忽然听到这种秘闻来,不禁好奇地看着凤舞,凤舞顿时大窘,三年前他与方刚等一批天禁卫初入宫时,大家的确都曾经仰慕和追求过这位当年风头一时无两的若卉公主。此时听她这般疯狂又轻蔑地提起来,实实为自己当年的年少轻狂深感厌恶,将对乔若卉仅存的半点怜悯之意也全部打消。飞龙好心相救,这女子却如此疯狂,救她实是埋下祸根无穷
他顿了顿足,拉起飞龙:“飞龙,我们走吧!”
飞龙好笑地看着素日英明神武的凤舞也有此时的窘惑,却也知道他的窘惑其实是因为飞龙,而非乔若卉。可是——她指了指乔若卉:“那她怎么办?”
凤舞知道此事不得不办了,只得道:“帝君并没有明令对乔若卉的处置,只消给外界一个交待得过去的理由罢了。公主是受害者,只要公主表示宽赦,只将她贬为平民,流放下界,永世不得再入天宫就是了。”
飞龙喜道:“太好了,凤舞你真行,一下子就想出办法来了。”
飞龙对于天宫下界毫无概念,对于她来说天宫下界并无区别,甚至于她对天宫也没什么好感,如果可以,她倒是更愿意回到下界。但这对于已经在天宫生活了十几年,自我感觉极端良好的乔若卉而言,听到这话却是尖叫起来:“不——我不去,你们休想将我流放下界,想把我变成下界的贱民,你做梦,我死也不去,我宁可死我也要死在天宫——”
凤舞转头问飞龙:“你都听到了?”
飞龙点点头:“都听到了,嗯,她一定舍不得她的娘,虽然她的娘狠心到要杀她。可是她虽然不可以上来,但是乔虹可以下去看她啊!”
凤舞一转头眼光正撞到一脸看好戏的乔虹,两人的神情中同时传递了四个字:“鸡对鸭讲。”
凤舞冷笑一声,转过神情对飞龙温柔地道:“好,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让乔若卉死,她就一定不会死。这里不适合你久呆,我们还是走吧!”
“哦!”飞龙点了点头,听话地向外而走,一边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声:“乔虹会不会想再杀她?”
凤舞笑道:“你放心,不会了。”
乔虹一动不动地看着凤舞对飞龙万般呵护的神情,眼珠子转了一转,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想不到紫后一世英明,竟然生出一个这般的女儿,竟然如此轻易地被一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哈哈哈……”她的笑容忽然中断,被凤舞极为凌厉的眼神所中断,凤舞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似的,一个她终身仰望畏惧的人。这一种中的威仪凌厉精明掌控,她终其一生,只在那个人的眼神中看到过。
一股恐惧油然而生,第一次不是因为她的主人,而且她的主人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这一眼中,她看出了他的野心,他的霸气。忽然间电光石火般地,她想到了一件事,指着凤舞失声道:“原来是你,原来陷害我的是你——”
凤舞微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盯了她一眼,眼中精光迸出,自负、轻蔑、警告、镇摄之意一闪而过,他只微微转头这么一看,冷笑一声,呵护着飞龙扬长而去。
乔虹赤足跳下地来,疯了似地追出去,才追到门外,便见一名天禁卫彬彬有礼地挡住了她:“虹妃娘娘,帝君有令,娘娘闭门思过,无旨不可擅自外出。”
乔虹如堕冰窟,失声道:“你们——”这才茫然回顾自己已经被软禁在此的命运,她恨恨地瞪着凤舞那危险之至的身影,痛恨自己此时竟是如此地无能为力。
“帝君——”乔虹无力地跌坐在桥上,嘶声叫道:“我要见帝君,我有重大事情,要禀告帝君——”
“虹妃要见帝君?”
傍晚,凤舞坐在书房中,看着桌子上乔虹请见帝君的折奏,微微一笑,现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奏折,自然是先报到飞龙宫来了。
凤舞拿起奏折,漫不经心地随手一丢,奏折落在火盆中,慢慢地燃烧,卷曲,成灰。
凤舞抬头一笑,看着站在前面的人:“方兄,随我去见玉妃娘娘。”
“多谢凤少傅。”方刚拱手,道了一声谢。
方刚,原是乔虹安排给乔若卉的侍卫长。
《紫宸)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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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妃要见帝君?”
傍晚,凤舞坐在书房中,看着桌子上乔虹请见帝君的折奏,微微一笑,现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奏折,自然是先报到飞龙宫来了。
凤舞拿起奏折,漫不经心地随手一丢,奏折落在火盆中,慢慢地燃烧,卷曲,成灰。
凤舞抬头一笑,看着站在前面的人:“方兄,随我去见玉妃娘娘。”
“多谢凤少傅。”方刚拱手,道了一声谢。
方刚,原是乔虹安排给乔若卉的侍卫长。
方刚跟着凤舞的身后,向玉宫行去,脑海中却不禁想起当日凤舞和他的对话。凤舞只问了他一声:再继续跟着乔虹母女,她们还能给他什么?
还能给他什么呢?乔若卉永远不可能做公主,就算做了公主,她的婚姻对象也不可能是他。乔若卉的婚姻,也必然会是乔虹用来做一份政治筹码,而不会嫁给他这样一个普通的侍卫。他甚至连乔虹身边的决策层也进不了,在乔虹的眼中,他也不过是侍候乔若卉的一个奴才而已,能够做到乔若卉身边的总管,已经是乔虹可能给他的顶峰了。
但是凤舞能给他什么?凤舞给了他两个位置供他选择,一个是做王寿的副手,权倾天下的帝都副总管;另一个,则是玉宫主事。
如果一直如这十来年的形势,在乔虹权倾天下的情况下,他怎敢有其他想法。但是如今时势不同,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如今宸帝正倾尽全力,要栽培飞龙公主成为储君,乔虹手中的权势,大半都将落入飞龙公主的手中。而飞龙宫全力扶持的玉妃,又已经取代虹妃,得到了帝君的宠爱。乔虹的地位,正在摇摇欲坠中。事到如今,他方刚何苦还在吊在乔虹这艘已经漏水的大船上,陪她一起沉没。
帝都副总管,玉宫主事,这两个宝座在他面前灿烂生辉,任他选择,宁不令人心动?玉妃娘娘如今深受帝君的宠爱,地位犹在虹妃之上,成为玉宫主事,则就等于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事。更何况玉妃为人怯懦,他过去正可掌事,又岂如在乔虹这般刻薄待下,令跟从之人步步如履薄冰,时时胆战心惊。
他想着凤舞,凤舞当年地位犹在他之下,如今却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东宫少傅,他倚着飞龙公主之势,已经渐成帝国第一红人。他当年和凤舞一起共事过,深知他的性情。凤舞来找他,是充分了解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又何曾不是充分了解凤舞的为人呢?他既然敢跟他共图谋算乔虹之事,就决对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泄秘。如果他还想活下去的话,他就必须合作。
如果说,在答应下来的时候,他还是胆战心惊,他还不知道飞龙公主和乔虹之间的对抗谁会赢,那么,在这一事件之后,不可一世的乔虹竟然如此迅速地垮台,更是令他心惊,也令他庆幸,自己早一步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玉宫在望,想到就此迈进权力之门,方刚握紧了拳头,只觉得手心又冷又潮,心头狂跳不止。却见凤舞仿若寻常庭院信步似地走了去了,两边宫人一齐行礼:“凤少傅请!”
玉人懒洋洋地倚着软榻,看到凤舞进来,倒有些欣喜:“凤舞,你好几天没来了,怎么连飞龙也不来看我了,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凤舞连忙躬身道:“玉妃娘娘恕罪,只因飞龙公主因为上次的事身体有些小恙,所以还得好好休息几天,待她身体稍好,一定会来给娘娘请安。因为飞龙宫最近出了不少事,所以凤舞直到今日才来拜见娘娘,望娘娘恕罪。凤舞一直想着娘娘宫中缺少一个得力的人,所以这次带了这位方侍卫来拜见娘娘,若是娘娘满意的话,以后玉宫的事务,就由方总管来侍奉娘娘可好?”
玉人秋波流转,从凤舞身上转到方刚身上,微微一笑:“让他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方刚跟在凤舞身后行礼,他自进了玉宫,但闻着空气着绮惑的香气,听着玉妃那仙音般的话语,吓得不敢抬头。直到此刻,才敢抬眼看去——
只这一眼,他就呆住了,他在天宫这么多年,也见过无数美女,可是把这些美女全部加起来,也不及眼前人的一半美丽。他素来只听过玉妃美貌,却没有想到,只这一眼,便能够勾魂摄魄般的美丽了。
玉人好奇地看着方刚,怯生生地问道:“你、你会听我的话吗?”
方刚只觉得血脉贲张,不假思索道:“臣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人微微一笑,仿若百花盛放般的灿烂:“那,你会不会骗我?”
方刚见了她的笑容,更是脑子里已经只剩下她的容颜,痴痴地道:“天底下岂有人会忍心欺骗娘娘!”
玉人笑了,眼波流转,看向凤舞:“嗯,凤舞,你安排就好!”
凤舞见了方刚的痴迷,也不禁心中好笑,玉人问的白痴,方刚答的更白痴,看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当下点了点头道:“好,臣这就去请旨,让方兄正式任玉宫总管。”
方刚恭敬地送凤舞走出玉宫,凤舞走到门口,站住了脚,正色道:“方总管,你是我推荐的人。玉妃虽然为人宽厚,但是玉宫中的事,娘娘纵不过问,也不是你可以擅作主张的,有什么事,先报与公主,知道吗?”
方刚恭敬地道:“是,属下遵命,若无凤少傅,也无今日的方刚,属下会知道进退分寸的。”
凤舞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紫宸》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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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乔虹被贬以来,她原来的权柄,大半归了飞龙宫。如此一来,飞龙宫的少傅凤舞,自然是忙得不得了。
如今凤舞喜欢在清晨起来,先到日宫请安,再巡视天宫各处,然后到飞龙宫理事。乘着晨曦清露,走在云天之下,俯视下界众人,令人实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凤舞停住了脚步,微微一笑,对跟在身后的惊雷道:“三天后就是公主的长秋节,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吗?”
惊雷是凤舞从凤族带来的四大护卫之一,闻言走上前一步,恭敬地道:“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凤舞嘴角有一丝不明含义的微笑:“天宫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宴会了吧。”
惊雷忙道:“是啊!”
自从紫后离开天宫之后,天宫中几十年来,除了庆祝宸帝的寿宸以及按例年节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其他的节目了。乔虹再得势也只是个妃子,她过生日顶多是自己关起门来庆祝,断不可能像当年的紫后,如今的飞龙公主一般,普天同庆万邦来朝。
凤舞站在初云桥上,遥看着前方的宫殿,忽然问了一声:“前面晶光闪耀之处,应该是冰封了的月宫吧!”
跟在后面的杜管事忙应了一声道:“正是,十六年前,帝君冰封了月宫,至今无人进去过。”
凤舞轻轻地说了一声:“嗯,那是公主生母的旧居啊!总有一天,要让公主进去看看的。”
杜管事讨好地道:“凤少傅对公主真是情深意切,属下看公主也是一刻都不能没有凤少傅啊!天宫上下谁不说,公主与少傅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呢!”
凤舞微微一笑:“杜管事越发地会说话了!”
杜管事看了看左右,见此时初云桥上只有凤舞和惊雷,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属下听说三日后的长秋节上,玉妃娘娘会提出公主大婚的事来,王大总管和各部族族长,也会适时上表建议公主大婚。驸马爷,属下先提早给您道喜了。”
凤舞仰首大笑,此事正是他一手布置,焉能不知。玉妃是他与飞龙一手扶上妃位,素日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各大族长也是他布置凤族中人以及几个出身大族的副手一手安排。只不过王寿大总管嘛,他也正在等着王寿方面的回应呢。这杜管事表面上趋奉于他,他却知道这人是王寿大总管的班底。如今杜管事说出这一句话来,也等于是王寿给他抛来的一束秋波了,大事底定,他焉能不笑。
他收住了笑声,筹算着。
被搅黄了的神山祭天,虽然没能使公主正式亮相于诸候面前,但是却扳倒了乔虹。而这一次他策划的公主大寿,正可以被足神山祭天的遗憾。公主大寿,正式亮相于文武百官天下诸候面前,若是玉妃再提出公主大婚,群臣一起进言,想来以这段时间帝君对公主的宠爱来看,十有八九会成。
大婚就是成|人,公主大婚之后,应该是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摄政的流程了。凤舞想,到时候他会陪飞龙回到南越密林中,看望她与紫后的故居,看望已经去世的紫后之墓,他想站在紫后的墓前,告诉那个长眠地下的母亲,他已经娶了飞龙为妻,他将一生一世地照顾于她。
凤舞遥望天边那一抹冰晶的反射之色,他想,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冰封的月宫重新开启,紫后的荣耀,绝对不会被永远冰封。因为这个帝国并不止是一个人的,帝国是紫和宸两个人的,他们是飞龙的父亲和母亲。
他要这个帝国记住的是帝和后,以前、现在是紫和宸,将来,则是凤和龙。
凤舞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走下初云桥。一群天禁卫走过,见到了他,立刻停下来分站两边,恭敬地向他行礼,要候他走过之后,才敢继续巡行。
凤舞驻足,往两边看去,可以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五年前和他一起进入天禁卫的同事,他甚至和其中的一个侍卫同桌吃过饭,同睡过大通铺。而现在,他站在阶下,恭敬地等候自己走过。二者的差距相差如此之大,大到连嫉妒羡慕都没有了,只有茫然的恭敬和服从。而如今,曾经的天禁卫凤舞,已经成为天宫的半个主宰。
凤舞迈着轻快的步履,走进飞龙宫。侍女星落走上前来行礼:“参见少傅!”
凤舞点了点头,按例问道:“公主起床了吗?用过早膳了吗?”
星落脸上有一丝微笑:“少傅,如今辰时将过,快到巳时了,公主早就起床用过早膳了。早上玉妃娘娘派人过来,请了公主去了,估计是商议三日后公主长秋节的事儿了。”
凤舞嗯了一声,向外书房行去,他如今每天在这里理事,帝都天宫各项事务,都要先报到这里来,他每日都足足要在此伏案六个时辰以上,忙得不可开交,除非飞龙公主过来捣乱,才能使他稍停片刻。
见了凤舞到来,早已经恭候多时的各处管事人员忙排队呈上奏本。帝君议政,一个月召见臣工们一次。其余时候,便是天下各处的事务到各大臣手中,各大臣们再将公事集中送到飞龙宫来,再由飞龙宫集中报到日宫去。
若是帝君正式决定公主摄政,除非军国大事要惊动帝君,则一些普通事务,就直接由飞龙宫决定后就可以了。
正在凤舞埋首公务之事,忽然喧闹如市集的飞龙宫外书房变得一片寂静,众人全部转过头去,惊骇地看着外面。
四个灰衣人进入飞龙宫,穿过庭院,向外书房的凤舞走来。
这四个灰衣人穿着普通的灰粗布衣服,看上去跟帝都的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仆人差不多。只是这四人面容相似,高矮相似,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相似,那是一种木头人似的毫无表情,当然,他们看着你的时候,也像看着一个木头人。
但是人们看到他们的时候,却都是只有一个表情,那是看到魔鬼似的表情。
这四个人不论从装束打扮表情行为,都尽量给人一种不具存在感的表现,甚至他们的走起路来都是悄无声息的。但是只要他们出现的地方,都似乎会带给现场看到他们的人以天崩地裂的效果。
四个灰衣人穿过庭院中无数的管事臣工,众人看到他们走过,都早早地像避瘟疫似地远远避到两边让他们走过,就算是地方狭小,那些避不开的人们,也是紧紧地贴着墙面,恨不得把自己贴成一张纸片,免得沾到他们一星半点的气息。
四个灰衣人带着无声无息的步履走到书房的长案前,向长案后的凤舞恭敬鞠躬,他的声调极为低调恭敬:“帝君有旨,请凤少傅至听风轩喝茶!”
凤舞在看到这四个人走进来的时候,脑中顿时轰地一声,整个人似被炸为碎片。
听风侍从,这是二十年以来,让整个天宫甚至整个帝国都为之发抖的名词。
所谓的天凤侍卫,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的数量,只知道他们是专门负责帝国“清扫”的专门人员。二十年来,多少开国元勋、名将重臣、封疆大吏、名士英雄,不管他们曾经如何地称霸一方,如何地权倾天下,如何地声高名重,他们的辉煌都在这样四个听风侍从带着悄无声息地步履走进来,说出“听风轩喝茶”这五个字的魔咒之后而终结。
谁也不知道听风轩在哪里,但是谁都知道“听风轩喝茶”这五个字的含义,所有被邀请去“听风轩喝茶”的人们,都有去无回。甚至,在他们去“听风轩喝茶”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们家族、部属、所有与他们有关无关人员的大诛杀、大清洗、大流放。
凤舞早就站了起来,却仍抱着的一丝侥幸之心在听到“听风轩喝茶”五字时,脸色立刻变成死灰色,他后退一步,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强笑道:“四位大人请稍候,容凤舞将手头的事务交待一下,立刻就随大人们走。”
为首的灰衣人施了一礼:“凤大人客气了,不过去听风轩喝茶的大人,不需要交待事务,皇命在身,还是请凤大人随我们走吧!”
凤舞在袖中暗暗紧握住了拳头,只觉得已经攥出血来:“请容凤舞向飞龙公主告别!”
灰衣人淡淡地道:“公主今天不会回来了,请凤大人不必等待!”
凤舞的脑海中蓦然闪过星落的回奏:“早上玉妃娘娘派人过来,请了公主去了……”不由绝望地闭上眼睛,原来对方早就已经有所安排了。
紫宸》31
听风侍从们带走凤舞,整个飞龙宫本来济济一堂的人顿时惶惶然作鸟兽散,人人巴不得自己今天没到过飞龙宫,没听到过“听风轩喝茶”这五个可怕的字。
等飞龙从玉宫回来时,整个飞龙宫静得象刚刚清场过一样,全然不见往日的喧闹。
飞龙奇怪地问:“咦,人都到哪里去了?”
飞龙宫中所有的侍卫宫女们听到她这么一问,顿时都脸色大变,好半晌,眼见得飞龙的眉毛扬起,侍卫玉十九忙上前回道:“公主,人都已经散了!”
“散了?”飞龙哦了一声,道:“今天人散得倒是早!”然后探头看了看里面,道:“凤舞到哪儿去了?”
玉十九脸色变了变,左右看了看,见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左右只有飞龙的两个侍女星落与云翾,这才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回公主,帝君有命,凤少傅听风轩喝茶。”
玉十九说出“听风轩喝茶”这五字时,已觉得是冒了天大的危险,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不敢抬头看飞龙公主的反应,还连忙远远地退开,下意识地做出这种非常掩耳盗铃的举动来。只因为这么多年来,“听风轩喝茶”这五个字,在人们心中的畏惧感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他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却听到飞龙公主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走进了内室。
玉十九心中暗忖,公主毕竟是公主,虽然素日里看上去冲动鲁莽,但是遇上大事,却有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气度,竟然能够忍下来,此时入内,必是思索对策去了。他方才大胆说出机秘之事,此时见公主入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吓得一身冷汗,也不禁后怕起来,不敢深想,连忙退下了。
饶是玉十九再精明,却也想不到,这“听风轩喝茶”对于整个天宫的人来说,无异于阎王催命符,但于飞龙来说,却是茫然无知。她只是很容易地从字面上去理解了这一句话,今天凤舞去一个叫听风轩的地方喝茶了。因为飞龙生日快到了,她老爹叫凤舞去喝茶,这跟今天玉妃请她去挑衣服是同一个概念,都是为了商量生日的事吧。
时天色已黑,飞龙也没看到别人的脸色,毫无心事地进了房间。两个侍女星落与云翾听到玉十九的话时,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根本就无心观察飞龙公主的神情,连忙早早服侍着飞龙安寝,吹灯退下,各自辗转反侧不提。
人人都以为飞龙公主这一夜必是思索着天大的事儿不得安枕,却不知道小丫头浑浑噩噩,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才觉出有一点不对来。
第一,两个侍女没有象素日一样早早地去叫醒她起床,准备上课;第二,时间已经过了,那个每天必会准时出现的监工凤舞今天居然到了此时仍未出现。
飞龙起了床,奇怪地问:“咦,怎么今天凤舞现在还没来呢?”
星落正捧了脸盆为飞龙洗漱,听到她这一句话脸色大变,手一颤,脸盆里满满的热水顿时失衡倾了过去,但听得乒乓连声,盆落地,一盆水大半洒在了星落和飞龙两人身上。星落吓得花容惨淡,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饶是飞龙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了,一把拉起星落:“星落,你在怕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星落吓得浑身颤抖:“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说!”
飞龙转向云翾:“云翾——”
云翾也连忙跪下道:“公主,奴婢也不敢说——”
飞龙只觉得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凤舞?凤舞他到底去哪里了?”
她环顾四周,却只见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去,无人敢答。
飞龙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云翾,也不顾仍是湿漉漉的脚面,向外冲去:“好,你们不说,我自己去找凤舞!”
但听得一片惊叫声中,飞龙已经冲到庭院中,却见宫门口出现了一行人。
“请公主留步!”为首一人尖声道。
飞龙停下了脚步,因为这个人挡在了她的前面:“又是你这只怪鸟,你又来做什么?”
这只怪鸟,就是日宫大总管章鶺鸰,他本来跟乔虹走得很近,自从乔虹失势之后,他也变得有些夹着尾巴过日子的感觉,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如今看来,他似乎又恢复了那份神气活现了:“公主,公主此时不宜离开飞龙宫。”
飞龙嘿嘿一笑:“你说不行就不行啊,你以为你是谁?”
章鶺鸰脸皮抽紧了一下,转而恢复原状,皮笑肉不笑地道:“属下奉帝君之命,暂代少傅之职,请公主配合,不要为难属下。”
飞龙怔了一怔,忽然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上眼眶,泪水几乎涌出,她咬牙忍住,厉声道:“呸,凤舞才是少傅,除了他谁也不是。”
章鶺鸰今日本是耀武扬威来的,被她这几下轻蔑之言,顿时将小人嘴脸露了出来,尖声笑道:“凤舞?凤舞永远都别想回来了!”
“你说什么?”飞龙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章鶺鸰厉声喝问道:“是不是你害了他?”
“公主——”章鶺鸰脸皮涨成紫色,色厉内荏地叫道:“凤舞已经去听风轩喝茶了,公主如今也身处嫌隙之地,实应闭门思过,怎可还如此猖狂?”
“听风轩喝茶?”飞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五个字了,脑海中忽然闪过昨晚玉十九说到这五个字时的表情和举止,她的脸沉静下来,放开章鶺鸰的前襟,还含笑给他掸了掸弄乱了的衣服,一字字地问他:“听风轩喝茶,是什么意思?”
章鶺鸰第一次看到飞龙公主这样的笑容,不知怎么地,这个笑容,竟然连他这种阴毒之人也感觉到一种寒意来。他退后一步,避开这逼近的寒意,这才壮了壮胆子,冷笑道:“公主,只有涉及到叛逆的重罪,才会被请到听风轩喝茶,凤舞已经去听风轩了,我劝公主还是听从帝君,谨慎为好啊!”
飞龙仰天大笑:“如果我不呢?”
章鶺鸰冷冷一笑:“属下代掌少傅之职,有权对公主的行为进行纠正。”
飞龙看着他的眼睛:“你给我一字一字地听清楚:第一,只有凤舞才是少傅;第二,没有人可以对我的行为进行干涉;第三……”她再次揪起章鶺鸰:“如果你再对我叽叽歪歪,我就先宰了你!”她放开章鶺鸰,不屑地拍了拍手:“莫要说你,就算是当着列阳的面,我也是一样这么说。顶多我不干了,我本来就不希罕这个破地方,这个破公主!”
飞龙看着他的眼睛:“你给我一字一字地听清楚:第一,只有凤舞才是少傅;第二,没有人可以对我的行为进行干涉;第三……”她再次揪起章鶺鸰:“如果你再对我叽叽歪歪,我就先宰了你!”她放开章鶺鸰,不屑地拍了拍手:“莫要说你,就算是当着列阳的面,我也是一样这么说。顶多我不干了,我本来就不希罕这个破地方,这个破公主!”
飞龙话音刚落,却听到外面一个声音道:“胡说!”
章鶺鸰转头一看,立刻脸色大变,忙恭敬行礼道:“属下参见玉妃娘娘。”
飞龙转头一看,却见玉人带着方刚匆忙赶来。见了飞龙,也顾不得礼仪,疾步直冲到飞龙面前,一把将飞龙抱住,急道:“好孩子,我刚刚听到凤舞的事,你没事吧!”
飞龙方才强忍着泪水,听到她这般温柔关切的话语,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扑到玉人的怀中道:“玉姨——”
玉人抱着飞龙叹道:“可怜的孩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飞龙从她怀中抬起头,用力抹去泪水:“我要见凤舞!”
“好!”玉人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我带你去见他!”
一语既出,吓坏了两个人,方刚还未来得及开口,但见章鶺鸰已经傻傻地做了出头鸟:“玉妃娘娘,公主现在的情况,可不宜走动啊!”
玉人眉毛一挑:“为什么?”
章鶺鸰肃然道:“凤舞现在涉案,他是飞龙宫的少傅,所以公主也身处嫌疑之地,不可去见犯人。”
玉人冷笑一声:“哦,这么说来,连飞龙也是嫌犯,要关押起来了?有圣旨吗?”
章鶺鸰只得道:“帝君虽然没有这么说,但是他让属下代掌少傅之职,属下就有义务纠正公主的行为!”
玉人气得脸色发白,指着章鶺鸰怒道:“你……”她气得浑身发颤,却说不出话来,习惯性地转头道:“方刚,你替我跟他说话!”
“是!”方刚行了一礼,才上前一步道:“章总管,凤舞涉案,飞龙宫中少傅出缺,帝君才下旨让您暂代。凤舞涉案,与公主何干,公主还是公主,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您这态度,是把她当囚犯,当自己成狱卒了是吗?”
章鶺鸰脸色发白,道:“方管事,老夫奉旨到飞龙宫,自然是一切为了公主着想,免得公主身处危境。哼,方刚,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玉人怒道:“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对你无礼了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对你无礼吗?哼,你一向对飞龙不安好心,现在倒说什么为她着想,谁信啊!”
方刚啼笑皆非,他才说两句,又被玉人夹缠着胡乱一说,倒变得一团混乱,只得对玉人道:“娘娘,属下……”
章鶺鸰已道:“属下奉旨辅佐飞龙公主,娘娘您这么说倒教属下为难了!”
方刚还来不及阻止,玉人已经道:“那你就别为难了,哪儿来回哪儿去,飞龙的事情,由我负责。我带她去见凤舞,要是有什么罪名,就问我好了!”
方刚急道:“娘娘——”却已经是徒呼奈何,只见章鶺鸰听了这话,阴阴地一笑:“娘娘既然肯承担一切,那属下更复何言。如此,属下就告退!”
但见章鶺鸰率人退走,方刚才顿足道:“娘娘中了章总管之计了!娘娘这一出头,他们必须会把凤舞之案,牵连到娘娘头上。”
玉人露出可怜兮兮的笑容:“方刚,我实在是气不过嘛!我知道你最能干了,你帮帮飞龙吧!”
方刚一看到玉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再大的抱怨也顿时咽回肚中,无可奈何地道:“娘娘,怎么帮呢?”
玉人大喜,将飞龙一推:“你帮飞龙去见凤舞!”
方刚顿头觉得头痛起来:“啊,娘娘,属下没有这等通天之力啊!”
玉人非常胸有成竹地说:“没关系,你一定知道他们把凤舞带到哪里了,你只要带我们过去就行。我和飞龙两个人加起来,除非是阳哥亲自出来阻挡,否则谁也不敢挡我们,你说是不是?”
“啊!”方刚的下巴张得差点合不上,心中痛苦地哀叹,为什么这玉妃娘娘看上去很简单,可是真正麻烦起来,竟然不在飞龙公主之下啊!
紫宸》33
听风轩这个在天宫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多少人想象着它的可怕,可是当飞龙走进去的时候,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可怕。
就算是听风轩的地牢,走进去的时候,仍然不是人们想象得那样血腥如地狱的场景。恰恰相反,听风轩整体的风格,就跟那些听风侍从走出来给人的感觉一样,整齐而干净,甚至是一种过份的干净。
走进地牢,四壁光洁如新,每一块地砖都被洗到边角发白的程度。走廊上还摆着十几盆花草,方刚仔细看去,这些花草似乎都有吸掉异味的作用。甚至越往地牢走,就越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熏香味儿。
方刚越走,越是心寒,虽然天宫四季如春,但方刚却只觉得全身冷到发抖。如果听风轩的地牢,真是血污满地腥气扑鼻哀号声起,也许他倒是觉得正常。而事实上,听风轩每天由杂役们清洗三次,每一个走廊拐角处,都有一座铜兽香炉终年熏香,以致地牢中终年有着百花香料熏制的香味。这样的事实,却是叫人更加发寒。
方刚不禁瞟了一眼走在他身边的飞龙,飞龙却恍然未觉这地牢有什么异样,有时候真是不知道的人,比知道的人更幸福。玉妃没有进来,在进地牢前,方刚把她劝回宫了。像玉妃这样单纯的人,还是让她天真一些为好。
两名听风侍从走在前面,每个人的步伐都走得一致,每一步都走得像量过一样,两边的秘道,也不像一般牢房那样是柱子可见牢房里的情景,而全部是石头墙面,一扇扇铁门全关着,只有顶上开了窗子,也瞧不到里头是否关着了人。两人随着听风侍从,拐了几个长长的秘道,才走到一扇铁门前,那两名听风侍从各取出一把钥匙,一起开了门,道:“天字第九号,公主请进。”
方刚守在门外,飞龙走进房中,却见房内一张草榻,上面脸朝下地伏着一人。似乎是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来,见了飞龙,不禁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飞龙见了凤舞,忙扑了上去:“凤舞,你没事吧!”
她这一扑上来,立见凤舞眉头皱成一团,痛哼一声苦笑道:“本来没事,你这一扑上来就有事了。”
飞龙站起来,掀开被子,但见锦被下面掩着的白衣上早就是斑斑血迹。吓得险些哭出声来:“怎么会这样?凤舞,他们对你用刑了?”
凤舞强笑了笑,伸出手拿过飞龙手帕为她拭泪道:“别这么一惊一诈的,以后这种事,你要见得多了!我没有事,只不过是进这里例行的八十廷杖罢了。我想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运了,到现在只是有人问话,还都不曾用刑,你放心吧!”
飞龙咬着帕子,哽咽着道:“都打成这样了,还说不曾用刑,若是用刑了,岂不是、岂不是……”
凤舞开玩笑道:“要真用了刑,他们就不会让你见到我了!见到了你也不认得我了……”还未说完,就觉得紧握着他的手极强烈地颤抖了一下,看到飞龙已经愤怒得连头发都竖起来了,连忙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招了招手。
飞龙连忙俯下身去,附耳听凤舞轻声说:“我进来之后,从他们的问话里猜测,这次的事情可能跟乔虹有关。如果有人问你话,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什么责任,尽管推到我的头上来——”
飞龙瞪了眼睛:“为什么?”
凤舞笑了笑,看着她的神情里有些怜爱:“傻丫头,只有你没事,大家才会都没事。只要你还在,不管我们多糟糕,都能翻身。你若出了事,谁也逃不掉。”
飞龙握紧了拳手,忽然沉默了下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笼罩了她。这一种情绪她很陌生,但是却已经跟随着许多人的一生,这种情绪叫无可奈何。
紫宸》34
天泉水榭,水声淙淙,空气中一种淡淡的温泉硫磺气味。
“方刚?”乔虹低低地重复了这个名字,转过头来问章鶺鸰:“你确定是方刚告的密?”
“是,”章鶺鸰很确定地点头道:“属下可以确定,凤舞进天风轩的前一天,帝君只见过方刚一个人,而且密谈甚久。方刚走后,帝君就召见了听风首领。”
“果真是方刚,”坐在一边听着的乔若卉欣喜地叫道:“娘,我就知道,方刚果然是忠心于我们的!”
“放屁!”乔虹怒不可遏,一只手指狠狠地以戳向乔若卉的额头,骂道:“人家卖了你的娘,你还帮人数钱呢!凤舞是只恶鹰,方刚就是头贪狼,都是些喂不饱的畜牲。”骂毕,嘿嘿冷笑道:“好一个方刚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看他这些年闷声不响的装忠心,没承想飞龙那丫头一来搅局,这一个个的狼子野心都跳出来了。”
乔若卉被乔虹这手指狠狠地一戳,额头顿时一道划痕,她泪珠子在眼中滚了滚不敢落下,忍痛低头道:“是,娘,是女儿的错!”可是却忍不住问道:“那方刚为什么这样做呢?”
乔虹紧抿着嘴,冷笑道:“一个凤舞作出了人人羡慕的榜样,自然就有无数人有样学样了,哼哼,我看方刚是想做第二个凤舞了!”
“娘娘圣明,”章鶺鸰犹豫了一下道:“可属下冷眼看着那方刚的行为,跟凤舞又不一样。若说他是我们的人,他又出卖了我们;若说他是凤舞的人,他又出卖凤舞;若说他是玉妃的人,可是他又对飞龙公主处处讨好;若说他想算计凤舞,可是是他又帮着飞龙公主,为了救凤舞的事情热心奔波,而且,好象还是真的很用心很卖力……”
乔虹打断了章鶺鸰的话:“那个野丫头和方刚最近真的在想办法救凤舞?”
“是,”章鶺鸰道:“这些天来,他们不但走访了许多朝中大老们,而且和下界王寿他们也一直紧密联系,更和各大部族的人频频接触。娘娘,属下担心……”
乔虹眼神阴鸷:“你在担心什么?”
章鶺鸰心中一凌,道:“属下担心,照这个趋势看来,不管凤舞放不放得出来,至少倒向飞龙公主这边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了。”
乔虹冷冷地道:“那方刚做何举动,是否也如凤舞一般地小人得志,不可一世?”
章鶺鸰低头不敢看乔虹的脸色,小心答道:“奇怪的是,方刚不但没有像凤舞那样乘机大权在握,反而处处小心,事事不敢做主。气得飞龙公主一直骂他笨蛋,要你何用之类的话。”
乔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镶进肉里,慢慢地问:“然后呢!”
“然后,”章鶺鸰想了想道:“然后飞龙公主现在不骂他了……”
“只是直接给他下派指令了,是与不是?”乔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道。
“是,”章鶺鸰想了想待要说话,还没说出来,乔虹又冷冷地道:“然后她现在不但不骂他,而且是越来越信任他了,是不是?”
章鶺鸰点了点头,待要说话,忽然乔虹纵声大笑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笑了一会儿,忽然又伏榻大哭,哭声凄厉悲切,又充满了怨恨:“哈哈哈,帝君、帝君,这么多年了,您是至高无上的帝君啊,为什么还让自己摆脱不了紫后阴影呢!就连这么一个小丫头,您也要为她这么费尽心机,为什么,为什么啊!”
章鶺鸰和乔若卉被她哭得莫明其妙,相视一眼,眼神里都想让对方替自己上前问她一声,却又各自退缩了。
章鶺鸰有心不敢上前,但是站在那儿看着昔年嚣张无比的虹妃哭成这么花容惨淡狼狈不堪的样子,也的确是进退两难,再站下去难堪,径直退出无礼,只得壮着胆子上前劝了一句:“娘娘请息怒——”
话犹未了,已经是一块铜镜朝着他的脑袋直飞过来,吓得章鶺鸰头一偏堪堪躲过,乔虹已经是疯了似的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香瓶一骨脑儿地乱扔过来,但见乔虹披头散发嘶声怒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吓得章鶺鸰和乔若卉不敢停留,仓促逃出。直逃到外面,还听得乔虹嘶声力竭的哭声。
宸》35
大中小
此时的方刚,却正在垂手侍立,恭恭敬敬地回奏事情:“公主已经联络了王大总管以及诸部族首领,尤其以凤族、火族、神农族等十几个部族,都答应帮助公主。”
玉质的屏风后,一人嗯了一声道:“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了?”
方刚微一踌躇,屏风后的人已经觉察:“怎么?”
方刚不敢不答:“公主——在这件事上,仍有踌躇。”
那人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那是自然,她没这么容易转变。嗯……”屏风后似乎是那人无意识地轻敲着指节,道:“你挑个人,背后扯一下后腿,再让她吃点亏。明日叫听风侍卫,刑杖凤舞二十。”
方刚心中一寒,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但听得屏风后指节轻敲声停了一下,那人的声音颇为轻松愉快:“卷入的人太少,未免太过简单,不如玩得大些。王风——”
方刚心一动,王风正是听风首领,但听得柱子隐处有一个声音答道:“属下在。”
屏风后那人很轻快地道:“你去跟齐相打个招呼,明天八大上柱国过一半去飞龙宫。”
柱子隐处那声音应道:“是,属下遵命!”
方刚站在那儿,躬身恭立,一丝不敢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小腿在微微哆嗦。直到屏风后传来一声:“你可以下了!”他才如蒙大赦,退了下去。
走出宫门,望见蓝天白云,方刚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似已经被冷汗湿透。此刻帝都天宫,人人羡慕他是坐了飞箭速度的新贵,但是这其中滋味,也只是有苦自己知罢了。
乔虹高看他了,所有的人都高看他了。与凤舞不同,这个新贵并非是他自己争取,而是忽然飞降到他的头顶的。
三年来凤舞在下界,方刚在天宫,天宫中的险恶,方刚远比凤舞知道得多。唯无知者才无畏,所以凤舞敢为所欲为,泼天的大胆。而方刚却是知道得越多,越是不敢轻触雷区。
他当然也营营役役,他当然也想更上一层楼,所以乔虹失势以后,凤舞以利相诱,他自然也敢迈出那一步来。但是他再功利心重,连升三级这种程度,也已经是他想象的极限了,他不敢做一步登天的梦。
但是他偏偏就一步登天了,那一天他忽然飞来宠遇,得近天颜,他甚至连帝君的脸也没见到,只是跪在地下应答了一刻钟,这一刻钟是他生命中最惊骇最难熬也最不可思议的一刻钟。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在走出帝宫的时候,他比以往更深刻地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没有任何事能瞒天过海,没有任何人能揣测天意。乔虹一朝失宠,凤舞一夕落命,只不过是那只命运之手在翻云覆雨罢了。而他自己,也是被命运之手,身不由已地推到了这个位置。或许他被选中的原因,只是他刚刚出卖过乔虹吧!事实上出卖一次就已经令得他惴惴不安了,然而天意却是安排他紧接着再出卖一次凤舞。
正午的阳光这么好,一路人行来,人人向他行礼,以彰示他的地位如今是多么的显赫。这要在过去,在他自己的梦想中,应该是如何地踌躇满志意气飞扬啊!然而这命运真正降临到他的头上时,方刚却是自嘲而凄凉地一笑:“过河的小卒子,除了依照吩咐走到底走到没路,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每见一次帝君,都是一种临近地狱的体验,而这种体验,外人往往是无法得知的。就如飞龙公主,在她的视线里,看到的永远都是帝君身为慈父的面容。正如在玉妃面前,帝君永远是一个令人迷恋的情人一样。
他想着帝君刚才的吩咐:要玩得再大一些,八大柱国卷进去一半,连天相都要介入。要让还不够无情决断的飞龙公主再经历一次小小的背叛,要凤舞再度受刑而逼使飞龙在面临背叛之后还要继续走下去……
他和所有的人一样,都只是棋盘上等待被下的棋子,他永远也看不清那只手,到底要操纵什么东西。天宫真的很冷,越上接近“天”的地方,越是“高处不胜寒”。
看着方刚退出,屏风后传来一声叹息。
玉人伏在宸帝的膝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她抬起如玉的脸庞,看着宸帝轻轻一叹:“玉儿不明白,阳哥为何要将事情弄得这样复杂?”
宸帝微微一笑,顺手抚着玉人丝般的长发:“不复杂,小孩子怎么长得大!”
玉人轻颦着眉头:“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呢?”
宸帝的嘴角微动了一下:“因为她是飞龙!”
玉人似乎听出了些什么来,眼珠子转了转,拍手笑道:“你——难道传说是真的?你想培养飞龙当储君,要让飞龙摄政?”
宸帝大笑,像揉一只小猫似地随意揉了揉玉人的头发:“傻丫头,朕是不老不死之身,犯得着——”他嘴角一丝冷笑:“这般急着给自己安排后事吗?”
看着玉人不解的眼神,宸帝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吩咐章鶺鸰,叫乔虹明天搬回虹宫去,再给这丫头添把火,八大柱国给她添了一半,总得有个对手可玩吧!”
《紫宸》36
大中小
凤舞被下旨再度杖责二十,飞龙听到消息,连忙赶到听风轩地牢。
凤舞虽然被抓入听风轩中,但是在听风轩看守的眼中,这个凤少傅可能是听风轩有史以来最受优待的犯人了。不但没有受过什么酷刑,而且也没有审讯人员的疲劳轰炸——如果进入天风轩的犯人,有一些是不适宜用刑的受优待的人,那么也必然会接受另一种优待,那就是奉旨审讯的听风侍中没完没了的呵斥逼问,睁开眼睛开始跪着接受审问。事实证明,这种吃喝拉散都得憋着,一天十二个时辰中足有十个时辰以上被折磨的方式,其结果甚至有时候比酷刑更能让人的精神崩溃,使审讯者同样能够得到一份要什么招什么的口供来。
然而凤舞却似乎是得到了优待,上头似乎并不是急着要得到他的口供,除了刚进来的一次庭杖和这次的二十杖以外,听风轩的典狱长石曜并没有接到上头任何指示,非但如何,一反那些进了听风轩就人人避之不及的惯例,不但被视为储君的飞龙公主仍然频频前来看望,甚至连人人眼中已经取代了乔虹地位的宠妃玉妃,也来看望过凤舞数次。这使得石曜心中也有几分小心,谁知道凤舞是否还会东山再起呢?据说,连虹妃也重新搬回了虹霓宫去,这天宫风云变幻,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凤舞负手站在窗前,皱着眉头,紧紧地抿着嘴,密室中不见天日,在烛火的影映下,他的脸宛如刀刻般严峻。他紧紧的握着手,眼中却露出愤怒、高傲、轻蔑和决绝的神情来。
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听到飞龙急切的声音:“凤舞,你怎么样了??
凤舞缓缓地转过头来,在面对着飞龙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和,看着飞龙急急地扑上来要察看他的伤势时,含笑止住了她:“没事,不过是二十刑杖而已,莫说是二十下刑杖,就算是八十刑杖,也不过如此而已,没关系,这次只是小事而已。甚至——”他的嘴角有一丝讥诮:“这二十杖对我来说未必是坏事。”
飞龙握紧了拳头,脸色气得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于道:“我一定尽早把你弄出来,再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对你无礼!”
凤舞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讥诮之意,但却似不是对着飞龙来的,只是温和的道:“最近事情进展可顺利?”
飞龙犹豫了一下,才道:“没事,我会解决的!”
凤舞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以来,飞龙遇上了许多事,都事无巨细地跟凤舞商量,只是今日见凤受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见凤舞竟然没有像往日一般地追问再三,关切无比,反而只是一笑置之。反而令飞龙不安起来,见凤舞没有说话,只得承认道:“是,是有一些麻烦的事儿,黑民族本来都已经说好了,忽然又……”
凤舞往日十分关注,今日却无心听此,只是温和的阻止了飞龙再说下去:“不必说了,飞龙,从今天起这些事,对你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