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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回到故事的主要情节,承接第一卷最后写起,写最后一次穿越,并且记忆完全恢复的廉宠。

因此,从廉宠的体验,时间顺序如下:

第一次穿越,廉宠16岁,男主0岁,第二卷内容

第二次穿越,廉宠18岁,男主11岁,第二卷内容

第三次穿越,廉宠22岁,男主26岁,廉宠失去记忆,第一卷。

还有很多朋友觉得廉宠失去记忆后,逆龙帝喜欢她喜欢得很没道理

那么大家就要好好看第二卷了

我还是那句话,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的­性­格或者她的本事,就是两个人有缘分,经历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梦真梦假

一场大梦后,廉宠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这两年,怜带着她回到中国北京。因为梦里的一切感受太过于现实,她对中国古代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甚至抽空选修了PKU的中文系、历史系课程。

无奈无论她如何字斟句酌从古籍中寻找,那个炤朝便似从来不曾在世界中出现过一样。

有时夜深人静,她回想起那一个月的经历,不明白是现在的自己做梦到了那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的自己做梦回到了现在。

梦真耶,梦假耶?

宝贝现在过得好吗?张经阖可以驾驭青帆贼那帮匪寇么?这似乎都与她无关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一边攻读硕士学位,一边往返世界各地执行任务。

最新的调查显示,他们之前瓦解的恐怖组织与美国军方高层有着密切的联系,很俗很电影的桥段,可是却是残酷而致命的。对方已经将目标对准了NIFS。WOLF行动被人出卖,二十名­精­英特工惨遭不幸,紧接着现任NIFS指挥官失踪,楚怜与廉宠带着五名兄弟伪装乘客潜入英国,决定自伦敦潜入客机返回美国。

天有不测风云,孰料刚出门天空便一声闷响,大雨淋漓,来势汹汹,机场被迫暂停所有航班。

两人冒雨开车抵达伦敦机场,坐在机场附近咖啡厅等候航班。廉宠不知不觉间靠在怜肩膀睡着。

一座庞大巍峨的神殿景象晃动在脑海中,廉宠眯了眯眼,发觉自己置身神殿门外巨大的广场。

迷糊间,她走进神殿大门,穿过一条又一条幽深巨廊,壁上龙型烛台中火光跳跃,让她思维一片混沌。

沿途金碧辉煌、雕饰繁复,墙上,柱上雕刻各种奇怪的画,似乎都在述说一些历史的、宗教故事。然后,她走进一座宏伟的大厅。

厅中立着许多高大、­精­工的雕像。其中一个雕像在最显赫的位置,上面刻着:宇文氏始祖威炤王。

其他雕像依次在威炤王两侧排开,左侧末尾有白玉台基,上面空置,却没有雕像,基座上刻着:

逆龙帝殇。

为什么只有这个皇帝没有雕像?而且他的称号也怪怪的,谁会用逆龙给自己建号阿,这不是大逆不道,唯恐天下不乱么。以“殇”命名,自己咒自己,太匪夷所思了。

意识继续往前,她似乎抵达了一座祭神坛。这里到处都是神武壮观的龙雕,正中巨大黑­色­石柱发出幽幽青光,若虚若实。

九头神态各异呼啸盘旋的黑龙不似传统龙刻那般蜿蜒向上,反而逆天冲地,神圣庄严中有不可一世睥睨群雄的叛逆狂妄,令她猛然想到那个没有雕像的逆龙皇帝。

不禁走近这逆龙石柱,轻轻用手抚摸着,触感仿若漆黑冰冷的玄铁,它隐隐发出金戈铁马、鬼哭狼嚎的铮鸣,灵魂也随之沉沦无尽的死亡,但体内的血液却开始随之沸腾搏动,唱和之间犹如鸿蒙之初本乃一体,渐渐所有恐惧、狰狞、血腥、绝望离去。奇异的感觉指引着她,如同被催眠一般向石柱更深处走去,指尖穿过了石­色­波纹,空气随波荡漾,又如雾般消散。

轰的一声,天地仿佛分为两半,不知是血还是金­色­的刺眼光芒炸开,映得整个神殿亮堂堂的,而所有雕刻着的龙,似乎都活了起来,咆哮不绝。光芒之中,她似乎陷入虚空的漩涡,化作尘埃被时空的洪流席卷,无限下沉。

上空忽然传来一阵阵绝望的呼喊,散发出世界末日般的哀伤,浓烈到似乎只有毁天灭地才能祭奠他所失去的东西。

“不要,不要离开我……你是我的,回来,回来……”

是谁?是在对她说么?廉宠渐渐舒展蜷缩的身体,竭尽全力抬眼望去。

她看到一个少年模糊的身影,挣扎着要冲破层层迷雾,他拼尽全力将手伸向她,一双眼睛亮得赫人。褐蓝­色­的瞳孔散发着浴血红光,如同睥睨人间的魔尊。廉宠想要回应,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远,那少年的嘶喊愈发惨厉,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哭狼嚎将她层层包围。

她的意识更加涣散,可少年绝望的恐怖与孤独却如虫子般渗入她的骨髓,凌厉的怨恨化作杀气,勾得天地也为之崩塌。周遭风云­色­变,电闪雷鸣夹杂着狂龙咆哮声,自蛮荒时代以来的血腥苍凉席卷而来。

恍惚之间,她竟然感觉到了他那可怕的脉搏,那是一种向着无尽黑暗沉沦的感觉,伴随着可怕的力量向火焰一样流向全身各处,不规则的跳动像是要把她的身体都撕裂。

当漩涡即将彻底吞噬她那刹那,她看见一行血泪从少年空洞无神的黑眸中流溢而出,浸染了他略微苍白的容颜。他失焦的眼神投入一望无际的黑暗,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永恒地呢喃着一句话:

“回来,回到我身边……你是我的,回来,回来……”

风急雨骤,电闪雷呜,又是大雨倾盆。

廉宠呆坐雨中,苍茫四顾。金璧饰珰,修涂飞阁,芳草甘木,紫宫星环。天家气象……

她失魂落魄,一步一顿地挪向宫檐下。

又是做梦?豆大雨点打在身上隐隐作痛,水流沿着发丝在脸颊蜿蜒,浑身如陷冰窖,这种感觉是真实的,不可能是做梦。

手脚虚冷,寒风凌厉,廉宠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柱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征兆地穿梭于现实虚幻之间,再这样下去她快怀疑自己­精­神分裂!

奇异的呻吟穿破雨幕刺入廉宠耳膜,她狠狠甩了甩湿漉漉头发,缓慢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过片刻,廉宠便怔愣了。

虽然有些些微的变化,油漆已老,装饰更添繁复,格局也作了略调,又比如面前大水缸旁的小树已经碗口粗,但这座宫殿她再熟悉不过了——夜阑宫,那个她在梦中呆过三天的宫殿!

这惊人的发现令她呆滞半晌,木然看着那棵树,枯枝败叶,雨中流离颤抖。此时,寒风呼啸而过,廉宠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才发觉天气不对。初来乍到,她脑子有些发懵,然一旦意识到寒冷,立刻叫苦不迭:

这温度,起码深秋入冬,刚刚伦敦可是酷夏阿!

管它是不是做梦,现在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当前最迫切的事情:她得去找衣服穿!

双手抱臂,她沿着走廊一间一间房搜寻过去。

那小树已经碗口粗,这个世界至少过去七八年了吧。记得当时张经阖提过,说溟鹰国如果攻下云州,泰阳京都便不保了。看这宫殿样子仍有人居住,且越来越金碧辉煌,是易主了,还是大炤皇帝打回来了?

若说有人居住,这皇宫深院中为何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廉宠一边狐疑思考,一边转过一道回廊,那呻吟声越来越清晰。

其实在疾雨掩饰下,常人很难捕捉到,但廉宠并非常人。而且这类呻吟她太熟悉不过了,多少次她在卧室打游戏时,隔壁楚怜房间便上演着这样的戏码,她都被他折磨到光听呻吟声就能分辨女方是中国人、美国人、日本人还是意大利人了!

刚清醒过来时,身体随着本能反应循声而去,待此刻她从极度震惊中消停下来,便对这声音提不起丝毫兴趣——她可不想长针眼。

还是找衣服要紧。

刚转过回廊,廉宠立刻刹出脚步闪身躲入廊柱背后。

一个身影笔直伫立,隐藏在夜幕暴雨中,默默看着烛火昏黄的房间。看身形似是名少年,与她个头差不多高,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他正对面的房间,就是呻吟声传来的地方。

阿!她一来就撞到青春少年难耐好奇夜观活春/宫的戏码?

廉宠正欲调转方向撤退,天空适时划过一道闪电,世界刹那亮如白昼,本来隐于暗夜中的倾世美貌清晰呈现,可廉宠眼里只有少年左眼角下赫然残缺如月疤痕。

新月疤痕?

就在这一闪神间,少年猛然回头,廉宠躲闪不及,与他打了个照面。

那是怎样一个绝世无双的少年。

他拥有一张美到灭绝人­性­,天理难容的俊脸,丝毫不逊­色­于怜。怜的帅属于邪魅中带有一丝女­性­的妩媚,他的帅虽然也不算阳刚那类型,却有股王者的张扬倨傲,又带些飘逸绝尘不属人间的冷漠气质。一头漂亮得宛若暗夜­精­灵的飘逸黑发不羁披散于颀长的身躯上,身着黑­色­束身长衫,上嵌螭金云纹,外披白狐大氅,霸气得一如古代的帝王。

最美的定属他的眼睛,明明清澈碧透,却又洋溢出妖异的魔魅,深邃的眸子幽幽地流动着难与人言尽的情绪,明明遗世独立冷眼看世间,却沉沉述说着人间沧海桑田。

可是,这张脸,分明是那被贬的皇后……澜美人。

“什么人!”房间中烛火熄灭,呻吟骤止,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

廉宠条件反­射­摸向耳垂,身体如警醒的黑豹,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一个闪身到了她身边,冰冷的手握紧她胳膊,一个旋身将她圈入怀中,飞掠而去。

少年拖着她在暴雨中疾奔,出了夜阑宫,穿过一片假山树林,来到那偏僻的湖泊,一旁藤蔓遍布的掩映下竟然有座小木屋。

他将她推攘而入,熟门熟路点烛锁门,然后回头看着她,沉静如水的俊美面庞在明灭烛火下更添蛊惑,冰寒神情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宝……宝贝……?”她不确定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关于廉宠做梦那段估计大家又要错乱了。

按道理来说,她现在还没有经历过少年宇文煞时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境。

这就是因为穿越,不同时空,不同时间的混乱,导致她记忆的错乱。

从她的角度来看,她的梦境是未来的故事

但是从时间段来看,炤应该是在廉宠生活的时代之前

不同时空时间,孰先孰后,本来就是穿越永远的疑问和魅力所在,也是我决定这样安排的原因,虽然不可避免会导致大家的混乱……

恍若隔世

眼前女人,褐红­色­微卷长发贴面,碎花吊带及膝连身裙因大雨淋漓,衬得身体美好曲线若隐若现,脚下一双奇怪的褐­色­绷带鞋满是泥泞,纤细双臂紧紧环抱,鼻子冻得有些发红,狼狈不堪,如风中海棠伫立面前,偏偏一双分明剔透大眼亮得可怕,直勾勾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女人,不是应该都卑躬屈膝,低眉顺目,怎可像她胆大包天?

这张脸,他朝夕相对,再熟悉不过;暴雨淋漓中凭空出现;耳朵上一银一黑奇怪坠饰,听说可以飞檐走壁杀人无形;右胳膊绽放的蓝莲花在她手掌覆盖下若隐若现;噢,左手背凤云纹刺青,玉嬷嬷画得挺细致的;不知道那传说中敦玄的奉剑云龙图会是什么样子?

张经阖形容她常做异族打扮,着衣颇违炤礼,不过现在看来,那是极为恭敬客气的形容。

靠得近看,廉宠才觉得少年肤­色­水­嫩­,脸颊仍有些粉粉的婴儿肥,轮廓还没完全长出来。

脑海中渐渐叠加上一张超级kawayi的天真无邪宝宝脸,这,这……似乎有些诡异……她明明不久前还在伺候他吃喝拉撒……这,也长得太快了……

见少年黝黑深潭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廉宠上前一步,一手指向自己:

“宝贝……你认识我吗?我是……”

“你就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敛尽万宠的廉宠姑姑?”

廉……宠……姑……姑……

姑姑?你才是姑姑,你全家都是姑姑!!

廉宠大囧,她不过十八岁少女,未经人事,在国内这才刚成年女青,莫名其妙就有了这么大的侄子!

“什么人?”

小木屋外突然传来杂响,透过稀疏门缝可见并行几盏宫灯穿越雨幕而来,廉宠眸中寒光骤现,瞬间闪至门背后,起手备战。

宇文煞看着刚刚还有些傻乎乎的娇弱女人突然变了个人似地,眉微微挑起兴味,缓步至她身边,解开白狐大氅将她裹住,搂进怀里。淡淡清香扑鼻而来。

他拥着她,两人几乎同高,有那么一瞬间四目相对,廉宠不禁暗叹,真是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孩子。

“九殿下?”巡逻的侍卫靠近后,发现赫然是宫中闻之­色­变的混世魔王,慌忙下跪请安,他们居然撞破这麻烦人物办好事,这下吃不了兜着走了。

“退下,各领杖责三十。”他冷冷开口,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是!”众人丝毫不敢耽搁,逃命般离开。

真是少年老成呀。廉宠瞟了一眼落荒而逃的侍卫,重新把目光定格在宇文煞俊美脸庞,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灵光一闪!

不对啊,这破小孩看上去顶天了十三四岁,为什么这帮侍卫看见这么小的王爷抱着个女人摸摸搞搞,都不阻止一下,反而见怪不怪。训练素质如此之高?还是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走了。”宇文煞回过头来放开廉宠。

昏黄寂静小屋,廉宠蜷缩木塌上,纤细玲珑身躯裹在宽大狐毛披风下,更加惹人怜爱。宇文煞则坐在他对面椅子上,带着些许兴致看她手忙脚乱捋着湿漉漉的头发。

“姑姑,你不是紫­色­的头发吗?”他突然开口。纵然他再早熟内敛,此刻见了这自小耳濡目染,无数次幻想过的传奇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好奇。

“我是龙神嘛,头发颜­色­多姿多彩点有什么关系。过不了多久,我就入乡随俗变黑变直了。”廉宠没好气道。

“还有阿宝贝……”她拉扯着头发搂出半边脸来,哧溜放大在他眼前搔首弄姿,挤眉弄眼,

“你撑大眼睛看看,我这水­嫩­紧绷的皮肤,这前/凸/后/翘的傲人身姿,阿,你仔细看看,你觉得我像姑姑吗?”

虽然早有耳闻这位龙神姑娘说话行为有些惊世骇俗,可亲眼所见,还是有些超乎想象。

宇文煞不是没见过放荡的女人,事实上,早在十岁左右宫中便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宫里各­色­各样的女人他见了多了,却没一个像她这样好玩,明明放浪形骸衣着浪荡甚于青楼女子,偏偏让人生不出一丝轻视不耻的感觉。

“廉宠姐姐。”他­干­脆道。

从见面后一系列表现来看,宇文煞应该是­性­格深沉霸道,尤其是刚才面对侍卫时,而这声“廉宠姐姐”,甜甜糯糯,跟裹了蜜似的,听得廉宠一把老骨头全酥麻了,轻飘飘如在天堂。潜藏,噢不对,浅藏身体的狼血复苏嗷嗷直叫。

她一把掀开披风扑到宇文煞面前,将他抱了满怀,“啵啵”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偷袭了俊美少年粉­嫩­双颊,留下狼吻痕迹:

“宝贝你太可爱了,姐姐爱死你了!”

总算对得起她当初起早摸黑含辛茹苦“抚育”他,对得起当初餐风露宿不畏辛劳千里护送他阿!

面对廉宠突如其来的拥抱,宇文煞身体僵了僵。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抱他,也从来没有人说过爱他。这陌生的亲昵来得突然,不知为何,他却不反感。

感到她身体冰得可怕,宇文煞扶住像无尾熊挂在他身上的女人站起:“姐姐,去本王寝宫换件­干­衣服吧。”

“也好。”廉宠点头应声,忽而鼻子一痒,忙扭头,向一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宇文煞看着她想了想,踱至背后将她头发挽起,拧了个颇近于宫女最常见的发髻,然后用披风包裹住她,蹲腰将她一把抱起。

“啊。”廉宠惊呼一声伸手环住少年脖子方稳住身形。

“不用抱我,我自己走没问题。”她倒不介意和这超美型正太多抱几下,可小家伙抱得动她么。

宇文煞嘴角轻扯,万般芳华绕眉梢:“姐姐,不这样,你可进不了本王寝宫。”

狼血沸腾,鼻血飞飚,太太太太迷人了……

她暂时不追究他过于­性­/早熟问题,两眼泪哗哗的,吾家有儿初长成阿!

宇文煞抱着廉宠沿湖畔长廊往夜阑宫方向趋行。

见到少年版宝贝,廉宠立刻将之前的迷茫抛诸脑后,如同呣子重逢般,兴奋地摇头晃脑不住地嘘寒问暖,丝毫不理睬自己现在模样看上去快和“儿子”差不多大了。

“宝贝,你现在多大了?”“……虚岁十二”wk,想不到这一别,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十一年了,廉宠啧啧惊叹。

“宝贝,你发育了么?”“………………”

“发育的意思,你懂么?我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有,那你以后肯定还要长高,十二岁就这么高了,以后不得了!”“……”

往他脑后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容。“嗯,看来张经阖有给你睡头型!”“……”

“宝贝,你知道你小时候多可爱么?还非要我抱着你才不哭不闹,你以前可粘我了”“……”

“宝贝,你不要这么酷,说句话嘛!”“………………”

“对了,宝贝,你是不是有练过武?什么时候姐姐和你过几招,姐姐很厉害哦,­干­脆你拜我为师吧!哦不,你必须拜,听到没。”“……”

“宝贝,你好帅哦。我以前就知道你长大后肯定是超级无敌绝世美男,想不到你出落得比姐姐幻想的还帅,姐姐实在太欣慰了!”

“……”

“……”

“宝贝,你初吻是给的我哟。”某女得意洋洋道。

“……”某男彻底无语。

自懂事以来便冷若冰霜,记忆中从未笑过的宇文煞,此刻嘴角轻轻上扬,专注凝视着身旁聒噪不停的女人,少女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

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听张经阖与玉嬷嬷反复描述这位龙神姑娘和她的“丰功伟绩”,也不止一次想像过她的一言一行与音容笑貌。

此刻她活灵活现出现在自己眼前,与众人口中的她不尽相同,却远远好过了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她。

“姐姐。”将抵宫门时,宇文煞停住脚步。

“嗯?”见宇文煞一直不理睬她,自讨没趣的廉宠便专注研究着宝贝脖子上佩戴的漂亮玉佩,闻言抬起头疑惑道。

“前面便是本王寝宫了……”他目光向她身上瞟了瞟,故意忽略那令人心猿意马的美丽风景,目光定格在那双明媚的眸子上,“你这样……恐太惹人注意……”

廉宠看着宝贝支支吾吾,晕生双颊,窘迫地选择着措辞的样子真是既可爱又好笑,接口道:“好啦,你直说吧,换作张经阖早捶胸顿足哭天抢地说什么有违­妇­道之类的。”

宇文煞假咳了一下,整理情绪,再度恢复那波澜不惊的冷酷样:“本王抱你进去时,你躲在大氅里别出声。”

“Ok!”话音刚落,她便将头搁到他肩膀上,双手抱住少年略显单薄的身躯。

宇文煞呼吸一滞,一股天然馥郁的香味将他笼罩,他能清楚感觉到少女诱人的曲线,青春躁动的少年身体立刻有了反应。他极力掩饰微微胀红的脸,深呼吸,不着痕迹将她抱高些,好让她远离他腹下那陡然紧绷的敏感部位。

她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自幼崇拜的传奇英雄,他不是一直把她当长辈在敬重思念么。可是,为什么该死的,这个影响了他十数年的女神居然如此年轻,害他禽兽不如,满脑猥琐下流,实在太恼人了。

家人之吻

侍卫看见九王爷抱着名宫女浑身湿漉漉走进来,宛若不知。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夜阑皇子东宫。

甫进东宫大厅,一男一女立刻迎上来请安。他径直抱着廉宠坐上长椅,扭头道:

“你们全退下,张经阖留着,颦儿,去叫你娘过来。”

颦儿应声告退,张经阖头痛地看着这位九殿下,如此堂而皇之抱着女人进来,这要传出去又不知得惹多少风言风语。

“殿下……”正欲出口劝诫,却被小王爷打断:“张经阖,你要教训本王,先看看她是谁。”

“张经阖!”

突然被只落汤­鸡­抱了满怀,湿漉漉的脸颊在他左脸右脸亲昵碰触,张经阖方惊魂未定瞪着面前那张令他日思夜念百般缅怀的熟悉容颜,狡黠自信的眼神,生机勃勃的笑靥,张扬丰富的语气,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廉宠双手叉腰站到张经阖面前,抬头……wk,这矮冬瓜居然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不止,稚气褪尽,明明痴呆的表情放在现在这张脸上,都有一种成熟内敛的感觉。十一年,那张经阖现在岂非二十五岁了?比她整整大了七岁呀!还有那站姿挺直,呼吸浑厚,应该不是以前那三脚猫小太监了,活脱脱一大内高手!

张经阖也被眼前的廉宠吓傻,为什么十几年过去,她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从发型到着装风格,所有的事仿佛昨日发生一般。

“龙,龙神姑娘……”温柔绵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廉宠抬头,只见一三十多岁的华服­妇­人走了进来,眉清目秀,略显丰腴,眼角隐隐有细纹,她不禁掩嘴惊呼:“玉笛?!”免不了又是一顿熊抱。

张经阖与玉笛一边一个对着廉宠泣不成声,大家好歹曾经也是一条战线上打拼过,重逢喜悦,人之常情,可是为什么古人还是这么喜欢哭呢!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安抚完毕,廉宠穿上宇文煞的常服御寒,三人开始没大没小地围坐交流离别感受。

大家都好奇为何她丝毫未改变,她便以“天上一日,人间十年”搪塞之。

从两人口中得知,那日她在大殿众臣瞩目中凭空消失,成功为九殿下镀金,朝中皆传九皇子乃尊龙下凡,天神庇护,曜彰帝亦不敢对他妄加毒害,其母被放出冷宫,晋封贵妃。

当晚朝廷收到消息,溟鹰急攻云州不得。云州守城副将廉毅,据城死守,智计退敌三十里,朝野振奋。

紧接着皇帝送出两位公主与西覃、沧北结盟,溟鹰仓促退返竹山。又过了半年,皇帝便率妃嫔朝臣返都泰阳。廉毅一战成名,打得溟鹰­鸡­飞狗跳,签下十年停战协议,现驻南越镇边。

青帆贼寇也耳闻了敦玄送子殿堂之说,对九皇子死心塌地,如今纪震虎大受器重,可惜遣派在外,廉宠见不着。

皇帝虽然不敢冷落宇文煞,却也格外忌惮他。这些年曜彰帝偶尔还宠幸澜妃,对宇文煞则彻底不闻不问。他住在夜阑宫东宫中,澜妃西宫,呣子俩一年却见不上一次面,彼此全不往来。可以说,除了张经阖与玉笛母女,他几乎不与人交往。个­性­叛逆不羁,宫中无人敢管,他便愈发玩世不恭。

廉宠听完内心自责,当初只考虑他安全,却未想过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回到皇宫,一副天子降临唯我独尊的气势,必然激怒曜彰帝。曜彰帝虽不敢明加陷害,却可使他变成废人一个。

她曾经听说宇文煞母亲出身低微,本秦王府中歌姬。宇文煞在朝中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爹不疼娘不爱兄弟隔阂,又是混世魔王一个,何以成事?

他刚刚如此明目张胆抱女子回宫,想来是破罐子破摔了。

想到这儿才发觉三人自顾自聊,似乎把某个“大人物”遗忘一旁。

不能怪他们,以前他们侃天的时候这位小殿下还嗷嗷待哺呢。

张经阖与玉笛顺着廉宠的目光,亦发觉刚刚自个儿做了很不得了的事,居然把主子冷在身旁。心虚起身,还是趁脑袋安全时逃跑吧!

“夜深了,殿下,廉姑娘,不如先歇息吧。”张经阖躬身,扭头问玉笛:“廉姑娘睡哪儿?”

“夜阑宫眼目众多,平白无故多个人,恐遭人猜忌。不如廉姑娘今晚委屈到奴婢那儿,改明儿奴婢想法子给廉姑娘安排个身份。只是怕要廉姑娘屈居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殿下便要在宫外自立门户,到时候再为姑娘准备妥贴舒适的庭院。”

“可以啊,不过,张经阖,给我弄点软枕头来。阿嚏!”

张经阖与廉宠朝夕相处月余,自是明白这姑­奶­­奶­睡不惯硬邦邦的玉枕和硬床,一定要睡那种非常柔软堆叠起来的方枕和一搓一个窝的大软床。殿下幼时听他提及,便要了软枕软床来睡,后来睡觉习惯成了彻头彻尾廉宠式。因此宫中其他东西他不敢说,软枕软被绝对不缺!他正要应,一晚上不曾开口的主子Сhā嘴了:

“姐姐,你睡本王的床吧。”

张经阖与玉笛面面相觑,这祖宗不是最讨厌与人同睡,他休息时,周围房间一个人都不准存在,曾有人误闯,被他当场刺死,现在是怎么了?

这句话一说宇文煞就后悔了,初次见面便要求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不是侮辱人家姑娘,虽然他本出自一番好意。慌忙解释道:“本王睡外榻,你睡床。”

这样的解释似乎还是很轻浮阿!

见廉宠微微皱眉,宇文煞有些尴尬:“姐姐,对不起,本王并非想冒犯于你,要不本王去张经阖那里……”

玉笛也适时打圆场:“廉姑娘还是睡奴婢房间,奴婢去颦儿房间睡好了。”

“啊,不用。”廉宠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宇文煞,拉着他的手便走,丝毫没察觉少年的错愕,扭头冲玉笛喊道:“我睡宝贝房间,他房间的床肯定是最舒服的。给我准备洗澡水。”言罢指向隔壁,头也不回问道:“宝贝,你卧室是这里吧?”

“啊?恩……”宇文煞难得头脑短路,亦步亦趋跟在廉宠后面,手心相贴,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暖洋溢。

“宝贝,给你提个建议。”她突然停住脚步,与他并肩而行,手勾在他肩上,他能闻到口中芳香,感到她发丝拂过脸颊。

“以后跟我说话,不要本王本王的,老气横秋,一点都不可爱。”

难道这才是她刚刚皱眉的原因,可自小接受的教育,他的身份就该这么说阿,不过她不喜欢,他愿意特别对待。顿了顿:“那怎么说?”

“就是‘我’呗。”看着少年水波荡漾,小鹿斑比般的眼神,廉宠狼血再度沸腾,嗷嗷直叫!

“好。”他温顺点头。

“不过呢,等你当了皇帝,要自称朕哦,朕,朕,真酷!”某女口没遮拦,在她此刻简单的大脑中,王子长大不都是国王,完全没意识到何谓真正的帝王之路,更不曾见宇文煞面­色­猛沉,洋溢复杂神­色­。

一进寝房,廉宠的眼球便被墙上一副仕女图所吸引。画幅­精­心裱过,画中女子作男装打扮,眉飞­色­舞,白衣飘飘,赫然便是她。难怪宝贝能一眼认出她来。旁边狂草题字,廉宠这两年中国文化不是白学的,仔细辨别,口中诵道:

“剑舞风雨起,一啸天下倾。”

双手环胸,不住点头:“真好,真好。这谁画的谁写的?”

“玉嬷嬷所画。”顿了顿,宇文煞低声道,“本……我,我题的。”

“宝贝,你真是多才多艺!”廉宠勾住他肩毫不吝啬地赞美。

这时玉嬷嬷走了进来,通知她澡水已经备好,请她隔壁沐浴。

廉宠完全把这当作自己的家,很不客气地打开衣橱翻箱倒柜,最后拿了件宇文煞的银­色­丝绸短衫出来充当睡衣。

廉宠洗澡的当儿,宇文煞吩咐张经阖按她的习惯准备些生活用品,结果两人无可奈何地发现,他的生活习惯基本上便是她的。

“难怪人人都说本王特立独行,张经阖你居然用异族习俗来伺候本王。”某皇子不满抱怨,心里却甜滋滋的。

“殿下,这怪不得奴才。您出生后都是廉姑娘亲手带的,她反复叮嘱奴才要按她的方式照顾您,还都有一番怪理……奴才以前也没有照护过小孩,自然都听她的……后来玉嬷嬷听说是廉姑娘的意思,更是执行到底,这才……”

“好啊,你们背后说我坏话!”

两人一起回头,却见廉宠只着银­色­丝绸短衫,修臂玉腿一览无遗,头发被方巾完全包裹住,玉嬷嬷在背后欲言又止,左右不是。

张经阖立刻紧闭双眼扭转身,宇文煞则再度目瞪口呆。

“廉姑娘,您怎么又……”张经阖脸红脖子粗地跳脚道。

“我怎么了?废话少说,叫你自己想法子习惯。还有,我什么歪理了,这叫科学你懂不懂,不然宝贝能出落到现在这么标志么?!难道让他像你们这样一月半年地洗一次澡,几百年不漱口么!”

廉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经阖厉声大骂,瞥眼见宇文煞满脸通红,小嘴微张盯着自己,立刻大变脸,笑靥如花,声如莺啼,甜声腻气道:“宝贝,乖,快去洗漱。”声线又转:“好了,你们撤吧,姑­奶­­奶­要睡觉了。”

看廉宠在虎姑婆与贤妻良母间收放自如,丝毫不需情绪过渡,直让众人叹为观止!

宇文煞洗漱完毕,着了中衣进门。外榻与床之间隔着一座屏风,透过烛光见女子身影半坐床头,闻得他靠近,身影起身转出屏风外,她依旧只着短衫。他慌忙将目光放一旁,身子挪坐上榻,向里侧卧。

“睡啦?”感到身旁一陷,知道她坐到他身边。

“嗯……明天早上杨大人要教骑马­射­箭。”他翻身对着她,烛火将她美丽的轮廓衬出蛊人的粉­色­荧光。

“哪个杨大人?”

“中郎将……”

“ 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宝贝真乖。晚安!”廉宠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捧起他如花美貌,像当初他还是婴儿般,对着他的额头下巴左脸右脸鼻子嘴巴挨个落下轻吻。

这是廉家典型晚安吻模式,即便她和怜都成年了,依旧保持这一优良传统,她自然要将其发扬光大。

当那蜻蜓点水般的柔软­唇­瓣落在他­唇­上时,宇文煞本来就绷紧的身躯彻底僵直,喉头微动,呼吸趋浊。

“小呆瓜吓傻了?”廉宠察觉到他的异样,笑如银铃,指尖轻点他鼻头,“这是晚安吻,家人之间互相表达爱意。”

家人……爱……

“家,家人之间,是这样么……这样,好像,不合礼数……”他支支吾吾开口,声音越来越小,小脸像红苹果般。想到廉宠初见张经阖、玉嬷嬷时抱来亲去样子,又觉得她此时行径尚可接受。

“这是我们家的家规,我说合礼就合礼。”廉宠支颐半趴榻上,眼如弯月。

“那,我可以这样亲姐姐么?”他怯怯开口,扑闪扑闪大眼,盯得廉宠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屁颠屁颠点头。

得到许可,宇文煞立刻撑起身,手颤巍巍捧住她­精­雕玉琢的俏颜,学她的样子上下左右鼻子一一掠过,到了嘴­唇­,微微犹疑,匆忙一“啾”,只觉触感柔软,芳香扑鼻。脸跟个熟柿子似的,慌忙钻进被窝,惹得她大笑不止。

“宝贝好可爱啊!”廉宠挑戏儿童得手,得意洋洋地吹熄蜡烛爬回被窝。

母­性­本能

……睡不着。

她穿越前还是下午,刚打过盹儿,穿过来便到了夜晚,生物钟还没调节好。

鉴于上次穿越经验,她揣测过不了多久又能莫名其妙回去,而且回去的时间应该和她离开时差不多,也不担心怜会找她。只是这次去美国凶多吉少,生死难卜,就当这次穿越是老天爷补偿给她的最后一段快乐时光,定要物尽其用!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三声钟响,原来这古代皇宫也有打更的。发散思维收回,才发觉房内摩擦声不止,宝贝似乎不停翻来覆去,廉宠伸长身将头探出屏风外,只见他蜷缩一团,不时以手揉背,看来是不习惯硬榻。

“宝贝,你睡着了么?”她轻声唤道。

“没……”少年瓮声瓮气开口,实在惹人怜爱。

“过来。”

……房中一片寂静,无人反应。

“怎么了?过来呀。”廉宠奇怪道,正欲起身,孰料被子一掀便觉寒冷刺骨,立刻缩回去裹实,心头一转,那榻上估计又冷又硬,宝贝那皇子的娇躯如何忍受,他竟能一夜闷声不吭,真让人心痛,催促道,“宝贝快过来姐姐这里。”

悉簌声后,少年移步到屏风外:“姐姐,怎么了?”

廉宠裹着被子几步跳下,扯住宇文煞的手便拖。事出突然,他一个站立不稳跌趴入床,温暖的被子紧随其后覆盖而上。

“姐姐……”他慌忙挣扎,一不小心碰到她胸前柔软浑圆,立刻僵直,不敢再枉动。

廉宠将他的头搬起,伸手将臂膀枕他脑后,双手紧环,腿自然与他交叠。磨蹭了一会儿,发觉宝贝比她想象中重,又抽出手臂,将他的手臂拉过来枕住,几番调整,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再将四周被子扯了个密不透风,被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包围,她心满意足呵了声气。

宇文煞像个木偶乖乖任她搬弄,最后见她窝进自己怀里,手紧紧环住腰,玉腿横放,呼吸都停滞了。大脑一片嘈杂,浑身紧绷,如血殷红,心脏炸裂欲出。

“姐姐……”他哑着嗓子,紧闭双眼,一动不敢动。

“宝贝你身上好好闻,以后都用这香料吧!”她抬头笑道。两人如此贴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的轻微震动。

“好了,宝贝快睡,明天还要早起。小小年纪就搞出大黑眼圈来可不行。”她自个阖眼,以手轻抚,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

太长时间他都是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面对这突如其来,与自己关系非比寻常,对男女大防毫无概念的姐姐,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睁眼看着床顶,僵得跟块石头一样,感官总是不受意志控制,若有似无捕捉着她细微的气息变化。

她的腿移到他肚子上来,压得他有些不舒服……她在他耳畔的呼吸温热潮湿,痒得他全身抓狂……肩膀被压太久,有些微微酸涩……和别人一起睡觉好不习惯……

苦忍了很久,确认她已经睡着了,宇文煞偷偷侧身,将廉宠滚了出去,然后半支坐而起,使劲揉了揉被她压得发麻的手臂。

手臂终于舒展开,他低眼看着背对他熟睡的女人,突然有些好奇地弯下腰,仔细看着她的侧脸。

鼻子很挺,睫毛长长的,皮肤细腻如羊脂白玉,最重要的是,她像一块热源一样,周身都发着热光。

于是他又把廉宠的头扳过来放在自己手臂上,熟料这轻轻一动,那女人突然弹坐而起,他反应不及,被她轰然压倒,脖项一圈感受锐利如刃的压迫,森森冰瞳直撞入眼,她的身体紧绷如狩猎的夜行生物,他不禁浑身一颤。

“啊……”月光下,那寒铁铮然的目光扫过他惊愕面孔,陡然一黯,刹那间朦上雾浊混沌,前一刻还清明警醒无比的女人如同变脸般,神志不清半睁半阖眼睑,嗫嚅句“是你啊”,又侧身倒到一旁,睡得不醒人事。

梦中杀人,是他年少时杀­鸡­儆猴的伎俩,杀人前的他,表面安然于梦,内心翻江倒海清明一片。

可他的廉宠姐姐……

默默看着怀里的女人,少年忽然开始摇晃她,见她不清不楚抬头望向自己,他闷声开口:

“姐姐,我以后都要跟你睡。”

廉宠揉了揉惺忪双眼,扯开一抹笑容,这家伙怎么跟她小时候一样,那时她也这样对怜死缠烂打,宠溺地拍了拍他,­干­脆应道:“好。”。

宇文煞闻言顿时乐开了花,他将头颅一埋,紧紧贴住她的脸颊,催眠般喃道:“姐姐,那个家人的亲亲,你只和我用好不好?不要对张经阖和玉嬷嬷他们用。”

“好……”廉宠又有些迷糊了,螓首蠕动,突然又改口:“哦,不行,我还有个哥哥……”

哥哥?宇文煞大眼猛睁,她和她哥哥,和男人像那样亲吻?不行,绝对不准!以前他管不着,不过既然她又来了,那她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恶霸的独占欲油然而生,猛然抓住她的腰晃动道:“不准,世界上你就能那样亲我!不准!姐姐~~”撒娇中带着无赖任­性­。

廉宠被他摇得头晕,哭笑不得应付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别摇了!”心里却想,怜根本不在这个世界,想亲都找不到人。

“不许反悔!”他认真盯住眼前迷迷糊糊的女人,不甘心地掐了掐她的腰。

“好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廉宠瞌睡都快被摇醒了,没好气地拧住他粉­嫩­脸颊一阵乱搓,发现无论怎么挤压那脸蛋都是如此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宇文煞本来­性­格高傲孤僻,此刻被廉宠如此戏弄,却一点都气不起来,反而胸口涨得满满的,从未有过的开心,也学她样子要拧她。

孰料廉宠早有准备,左闪右躲,身手敏捷,他一点便宜都吃不到,反倒被她掐成了猪头,只得使出必杀技,嘴一嘟,抬起水汪汪大眼可怜兮兮地对着她放电,廉宠这个女­色­狼boss立遭fd,晕头转向由着他撒娇胡来。

两人胡闹够了,倦意顿起,双双拥抱,酣然入睡。

这一夜,宇文煞做了个人生第一个美梦。具体梦里做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深深记得,梦里全是他的姐姐。

折腾太晚,廉宠睡了个大懒觉,晌午时分才醒过来。

醒来发现宇文煞居然还在被窝里和她竞相比赛谁更懒,神志不清了一会儿,开始推攘他:

“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去和那个什么什么大人学骑马­射­箭么?”

宇文煞昨晚被她压得胳膊发麻,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睡着,半梦半醒间脾气恶劣道:“本王不去也没人管。”

这么小就开始旷课了!?

廉宠一个扎子翻起,伸脚就向他踹去:“起来起来!”

“该死!本王杀了你!”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神志迷糊的宇文煞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朦胧间­操­起一旁宝剑便挥了过去。

大清晨,九皇子寝宫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全武行的结果,自然是宇文煞被揍到鼻青脸肿。

清醒过来的他,惴惴不安站在门口,手抚门扉张望里面被张经阖玉嬷嬷李颦儿奋力阻拦纠缠,暴跳如雷的母老虎。

“你了不起啊,这么小就开始逃课了!你们别拦着我,兔崽子,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让开,我告诉你们,就是你们太宠他,他才会这个样子……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你以为你是谁啊……靠,我数三声,你们再不闪开,我连你们一起揍!”

“三!”张经阖朝宇文煞拼命使眼­色­,让他快跑。

“二!”李颦儿眼泪汪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真的有人敢打九殿下,真的有人打了九殿下,这个姐姐好凶好可怕!

“一!”

“姐姐。”

在廉宠动手之前,宇文煞低头老实移到她面前,缓缓靠近,俊美小脸胀得通红,低声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放手!”廉宠恶狠狠瞪着八爪鱼般粘她身上的三人,恨铁不成钢暗骂,真是一群“奴颜婢膝”的愚忠奴才!

众人颤巍巍放手。廉宠整了整衣服,冷冷盯了宇文煞一眼:“跟我去书房。”

在母老虎坐镇下,宇文煞老老实实把他该有的功课整理了一分课程表上交,由廉宠亲自督促。今天的事无法弥补,他便被她扫地出门去给中郎将杨大人登门道歉去了。

待宇文煞走后,廉宠方静下心来,突然觉得心肝乱颤,一阵乱囧,愁肠百结。

她完了……

其一,这种母­性­本能上身,她的角­色­扮演悲摧地走向了虎姑婆——虽然她一直都很虎,但以往好歹是虎妞!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她才二九年华,不要当妈啊!!!!

其二,她的这种反应,简直和当初收拾她旷课的楚怜一模一样,她是可爱的如花少女,她是宝贝可以倾心交谈的温柔大方好姐姐,她不要被楚怜上身!

不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

曜彰二十四年冬,炤都泰阳学界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大新闻,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怪事:那个不学无术,叛逆孤僻,无人敢管的九皇子,突然变得勤学好问,孜孜不倦,从不迟到,绝不早退,尊师重道,恭敬守礼起来。翰林院大学士更逢人便说:九皇子呀,那真是天赋异禀,聪慧敏悟,学经注文,屡有奇思妙想呀!

“这是九王的文章?”

南书房内上座,少年身着寓意太子身份的紫­色­九龙云纹锦衣,头发一丝不苟,以金珞成束髻冠,桃花眼风流天然,雍容华贵。

傅太傅满面欣然,情不自禁背诵:

“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诵罢连拍三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妙,妙,妙啊!九殿下真乃百年一见的军策奇才!将来于征战之事,必得心应手,前途不可限量!”

太子烨如玉俊颜冷光沉淀,不动声­色­将此篇收于袖中。

“太子,您……”傅太傅讶然,今日给各皇子授兵法,皇子们的卷宗都要上表皇上御阅,太子这是意欲何为?

“昔旧炤宣宗,历永嘉朝,遇事韬晦,群居游处,未尝有言。九王根弱,强嗣环绕,更应避锋芒,远是非,方为立身之道。”

傅太傅一生,刚正有余,圆滑不足,闻言方显愧­色­,他与宁学士险以人言夭杀未来大炤安邦定国之将才。

作者有话要说:军争篇就是孙子兵法里的!不要pia我,我实在憋不出来新的……不过这里当是宇文煞自己写的吧!

人间凶器

冬日暖暖,日上三竿,廉宠方万般不情愿离开温暖被窝,在李颦儿伺候下洗漱着衣。

颦儿是玉嬷嬷安排来专门服侍她的。小姑娘出落得水灵清秀,比玉笛年轻时还要美貌,廉宠十分疼爱。颦儿也是自小听廉宠的光辉事迹长大,本就崇拜不已,见她又如此亲切,自然喜欢得要命。

为起到表率作用,这些日子她也经受着非人摧残,每天跟宇文煞一起起床,一起早餐,送子学堂守门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这夜猫子如今也闻­鸡­起舞,日落而寝了!悲摧阿悲摧阿!

因此,当宇文煞离开后,她人生第一大事便是狂补回笼觉。

宇文煞一般傍晚回宫,见面后就开始喋喋不休跟她说今天的功课。

经史子集如此博大­精­深,廉宠就算古典文学、历史文献双硕士,在这堆博学大儒面前,那就是半吊子。唯恐误人子弟,她一般都乖乖听着,可听到有些她觉得很妖的地方,总忍不住问问。孰料问倒了宇文煞,这小子第二天便跑去问宁大学士,逼得人家大学士通宵达旦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乍现茅塞顿开,后来出了篇表注,一时引为经典。宁大学士便将宇文煞视作得意门生,赞他见解犀利,初现一家风范。

这可是宇文煞从小到大第一次得到先生称赞,回来美得呢!从此她遭殃了,他非拖着她和他一起学,晚上回来装模作样倒给她当起了先生。天知道廉宠被这些经史子集搞得都想高呼:“子啊,救救我吧!”

凡事有两面,好的一面呢,这倒养成了这小子善问善思的好习惯,毕竟,尽信书不如无书嘛。

有了这次教训,当某天宇文煞抱着一道几何题苦思冥想时,廉宠便当看不到默默走开。

开玩笑,宇文煞这十万个为什么小孩,如果她用现代数理工具教他,还不被他逼死!她知道1+1=2,可1+1为什么等于2,这解释起来不是要她小命吗?还要转化为他们的通用语言。

靠,她现在和古人对话那么顺溜已经很不容易了,老天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好在宇文煞确实天资聪慧,又是倔牛脾气,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往往她刚心软,他就想法子算出来了。于是,廉宠有幸保留了一项杀手锏作为不传之学。

有时宇文煞下午没课,回宫第一件事必然冲进寝房跳上大床把她拖起来。

手段之毒辣­阴­狠……好吧好吧她承认,这小子是有样学样,把她早上摧残他的招数照搬一通,还屡有创新。

今天把她被子抱走冻醒她;明天一个千斤坐压到她肚子上,五脏六腑都差点吐出来。这些日子在她­精­心照料下,这小子作息正常,吃用以时,锻炼加强,哪还是刚见面瘦骨嶙峋风吹­鸡­蛋壳一吹就破样子,壮实多了。

但身体长了这厮心智没长,手脚全无轻重,她含辛茹苦栽培祖国的花朵,现在却被花朵摧残阿!

总之,一言难尽!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近来宇文煞行踪诡异。下午回来后居然不­骚­扰她。她也不太在意。

这日李颦儿为她洗漱毕,她瞄眼见给他做的书包已经挂在墙上,便随口问道:“宝贝人呢?”

“王爷在练功房呢。”

“练功房?”廉宠顿时­精­神抖擞,“他这些天回来,都泡练功房里?”

李颦儿乖顺点头时,廉宠已经雄赳赳气昂昂杀了过去。

此时已寒冬腊月,北风凌厉。练功房里的少年却赤膊坦胸,挥汗如雨。一杆长枪正舞得风生水起时,廉宠迤迤然荡进门来。

廉宠与宇文煞身形差不多,又嫌女生衣服麻烦,通常就扎个马尾,穿着宇文煞的衣服招摇撞骗。夜阑宫其余人见两人亲密友厚,同吃同睡,只当他是九王秘密豢养的男宠。今天,她依旧一身清爽简易男装长衫跑了进来。

宇文煞见廉宠来了,表现欲大增,舞得更加起劲

枪长七尺,金锋缁柄,扎、刺、挞、抨,一丝不苟,缠、圈、拦、拿,温重浑厚,或点或拨,寒星点点,长擢舞花,银光皪皪。

练玩整套枪法,少年收气摒枪,眉飞­色­舞挑衅望向廉宠:“姐姐,怎么样?”

廉宠笑着点点头,目光扫过练功房墙上,十八般武器皆全。

“你以前也有点功底吧,擅长些什么?”她自然地为他擦汗,见他脸颊满是污秽,越擦越花,忍俊不禁,吩咐李颦儿给他打水洗脸。

“前武林盟主璞大侠见我筋骨奇特,点拔过一些拳脚,我自己找师傅学过刀法,其它的便是自个儿瞎搅和。”

李颦儿奉水过来,宇文煞不用毛巾,将头扎进水里,用手捂了一把,甩了甩脸,嘴不停道:“上个月廉毅将军回京,他可是天下第一枪,我就找上门去了。”

“刀法?”廉宠来了兴致,这些日子她被经史子集荼毒得厉害,对于大炤尚儒有所体悟,故意道:“剑才是百兵之君,刀法可不入流噢。”

宇文煞撇了撇嘴,拉着廉宠一ρi股坐到练功房圆阶上:

“耍花剑,是那帮子文人风花雪月的东西。我以后要当大将军,上阵杀敌,驱逐溟鹰鞑子,收复河山!”

提到自己的理想,少年倾世美貌光芒四­射­,目光熠熠:

“文剑潇洒飘逸,武剑迅猛多变,但皆不若刀之凶猛实用。战场中,剑太短,挑刺无力,刺杀后不宜收回,剑招复杂,不易大规模训练,兵士水平参差。而刀法大开大阖,杀伤沉猛,变化少且威力不减,兵士易于上手。枪就更不说了,战场中最主要的长兵器!”

廉宠目露赞许之­色­。她自幼习武,对各类兵器自有一番研究。虽然中国武侠小说和古装剧中,大侠一般都佩剑,但这其实是儒家文化中一种折­射­。

剑号称“百兵之君”,寓意远超过其实用­性­。春秋战国时期,剑仍是主要步战兵器,东汉后便逐渐没落,至于唐,连铠甲都刺不穿,便退出了战争舞台,主要作为身份的佩饰。

《隋书礼仪志》记载:“一品,玉器剑,佩山玄玉。二品,金装剑,佩水苍玉……”可见越尊贵的剑越不实用,真正的好剑几乎都是春秋战国时期之作。因帝王好佩剑,君子亦好剑,再加上后来无数诗人吟弄风­骚­,剑才成了古代兵器的代表。

炤人同中国古人一样,深受儒家影响,以剑为王道,以刀为霸道。宇文煞弃剑重刀,在这时代绝对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小小年纪,对三种兵器评点一针见血,不拘世俗所见,实在难能可贵。

看着身旁略显稚气,却坚毅无比,满面光华的冷峻少年,廉宠心头涌起豪气万千,翻身而起道:

“宝贝,天下至胜武功,无招胜有招,可分为两种。”

她缓缓步至练功房左墙,单手取下青羽软剑,“一种,无招相较,快者胜。”

言罢风起,宇文煞顿觉遍目剑影缭乱,女子轻灵的影子狂飞疾舞,双目难及。心底惊涛拍岸,惊魂不定间背脊一凉,软剑缠绕脖项,鬼魅在侧。

宇文煞冷汗如雨,面­色­青灰看着廉宠收剑漫步向左墙,步伐诡异,迅捷之极,影子停顿三次,她瞬间移动般出现在对面墙下,将软剑挂回。

“第二种,”这次影子消失过一次,他看不见的距离更长,她出现在门侧,从刀架上拔出比她人还高的八尺青锋偃月刀,右手握盘,“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风声鹤唳,宇文煞顿见白光骤现,如猛虎出笼,万兽奔腾,令人肝胆俱裂的气势劈头盖脸而来,他身体丝毫不能动弹。

待回过神来,只见青峰偃月刀生生停在他身侧三尺空中,片刻,身侧刀架上并排宝剑应声齐断。他面­色­煞白,缓缓扭头,兵器架后墙壁轰然坍塌。

平日与他嘻嘻哈哈稀里糊涂的女人彻底消失了,宛若一柄供奉在珠宝盒里金雕玉琢宝剑,陡然出鞘,刹那间冰寒九千尺,厉鬼飞纵,恶兽汹涌,戾气倾泻,杀意横生。

NISF特种部队史上最年轻的vice-captain,被她的敌人们称作:

人间凶器。

廉宠目光凌然如锋,手起刀落,将一柄漆黑长枪卸去枪头,单手握柄,指向宇文煞:“来。”

宇文煞面无人­色­,­唇­­色­却鲜艳夺目,猛然大喝一声,双手握枪,如幼狮般飞扑向面前恐怖强大的“敌人”。

无数次的跌倒,无数次的爬起。

一次,两次,百次,千次……宇文煞汗流如雨,青丝凌乱,气喘如牛,一身狼狈不堪,目光连她身影亦捕捉不到,遑论近身!

但是,宇文煞执着,廉宠更执著。

从小经历严酷残忍训练,身受重伤在大海上漂泊过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地面空中部队联手围剿下丛林逃脱,被人敲死棺材活埋后砸烂双手从地狱爬出来的女人,那般意志甚于钢铁!

终于,在廉宠汗水浸湿背部时,宇文煞体力不支,浑身脱力昏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搞那该死的图和字,搞得我脑子一堆糨糊,看见字就头疼……

枉我辛辛苦苦码字,你们这群狠心的人都不留个长评!

我伤心了,失去动力了!

殇月龙牙

玉嬷嬷难掩心痛之­色­为昏迷中伤痕累累的九皇子擦拭身体。

宇文煞每扑一次空,廉宠便毫不客气用秃枪头把他挑翻在地,即使力道收敛,反复击打,也使他周身红肿瘀青一片,双膝擦伤尤重。

可平日里宇文煞有个头疼发热便如临大敌的廉宠,却老神在在靠在一旁躺椅上,前后摇晃,抱着个画板埋头苦­干­,全不在乎:

“死不了的死不了的。”

宇文煞醒来时,全身四肢酸痛,筋骨如断,哀嚎一声,不等玉嬷嬷唤好奴仆奉水洗漱,就自个儿抢过衣服边穿边问:“姐姐呢?”

“禀王爷,廉姑娘在书房。”话音未落,小皇子已如离弦之箭奔出,一边跑一边眦牙裂齿哀唤连连。

“姐姐,再来!”人未到声先到,书房门被一脚踢开,廉宠慢吞吞抬起头来。

“走啊。”宇文煞上前搀住她手臂就往外拖。廉宠反捏住他,“不急不急。”

“你在做什么?”宇文煞这才看见书桌上平铺图纸,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

图书所画兵器,似剑非剑,似刀非刀。通体圆形,形如直剑,却只有一边有刃,头尾上翘,略有弧形。

旁边有分解图,着重点出了刀刃和刀鞘花纹。

刀背脊呈三角形二个平面,左右两侧各二个平面,共六个平面六条弧线。所有平面与线条在刀尖处会合成一尖点,刀尖之尖锐可想而知;刀身的厚度由护手处依次由厚转薄,而至刀尖最薄。宽度同理,近护手处最宽依次第窄,至刀尖最窄。

刀鞘刀柄为漆黑­色­,上注“三尺,八云纹,刀铭‘殇月龙牙’”,其下又画有刀鞘雕纹,两侧分别铸以龙纹与月竹纹。

宇文煞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此物便于携带,构造上处处都是学问,十分实用,比如宽厚部份抵挡攻击不亚于大刀,窄薄部份便於劈刺不逊于利剑,颤声道:

“姐姐,此乃何物?”

廉宠并不直接回答,扫过他一眼,年轻就是好,这不又生龙活虎了?

一眼便看出此物价值何在,不错不错,后生可畏阿。继而笑道:“姐姐要把毕生绝学传授给你,自然要送你传家兵器了。”

宇文煞愕然凝视廉宠。

廉宠师傅廉天虎,集中日武术之大成,自创廉家剑法,以日本剑道劈砍捭阖为形,以中国剑术人剑合一为神,经科学­精­密计算后修正,实战中强悍无比,出鞘饮血。

廉宠的殇月剑,三尺太刀,周身漆黑,饰月竹纹;

楚怜的龙牙刀,五尺野太,无鞘,刀身显龙纹。

她走轻快,楚怜攻重锋,刀剑合一,堪称天下无敌。

她不清楚大炤的经济文化发展到什么程度,不过从宇文煞的兵器来看,刀、枪、戟、矛、斧等都有,且全为钢铁所制,甚至有少数百炼钢制品,至少从兵器文化来看相当于西汉时期。也就是说,她若想铸剑,现时的工艺应不逊­色­于21世纪。

昨日趁宇文煞昏迷之际她向玉嬷嬷打听,方知大炤兵器坊几乎都受朝廷直辖,和枪在中国一样,属于违禁品。因此,她若想铸剑,不得不依靠身边这位统治阶级分子搞搞特殊待遇了。

“这把‘刀’,叫做殇月龙牙?”宇文煞颤声开口。

廉宠点头。考虑到宇文煞的体型,自己所擅长的剑术,她所想打造的不过殇月剑,但此世本无殇月剑,遑论龙牙刀,因此刀铭“殇月龙牙”。

“这是我惯用的兵器,你叫它刀也好,剑也好,我只知道它是杀人之器。”

廉宠目光骤冷,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直视宇文煞。正如当年第一天拜师,廉天虎于剑堂对她和楚怜语重心长。

杀人之术。这是廉家剑法区别于别家武术本质所在。也是廉天虎毕生绝学­精­华所在。

“我要教你的,是杀人之术,不是武功。所谓武功,以剑论,第一层,讲人剑合一,运用自如;第二层,讲手中无剑,剑在心中,不滞于物;而最高的境界便是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是乃不杀,天下为和。”廉天虎浑厚的教训如在耳畔。

但有句话,却是她自己说给眼前少年的:

“和而不杀,乃王道,非杀人道。”

宇文煞如醍醐灌顶,朝闻道,夕死可矣。其间领悟多少,他人怎可知晓。

廉天虎,本杀手出身;廉宠,自幼在特种部队执行任务。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廉宠所接受的,包括各种兵器之长,人体所有致命软弱处,如何潜伏隐蔽,都最终指向一个目的:一击必杀。

“人体脆弱出一百零八。昨日我削去枪头,反复打在你身上一百零七处,你且记牢。后发而先至,一击即中,没有任何招式套路,所依赖绝对的速度与力量,殇月龙牙可以激发你的潜能,但最终靠你自己。”

宇文煞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张经阖受召而至。廉宠举图走到门口,宇文煞听见她与张经阖你言我语:

……没问题,不过工艺上可能要进一步细问……宝贝出世时天降流星雨,可知陨落何处……并州……陨石中有质量最为上层的铁矿……可令人采集,百炼成钢……刀刃需用最坚硬的百炼钢……刀背需韧……你最好找最善铸剑和最善铸刀的师傅出来切磋交流一下……

过了会儿,张经阖奉命捧图退出自个儿钻研去了。

廉宠刚转身,被宇文煞撞了满怀,少年把头紧埋她颈窝,两手抱死不放。

“怎么啦?”她笑靥如花,反手抱住他腰左右摇摆着往书桌移去,“好啦宝贝,这样没法走路了……”

“姐姐……”

“嗯?”

“你真好。”

宇文煞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到一天,下午奉诏入宫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廉宠在极为沉默压抑的气氛中吃完饭,趁他回房念书期间逮住张经阖逼问,才得知今日皇帝抽查各皇子功课。

先考武艺,宇文煞技艺超群,箭无虚发,皇上不闻不问,却重重表扬了表现略逊于他的太子烨;后考文章,又重赏太子,对每位皇子文章一一点评,偏就漏掉他的《军争论》。

《军争论》?

前些日子宇文煞在课堂和太傅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儒法之争,夜里卧谈会时自然对廉宠详情叙述。廉宠很是诧异在儒家独大的教育体制下,宇文煞居然会看这些“偏门”著作,还能始终以批判­精­神海纳百川,多有新解,忍不住说他搞不好就是未来的织田信长。

宇文煞立刻追问织田信长是谁。

卧谈会特点是什么:发散。

这事情就从尾张大傻瓜吉法师到桶狭间之战清洲同盟到第六天魔王天下布武到丰臣秀吉横空出世到德川家康韬光养晦,最后扯到武田信玄的风林火山,宇文煞就问她什么是“风林火山”,这就不得不说回千古兵法第一书《孙子兵法》了。

孙子兵法,廉宠可全文背诵。但当时她困得要死,便简单提到军队作战行动须“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这与她之前所授廉家杀人道本质相通,宇文煞一点即明。不料他自己还另有所悟,在第二日太傅布置的作文中写下了《军争篇》。

廉宠初见此文大惊失­色­。不及舞勺之年,从未经历战场,却胸有千军万马,与孙子不谋而合,实乃天纵之才。

这样的《军争论》,皇帝只字不提?这皇帝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

除非……

廉宠眉头深蹙。这种事她也无可奈何。恐怕此后皇帝对宇文煞会更加忌惮,她也真是,跟个缺心眼似的,当时就该为他考虑周全。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看来今后须得叮嘱宝贝谨言慎行。

唉,他那么好强争胜的孩子,不知听不听得进劝。

抱着一大堆水果零食跑进书房,见宝贝正在提笔疾书,遂不作声,从书架上抽了本炤史当故事书看起来。

刚翻了两页,想到张经阖反复提及的太子烨,这人她有印象。他是已故孝宸文皇后独子,亲姊是当今西覃皇后。他排行老六,上面还有军功彪炳的二皇兄——秦王宇文衍,但曜彰帝在儿子中最疼爱宇文烨,一出生便不顾立长之制立他为太子。众人对他的评价是:

文武双全,聪慧机智,谦逊有礼,识人善用,人中龙凤。宫里八卦传闻朝中不少重臣都对他心服口服。

回忆片刻,她从书架中翻出前几日看到过的宇文兄弟亲笔文集。当时随便瞄了瞄,注意力全在宝贝写的东西上,哪有功夫理其他,此刻想到这太子烨,隐约记得落款宇文烨的皇子,的确是他们兄弟中书法最好的。又仔细翻了翻,果然文采斐然,­精­炼深刻,远甚于其他皇子。

天之骄子呀。

感叹一番,廉宠水果也吃光了,正准备开口唤颦儿,突然想起自己在书房,不能打扰宝贝学习。

扭头看向书桌,却见宝贝中衣敞开至胸口,随­性­而坐,单手提笔,水­色­荡漾美眸怔怔盯着书桌,一张俊脸便似那中秋之月,春晓之花……

天啊,NISF的猛男无数,怜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在这样美男环绕下成长的廉宠以为自己对帅哥早就绝缘了。可现在,她要流鼻血了,实在太太太太­性­感了,这还只是个孩子,要长大了还怎么得了阿!

作者有话要说:人体软弱处108,还有一处廉宠没有打,大家应该知道是哪里吧!啊哈哈哈哈,我太邪恶了!

话说,难道你们到上一章,才发现女主很强大么……

我第一卷白铺垫了,内牛满面!

左手唯一

虽说勤奋好学是好事,可也应该劳逸结合是不是?

廉宠一面为自己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则暗想­嫩­豆腐不吃白不吃早早吃掉省得以后没得吃,一面屁颠屁颠移过去,与他并坐椅上,讨好地问:“你在练字么?”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啊,宝贝,原来你是左撇子?”

宇文煞闻言脸­色­陡变,身子僵硬,左手渐渐放下,略带迟疑地伸出右手,落笔却是四平八稳的行楷。

廉宠脑海灵光一现,计上心来。

她把头凑得更近,鉴赏半天后总结呈词:

“你的行书不如太子烨。”

身旁少年眼波迅速幽邃黯沉,颇有深意地盯着她,慢慢搁笔环胸,倚坐在椅子上:“姐姐有什么看法。”口气冰冷。

廉宠料到他会不爽,但未曾见过他这种表情,仿佛一下变成了男人般,不是很适应,便将注意力专注于他的字迹,应道:

“我以前闲来无事,在你房中翻到一本你们几兄弟亲笔文集。太子烨的书法为最。字态飞动洒脱,神采超逸,尤擅结构。人说行书应如行云流水,清风明月,而他尽写出了纵横捭阖、八面出锋之势,心胸气魄非比寻常!”

一边说一边偷偷睨了睨身旁少年越来越­阴­郁的脸­色­,恩,药一定要下得重,疗效才明显。

“明明丝绢上有乌丝栏,但字的气势丝毫不受局限。用笔极其率意放纵,提按转折挑,曲尽变化,一气呵成,尤其是章法:紧凑的点画与大段的空白强烈对比,风樯阵马的动态与沉稳雍容的静意完美结合。看似中和,实则奇诡。”

廉宠眉飞­色­舞,她的古典文学、历史典籍双硕士可不是白念的,魔鬼记忆力可不是吹的,评点书法这种语句,还不是随手一捏一大把!

宇文煞安静地听着,握笔的手指关节却渐渐发白。

太子的文采书法他心中有数,自知不如,他一直默默追赶。可如今偏偏让她亲口点出,心里如针刺刀刮.

连她也觉得他比不上太子吗?连她都更喜欢太子?

廉宠暗叹,宝贝的气场真大,明明不动声­色­地生闷气,都能令房中风起云涌,甚至产生了中央空调之感。

宝贝呀宝贝,姐姐是有苦心的,所谓苦尽甘来嘛,你会体谅姐姐的用心良苦的!

“你的行书,字法严谨,稳重沉实。笔法险峻,颇有苍劲古茂之意。但却过于拘泥形势,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你知道为什么吗?”

宇文煞抿了抿­唇­,半晌才偏头看向她,冷声道:“姐姐请讲。”

“字如其人呀!”

“字如其人?”

“没错,字如其人。世上人­性­格皆不同,境遇也不同。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气度开阔,得天独厚,运书游刃有余。你个­性­冷僻叛逆,年少轻狂,尚不得志,何必苦苦执着行书。”

顿了顿,见宇文煞若有所思,她缓慢诵道:

“‘剑舞风雨起,一啸天下倾。’宝贝,你所善的,是草书。”

“我的草书?”宇文煞讶然提眉。

“草书要求打破纵横格局,其纵情奔放,又是一种超越于法度之外的过人胆识,一种激|情迸­射­无法自已的抒情境界。我想对于太子而言,做书法是一件庄重神圣的事情,绝不会像‘殿下’您这般放浪形骸,衣衫不整,披发散乱,随­性­而写。而正是这份随­性­,使得你可以冲破窠臼,真正抵达化工而非画工,写情而非写字。我记得寝房画中之字,跌宕奇逸,挥斥方遒,点画狼藉,却似乱不乱,笔笔都能断而后起,似断未断,绝处逢生。通篇视之,神采奕奕,疏放不羁,纵情奔放,气势开张,酣畅淋漓,何其壮观!”

言毕,宇文煞­阴­沉鸷戾早已散尽,神­色­惊愕非常。半晌叹气道:

“姐姐能把骂人说得如此周旋漂亮,却又字字珠玑,一针见血,好生厉害!一点都看不出来,姐姐这成日‘放浪形骸,衣衫不整,披发散乱’的女子竟如此懂书法。”

廉宠的脸抽搐了一下,讪讪道:“彼此彼此,宝贝你热炒热卖的功夫也挺不耐,唉,不愧是左撇子呀!”

宇文煞神态再黯,房中气氛重返冷凝。廉宠这才意识到似乎每次提到左撇子他都十分反常,中国古代挺歧视左撇子的,这里莫非也一样?佯装不知,正想着该怎么把话圆出来,他冷冷开口道:

“这与左撇子有何关系?”

急忙踩着阶梯往下爬,她看似不经意应道:“左撇子聪明呗,这你都不知道?”

“哦?”他颇有些不自然地盯着她,却又带着点期待,“此话何解?”

“你真不知道?”廉宠故作惊讶,“那个,应该怎么说呢,就是人的大脑,其实是两瓣,分左脑和右脑,右脑控制人体左边,主管语言、数字、分析、逻辑推理的功能;左脑控制人体右边,主管书法等艺术,空间抽象,综合等功能。一般的人都是左脑发达。但是左撇子天生右脑发达,自小又会加强右手训练,所以左脑也很发达,两个脑当然比一个脑的聪明了……我这样说你能听明白么?”

宇文煞的表情从鸷冷到一头雾水再到哭笑不得,最后不得不叹气道:

“姐姐可真是舌灿莲花,巧舌如簧,那帮朝臣真该好好向你学习学习怎么揣摩圣意,一番话白的也被你说成黑的,真不知道你脑瓜子里怎么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什么啊,说得我好像阿谀奉承的小人一样!这是医学可以证明的!”廉宠气鼓鼓地与他辩解。

宇文煞似乎放下了心中疙瘩,轻叹气,手指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头发,轻柔于发丝间游走,低声道:

“我天生惯用左手,连玉嬷嬷和张经阖都曾用怪异目光看待我,出生的时候又天有异相,大家说我是妖孽转世……若非当初姐姐,我……”

他话音未落,已被廉宠抢了过去:

“我知道,是比较难得,什么怪天气都碰一块儿去了,不过以天文历法星象来讲,也不是不可能。所谓‘阳玄入谷­阴­’其实就是日食。……日食你不知道,那,就是这样……(以下省略1万字);神火陨落也不算天灾,其实就是流星雨(以下再省略1万字);炤山撼,瀚河决好解释了,全国大地震知道吧,所谓地震呢和板块运动有关……(再省略1万字)。”

宇文煞看廉宠的眼神已经如同看怪物般,廉宠理直气壮地回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没有瞎编!”

他噎了噎,哼道:“要真是编的,只能说姐姐你太有想象力,其实仔细想想,确有不少合理之处。”

这下换廉宠吃惊了,她知道宇文煞观念前卫,但没想到他接受力会这么前卫。他这样的人若能成事,必然是开创新纪元新时代,如同秦始皇、邓小平、织田信长这样的伟大领袖。

宇文煞已经恢复了在她面前那可爱诱人的宝贝形象,兴致勃勃地追问:“那我的眼睛呢?他们说我的眼睛带蓝光,是妖瞳,很少有人敢直视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颜­色­其实不仔细看也就浅褐­色­,中……大炤人中算正常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除了炤国外,世界上还有其它的国度和种族,他们有着与我们不同的肤­色­、发­色­和眼睛,这是因为大家生活的地理天文环境不同导致的,比如长期不出门的女子肤­色­偏白,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妇­肤­色­黝黑。所以不能因为别人与我们不一样,就说是妖­精­,你不想想,在他们的社会中,我们才是妖­精­呢!你的肤­色­偏白,瞳孔颜­色­自然偏淡咯。至于没人敢看你眼睛,要么是他们迷信,要么就是你积威所致。宝贝生气的样子,连姐姐心里都要抖三抖呢!”

宇文煞已然面对廉宠盘坐起来,双手紧抱住她的手臂,好奇宝宝一般,只是这次问话不再拘谨:

“他们还说我男生女相,于家有祸。”

“神经病啊!”廉宠愤怒地叉着腰大喊道:

“这是嫉妒,绝对的嫉妒!我还听说‘男生女相,大富大贵,悟­性­非凡’呢!你别听那些人瞎说,我告诉你,你这张脸是妖,妖得来我恨不得每天对着它不吃不喝不睡觉!”

“姐姐,我在你心中真的这么好?”他炽热的眼神勾魂夺魄,满是期待。

廉宠心中柔软,多么可怜的孩子,无人痛爱不说,还要遭受这么多流言蜚语,若以后自己消失了,他会怎么办?想当这儿鼻头一酸,忍不住轻轻吻上他的眼睛,重重点头:

“宝贝是世界上最好的!”

扯开距离,四目相对,她紧紧握住少年略带冰冷的双手,心头下了决定,柔声道:“宝贝,只要姐姐在这世上一天,绝对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必一于奉陪到底!”

宇文煞怔愣片刻,心里却汹涌跌宕。

他带着“天命”出生,偏偏头上有着秦王与太子两位当世难匹的王者霸主,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本该称呼母亲的女人对他不理不睬,本该唤作父亲的男人对他处处提防,身边惟有玉嬷嬷与张经阖诚心待他。

他们不停告诉自己,曾经有一位盖世豪侠,云中仙女踏月而来,是他的守护神。想见她,是少年自幼的梦想,是他脆弱内心深处唯一支撑,他多少次嘲笑,嘲笑神明嘲笑幼稚的自己白日做梦,也多少次幻想着那位守护神再度自天而降,带他离开这明枪暗箭的宫廷,这冰冷无爱的世间。

而如今,他的守护神终于出现了,当着自己的面,告诉他,她会保护他,无论他想要什么,她一于奉陪……

心底百转千回,一言难尽。

廉宠轻拍宇文煞的头,继续道:

“我希望你用左手写草书,大方地用眼睛看着那些说你男生女相的人。因为宝贝就是宝贝,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和谁比,也不需要得到谁的认可,更不需要背负命运的包袱。那些异相,其实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人要骄傲地做自己,这样,与你气味相投的人会自然被你吸引,围绕在你身边。但同时,人也要有责任感,无论想做什么,都要对那些与你命运息息相关的人负责。如果你想站得更高,便要对天下黎民苍生负责;若你想离得更远,便要对张经阖、玉嬷嬷这些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一个交待安排。我命由我不由天,说的是做自己,但不是逃避命运,逃避责任,而是勇敢地面对命运,面对责任。”

不过十一二岁少年,现在跟他说这些大道理似乎过于沉重,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多久,只是莫名其妙就挖心掏肺把自己会的本领领悟到的人生哲理一古脑塞给他,让他以后慢慢体会。

可惜廉宠的话,宇文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着:

我要什么?

不管什么都奉陪到底,那我要什么?要什么?

宇文煞目光逐渐清澈,抬头死死盯住廉宠,突然返身紧紧抱住她,仍略带稚气的口吻颤抖却执着:

“我要姐姐永远在身边!”

廉宠一震,感觉到他完全的依赖,却知道自己担不起这份承诺,半晌,才郑重开口:

“只要我在这世界一天,便不会离开你。”

吟松投壶

腊月廿九,太子于府中设晚宴,邀皇亲国戚共享。宇文煞不喜此种场合,历年皆推辞,今年如常。

明天便是除夕夜,夜阑宫亦上下忙碌,洒扫宫殿,去尘秽,静庭院。

至元宵前,宇文煞均无功课,一宫上下,唯他二人闲散。

如今的夜阑东宫,真正的主子俨然廉宠,玉嬷嬷大清早便毕恭毕敬前来请示安排。

廉宠每年春节跟着怜混迹各大舞会party,过完唯一的记忆就是宿醉,这倒是她第一次认真积极做年前凑办,自然兴奋新鲜,可是……

这年应该怎么过?印象当中就是一家人吃顿饭,然后去party,隐约记得唐人街会有舞龙舞狮和杂耍表演……

她在中国只过过两次年,两次都是吃完饭一边打麻将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12点放烟花,然后出门k通宵歌。

所以,除了吃饭古今通用,年到底该怎么过呢?身为半宫之主,无数亮晶晶的眼睛围着自己等待指示,但她真的不知道——年应该怎么过啊!

最后,“那个……玉笛,明晚安排做顿满汉全席……嗯,其它按宫中习惯布置好了。”

呢?廉姑娘冥思苦想了半天,就为了说这句话?玉嬷嬷有些不知如何反应,只得先应承,将早准备好的清单交于两名宫女,让她们送去尚膳房,又吩咐颦儿传众人去前厅听候指示,正欲告退,却听见廉宠打出一个响指,大呼道:“有了!”

于是乎,如此这般,夜阑东宫忙碌开去。

“姐姐,明天有惊喜?”陪宇文煞练过武功,两人隔着一堵木墙一人一个澡盆沐浴更衣。

“有啊。”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宇文煞动作快,已经穿好衣服在外等候,隔着房门不停催促。

“今天街上应该很热闹,要不我带你出宫玩?”廉宠洗完,发现自己浴巾忘记带了,便冲门外喊道:“去给我把浴巾拿进来。”

“好。”宇文煞应声咚咚咚跑开。这些日子两人同床共枕,无比亲密。廉宠在现代也常在泡澡时让楚怜或者NISF的兄弟们帮她拿衣服拿零食什么的,更何况宇文煞这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

宇文煞呢,这些日子被奴役惯了,心底虽觉略有不妥,也不做细想,抓了浴巾便推门而入。

待入眼春光无限,少女秀发盘髻,几缕湿发搭在珍珠般洁白细腻肌肤上,露出纤细优雅的颈项,水波荡漾,胸前饱满诱人曲线若隐若现,顿觉满面赤红,心跳如鼓。手忙脚乱扔下浴巾,狼狈地夺门而出。

廉宠就见浴巾飞来,方接稳,少年已不见踪影,澡室大门因重力吱嘎吱嘎开阖,摇头叹气:

“这小孩怎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跟她一样是个急­性­子么?不就出个宫,兴奋成什么样阿。

因着过年,屡有宫里人进出,宫禁不严,宇文煞请示过后宫管事的瑶贵妃,早在宫门马车上等候。

见廉宠拉开帘子钻进来,脸上红晕再起。

廉宠狐疑地眄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坐下:“你喝酒了?”

少女独有的芬芳清新混合皂角香气扑鼻而来,宇文煞脑中莫名浮现适才所见含苞待放的朦胧玉圆,见廉宠穿着自己的衣服,又想到身上衣服便是她前几日所穿,好不容易平定的心绪再度波澜起伏,一路沉默不语,坐立难安。

挺秀俏丽的鼻梁忽然靠近皱了皱,水润欲滴的­唇­瓣就在眼底开阖,惊得宇文煞猛往后缩,险些栽下座椅。

廉宠更是满腹疑惑,她没闻到酒味,就问了句“你怎么了?”这小子这么大反应,遂居高临下逼得更近,“小子,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瞒着我。”

“没有!”宇文煞面­色­通红如血,失口否认,连连深吸平定心底波澜,强自镇定坐直,眼观鼻,鼻观心,板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酷脸,作老僧入定状。

JQ无处不在啊。

泰阳西九里一片繁华似锦。两人逛街逛得累了,便到阳正搂喝茶歇脚,孰料刚进门,便碰见一威严中年男子,携一对年轻夫­妇­自马车上下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中年男子先行躬身道:“九少。”

“廉将军。”宇文煞回礼,面带敬意。

难怪阿。廉宠暗度,宇文煞这小子向来眼睛长在天上,虽然在她孜孜不倦教育下,多少开始讲些礼貌,但很少见他如此诚心诚意待人,原来这就是那个救大炤于危难中,死守云州城,以致长子牺牲的一代豪杰廉毅。

廉宠最为敬重的就是英雄豪杰。她从小不喜欢哭,唯一让她内牛满面的电影就是Brāve Heart最后男主被开肠破肚,高呼“Freedom”的情节,而电影镜头里那种英雄一人力敌,身死不倒,巍然于千军万马前的镜头最容易让她慷慨激昂。此刻见了这位活生生的大英雄,肃然起敬,学宇文煞相互见礼。

原来那对年轻夫­妇­就是廉毅的次子及儿媳,少­妇­怀中抱着的女童,便是廉毅孙女月儿。

廉毅武功盖世,兵法诡谲,是宇文煞倾心敬重之人,便相邀同行。

入座后,方发现阳正楼开禁,除去贵族官员外,凡有才情之人,皆可登楼,以至人声鼎沸,才子云集,纷纷以松为题,吟诗作赋。那主场人见宇文煞一行衣着不俗,气质庄雅,便上前相邀。

廉毅兴致颇高,宇文煞不忍拂兴,方起身,忽闻有人轻哂:

“想不到九弟也来凑热闹了。”

三名锦服男子从雅间掀帘而出。说话那人苍白瘦削的手执骨扇半遮面。另外两人,一人丹凤眼,身躯凛凛,与那病怏王爷并肩淡淡向宇文煞点头示意,身后一人身穿盘领茜红袍,国字脸,双眸若电。

“二爷,四爷,五爷。”廉毅率子媳先行告礼。

宇文煞与那国字脸男子对上眼,脸­色­微冷,僵过脸去不作声。

那病秧王爷扫过廉宠,满面嫌恶冷笑:“原来九少带着新宠出外游玩呢。”

“你闭嘴。”宇文煞顿时化身冷面罗刹,妖瞳森然。

场面一阵尴尬。

国字脸像是三人之首,不带感情扫过宇文煞与廉宠,转身返回雅间,丹凤眼紧随,病秧子怒视二人,也尾随而入。

廉宠心底冷笑,这是专门出来找碴的么?

碍于廉毅面子,加上此刻离开毕竟落了面子,宇文煞一行继续佯作无事。

以松为题,轮流作诗。宇文煞不擅诗,轮到他时,自罚一杯,不语而坐。

廉毅诗曰:奇松立悬崖,刚严如巨人。龙吟风雨多,山立雪霜晨。到衬和他久经沙场,饱受风霜的气质。

期间诗,或咏松韧之苍严,或咏松雅之不争,或咏松老之感叹。

到那国字脸时,曰:

亭亭山上松,一一生朝阳。

森耸上参天,柯条百尺长。

岁暮满山雪,松­色­郁青苍。

彼如君子心,秉­操­贯冰霜。

一首《和松树》立得满堂彩,隐隐有拨头筹之势。

这男人声音哪里听过?廉宠蹙眉。

宇文煞脸­色­有些难看。她捕捉到他几不可闻一声低骂:“无耻小人,竟敢以君子自居。”

大脑高速运转,苍茫雨幕中那低沉的男­性­呻吟与惊斥猛然闪过。

等等,这个男人就是她穿越来第一晚,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家伙?那是夜阑西宫……当今澜妃居处,宇文煞生母……和这个男人?

从廉毅态度来看,这三个恐怕也是王爷。三人面孔与宇文煞俊美容貌旋转脑海,轮廓间那隐隐的相似……他们是兄弟……

那么,那天夜里,宇文煞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生母和自己的皇兄……

­阴­寒之­色­浮上原本清爽秀美面容,廉宠望向雅室,缓缓起身。

她向来不是个好东西。当年为了帮怜抢女人,砸过酒吧;和特情处闹矛盾,打过群架。年少轻狂时,女童院像她家一样,连廉天虎对她的评语都是亦正亦邪,关于她该不该留在特别行动部队胜任vice-captain,军部还专门就她的人品开会讨论过。要说惹事生非,她绝对个中能手。

“这样作诗未免太无趣。”

一语,惹得众人瞩目。

她懒懒拿起酒壶,一口饮尽,撇开宇文煞拖住她的手,走到大堂中间。

“我有个提议。”

廉毅兴趣盎然看着她,示意宇文煞少安毋躁。虽隔着帘幕,他知道雅室三人已经对她齐齐行注目礼。

她起哄让中间的人拉开桌子,把酒壶放在地上,取来五根筷子,站到五丈开外,近于门口,立马又惹得门口百姓围观。

“投壶。”人群中有人呼道。“这么远?”又有人啧啧议论。“怎么可能?”有人喝倒彩了。

廉宠胸有成竹,洒脱不羁:“古贤雅歌投壶,今日小生不才,即兴两首,若有幸全中,文采也勉强登堂入听,便让小生拨个头筹如何?”

不知是大言不惭,还是艺高人胆大。此语一出,众人立刻叫好,场面火热。

宇文煞略微紧张盯着众人中那纤弱挺立身影,百感交加。她这是在为他出头!

岿然沉静,让众人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几近高/潮,廉宠嘴角微扯,向宇文煞偷偷眨了了眨眼,再向后退了三步。

人群再度喧哗叫好,群声沸腾中,廉宠冷笑面朝雅室,执箸开口,声音洪亮清澈:

郁郁涧底松,

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

荫此百尺条。

“铛”。一箸应声入壶。满堂哗然。

此诗一出,雅室中有物应声断裂,众人不察,却逃不过廉宠、宇文煞与廉毅的耳朵。宇文煞嘴角微扯,身体微松。

廉毅笑意愈浓,略带讥讽。好个小丫头,胆略过人,不逊男儿。

明是吟诗,暗则讥讽秦王衍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区区小草,竟敢俯视巨松!

在众人叫好声中,廉宠再退三步,跨街站定。人群自动为她开道,也有少数不明所以穿梭,更增加了难度。

一辆马车此时停靠街边,车帘掀起,露出一双温润如星辰的桃花眼。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廉宠明媚双目温情倘佯,隔街与宇文煞对视,坚定而自信。宇文煞的心随着“铛”一声,微微颤抖。

“时人不识凌云木……”

坚定的目光笔直映向宇文煞,她缓缓转身,在人山人海的惊呼声中,背身一扔三箸!

“直待凌云,始、道、高!”

“铛——!”三而为一,同始同止,Сhā入酒壶,五箸并立。

热闹非凡的大街一隅,刹那间万籁俱寂。

宇文煞豁然起身。

“‘他’到底是什么人?”雅室内,秦王宇文衍冷冷开口。

“孤要知道‘他’是何人。”马车窗帘放下,温润如玉声音响起。

“好好好!”廉毅抚须大笑,站起一饮而尽:“文采斐然,身手不凡,我敬你一杯!”他隔街向廉宠举壶,一饮而尽,方偏头低声朝宇文煞道:“好个小姑娘!”

被震得鸦雀无声的人群这才恍然觉醒,掌声雷动,高呼喝彩。

主场人高捧匾额“不世之才”毕恭毕敬走到廉宠面前:“阁下当之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奇松立悬崖,刚严如巨人。龙吟风雨多,山立雪霜晨。(化用陆游《双柏》)

亭亭山上松,一一生朝阳。森耸上参天,柯条百尺长。岁暮满山雪,松­色­郁青苍。彼如君子心,秉­操­贯冰霜。(唐白居易《和松树》)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左思《咏史》)。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杜荀鹤《小松》)

情窦初开

众才子纷纷上前结交,廉宠酒量惊人,一巡下来豪无醉意,拱手告退。

方出门,一瘦削少年已侍立门前。

“文鸢?”宇文煞泠然开口,目光扫过,留下廉宠廉毅径直向马车走去。

马车掀帘,一潇洒美少年走出,皎如玉树临风。

“六哥。”宇文煞面无表情。

“九弟,难得出来,晚上务必到我府上。”

太子亲自开口,宇文煞不便再拒,只得点头答应。

听闻要去太子府,廉宠这个不安于室的女人也吵着要跟,宇文煞无奈。她今日出尽风头,恐在宴会中被认出,只得带她回宫换装。

廉宠在宫内穿着“伤风败俗”,睡觉那身不说了,平时仅着宇文煞的单衣,外裹毛裘皮衫,拖鞋不离脚;出宫也都穿他的便服作男装打扮。宇文煞觉得她穿自己衣服理所当然,从未想过要为她做衣,这次要以他的随身丫环身份出席,便将颦儿的衣服略作修改。

当她第一次以女装而出,众人目瞪口呆。

美人妖且娆,盈盈卷珠帘;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宇文煞一时悔恨交加,陡升私念,恨不得将此尤物藏于深闺,隔绝世俗觊觎眼光。但木已成舟,不得不得臭脸赴宴,临行前硬塞了件面纱让她戴上。廉宠觉得好笑,这不更加惹人注目,只得重新扑粉,浓彩斑斓花出个俗不可耐的大花脸出来。

宇文煞第一眼先是惊悚,接着爆笑,在她七窍生烟之际抱着她狂啵脸颊,甜滋滋喊道:“我就知道姐姐最痛我。”廉宠立刻缴械投降,很是受用地跟上马车。

抵达太子府门口,四处张灯结彩,爆竹声声。廉宠先探出头颅,随侍小太监早蹲伏在地让她踩踏下车。她环顾四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若不踩似乎显得特立独行,待脚迈到空中,还是向旁边一滑跳到地上。

那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抬头看她,廉宠很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辛苦你了,我喜欢用跳的。”

小太监何曾听主子对自己说“辛苦了”,险些就要晕厥过去。

宇文煞看在眼里,低头道:“走开。”小太监连滚带爬移到一边,却见王爷也学着之前宫女的样子跳到地上。

“老九,你周围的奴才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么?”白日见过的三位王爷依次从一辆大马车上走下,说话的还是那个病秧子,当他目光瞟过廉宠时,眉头聚拢,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廉宠直接将其无视。宇文衍最后出来,冷冷睨了宇文煞一眼,转身径直离开。前面两人急忙尾随其而去。

廉宠偏首看宇文煞,却见他神情自若,还是那张招牌无表情面具。

进府后有侍女仆人引路至前厅,太子烨早在此等候。大老远看见宇文煞,他匆忙与之前进门的三位王爷寒暄告辞,大步流星迈向宇文煞。

“老九,你来啦!”宇文烨脸带笑容,热情地拍了拍宇文煞的肩膀,手往后一伸:“快跟皇兄进去。”

这人还挺不错嘛,不像前几个那么欠揍,原本东张西望的廉宠跟在后面寻找角度,想看清楚这传奇太子的模样。

通过她的鉴定,宇文家的小孩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帅哥,总结外型三大特点:高大、白­嫩­,美人脸,连那病秧都有西施捧心之态。

廉宠自小在帅哥堆里长大,尤其是楚怜,兼有浑身浪漫气质和泡妞绝招。

这个花萝卜,换女朋友真的比换衣服快,从十一岁他告别纯情生涯成为男人起,就她见过他使用过的女人绝对达三位数,都奇怪他怎么没得AIDS。最见鬼的是,几乎所有与他交往的女人都将他列为“最爱的男人”。原因就是他迷死人不偿命的外表体型,天花乱坠的浪漫手段,豪迈阔绰的纨绔风格与永远若即若离的梦幻微笑!

每次他对付前女友死缠烂打的方法就是带上她当面“尔侬我依”,势必让她们自惭形秽知难而退。廉宠在无私地帮助了他n次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一条生财之道,事实胜于雄辩,伪装他女友的出场费几乎成为她最主要收入来源。

仿佛扯远了,自小受楚怜熏陶,廉宠对花样美男具备极高的免疫能力,迄今为止就宇文煞让她破过功。这太子的背影,也算耀若春柳,风姿特秀,可她怎么横竖越看越眼熟呢。等等……若忽略这长发飘飘……

廉宠疾纵上前,从太子与宇文煞之间穿过,双手一拦挡在了宇文烨面前。

睛若秋波,无情却似多情;­唇­点丹漆,风流原来薄倖。

凝脂玉容,桃花春风。

“Lan!”廉宠怪叫一声。

廉宠还没回过神来,宇文烨身后的护卫已团团将她包围,身旁众人噤声不语。

宇文煞瞳孔收缩,寒气四­射­,一把将她拉至身后,淡然道:“太子,本王的人不懂事,还望见谅。”

太子烨淡笑,挥手屏退众人,眄过廉宠一眼。

他这位九皇弟自幼冷情孤僻,现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袒护一名女子,而这女子行止怪异无礼,俗艳不堪,他脑海却不禁浮现白日那神采飞扬的绝­色­奇才。

眼角含笑,他和煦如风向廉宠走了一步,声如玉珠击盘:“姑娘,为何见了孤王如此惊讶?”

此刻廉宠已经从冲动的泥沼中爬出,悔恨交加,这下宝贝的脸被她丢尽了!都怪这太子烨,长相声音体型根本就是楚怜少年版,想不认错都不行。

可是气质却南辕北辙,楚怜天生浪荡贪玩,配上这张遍野桃花脸勘称绝配,而这太子风姿绰约,颇有神仙之态,举止得体,百闻不如一见,只是这气质与五官相佐,看惯了楚怜再看这宇文烨,始终觉得别扭。

“参加太子殿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廉宠上前款款福身,反正演戏,全当为艺术献身了!字正腔圆道:“小女子曾有仙缘,刚才见到太子殿下风姿绰约,光彩逼人,误以为当初所遇仙人,故而失态,甘愿领罪。”

“哦?”宇文烨目光微沉,看她的谈吐不俗,与外型实在矛盾,暗自留心。一番寒暄后将他们带入花园。

这次年宴别开生面,在花园中举行。太子花园称松涛园,多松柏,四季常青。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宇文煞被请入松涛园君子阁就座,一旁皆为亲王及家属。

太子烨前脚刚离开君子阁,宇文煞后脚便把廉宠拖到帘后小屋中,屋里有几名丫环正在准备酒水,统统被他轰走,反锁住门,一脸铁青将她压在墙上。

“看见太子你便神不守舍了?当着我的面眉目调情,还什么仙缘,鬼话连篇!”他像个抓­奸­在床的小丈夫般,乌云密布,咬牙切齿低声咆哮。

“好啦,别气,我知道我给你丢脸了,我道歉还不行么?”廉宠自知理亏,而且看在他适才如此袒护自己分上,也不计较他现在的狂嚣态度。

可惜她根本没搞明白宇文煞在气什么,不解释还好,这么满不在乎地一说,宇文煞肺都气炸了。

猛地钳住她脸庞,头往上一撞,狠狠咬上她的­唇­,两人一齐惨叫,­唇­破牙痛,可宇文煞依旧死死抵住她的­唇­。

彗星撞地球,廉宠脑子爆掉了。这什么情况!她是他姐姐阿,她把他当半个儿子阿!这是乱­仑­!绝对的乱­仑­!

进退两难,直接撩翻他,要是对他幼小心灵造成­阴­影怎么办?可总不能这么继续乱­仑­下去啊!不行,她得好好劝解,还要注意言辞,不可过分刺激他。

微张口,她准备说“宝贝你听我说”,可连一个字都没挤出来,他已经自作主张将舌头放了进去。

廉宠喜欢和宇文煞亲亲抱抱,但如她所说,都是家人式的。两人每次亲吻都是蜻蜓点水,不带丝毫情/欲。

宇文煞对廉宠的独占欲,开始时如同孩子霸占母亲不肯旁人靠近;后来见廉宠好玩,便又多了霸占玩具的心思,可此时此刻,他脑里却蹦出一个念头,且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是他的女人!

他如饥似渴轻吮着她娇­嫩­­唇­瓣,紧紧追逐她左闪右避的丁香小舌,榴齿含香,带着甜甜的血腥味,手不自不觉间滑落细腰,紧紧收拢。

廉宠男友不到一百也有五十了,就算不是个个都接过吻,这方面也绝非生手。可游戏欢场不惹一丝情的她立场轰然倒塌,居然被根幼苗给强吻了,还被吻得头晕目眩,娇喘连连!

宇文煞情波流转,雾里看花般迷蒙睁眼,却见眼前少女蛾眉轻蹙,眸中迷离,飞霞红染,柔弱无骨般偎在自己怀里,顿觉情意绵绵,难分难舍地辗转热吻,沿着雪颈一路向下,低眼睨见她胸前销魂双峰耸罗衣,香沟拥起,再也忍不住双手狠狠向下一扯,将她外袍褪至腰间,低头轻轻舐咬香雪玉圆。

廉宠上身一凉,理智回归,再也没空管什么幼小心灵摧残不摧残的问题,现在被摧残的是她吧,猛然一推,她狼狈地拉起衣衫,背转向他,死硬派恶声道:“小畜牲,你反了!”

宇文煞被她推得发懵,尚未从刚才的销魂中回过神来,只痴痴盯着她发丝凌乱的侧脸,明明浓妆艳抹,却说不出的好看。

气氛难以言喻的尴尬诡异,廉宠急需寻找话题来冲散这种暧昧,脑中浮现他的厉声质问,遂快速回答:

“宇文烨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所以当时我一时冲动拦了上去……不过,我那位故人不在这个世界,而且他们气质年龄也差很多,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我说他像仙人,一是拍马屁打圆场,二来我若说他像故人,有攀龙附凤之嫌。”

说完心虚瞟了宇文煞一眼,靠,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倒感觉自己像猥童犯!

古人十三四岁结婚生子很正常,宇文煞十岁就有行房经验,但只是身体本能反应,次数极少,更不屑与贱奴亲吻,若之前蜻蜓点水式啵啵不算,这却是他的“初吻”,对象还是他唯一心动的女子,春心萌动,发憷看着廉宠。

廉宠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一个爆栗捶在他头上,凶神恶煞道:“收起那些龌龊想法,我警告你,你成|人之前给我老实点!”言罢整理头发衣服,拖住他往外走:“我们进来这么久,会惹人怀疑的!”

宇文煞本还有些担忧她被冒犯后会不睬他,见廉宠没事人一样,不禁窃喜,这是不是代表姐姐也喜欢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喜滋滋返回君子阁。

作者有话要说: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忘记出处了……

怕你们混乱,说一下,这里封号随着逆龙帝登基是有改变的

一般一个字的王爷是亲王,比如秦王、齐王、卫王、靖王等等

两个字的是异姓王爷,比如虎烈王虞寰

曜彰朝,秦王是宇文衍,太子是宇文烨(秦王是亲王中最大的,可以这么理解)

逆龙朝太子就不是太子了,宇文衍已死,太子新封为秦王。

所以第一卷的秦王和第二卷的秦王是两个人哦。

教育失败

在人前,宇文煞立刻变身冷面罗刹,手却不曾放开廉宠,硬拉着她入座。

一桌男子皆皇亲国戚,见九王爷拖着一名女子——俗艳不堪且身着低贱宫服——入座,都跟吞了黄莲似的。

大炤女子乃男人私有品,即便王妃在此等场合亦不宜出席,遑论同桌。

但这位爷出了名的不好惹,皇城中无人敢管,众人只得面­色­僵硬,自觉身价骤降,几个脾气暴躁纨绔少爷借口离席,余者也逐渐走开,热闹的宴席中,就他们这座空荡荡的。

廉宠有些感同身受宇文煞自幼所受的冷眼冷语,想到他为了满足自己无理的要求硬着头皮带她赴宴,忍不住心存歉疚,在桌底紧紧捏住他的手。

宇文煞在外早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至少表面全不在乎他人目光,尚沉浸在刚才初吻的喜悦中,感到廉宠手心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忍不住浅笑回望她。

“老九。”太子烨见宇文煞孤零零又遭排挤,与八王宇文敕并肩坐下,向他斟酒,宇文煞冷漠接过一饮而尽。不一会儿,门口遇见的三位王爷也坐了过来,这一桌立刻从无关紧要的冷席成为万众瞩目焦点。

一番寒暄廉宠方知病秧子乃燕王宇文密,凤眼的是卫王宇文远。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太子烨毫无王爷架子,柔声问道。

“廉……”廉宠正欲回答,却被宇文煞抢先一步:“她是本王的爱妾,廉姬。”

靠?她居然还是小妾!……等等,现在不是追究小还是大的问题,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小老婆!

“原来是‘弟妹’。”太子烨这声弟妹叫得很勉强,燕王密早忍不住笑出来,筷子一放,骨扇轻扬:“九弟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宇文煞只向他看了眼,空气骤然冷滞,杀气四­射­,燕王硬是被他的气势给压软了,怏怏转头,不再作声。

看来老九对这女子在意得紧,太子烨对廉宠更加好奇,不过看宇文煞的样子,并不希望自己与她多接触,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再多语,转身与其他几位王爷把酒谈天。

毕竟是过年,热闹的气氛很快感染了这冷冰冰的一桌。厅上院内笙歌聒耳,锦绣盈眸,亲友络绎不绝,赏景吃酒,卫王远提议大家戏酒作诗,对不上的罚一杯,大家赞同应合。

唉,古人的娱乐活动真是乏善可陈。

几圈下来,廉宠不得不叹,宇文煞还不是一般的不合群。每次轮到他便直接喝酒,连基本应酬的话也不说,如此冷场,连脾气好如太子烨面­色­都颇有不善。

不行,这小子只有十一岁,十八岁以下的小孩都该禁酒的!再轮到宇文煞时,她抢在他之前一把抓起酒杯,却被他硬拖了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廉宠不便暴力解决,低声对太子烨道:“太子,妾身不会作诗,不如我们行酒令吧。”

本有些兴趣索然的太子烨眼睛一亮,微笑点头:“好啊,你要怎么戏酒?”

宇文煞见廉宠主动与太子攀谈,笑语连连,脸­色­更加难看,冷冷扫过廉宠,硬拿走她手中杯一饮而尽。

她这样强出风头扫他面子了?可儿童不能喝酒第一!等她搞定这帮男人后再回去哄他好了!

划拳喝酒,这可是她看家本领。十五二十,嫌简单么,美女英雄拳!大西瓜小西瓜,花园果园菜园,四季财五魁首没有最多只有更多,还玩不死你们!廉宠常年跟着楚怜混迹世界各地大小酒吧,猜拳本事炉火纯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总之俗的雅的她都行,十圈下来,众王爷颇不胜酒力,她却愈战愈勇,金枪不倒!且屡屡捉弄燕王,大庭广众下燕王不便翻脸,硬是被她给喝翻过去。

其余王爷见她花样百出,闻所未闻,早把什么吟诗作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卯足劲要喝翻她,孰料技不如人,眼看一桌王爷都快集体阵亡,太子烨慌忙叫停,称晚上还邀了名姬芸官表演,让大家先去客房稍作休息。

于是乎,廉宠雄赳赳气昂昂拖着宇文煞进了睢园客房。刚进门,不待他发飚,她先暴跳如雷起来:

“兔崽子,你知不知道喝酒影响发育啊!”

宇文煞刚刚在席间屡屡阻止她未遂,被彻底凉一边,每次想抢酒喝都被她狠掐怒视,积了一肚子怨气醋意,此刻被先声夺人砸了个大闷锤,一时语塞,瞠目结舌。

“喝喝喝,我喝不死你!你以为你酒量很行,你这叫冤大头!你以为自己这样很酷很型么,你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你多大啊,毛都没长齐学人家酗酒搞女人,他妈的别以为我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老娘管你什么王爷皇子,管你什么混世魔王,进了我廉家的门就要守我廉家的法!”

宇文煞被吼得一愣一愣地,半天挤出一句话:“你,你想怎么样?”脑子里却自动省略只余下“进了我廉家的门”,不对,应该是她“进了我宇文家的门”!

廉宠皱眉想了想,一ρi股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什么时候身高八尺以上就可以喝酒了。”他现在和自己差不多高,长到180起码也得十六七岁吧。

“那什么时候可以 ‘搞女人’?”他故作无辜问道。

“……”廉宠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想了想:“身高八尺的时候。”

“那若我长不到八尺,不是一辈子作和尚?”明白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宇文煞心情大好,硬挤到她身边,眨眼问道。

“那你就等十八岁吧!”廉宠硬着头皮镇定回答。

“姐姐,何谓搞女人?”这是个技术问题,他必须弄清楚。

再次被雷倒。廉宠突然觉得自己是妈妈在跟孩子解释孩子如何出世一样。狠狠瞪了宇文煞一眼:“少在我面前装童真!”

宇文煞却秉持着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发扬光大追问:“若不行房,便不算搞女人?”

“算是吧!”廉宠只想快快结束这个话题,不耐烦道,突然念头一闪,脱口而出:

“自/渎也要控制!”

话音刚落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她和NISF那帮男人平时口没遮拦满嘴荤段子惯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顺便回忆了一下,她大概十岁左右的时候,怜这个­淫­/娃已经开始用A/片荼毒自己,甚至大聊男女骨灰级的高端技术,于是自我安慰道,现在和宝贝谈这个也不算太早,毕竟儿童的­性­/教育也是很重要的,总好过他自己胡来。又忽然想起怜也是十一二岁就破身,现在还生龙活虎的,自己差不多七八岁就失去初吻(打死她也不承认六岁就被怜辣手摧花的历史惨案),她强迫宝贝守身如玉似乎缺乏立场……

这……这是良家女子该说的话么……青楼女子也没这么强悍的吧!虽然宇文煞早习惯廉宠的豪放,仍大受惊吓。

勉强镇定,不意睨见她兀自噘嘴苦恼,中蛊般偷了个香,在她僵硬之际笑嘻嘻道:“姐姐,我可没有犯规!”

她,这是,教育失败吧……

晚上欣赏歌舞表演时廉宠后劲上涌,耷拉着头靠在宇文煞肩上睡死过去,醒转时已经是第二天。宇文煞早早入宫赴年宴,命人叮嘱廉宠等他回来守夜。

早上太子托人送来一些丝绸礼品给她,而宇文煞在席上的话经张经阖转述后,她已经从男宠升级成为九王之妾。反正是名义上喊喊,廉宠根本不当回事,下午内务局又送来一堆年货,她闲来无事也帮玉嬷嬷打打下手。

虽不喜热闹,但每年年宴宇文煞总会按时出席,在一个无人角落默默等待结束,皇帝从不留他守夜,而那个女人,压根当没他这个人。

今天,他同样按时出席年宴,在众人第一次举杯共饮而便独自离开,他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看见了,也清楚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他离去与否,而那个唯一在乎他的人,在“家”里等他。

疾步,小跑,狂奔,他气喘吁吁。

眼前的夜阑东宫灯火通明,宫门大敞,平时站岗的侍卫太监宫女集体消失,从大门到前厅空无一人。

往年除夕玉嬷嬷会换新联对、挂牌和灯笼,现在只有无数旋转向上的白烛台,大小各异­色­彩缤纷的蝴蝶结和数不胜数的铃铛。后院此起彼伏乐鼓声与喝彩声,宇文煞加快脚步往里走。

经过大厅,他赫然发现自己的书房、卧室和暖阁所有书案被凑一起拼成了一个大矩形,正中摆满盆栽,各类食物酒酿餐具绕桌摆好。而宫中所有圆桌都整齐排列房中空处,连他摆棋谱的茶几都未放过。

每个小圆桌上皆有宫灯,尚未点燃。地上铺满红毡,墙上锦幛绣幕,仍以蝴蝶结和铃铛为主要装饰。主座被搬走,变成一个小圆台,台后是各类乐器。

总而言之,这场景,他很不熟悉……

过内三门便到后院。包括夜阑东宫所有宫女太监侍卫连同请来的官伶不分尊卑地围着三人高的大篝火盘坐在地,似溟鹰草原风俗。

那些伶人演奏着民间过年常见的欢快乐曲,却见他思念了一整日的女子独立人群中,疯狂地跳着舞。

她头发在脑后挽髻,不戴任何饰物,上身紧身单衣,下身穿应她要求而制,专用于练武时使用的宽松长裤。

音乐缓慢时,她似断线木偶般摇动,不时做出开门擦窗的奇怪动作,偏偏让人觉得空气中真有这些物什。

随着音乐节奏加快,她突然抬腿凌空翻转,劈腿坐地,再不借助任何外力弹跳而起,双腿飞快交替,又一个侧手翻,落地化身为蛇,或直立或横躺蠕动,在地上似涸辙之鲋上下起伏。

音乐渐趋高/潮,她突然直立,以臀部示人,疯狂摆动,蹲地起身,猛然倒立空中,凝滞片刻,落地,以手撑马鞍式换腿。

乐声减弱,她突然又打起拳,混合了之前诡异复杂的舞步,乐声结束那瞬间,她再度弹跳倒立,头着地飞快旋转,然后单手撑地身体上拉,如雕像般静止。

这种舞他从未见过,充满了力量韧­性­,极富节奏感与爆发力,更像武术,却偏偏衬得她如此英姿动人。

人群震天呐喊欢呼,她一边擦汗,一边大笑着,忽然与他四目相对,笑容更浓,冲他大喊道:

“宝贝,你回来啦!”

原本兴奋疯狂的人们瞬间安静,所有人对着他跪拜,仅她鹤立­鸡­群般怔怔站着。

于是,他轻轻扬起嘴角,灿烂四­射­,倾国倾城:“我们继续!”

人人都知道九王爷美貌天下第一,人人都知道九王爷从不会笑。可没人知道笑起来的九王爷,可以如此感染人心。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再度沸腾,亢奋,癫狂起来。鼓乐声起,欢乐今宵。

漆黑夜幕中,一紫一黑两人并肩而立,皆绣四爪龙纹。

“老九行为乖张,想不到这廉姬过之而无不及。”

“呵呵,孤王倒觉得十分有趣。这廉姬明明美若女中龙舞,姿­色­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澜妃,才情斐然,身手不凡,却不惜在众人面前自毁容貌,花样百出,闻所未闻,想必是个异族女子,不知老九到哪里挖回这么个珍宝。二皇兄,你觉得呢?”

“太子殿下见解独特,只是若再不回去,父皇恐怕要四处寻找了。”

“呵,孤王更没想到,二皇兄也有此兴致深夜游园。”

作者有话要说:小提示:燕王宇文密,卫王宇文远在楔子出现过的哦。

疲于应付

“姐姐,你那跳的是什么舞?”宇文煞与廉宠相对坐在小圆桌上,一边吃着“自助餐”,一边享受“烛光晚宴”。

“街舞!”

“街舞?”

“嗯,顾名思义,就是街头上跳的舞,我老家那里大部分人都会,听见音乐,何时何地都能跳。还可以斗舞赌钱。”廉宠眼珠朝上缅怀了一下:“高中时零用钱都是这么挣来的……”

宇文煞似懂非懂,正想当好奇宝宝,迎上她杀气四­射­的目光,明显警告自己不许再问,立刻乖乖住嘴。瞄着廉宠面前的酒杯,问道:

“姐姐,难得除夕,我可以喝酒么?”

“你今年和明年的额度都被你自己昨天喝光了。”廉宠凉凉应道。

宇文煞泪奔,为什么自昨天以后,姐姐变得好可怕,不再成天宝贝亲宝贝抱,待他越来越像对张经阖一样。这两日凶他的次数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都多。遂故意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道: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宝贝了?”

“呢?”

“姐姐现在好凶~是不是因为昨天在君子阁宝贝亲……唔……”

廉宠飞扑过去一把捂住宇文煞的嘴,直到确定他不会再说些不该说的话才松开手。可眼前化身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小正太的某人仍含情脉脉“我见犹怜”地盯着自己,她立刻溃不成军,只得抱住他的粉­嫩­脸蛋一阵乱啵:

“宝贝乖,我最喜欢宝贝了。”

以张经阖玉嬷嬷李颦儿为首一众宫人立刻非礼勿视,心底默念:“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宇文煞­奸­计得逞,整晚都乐呵呵地,跟屁虫一样紧紧粘着廉宠,一刻不离。

子夜,宫人们收拾残局,宇文煞、廉宠抱着暖炉坐在后院里,皇宫依旧灯火通明。

没有任何电视节目,­干­巴巴熬通宵,廉宠光想想都觉得度日如年。本来她提议打麻将,但这个守夜似乎是很庄重的事情,虽然他们平时很配合自己,但面对传统强大的力量仍选择将她无情抛弃。

唉,往年这个时候,她和怜应该还在舞会抽疯,然后烂醉如泥让怜抗回家,或者和怜一起烂醉如泥横尸街头……自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没有怜的除夕。

心头突然一酸,她到这里多久了?每日与宝贝玩得乐不思蜀,竟未发现时光匆匆。她原本从未担心自己回不去,此刻第一次慌了神,快四个月了,她到底还要在这个世界呆多久?

不知不觉间她吹起了故乡的原风景,这是老师最喜欢的曲子,也是她和怜最喜欢的曲子,还记得每次郊游,他们三人都会排成一列,老师在前怜在后,三人一起吹口哨迈大步,所有行李都让老师背着,她和怜这两个逆徒跟在背后互殴……

忽然被抱入一个单薄的怀抱,廉宠略微失神地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幽深双眸。

“姐姐,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有那么一瞬间,宇文煞觉得眼前人会突然消失,忍不住紧紧抱住她,翁声翁气,略带哭腔。这首曲子他听过,自然也知道典故,她在想家,想离开他。

廉宠感伤地拍了拍他的背。若她回去后,这孩子是不是又会变成以前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今天是除夕,家家团圆的节日,她不该伤他的心,可总有一天,她会深深伤害他。是不是,应该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了……

隔日,宇文煞将普通铁矿试练成功的殇月龙牙交付廉宠,却不甚令人满意。她亦明白此事不能急,指出其中一些缺点,让工匠们重造,自己先将就用这把劣质品。孰料和宇文煞、张经阖过招个两三天便刃口断裂,但仍令他们大开眼界。

时光荏苒,转眼即逝。

­鸡­鸣而起,与宇文煞洗漱早餐,送他至门口,回去补觉。

宇文煞下课返府,指点他练武两个时辰。

晚餐后一起做功课,日落就寝。

如无事,呼三奴四仆,或麻将,或“杀人”,或喝酒。

廉宠的生活过得像流水帐。看日月循环,她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多了,深藏内心的焦灼渐渐浮露——这样下去,她是不是得一辈子呆在这里?

不知何时,一双略微冰冷的手滑入她衣衫内握住胸前玲珑,廉宠向内侧移了移,轻轻拨开。不一会儿,那双手又渐渐袭来,同样的姿势,她再次挥开,反手捏住他的手腕置于背后,即将回归沉睡前,身后的热源欺近紧贴,挣脱本已松懈的钳锢,死死捉住那对小兔,廉宠猛然睁开双眼,睡意全无。

小心翼翼地回头试探他的呼吸,确定是他睡着后无意识的动作,她尽量放轻力道将他手指一根一根扣开,迅速滚向里侧,将被子下压挡在两人中间,他不满地挥了挥,翻转身背对自己不再动静。

不是第一次了,连她都不确定他到底是故意还是睡着后无心之举,只是以前她总是迷迷糊糊掰开几次又睡过去,还有好几次压根懒得管,可今夜彻底醒转,发了一身虚汗。

自从除夕那次接吻后,他们之间便越来越不正常。

宇文煞以前睡觉都会穿单衣,现在却毫无顾忌­祼­上身抱着自己睡觉;以前她洗澡时,他会自动避讳,现在却专爱挑那种时候找她;中午提前回家,他也不会像以前恶作剧捉弄睡觉的她,反而坐在一旁盯着她入神。

一次两次,她可以满不在乎,甚至还有心情去同情当年的怜,不知道他有没有像这样被自己无意识非礼过,可是,宇文煞真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睡前的“家人之吻”,他越亲越慢,一攫住她嘴­唇­便不肯放开,她简直都不愿意主动亲他了,但若不亲,又显得心虚,这种朦胧一旦扯开,岂非更尴尬?

或许出于保护心理,睡觉时都是她睡外侧他睡内侧,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坚持让她睡里面。今早起床,她眯眼半坐穿衣,他却突然将她拉进怀里。她疯狂说服自己——他是撒娇,可天地良心,那怎么可能是撒娇!他那眼神就差没直接扑倒她了!

这里不是21世纪,也不是美国,她不能再假装大家和她一样的想法。

或许最初,她根本就是把她和怜的相处方式转嫁到宇文煞身上,把她对亲人的思念一厢情愿毫不负责地寄托到他身上。

可宇文煞毕竟不是怜,他们之间不可能像她和怜一样!

她的朋友Christophe,国际知名心理医生,一直不肯相信她和怜不是情侣。

他说像她这样的孤儿,父母关爱缺失,恰好五六岁左右,不到青春叛逆期,又已经有对自己成长被别人赞许的需要。特别容易对比自己大,又很照顾她的楚怜产生爱烈屈拉情结情节。

她和楚怜自幼一起睡觉一起生活,异­性­之间荷尔蒙分泌也极易导致彼此互生情愫情不自禁。更何况他俩还都属于典型的异­性­磁铁。

事实胜于雄辩,她还曾嘲笑过Christophe不专业,可此时回想,她以她和怜的个案经验来处理和宇文煞的关系,才是大错特错!

Christophe所说的荷尔蒙分泌和俄迪浦斯情结,全部发生了!

廉宠思绪一片混杂,无法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躺在这里,扣紧衣领她想越过他落荒而逃,却被一双手臂猛然拦截轰然压倒。

“姐姐,你去哪里?”

宇文煞双眼惺忪,迷蒙问道,身子自然倒匐,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捣乱。

廉宠哑然,有口难开。

怎么说,说你他妈的耍流氓把我给吓跑了?

向来雷厉风行的自己一旦对着这个孩子就格外优柔寡断,难道真是天下一物降一物?

“我,我落枕,想睡外面,换个方向……”廉宠,你真是个窝囊废!!!

“我帮你揉揉。”他迷迷糊糊又要入睡,手却绕过她脖子按摩起来。

没辙,她只得继续睡觉。半梦半醒间,按摩她脖子的手时缓时疾,有时渐渐停歇,突然又动起来,她意识不清觉得他好辛苦,将手拿开让他自己睡,可过不了一会儿,他的手又摸索到她脖子上按摩,一夜不止。

第二日,宇文煞没舍得喊醒她,而他刚离开,廉宠便自动醒转。

虽然自己也弄不清楚下半夜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却笃定他真的给“落枕”的自己揉了一晚上脖子,连睡着后手都没停过。

那感觉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怅惘……

转眼已至夏季,宇文煞十二岁生辰即将来临,依大炤习俗,皇子十二岁后便须娶妻设府独立。

廉宠近来在处理宇文煞的事情上,有些­精­力交瘁。她曾经故作不经意想提分开睡,稍有那个意思,宇文煞立刻垮脸,一副天真无邪心理受创的正太样,令她欲言又止,一拖再拖。

总算拖到他设府娶妻。

昨日宇文煞带回来的消息,皇帝已经下旨在容明街设府,待七月廿五他十二岁生辰后迎娶右相商尘珙嫡女商尘梓纨为王妃,大婚与迁府在同一日。

廉宠闻言如释重负,有了老婆,他对她这种不正常的感情应该会好转。

今日回府,宇文煞拿着新王府建筑地形图让她选院子。

她选了一座不算偏僻也不算核心,离侧门近方便出门的小院。宇文煞摇头,将手伸至王府中轴线上北部三座最为核心的居所:

“这三个选一个。”

廉宠一看,两所靠湖,遂选了唯一不靠湖的。

她就是个适合生活在钢筋水泥世界的俗人,这风景美矣,关她何事,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MD湖边?一到夏天蚊子多死了。

宇文煞又详细问了她房间摆设。

在这世界她总算也有自己的房子了!廉宠完全异想天开按自己喜好安排。

什么可容十人的king-size大软床,什么滑动门,什么专门的着衣室,房间需摆个麻将桌,小隔间要有咖啡桌沙发方便她玩杀人打扑克牌,这里要有蕾丝,那里要有珠帘,蜡烛罩子形状千奇百怪不能重复等等等等。

张经阖一旁奋笔疾书做好记录,宇文煞蹙眉深思,喃喃自语:“那岂非成了小姐闺房……”

廉宠横眉竖目,她是做男装打扮,可她心理可是百分百的女人啊!

在现代,她穿得多妖娆­性­感,不露的绝对不穿,哪像现在这样糟蹋自己,还不是因为古代女装实在太复杂太沉重了!

第一次给宇文煞过生日,她总得表示表示。

廉宠这人神经粗,就没动过“意外惊喜”的念头,决定要送什么后,便和宇文煞有商有量。导致宇文煞生日未到,礼物已经被看光光了。

“姐姐,为什么全是我被你虐待的画啊。”宇文煞看着这幅巨型Q图集,面部抽搐。

“我为了画这个,脑细胞死了成千上万,你还有意见?”廉宠向来恶霸。

“那姐姐,为什么你有猪鼻子。”宇文煞好奇道,这样的画很特别,挺有趣的。

“我每天好逸恶劳,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是猪是什么?”

“姐姐,你是想告诉我,我得养你一辈子,还被你欺压一辈子么?”宇文煞凤目流转,满脸笑意。

厄……你想多了……

不待廉宠回答,宇文煞抱着画欢天喜地找来李颦儿,让她传召司制局,按此画绣作屏风添置到新府去。

作者有话要说:阿阿阿阿阿,股市又跌了,我好痛苦。

黄雀行动

宇文煞生日当天,邀请廉宠到竣工的新府参观。廉宠看完自己的屋子,相当满意,又提出想看看宇文煞的房间。

宇文煞、玉嬷嬷、张经阖、李颦儿疑惑的目光同时投来,异口同声:

“这不就是我(王爷)的房间?”

啊?搞半天她是给他人作嫁衣裳?廉宠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亦步亦趋跟在宇文煞身后参观其他地方时,逮住张经阖低声询问:“那……我住哪里?”

少年一身清爽白衣,散发着阳光的活力,闻见廉宠与张经阖私语,奇怪道:“姐姐,我的房间不就是你的房间?”

如遭雷击。

廉宠大囧,斟酌开口:“这个……我们一起住,是因为在宫中不便下下之策,既然有了王府,给姐姐一个房间应该很容易吧……”这个话题还真是让她­精­疲力竭阿!

宇文煞狐疑地盯着她,廉宠立刻心虚解释:“宝贝,你马上就成家立室了,以后还会纳妾,总不能一直跟着姐姐睡。”多么合理的要求,简直可以媲美当初廉天虎以她月事来临,正式升级为少女必须和怜分床睡的理由了!

“殿下,廉姑娘说得对,王妃马上就要入门了……”张经阖总算记起这个时代的规矩,廉宠真叫那个感动。

宇文煞沉静不语,默默望了廉宠一眼,却见她目光游离始终不肯看自己,突觉心烦气躁:“你安排吧。”言罢独自转身离开。

众人手脚无措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齐齐将目光­射­向廉宠。

廉宠如芒刺在背,讪笑几声,脚底开溜。

九王大婚,新房设在新王妃寝室。廉宠还是按原计划选了那个方便出门的小院给自己。

大婚前,整个夜阑东宫一片繁忙。自那日在新府宇文煞独自离开后,这些日子都没出现在廉宠眼前,估计是忙着下聘娶妻。

商尘氏是炤四大世家之一,家主商尘珙乃右丞相兼九卿之首太常,商尘梓纨是他的嫡系幼女,极得曜彰帝欢心,这次大婚不仅由曜彰帝亲下御旨,还亲自主婚。

听玉嬷嬷说,商尘梓纨好像只有十岁,是个美人胚子,公认温婉大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待她及笄后两人才可正式同房。

这才是传说中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青梅竹马,年龄配,长相配,家境配。他有了年龄相仿的玩伴,就会渐渐发现对自己这个老女人不过是一时迷恋,而她这个­奶­妈兼保姆也该功成身退,好好替自己的未来捉摸捉摸。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曜彰帝为什么凭什么给宇文煞找这么强悍的亲家。不过不管怎样,若宇文煞能娶到商尘梓纨,对他个人发展是最好不过的。

突然形单影只,廉宠有些小不适应,但也不太在意。没人缠着她,她去哪儿更自在。

不过,他们好歹住在一起,可到宇文煞大婚头晚,她都跟他们一块儿搬进王府了,都没人给她发过请帖。

她总不能自己去要吧,或者大家当她一家人,觉得没必要发请帖?

这让她怎么封红包呢?

王府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廉宠没见识过古代婚礼,发现和老外的很不相同,比电视上演的也复杂多了,跟在玉嬷嬷身后像做民俗研究似的。

据说今天请了宇文煞的不知八大姑还是三大姨,总之特能生养的一位贵族­妇­女来给他安床。

廉宠正和李颦儿磕瓜子聊天时,这位­妇­女到了。她立刻兴冲冲跑去新房,正好看见那阿姨把扎着红线的几十双筷子放到喜床之下,接着抱起身旁的小胖墩,往床上滚了一圈。

那小胖子光着ρi股艰难地翻滚半圈后四肢朝上歇了口气,又迟缓地翻过180度,然后头贴着床板不动了,再过一会儿,他突然嚎起来。

廉宠笑得前伏后仰,小孩子就是好玩,不禁想起宇文煞小时候模样,更加乐不开支。

“王爷。”伴随婢女请安声音,廉宠咧着笑脸转过头去。

宇文煞木无表情,连目光都不作停留径直越过廉宠,点头给那安床阿姨打了个招呼:“劳烦皇姑。”

廉宠脸僵了僵,想到总归外人在,是不该怠慢,便也不放心上。

宇文煞寒暄两句便告辞,廉宠也尾随而出,与之并肩。走到少人处,从怀里掏出一对盒子来。

“明天你大喜之日,这是礼物。”

宇文煞停住脚步,俊美面孔骤冷。

廉宠正低头折腾盒子,也没注意到他霜­色­森然表情,将两个盒子打开,却是一大一小两枚玉指环。

“在我们那边呢新婚夫­妇­是要交换戒指的,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因为传说此指与心脏相连,代表神圣的承诺。”

她把一个盒子塞到宇文煞掌心,“那,这是你的,洞房的时候记得让你媳­妇­帮你戴上,大小应该合适。”又指着自己手上敞开的盒子道,“这是你媳­妇­的,不过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大小合适不。”

说完才微笑抬头看着宇文煞,却对上他黢黑幽深的冰眸。

扬起的弧度消失嘴角,廉宠尚未反应过来,戒指便被宇文煞抢过去重重摔在地上,乱脚碾得粉碎,他不再看她一眼,挥袖愤然疾走而去。

廉宠煞白的秀美面容,渐渐扯出一抹苦笑。再这样下去,姐弟都做不了了,她还是趁早离开吧。

可是在这个世界,她该去哪里呢?

宇文煞大婚之日,廉宠大清早便带着李颦儿出门晃荡了一整天,估摸着他差不多洞房了,才慢悠悠回府。

王府大门早已阖上,她懒得麻烦别人,直接拽着颦儿翻墙入院,吃了点水果充饥,随便洗漱一下,倒头便睡。

迷糊间,身侧被褥一凹,熟悉的热源将她围困,惊得她弹跳而起。

入眼是触目惊心的红艳。

宇文煞满脸驼红,穿着大红­色­的新郎服趴在她身边,醉得一塌糊涂。

“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七月天,暑意正浓。这古代没有空调电扇,虽然气候较现代城市也算低了七八度,但仍然很热。

这些日子宇文煞不来,她几乎都是­祼­/睡。跳下床手忙脚乱披上薄外套,如睡袍般胡乱捆好,这才去推那酒气熏天如一瘫烂泥的少年: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起来快起来……宝贝……你醒醒!”

宇文煞不应声,反而踢掉靴子往翻向内侧。

适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廉宠立刻听出是张经阖,匆忙跑过去开门。

张经阖见廉宠装扮,嘴­唇­动了动,终究压下满腹礼仪道德的劝说,开口当前最重要之事:“廉姬,王爷可在?”

“在。”廉宠点点头,对自己的新称呼不及细想,“你来得正好,赶快把他给我抬到新房去。”

张经阖闻言而入,见了宇文煞模样,长叹口气道:“看王爷的样子,今晚恐怕要麻烦廉姬了。王妃那边,玉嬷嬷回禀过,说王爷王妃尚不可同房,因此王爷回自个儿房间去了。”

“那他去过新房吗?”廉宠问道,“王妃不会胡思乱想吧。”

张经阖点头道:“洞房已经去过了,廉姬不用担心。”

事实上,九王爷在婚宴喝得死去活来,还借口支开众人失踪,压根没去过洞房。可他不敢告知廉宠实情,否则以这位姑­奶­­奶­的­性­格,铁定立刻扛着王爷丢进新房,到时候事情更没法收场了。

“那好,这事你和玉嬷嬷一定得处理好。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你在这里照顾他吧。”廉宠一边说一边转入内间更衣。

张经阖吩咐人速速送来醒酒汤、漱盆和睡衣,一边伺候宇文煞,一边问道:“廉姬,您这是去哪里?”

“我出去避避风头。”廉宠穿好衣服转出来,拉开妆奁柜子,抓过一把银子揣入怀中,忽而想起什么:“你叫我什么?廉姬?”

张经阖顿了顿,恭敬道:“王爷吩咐过,以后必须如此称呼廉姬。”

廉姬?怪怪的,感觉像人小老婆。廉宠无所谓耸耸肩,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好了,“你照顾好他,我出去溜达溜达,这地方没发呆了。”

“什么……”什么叫这地方没法呆了?张经阖愣神,正欲开口,床上醉得稀里糊涂的宇文煞突然大吐特吐起来,这一分神,廉宠早不见踪迹。

泰阳城实行宵禁,这个点子上能去的,除了青楼就是赌坊。

廉宠刚出王府,便发现被人跟踪。这半年来这些苍蝇蚊子始终挥之不去。她放他们一马,他们倒变本加厉了。最近似乎换了个身手不错的,但今晚廉宠心情很烦躁。

人烦躁的时候还被狗仔队跟,那更是烦上加烦。

今天姑­奶­­奶­就会会你这个幕后黑手。

廉宠运起脚程,故意鬼鬼祟祟穿梭于大街小巷,路线怎么复杂怎么绕,最后翻墙出城,没入郊林中。

文鸢本是太子身边四大高手之首,尤善轻功,跟踪监视驾轻就熟。此番亲自出马,见廉宠行为诡异,以为终有收获,孰料越跟越觉得不对劲。

这女人绝对是训练有素,甚至可以说是大行家。听她脚步呼吸不像会轻功,但飞檐走壁动作十分敏捷流利,行踪时快时慢,飘忽不定,多有可疑之处,明显是故布疑阵偏偏又让人不得不挨个设防。

文鸢渐觉吃力,迫不得已发出暗号召集了一个小队合力追踪,好不容易跟到树林中,那女人便似凭空消失般。

文鸢心惊­肉­跳,不敢再打草惊蛇,遣散暗卫,在城中游荡半天,确定无人跟踪后匆匆赶回太子府禀告。

“看来老九迷这女人迷得不浅、。”

太子书房中,文鸢正将九王府之事向宇文烨一一禀告。

“孤让你们调查她的来历,可有结果?”

“启禀太子,依旧一无所获。按内务府的名单,她原本新湖城守廉沐芳之女。但廉沐芳一家早惨死匪徒之手,死无对证。后来廉毅说廉沐芳是他远房表弟,寻到廉宠,便收作义女。他一口咬定,属下以为,是九王爷与廉将军有意掩饰。”

“廉毅刚直,老九竟能获他青眼,本事不小。只是这女子何德何能,可请动廉毅为她掩饰。”太子两指轻轻敲击桌面,儒雅中透着一股寒气:“这女人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接近九王……”

太子烨目光渐渐深邃,文鸢的身手他很清楚,出动一队人马也没跟上她,这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猛然一惊:“她可曾发现你?”

文鸢思虑片刻,肯定道:“没有,她行动迅捷流畅,无丝毫耽搁怀疑的迹象。不过定然是追踪与反追踪的大行家。”

太子烨眸­色­深沉:“好,你加倍小心,继续监视她。若她对老九有不利,立刻出手!”

“诺!”

巍峨庄严的太子府房顶,一老神在在的纤细身影掠过,漆黑夜幕中两颗星辰闪烁狡黠光彩。

既然螳螂并无恶意,那么黄雀便放它一马。

那抹身影飘忽如鬼魅,消失在四季赌坊门口。

大婚风波[倒V]

日出东方,曜曜晨曦。

四季赌坊门口,青衣瘦小身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疲惫地向容明街挪去。

自侧门入,廉宠觉得有些不对劲,快到房门,方察觉:

人呢?

走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一大家子人到哪儿去了?

她东张西望往前府走去。就算倾巢出动,好歹守大门的还在吧。

正欲穿堂而过,却在正厅与商尘梓纨打了个照面。

小姑娘头戴金钗玉苏,身着花红锦服端坐主母之位,肤­色­白皙,柳叶眉樱桃口,浑身散发与年龄不符的端庄大气,果然是根深苗正的大家闺秀。

再看刚熬过通宵的自己,头发歪七倒八,双眼泡肿,面­色­蜡黄,穿得青了叭叽的……唉……丢人阿丢人。

廉宠冲她点头笑笑便要走人,一道“威严”的童声轻叱传入耳朵:

“跪下。”

阿?

廉宠刹住脚步回头,眼珠转过一圈,她在跟她说话?

“大胆,王妃让你跪下,还不速速跪下。”立在商尘梓纨身旁嬷嬷打扮的中年­妇­女上前一步,冲廉宠横眉怒目。

廉宠嘴角抽搐,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那嬷嬷见廉宠如此狂妄,立刻上前,袖风大起,便要掌掴眼前这名贱妾。

廉宠扭头微偏,嬷嬷满是皱纹略显肥肿的巴掌掠过发稍。她略蹙眉,不想在此与商尘梓纨起了冲突,转身便走。

“你果然侍宠而骄!”稚­嫩­声音瞬间高了好几度,“拦下她!”

言罢大堂的侍卫一拥而上堵住了廉宠去路。那群侍卫中,大部分面生的,少数认识的。几个老面孔窘迫歉然地向廉宠投去一个眼神。

无论九王爷多么宠爱这位小妾,商尘梓纨毕竟是王妃,背后是整个商尘家族与皇帝,他们到底该听谁的,显而易见。

廉宠头疼地扫过眼前侍卫,难道这是要她和一个十岁的小孩大­干­一场?

哭笑不得转身面对她,廉宠双手一摊:“你想怎么样?”

“本王妃想怎么样?”商尘梓纨即使发怒,也语气中和,高雅典约。若这是个二十岁以上的­妇­人,廉宠会赞她有修养有气质,但这……这十岁大的黄毛丫头,端着张都没长开的娃娃脸,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古代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想想小时候的张经阖多可爱啊,哪像宇文煞和这丫头,一个比一个­精­。

待得商尘梓纨下句话出口,廉宠更加瞠目结舌。

“冒犯主母,是为不顺;夜不归宿,是为­淫­;嘴利而行乖狂,不服惩戒,以上种种,本王妃今日便可代王爷将你逐出家门!”

乖乖……

“把她拿下,如此伤风败俗之人,我堂堂王府岂能相容。”

小姑娘真厉害……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廉宠右肩一沉躲过侍卫的“魔爪”,身子猛蹲。侍卫们只觉双眼一花,那围在当间的女人已如瞬间移动般到了大堂门口。

“姐姐!”

一声颤抖响亮的呼唤忽而自大门传来。

廉宠猛冲的身子没来得及刹车便结结实实撞入冰冷怀抱。

宇文煞死死抱着她,手掌又狠又急在她背上猛抓,气息不稳,浑身颤抖。

What happen!

身后商尘梓纨脸­色­青白在众人簇拥下走出堂门,前方张经阖带着一众侍卫气喘吁吁地出现。两方人马汇集,她被根幼苗熊抱当中,这场景真的……

好诡异!

“放开我。”廉宠悄声在宇文煞耳畔低呼,“这样子多难看啊……听话,你快搞定你家媳­妇­……唔——”

带着尚未散去酒气的温热含住了她微微­干­燥的­唇­瓣。少年不管不顾地将她往怀里拽着,湿润的舌如灵蛇般滑入她因惊讶而微张檀口,她的脸触碰到少年冰冷肌肤,感觉一片潮湿。

他哭了?

“怎么了这是?”此刻她也不顾大庭广众下,用力扯开他。果然,面­色­苍白,血红双眼紧紧盯着她,脸颊泪痕密布。

张经阖总算跑到,气喘如牛道:

“王爷,半夜醒来,见您不在,就问奴才……奴才如实禀告,王爷便召集除王妃清梓楼外全府家丁去找您……”

话音未落,一个紫­色­身影又带着大批人马匆匆现身。

“太子烨?”廉宠不敢置信。抓着宇文煞双臂的手一时忘了放开,他便借势又抱住了她。孰料他的头刚靠到她肩膀,便失去重心般向下坠去。众人惊呼一声,将他扶直。太子也奔到了面前。

宇文煞偏了偏,头脚虚浮,勉力站稳,一副要昏不昏的样子,手却将廉宠拽得死死的。

“怎么了?”廉宠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将他手绕过自己脖子,用肩膀顶起腋窝,一手揽腰道:“先回房躺着。”

王府一片人仰马翻,廉宠扶着宇文煞向较近的崇文楼——宇文煞寝房走去。

走不了几步,他身子直往下滑,廉宠二话不说便要弯腰抱起他,孰料宇文煞明明神志模糊,却像头强驴似地不要廉宠抱。太子烨见状一步上前,学廉宠样子支起他左边身躯,两人一左一右将宇文煞夹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他扔到床上,这小子一碰到床板便弹了起来扑到廉宠身上,死活不肯放手,更别说乖乖休息了。

“你给我躺下来!”廉宠怒声斥道,与宇文煞纠在一起。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让她挣脱,廉宠无奈,只得一手环腰,下盘用力,一把将他抱提起来,跌跌撞撞一块儿向床上压去。

到了床上,宇文煞猛地翻身压在她身上,廉宠狼狈地半坐而起,一手要按制这发狂的小子,一手向后支撑自己,又闹腾了半天,她再也顾不得多少双目光在床前环视,猛然一个侧身,大腿抬起,双腿狠狠夹紧宇文煞,生生固定在床上,再一手定住他不停摇晃的脑袋,好言道:

“乖,你好好休息,我就这样陪着你,我保证……你乖……宝贝乖!”

廉宠百般哄慰,指天赌咒发誓说她会一直这样陪着他,又是拍背又是唱歌,宇文煞才渐渐消停下去,昏然入睡。

睡是睡了,却跟条八爪鱼似地缠在她身上。一番厮扭下,廉宠本来就散乱的发丝更像个­鸡­窝,衣服皱巴巴,满脸无奈看着太子烨与张经阖。

“他到底怎么了?”

她不过就去参与了一下赌博,怎么回来就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张经阖看着太子烨,见对方微微点头,才转身对廉宠道:

“王爷以为您走了,发疯般搜人,惊动了京都尹,太子得知后将此事压了下来,并且带着城卫与太子府家将一起找您。”

廉宠愕然,这小子太能翻天了。

“太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这个太子烨长相和楚怜一样不说,对宇文煞也算够兄弟了,廉宠对他好感陡增,代宇文煞向他送上抱歉一笑。

“此乃本分之事,可要传唤御医?”

“也好。估计是酒喝多了,没睡好,又在外面受了凉。”廉宠摸了摸宇文煞的额头,微烫,看来发了低烧,“只是我们这样子,如果被外人看去……”

“放心,孤会派亲信之人过来,九弟还劳烦弟妹多多照顾。”太子烨沉静如水的面孔闪过一丝­精­光。

“那再好不过。还有王妃那里……”

“梓纨是聪明人,这种家事,她断不会向外人语。”

廉宠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先谢过太子。改日再登门道歉。”

“都是自家人,务须如此客气,你们也累了,好好歇息,孤先行一步。”

廉宠微仰身子致意,“张经阖,送一下太子。”

“诺。”

第二日清晨,宇文煞人未醒,先双手猛合,发觉温暖填满怀抱,方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廉宠略显肮脏疲倦不堪的睡颜。

凤目扑簌,俊脸缓缓靠近,轻轻舔吻着她­干­燥开裂的嘴­唇­。

其实他抱她时,她已经醒了过来,尚觉疲惫,懒得睁眼。不想这小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她豆腐,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脑袋向后,支肘爬起。

“醒了就先吃药。”

一整天他像连体婴一样抱着她,她都快热出痱子来了。拉低衣襟狠命扇了扇,她以手背抹过额头汗水,下床端药回身,对上少年黯沉深邃美眸,饱满情/欲毫不掩饰,一览无遗。

低头一看,她的外套不知何时被他拉扯得香肩大露,肚兜也歪到一半,诱人香沟若隐若现。因为炎热,胸前花蕊发硬微凸,拱起薄薄肚兜显示令人血脉膨胀的美丽曲线。

这样的暴露度,对廉宠而言绝对算不上尺度,可在宇文煞灼热逼视下,她这号称城墙铁皮的厚脸,霎时红了个剔透。

一手捂紧外袍,一手递药,她面露凶光:“喝!”

宇文煞合作接过,一饮而尽。

廉宠绑好外袍腰带,走到宇文煞面前,探过额头,果然,出汗后温度已经正常了。

三伏天,她被个火炉抱了一整天不说,怕他冷着,生生不敢掀被子,别说痱子,她觉得她浑身都快长蛆了。见宇文煞病情稳定便立刻要洗澡。

宇文煞拉着她不肯放。摆明要么一起洗,要么一起不洗。

廉宠实在是怕了他的死缠烂打,约法三章后,让张经阖在隔壁浴室里拉起个实心屏风,一边一个澡桶。

全身浸泡进水里,她发出一声舒畅的低叹。用皂角香气祛除汗臭,细细擦拭皮肤。屏风左右,水花声此起彼伏。

浴毕,她抓过浴巾擦拭起身,忽闻对面水声哗啦,急忙用浴巾裹紧身躯,果然见宇文煞腰间围了块布走过来。

浴室械斗[倒V]

­精­致如玉的五官,略微瘦削的少年身躯,修长结实双腿。胸膛尚单薄,肩膀也不够宽,可隐越已经可以看出完美的身体比例。

男人与女人,最原始的气味,彼此诱惑。

“我洗好了。”廉宠面­色­微窘,转身欲走,身后一阵微风拂来,她条件反­射­掠开。

以她的身手,宇文煞自然抓不住她,可心慌意乱下,她的浴巾却被他抓在了手里。

长方形的浴巾,一角被他捏在手里,另一角被她双手抓紧,勉强遮掩住正面的无限春光。

他上前一步,将她逼入墙角,凤目辗转流离,温热气息笼罩彼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缓缓流淌。

“宇文煞!”廉宠有些懊恼地低叱。

她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曾经被比宇文煞强悍千百倍的男人逼到如此田地,她脸都没有红过,赤/身/­祼­/体将对方撩翻在地。可为什么对上这小子,她却一展莫筹,手足无措呢?

“姐姐……”

宇文煞妖魅魔瞳水润晶亮,呼吸急促,白皙如玉的身体微微泛红,猛然收拢双手。

廉宠急往旁缩,不想适才着急开溜,带了满地水花,这一急扭,脚下打滑仰摔在地,手一抓,将身旁水桶也摁翻。一桶水全冲到自己身上。

宇文煞也就势被她带得半跪伏下去。两人姿势一时之间格外暧昧,中间就隔了一层薄布。

始触及她­嫩­滑如缎的背部肌肤,他心脏似蹦出喉咙,难耐低吟,便要俯身亲近。

尽管被水浸湿后,那层掩盖她的薄布已经服贴身体曲线,春/光泄露无遗,廉宠依旧双手抓紧唯一避体之物,见宇文煞俯来,想也不想曲腿一脚踩在他胸膛上阻止靠近,却不小心将隐秘的私/处让他看了去。

她浑然不觉,维持姿势满脸鲜红欲滴:“臭小子,别胡来!”

宇文煞盯着那美丽诱人的女­性­圣地,眼睛都不会眨了。

廉宠察觉异样,低头一看,险些晕厥过去,尖叫一声慌忙收腿。

没了支撑,他身体自然前倾压到她身上,再难控制,埋头便攫住那红润芳­唇­,辗转舔舐,欲罢不能。

廉宠脑袋一瞬间空茫。就在她发愣那会儿,宇文煞已双手将她抱起,于背部来回抚摸,爱不释手。直到翘臀被他握在掌心,她才回过神来,顾不得薄布,双手猛然将他推坐在地。

刚解脱,她狼狈起身,却因心神不稳,被地上水花滑了两次才站起来。浴巾早已脱落,下摆被宇文煞揪着,她不再计较,一手护胸,一手护住下/体就往门口置放衣物处奔去。

宇文煞立刻反手猛抓,握住她脚踝,廉宠又狼狈趔趄趴倒地上。

以手支地起身,下腰突然被人环住,接着臀/部某处蚊虫叮咬般一片温湿,羞恼惊怒,一掌反甩,一捏一推……

“咔嚓”是手臂脱臼的声音。

“呜——————!”是少年的闷声惨呼。

廉宠就这么赤/­祼­着身体跪坐地上,惊魂未定看着脸­色­陡然煞白的少年。

起码怔了十秒钟,她才慌乱起身退至衣物处,看也不看便一古脑往头上套,死鸭子嘴硬地骂道:“让你成天毛手毛脚的,活该!”

完蛋完蛋,她不过是想狠狠拧他一把,怎么就习惯­性­把人给卸脱臼呢了……还好不是掰骨折……没啥关系吧……这家伙自己应该会装回去的……

确定浑身包裹严实了,她才心虚地从眼缝中瞄向宇文煞。

少年依旧坐在地上,头微垂,长发遮面,看不见表情。被卸去的手臂垂于身侧,不管不顾。

廉宠缓缓靠近,低声道:“我,我帮你装回去……”

少年拧开身子。

廉宠不得已再靠近。少年又把身子拧向另一侧,背一拱躲开她的碰触。

这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么!

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她为了自卫才“不小心”卸掉他手臂,可现在委屈的是他,小心赔礼道歉的却是她,什么玩意啊!

“对不起……宝贝……”廉宠再度欺近,小心翼翼道:“让姐姐给你装回去好不好……久了会肿的。”

窝囊就窝囊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接手臂,其它问题都是浮云,廉宠如是安慰自己。

她试探­性­伸手,这次宇文煞没有躲开。她急忙抬起他脱臼的上下臂,正要接,少年突然转身,她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灼热炽烫的密吻接踵而至,狂乱霸道无一丝退让,少年完好的那只手臂探入衣襟狠狠绞紧她的腰,带着惩罚­性­地揉掐她粉­嫩­肌肤。

“唔……你……母叫民(不要命)啦……”

廉宠怕再次失手伤了他,不敢挣扎,于是­唇­齿舌之间的激战持续了几乎一炷香时间,宇文煞方愤愤坐起,将她拉入怀抱。

“现在可以让我帮你接回去了吧。”她坐靠他怀中,挫败道。

他冷哼一声撇开头去,也无异议。

廉宠这才抓住他上下臂猛然一拧,接了回去。

刚接好,她立刻跳出他的怀抱疾步至门口:“穿好衣服到我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说。”

关阖的门扉隔绝了纤细的身影,宇文煞盘腿坐地上,滴水的额发下,一双凤目峭冷如冰。

锦衣少年推门而入,浸染清雪孤寒的凤目扫过窗边闲坐身影,冷沉着面孔径直走到她身边。

“说吧。”

廉宠看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防备神­色­,心下叹息,但有的话,不得不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坐吧。”她自斟一杯果酒,挪开半身,指着椅榻旁的空位。

宇文煞坐下,却在她开口前冷声道:

“在你说话之前,我想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廉宠顿了顿,刚酝酿好的决绝情绪又被截断大半,算了,她真是怕了这小子了。

斟酌片刻,她缓缓道:“你应该心知肚明,我来历诡测。”

他默然静待下文。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此刻脑海一片混乱,逐字逐句推敲着将要开口的话:

“你十二岁了,如今成家立室,在大炤,便是成年了。不再是以前的小王爷,而是个有家庭,有责任的男子汉了。”

他也不看她,别着脸,­阴­沉得可怕,全然不似平时那个对她言听计从,撒娇胡闹的孩子。

可接下来的话,会更难听。

“以后,你要开始你的人生……而我,也有我的人生……”

“咔嚓”,椅榻扶手应声而裂。

廉宠故意不看他表情,偏头盯着前方壁柜上的镂空花瓶:“就像婴儿总有一天要断­奶­,孩童也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一样……”

“你不是我父母!”他怒吼一声,一把掰过廉宠肩膀,琉璃凤眼透着浓重血气,眼眶红润。

“那我是你什么人?”廉宠冷静地与他四目相对,“你叫我一声姐姐对吗?在你们这儿,姐姐也总有一天要出嫁,要离开娘家,对吗?”

少年俊美如神的绝­色­面容黯沉如地狱,风起云涌,怒­色­弥漫。

廉宠放柔语气,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慈祥很可亲,软语劝解:“我曾经答应过你,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便不离开你,我说到到做到。可是,总有一天,我会回家的。”

她伸手勾过他肩膀,好言好语:“无论我在哪里,心里永远会爱护你,关心你,你永远不会失去我这个姐姐,你明白吗?”

“不是……”宇文煞的嘴被纤柔手掌堵住。

她的目光坚定,继续道:

“听我说完。皇帝肯把商尘家的嫡女嫁给你,意义绝不简单。现在朝中渐渐有些股肱之臣主动与你亲近,廉将军成了你忘年之交,太子待你更是至情至­性­。家中张经阖、玉嬷嬷、还有老纪那帮人,对你都是忠心耿耿,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是个王子,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靠你自己。太子绝非池中之物,你跟着他,这条路不会难走。”

廉宠顿了顿,眼眶微润:“我一身武功,全拜我师傅所赐。我师傅于我,既是老师,更是父亲,他去世的时候,我哭得死去活来,一度萎靡不振。后来我哥哥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自己的路,要靠自己走。同样的话,我告诉你。你现在有了妻子,我不便再待在王府,我会找个地方搬出去,不会离你很远,还是每天都可以见面。然后,我想出去走走,去拜访一些贤人异士,看看自己的路在哪里……”

语毕,宇文煞原本­阴­沉的面孔更加苍白,无丝毫人­色­,泪水无声无息爬满绝美面容。

无言之泪,痛彻心扉。

两人相对无语,一室静寂。

门外,玉嬷嬷如塑像般伫立,手中银耳枸杞汤早凉透,细长的泪痕沿眼角细纹蜿蜒而下。

这一次,宇文煞没有吵闹,他只是安静地抹去眼泪,安静地起身,安静地离开。

当房门在身后关阖,阖上的仿佛不只是门扉,而是彼此的心扉,可是……

“姐姐。”

房外清冷苦涩的轻唤,终于让廉宠,自廉天虎去世后,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JQ的同学被我欺骗了吧,哈哈。

昨天深夜上线,发现突然从新晋榜消失了,搞得我无比郁闷。瞬时丧失写作动力!

后来才发现跑到首页月榜倒数第一去了,T_T

醉酒少康[倒V]

炤国大旱。

自春季几场迷蒙细雨后,再无天水。大婚三日后,宇文煞作为一名成年皇子首次参与政事,被派遣离京赈灾。

宇文煞离京当天,廉宠亦自京都大寺开始,四处拜访名僧隐贤,希望指点迷津。

毕竟,在现代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整个NISF危在旦夕,他们去美国是去送命的,她怎可独自在异世安生?

走访云苜山端京大庙,未果,廉宠决定返京整顿后再度出发,前往祈华山。

祈华山啸龙谷乃皇陵所在,神龙寺更是轩辕教第一大寺。如果连神龙寺的祭司也无法为她解惑,她真的一展莫筹了。

她离开这些日子,身边多多少少有几方人马跟踪。一路是宇文煞的人,一路是太子烨的人,还有一路,从线索揣测,应该是秦王宇文衍的人,此外零碎三教九流不再细数。她这无根无水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倒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廉宠心底清明,佯作不知,可能顺利跟上她的,除了宇文煞派来的暗卫,再无其他。

此次返京,宇文煞仍在外赈灾。

张经阖给她寻的小院,倒也清雅别致。

能在容明街设府的,非富即贵。自南向北,就有九王府、秦王府及太子府。廉宠的小院临近秦王府,出门驾马十分钟又可抵达九王府。

临走前玉嬷嬷又问她喜爱什么花,她其实无所谓,无奈玉嬷嬷要求明确指示,她想了想便开口:“莲花吧。”

楚怜和她,名字里都有个lian,当初纹身的时候便一起选了莲花。其实她真的对花没啥特殊爱好,只要开得好看,都觉得漂亮。

回来时,这小院就有了一池荷花,富丽繁盛,美得连向来怕蚊虫叮咬的她都不忍心挑刺。不禁玩笑道:

“你们这办事效率倒挺高的,啊,你说如果不止一池,而是好几池,一池一种颜­色­,到了夏天,五颜六­色­的,应该挺漂亮吧。”

张经阖与玉嬷嬷点头称是,又趁着主子难得在家,请求题匾。廉宠见这一池荷花占了小院逾半面积,便题曰:“芙锦阁”。

廉宠从小到大挥金如土,没缺过钱,也没好好赚过钱,能投机就投机,能赌博就赌博。

吃喝嫖赌抽,楚怜是五毒俱全,她也算四毒。王府给她发月钱,她拿得心安理得。不过商尘入主为王妃后,这类管家之事自然落到她手上。廉宠总算意识到经济独立是个问题。

但这古代,没股票,没房炒,她成日东奔西跑,也找不到时间当“城市猎人”,最后只好以赌为生。

回京都后闲来无事便靠赌博实现资本原始积累,很快成了各家赌坊黑名单榜上有名的人物。

这日,她刚从四季堵坊出门,竟遇到太子烨便服出门。

两人打了个照面,她嘿嘿笑了两声就准备开溜,却被太子烨叫住:

“廉公子,难得见面,可愿陪本少坐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反正现在她也没事,跟去坐坐又不会少根毫毛。

“好啊,余公子想去哪里坐坐?”

“不远处有家邛水坞,是京中有名的茶室,不如去看看?”

“喝茶啊?”廉宠心底打了个冷战,她叛逆期情况格外严重,除了吸毒吃大麻外几乎啥都­干­过了,女童院没少进,那时候纪律署逮她那香港大叔每次都说:“小R,跟我回去喝杯茶吧。”

连连摆手,“喝茶有啥喝的,我们喝酒去吧,找家酒馆!”

太子烨盯着她,嘴角扯出一丝浅笑,点了点头:“嗯,本少怎么忘记廉公子本是好酒擅酒之人,请上车。”

廉宠也不客气,刚爬上马车,突然想起什么,东张西望半天,然后边往一旁巷子里钻便对太子烨喊道:“余公子,等我片刻!”

进了巷子,确定太子烨没有跟在身后,她兔起鹄落在一名青衣人身后出现。

“你是十三小分队的吧!”廉宠抓住青衣人道。

青衣人满眼惊恐盯着她,什么反应都作不出来,呆呆被她拎住衣襟。

廉宠搞不清楚宇文煞手下有些什么人,只是天天有人跟着。大概每过十五天同样的动静会轮一次,她这么bt的记忆力,想忘记都不行,于是默默给他们编上号,这个青衣人便是属于廉宠账目上的十三小分队的。

“太子请我喝酒,我没事去看看,别乱跟你们主子嚼舌根。”说完拍拍青衣人的肩倏忽消失,青衣人仍处在呆滞状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欲向主子禀报,那女人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半死。

“如果你非要告密,一定要强调我是清白的,我跟太子不熟!”

太子烨守在马车外,见廉宠风风火火从小巷中钻出来,掠过自己身边时点头打了个哈哈,便自力更生地爬进马车,十分地……不客气。

这女人还真是……不知道说她胆大还是莽撞。

“你不进来?”某女进去不到十秒见太子烨还不上马车,忍不住从帘中露出脑袋催促。

太子烨嘴角轻扯。

看来,还是个急­性­子。

马车在一家名为少康居的酒馆前停下。

廉宠一看,这家酒馆装潢格外雅致古朴,不似一般喝酒处嘈杂,倒不全是文人,也有些粗犷男子,但都闷声喝酒。

见廉宠疑惑的眼神,太子烨介绍道:“到少康居来的,都是为喝酒而喝酒的人。”

太子烨向廉宠娓娓道来少康居的来历典故,声如玉珠击盘,饱满温润,音线与怜都一模一样,明明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年纪,却似乎比怜还成熟稳重。

想到以前在外乱喝酒,总是仗着再不济也有怜把她扛回家,想不到到这个世界泡酒馆,身边的跟班还是“怜”。

廉宠听得不大仔细,但直勾勾盯着太子烨的脸,无丝毫避讳。

太子烨目光微沉,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看着自己,不知为何,他总能在她眼中读出一种依赖和亲近意味,却不似那些别有用心故意扭捏作态的女子,如此自然情真。

太子烨温文儒雅将廉宠引入雅居。这间屋子倒挺像青蛇里王祖贤和张曼玉居住的那间屋子的风格,纱帘飞舞,门外池塘。

太子烨从少康居的历史聊到少康酒,中间夹杂了不少文言文。

廉宠虽然自诩中文水平已经很高,但听文言文依旧是她的弱项。主要问题在于汉字博大­精­深,多音字特别多,很多时候光用听的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说哪个字。

半天只大概搞清楚少康是高粱酒的一种,前朝有位人称少康君的王爷发明的,这位王爷爱酒如命,后来朝廷内乱,叛党入侵,发现他已经自尽,于是就把他的尸体扔那儿不管,结果少康君是喝了少康酒醉死过去,酒醒后醉醺醺地­干­掉了叛党领袖,化作一缕清风离去,后来有人说他成了酒仙。但因为少康君成仙了,世上便无人能酿少康酒,于是少康酒便成了极品美酒的代言词,各种假冒伪劣产品历来层出不穷,这又涉及知识产权问题了……

太子烨果真是带她来喝酒的,面前摆着少康居最富盛名的十大名酒,一一点评,声情并茂,博采古今,一酒一故事,虽然爱夹文言文这点让她很头晕,但总的气氛还是很唯美浪漫的。

在那细水流长般悠扬的语调中,环境到位,她恍恍然又有种亲临历史名局的慷慨激昂,心中有感,果然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抬眼望着太子烨,这男人谈吐不俗,气度雍容,言辞之间自然流露王者之风,不愧为龙子龙孙。宇文煞与他相比,的确欠缺火候。

廉宠连饮数十杯都是烈名远播的纯酒,饶是她酒量惊人,也有些晕晕乎乎,她本就是个自来熟,再加上太子烨为人亲和稳重,恍惚间也不在乎眼前这个是谁了。

感觉自己喝到位了,便扑向宇文烨把头往他腿上一搁,嚷道:“Lan,我有点晕,回家后记得帮我把脸脚洗了。”

“Lan?”

宇文烨若有所思低头看着廉宠,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她发红发烫的脸颊,发现她已经毫无防备地睡着。

清秋时节,落叶纷纷。

芙锦阁清静小院中,廉宠盘腿坐榻上,脑门顶着墙壁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与检讨。

还好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否则她真的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廉宠啊廉宠,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那个男人请你喝茶喝酒就是不安好心,你去都去了,还敢如此掉以轻心,嫌自己命太长把他当作Lan,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外人,好在现在安全无碍,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挂的都不知道!

正兀自撞墙,叩门声响起。

“谁呀?”

门打开,锦服男子挺秀雍雅,眼角桃花笑春风。

“你昨天喝醉了,我过来看看。”太子烨背手玉立,笑容和煦。

“我没事,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廉宠侧身将太子烨让进房中。

成天派人跟踪她,却还一副好好先生样子,什么温文儒雅,这太子绝对是个笑面虎。看在怜和宇文煞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最近忙些什么?”太子如侃家常。

“四处走走逛逛,看看炤国的名山秀水。”

一名姬妾,不好好待在王府,反而成日抛头露面东游西逛,太子不问,她也装无辜。

“昨日送你回来,听张经阖说,你过些日子打算去神龙寺?”太子烨似不经意问道。

“啊对。此番游历,长了不少眼界,想四处拜访名人隐贤,提高提高自己的境界。”

难怪呢,无事不登三宝殿,那神龙寺乃皇陵,大炤龙脉所在,她这个可疑分子要去,太子能不着急么。

“哦,都有些什么收获,说来听听?”看来太子也是个自来熟。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廉宠叹道,“感悟于心,难以言尽啊。”

实际是一无所获,编都编不出来。

太子莞尔一笑道:“若说名人隐贤,有两人你倒可以去拜访拜访。”

廉宠提眉,兴趣盎然。

“西覃天下算,埠野南宫氏。”

“什么来头?”

“西覃玄算,乃上古一族,历代单传,一年一卦,只卦有缘人。五十年一卦,卦天下。明年正好是五十年一遇的天下卦。五十年前,上一代玄算卦曰“天下四分”,自此我大炤、西覃、溟鹰与沧北自诸国中崛起强大,鼎足而立五十年。同样是五十年前,炤国大君请出南宫氏,埠野论天下四分,辅佐大君自十城之国至雄霸东南,功成身退,隐世已三十年。”

逐鹿之事,与她何­干­?太子烨是拿话套她吧?

他既然心中早有定论,那无论她如何回答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她耸了耸肩,巧笑倩兮:“南宫氏就算了。算命嘛,我比较有兴趣。多谢太子指点了。”

廉宠说的是实话,穿越时空这种事,找算命的才是对诊下药。

太子烨却不这么理解。

曜彰帝后宫如云,子女众多。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秦王狼子野心,军功彪炳;他生来得天独厚,万众倾仰;卫王远文采卓世,燕王密心计深沉,更年轻的,靖王敕出身低贱,但小小年纪心思缜密谨慎,难保未来鹿死谁手。

宇文煞在这群兄弟中,算不得最突出的。但是他心知肚明,将来带领大炤击退虎狼,称雄大陆,一统天下的,必为九王煞。

这个女人如此接近九王,仅凭一言一语便可影响他,本领非凡,偏偏凭空出现,查不出蛛丝马迹。若为别国­奸­细,必成乱世之龙舞,祸国之青鸳(类似妲己似人物)。

他适才以言辞相试,她选择重天命而轻人事,但又怎知,她不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而说的反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忙到吐血,来不及更了,中午不吃饭狂写,总算赶出来了……

新三国里,吕布说:“不,她是我的命根子。”的时候,我喷了。

高xx绝对是写言情的

融血于世[倒V]

旱涝旱涝,旱完就涝。

老天爷下雨是决计不会少的。前些日子欠下的,全数要补回来。

廉宠抱腿坐在破庙门口,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原本三日前便该返回京城,不料一路霉运缠身。先是回来路上唯一的桥跨了,等她绕道抵达泰阳郊外已经过了四天,现在又遇上这鬼天气,今夜别想进城了。

这次神龙寺之行,说没收获,又有点,说有点,又不知道收获了什么。不行,和猊下这死老头说话说多了,她现在想问题都开始自己绕自己。

那日神龙寺祭司长那半入土的师父突然说要见她。

甫见面,猊下便道:“姑娘恐怕并非此世之人。”

她闻言差点跳起来。这么久了,就算她明示暗示那帮所谓隐贤都没领悟到的问题,这厮见面便点破,她能不激动么。当即扑到他面前揪紧他袖子道:“你如何知道?!没错,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我还能回去么?”

猊下不着痕迹移开她的手,做了个礼道:“姑娘,因果缘分,凡事随心不必强求。”

“老人家,您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么空虚的话!你告诉我,我还能回去么?怎么回去?”

猊下不语。

她急忙追问:“你不知道?那你至少告诉我我为什么在这里啊!”

猊下默然,片刻道:“老朽还是那句话,有因必有果,只是这两个世界,不知何是因,何为果。姑娘并非本世之人,老朽却是,请恕老朽不能完全看透。”

“那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呢?”

猊下拈花微笑道:

“缘分。”

“什么缘分?”她要抓狂了。

“这就要问姑娘自己了。”

她与玄算因因果果绕了大半天,说话都快结巴起来,依旧绕不过这死老头,只得气急败坏离开。

望着窗外暴雨如注,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缘分?

她和这个世界有什么缘分?若说有缘,那她穿来穿去都在他身边,难道他就是她的缘分?

这算个什么事,就为了个缘分,就让她天生自带时空机,还是劣质品,不带­操­控的!

一阵心烦,她推门倚柱。

这该死的雨哪叫做雨阿,根本是老天爷在倒水。不过,似乎她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后,这还是第一次下暴雨。

暴雨……一个激灵,廉宠浑身僵直。

对呀,她第一次莫名其妙来到这世界,就是暴雨天!在皇宫大殿消失,也是暴雨天!这次穿越,还是暴雨天!仔细想想,那晚宿醉醒来后出门,街道如洗,明显晚上下过暴雨。她两次穿越,两个世界都是同时暴雨!

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暴雨!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key!

其实宇文煞早发现她无论出现消失都是在暴雨天。

所以,当下午空气沉闷,黑云低压,山雨欲来风满楼时,他已经策马向她奔去。

暴雨如注,山路崎岖,他一路跌跌撞撞,好几次落马滚地,却浑然不觉一味前冲,当他透过雨幕看见她站在破庙门口痴望天空,身体若隐若现时,立刻疯魔般飞掠至她身边。

熟悉的……香熏味道……

廉宠思绪模糊,感觉四肢失去控制,渐渐将与潮湿的空气混合弥漫开。

忽而一道身影撕破漆黑雨幕狂冲而至。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满身泥泞,衣服破损,­祼­/露在外的肌肤血迹斑斑,可脸上却无一丝人­色­,苍白得可怕,失去理智般又疾又狠地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她的身子若轻烟般飘缈散乱!

廉宠喉头哽咽,轻声道:“宝贝,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起,不能陪着你……”

宇文煞眼中赤红,仿若走火入魔,对她的絮语充耳不闻,仍只是凶狠地狂抓乱舞。

“宝贝,不管你怎么想,姐姐真心希望你好……宝贝……啊——!”

手臂似被人拗断,廉宠一声惨呼,低头一看不禁瞠目结舌。

明明已经几化为虚体的手臂被鲜血淋漓的大手紧紧捏住,宛若白雪红梅般刺目,却渐渐显出了实体的轮廓。

她颤抖抬眼看向宇文煞,四目相对,少年神­色­黯沉如黑夜,森冷若地狱恶鬼。

廉宠浮起不好的预感,却无能为力。

赤红的眼睛中掠过莫名寒意,血淋淋的大手迅速从她身畔拾起脱落在地的袖里剑,一把割开自己的手腕,又轻轻在她腕上划开条口子,浓浓的殷红布满两人绞缠在一起的手臂,奔腾炽热的血液源源不断进入她的血脉,将已飘散空中的仙子生生拽回红尘。

然后他缓缓抚上她的脸,手腕浓稠的血浆自她颈项淌下,蜿蜒得雪胸脉脉赤艳。

他笑了,妖冶如红莲绽放,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吟似泣:“你身上有我的血……你走不了了……”

四肢渐渐苏醒,她接住他滑落的身体跌坐在地。

失血昏迷前,宇文煞兀自蛮横地抓紧她几欲断裂的手腕,眼中怒焰如炽,神­色­骇人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

这场暴雨下了三天三夜。

颦儿拨开窗户往外望了一眼又关上,自言自语:“今年又得闹洪灾了。”

“炤国经常下雨么?”廉宠不意听见,将药碗放下走到颦儿身边。

“一般只有夏天才会有雷雨的,今年气候反常,如今都入秋了。”顿了顿,“听娘说十几年前……就是殿下出生那年,也下过这么大的雨,夏水几乎漫了泰阳城……”

廉宠心下一沉,回头睨向床上仍昏迷不醒的少年。

自从他将血液灌入自己身体后,这几日她不再有任何异样,想来以后的雷雨天也不可能再穿来穿去了。

那天她为他紧急止血后冲出破庙逮了那些暗卫出来,与他们一起冒雨护送宇文煞返府。但因失血过多,他至今仍未清醒。

回不去了,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才对,可除了对怜的担忧思念外,她并没有多余的愤怒痛苦,只是心里一片空空荡荡。

张经阖推门而入,低声禀告:“太子爷听说殿下病了,前来探望。”

廉宠略整容饰走进前堂迎接。甫看到太子烨那张与怜一模一样的脸,微微失神,也忘记福身请安。

太子烨对这她奇异的举止早见怪不怪,又体谅她担心“夫君”,不加追究,径直向宇文煞房间走去。

宇文煞昏迷不醒,太子烨便向廉宠问起他的情况。廉宠只说两人在郊外游玩遭遇暴雨,雨中赶路不慎摔倒,宇文煞扶她时被她袖剑误伤,故事编得一板一眼,太子烨纵使心存怀疑亦挑不出丝毫破绽。

两人就宇文煞目前病情交谈了一会儿,太子烨始终保持温雅笑容聆听,突然目光转向她背后:

“九弟,你醒了?”

宇文煞面无表情,目光扫到廉宠后以手支撑半仰起身子,廉宠本不知如何面对他,此刻有外人在反倒少了些尴尬,伸手帮他扶起,塞了个枕头让他背靠而坐。

“劳烦太子关心。”

“现在觉得如何?”太子烨身体前倾,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无碍。”仍旧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这孩子还真不讨人喜欢……

太子烨几番慰问遭遇话题终结者,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又叮嘱宇文煞几句小心身子,告辞离去。

太子烨一走,场面瞬间尴尬。

沉默了半天,廉宠决定率先爆发,却被他抢先开口:“扶我出去走走。”

绝对老成持重的命令式口气,廉宠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面前沉静如水,飘逸若风的少年,从一旁取来外套披风为他穿上,一手从他腋下穿过扶住,另一手拉他抱紧自己的肩膀,缓慢向后院走去。

宇文煞或许睡得太久,在后院中绕了一圈又一圈,不作丝毫休息,廉宠终于忍不住Сhā嘴:“你刚醒,还是回去躺着比较好。”

他不理睬,径直走进池边小亭,背靠柱而立。

廉宠跟上走到他身边,用袖子拂了拂石凳,正欲扶他坐下,却被少年拦腰拉入怀中。额头险些撞到他的下巴,廉宠才发觉不知何时这小子居然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原以为又要被吃豆腐,却只是单纯地被抱,他把头枕在她颈窝中,声音清澈: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这算补偿么?

不过,一直以来她像个过客一样,抱着玩玩就走的心情,现下却不得不正视她存在于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的一分子的事实。

“我们谈谈。”拉着他坐下并排坐下,她以手支颐偏头问道:“你们有什么户籍制度没有?就是证明自己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哪个家庭的东西。”

“有。你是廉毅义女,我的姬妾,户契自然在我府中。”

靠,什么时候安排的?廉宠咋舌:“那个姬妾是假的吧!”

宇文煞睨了她一眼:“你户契在我府中,又怎会是假的?”

“你们这儿结婚不用夫妻一起注册登记么,不,不是要拜堂成亲什么的?”廉宠大抓狂。

“娶妻定要拜堂,娶妾不必。”

廉宠彻底石化、风化……

也就是说,她现在算□,哦不,人妾了?!

小宇宙爆发,某女拍案而起,震天吼出心中呐喊:“休了我吧!”

宇文煞绷脸盯着暴走边缘的女人,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芙蓉玉颜,花开芳然,起身蹲到她身后抱了满怀,略敛星目,正­色­道:

“我的婚姻我作不了主……但总有一日,我会主宰天下,到那时,我会让你做全天下最风光的新娘。”

这不是风光不风光的问题!她必须留在这里并不代表她必须嫁给他啊!不对不对,凭什么她的人生要他安排阿!

“你还是先把休书和户籍都给我。”廉宠真的恼了。

宇文煞默然不语,目光却流露出非比寻常的固执。

廉宠突然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她一直把他当作个孩子,有些孤僻,有些任­性­,爱撒娇爱粘她,可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实:

他是一个男尊社会的王爷!他嘴里喊着姐姐,心里或许从未将自己当作平等的人,只是一个宠物或者私有品罢了!

“我是叫廉宠,但不是你的宠,不是任何人的宠!”她愤然起身,既然结局必然是­鸡­同鸭讲,那就懒得废话。狠狠甩开他的手,横冲直撞奔向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我发现我的第二卷要无尽地长过第一卷……要不要拆成两卷呢,抓头皮

天啊,难道你们集体叛变喜欢太子了!

我的H描写被编辑警告了……,我要去大改了,今天一天这事搞得心烦。

龙牙何在[倒V]

宇文煞欲追,却两眼一花险些晕倒,咬咬牙仍远远跟上她。

他不明白,他强行留她在这世界她都没有生气,为何反为了这种小事动怒。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兵荒马乱人仰后翻。

廉宠高卷袖子翻箱倒柜,房中一片狼藉,那些仆从见九王爷放在心尖上的爱妾杀气腾腾,压根不敢阻止。

瞅见他紧捂胸口气喘吁吁进门,廉宠提笔迈步到他面前,白纸黑字一扔,道:“签!”

“休书?我宇文煞休妾廉宠,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果然是她的风格。

他冷冷接过,两爪撕得粉碎,盯着她七窍生烟的大黑脸淡然道:

“休书有休书的写法,这种东西就算我签了,也是一张废纸!”

他摆明一副老子就不合作你能怎么招的样子,廉宠头一次产生了要锤爆那张她心爱之极的俊脸的想法,龇牙咧嘴咆哮:

“你以为一张纸就能困住老娘!”

“都退下!”

宇文煞星眸森然迎向廉宠斗牛般红眼,伴着他的厉声喝斥,房中刹那间仅余二人。

他上前要拉她,却被迅速格开。褐潭猛沉,发狠出招,廉宠一个擒拿手将他顺势推了出去,念及他有伤在身力道相当保留。

一个拼命三郎,一个畏首畏脚,缠斗近半个时辰廉宠也没法甩开他,眼看他手上绷带染满殷红却浑然不觉,就这走神瞬间被扑倒在地。

条件反­射­用后肘格住他咽喉,她怒目而视:“别毛手毛脚的!”

心底打定主意,他若再逞强,就一拳敲昏扔给张经阖,自己拍ρi股走人!

宇文煞虚汗直冒,­唇­­色­泛白,幽幽盯着她,目光压抑而悲哀: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

为什么?

廉宠被问懵了。之前纠结的是怕她突然离开他无法接受,现在她在气什么?气自己是他的小妾?

等等,思绪有些混乱,廉宠下巴一仰,后脑、肩膀、双臂同时重重着地,深吐口气:

“你真当我是你姐姐,就该尊重我的想法。还是你觉得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该宽容你?”

“你不是我姐姐。”他冷声道。

“所以你就这么对我?为了一己私欲将我强行留在这里?”廉宠不动,却以从未有过的冰寒目光回视宇文煞。

宇文煞面­色­明灭不语。

廉宠疲惫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宇文煞……你永远无法体会你到底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在这个世界,你是我最亲的人,所以我承认,我始终无法对你狠心,也不会丢下你。但是……”

她语气更寒:

“既然我能来到这里,就一定有办法回去。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去的,如果你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廉宠,一辈子,绝对不会原谅你。”

她推开他缓缓坐起:“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你呢?”

刚起身,手腕被拉住,少年亦起身,双眸黯然:

“你说我自私,说我把你当作自己的东西霸占,那你呢?高兴的时候又亲又抱,不高兴了便一脚踢开,你又当我是什么?”

廉宠陡然僵硬,脑海莫名浮现廉天虎曾经的教诲:

“小R,你和大L都是同样的毛病,自我意识太强,过于我行我素,总爱理所当然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不拘世俗眼光,是优点,也是你们的致命伤,要知道人总归是要活在社会中的。”

她如此慌张逃避他,正是因为她也意识到了……他变成现在的样子,不正是她一手造成的么?她强行进入他紧闭的内心,强行让他按她的意志生活发展,在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寂寞、黑暗后,在他把她当作呼吸的空气后,又残酷狠绝地把他推开。

廉宠阿,你做人逊毙了。

此刻面对宇文煞的质问,她没有立场辩驳。

“你说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路,那为什么不能一起走?”他固执地站到她面前,“你总说把我当做弟弟,那为何我吻你,抱你的时候,你不立刻推开我?”

“那是因为……”怕伤到他?怕他难堪?她没法解释。

“你要我面对命运,那你为什么逃避?”他咄咄逼人。

逃避……廉宠慌了神,廉天虎的话再度响于耳畔:

“你们两个,谈个恋爱都不超过两周,一旦发觉与人太过亲近就兔子一样逃窜,还谈什么恋爱,大举独身主义大旗好了。”

“外强中­干­,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凶悍,我看那,越凶悍的人越没有安全感。”

廉天虎当年的教训,被她和楚怜嬉皮笑脸嘲弄过去,此刻被一个“孩子”提出来,廉宠觉得像大庭广众被人扇耳光似的。

“……宠儿……”

宇文煞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恍惚间,那翩翩少年变得陌生而危险,竟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缓缓与她十指相扣,居高临下慢慢压低身躯,额前发丝拂过她的脸颊,鼻尖相抵,在­唇­快落下时,他低声絮语:

“若真的对我没有感情,便推开我。”

深深的吻落下,在她­唇­齿间细细辗转,若非两情相悦又怎能如此悱恻动人?

她在他怀里颤抖,仰首启­唇­,丁香小舌任他吸吮,脑中炸成一片糨糊。

半晌,他喘着重气仍不放过,将她的芳香噙在嘴里,含糊不清低哼道:

“宠儿……从另一个世界来到我身边,便是命运啊……”

夜阑人静,九王府崇文楼终于第一次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廉宠很孬种地蜷成虾米全身埋入被褥中,不敢面对背后双目炯炯的少年。

宇文煞自身后将头埋入她颈窝,不厌其烦深嗅着她天然清新的芳香味道,手亦隔着薄薄丝绸反复抚摸她的手臂。上一次这样抱着她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般。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她脑子很乱,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办,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稀里糊涂便跟他回房同睡。

他的抚摸越来越频繁,缓缓探入了衣襟,如雨细吻深深浅浅落在她颈窝,廉宠终究忍不住制止了他:

“我现在脑子很懵,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宇文煞闻言脸上露出挫败之­色­,紧贴着在她耳畔闷声道:“你不要总当我是孩子,男女之事,我早就懂了。”

那是你们古人早熟!在现代,十二岁还在过儿童节呢!她若真和他有个什么,那是犯法!

“我都妥协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她低声抱怨,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小女儿的憨态。

见廉宠僵得厉害,宇文煞无可奈何重叹口气,将她抱得更紧,却也安分了,半晌方低喃道:“如果我与太子一般年纪就好了。”

清晨,宇文煞欺身硬掰过她脸庞,依次上边下边左边右边鼻子嘴巴一一吻过,如沐春风­精­神奕奕地着装离开。

宇文煞刚离开,廉宠便做贼心虚地爬起来,一路躲躲闪闪,唯恐被人发现。

想她一21世纪的人间凶器,游戏花丛片叶不粘,火爆小妾要休夫的结果——居然被个童男牵着鼻子走了了!更可卑的是,不仅让他吻了,还乖乖跟他上床变身暖炉抱枕,地位也从姐姐急剧跌落成了“宠儿”……

T!M!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今天下人看她眼神都怪怪的,难道大家都知道她又上了他的床?

溜回自家当了一早上缩头乌龟,正欲出去觅食,刚出大门便见张经阖手捧殇月龙牙兴冲冲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不待他开口,廉宠已一把抓过拔刀出鞘。

由京都能工巧匠­精­心打造,提取天外陨石之稀铁,历时一年。

刀出鞘,寒气森然,天地亦随之变­色­。

刀型优美,动人心魄,与真正的殇月相比实是过之而无不及,拉张经阖试刀之后,更加喜出望外,爱不释手。

廉宠热血沸腾,直叫嚣“人间凶器”重现江湖!

有了殇月龙牙,她也懒得出门,在自家院子闭关一日勤练廉氏刀法。

一时之间满室风云变­色­,鬼哭狼嚎,看得张经阖目瞪口呆,难以言喻。

廉宠收刀入鞘,如对待亲爱之人般轻轻摩挲着刀铭。她的手指画过“殇月”的轮廓,渐渐轻抚“龙牙”之上,拇指深浅感受着一笔一画,又垂目怔怔看向这四个字。

觞月、龙牙。

如今却只有殇月龙牙独自一人……

心情骤然低沉,对楚怜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如果她真的回不去了,在那个世界的她会怎么样?是凭空消失,还是死去?如果她不见了,怜会怎么办?

怜一定会急死的!

Langdon生死未卜,按怜的­性­格,即使找不到她,也会只身奔赴。WOLF行动被出卖,定然是美国军情处有内­奸­,他们心知肚明此去凶多吉少。本来两个人一起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可是现在……

太子府,宇文烨披着毛氅正在书房中熬夜处理公务,近日京城里那些个世族子弟越来越不像话,利用职权生出无数无头公案,查又查不得,打断骨头连着筋。

周围忽然诡异般安静。

太子烨一惊,他房外侍卫暗卫不下数十人,此时为何一片静寂无声?

沉着解下一旁七星玄阳剑,踞摁而起,太子烨冷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无人回应,漆黑夜幕中秋风呼啸,更添鬼魅。

片刻之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人,他意外之极,却不觉奇怪。

他知她身手不凡,却不曾料到她能在自己毫无觉察下制服门外所有人,一片森寒之意袭来。

太子烨面上不动声­色­,浑身戒备,冷静道:

“弟妹,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被下最后通牒了,前面几章肯定要大改……后面,你们能趁早看就抓紧看原汁原味的,反正最后都逃脱不了被清水河蟹的命运……

我要去研究怎么把前面改成美景+意识流去……

据说最高尺度牵手,我简直想锁文了!丹空重伤宠儿那段让我怎么描述阿!神阿!我要被这事情搞崩溃了!

从今后,将和河蟹力量展开游击战术……

到时候要看原版的朋友加群112408115吧

有人给我出的主意,让我写成这种……=。=明显比我尺度还大……

巫山神女少晴柔,

几时云雨收?

钗斜妆乱未知羞,

皱了红肚兜。

香汗沁,

暖烛幽,

横波泛浪眸。

轻啼娇啭复哎呦,

缠绵风月楼。

巫山神女少晴柔,翻云覆雨几时休?

结解衣宽无限媚,钗斜妆乱未知羞。

衾翻红浪香汗沁,眸泛横波暖烛幽。

娇啭轻啼竹榻颤,缠绵风月满秦楼。

夜访太子府[倒V]

廉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这儿了,看着殇月龙牙便浑浑噩噩的。

此刻人已经站在太子烨面前,她也不想再思考。

一直以来,思考都不是她所擅长的。她喜欢想到什么做什么,如果她是一把刀,那么楚怜就是拿刀之人。可是到了这个世界后,她想得太多,想得太糊涂,想得……太累……

所以她什么也不想了,完全凭着身体本能意识,走到了这里。

她看着太子烨那张与楚怜一模一样的面孔,自顾自走到他身边抱腿坐于阶上,偏头望向他: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太子烨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失魂落魄,更不明白她为何找上他。

她仰头看着他,琉璃黑眸清澈见底,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见了,你会难过吗?”

太子烨哑然。怔愣半晌,却在她恳求依赖的目光中,嗫嗫道:“自然会难过的……”

“如果,她是迫不得已,回不来了呢?”

纵使太子烨八面玲珑,心思敏捷,此刻亦一头雾水,张口难言。半晌,他谨慎开口:“你说的是……?”

“朋友。”她偏了偏头,“不对,亲人。”又想了想道,“都是。”

太子烨心思七拐八转,无数种假设瞬间涌上脑海,可对于这女人的行径意图,他彻底没了头绪,只得傻傻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果它过得好,孤自是为它高兴。”

“是吗?”

她看上去情绪格外低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否有所企图,还是想以情攻心?

廉宠兀自低喃,“如果我好好过,他不知道呢……”继而抬头,满脸至诚,“如果那个人,她会让自己过得很好,你会知道吗?”

太子烨彻底糊涂了:“若真是交心之友,至亲之人,我想,彼此会有所感应的吧。”

“是吗?”她眼神哀伤而迷茫,又低下头去。

过了片刻,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抬头,神情凄楚,那样子说不出的哀恸惹人,缓步挪到他身边,突然将头埋进他怀里。

太子烨错愕不已,却感到怀中纤细女子肩膀微微颤抖。

向来克制守礼的他,竟着了魔似地,身体前倾,伸出双手将她搂住,大掌不知不觉轻抚女子细发。

待得反应过来,心底一惊,暗道自己竟然中了这女人的道,可见廉宠温顺小猫般偎在他怀里,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完全依赖,还有那难以掩饰的浓重孤凄,抱她的手终究没有撤开。

“Lan……我该怎么办?”她似乎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悲伤,小手紧揪住他衣服不放。

Lan?又是这个名字……

生在皇家,自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习惯了每个人的深藏不漏和另有所谋,突然被一个算不上熟悉,甚至极可能意图不轨的女人扑在他怀里,肝肠寸断,偏偏他无法抗拒,甚至觉得……

心生怜惜。

她将头埋于他双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再抬头时,已经换上那满不在乎的表情,除了赤红的眼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对不起,太子殿下,深更半夜跑来扰你清静,我,我先走了。”拍拍ρi股,廉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太子烨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轻步迈至门口,背对自己潇洒地挥手,莫名心酸起来。

“唔……”

身后发出一声闷响,廉宠回头,却见太子烨弓身蜷坐椅上,­唇­口青紫不停喘气,双手死命摁进左边胸口。她急忙冲过去扶住他,手一碰却发现他浑身满是虚汗,这模样……

太熟悉了,这是心脏病!

“有……”她正欲呼救,嘴却被他猛然死命捂紧,太子烨脸­色­惨白,眸子却黑得可怕:

“绝对,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勉强挤出这句话,太子烨呼吸更加急促,皮肤渐渐苍白青紫,豁然倒地不醒人事。

廉宠瞬间冷静下来,沉着将耳贴近宇文烨胸膛,他的心跳声几不可闻。

手脚麻利迅速解开太子烨颈扣,拉开衣袍,松开腰间束带,用手撑起他脖子,让他的头充分后仰,然后捏紧他双侧鼻翼开始以口渡气,如是三番,太子烨颈动脉仍无搏动。

廉宠强制压抑心头焦急,换到太子烨上方,找准他胸骨中下部和肋骨交叉处上方两横指的地方开始按压。

心里数着,十五下按压,两下渡气……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去,太子烨总算有了微弱的颈搏。

廉宠手酸,面部肌­肉­也要抽筋般,大汗淋漓。

身体突然被黑影笼罩,廉宠心惊­肉­跳。

她太投入给他做心肺复苏,这个点无声无息出现在太子府的,不会是刺客吧!

这个想法在脑中闪过同时她已经拔刀出鞘向后挥去,动作刹那呵成,却扑了个空。

这时的廉宠已经满头大汗,抢救太子烨本来就争分夺秒,来人能躲开她第一刀,身手匪浅,若不能速战速决,太子烨今日休矣!

疾若闪电再次出手,来人旋身掠开,从黑暗中显出脸来,竟是宇文煞!

“宝贝?”廉宠心底洋起一丝忐忑,好像红杏出墙被老公抓个正着般(什么好像,你丫是名副其实红杏出墙好不好),但事情孰轻孰重她很清楚,将殇月龙牙一扔,立刻返身跪在太子烨面前继续渡气。

宇文煞在一旁一动不动,廉宠刻意忽视心底的慌乱,毕竟她是在他面前不停和另一个男人亲嘴阿。

如是三番,大约她打算第五次给太子烨渡气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粗鲁地将她扯开。

廉宠跌坐地上,正要跟他解释,却见宇文煞俯身学着自己之前的样口对口给太子烨吹气,吹罢又要学她摁太子烨胸口,廉宠慌忙拉住他,低声道:

“按错了会死人的,你做人工呼吸,我做胸外按压。”

宇文煞­阴­着脸点点头,不作声息。

这样又过去了三十多分钟,太子烨的心跳频率总算略微正常,呼吸渐渐通畅,青紫­色­褪去。

廉宠见状,让宇文煞把他抱至内房塌上,用暖被覆盖,摆出俯卧状。

太子烨­性­命暂且无碍,两人之间立刻沉默起来。

廉宠终究“做贼心虚”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煞面­色­平淡,语调却能冻死北极熊:

“暗卫说你丑时进了太子府一直没出来,本王便跟过来看看。”

两人之间的隔阂因为宇文煞那句“本王”成了鸿沟,廉宠嘴角哦了一声。

想想又心有不甘,她不为什么,就是不愿被人误会,开口道:“我刚刚那样做是……”

“本王知道。”宇文煞打断她,面­色­­阴­鸷。

他一进太子府便察觉不对劲,太子身边那几个侍卫影踪全无,从书房前院门口进来,沿路仆众一个也不见,到了书房便见门大敞着,她与他吻在一起。

那一秒仿佛天崩地裂,他四肢无力险些虚脱,脑子嗡嗡直响,什么也无法思考般。

待他回过神来便要冲进去抢她,却发现事情不对,太子烨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而她神情疲惫严肃,不停重复一样的动作,似乎,是想——“救人”?

这么想了,他才缓步进门。她后来的反应,让他笃定了自己的判断,虽然看不得她吻别的男人,可太子­性­命危在旦夕,为了把她解脱出来,依旧仔仔细细盯着学她怎么做的。待得太子烨情况稳定了,他才豁然想起:

“她如此深夜只身来太子府做什么?”

“你知道便好。”廉宠对宇文煞强行留住她的事情本来就心存芥蒂,见他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也冷冰冰顶了句回去。

宇文煞狠狠瞪了她一眼,迅速贴进她,双手捏紧她肩膀便往怀里捞。

廉宠象征­性­挥开,蹙眉挣扎道:“­干­什么!”

他不语,只是迅速攫住了她的­唇­,炽热地,狠虐地吮吸着,用舌头一遍一遍画过她的­唇­,她的齿,她的舌,像是做大清扫似的。

廉宠觉得亲身经历这种漫画和言情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实在诡异,哭笑不得,不怕死地迎上他暴风雨侵袭的狰狞神情,上气不接下气道:

“你也亲了太子,你这么一弄,不是越舔越脏么……”

“孤王原来如此讨人嫌……”

身后传来虚弱的轻叹,两个纠缠一起的人立刻围到了床头,却见太子烨微喘着气抚胸半支起身,对着两人微微一笑。

“你的病多久了?”宇文煞将廉宠掩饰身后,冷然开口。

太子烨扫过廉宠一眼,沉思片刻,终缓缓道:“娘胎里带出来的。”

廉宠感觉宇文煞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语气依旧冰冷:“他知道吗?”

太子烨虚弱地摇头:“知道此事的人,早被母后除去。现下只有文鸢清楚孤的身体状况。”顿了顿,他又开口,“玄算曾替孤诊治,断定孤活不过二十。”

最有希望登基为帝的太子,却有如此绝症?

廉宠一惊,种种事件此刻在脑海串作一线,宇文煞却先一步开口:“商尘家与本王的婚事,是你去求来的?”

太子烨微微点头。

“本王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好好顾好自己吧。”

言罢拽着廉宠怒气冲冲而去。

此夜,宇文煞于书房呆坐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太子党们会不会把我拖出去毙了……

关于小九的年龄,古代男子14岁当父亲的很普遍。小煞比较早熟,逆龙帝身高190,我好多190的朋友初一的时候就已经170了,我老公初一毕业大概13岁的时候都180了,所以虽然大家有点接受不了,但为了情节发展,我还是毅然决然地犯法了……

推设科举[倒V]

廉宠没有去打扰宇文煞,事情的真相,实在令人神伤。

就她所知,朝堂上,太子烨与秦王两派是勾心斗角,相互制衡。

秦王衍为讨皇帝喜欢拱手出让自己的女人,又与后母通/­奸­这些事都能­干­出来,也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加之成日勾帮结派,估计皇帝也不至于那么傻,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应该对他有所防备,只是动不了他。而且秦王受军方拥护,燕王、卫王都任军要职位,可谓只手则天横行无忌。

好在军中地位最高的太尉晚畴并不卖他的账。太子烨深受皇帝喜爱,武学兵法由晚畴亲授,当朝文坛盟主德高望重的左丞相范临公又是太子太傅,曜彰帝打天下的文武双臂都是坚定的“太子党”。

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朝中天平倾斜,炤必祸起萧墙。

太子烨以往虽对宇文煞青睐有加,却并不惹人怀疑。众人只道他心机深沉,八面制衡。

可去向皇帝求来商尘家这门亲事……他是在给自己安排后事了吧……

也难怪宇文煞这么愤怒,他对太子烨并非表面那么冷漠,太子烨垂危之时,他其实比她还紧张。还有临走前那句话,根本是嘴硬心软,明明关心的话,偏被这家伙说得如此无情。

冬日暖暖。太子府离九王府并不远,廉宠熟门熟路穿过繁华大街,自太子府一处偏僻院墙翻身而入。

太子府人丁并不兴旺,偌大的府邸处处空房。

在曜彰帝诸多儿子中,太子是唯一没有娶妻的成年皇子,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吧。

文鸢看见远远而至的较小身影,视若无睹,侧身让过。

书房门敞开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太子烨嘴角轻扬,知道近来太子府一景又如期而至。

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太子府无人敢过问,只得太子吩咐,府中一切对她放行,也不用请安,当她是空气便成。

廉天虎便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

因此,廉宠对治疗心脏病的中西药理都略有了解,发现太子病情的隔日便抓了大包小包的药跑来给太子烨。

第三次翻墙入院,总算被文鸢逮了个正着。面对这个把太子府当自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贼人,文鸢气不打一处,博命击杀,孰料技不如人,若非太子及时阻止,他在床上躺的可不止一个月。

太子曾好奇地问她为何不走正门,那女人却呆愣半晌,最后尴尬地摸摸脑袋道:“翻墙快……”

昨天文鸢刚刚康复,这女人又迫不及待要他学“紧急治疗方法”,末了不放心,自个儿一躺,让文鸢把她当病危分子抢救。

可那抢救之法……

文鸢自然不肯,直骂她“不害臊,不知羞耻”。

那丫头似乎怒了,冲着文鸢又跳又骂,什么“迂腐,不懂科学,罔顾人命”等等,害得太子烨从昨天起一想到她便忍俊不禁。

对她的戒备之心,不知不觉早被扔到爪哇国去。

偶尔静夜深思,略觉不妥,可每每对上她,除了好笑便是好笑,真不知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女子,时而大大咧咧,时而心细如发。总有各种各样的法子逗他发笑,活宝阿活宝。

“哇,瞧你那眼袋重的,­干­嘛,国务缠身?”

廉宠如今与太子烨已十分熟稔,豪不客气一ρi股坐到四龙椅旁边上,将一堆中药重放书桌。

这些药物,太子本可命御医院送来,可看她如此忙里忙外,他突然舍不得。一直让她抓药,他就能一直看到这个活宝吧。

“知道今日你要来,有东西送你。”

廉宠就像他的百灵药,只要见到她,国事带来的所有烦躁愁思一扫而尽。

见她鼻子抽了抽,嘴角轻扬,嗅香而去,从内室抱出一坛子少康酒。

自顾自地拔开酒盖,她略低头,探出丁香小舌舔过一口,眯眼仔细品尝一番,心满意足地合上盖子。

太子烨温润轻笑打趣:“你这样,别人还怎么喝?”

她闻言眉头轻蹙,一本正经起来:“这不是送我的吗?”

“你就不和人分享?”

她眉头再皱:“我一个人喝都不够。你想喝?你这病最好别喝酒……啊,难怪上次你带我去上少康居,一个劲儿地灌我,自己倒没怎么喝。”

他再次啼笑皆非。

廉宠送完药,抱着酒坛正要告辞,斜眼看见书桌宣纸上大大写着两个字:

“门阀”。

怎么这皇帝阿太子阿都喜欢这一套,比如《鹿鼎记》里面康熙就爱写什么“三藩”、“永不加赋”,没事就对着看。

忍不住撇了撇嘴:“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烦这个啊?”

太子烨点点头,这几日相处,他知道她常常有惊世骇俗之见。于是乎大略讲述了一下如今炤朝的局势。

旱涝连灾,皇帝大开国库,减轻税赋。然门阀世家克扣灾款,瞒上欺下,大发国难财。皇上、太子都心知肚明,却打断骨头连着筋,实在拿他们没辙,早朝后,曜彰帝便与太子烨就门阀大家据地为王,勾结敌国,蠢蠢欲动的情况密谈至下午。

孰料刚开口,廉宠便兴趣缺缺地说:

“唉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朝廷人才选来选去就那几个姓的,各自为营,官官相护,成天和你们闹腾么,我说,你们就没科举?”

“科举?”宇文烨一愣。

“就是不要让他们举荐人才,而是国家统一设定分类考试。比如,设进士科,考核参选者对时事的看法,设武举,考骑马打架什么的选举将士等等,按考试成绩选拔。当然,题目由你们出,打分也你们打,还可以设恩科,就是皇上直接破格录取的,这样一来,当官的人不就成了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

宇文烨神情为之一凛,急切道:“廉宠,可以说得更清楚些么?如何分科,如何考核,如何……”

“搞政治的是你又不是我!怎么分科你自己想啊,你自己不会想就找人帮你想啊!总归来说,刑部的官员肯定要考法令、推案、德行什么的,户部的官员肯定要考算法啦,礼部的官员肯定要考经史子集天文星象咯。”

“刑部、户部、礼部?”太子烨想了想,“你是说廷尉、大司农和太常?你刚刚说的称谓倒十分简洁明了。我们还可以设置县试、州试,最后才是朝试。”

“对啦对啦。管你什么试,自己想去吧。”

“廉宠!”太子烨两眼放光,双手护住她的肩正­色­道:“孤王代大炤感谢你!”

廉宠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做了个恶心呕吐的动作,扇扇手道:“举手之劳。”

“孤王这就进宫,便不送你了。”太子烨显然也是个工作狂,一边说话一边戴上披风便往门口疾走。

“唉唉唉……”廉宠一把拉住他,“你听我说完呀!丑话说前头,这办法弊病也不少,比如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民间教育普及状况如何,如果平民都无法读书,那这种考试最后仍然会被门阀子弟把持,而且,这是伤及门阀根基的制度,你们若真要推行,势必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对,最后,这种制度的效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体现的,要历经几朝几代的变迁,所有这些,你都得深思熟虑,否则,你就是自找麻烦。”

太子烨盯着廉宠,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心思见地,奈何却是一届女子!

廉宠继续道:“别的不说,晚家、范家便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知道是你推行科举,必然反目成仇。有时候想法是好的,若做法错了,可能引起更严重的恶果。”

太子烨肃然:“孤王明白,孤王定会仔细斟酌再做打算。”

看着太子烨匆忙离去的背影,廉宠再次感叹,他若能好好活着,定是个好皇帝。

“你又去太子府?”

廉宠抱着酒刚跨进自家院子,便见宇文煞坐在里榻上,俊美面孔一片霜浓之­色­。

“太子这病我有点经验。”她径直置酒于圆桌,拔开来倒上一小杯,递于宇文煞面前,“很好喝,这次破例让你尝尝。”

宇文煞张口含住酒沿小酌一口,忽而偏首轻吻那执杯的纤细手指,在廉宠缩手瞬间将她拉入怀抱,冷眉竖目道:“以后我去送药,你不许再去。”

廉宠僵硬抵住他胸膛,讪笑点头。

经历太子之事后,关于他和她之间,她反倒能静下心来想清楚了。

如果一旦宇文烨有个三长两短,宇文煞势必成为接班人,那时的他,便不是她随口说说的王子变国王,而是真正走上一条帝王之路。他需要很多人帮他,商尘家便是他最好的盟友。

感情的事情本就难说,更何况他还如此年幼,对自己到底是成熟的爱情,还是一时迷恋,谁又说得清楚。

退一万步,就算他确实爱她,她也回不去现代,两个人还是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他要走的路,需要牺牲,需要包容,需要一个有着雄厚背景,能为他打点家事,管理后宫,繁衍众多子孙的女人。

可她呢?她的所受的教育,可以接受游戏花丛,也可以接受婚前­性­/爱,甚至可以不停结婚离婚,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超过两个人的婚姻。

NISF的朋友里,婚前落跑得她见了多了,那是一种惧怕。婚姻是两个人彼此神圣的承诺,不管婚前多么浪荡,一旦决定携手进入教堂,在神父神灵面前起誓,那么就只有亚当和夏娃,不会有第三人出现。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与他在一起?

她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还不如趁现在陷溺不深及早分开。

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太了解他……以他的倔牛脾气,她越是决绝,他越是固执。只能拖一步算一步,等他慢慢长大。

若他真如太子烨所想,是帝王之才,终有一天他会亲自甩开她的手……

“今晚我歇你这里。”宇文煞起身解开锦裘大衣。

廉宠一手抚额,轻声叹息。这话有必要说吗?九王爷放着九王府不回,天天来她这小院,若传出去,商尘家不气死。也算这王妃出自大家,谨守三从四德,能忍人所不能忍。

她重新为他系好钮扣,取下狐氅披上:

“我搬回去住。”

一年前的现在,她趴在在夜阑东宫皇子寝房大床上,一边持卷看书,一边大嚼苹果,恶声使唤他为她拿来睡衣与绒鞋。堂堂大炤皇子,像个小奴仆似地站在衣柜前,稚声稚气扭头,凤目若灿烂星辰:“姐姐,你要换哪件?”

一年后的现在,她微垂头坐在九王府崇文楼大床上,看着床脚同样的趴趴熊绒鞋。而他径直为她选了睡衣,半蹲面前,冰冷大手轻轻解开她衣襟,凤目依旧灿烂若星辰,却多了一丝深黯情/欲,变声后的嗓音略微磁哑:“宠儿,我为你换上。”

“我自己换。”廉宠狼狈地顶开他起身,踱过两步,她轻声道:“你有时间,该去看看你的妻子。”

宇文煞沉吟一声,静稳开口:“我知道,你不需担心。”

廉宠心头莫名一揪,怔怔眄过他。

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在他的观念里,三妻四妾本寻常事吧。她侧过脸,嘴角轻染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被通知下周星期一要入V了,而且据说要倒V,从53章开始,周末我保证日更,5月16日更两章。看过的别买重了。还有趁免费赶快看了!

这是我第一篇文,具体作者的事情也一塌糊涂,不知道能不能送分。如果能送,反正符合送分标准的我都送

战祸欲起[倒V]

他们差不多半年没有住在一起了吧,以至于宇文煞的生活习惯她突然有些陌生。

朝出晚归,回来后陪她用过餐便关在练功房里不见踪迹。

廉宠询问张经阖后方知,他这样刻苦练功已非朝夕之日。

以前都是以枪棍指点他,拿到殇月龙牙后反倒没让他用用,这样想着,廉宠换了一身简练黑衫向练功房走去。

推开门,少年一身白衣胜雪,拳若流星,凝眼似电,腰如蛇形,脚踏如钻,­阴­阳虚实急变化,刚柔圆活上下连。

时而拙力如疯魔,时而软绵懒龙卧,左开右合。

明明空无一物,却若漫天剑影环绕,呼啸而四飞,

廉宠一怔。

宇文煞收拳,气息略促走向她。

“你打的什么拳?”她脸­色­肃然盯着他。

“我自己领悟的。”他脸上闪过红晕,“入不得你眼。”

“哦,说来听听?”她不动声­色­。

“你从开始教我武功,便说无招胜有招。或极快,以速压人而得先手;或极慢,以力压人而制全场。你的刀法,由极动而至极静,我便想,如果由极静而至极动会如何……便随心所欲,渐渐又领悟到你所说杀人术中寸劲的作用。若平谧­阴­阳,培补内气,以无为静,以静生动,动极而静,静极而动,一动一静,相互交感,从而招式生生而变化无穷。”

廉宠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待闻“招式生生而变化无穷”,不禁脱口而出: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宇文煞动容,眼底略过一丝挫败:“你随口道来,却比我领悟得更彻透。”

廉宠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你懂太极?”

宇文煞茫然摇头。

盯着眼前艳美绝伦,宛若清风玉树的绝世少年,廉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不知道张三丰是什么年龄领悟到太极拳的,可眼前少年不到十三岁!若让张三丰知道,恐怕都要从坟里爬出来穿越时空拥抱他。

“你所散发的剑气,是怎么回事?”半晌,她再度开口,看着宇文煞的眼神,像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宇文煞更加茫然,浑然不知。

太极拳,讲究清静自然,柔弱不争,这是中国武术“止戈为武”的特点,她的武功融合了日本武士道德的思想,重杀而非仁。

宇文煞两相结合,竟以无而生杀气如剑!现在剑气尚微弱,可至他领悟至今,最长不过半年。舞勺之龄,便有如此武功修为?

这少年,太可怕了!

“宠儿,你怎么了?”

见廉宠面­色­煞白,他上前一步双手捧住她,关切道。

廉宠微动嘴­唇­,怔愣凝视宇文煞,半晌,露出欣然一笑:“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反手递过殇月龙牙,廉宠道:“这是你的了。”

宇文煞接过漆黑如夜,流形狰然的殇月龙牙,低眼轻轻抚摸,满眼喜爱,忽而抬头将刀放回廉宠手上:“送给你。”

廉宠莫名其妙,却见他凤眼弯如月牙,靥展妍笑:

“以后是我保护你。”

心湖如一石投入,从此再难平静。

大年初一,曜彰帝拟旨“办官学,兴私塾。”

泰阳第一家私塾白鹿书院开张时,万人空巷。太子烨与廉宠亦同去凑热闹。

科举一事,朝廷未雨绸缪。

宇文煞在某夜晚归,立于床头,沉然不语凝视熟睡中的廉宠。她自然惊醒,迎上幽冷黑瞳。

“科举,是你告诉太子的。”

强大的压迫如黑云压顶,她身体不自觉轻颤,微微点头。

“好,你很好。”少年光滑如丝的俊美面孔闪过一丝狠鸷,猛然弯腰,凉薄双­唇­狠狠向她扎去。廉宠避闪不及,被压得紧紧的。

柔韧的舌硬撬开,不断索取追逐芳香,少年狂乱灼热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帮太子烨不就是帮他,他气什么!

廉宠懊恼地以手拍击他越来越厚实的肩背,却觉一股清冷如泉的战栗感袭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探入她衣襟。

“宇文煞!”她猛然屈腿想拱开他,少年紧腰一侧,避闪开去,下一秒压制她身上,双腿狠夹,脚上与她过上两招后便以奇妙姿势定得她无法动弹,右手不停,轻轻掬起她胸前柔香。

触碰到那含苞待放的花蕊时,他手指微颤,随即轻轻拨弄,或捻或揉或搓,爱不释手。

奇异电流流转周身,廉宠喉头不自觉逸出一丝如吟如泣娇喘。

他恋恋不舍舔/弄过芳­唇­,舌尖又扫过挺秀鼻峰,方辗转而下。薄­唇­在她莲尖间摩挲过,发出­性­感低叹,遂迫不及待张口含紧。

廉宠头向后仰起,颈如新月,着急大叫起来:

“我以后不见太子了,不见了还不好吗?你不要这样……”

宇文煞闻言停顿,抬起头来,凌乱额发遮盖星目,危险如夜行黑豹:

“我见不得你与男人亲近,以后若再有,无论是谁,我必杀了他。”

廉宠回府两月,从未见过商尘梓纨,直到某日商尘梓纨身边的大嬷嬷与玉嬷嬷登门而入。

“何事?”廉宠从书桌前抬起头,望向玉嬷嬷。

玉嬷嬷尚未开口,那日欲掌掴她的­妇­人率先横声道:“你既入王府,该守的规矩总得守。”

什么规矩?廉宠扫眼询问玉嬷嬷。

玉嬷嬷恭敬开口:“按礼,廉姬应于晨昏至王妃处请安。”

廉宠闻言哑然失笑。让她给个十岁女童屈膝请安,真真笑掉大牙。为了宇文煞,她可以退让忍耐,不那么张狂,可凡事也有底线。

见廉宠笑得诡异,玉嬷嬷不安开口道:“廉姬……”

“毛。”

廉宠留字一个,扬长而去。

怕在王府招惹那小王妃,廉宠无所事事在外游荡至深夜,实在无聊透顶,王府没有宇文煞压阵,她不敢一个人回去,­干­脆接他下班,遂转身向皇宫走去。

刚出容明街便遇上张经阖,却是宇文煞遣来传他会晚归。廉宠便拖了张经阖一道去皇宫。

张经阖无力阻止只得跟上,孰料在皇宫门口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仍不见宇文煞身影。于是廉宠二话不说开始爬墙,张经阖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宫的路线廉宠烂熟于胸,估摸这个时辰不是在乾日殿便在御书房,她直奔主题,果然在御书房发现群臣聚集,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而宇文煞漠然独立一角。

随手拾起小石子弹过去,宇文煞身形一晃接住,冷眸飞电,却见廉宠倒挂门口向自己扮鬼脸挥手。

在她背后是左右两列侍卫,正面迎着抚额苦思的帝王。

酷脸立刻跨掉,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趁无人注意闪身跳出御书房飞跃屋顶,抓住她几个兔起鹘落,藏身于假山之中。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他疾言厉­色­道。

“你还有多久下班?”她百无聊赖地盯着他。

宇文煞朝天翻了个白眼,就为了无聊?!

“问你呢?”廉宠满脸不耐烦。

宇文煞揉了揉太阳|­茓­深叹口气,她现在这样子,已经是无聊到一定境界,再不想点什么事给她做,很快便会有状况发生了:

“我很快就回去,倒是你,这样做很危险你知道么?”

“切……”没有得到任何有趣的反应,廉宠更加无聊,撇嘴耸肩:“红外线探照灯摄像机重重包围下我都能来去自如,这算什么,小场面而已。无聊死了,我回去了。”

一来一回,也能打发时间不是?

说完转身,宇文煞一把拉住她:“既然来了,等我一起回去吧。”

“要等多久啊?你知道我最讨厌等人了。”廉宠不耐烦地甩着手,小嘴微嘟。突然发觉嘟嘴是小女人动作,立刻僵硬地板下脸来。完了完了,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开始犯痴呆变低能了,怜说过,这是女人陷入爱情的征兆阿!

看着她表情千变万化,宇文煞嘴角轻扬,俯身便是一吻,不待她从石化状态苏醒,沉声道:

“又要打仗了……”

虾米?廉宠任他搂着,疑惑抬头。

“探子来报,溟鹰、沧北近日有结盟之意,两国军队于北炤一带蠢蠢欲动,恐怕意在泰阳。”

廉宠脑中闪现初到炤国那晚的往事,开口问道:“十几年前竹山惨败,打得皇帝被迫弃京的那个溟鹰国?”

宇文煞点点头:

“溟鹰自称苍溟之鹰,意即草原上的雄鹰,民风彪悍,但居无定所。当年屡攻云州不下后祸起萧墙,无力南顾。而且竹山之战他们也损失惨重,粮草兵力不济。西覃沧北国内动荡,无力东顾,又恐溟鹰坐大,便纷纷与我国和亲结盟。”

提及和亲,宇文煞眼中一黯,迅速回复正常继续道:“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又学习炤国文化,溟鹰国力强盛,而炤国南部有‘南炤熟,天下足’之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致列国对我国都虎视眈眈。这次三国结盟,溟鹰再无西线之忧,来势汹汹。”

“溟鹰太子风羿昊人称血浪之鹰,野心勃勃,­精­于作战;西覃神将兀子飞,兵法奇才,扬名天下。如果联军来袭,这两个人随便哪个都非大炤之福。”

“就因此事商量到现在?那,有什么应对之策么?”

“皇帝准备派秦王衍率军四十万屯兵景安关,以待其变。”

“秦王?朝中还有晚太尉和廉将军,为何派秦王去,他怎么说也是个王爷,这场仗如此凶险,皇帝一点都不担心?”

“除了太子和他的江山,他还会在乎谁。”宇文煞言辞中流露不屑,“恐南越、西覃有变,廉将军已经返回南京,晚太尉不日也将启程前往西覃。不过晚太尉手下那些常年征战沙场的大将都派给秦王作副将了,明日出征。”

两人又聊了会儿,宇文煞怕出来太久被人发现,嘱咐廉宠在宫外等候便匆匆离开。

廉宠回到马车,等候无聊,便与张经阖聊起战事,约近于子时,一道温润柔和声音响起。

“廉宠。”

廉宠拉起帘子露出头来。这些日子她遵守和宇文煞的约定,药依旧每日到,人却不再去太子府,但现在人家找上门,她总不能抱头撤退吧,遂大方一笑:

“太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不是简单寒暄,而是意有所指。

身着紫金四爪龙纹,头戴朝冕的太子烨显得更加尊贵非凡,他雍容回以笑容:“

劳你惦记,近来身体不错。明日孤王送秦王大军离京,你可要来看。”

“那是自然,方才我还跟张经阖提起呢。听说城门迎宾楼视野不错,我很期待你披坚执锐的样子哦。”

太子烨下马缓步至窗前,目光扫过张经阖,张经阖恭敬退开。

他弯腰压低声音道:“今年五月初五,玄算将至厉苍峰卜天下卦,若是有缘人,或能请他卜上一卜,你若有什么心愿,便去问问吧。”

廉宠讶然看着他,忽觉一个东西掉入怀里,反手接住,却是一只紫朱毛笔,狼毫已经分裂开岔:“这……”

“孤王与玄算有交,你持此物前去,他定然相见。”

廉宠合手握紧毛笔。忆起太子烨曾说玄算批命他活不过二十,这种信物会不会有更深的意义?

正欲开口推辞,却见宇文煞骑于马上自宫门出现。

以太子烨心思,又怎会不知宇文煞对廉宠的独占欲,为免冲突当即告辞。

廉宠迅速将紫朱笔收入衣襟,略作迟疑,又取出置于坐垫下。对她毛手毛脚的宇文煞果然不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xjcool,人生第一个长评阿!!!

把我打击惨了

文笔比我好一万倍!!!

迎宾楼

迎宾楼,楼如其名。

临近城门,三楼制高点,整条街一览无余。本来已经满座,但谁让他们是统治阶级呢。

电视剧中经常有如下镜头:某将军出征皇帝送行,群众夹道欢迎。镜头突然转到街旁酒楼上,一个背光身影,黑发或者灰发轻扬,然后咻一声,剑出鞘,人乱飙,将军马叫,皇帝车翻,民间把这种行为叫做“刺杀”!

但实际上,你见过哪个军队倾巢出动会到西单陆家嘴去晃荡一圈的吗?

秦王的军队早在凌晨时分校场集结完毕出发,皇帝送行也只送到皇宫门口,据说曜彰帝在大殿上对着广场挥挥手喝杯酒便收队。剩下巡街的便是秦王和他身边那些个悍将谋臣,皇宫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把队伍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个铁桶,街道两旁双层以上建筑均不许开窗,若有抗旨弓箭齐发先斩后奏。

迎宾、和乐、太平、阳正四大官办酒楼是特例,只是在这种特殊时期,酒楼中站岗的兵士约是跑堂的五倍,宾客也均为达官贵人。纵使你富可敌国,若非副二品以上官员亦休想登楼上阁。

宇文煞这样的身份本应在行伍中送行的,当他带着廉宠张经阖两人出现在迎宾楼时,少不得引起轰动。

掌柜率名妓两名小鬟一众簇拥而入。

楼上最好的雅室里正坐着左丞相范临公与其子范伯为大学士,闻得九殿下驾到慌忙出门相迎。双方见面一番寒暄,宇文煞便冷冰冰打发众人去了别间。

廉宠带着宇文煞街头玩闹多微服出游,这类官楼往往为学舍士夫所据,外人难入。

原以为酒楼是酒楼,青楼是青楼,想不到这官楼里也有官妓,或凭栏吹箫或弹阮歌唱,还有些供着香炉跑来跑去的老太婆和杂耍卖小吃的小役。

不过有一点和普通酒肆一样的——路无良家­妇­女,楼无贫下中农。

“廉公子,这里的酒蛤蜊极好吃的,连皇上都隔三岔五派人来买。”刚就座,张经阖忙不迭向她推荐。

“我看是你嘴馋了吧,也好,先来一份。”

陪坐的名妓收到命令立刻打发小鬟去取。

廉宠发现雅间靠外的门是日式的,推开后便是一个小型阳台,遂将坐褥移到外面,双手趴在栏上,京城的主街道极宽,仰首期盼的百姓在城卫的维持下分立街道两侧。

“九少好久没有来了,奴才这就唤燕飞过来。”

闻得掌柜说话,廉宠回过头来,发现桌上已经备齐了各­色­酒菜果子。

眯眼瞟了瞟宇文煞,却见他冷漠地挥手让掌柜退下,道了声:“不必,若无叫唤,本少不希望被打扰。”

偏头对上她递来的目光,竟忽然扬起了一抹嫣然如月的弧度。

掌柜立刻识趣地陪笑道歉,在门口留了小鬟便带着两个□离开。

“怎么了?”他邪然靠近将她拥入怀中。

廉宠赶蚊子似地扭了扭,­阴­恻恻开口:“怎么,你以前经常去些风月场所?”

大炤的儿童真是太可怕了!

“风月场所?”宇文煞剑眉轻挑,在她耳畔呵气:“这种是正经酒家,我要女人,不需要去青楼。”

突然张口含住她耳珠,惊得廉宠反手就是一掌。

宇文煞战斗经验逐日累积,此等小场面驾轻就熟,轻松避过,玉颜春风,眼角带笑道:“宠儿,可是吃醋了?”

吃醋!?我还喝酱油呢!廉宠推开他,见宇文煞又再度欺近,瞪着他抬起腿,一脸“你靠近试试”的危险表情。

三陪女都出来了还是正经酒家?她和大炤人的代沟比Mariana Trench更深!

“你脑子里成天想这些事情,小心伤身!”一饮而尽,廉宠没好气道。

宇文煞斜靠桌上以手支颐,手指将廉宠鬓前散落的几缕发丝绕了几圈,神情散漫,幽雅­性­感,学着她没好气的口气道:“若真为我身体着想,就不该让我忍得如此辛苦。”

当!

廉宠再度脱窗,代沟阿代沟啊!再说下去这个话题又会被导向某个对她极其不利的深渊,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正在这时,秦王的出征部队也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雅室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不多时两名男装女子掀帘而入。

前面的女孩十岁左右,琉璃大眼炯炯有神,瓜子脸,鼻微翘,身着火红­色­锦服;后面的女孩韶颜雅容,淑逸闲华,拘谨地跟在红衣女童背后,赫然便是九王府的小王妃!

“是哪位哥哥,不介意多雪儿和梓纨这张嘴吧!”红衣女孩进门啥也没看清便大声嚷嚷,待对上宇文煞冷若冰霜的双眼,居然咧嘴惨叫一声“九皇兄”,夺门便逃。

商尘梓纨脸颊反染上粉红,双手紧握低头局促地立在门口,扯住那风风火火的女孩,轻呼:“公主,不可以这样无礼。”

红衣公主这才半推半就地转过身子,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呈现:“赤雪给九,九,九皇兄请安。赤雪不知道是九皇兄在这里,马上就离开,马上!”说完便扯着商尘梓纨往外缩。

在廉宠眼中,这帮都是儿童宝宝,忍不住抬出阿姨的架子招呼道:“别走,进来一起坐啊。”

那叫赤雪的公主向来骄纵,见一个陌生人居然不向自己请安,立刻便要兴师问罪,但又惧怕九皇兄,摸不清楚这是九皇兄什么人前还是别轻举妄动地好,于是乎也彬彬有礼地回应:“不了,赤雪不请自来,硬闯雅室已经惹皇兄不高兴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下半句是可怜巴巴地对着宇文煞说的。

廉宠暗自瞟了宇文煞一眼,这小子有这么大震慑力么?

突然,那赤雪公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着廉宠,手一指,满脸兴奋道:“你是女的!”

好眼力,廉宠刚想夸她,下一句却让她第三次感叹代沟的力量!

“啊,你就是那九皇兄的小妾廉姬!”说完还偷偷拽了拽身后的商尘梓纨。

商尘梓纨微垂头,端正姿态迎了上来,标准地福了个身,眼带愉­色­:“梓纨给爷请安。”福罢起身,目光掠过廉宠,淡然道:

“妹妹。”

廉宠嘴里的酒差点一口喷出来。

见廉宠一脸尴尬,赤雪公主忽地露出类似狐狸似的笑容:“这位大姐姐虽然年龄比我们都大上那么一圈,可毕竟主仆有别,梓纨可是堂堂王妃,叫你妹妹并不为过。小嫂子还没见过王妃呢。”

那口气俨然是要替姐妹出头,给狐狸­精­下马威了。

天啊,这一个二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就懂得争风吃醋了!

廉宠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被人羞辱,只是觉得对话的人和内容都很诡异,让她有些找不着北,脸上笑容也僵硬掉。

一直在旁不作声的宇文煞冷冷开口:“胡闹。不守­妇­道,成何体统?”

商尘梓纨本来就偏白皙的脸这下是毫无人­色­了,泫然欲滴。

宇文煞仍不放过,继续冷言冷语:“便冲你私下男装出门的放荡行径,本王便可休了你!”

场面弓拔弩张,廉宠暗道私下男装出门就该休,那她这种算什么!而且眼前这位可是菩萨,不好好供着便罢了,还当众给她难堪,宇文煞你是不是短路了阿?为了打破这紧张的局面,手往窗外一指:

“大队走近了,快看啊!”

旌旗飘飘,秦王衍与太子烨皆戴盔披甲,驱跨战马,好不威风。

宇文家的男子长相都格外美艳,甚于女子,尤其是宇文煞和太子烨。

不过相较之下,宇文煞的气质­阴­冷,太子烨则如万丈阳光,不自觉将周围的人吸引.

但廉宠始终认为宇文烨的长相应该配上玩世不恭的妖孽表情才合适,没办法,谁让楚怜的形象先入为主了呢?

从小她就超级迷恋cosplay的怜,简直比漫画中的人物还让人尖叫。

太子烨今日所穿玄青盔甲如此华丽炫目,如果让怜穿上来,肯定比现在更帅,还骑着这么神气的马,那小子定然一路不停向周围漂亮MM乱放电。

唉,太想念那个痞子了,也不知道现代的时间到底流逝了多少,怜发现她失踪了没有。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就恨不得把对方灭了,但若她真不见了……

玄算,会不会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那紫朱笔仍需还于太子;

今天商尘梓纨被宇文煞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会不会带来麻烦?

她还是得赶快出门……

选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太子府归还毛笔,明日便出发寻访玄算!

廉宠彻底沉浸自己的发散思维中,没有注意到自己半探出身子死命盯着太子烨脸上时而傻笑时而忧郁的样子非常极度相当地暧昧,更没有注意太子烨已经怔怔盯着她驻马不前了。

一双手突然自脑后伸过来,廉宠条件反­射­地闪向一边,回头看见宇文煞的眼睛黑得可怕。

扫视,一屋子的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了?”她摸摸头呵呵笑了下,却适得其反,场面更加诡异。

“廉姬认识太子哥哥,怎么看着太子哥哥目不转睛。”赤雪恶毒地煽风点火。

“啊?”廉宠心虚地瞄了宇文煞一眼,又偏头瞄向大街,却见太子烨不住­射­来探究的目光,连秦王衍都微眯眼盯着自己看。

“咳咳……”她强自镇定板直身躯,感受到身旁怨气冲天。

席间气氛降至冰点,赤雪与商尘梓纨好整以暇,张经阖与李颦儿如坐针毡。

廉宠自欺欺人端着杯酒扮没事人:“嗯,好茶。”

少不得又被宇文煞咆哮一顿。她劝他先去搞定王妃,愈发激怒他,两人不欢而散。

夜访太子府,太子不在。廉宠径直偷溜入书房,将紫朱毛笔挂于笔架。

返府后略觉不妥,于是端坐书桌前,决定叫关于心脏病的注意事项,药方和紫朱毛笔的事再跟太子烨交待下,刚落下“烨”这个称呼,忽闻外面鞭炮震天。

抬眼窗外圆月如盘,才猛然想起今天又是元宵了。宇文煞每年今天晚上必定入宫祭祖,深夜方返。

真是老天爷都要她今天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以为5月16日是星期一!

今天早上路由器坏了,断网¥#%¥……¥%—

蛊药迷情

立刻起身收拾衣服银两,扎成包裹置于床上,再度坐在桌前,她提笔仰望圆月凝思。

这样不告而别,不大好吧,那小子发现她失踪了,还不知道闹出多少事情来。还是给他留个口信……

算了,当面告别吧!她以前也出过远门,也没见他怎样。

天空飞天玉轮,皎皎如夕。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只相似。

思绪不觉飞回毕业旅行在丽江度过的那个元宵之夜。

那一晚的月亮,也如今日。

怜打着照顾妹妹的旗号,实际为了泡PKU中文系才貌俱佳的校花也不要脸跟了来。

那一夜,也是这样喧嚣奢靡,红艳艳的灯笼,炫目的花灯,老街两岸高歌热舞的红男绿女。

那天,来自天南地北的人聚首,起哄着让PKU中文系的才女们以月点诗,轮到她时,她深沉酝酿,忧郁看着天空玄晖道:

“好大啊,好圆啊,好黄啊!”

一时雅雀无声,忽然有个大男孩笑了起来,带着些羞涩,带着青草气息向她走来:

“你好,我很喜欢你的诗,可以做个朋友吗?”

她和他走到怜的面前,怜怀里搂着两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冲她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贪杯卖醉,不知过了多久,却见怜和那个男孩相谈甚欢。她好奇地走过去,听见怜在向那个男孩推销自己。

她觉得很奇怪,她带回来各式各样的男朋友,有某国的王子,有福布斯榜上有名的青年富豪,有国家政要,还有头号黑社会组织的领袖,怜从来不当回事,却觉得这样愣青好?

趁怜出门抽烟之际走到他身边问道:“你觉得这样的男孩子很适合我?”

她永远记得昏暗的灯光下,怜深深吐出的烟圈消散在夜空,回眸邪肆的一笑。

他手搭在她肩上,两人在雨后光滑的青板石上赤脚漫步,他说:

“女人都想找有钱有权有身材又俊俏的男人,可这样的男人,心比天还大,因此,他们最不缺的也是女人。而那种傻小子,是个死心眼,会好好对待自己的爱人。”

“你这样,也太片面了吧。”她不屑地耸了耸肩,“就凭你老妹我,什么货­色­搞不定?”

“哼,你跟我一样,我们都是……”

“老子天下第一!”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而大笑。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你丫嘴里说出来。”她嘲笑道。

“哼,你老哥我也不是个好东西,只是能收拾我的人还没出世呢。”

“你可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唉,不跟你开玩笑,我还是觉得找男人得找靠谱的,像你哥这种最好敬而远之,若受了欺负,我帮你讨公道代价很惨重的。”

“sb……”

两人的笑声洒在雨后清新的古街上。

Lan,我最后还是招惹了不得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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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渐渐涣散,腰忽然被一双大手扣紧,廉宠迷糊睁开双眼,如血鲜红凤目映入眼帘。

“你又要走是不是!你想偷偷离开我是不是?!”

她怎么睡着了?挣扎起身,目光扫过地上被拆得乱七八糟的包裹,心里一惊,误会了!

“不是的,听我解释。”

廉宠慌忙开口,却被宇文煞猛然压紧,那凤目深瞳中熊熊怒火似要将她炙焚,少年的黑­色­发丝毒蛇般盘踞在她四周,他的目光­阴­寒又炽热,饥渴却森鸷。

“趁我今晚入宫,你便想偷跑,证据确凿,你还想怎么解释!”他在她耳边边一字一句说道,似乎连呼吸都冰冷得没有人气。

“不是的……”所有的话语都被接踵而至的激烈亲吻悉数吞去,廉宠挣扎下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我是打算……唔,去拜访玄算,我,我……我在等你回来,唔,嗯——想告诉你……我,我只是去拜访他……很快回来——!”

“闭嘴!”

宇文煞双眼通红,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手指紧摁红肿芳­唇­,发出刺耳的笑声:

“你找玄算能有什么事!你不就是想回去!”

说话时间,手臂转动间将她的发丝一圈圈缠绕在手腕上。

廉宠只觉头顶撕痛钻心,心虚讨饶道:“宝贝,我没有不告而别的,你扯得我痛了,不要激动,你,你听我说……”

“我不听!”少年怒火中烧,将她头发拽得更紧,在她脸上辗转噬咬,厉声嘶吼:

“廉宠,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若再想离开我,我找法师收了你,若收不了你,我就绑着你!你要想走,就先杀了我,从尸体上踩过去!”

廉宠被他一番话震得连挣扎都不会了。她知道这个少年向来说到做到,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心底痛狂欲裂,愤然掐打撕拧:

“宇文煞,你故意逼我,你是想逼死我!!”

“是你要逼死我!”宇文煞血腥双眼如狂狮般吼了回去。

“王爷。”

弩张剑拔时,门外响起玉嬷嬷温雅有礼的声音。

床上两人怔了怔,面面相觑。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亲爱的人,刚才却像仇人般恨不得掐死对方。

“王爷,奴婢伺候您洗漱。”玉嬷嬷平和,温柔,却坚定道。

宇文煞怔愣起身,低头看着满头乱发,狼狈不堪的廉宠,心底剧痛,如撕如裂。

他知道玉嬷嬷是在阻止他们僵持下去,也清楚若真把她惹毛了,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留住她。

他唯一的筹码,是她对他的不舍。深眸黯沉无­色­,失魂落魄起身,推门而出。

宇文煞方出门,玉嬷嬷恭谨而入:“廉姬,需要奴婢服侍么?”

“不用了,玉笛,你也早些休息吧。”廉宠疲惫靠在床头,沙哑无力道。

玉嬷嬷福身,额发下向来优雅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忍与决绝,她持壶步至桌前,不经意以身形挡住廉宠的视线,手微微拂过酒杯,温言道:

“廉姬,不要过于贪杯。这里是你睡前要喝的温开水。”

“谢谢你。”廉宠垂首无­精­打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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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星粲繁,玉轮中天,夜光清晖下,浴后少年穿堂而过,风姿倜然,俊美更甚中秋之月。

临近书房,远远可见一雍容典雅的身影立于墙下树荫。

“玉嬷嬷?”少年讶然。

玉嬷嬷双膝跪地,祥和端庄的容颜­阴­沉,郑重道:“奴婢有事禀报。”

“你起来说话。”宇文煞很少见到玉嬷嬷如此,沉稳道。

玉嬷嬷不起身,目光平视远方,执着不悔:“奴婢以下犯上,罪当死。”

“嬷嬷,到底怎么了?”宇文煞矜冷开口,上前一步强行扶起她。

玉嬷嬷­唇­­色­苍白,露颜凄然:

“王爷,无论哪个世界,哪个时代,女人,最看重的是自己的身子。”

宇文煞闻言瞳孔微缩,诧异偏头望向玉嬷嬷。

玉嬷嬷收拾情绪,面无表情道:“王爷若想留住廉姬,便极早占了她的身子。”

宇文煞嘴角苦笑,轻轻摇头:“玉嬷嬷,你知道她不是普通女子,若真强行要了她,只怕……”

“王爷。”玉嬷嬷声平如湖,“廉姬想回家,您便给她一个家,占了她的身子,让她生下小王爷。”

宇文煞愕然,却不得不承认心有所动。踟蹰半晌,深叹了口气:“嬷嬷,本王知道对本王关怀备至……只是此事,唉,你不要再多­操­心了。”他神­色­落寞,转身向书房走去。

“王爷。”玉嬷嬷再度开口,“请回崇文楼休息。”

宇文煞径直向前,低叹:“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吧。”

“王爷,您必须去!”

宇文煞蹙眉驻足,凝视一脸恍惚的玉嬷嬷。

“王爷,您必须去。”

廉宠刚睡下,忽觉浑身热痒难耐,似千百只小虫蠕动,胸口一阵发闷,坐立难安,左右不是。

她盖得也不多,怎么会突然这么热,一边想一边脱去睡衣,肌肤触碰空气后却更加躁热。

稀里糊涂脱了­精­光,踢开被子翻来覆去。

忽而手划过腿间,顿觉触电般,下肢早已淋漓如潭。

她怎么会这样……廉宠烧得混沌糊涂的脑海强自扯出一丝清明,她这样子……有人给她下药了?

慌忙起身,脚刚触地,身子陡然一沉摔下床去。她几乎能感受到四肢的力量绵绵抽出。

狠心咬破嘴­唇­,凭借疼痛冲到隔间澡房,愕然发觉向来漫溢热水的漱盆里空无一物,该有水的瓶瓶罐罐里什么都没有。

她手忙脚乱四处搜寻,带翻桶盆也顾不得。

水呢?水呢?

“来人啊……来人啊…… ”气若游丝,她竭尽全力呼喊,那声音却如蚊蚋。

她连滚带爬想奔出房门,去连拉开门锁的气力也没有!

背靠门扉洁白如玉的身体缓缓下滑,柔荑开始不受控制地抚摸揉掐着自己,双腿夹紧不住磨擦,大汗淋漓。

眼神迷蒙间,她看见桌上玉嬷嬷为她准备的清水,如溺水之人看见救命稻草般,使出吃­奶­的力气滚爬至桌脚,抱住椅子想站起来。

一次又一次跌倒,终于在七八次尝试后坐上椅子,双手颤巍巍抱住水壶,咕嘟咕嘟全喝了下。

清丽月光下,寒风拂面,宫装丽人远望幽深寂黑的崇文楼,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弧度。

极品醉魂草,药­性­遇酒愈烈。玉露香,只是涂抹肌肤便可令人情难自已,她置于她所饮清水中。

廉姬,若非你太厉害,我又怎会下如此重药?

只望你将来能原谅我……若你不肯原谅,奴婢只得以死谢罪……

宇文煞疾步向崇文楼奔去,方入院中便听到奇异低喘,心头一紧,他猛然撞门进屋,

满室月华下,入目景致,令他大脑轰然,险些晕厥过去。

廉宠周身赤/­祼­,肤­色­如血,发丝纠缠覆盖下美妙曲线若隐若现,蜷缩桌脚,双腿交叠相磨,娇吟不止。

“宠儿。”他强定心神冲到她身边,手刚触及肌肤,险被烫得弹开。

廉宠神智全失,闻到男子蛊人香气,不想自主靠近,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令她身体若火燎原的痛苦得以缓解,遂拼尽全力缠上了他。

宇文煞刚靠近,便见廉宠扑入怀中,浓郁奇香扑鼻,她面­色­殷红如赤,主动咬上他的­唇­,灵蛇追逐搅动。

他顿觉天摇地动,一片炽火狂烧,腹下紧绷如裂,一边与她­唇­舌追逐,一边踉跄着将她抱到床上。

手脚急促颤抖拉过被子,不顾她软弱无力的抗拒将她包裹住,薄­唇­依依不舍疯狂咀嚼她­唇­齿之香,耗费最大的意志强撑起身,不料一丝晶莹剔透的津液粘住二人,宇文煞喉头连滚,险些忍不住又俯身吻住她。

“宠儿,你忍忍,我去给你找解药。”他痛苦起身。

孰料刚离开她片刻,她便发出婴儿般吟咛,满目水­色­哀求地看着他,在他微微怔愣间又滚入他怀抱,紧紧抓住他的衣衫,呻吟不止。

“宠儿……你乖,忍忍!”宇文煞体内此刻有一头狂狮疯啸连连要破笼而出,积蓄体内的欲/火爆炸肆虐,他恨不得不顾一切地破坏,却不得不咬牙苦忍。

如是三番,他始终甩不开廉宠,迫不得已,狠戾撕开被单,将她手腕、双腿捆住,以被单几裹作蝉蛹,颤抖转身。

孰料刚迈出三步,她竟从床上追着他滚了下来。

宇文煞又惊又痛又难耐情/火如炽,转身抱起她,强迫不去想不去看她对他的渴求,又撕碎被单另一边,将她手腕双腿固定床橼,颤声道:

“宠儿,你再忍会儿,我马上回来!”

言罢再也不敢看不敢停,步履不稳跌跌撞撞往外冲去。

孰料过于心急,竟生生撞上桌子,手不自觉抓皱桌上一页纸,就着月光,“烨”字便生生撞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只相似。《春江花月夜》

殇(伤)宠泥陷(我也被河蟹了)

宇文煞绷紧神经的最后一根弦,噼啪断裂。

少年鸷酷凤目雄雄烈焰,怒火,妒火,欲/火,烧得他不剩丝毫理智。

五指狠抓,将那纸捏作团,再猛然用力,只见掌心白烟滚滚,摊开手掌,飞灰一片。

烨,多么亲昵的称呼,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

点亮立地长明宫灯,他单手握起,置于床头。

跳跃烛火,明灭他俊容,幻化做片片撕碎的影子。

他轻探手,掀开败絮破碎的被单,那橙­色­光芒瞬间倾泻而下,将她如雕瓷般莹光闪闪肌肤映衬得更加水媚如妖,幽韵撩人。

宇文煞凤目深黯,波光流转,略微厚实的大掌缓缓覆上,以掌上新生薄茧细细摩挲,眼随手游。

梨叶堕,玉碗冰,香雪透轻纱。滴露华,探花开,酒红上脸霞。

昏暗烛光中,少年情昏昏,意蒙蒙,再难克制,就着光芒趋身而下。

闻得阳刚炽热气息,廉宠­唇­露胭脂,红粉羞面,脉脉含情主动纠缠。

抑制的喉声滚动,他侧身上床,一手Сhā过她颈窝抓紧如丝绸般滑润的削肩,一手搂过细腰,心脏鼓动欲出。

他疯狂地吻过她的­唇­齿,噬咬过纤细脖颈,在上面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

她在他身下千娇百媚,若水婉柔,娇吟连连,宛若莺啼。

火热巨掌下,­嫩­红绽,楚腰瘦,眼波全媚乱。忽而,玉藕相缠,一霎雨声香四散。

迷香娥红间,他听得她清喉娇啭着:“宝贝……宝贝……”

挺躯顿然,心头涌起万千狂喜!

她明明已被药物控制,失却了理智,却还在唤他?她其实是愿意的,她心里早认可他了,是吗?

“宠儿……”他颤抖着捧紧娇颜,眸中情重,连声低喃:“宠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不语,眉间如月,泪泣朝云,欢醉难从容。

他不依不饶,捏住她胡乱挥舞柔荑,黯沉却促促:“宠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宝贝……宝贝……”她终于无意识苦苦哀吟恳求。

芳莲九蕊开新艳,天然­嫩­态苦待露。

闻言,他再难克制,不及褪去衣物,占断那梅雪香瘦。

男人发出最原始的兽­性­低吼。

“嗯……”撕裂的痛楚在药物掩饰下,早已所剩无几,廉宠只微微蹙眉,便难耐妖媚相迎。罗巾湿,漫销魂,万千芳菲,恣醉争艳。

鸳鸯翻红浪,静夜抵相思。一个恼乱东风吹零落,一个香英欲悴更袅娜。

宇文煞寥寥无几的­性­/经验都是对着通房丫头,哪知怜惜。此时此刻,面对药物迷智热情如火的妙人儿,怎还忆得她初经人事。

少年迷乱如醉,醉中攀枝,一昧断取好风良月。

少女蛾眉染愁,絮飞如雪,芙蓉含羞红莲任摘。

不消片刻,火山岩浆奔涌而出,灿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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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血气方刚,食髓知味;一个药物迷智,情/火焚身。

宇文煞匐在她身上喘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两具火热的身体再度纠缠,难舍难分。他一手托住她挂在身上,仔细将那染着赤目鲜红的床单撕下收入密柜,不及抱她回床,便抵着长橱颠鸾倒凤。

又一番炽情纠缠后,宇文煞将廉宠抱回床上。

她长久悬空,腰肢欲断,贴床便翻了过去,四骸俱散匍匐。

宇文煞为她拉扯被单,落眼于她腰背之间,一时忘记所有动作。

他取来红烛靠近,指抚轮廓,细细鉴赏。

怒龙狰狞,于云间腾飞啸舞;宝剑森森,破云光芒寒九州。

青­色­的纹身镶嵌于她纤纤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凝脂玉软。

巨龙咆哮,雪肤媚娆;铁剑锋芒,红颜娇盈。无论刀光剑影豪气­干­宵,抑或美人丽姿绣屏斜倚,都是热血男儿心之所念所想。

此刻以一种绝妙的结构,在一片­淫­/靡氛围中铺展于宇文煞眼前,伴随那不慎滴落腰间点点红蜡,在她细腻如玉肌肤上勾勒一朵朵含苞待放花朵,艳­色­无边。

宇文煞看痴了。

长明宫灯蜡烛如泪,昏黄橙光渐隐渐灭。

崇文楼一片寂黑,只闻男喘女吟,此起彼伏,床动柱摇,吱嘎不绝。

直至天明。

男女不分昼夜昏天胡地折腾了整整一天两夜,廉宠药效才过去,昏睡前小命早去了半条。宇文煞也是­精­疲力竭,最后一轮抵死缠绵后,便直接俯在她身上沉沉入睡。

待得他醒来,看着蒙灰窗外,分不清是傍晚还是清晨。肚子咕咕直响,这些天他们就吃过一点水果填腹。

宇文煞欲翻坐起身,却闻娇人轻吟,低头见她青丝仍缠绕臂膀,适才不慎,惹得昏睡中的她蹙眉不满。急忙轻解柔发。

碰触间,眼见残妆妩媚,肌若回雪,闻得她无意识的鸾咽姹唱,又是一阵心旌荡漾。缱绻情动,妖瞳流转,虎腰沉身相迎,取回主动权,目光一一仔细留恋过她身体无数的瘀红青紫。

身体激烈碰撞中,水声嗤嗤,廉宠翕动的鼻头渐渐沁出一层细微的汗珠,美眸紧闭,秀美脸庞眉头深蹙,痛苦中带着无助,偏偏脸蛋一片红晕得不正常。

宇文煞越看越觉情难自已,想到这日思夜念的妙人儿如今真成了自己的女人,更加痴狂野蛮。

“啊!”感觉异物强行突进至最深处,廉宠终于被这沉猛的撞击震开了双眼。

在短暂而无意识的浪/叫后,她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处境。

“宇文煞!”她怒吼,可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如娇吟媚喃。

药效退去,被过度透支的身体无一不火烧火燎般,腰酸背痛,百骸俱散,头昏脑涨,他的进出如刀割在­肉­上,他的撞击像重锤砸在五脏六腑,可最可怕的是……

“宇文煞!宇文煞,我的手,我的手!!”她促声惨叫起来。

深陷情/欲的男人,为了占有她,早早解开了腿上束缚,却一直没有解开她手腕的布索。

廉宠被这样捆了两天,手早已充血发麻,没了直觉。醒来后微微一动,立刻如万蚁噬咬。

廉宠连声哀唤这才唤醒了野兽体内的人­性­,宇文煞稳住身体,依旧不肯从她体内撤出,手迅速地帮她拉开布带。

“我的手!”

麻后又痛又痒的感觉迫得廉宠蹬腿一阵乱踢,全身每个神经末梢都叫嚣着疼痛酸涩搔痒,加上心脏难抑撕痛,大脑刻意不敢想却令她无法忽视的真相,她开始歇斯底里地惨叫撒野。

廉宠以往时刻把崩溃挂在嘴边,可此刻才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何谓崩溃。

“我给你揉揉,很快就不痛了。”

宇文煞将她提抱身上,胸膛贴紧她后背,铁臂抱稳情绪失控的她,左手抓住她左腕,携着内力不断按摩搓弄,细吻落在她侧颊耳畔,又是心痛又是满足,渐渐化作成一片海洋。

廉宠又挣扎踢打了半天,方渐渐消停下来。宇文煞见状才敢松开她身子,再顾不得享情/欲之欢,抽身蹲至她正面,双手齐上,不停为她按摩揉搓手臂。

凤目偷眼眄过她苍白小脸,鼻头眼眶嘴­唇­皆红肿得骇人,心底不安之感澎湃起伏,大掌勉强握住她双腕将她一把扯入怀抱,怜爱万分道:

“宠儿,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

廉宠面­色­煞白,既不说话也不再吵闹,一味低垂着眼任他搂着。

宇文煞内心掀起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双手再度收紧,埋首欲吻她破裂红肿的­唇­,以企获得安慰。

他的­唇­刚碰到她,她便倒抽一口气,秀眉拢紧,吓得他立刻收住,满眼急­色­:“真的这么痛吗?”

她不语,反手狠狠擦过嘴­唇­,本来就破裂不堪的艳­色­上立刻鲜血淋漓。

“宠儿!”宇文煞痛心疾呼,慌乱地再度钳制她,惟恐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可向来强横的她,如断线玩偶仍他摆布,那样子比她拿刀抵着他的脖子更令他惊慌害怕。

“宠儿,是我不好。我无耻下流,你有气冲着我来,别憋着。”他紧紧抱着她,心如刀割。

她依旧不说话。

他慌乱地捧起她陡然消瘦得可怕的清秀面孔,怕再伤了她,焦灼目光逡巡,手指微颤,静待她发落。

终于,她抬起头来,峭寒目光再无丝毫情感,令他如坠冰窖。

她推开他,手扒扯过额前纠缠乱发,双手自额头抹过脸颊,不着痕迹拭去眼角泪痕,深深吸了口气。

“你对我下药?”她嗓音沙哑破碎带着气声。

宇文煞垂眼点头。

“啪!”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这一记耳光过来,宇文煞顿时胸口如绞,几近窒息。原来她不是不挣扎,而是彻底没了力气,这么用力的一巴掌,却如轻扇拂面。

“你知道吗?”她冷冷道,“本来我早就想好了,等你稍微再大些,便把身子给你。”

宇文煞闻言诧异抬首,迎上她冷若冰霜的诡笑:“你好,好得很!”

“宠儿!”他惊恐地伸手探向她,却被那鸷冷如极地­阴­风的目光生生定住。

“我处处为你着想,处处忍让迁就,却被如此厚待。”她笑得凄厉如鬼,“你好啊,好得很那!”

“不要说了!”他猛然扑上她,把如纸片单薄的她狠狠搂在怀里,浑身抑制不住颤抖。

“你有种便这样困着我。”她在他怀里面无表情,­唇­擦过他坚硬胸膛摩损得厉害,却恍若未觉,语气冰冷无丝毫起伏。

“只要有一天我能动了——”决绝的话从颓靡破败如花­唇­中一字一字吐出,如一把一把利剑捅在他心脏,反复搅割

“挡我者,死。”

自那句话后,她不再开口,宛若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木偶娃娃。

他喂她吃饭,她张口;他吻她,她目无焦距;他慌乱地占有她,多希望哪怕能激起她一丝愤怒反抗也好,她只是如粘板死鱼般。

宇文煞抱着她茫然无措,无比挫败。

玉嬷嬷一介­妇­人,下药不知轻重,只是顾虑廉宠意志体魄非比寻常,想当然加重剂量,不仅两种烈­性­春/药并用,还加了几乎能放倒五头牛的软骨散,换做第二个,恐怕非得活活被她给整到力竭体虚而亡。

廉宠身体稍有恢复,便持械伤了近人。

宇文煞知她去意坚决,无可奈何,唯有下下之策,趁他还能制伏她的时候,命人以殇月龙牙所用陨铁,连夜赶造坚固铁锁铁环,圈住她腰肢,将她关在崇文楼卧房中。

知她本领通天,又将所有可能成为开锁工具的发钗、项链、床勾等统统移走,连那对耳环都被他摘了去。

廉宠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自杀,也很不理解自杀的人怎么想的,可是此时此刻,彻底暴走的她,真的有咬舌自尽的冲动了!

想用锁链困住她?没有利器,她就挖扣咬撕,无所不用其极,一天下来,双手血迹斑斑,指甲破碎,腰上、脚腕套住铁环的肌肤无一处完好。想要靠近她阻止她的人,全被她像疯子般轰走,下手毫不留情,一日之间五重伤九轻伤,若非她被锁链锁住,定是要出人命的。

玉嬷嬷见状,再也忍不住,跪地请罪,将实情一一告来。

“廉姬,药是奴婢下的!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与王爷无关!”

廉宠只怔了怔,左右看看,枕头被子早被她砸光了,两手空空,于是挥舞锁链,狰狞地咆哮着轰了她出去。

宇文煞回府见到廉宠的样子,惊怒之极,目眦俱裂。

他不过想锁着她不让她走,等她气消。可如此下去,她势必自伤至深,遂狠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硬给她灌下软骨散去。

他强灌她吃药的时候,她不哭也不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日后多少个夜晚梦魇中看到这双眼睛,令他毛骨悚然周身冷汗如雨惊醒。

看着越来越没有生气的她,焦虑无措,恨不得破坏一切,或者跑到野外嚎哭一场。可他毕竟不再是个孩子了。

他们走到如今,宇文煞再无退路,只得每夜疯狂占有她,在她耳边如魔咒般反复絮念:“宠儿,给我生个孩子。”

他抱着这样冰冷无情的木偶度日如年,直到某夜,毫无章法的他不小心撞击到她情动难忍之处,她哆嗦连连。

他如获至宝狂喜,百般试探,终迫得她颤声啜吟,簇动连连,那媚人之态令他沉醉如梦似幻。

宇文煞终于体会到男女闺中房/事之秘,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搜来春图秘术,全不避忌,时常便摊开置她于图上,极尽爱抚,逐一尝试,渐渐将她所有易痒情动之处了然于胸。

于此事得心应手后,血­性­少年更加欲不可遏,夜夜逞凶不止。

而惟有动情之极方娇吟轻颤的廉宠,更让他对房中事迷毒深溺。

(同志们,河蟹了河蟹了)

作者有话要说:和谐不?谁要说不和谐,将会看到一个更和谐的版本……

首页换歌了,换成《踏古》,更符合后面剧情的基调哦~大家觉得好听不?

我私藏最喜欢的三首古典音乐,已经贡献上了两首啦~

如果喜欢《故乡的原风景》可以到同名章节下去听

股市又跌了!又跌了!!!捶胸顿足阿!!

出逃遇狼

近一个月,廉宠像个头等残废被困于房间里,昏天黑地不知昼夜,肤­色­苍白得可怕,人也越来越憔悴嗜睡。

宇文煞每每看着清醒时分越来越少的她,想到她曾经飞扬跋扈神采奕奕的模样,他便如利刺剐心,对自己更加深恶痛绝。

可是,他已经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回不了头,放不了手,如中毒般沉溺无法自拔。

每天夜里欢/爱之后,他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柔声低述自己白日所闻所见所作所为。

看着她昏睡怀中,他会想起一年前,他总嫌她压得自己胳膊发酸,可不知何时起,如果怀里没有她,他便心神不宁。

幽王为博青鸳一笑,烽火戏诸侯,宇文煞曾不耻之极,如今回想,不禁对幽王惺惺相惜。

莫说笑了,那怕平日她能撇撇嘴,蹙蹙眉,他都欢欣若狂。

其实以廉宠的­性­子,火气来了当场就得爆发,爆发不了却这样与宇文煞冷斗,她比谁都累。

玉嬷嬷护主情切,看不得他们牵缠不休,对她下药,合情合理。

宇文煞对她本有情愫,克制不住,乃人之常情。

她呢,本来就有心理准备,身子迟早要给他,一直迟疑拒绝的原因,一方面是宇文煞年纪太小,另一方面,两个人一旦发生了亲密关系,那感情会更容易纠葛不休,她害怕分开那天彼此会更加痛苦。

若事后他不那么对她,或许她知道事情真相后会原谅他。

可他对她做了什么?她对他推心置腹,却成了养蛇的农夫!

锁她,药她,伤害她的身体,还屡屡于床祗间百般羞辱,非要她臣服­淫­/威,他方满足?

对她连最基本的人格尊重都没有!

他明明知道,她已经习惯了去宽容原谅他,便对此反复利用,让她怎能不心寒?

没错,于此事上,看他每日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她怨得越来越力不从心。怜曾经说,陷入爱情的女人会变得盲目无知,总是轻易原谅伤她至深的男人。

可她不想变作那样的女人,不想纵容他的自以为是,更不想失去最后的骄傲!

这日,李颦儿又端着一盘子新奇玩艺进门,廉宠视若无睹。

“廉姬,此乃东海国销魂草,据传来自遥远的南方岛国,皇宫里都还没有,是王爷费尽心思从海寇手上弄来的,我们点了试试?”

廉宠闭目恍若未闻。

李颦儿苦笑一声:“廉姬,奴婢帮您点着。”

廉宠将头一倒,侧身睡在床上。颦儿自顾自用香炉点燃了,奇异的香气飘散开,穿过紫­色­的绡纱钻入廉宠的鼻孔。

她猛地弹了起来,却因无力又倒回去,头不小心撞到了床棱上。满屋子奴仆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

她一手抚着后脑勺,一边急切喊道:“把那香炉端过来!”

这是两个月来廉宠第一次开口说话。

颦儿喜上眉梢,受宠若惊地将香炉移到廉宠面前,门口识相的侍卫早飞奔去向九王爷禀报。

廉宠无力双手颤巍巍掀开香炉,又让颦儿把原料拿来,凑在鼻子下面嗅了半天,神情激动。

这味道,绝对不会错,这是烟草的味道啊!想不到此生此世她还能有机会再见它一面!

“颦儿,还有多少?!”很好很好,看来生产它的国家已经有人抽烟了,这草是­干­化粉状处理过的,不过估计这里的人不知道这是用来抽的,反倒把它当香料点了。

这味道,什么叫皇宫没有,估计有也没人会用。

“嗯……还有三盒。”

“都拿来,另外,你派人去给我做根中空的管子,一头能放这些草末,能烧的,一头要我能吸,多做点!”廉宠一边说,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对着香炉猛吸。

宇文煞一进屋便看见满屋烟气弥漫,空中弥漫十分呛人的味道,忍不住捏住鼻子紧紧皱眉,却见清瘦如鬼的女人一脸享受满足地吞云吐雾,见他靠近,立刻恶意地将一口烟全喷到他脸上,惹得他立刻不停咳嗽,眼睛也被烟熏得眯了起来。

“这是什么毒烟?”宇文煞一把将廉宠拖进怀里,五指把上脉,半晌,觉得无甚异样,便要夺炉。

廉宠紧捏着香炉,敛目冷沉,无声道:烟在人在,烟亡人亡!

本来想方设法送东西要讨好她,好不容易总算有她喜欢的,偏偏是这么个不知来历的东西,宇文煞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但依他对廉宠的了解,她不是那种轻易自残的人。这些日子就算她情绪激动,对他恨之入骨,也从不哭闹绝食,本来还担心她借此异物寻短见,转瞬打消了想法,返身对身后的年轻人道:

“纪章,去打听打听此物何来,以后定期向王府提供。”

“遵命!”少年老成的纪章抱拳退下。

挥退满屋丫环奴仆,宇文煞静静坐到廉宠对面。廉宠目不斜视,兀自深吸长呼吞云驾雾。

宇文煞开始说话,将他这一日的行程,未来几日的安排,碰到的人事一古脑倒出,一个自言自语,一个装聋作哑,这便是两个人现在的相处方式。

廉宠最近开始变得格外嗜睡,成日昏昏沉沉。这天,她刚靠在榻上半昏半睡过去,却被门外嘈杂的声音惊醒,睁开眼时,眼前已经站着一华服女子——严格来说,华服童女。

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她模糊记得宇文煞说他今日要去趟军营,想不到他前脚刚离开她便立刻杀了过来,想必这一个月憋得不行了。

见廉宠懒洋洋斜眼看着当今九王妃丝毫没有动作的打算,那嬷嬷再度跳了出来,厉声斥骂:“大胆,见了九王妃还不下跪请安!”

翻来覆去就这句话,却没一次讨到便宜,傻不傻阿。廉宠没兴趣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争风吃醋,冷冷瞥了那嬷嬷一眼,开口道:“送客。”

商尘梓纨脸­色­变得难看,睨了那嬷嬷一眼,嬷嬷便挽袖上前,口喊着:“自主子进门你便嚣张成­性­,今天老奴便代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这­骚­狐狸,让你知道什么是家法!”

廉宠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底对宇文煞的愤怒以星火燃原之势蔓延,若非他,她今天怎会落入此般田地,若有一日她重获自由,她要拆了他这个九王府!

重获自由?眼见巴掌就要呼过来,廉宠脑海闪过一个激灵,忽然开口:“等等!”

商尘梓纨的嬷嬷本被廉宠那一眼盯得毛骨悚然,又被这么一吼,竟真地停手与廉宠大眼瞪小眼。

“你们退下,我有话要与王妃说。”

众人面面相觑,廉宠再度冷笑:“怎么,我现在的样子,还怕我能吃了王妃不成?”

“你们退下吧。”片刻之后,商尘梓纨稚­嫩­的声音传来。

“你是真心喜欢九王爷的吧。”见众人散去,廉宠压低声音,似作不以为然道。

商尘梓纨端坐正座上,一看便是训练有素大家闺秀,缓缓开口:“在本王妃及笄之前,也只能靠你服侍王爷,但是该有的规矩……”

虽然生在候门,但终究是个小女孩,廉宠感叹,好不容易逮着个示威的机会,居然老老实实说出这么没有分量的话。

“若有我在一天,王爷永远不会踏入你的门。”既然你不下猛药,就让我来下吧,廉宠暗道。

商尘梓纨果然脸­色­大变。

“看看这一屋子宝贝。”廉宠顿了顿,“王爷夜夜需索无度。”再顿了顿,扭头盯着商尘梓纨,一字一句:“无论任何场合地点,王爷见了我,手便不曾离开我的身体……”

“够了,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商尘梓纨浑身颤抖霍然起身,忽红忽白的脸­色­衬得那水珠直转的眼眶越发淋漓。

廉宠不理她,继续恶毒道:“无耻?还有更无耻的话你想听么?你知道么,连葵水的时候,王爷都得夜夜抱着我方能入眠……哦,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什么叫葵水的。”

商尘梓纨忍无可忍提步甩袖一巴掌摔过来,只听啪一声,廉宠的脸和商尘梓纨的手都浮出红肿。

“你说王爷回来见到我这张脸,会怎么样。”重新正了正身体,廉宠不痛不痒瞥了她一眼。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妖­精­,你别忘了,本王妃姓商尘!”

“姓商尘,那又怎样,你已经进了九王府,王爷可以让你守一辈子活寡,你有脸回家哭述么?”廉宠压根不理睬她的威胁,嘴角扬起一抹笑。

看着廉宠诡异莫测的微笑,商尘梓纨突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杀了我么?想我消失么?”

商尘梓纨果然上钩,由她从中作梗,廉宠的药被偷偷换掉,她的身体正在渐渐恢复,但效果很差。

避免打草惊蛇,廉宠依旧每日一级残废般,心里却提心吊胆,生怕哪日东窗事发,更怕男女缠绵愈久会腐蚀她的意志。

而且这药似乎让她落下了头昏的症状,她不能再拖了。拆九王府的计划等她彻底恢复后再说,现在得先溜之大吉!

当廉宠有力气扛动殇月龙牙刀那天,她毅然决定逃跑。

宇文煞近日老往军营跑,一般不到子夜不可能回来,廉宠便趁着他去军营的时候,带着全部私房钱,偷了大炤地图,扛着殇月龙牙翻墙出府。只可惜耳环被他随身带走,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整天了,她不吃不喝不睡马不停蹄地往西奔去。只要离开大炤,宇文煞想抓她便没那么容易。害怕被他追上,她尽量捡荒山野岭的小路走,想不到一时心急,眼看天已漆黑,却还没有跑出这这深山老林。隐约间已经听见了狼嚎,心里不由得越来越着急。

突然,骑下的马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廉宠警觉地回头,发现漆黑的树林中出现了十几盏绿幽幽的灯泡。

狼!

结伴而行的狼群不多,大约有五、六头,但是耐­性­可不怎么好,不等廉宠部署好就“嗷呜嗷呜”扑了上来。

还好她反应敏捷,迅速一个弹跳抓住树枝翻了上去,但她的马瞬间被狼群四分五裂。

狼群很快瓜分完战利品,开始围着廉宠所在的树打转,约摸旋了三、四圈,为首的一头狼猛地用身躯撞向树­干­,廉宠四肢发软一个不小心身体摔了下去,半悬空中,在下面候着的狼群立刻冲跳起来咬她双脚。

她横腿扫开,顺便给了狼头一脚,再猛地一翻,整个人紧紧跃上抱住了主­干­,但也吓出一身冷汗。

该死,为何才这么几下便气喘吁吁,两眼发昏。

白日骑马的时候下腹已经隐隐作痛,现在更是一阵阵地痉挛,背上的虚汗已然浸湿了外袍。

廉宠忽觉下腹一阵剧痛,似有温热的液体留出,沿着大腿往下,很快染红了丝裙,黑夜中她看不清楚,手往下摁,却愕然,抬手,满是深黑深红的粘稠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龙驱三巨头之纪章同学出场也!

昨天关于宠儿应不应该是Chu女的问题,朋友们争论比较激烈,我这里谈谈我的想法。

其实关于宠儿应不应该是Chu女,早在写楚怜番外的时候我就需要考虑。而且我的主要故事情节基本框架很早就定下来,最开始我也是随手写了她不是Chu女,后来煞发现后又发彪,正式发文的时候综合考虑了人物的­性­格、年龄和生活坏境,我还是全部改过来了。

原因如下:

一、人物­性­格:

我的设定,宠儿是男孩子­性­格,从小生活的环境也没有女人,是被男人养大,NISF基本也都是哥们,所以她和男生相处很随意,和男人相处更是兄弟般。所以,她开放但不随便。

而且她与人相处,看上去很自来熟,实际是有距离的。早先廉天虎也说过,她是兔子,一旦发现和人太近便跑开。说实话,到现在为止,真正完全让宠儿没有距离的,只有楚怜一个人,连宇文煞她都在逃避,遑论其他。可以说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煞在推着她走。

二、楚怜的影响:

楚怜花心,不长情,绝对是个种马似男人。宠儿从小跟他一起玩,甚至可以说被他带大,他对宠儿的影响力必须考虑进去。他是表面热络实际冷漠,造成宠儿对人也有距离感。而且宠儿成天看着他搞女人,帮着他泡妹妹,自然会对男人产生很高的戒备心。宠儿那么聪明的女生,有楚怜这个坏榜样在,对男生选择标准会很高,更不会轻易深入感情,所以她之前可以说都是玩票­性­质,一旦发现太深入就会逃避。宇文煞也是因为一开始是婴儿,让她不设防,才那么快走近,而且如雏鸟情节,她也舐犊情深,所以情感接受上一开始宇文煞就比其他男人有优势。

从楚怜这个监护者来说,他自己就是个坏男人,虽然成天嘴上喊着把宠儿卖了,但是肯定会反过来把宠儿保护得很好,更怕她吃亏。你看他帮宠儿选男朋友的标准,还有宠儿喝醉一定会带回家。

三、综合一、二分析,我认为宠儿如果有过其他男人,绝对不可能是玩票­性­质,必然是能铭记一辈子的感情,但是我的文一开始就没有处理过这么一个男人出现……

四、宠儿穿过来的时候只有18岁,从年龄上来说是Chu女也还过得去。(美国18岁的Chu女也还是很多的!)

五、毕竟是小说,出于一点私心吧,希望把最好的留给煞,因为他值得。

不过大家异口同声要求宠儿不是Chu女,倒让我很惊讶……要不第三卷让她和其他人也搞搞?……开玩笑的,如果按现在剧情发展真搞了,肯定是耍手段……然后会被宠儿­干­掉……再被煞鞭尸……不要再妄杀人命了……

失子离京

血沿着她的手指一滴滴砸到泥土上,积成滩怵目惊心的殷红。

狼群随之兴奋,一些发疯般撞击树­干­,一些开始刨树根。这棵树也就合抱那么粗,根本经不起狼群的折腾,很快就开始倾斜。

廉宠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是忍痛调整呼吸,手按住殇月龙牙,沉静地等待着出手的时刻。

不一会儿,树被连根刨起,廉宠立即飞身抓住旁边斜枝,借力跃到地上,殇月龙牙在刹那间出鞘回鞘,为首的狼头已经被砍下,正是廉家拔剑术——杀人封喉,招无虚发。

头狼倒下后,剩下几匹狼不再有动作,紧紧盯着廉宠慢慢退回了黑暗中。

腹下如刀割般痉挛,廉宠双腿虚软难支,眼前景物渐渐成双影,但脑中仍清醒意识到狼向来成群结队,并且相当记仇,这五六头估计是散兵,大部队肯定很快要追来,若她在这个时候昏迷,无异于喂狼!

咬紧牙,她知晓今晚定有一场苦战,且凶多吉少。

果然,山岭中出现了不正常的寂静,很快,无数绿幽幽的灯泡将她包围了。

一头巨大的白狼首先出现在了视线内。

狼王……!

狼独有的腥味让廉宠胸口窒息险些呕吐,咬牙发狠死撑,她再度顽强地立了起来。

狼王缓缓围着廉宠旋转,鼻头发出浓重气息,舌头轻舔,绿­色­的目光­阴­冷地瞟过廉宠鲜血淋漓的下身,发出兴奋的幽彩。

廉宠一刻也不敢放松,强甩开头昏目涨,一边警惕着狼王,一边随时注意周围的狼群偷袭。

果然,在狼王发动进攻的瞬间,左右后三面同时扑出来了三头巨狼。她屏住气,右手拔刀瞬间左手拿鞘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己周围划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只听扑扑两声,两头狼应声倒地,一头重伤,只有狼王安然无事蹲伏在约五米外。

看来刚才狡猾的狼王只是虚晃一下,要探清她的实力。

两次拔剑术,看似简单,实则消耗了她大量­精­力。

拔剑术是廉天虎的杀人绝技,专用于高手对战,一击必杀的生死较量,若要用来砍狼群,估计没被咬死前先力竭而死。

但是如此多的狼群,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普通的挥砍劈刺根本使不动,不若把所有力量集结爆发,原寄希望杀掉狼王后吓退狼群,可狼王实在狡诈。

廉宠心里明白,第三次使用拔剑术已经是她体力的极限了。

怎么办,冷汗不停地流下来,和着胃里的翻腾,剧烈的痛楚,她无限焦急。

狼王很快发现对手开始示弱,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但是老艰巨滑的它没有直接出手,再度示意狼群扑了上去。几头狼得令后迅速扑将出来,廉宠必须把致命一击留给狼王,一咬牙,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躲开了狼群的围攻。

第二波狼群不等她回过神来又发起进攻,­精­疲力尽的她勉强再度躲过,可是背上肩上已经被抓破了无数痕迹,整个人像在血水里滚过似的。

就在这时,廉宠转眼睨见狼王对准她的脸笔直冲了过来,而她最后一口气就是等着这一瞬间。

“砰!”

殇月龙牙刚刚出鞘,一股强大的如锋刃的力量已先一步由内向外将一圈的狼全部逼得飞了出去。

狡猾的狼王再次迅速收住了阵脚,静静的蹲伏在狼尸圈外五米处,然后,它忽然露出仓皇之­色­,竟然有些趔趄地不住往后退,不仅是它,整个狼群都似乎在慌乱地在散开。

气流利寒如北风肆虐,廉宠勉强想扭过脸来看看发生何事,却突然被人凌空抱起。

凤目幽幽,冰冷如鬼,杀意凌然。

宇文煞!?

宇文煞没有看廉宠,眼中充满了魔魅的恐怖,那寒光不仅让她战栗,连狼群也感受到了这浓重的杀气。

右手抱起她,左手隐约冒出黑烟缭绕,一把模糊的剑在他掌中缓缓升起,空气中似乎有九龙咆哮,雷霆万钧。

御气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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