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还只能无意识地散发混乱分散的剑气,此刻居然已能凝气成形!
突然,一种恐怖冰冷的感觉通过血脉从心里窜到廉宠每一个神经末梢,连发尾似乎都战栗起来。狼群更是从趔趄地后退到亡命的奔逃。
脉搏里那种感觉,犹如一种末日体验。像是无尽的鬼魂在不停地嚎哭,又像千万的刀剑在发出令人起寒的铿锵声,整个地狱景象似乎都弥漫进身体的每个血细胞里面。
廉宠倏地想起那个暴雨之夜,他狰狞地划破两人的手腕,嘶吼着他们身体里从此流动着彼此的血液。
她的身体此刻正在与他的血共鸣!!
在黑夜中,他变身真正的血色魔神。
漆黑可怖的剑狰狞咆哮着如狂风席卷,刹那间山林中鬼哭狼嚎,狼群因身体撕裂的血肉骨裂声、幸者惊慌逃跑厉声尖嚎声,和着刀剑铿锵,廉宠泛起刀刮骨削的寒冷惊惧。
这样的宇文煞她从未见过,俨然走火入魔似的!
她虚弱抬起鲜血淋漓手掌,不停揉拍着他刀刻斧削狰狞森寒面孔,连声唤道:“宇文煞,宇文煞,你醒醒!”
少年恍恍惚惚,杀气森森。在听到她的呼喊后,已经失焦的血色琥珀深瞳中闪过一丝清明。廉宠见状,更是用尽全力摇晃他。可是下腹剧痛,气息越来越微弱,当他身体微微震荡醒过神来时,她已经昏迷过去。
清醒的宇文煞迅速低头看着怀中鲜血淋漓的人儿,双唇抖动,竟似要哭出来。
“宠儿,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大夫,不要睡,宠儿……”
模糊间,她听到少年不住在她耳边呢喃哀求。
好吵,好困……
“宠儿,求你不要睡,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宠儿……”
可是我好累好累,好累……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抢救,只换来一句话:
“血崩之症,胎儿不保,母体难测。”
太医的这句话,重重粉碎了宇文煞所有感情防线,他跌跌撞撞扑到床边,将昏睡中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孱弱女子小心翼翼搂入怀中,不住地用唇去抚慰她,抑或是抚慰自己。
面色透明无丝毫人色的少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倾泄而出,无声地滚出眼眶,溅落浸润她灰白肌肤,压抑已久的痛苦如山洪爆发。
他的心被一片片撕开剥落,那感觉甚至比她的离开更令他生不如死、形神俱毁。
一辈子,也不愿再尝试。
太医的话反复浮现在脑海:
“王爷与廉姬本就过于年轻,怀上孩子也不太容易带上。”
“廉姬之前长时间服食软骨散,让胎儿更加孱弱。”
“此乃血崩之症,廉姬暂时已无性命之危,但若不格外小心调养,以后很难再怀上,即使怀上了,胎儿也很虚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宠儿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他的“杰作”,他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撕心裂肺?
宇文煞摇摇欲坠,他错了,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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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廉宠悠悠转醒,一堵肉墙出现在眼前。
她轻轻抬起头,迎上了宇文煞憔悴的睡颜,凤目凹陷,凄然如鬼。他和衣睡在一旁,连被子裹人抱在怀里,掩得密不透风。
似乎感觉到她动静,他迅速睁开了眼。
“你醒了……”冰冷手指轻轻捋了捋她额前散落的发丝。
她怔怔望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双手抱紧自己,声音破碎零乱:“我是不是……有了孩子?”
面色骤暗,纤小身体佝偻成一团,嘴唇颤抖:“孩子……是不是已经没了?”
宇文煞闻言,双眼红肿湿润,艰难地点点头。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怀孕,毕竟,她不过十八九岁。
这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玩着恋爱心跳游戏的年龄。
在她无意识中,她一直是那个没有长大,成日与怜互损互殴,闲来没事打打游戏逛逛商场的少女,不用对谁负责,只要自己随心所欲自己开心便好。就算是出任务,也抱着冒险的兴奋心情。
在这个世界,从一开她就没有想要融入过,纵使她清楚自己的我行我素已经在害人了,纵使被宇文煞强行留下后,她已经知道回去越来越渺茫,可她依然在逃避,逃避承认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事实。
她总想着回去,或许正如宇文煞所说,她要他面对责任面对命运,但真正逃避的人是她!
这个世界,因为这个当她知道时它已经离开的孩子,第一次,无比清晰。
她总是洋洋得意说宇文煞算她半个儿子,自以为自己母性光辉闪烁,可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她只会害人。
她的我行我素,先是害了宇文煞,接着害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连感觉都感觉不到……
廉宠背对着宇文煞,泪水如断线珍珠滴落枕头。她无声地哭泣,无声地忏悔。
宇文煞看着她平静压抑的背影,眼底渲染浓重悲伤。
她连哭也不愿意在他怀里哭。
半晌,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开口,脑中一片空茫,耳畔嗡嗡作响,他机械地张嘴阖嘴,对未来,连想也不敢再想。
“等你身体养好后,你要去哪里,我都不拦你了。”
很多年后,逆龙帝在夜阑宫形单影只回想当初,满怀怅然。
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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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京都繁华地,杨柳汀洲游人聚散,一片湖光里,轻霭低笼桃花香。
蛮地飞沙,北炤景安关,百万雄师脱缰驰骋,铁甲铮铮中,鹰鹫南望炤阳宫。
溟鹰沧北百万盟军由血浪之鹰率领,兵临景安关,拉开了麟云大陆八年混战的序幕。
星夜,官道,一骑飞尘入泰阳。
画阁崇文楼,轻纱曼舞,檀香悠悠。
华服俊美少年持盘推门而入,不意迎上一双黑白分明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我要走了。”她说。
少年刹住,没了呼吸。
“……你身体再养段时间吧……”少年的音线变得格外苦涩,像被碾挤般破碎哽咽。
“差不多了。”
已经三月末,离五月初五天下卦不久矣。
宇文煞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埋着头,如石雕般,连呼吸亦离他而去。
廉宠自顾自起身,双眼透过他的肩膀往向门口,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早在他来之前,她已经收拾好行李,明明可以不告而别,但仍旧等他回来见了最后一面。
长发束成马尾,一袭灰色束身长袍,殇月龙牙系于腰间,她将行李包裹往背后一甩迈向门口。
宇文煞木头般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曾抬。
她的身影在门口滞了滞,肩膀微微放松,手向后摆了摆:
“再见。”
太子府,宫门深锁,满庭萧瑟。
宇文烨半梦半醒间,忽闻有人叩门。猛然睁眼,来不及披衣便冲下床榻打开房门。
此时此处敢叩门者,再无二人。
月华如水,佳人倚扉。
“你……”太子烨目光落于她肩上行李。
廉宠点头,笑容寂寥:“我来给你告别。”言罢将一张纸塞入他怀里,“这是药方和注意事项,你以后少应酬喝酒,多注意身体,不要剧烈运动。”
虽然她已很久不曾前来,但至少在京都,如今却要远离,太子烨心底略有不舍,微微叹息:“老九派人照顾你了吗?”
“我一个人去。”
太子烨知道他们之间或有隔阂不愿与人言,点头,忽而伸手抚住她肩膀。廉宠就势反抱住太子,在他背上轻击两下:
“保重!”
“保重!”
言罢退开,留下嫣然一笑,转身欲走,太子烨却拉住了她。
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涌起苍凉悲怆,似乎这就是永别般,一些深藏内心的疑问,就这样脱口而出:
“你如此待孤,可是因为Lan?孤与他十分相像?”
少女眼波盈盈,回眸间韶景变色,如此娇小柔弱身躯,如此清丽绝世容颜,偏偏自然流露男儿难有的英武之气。
她缓缓正身凝色,以手抚拳道:
“文武卓然,胸襟开阔,为国鞠躬尽瘁,死而不已。烨,我廉宠迄今佩服之人除师傅外,只有你。告辞!”
言罢不再逗留,一个纵身消失于夜幕中。
阳春三月,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小煞被大家批斗得体无完肤,我也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且报应来的如此快……从月榜上消失了,5555555,季榜要爬死我……
再次申明,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
我不虐阿我不虐阿我不虐阿我不虐阿我不虐阿我不虐阿我不虐阿我不虐阿
我无心虐主,就虐成这样,若以后专写虐文……
有人说我具备后妈体质……难道是真的
离台刺帅
廉宠出城后自博羽港登船,沿翰河而上,直奔厉苍峰。
宇文煞依旧派人跟着她。只是古代没有GPS ,地图十分粗糙,离了主城干道,她既找不到地方吃饭投宿,更别说问路找人了。鉴于此番跟踪她的人比以往都厉害,只要不是送信时刻几乎让她感觉不到存在,廉宠便听之任之,懒得与他玩猫捉老鼠。
宇文煞每隔一旬会派那探子送信和烟丝给她。那探子她见过,叫做纪章,眉眼间与当年青帆贼首纪震虎相似,廉宠此番回来还险些忘记这伙人的存在。
不过这纪章年纪轻轻,身手比他老子高明了不少。
第一次收到他的信,廉宠有些不知所措。是当着纪章的面撕掉还是怎地,终究收进包裹里,两三天后,在某夜辗转难眠摸黑把信看了。
“枕衾如故人渺茫,思之彻心肠。独身漂泊体身凉,吾心待汝归。”
廉宠捏着信呆了半晌,脑海中莫名浮现那暴雨如注夜晚中,撕破黑幕而至的绝世少年。
第二次收到信时,廉宠途经离台。
三月她前脚刚离开京城,北方即有战报。溟沧联军,号称百万,气势汹汹直奔景安关,不久,西覃亦加入联盟,出兵离台。
当是时,离台正值战乱,西覃“神将”兀子飞率兵四十万猛攻,廉宠被迫与流民走在一起。
纪章递信时问她:“可愿回信?”
廉宠摇摇头。
纪章抱拳,纵身入离台。
廉宠咋舌。这厮,不用送信便去送命么?凭他一人之力,压根是蚍蜉撼大树。气结地跟着流民继续向前走了不到半里,终究咬牙切齿扭身追了过去。
离城乃大炤西南重镇,依炤山,扼翰河,兵家咽喉之地,一旦失掉离台,西覃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Сhā大炤心脏地带。
此刻离台守军闭城苦战,而兀子飞已派人围城安营扎寨。
纪章能在廉宠眼皮底下做隐形人,轻功身手自是非比寻常,廉宠搜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他。只得打算趁夜入城看看。
子夜,廉宠一身黑衣忍者打扮,避开城外三步一岗两步一哨,正欲借银丝飞檐走壁,忽闻远处传来阵阵呐喊:“抓刺客!”
她立刻循声追了过去。只见一巨型帐篷面前,数之不尽的战士将一黑衣人重重叠叠包围住,外一层箭塔哨楼上弓箭手严阵以待。
真是个不省事的,居然想来刺杀敌军主帅!廉宠气得牙痒痒,思索片刻,飞身没入黑夜中。
不多时,与主帐相反的地方火光四射,浓烟滚滚。
兀子飞本押下刺客正在帐中亲自审问,忽闻粮仓起火,疾步走出帐篷,便有近卫来报,火势已止,损耗不大,但南军营忽遭离台守军奇袭,目前伤亡已过百人,无声无息,迄今没有发现敌军身影!
兀家军向来军纪严明,作战经验丰富,夜里就寝也是轮班制,纵横沙场近十年从未被人偷袭得手过,此番居然刺杀、纵火、奇袭同时发生,兀子飞不禁暗自佩服此番战事的对手。
终于可以打场痛快淋漓的仗了。
“立刻详细调查离城守及参将!”
兀子飞吩咐下去各营严阵以待,想到帐中还有名刺客,应是同伙,立刻兴致勃勃地掀门而入,却愕然发现帐中空无一人,所有近侍都被打晕在地。
从他离开帐篷返回,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果断出手,全然无视帐篷侍卫,下手干净利落,丝毫不惊动周围守军!
如此鬼妙的身法,向来冷静稳重的兀子飞第一次感到背脊发凉。
随后进帐的参军一见帐中情景,大骇,兀子飞低声吩咐了两句,令众人站于身后。
他缓步移动,慢慢扫视周围。
大帐中只有书桌和床,其他无处可藏身。
眼光骤黑,持剑一步一步迈向大床,眸色再沉,挥剑重劈而下,只听“铛”的一声长鸣,兀子飞的宝剑居然碎成两截,一道白光劈头盖脸而来,他立刻掠身狂退数丈,方险险避过。
一名浑身紧裹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搀扶着刚刚受刑的刺客,右手握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器直指自己鼻梁。
盯着黑衣人高耸的胸口,兀子飞瞠目结舌。
刚刚硬碰硬那下震得他虎口现在还在发麻,如此霸道强悍的膂力居然出自一名女子?
这个疑问并没有在他脑海中停留太久,因为那黑衣女子已经发起了疾攻。眼前身影一闪,她便如鬼魅消失,耳边风声骤起,兀子飞狼狈侧身,再度险避开她一击。
黑衣女子失手后未作片刻停留果断消失,兀子飞毛骨悚然,因为他忽然感到有发丝掠过耳畔,待回过神来,却见刚刚闻声冲进来的侍卫已经倒地,而自己成了她的人质。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简直是瞬间移动!
一眨眼时间,她掷出手中兵器迎面劈倒侍卫三人,同时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身后,用细丝似的东西勒住了自己脖子。
这样的身法他这辈子只见过一次……十二年前,邛江上空手收复青帆贼的白衣男装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兀子飞很快恢复冷静,“若杀了本帅,你们也休想活着离开。”
女子开口,声音明显掩饰过:“我没兴趣杀你,只是希望兀将军给个方便,让我们离开。”
言罢冲着随之进门包围住二人的战士厉声道:“退开!”
旁边一直默然不语的刺客突然捡起地上士兵的剑冲兀子飞迎面刺来,却见那黑衣女子的怪兵器凌空飞转击落刺客的剑后落入她手中,她收回银丝,换用兵器抵住他脖子,厉声道:“要死自个儿死去,别拖老娘下水!”
兀子飞这才看清楚,她双手各套了奇怪的指环,里面有格外坚固的银丝,刚刚的怪兵器便是用这银丝甩起来的。握刀手窝处云纹刺青,刀柄上刻着四个字“殇月龙牙”。
“兀将军,麻烦你送我们一程了。”女子利落地挟持着他往外走去,步法从容,不露丝毫惊慌,始终将自己和那刺客隐蔽在最安全的位置,连哨楼上的弓箭手都被她一一顾忌到,看来处理这类情况的经验相当丰富。
到了荒郊野岭,女子令大军在百丈开外地方候着,将他猛然一推,拉住刺客纵身消失在黑暗中,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兀子飞摔倒前听得银丝划破长空的呼啸,看来又是借助此物得以迅乎若飞。
想他兀子飞自从军以来,纵横沙场百战百胜,如今居然被个女人搞到如此狼狈,却不得不心服口服,不禁一声长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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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杀他?”刚到安全处,纪章不顾浑身伤痛,突然跪在廉宠面前,满脸铁青。
“为什么要杀他?”廉宠反问,一边拿着早藏在山洞中的包裹走到水源处,低头摆弄着什么。
“若杀了兀子飞,便可解我军三面受敌之困,西覃亦损一员大将!”
“杀了他,我们岂非也死定了?”廉宠冷哼。
“我二人之命,怎可与天下苍生相比!”纪章鄙视地看着廉宠。
廉宠冷冷瞪回去:“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倒嫌我贪生怕死?”
她走回纪章身边,将一个小包和酒壶扔在他面前,“包里是金创药和绷带,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酒抹在伤口上消毒。”顿了顿又道,“若觉不便可找我帮忙,出门在外,没那么多忌讳。”
纪章有些愕然,但总算不再用那种气愤或者鄙夷的目光盯着廉宠。
廉宠听见背后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便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开始生火。
这倒是她离开王府以来第一次露宿野外。想起上一次露宿野外,身边是把她伺候得服服贴贴的张经阖,宇文煞还不过是让她抱在怀里的小婴儿。不禁有些物是人非沧桑之感。
“廉姬……”纪章从小性格内向沉默,只是在这奇异的环境中,似乎某个心扉打开,让他话变得格外地多,“我小时候时常听父亲和伯父他们提到你……后来,在九王府见到你时,与我想象中很不一样……只是今夜,似乎才真正看到传说中的你。”
廉宠不置可否笑了笑。
“他们说你,亦正亦邪,行为诡乎违于礼,但事过境迁回想,你所作所为似乎,似乎又都有章可循。这一次……”
廉宠叹了口气,盘腿坐在火堆面前,拿出干粮边吃边道:“我为了救你去烧粮仓,还声东击西伤了百来号人,兀子飞虽然在我手上栽了大跟头,但不得不说,他的接阵排营十分精妙,我好几次险些被发现。而且粮仓火起后,不用他任何吩咐,那些军士丝毫没有慌乱,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地灭火,站岗,警戒。你以为在这样的军队面前,杀了兀子飞,就能救离台么?”
“擒贼先擒王,兀子飞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若能杀他,势必对西覃造成重创啊。”
“我说过,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不要在这里继续天真地进行英雄主义幻想了,你当西覃那么大,真的就国中无人?相反,杀了兀子飞这种精神领袖似的人物,只会令西覃将士更加视死如归,上下齐心。”
“可是……”
廉宠打断他:“没有可是。将帅有才,可以以少胜多,三千人胜三万人可以,但是三十万人能杀过三百万人么?一个战场上铺不开,绝对数量大了以后,根本不可能以少胜多。这个时候拼的是国力!离台多少人,就算西覃军现在群龙无首,一人一滩口水也淹没离台了。”
“难道,就这样看着离台沦陷?”
廉宠默然。说实话,大炤灭国与否,她真的不大关心。她当时只是一心想脱身,兀子飞死不死与她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只是直觉没必要杀他,此刻被纪章逼问,心底确实泛出一丝疑惑。
若当时杀了兀子飞,能否拖延片刻等候晚畴援军,毕竟,离台易守不易攻,失后难复得阿。
“这种国家大事,又岂是你我二人可左右的?”廉宠草草以此话收场,从包裹中拿出压了一天没有看的信。
“离台战乱,速避,勿令吾忧。”
作者有话要说:恩,说下地形,这个大陆叫做麟云大陆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西北-沧北国 东北-溟鹰国
西南-西覃国 东南-大炤 更东边是大海,分布东海岛国
大炤南边是沿海丘陵地带是南越
瀚河横贯东西,炤山纵跨南北。
天下卦
纪章又送过一次信和烟丝后便彻底没了音信。廉宠有些心神不宁,又隐约萦绕着某种类似失落的感觉。偶尔夜寐思及,必辗转难安。
五月初一,她赶到了厉苍峰下。在沧北境内一个叫作王家岗的小县镇落脚。
王家岗虽然小,但因坐落于沧北圣山厉苍峰下,往来的人倒也是三教九流络绎不绝。
麟云大陆最大的宗教便是佛教,不仅是西覃国教,在炤国也拥有众多的信徒。
大炤有很长的祖宗信仰历史,信封龙神,但并不排斥其他宗教,而佛教则主要在靠近西部的民间盛行。沧北国的信仰比较混乱,他们信奉各种自然神,主要是风神女颐、水神焭、火神泰烝和山神岮郂。
厉苍峰的厉苍门正是信奉岮郂的主要圣地,同时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厉苍山下也有不少繁华的小城镇,但王家岗地势陡峭,香客少,江湖人士多,且多是路过喝杯茶吃顿饭便离开,村里人家主要都是猎户,廉宠便寄居于猎户老王家中。
传玄算将于五月初五到厉苍门作客,顺便免费为乡亲们看病,卜天下卦。因玄算将来到,王家岗三教九流聚集。
从小被武侠功夫片耳濡目染,像玄算这样的人必然都是些规矩乱多乱怪的神经病,所以廉宠早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了。
五月初四,月黑风高,纪章匆匆而至,随行的还有文鸢,竟然都是为了这“天下卦”而来。
纪章将烟丝交给廉宠,却无书信,只带来口信:
“王爷使于西覃。”
“使于西覃,这什么意思?”
“溟沧覃三国联军兵发两路,攻我北炤景安关,西炤离台,战事激烈,京畿几无守军,近察南越、东海亦蠢蠢欲动,意分羹一杯。廉姬离开京城后,王爷便动身前往埠野,请出了南宫氏后人。南宫氏后人奉命危难之中,上言称欲解围势,务必瓦解联盟。因此,太子以南宫氏为说客先后使于西覃、沧北,王爷乔装护送周旋。”
廉宠这些日子对战事也非全然不知。
沧北、西覃、溟鹰三国向来不和,两面三刀,历史上反复联盟弃盟,两个战场军队数量都占绝对优势;但炤国正义之师,统帅亦非泛泛之辈,算是打成了拉锯战。
西覃太后垂帘听政,是宇文煞同父异母姐姐,更是当今太子亲姐;沧北皇后也是大炤的公主。如此形势下,若南宫氏后人名不虚传,动之以情,晓之以利,瓦解联盟志在必得。
但心里仍然隐隐不安,扫过两人,没好气道:“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们俩跑这里来听人鬼扯,还不去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廉姬,正因为大炤危在旦夕,太子与九王爷才派我们来这里。”文鸢抱拳道。
“没错,玄算明日将批天下卦。”
“不就是给天下算命,说谁谁谁会当霸主?这种东西你们也信?”
“廉姬有所不知,自上古以来,玄算一族卦无虚卦。不止太子与九王爷,恐怕连皇上、秦王、卫王、燕王还有溟鹰太子昊、西覃公孙氏、沧北夜氏都有派人来。”
听文鸢形容,这王家岗此刻倒是卧虎藏龙风雨际会了。
又与他们闲聊了两句,方告别回去就寝。
埠野南宫氏,西覃天下算……
他们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宇文煞锁她药她的事,始终是个疙瘩横梗心头。
她向来小心谨慎,可面对全心信赖的人,从不设防,以往是这么信赖楚怜,现在便是这么信赖宇文煞的。
尤其到了这个世界后,因为没有存在感,她总把这里的一切看作一场戏,总爱把古人想得太简单,最后阴沟里翻船,被最信任的人出卖。
被玉嬷嬷下药,错在她豪不设防;被宇文煞纠缠不休,错在她自己引火烧身;孩子没了,错在她自以为是一昧横冲直撞,每件事她自个儿都有责任,却把所有错误一股脑儿栽在宇文煞头上。
狠话都放出去了,她现在又处处给自己寻台阶下。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纵使被如此背叛侮辱,她还是丢不下他?一闻及他潜入敌国,便方寸大乱?
丢不下又能如何呢?
丢不下他,便可以丢下怜,丢下Langdon,丢下NISF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们?
若真的回不去了,就能回到他身边,任他侮辱,看他三妻四妾,最后成为他帝王后宫的一员?
原以为离开他,可以冷静冷静,想想自己何去何从,可越冷静,想得越清楚,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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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正午,玄算于厉苍门广场上升坛卜卦,入门者必有请柬,廉宠趁着文鸢纪章的方便,也不算黑户口了。依旧高高扎了马尾,身着竹叶纹浅蓝长衫男装扮相,空着双手赴会。
厉苍门前解剑碑,她看着纪章逐夜黑脸勉强解下配剑,忍不住在一旁笑出声来。
还是她有先见之明压根没带殇月龙牙。古往今来现实小说,这么适合聚众闹事的场合怎么可以携带武器呢?
明媚阳光下,廉宠的笑容煜煜扬晖,灿烂四射,连路人都不禁驻足痴立。
“好漂亮的女人。”厉苍大门前,一个魁伟如山矫健如豹的男人手抚下巴,盯着廉宠扬起邪魅狂野的笑容,黑色斗篷下落出如血赤红的发丝,而那双眼睛也是绚烂的赤红色,如两颗红宝石般璀璨夺目。
入门就坐,玄算尚未到。纪章、文鸢在廉宠耳边低声介绍在场他们能认出的人,果然是群雄毕集。忽然感到有两道异常激烈的目光盯着自己,廉宠连续瞟过两人。
与她并排隔着六、七个人的,正是不久前见过的神将兀子飞,他略作变装,留出了寸长的胡须。
廉宠瞥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按理那夜她全身蒙面,他没道理认出自己,不过这兀子飞也挺厉害,撇下离台千军万马跑来这里,让她对玄算期望值更高了。
还有一道目光来自正对面的斗篷人,连隔着黑纱都能感受到他投来的掠夺目光,廉宠冷冷扫过,别开头去。
玄算于正午准时出现。
廉宠一看门口,居然是个仙风道骨的清俊男子!
她想象中玄算就算不是老态龙钟,至少也该是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和尚。可眼前的男子,倒挺适合去扮唐僧的。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妖怪看了都忍不住流口水,特别女妖怪。
想到这儿,廉宠不禁莞尔,却见玄算抬头盯着她,笔直走到了她面前,上下打量。
突然变成动物园里被人围观的猴子,廉宠纵是再沉得住气也有些坐立不安。
文鸢和纪章二人亦愣了半晌,直到整个广场的目光都停驻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方回过神来,向玄算行了个佛礼:“不知大师对我家公子有何指示?”
“公子?”玄算的声音如古钟沉浑,忽然抬头望天。
廉宠听得原本窃语不止的众人像一起被关掉了声音开关似的,个个面色庄严正视着玄算。
日于中天,曜曜其华。
玄算回头,对着廉宠施了个佛礼,道:
“得天下者,得此女。”
片刻之间,满场寂寥沉抑。
廉宠木头人般,半天动了动眼珠子,无法置信地盯着玄算,一手指了指自己,挑眉道:“天下卦?”
玄算点头。
整个厉苍门如炸开油锅。
“她是谁?!”
“立刻调查她的身世背景!”
“得天下者得此女!”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盯着廉宠,文鸢与纪章立刻前后护住,却听玄算道:
“施主若有疑问,可随贫僧入堂一叙。”
廉宠简直跟迈克尔杰克逊出游一样,在文鸢、纪章和玄算的重重保护开道下钻入佛堂,玄算请纪章文鸢在门外守候,只留廉宠一人。
刚关上门,她便破口大骂:“和尚,你整我是不是?!”
玄算拈花微笑:“贫僧夜观天象,见凤鸾星北移,算得一代帝后将于此出现,不想一进门便看见了施主。”
“清天白日,你哪只眼睛看到星星长我头上的?!”
什么得天下得此女,他这样一说,她走出去还不被众人拿刀一人一块剁回家供着!
玄算依旧笑得风生水起:“如今帝星黯淡不明,而凤鸾星闪烁明亮,贫僧说得天下者得此女,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廉宠恨不得撕烂这狐狸的脸。和这些所谓高人说话真tmd累,成天拐弯抹角地话中有话,让她特别易怒。深呼吸,深呼吸,好不容易平下气来,她“祥和”地盯着玄算。
“你说我是一代帝后?”适才过于震惊,此刻才察觉不妥之处。
玄算点头,忽而起身步她身边,压低声音道:“施主恐怕非此世之人。”
廉宠动容,正欲开口,玄算手摁下道:
“此处不便说话,姑娘若真想知道真相,七月初五后,贫僧将至神龙寺拜谒猊下大师,届时必将恭候施主大驾。”
知道真相的人就在眼前,居然还要她等两个月,她立刻诉诸暴力,一把扯住正欲从后门离开的玄算。
熟料手刚拂过玄算衣袖,一凌厉掌风疾至,廉宠微一偏头,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完十招,相对而立,却是一白须长者。
仅十招,廉宠便知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敛目望向玄算,沉声道:
“你说我是一代帝后,是不是我回不去了?”
玄算不语,揖了个佛礼,与白须长者一同自后门离开。
廉宠被噎得吐血三升,气急败坏出门,对上无数饥渴野狼般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简直比倚天剑屠龙刀还抢手,这么大摇大摆出来,还不被人给撕了!
正要转身逃回大堂内,天上降下纪章、文鸢夜这左右护法,连自己人看她的目光都格外炽热。
英雄好汉架不住人多大,廉宠叹口气,这又不是打三国无双,动不动就能千人斩,她若想脱身,绝不能硬拼,只可智取。
脑子里马达轰隆转,一个熟悉身影突然出现在人群面前——那个饥渴斗篷男!
计上心头,廉宠扬起一抹倾国倾城之笑,看得众人闪神间,她走到那黑衣斗篷人面前。那男子异常魁伟,廉宠连他胸口都不到。踮起脚,拉下他的斗篷。
火焰般的发色和眼睛,高挺的鼻梁和额头。
廉宠暗道,运气不错,挑了个异国大帅哥。
红发帅哥随廉宠的手微微倾身往下,鹰目中是赤/祼/祼的掠夺和得意。廉宠与他四目相对,目光流转,嫣然一笑,勾下他的脖子,覆上嘴唇。
纪章和文鸢一时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红发帅哥直垂的双手缓缓收紧,将廉宠抱离地面,变被动为主动追逐着廉宠的唇齿芳香,带着狂嚣的挑逗与霸占。正激吻间,男子突然将披风一甩,却见四十个黑影从天而降!
他将廉宠打横抱起,在四十蛮族打扮的侍卫掩护下纵身离开,仅余一长串狂妄的大笑声。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起来:“红发红眼……血浪之鹰……风羿昊!”
风羿昊?
老天真是照顾,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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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香室,圣通华严,玄算闭目念经。
白须长者推门而入,将适才发生在广场的事一一道来。
玄算闻言,平静无波容颜渐渐染上一抹苦笑。
“广殊,你今日所为实在欠缺分寸,有违祖制。祖师爷留下遗训,曰天命不可违,天机不可露,今日你断言天下一统即可,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为难那位姑娘。”白须长者面有怒色。
玄算广殊停诵开眼,凝思片刻,复又阖眼道:“独耶,你可知她是谁?”
独耶捋须,威严自生:“她可是孝承武皇后廉宠?”
太宗收失地,扫六合。北扩千里,西吞公孙。百越之地,尽皆俯首,东海诸国,无不称臣。推科举,除权臣,设郡县,修驿道。书同文,度同制,车同轨,行同伦。然冲冠一怒为红颜,屠杀溟鹰,抛尸成山,致其一生,毁誉参半。帝立无字碑,改名为殇,或缘于此。
——《旧炤书》
玄算广殊默然敛目,点到即止。木鱼佛珠,闭目静诵。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
独耶岿然屹立,目光灼灼,矍铄面孔渐渐显出一丝冷凌。
“大悲咒?”
他忽而浑身一颤。
曜彰二十五年七月……金麟化龙,太宗神武皇帝成名之战!
鹰隼疾电,眸色深沉,落于玄算身上。
广殊,你好大的胆色,好大的心!
你却是想,逆天改命!?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龙驱之南宫后人出现了!
风哥也出来了
求长评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没有长评,没有创作的动力,周末打游戏去了!
猎人猎物
风羿昊抱着廉宠横掠穿梭林间,到了一处天然池畔忽然大笑着骤然停止,搂着她一起自湖心天空放任自由落体。
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廉宠被水珠眯得睁不开眼,嘴唇再次被攫住,风羿昊像头雄豹在品尝自己的战利品般咀嚼着少女唇中甜美。
廉宠把头往后扬了扬,鱼一样哧溜滑出风羿昊怀里,在一米开外的水域停住,笑眯眯地看着他。
“胆子够大,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风羿昊本来就是最好的猎人,遇到廉宠这样的猎物才觉带劲。
“多谢太子为我解围。”
廉宠一直笑容可掬,毕竟一来利用了别人,二来看久了楚怜和宇文氏那样美得过于精致妖媚的男人,偶尔看看这样豪迈粗犷的爷们,还是很舒心的。
“有意思,知道我是血浪之鹰却不害怕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是吗?”廉宠满不在乎应道,却忽地一身跃起岸上。随意拧过长衫下摆,却如凌波仙子飘逸绝尘。
“身手很不错嘛!” 风羿昊两眼发光,不急不忙地从湖心拨水走向湖岸。
廉宠自然不会等他,转身做了个拜拜,正要走,却见刚刚那四十个蛮族扮相的侍卫从天而降,将她团团包围,再回头看风羿昊,他笑得愈发嚣张了。
“太子殿下,您似乎搞错了。”廉宠好心道。
“哦,搞错什么?”风羿昊邪气地冲她眨了眨眼。
“我连累太子殿下替我解围,不过为了一劳永逸,让太子帮我担担麻烦,不代表……”廉宠故意顿了顿,一手叉腰,另一手大拇指指向周围那群侍卫,“我是跑不出去的。”
风羿昊脸色闪过一丝嗤笑,微眯了眼,双手环胸道:
“敢在本太子面前耍花样的猎物,都死于本太子箭下,即使,是条美丽的小狐狸。”
廉宠嫣然一笑,黠光熠熠:“而且,还是条有带天命的小狐狸哟。”
闻言,风羿昊仅感觉眼前一花,凌厉目光勉强跟到一个影子飞速从侍卫身边窜过,速度快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阿霍,在你身……姚琴拦……该死!”待得风羿昊十万火急从侍卫手中接过破天落日弓瞄准的时候,廉宠已经在百步之外。
他冷笑一声,发力挽弓,搭箭。
“咻——!”一声长鸣,廉宠只觉脑后一股强大的气流携千钧万力而来,双手猛翻,手腕机括触发,转身用手里剑档住箭头,借势又往前飞了一段距离,才抬腿踢开这一箭。
“太子,今日你救我一次,又杀我一次,我们两不相欠!”远处传来女子的回响。
风羿昊赤色的眼睛流动炽焰猎夺光芒。
有趣的女人,连本太子也敢戏弄。张扬唇角勾勒冷酷,本太子倒要好好见识你有什么本事,可以鹰爪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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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有些后悔招惹这个血浪之鹰了。
好凶狠的一箭,若非她反应快,察觉其势惊人,立刻用袖里剑承力,凭借银丝飞渡,以柔绕刚,将那箭去势散去一半,否则必被此箭拧断手腕。
虎口到现在仍隐隐发麻!
树大招风,猎户家是万万不可回去,当务之急赶快取回殇月龙牙,然后再做打算。
廉宠不会轻功,廉家功夫的极限速度大耗元神,拿来逃命,估计跑不出一公里人就力竭而亡了。荒山野岭,就算她脚力惊人,又辅以银丝,却始终快不过臻上轻功。
耳闻追兵越来越近,她在一截峭壁前刹住,飞身跳下,袖里剑Сhā入石缝,两脚踩在峭壁上微凸处,屏息凝气,以壁虎姿势贴于峭壁之上。
头顶飞沙走石,疾风掠境而过。廉宠方舒气,却闻脚步声去而复返。
“殿下?”不远处有人道。
“前方没了脚印,更无草败木折,定是在附近藏起来了。”
太狡猾了!廉宠咬牙,此处只要他脑袋往外一探,再搭把弓,她小命立刻玩完!
心下急转,闻得脚步声靠近,立刻左手脱剑,以右手双脚固定身体,当那刺目鲜艳发色映入眼帘,不再犹豫,手指机关急转,一记银光如蛟龙出洞直袭风羿昊双目。
饶是风羿昊反应惊人也难以避开,只得抬臂盖目硬顶。
刹那间血花飞溅,廉宠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单臂腰力同时发狠,如大鸿展翅般飞身跳上悬崖,落地瞬间将穿过风羿昊手臂的银丝缠到了他脖子上。
与此同时,她的腹部冷意顿现。
风羿昊在此生死存亡关头并没有失去冷静,算准廉宠会以他为质脱身,竟在她勒住他瞬间,反手以利箭抵住了她小腹。
廉宠不过微微愣神,那箭头已上移对准了她心脏!
血浪之鹰,风羿昊,果然名不虚传!
廉宠寒光扫过箭头,微收银丝,贴耳道:“一起放手。”
“好。”风羿昊亦干脆利落。
银丝缓缓松开,箭头慢慢收回。
风羿昊目露鸷色,百万算计刹那涌上脑中,将她接下来可能的各种行为一一揣测。待银丝离他已到安全距离,立刻偏头脱离,与此同时右手推箭,左手持匕狠狠扎向她腰间。
无论他多喜爱的东西,一旦冒犯了他的威严,风羿昊下手从不手软。
周围全是风羿昊的侍卫,见他发难,无数利剑亦如一人,同时刺向廉宠。
于剑网密布中,遭高手贴身缠斗,廉宠再无退路!
然而,风羿昊还是扑空了,所有人都扑空了!
就在他竭尽全力一击刹那,那女人纵身翻滚向无人包围一侧——她竟如飞鸿直下,坠落悬崖!
风羿昊微一闪神,待他愕见银光逆天而上,那女人借丝安然落地,再挽弓搭箭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对于射杀她,已经于事无补了。
赤如烈焰的双眼霎时怒火中烧,掠意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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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高科技追踪工具,风羿昊算是廉宠遇到过最难缠的猎人。
无论追踪或反追踪,她经验丰富的是先进技术工具的牵制与活用。
撇开这些高科技工具,现代又有几人真正擅长荒野丛林之道,在这天生地猎人面前,更加相形见绌!
就算她在荒野生存方面曾有过最专业的训练,在老鹰眼皮底下,不过班门弄斧。
不幸中的大幸,风羿昊毕竟军务缠身,不易跟她多做纠缠,穷追不舍三天三夜后,终究心不甘情不愿返回前线。
廉宠从沧北至西覃,又在西覃境内迂回躲闪了十天,确定已经彻底甩掉风羿昊的人后,方重返王家岗取回殇月龙牙。
她大闹厉苍山的事也不知被传成了什么样子。要被宇文煞听去,会不会又折腾出不少麻烦事来?尤其是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第一次彻彻底底失去音信,偏偏发生在战乱动荡,他深入虎|茓之际。
廉宠拿着殇月龙牙,不知何去何从,终究随心所向,动身南下京都泰阳。
她不过想偷偷确认他安然无恙,然后便到祈华山啸龙谷守寺庙待玄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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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二日,廉宠悄然抵达京都泰阳。
她没有去王府,而是径直去了芙锦阁。
初夏时节,水清莲媚,荷香满堂。
大厅一尘不染,宛若她从未离开。小几上的水果新鲜,点心精致,看来日日都有人来照料。
兜兜转转,她又站在了这里。此刻独立大厅中央,她有些恍惚。不过离开数月,却产生沧海桑田之感。
回房放下行李,准备一洗满身风霜,孰料甫推开门扉,室内圆桌上的一页丝绢映入眼帘。
再熟悉不过的笔迹,简洁有力:
“帝令吾征,勿念。”
双手猛颤,担忧若泰山压顶。她的预感成谶了?
她和他失去音信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巴不得她对他相思成灾的男人,那个找不到她决不罢休的男人,就留了这么句话,在这个她压根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地方!
这,这搞得跟遗言似的!
行动永远先于思想,待她反映过来时,整个九王府已经被她暴风掠袭过。
顾不得玉嬷嬷泪流满面地请罪,顾不得张经阖满脸欢喜的嘘寒问暖,她不停问:“人呢?人呢?”
可他们什么也答上来,只道三天前,王爷奉旨入宫后便不曾回来,太子说他已经出征了。
廉宠冲到马厩牵了自己的坐骑向太子府狂奔,孰料没遇到太子,却遇到了文鸢。
一道闪电划过身侧,又闪至面前,文鸢便看到一个满脸焦急的女子自马上抓住他衣襟道:“太子呢!”
“廉姬……你不是跟了风羿……” 文鸢面色忽明忽暗。
“风你妈!我问你太子人呢!”
“皇……皇宫。”看着这满脸狰狞的女人,文鸢一阵心悸,眼看她拍马要冲皇宫,立刻运起轻功拦马制止:“廉姬,皇宫禁地不可乱闯!”
廉宠眼一横,勒马回头,俯身道:“我问你,宇文煞出征之事你知道吗?”
文鸢刚点头,便被廉宠再一把抓住衣襟:“他出征哪里!带了多少兵马,对方是谁!?”
文鸢闻言刹那脸色肃冷,沉声道:“两万兵马奔援云州。对方……是血浪之鹰风羿昊四十万溟鹰大军。”
“你说什么!”廉宠大惊失色,“你说清楚!风羿昊大军不是在景安关么!”
“三天前,京城收到竹山八百里加急,风羿昊突然率兵四十万出现在竹山城,发起闪攻,其意必在泰阳。”
“太子估计风羿昊十日下南竹山五城,将兵临云州城下,而四十万大军自云州推袭至泰阳再无阻拦,仅需行军五日。加上传令兵所耗行程,我们只有十一天的时间。”
“事态紧急,北炤、西炤兵力遭牵制,太子急召最近的廉家军回京,最快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除非有人拖住溟鹰军队二十天,廉将军方能赶到京城迎敌。因此,太子殿下谏言由九王率军前往。”
“如今京中除五千禁军不可调动外,集合五千精骑部队与太子府、王府家将等各类杂兵,勉强可以凑作两万军队。九王爷当日便率这两万人,不带任何辎重粮草,昼夜奔袭,直往云州。”
“两万打四十万!这不是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情急之下,廉宠语无伦次,跳声怒骂:“他才十三岁阿,领军打仗,这不是去送死么!你们那个皇帝秀逗就算了,太子烨乱搅和什么劲儿!?”
这种时候,太子烨不把他藏着掖着,反而推他下悬崖,如此精明的人怎会这么糊涂?
“廉姬!”文鸢脸色大变,确定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没人听见,方叹气道:“皇上和太子也是没辙了,大炤……危在旦夕啊。”
巢之将覆,安有完卵,太子也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跟赌博买大小一样,如此孤注一掷,若赢了,宇文煞从此就不再是个挂名王爷,而是民族英雄,军权在握,更受炤民爱戴敬仰!
富贵险中求!
生死关头,廉宠不再多言,马鞭猛甩,星夜兼程疾驰北上。
作者有话要说:桶子们,不要着急,天下卦后面会慢慢看懂的……总要给我点机会让我留点悬念对吧
难道你们不信任我!
云州一夜城
曜彰二十六年夏,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三国联盟开始皲裂。
溟鹰国近十余年急剧扩张,吞并周遭小国,近年来,与沧北冲突不断,俨然称雄天下之势。
南宫樇以此入手,游说沧北。五月初,景安关战役僵持,沧北下令联军沧北部队由将军叶剑清指挥,彻底脱离风羿昊控制,联军军心涣散,战事越发不明朗。
与此同时,西覃皇帝驾崩,太后宇文紫然独揽大权。受南宫樇纵横游说,渐不满分炤协议中将西炤荒芜山划于大覃而独吞南炤良地,屡次遣使沧北,似有联手对抗溟鹰之意,形势瞬间逆转,大好于炤。
而事情的导火索,则是五月初五天下卦,世皆传帝后女归溟鹰。
北炤、西炤战场四国大军厮杀,风羿昊却突然消失,五月十五日出现于竹山,亲率四十万溟鹰虎狼之师奔袭泰阳。
消息不及传至沧北西覃,大炤京都已危在旦夕。
五月十九日,泰阳城外八百里加急战报传入京城。
是日,九王煞将军两万,连夜出征。
临行前,太子语重心长道:
“大炤生死存亡,全托付于君。此乃大炤最后的军队,二十日内,无论粮草、军饷、抑或援军,一概皆无,君好自为之。”
出发前,南宫樇请命,与宇文煞兵分两路。
宇文煞务必三日内率五千精骑兵先行入城筹划,南宫樇则率剩余一万五杂兵疾行至云梦泽以西埠野调木筑防。
五千精骑,若出柙猛虎,仅带两日粮水,暴风袭击直奔云州。
途经蕞城,斜刺里杀出一伙马贼,自称虞家寨,闻溟鹰来袭,特来相助。
这伙马贼五千众,奉虞寰为首。
虞寰,字酉轩,竹山人,官至虎烈王。寰祖本大炤贵族之末,获罪流放,拓荒炤北,定居竹山。后竹山陷,寰为流寇,结马匪,劫掠溟鹰以济百姓,郡人赞“义军”。
曜彰二十五年夏,云州掠袭战,寰引兵来助,归顺太宗。
——《炤史?虞寰列传》
竹山虞寰,身长八尺,姿颜雄伟,刚毅勇猛。太宗赞曰:“寰猛于虎。”
——《列将记》
太子烨仍然低估了风羿昊的作战行军能力。
血浪之鹰,七日下竹山诸城,已然兵临云州城下。
当时是,风羿昊自竹山出发,自率中军,令猛将仇晏、仇昶为先锋,分三路发兵云州。
仇昶先锋部队凌晨至云州,立刻发起猛攻。云州只得常规守军一万人,另外自前线溃逃散兵败将约两万,据城死守。
云州太守杨荣周身负伤,城墙折戟,徒手杀敌,血染战盔。
溟鹰攻城已经三个时辰了!杨荣一手扶紧摇摇欲坠满布箭羽的炤国大旗,奋力拔起Сhā在城垛战死兵士身上的断枪,全力刺向自云梯而上,源源不断的敌军。
放眼望去,城头硝烟四起,墙破垛坍。溟鹰将士个个悍勇无比,以一当三,冲杀不绝。白刃撒血,他的将士们一个一个倒下,却无一退却。
左侧竹下城守将霍陆光已经三天三夜不曾阖眼,满身血污,一腿受伤溃烂,仅凭单腿支撑,依旧屹立城墙不倒。
尤记霍陆光率竹下城残兵入城之际,刀光火影中的呐喊:
“兄弟们,我们留着命逃到这里,往后便是京都!此乃我大炤最后一道防线,誓与云州共存亡!”
又是一波箭羽黑压压射向云州城头,溟鹰大军在流箭掩饰下不停搭建云梯冲上城头。霍陆光再次负伤。杨荣持破盾上前为他挡箭,不料背后大刀劈压,霍陆光一声大喝上前,以肉躯抵挡,反手送刃,刺入敌人心脏,就着这股猛劲冲前,竟直直撞上云梯,与甫登城墙三名敌兵一同坠下城墙!
“陆光!”杨荣悲痛欲绝冲向城垛,再斩敌兵,唯见鲜血如漆,遍撒云州城下。
一里外,仇昶先锋军副将铁函冷静地指挥着弩兵,远望摇摇欲坠云州城,暗自算测:
一个时辰内,云州城破。
杨荣以身躯捍卫着炤国大旗,脑中一片空茫,再无他想,只知见神杀神,遇佛斩佛,就算死,也要死在云州城前面。
忽而,城门发出如闷雷滚滚沉响,杨荣上前俯瞰,顿时心如死灰。
咬紧牙关,他蹬上城垛,以最后的力量高舞炤国大旗,嘶吼道:
“儿郎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杀————————!”
此战再无悬念,云州守军个个视死如归,无论伤重于否,皆拼尽全力,以身躯为盾,冲向了溟鹰敌兵。
就在这时,杨荣身边一参军忽而癫狂般冲到他身边,抓住他手腕颤抖如筛:“大人!大人…你看,你看!”
杨荣回过神来,扭头一望,却见远处沙尘滚滚,万马奔腾,鼙鼓声喧震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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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沙走砾中,隐约可见黑色大旗迎风鼓舞,赫然大书曰:
“廉”
——十三年前,云州廉毅,威震炤北,逐戮溟鹰,几下竹山。
本已抱着必死之心的云州守军刹那间沸腾起来了,个个手舞足蹈,士气大增。
“廉家军!是廉家军来了!”
云州城喊声震天,那是绝处逢生的惊喜。
“廉家军?”
曾被廉价军打得抱头鼠窜的溟鹰攻城部队闻言,一时不知所措,待见南方沙尘如风暴来袭,亲眼见着了那催命索魂的廉字军旗时,顿生怯意,乱作一团。
仇昶见势不妙,正欲节制后退重整阵型,忽见风卷残沙中,一无名小将,身着乌金战甲,阵中易骑,轻捷如飞,突至面前。
仇昶大惊失色,提枪相迎。
小将挥舞银枪自马背跃起,貌美姿丽,胜于女子。银光如泻,只一回合,斩仇昶于马下。策马驰骋,右手枪提仇昶人头,左手挥舞大刀,厉声大喊道:
“敌将已死,大炤儿郎们,大丈夫当于马上建功,荫妻蔽子,不趁今日,更待何时!”
话音落,身后杀声震天,直盖云霄。
眼见主将暴死,敌方强援又至,溟鹰军士肝胆俱裂,再无暇恋战。一时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
铁函远见攻城部队溃不成军,任由对方屠戮,急忙鸣金收兵。
可对方不依不饶,那为首小将高举长枪,携仇昶人头疾驰追至,慌忙望北而走,冠簪尽落,披发奔逃。下令大军退守二十里结营扎寨。
战事至正午便告结束。杨荣率残余部队狂喜开门,迎军入城。
可哪里又有廉毅大将的身影,待全军入城,不过一万骑兵。
领军者乃名舞勺少年,赫然是刚刚成年,|乳臭未干的九王宇文煞;另一名虎背熊腰,面露凶色,竟是扬名北炤的马贼虞寰!
杨荣震如石雕,哭笑不得。
原来宇文煞早算准以五千精骑,五千马匪,难以据守云州。干脆带上廉家旗号,Сhā满城头,作为疑兵之计,希拖延战事。
不料刚至云州,已见刀兵相交,再顾不得其他,一不做二不休扬起大旗佯装廉家援军直接扑杀,以防城破。
宇文煞甫进城门,立刻命人搜集云州城所有木材,按与南宫樇的约定大开水门。是夜,数以万计木材自埠野沿云河入云州城,南宫樇亦率兵而至。
南宫樇弱冠之龄,灰麻儒衫风尘仆仆而来。
宇文煞见了南宫樇,不及相互见礼便道:“计划有变。风羿昊比我们预料快了三日,现下没有足够的时间挖壕设栅。楒旻,你有何良计?”
南宫樇途中已获战报,应道:
“溟鹰擅长骑射兵,号称四十万,除去辎重后勤二十万,实际作战力量最多不过二十万。七日下南竹山五城,必然分路进军,欲以闪击战直奔泰阳,否则一旦景安关分兵来救,抑或廉家军抵达京都,他必功亏一篑。”
“臣料定他所掠城池不及修整,辎重粮草更是跟不上,目前云州城外定为其先锋部队,作战力量不会超过三万。而我军五千精骑,五千悍兵。”
“如今仇昶已死,不若趁敌军未合,逆而击之,摧其锋锐,以安军心,然后方可坚守。成败之机,在此一战。”
虞寰闻言咋舌。大军压境,以少迎多。一个先谋而动行诡兵杀敌大将,一个不思据守反伺机出击。他到底勾搭了什么军队!
“好,明日本王便出兵。奋此战之余威,敌军必然不查我军实力,依旧打出廉字旗号出战。”
南宫樇继续道:“云州城起防御已无济于事,反显我军心虚。云州必弃,需改以蕞城为据点死守。臣要立刻带走残兵两万并一万五步兵,退守蕞城,以筑防御。王爷,您务必为臣争取五日时间。”
“五日?”
虞寰惊道:“开什么玩笑?风羿昊大军两日必至,他能七日下五城,这座破城如何守得住五日!”
南宫樇凝视宇文煞。
俊美少年眉头深锁,以指扣案,沉吟不语。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今日自水门滚滚而来的木筏材堆与廉宠曾经卧谈絮语同时浮现:
“秀吉以筏沿河运木,率两千忍者,造‘墨俣一夜城’”。
他豁然起身,俊颜仍带稚气轮廓。但残酷的战争,以惊人的速度令这少年蜕变成蝶:“一言为定,楒旻,你即刻启程。”
“诺。”
南宫樇方离去,虞寰立刻率匪兵往城河运木。宇文煞跟上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连夜造拒马栅啊,能造多少算多少。哼,五日,我看你是疯了。”
虞寰山野中惯于称王称霸惯,匪性难驯,又欺宇文煞年幼,态度上自然少了应有的尊敬:
“还有,明天要打硬仗,我劝你戴上个面具,你这长相实在太秀气,难以慑敌。”
“不用。”宇文煞制止了他,“有个人,喜欢本王以真面目示人。”言罢,那倾世美貌闪发熠熠光芒,继而言道:
“无须设栅,本王要筑一夜城。”
“一夜城?”
很多年后,虞寰站在这个铁甲铮铮的男人身旁 ,追随他马踏山河,血海征战,望着那依旧美艳如初容颜——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秀吉以筏沿河运木,率两千忍者,造‘墨俣一夜城’”。出自丰臣秀吉成名之战。
虞寰出现啦,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樇正式出现了!
我发现大家好冰雪哦,不过人无完人,小宠没那么万能啦。这个战场,是男人的舞台。
成天说宇文煞军事奇才,怎么个奇才法,煞迷们好好欣赏吧~
话说我写这部分战争写得好爽哦,啊哈哈哈哈
溃敌先锋
五月廿三,宇文煞抵达云州城第二日凌晨。
黄尘寒风,轻骑一骑于坡间忽隐忽现,马上兵士面无人色,飞驰而入二十里外溟鹰先锋军营。
“什么?!一夜卫城?”
铁函惊弹而起,与一众将领奔出帐篷,上马疾驰,果见黄沙漫漫中,一座大型卫城起于云州城门外,巍巍耸立。
“铁将军,这……”
铁函面如白纸,冷汗直冒。
昨日扎营后,他百思不得其解,按理廉家军不可能在此时抵达云州救援。即使锋将折损,但军令如山,必须疾攻下城。他辗转反复一夜,刚打定主意今日上前搦战,以探虚实,却见此一夜城。莫非廉毅大军真的已经入驻云州了?
诸将回营急谋,正左右为难,忽而军鼓声起,铁函冲出帐篷,大喝:“何事!”
“将军,廉家军打过来了!”
五月廿三清晨,虞寰身披白金战甲,戴七星宝珠冠,跨下千里追风骑,手持方天画戟,率领身着炤军新装的五千匪徒正面搦战。区区无名之徒,混战溟鹰三员大将,手起刀落间,竟已砍死一人,重伤一人!
铁函持刀欲助,忽而背侧杀出一路骑兵,如万兽咆哮,冲突奔腾。
昨日斩杀锋将的俊美小将一马当先,直陷敌阵,如入无人之地,立杀数十人,斩其二将。众人望风披靡,无人敢当。
朝辰战至日中,溟鹰先锋军全数溃散。
宇文煞、虞寰赤膊于卫城之上,阳光下挥洒大汗如雨。众军大笑,酣畅淋漓。
是夜,宇文煞正于帅帐召开军事会议,城外忽报一戎装女子率两千骑兵相投。
不待兵士说完,他已扔下众人疾奔至城头。
纵使击溃溟鹰先锋部队,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亦面不改色的大炤主将,眼底涌现无尽狂喜,一鼓作气登上城门,举目望去。
城门下,一女子身披斗篷,瓜子脸,细眉柳黛,素齿朱唇,神情闲雅。身后各色衣饰杂军千余。
少年将军面色刹那黯然。
不是她……
城门开,银甲虎目将军策马而出,引女子入。
“此乃内子伊人。”虞寰向宇文煞介绍道,话音刚落,云州城守恭敬出列:“原来是妙手回春,救苦救难的伊大夫。”
伊人款款行礼。日前,她因事只身赴沧北,返回时得知夫君投了炤军,便召集在外虞家寨兄弟并北炤各地义军前来相投。又寒暄一番,伊人便请命前往营地照顾伤兵。
伊人刚离开,前方斥侯飞鸽传书,众将共同拆信而视,曰风羿昊大军后日即可抵达云州。
宇文煞立刻召集诸将,分析形势,称云州城不可守,令诸将退往蕞城,他与虞寰留下扰敌。虞寰建言道云州西南通天峡,易守难攻,可将云州辎重粮草运往通天峡,以为据点。
宇文煞令大军遍Сhā廉字旗于城中,每人设灶三十,起炊烟。事毕,遣虞寰率军,连夜运输补给入通天峡。
五月廿四,北线无战事。
是夜,云州空城。宇文煞与纪章各率暗卫百人,埋伏城中。
五月廿五,血浪之鹰风羿昊中军抵达云州,据二十里下营安寨。
乱世王者,第一次交锋对垒。
风动马嘶,旌旗如云。胡风度云何,向夕临大荒。
溟鹰中军大帐中,金甲赤目男子,手持霸王枪,背破天落日弓,巍然而立,面目霜冷。
身旁大将,虎目燕须,身长九尺,宛若一宝塔巨人,正是仇昶之兄仇晏,勇冠三军,凶猛无匹,当世称之“阎王愁”。
仇晏闻其弟被廉家军中一员无名小将斩得头颅,目眦俱裂,当即求战。
风羿昊锁眉沉思。廉家军怎么可能在此出现?还是炤国早已洞悉他的意图?
三国联盟反反复复,他早不寄希望于沧北、西覃,此番联军攻打景安关、离台,不过声东击西之计,他溟鹰大军早屯于竹山,就待此时机成熟,一举闪袭泰阳城。
出兵前,他又谋于南越国,引廉毅返回南京。按理来说,廉毅不可能这么快在此出现。
然,宇文衍在景安关、晚畴在离台,炤国之中,能千里奔袭,直破溟鹰先锋,起一夜卫城,除了云州廉毅,还能有谁呢?
无论如何,即使廉毅大军压境,他不信他炤国还能有四十万大军与他相争!
“仇晏。”
“末将在!”
“汝率先锋骑兵十万,即刻攻打云州!”
战马如云,旌旗蔽天,风羿昊□神骏,摆开阵型,直取云州。
将至云州,只见廉字军旗兀自屹立,城门洞开,城垛上只见旌旗不见守将。偌大的云州城,竟似空无一人。
仇晏大笑曰:“胆小鼠辈,弃城而逃矣!”
风羿昊蹙眉,略觉不妥,下令停军。
“太子,为何停军?”
“廉毅兵法诡谲,当年便以云州为空城,引我军入,关城门,下滚油,复又包围外军。他前日刚耗尽兵力木材起一夜城,又怎会轻易弃城?这其中恐怕有诈。”
“既然如此,末将便遣一队死士入城一探?”
见风羿昊点头,仇晏立刻于军中挑选勇者十人,轻甲纵马而入。
大军遥望,烈日当空,阒静无声。
破败的云州城,背靠五荒原,倚于云梦大泽,如一只巨鳄张开血盆大口,来者有去无回。
无声无息,十名勇士便消失城中,不复出来。
一炷香时间后,仇晏再派百人部队入城,又无音信。
火红赤目黯之又黯,怒意凌然。风羿昊终克制,咬牙下令鸣金收兵,待明日攻城部队集结齐备,再一举发动总攻,拿下云州。
五日之约,蕞城城墙盾弩兵焕然一新,五荒原沟壑马栅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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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六,风羿昊集结三军,发兵云州。
大军行至云州城下,见城门深锁,廉字军旗换上了黑色宇字旗,绣以腾龙绕剑图。
一瘦削身影立于城墙之上,见了溟鹰大军,运起内力喊道:
“来人可是永靖太子?”
左军副将见风羿昊点头,打马上前道:“溟鹰国永靖太子在此,汝等还不速速投降!”
纪章闻言哈哈大笑道:
“听闻太子昊神弓无敌,用兵如神,原来不过泛泛之辈,堂堂四十万大军,先被我大炤九皇子以五百疲兵溃散先锋部队,再被我等数十小将吓得裹足不前,实在是闻名不如见面!”
仇晏闻言怒目圆睁,须发直立,正欲上前叫骂,却被风羿昊制止。
纪章继续道:“现下,大炤廉家军已然入驻京畿,恭候太子大驾光临。我家王爷令在下传话,云州城在此,太子想要尽管自取。但是,今日太子所取,三年内,我家王爷必十倍索还!”
仇晏再难容忍,翻身下马道:“殿下,末将请战,定取这猖狂之徒人头祭旗!”
风羿昊冷笑一声,挽弓搭箭,流星奔驰,直取城头。
纪章听得“嗖”一声长啸破空而至,眉心骤痛,举剑运气狂退十步方止住箭势,仍被气流所伤。
这一箭自三百步以外而至,劲道早散去大半,却有如此猛力,此人弓法果真天下罕匹。
仇晏见此,立刻下令进军。大军如大浪吞沙,瞬间蚕食了云州城。
云州早已是空城一座。风羿昊甫进门立刻下令搜索埋伏。
忽而城卫来报,有人在城下千步之外叫骂曰:
“风小子,胆小如鼠,缩头乌龟!我家王爷便在通天峡,有种便来,看我家王爷不打得你屁滚尿流!”
话音刚落,又有巡卫来报,城中云河水门大开,敌军定是以此河道逃出城去。
明知对方故意逛言杀军士气,乃缓兵之计,风羿昊仍难抑胸口气血涌动,暴起杀死三名斥侯,恨声道:
“一群饭桶,什么叫做稚儿将军,什么叫做绣花枕头!?立刻重新调查清楚,详详细细告诉本太子!”。
当即下令入城结营,重下水栅,派重兵守卫辎重粮草,又令三路巡逻兵驻扎于云河水门并城墙破败处。亦将错就错,大军十日奔袭不曾休息,决定在云州整顿一宿,明日凌晨穿越五荒原,直取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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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自京城星夜兼程,三日后抵达蕞城。
遥见蕞城战旗飘飘,严阵以待,锁城封禁,难以入内。询问流民,只道是炤军,到底哪路人马也说不清楚。又屡番打探,才知如今守将复姓南宫。
埠野南宫氏?
宇文煞请出埠野南宫氏后人之事她曾听纪章提及,如果南宫在这里,那宇文煞在哪里?
不敢深想,她更是亡命北进,刚入五荒原,遥见一队兵马渐至,无旗无帜。唯恐贸然向前,她策马观望良久,仍寻不到少年身影,再顾不得其他,纵身拦于军前大喊道:
“宇文煞!宇文煞!宇文煞你在吗?”
为首兵士闻言上前道:“廉姬!奴才叩见廉姬夫人!”
廉宠定睛一看,这名兵士竟是王府侍卫,下马急道:“王爷呢?”
那侍卫立刻满脸崇敬,将日前宇文煞伪作廉家军奔袭云州,击溃敌军先锋之事大势道来,一众兵士言及此个个面露自豪之色。廉宠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方知宇文煞孤军万众仍在云州拖延敌军,不再逗留,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纪章喊话和实际人数有差异,还有说廉价军已经抵达京都,是欺敌之计,旨在打击对方士气
我老公这段时间看三国演义,说为啥诸葛亮空城计能用得出来,司马懿随便派个敢死队就能把他逮住啊。遂产生了灵感……
夜袭云州
五月廿六人定(21-23点),月朗星稀,云州城郊,纤细黑影隐于树荫中,焦急回旋。
为什么,为什么云州城上遍Сhā红色鹰旗!
是夜,云州城守备森严,三步一岗,十步一哨。
城西水门新设木栅两道,由八名兵士看管。亥时(同人定),两队守将刚交接结束,持戟立岗,忽闻云河水道有异声,待凝目细察,又一片平静。
十夫长不敢大意,挥来四名部下,扎盘持戟小心戒备,自己则入水查看。
十夫长右腿刚漫入水中,忽觉脚踝被人钳制,不及呼喊,一片水花激起。
事出突然,四名兵士尚不知发生何事,其中一名咽喉已被割破,临死前感觉身后有人朝对面士兵掷出一物。对面士兵眼前忽然多了道寒光,黑影掠起踩在头上,一个借力弹射至身后兵士,此时那所掷之物亦被隐约银光拉回。
水花落下,十夫长身体扑倒水中,血色弥漫。岸上一人被割破咽喉仰躺于地,对面士兵额头窟窿鲜血汩汩,匍匐倒下,而他身后士兵脖子被利刃刺穿,缓缓佝偻。
一切就发生在瞬间,唯一幸存的士兵呆滞地盯着浑身湿漉漉的黑衣女子,那锋利漆黑的利刃穿过同伴的咽喉,寒刃笔直对着自己。
当一切映入眼帘的时候,亦是他在这世界所见最后的景象。
呼吸之间,五人毙命。
原来,廉宠见溟鹰军占领云州,料定宇文煞落入了风羿昊手中,当即决定入城救人。眼看城墙守卫环环相扣,遂自云梦泽闭气潜水,斩断水栅而入。
熟练利落地将尸体捆石沉入水底,她再度隐入黑暗中。
溟鹰大军一路闪击,不及整顿,辎重粮草不接,因此对随军辎重粮草格外看重。入城后,辎重粮草屯于云州州府,派重兵把守。
廉宠无头苍蝇左右寻不着宇文煞蛛丝马迹,心急如焚,待见州府重兵把守,遂决定一探虎|茓。
州府侧门两名士兵忽闻重物落地,立刻绕入巷道中查看,却无可疑。一前一后刚回头,从黑幕中伸出一双魔鬼之手,捂上后方士兵嘴巴同时割断了他的咽喉,然后将尸体拖入黑暗掩饰中。
前方士兵忽觉少了些什么,刚扭头,只见一个黑影猛冲至眼前,随即双眼一黑,再无知觉。
轻风拂过,黑影窜入侧门,与院中四名武将打了个照面。
这四名,皆是溟鹰军中佼佼者,至少也有千夫长之职。两人闲坐交谈,一人擦枪,一人背对入口席地缝补破甲。
突见一黑衣人闯入,擦枪的武将心头一惊,尚未站起,却见黑衣人如闪电般笔直向他冲来,跃起,踩在那补甲武将后脊椎,便闻咔嚓骨碎,在他重心不稳匍地时借力跃起,从天而降撞上擦枪人,碰触之间刃入咽喉。
那擦枪武将的尸体被黑衣人前冲之力撞得直飞而出,重重摔在墙壁上。
转瞬间一死一瘫,原本交谈的武将立刻抓过武器迎上,前者正欲高声示警,却见那黑衣人凌空翻转侧旋落地,于此同时刀舞如轮,刹那砍在前方武将肩脖之间,硬生生削断他半截身子。
最后一人吓得肝胆俱裂,无论如何拔不出刀来,转身奔逃。
院内巡逻兵士听得异响,疾步奔来。
廉宠扫眼看见门外隐约有光线靠近,立刻如乍起的刺猬,飞冲向逃兵。那逃兵连滚带爬直奔门外,生死关头急中生智推翻一旁树立搁物架,企图阻挡死神夺命之路。
廉宠瞬间冲至院中,见重物倒来,丝毫不停留一个跃起,脚踩重物借力,落地时一手拎住逃兵肩膀,猛然过肩摔倒在地,右手补刀,左手抓起死人身上的长枪冲门口直直扎了过去,外面的巡逻兵刚好推门而入,当首一名脑袋立刻被刺出个大窟窿,软软倒在门口。
随后赶到的巡逻兵前仆后继冲进小院,哪里又还有人影在?
一院武功并非泛泛之徒瞬间毙命,死状可怖,众将领哪里敢耽搁,立刻敲锣示警,禀告风羿昊。
屋顶横梁上,一双森寒如刀的眸子闪烁鬼魅之光。
廉宠于云州遍寻宇文煞不得,已然方寸大乱失了理智,竟动了劫胁主帅的念头。奈何风羿昊狡兔三窟,根本不在帅营,她便干脆泄露行踪,让这帮傻子带她去找风羿昊。
她就不信用刀压在风羿昊脖子上,他敢不交人出来!
报信侍卫果然中计,疾奔至云州城一处富人府邸。廉宠手起刀落,如行云流水瞬杀报信侍卫及守门将两名,反手握刀而入。
忽见寒光如泄,她提腰后翻,飞起落地。只见一怒目燕须大汉,身长九尺,持十尺大夏龙雀,岿然如大山,声如铜钟,怒喝道:“大胆贼人,狗命拿来!”
赫然便是勇猛天下第一的“阎王愁”仇晏。
廉宠也不回他,抡起殇月龙牙劈头盖脸直上。
只听“乓”一声巨响,空中回音不绝,振聋发聩。廉宠与仇晏硬碰硬,刀对刀,双方对调个位置同时被击飞,马步扎于泥土,一并后滑百步方止。
其余军士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双方皆无招式,直直一刀,霸气凌然。那纤细的黑衣人在阎王愁面前,丝毫不露怯色,也丝毫不在下风。
仇晏纵横沙场十年,未逢敌手,普通人接过他如此开天辟地一刀,早四分五裂。可这女子不仅硬接住,还能将他击退百步,虎口大痛,再不敢轻视。
扎盘横握大雀龙夏,一声虎啸,再度欺上。
廉宠毕竟是名女子,又心神大乱,急火攻心,弃拔剑术不用,硬生生与阎王愁拼刀,右手麻痹几不可用。见他再度袭来,立刻连退三步飞身上墙,银丝纵渡,又自天而降,借高空下冲之力直劈仇晏。
仇晏爆力欲接,孰料刀势临门凭空消失,下一瞬间脸被一脚踢中,紧接着寒风凌厉,他绕是武功高强,侧腰险险避过反手还击,脸上仍不免挂彩。廉宠落地,面上黑布碎裂。
“是你!”
原本紧闭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风羿昊面色震惊地盯着院中明艳女子。
廉宠见了风羿昊,顿如炸毛大虫,视旁人无物,离弦之箭爆冲而至。
风羿昊身旁十数兵卫立刻挡至面前。仇晏亦迅速回撤至风羿昊身旁,提刀横立,虎视眈眈。
却见一道黑色闪电刚至人前,飞起扭腰,一腿勾住为首士兵脖子甩翻在地,刀舞如轮刹那间再砍杀两名,反手以刀架住身后长枪,猛然一卸,将身后士兵摁趴于地,踩于其背凌空翻转落于人群之外,直逼风羿昊面口。
仇晏扬大刀而上,那女人却突然逆空纵天,烟尘顿起,一时迷眼,后脊猛沉,被人踩了个趔趄,慌忙转身时,她已经逼入风羿昊面前,毁天灭地鬼哭狼嚎悍然一击。
风羿昊拔剑硬抵狂退,待扛过那致命一击后,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此时溟鹰士兵蜂拥而入,与仇晏一同连番猛攻,终于将廉宠逼出房外。
廉宠入房环视不见宇文煞,眼看又无法再靠近风羿昊,而周围成百上千士兵将自己团团包围,再无心恋战。刹那间发出银丝击灭火盆,拉动长丝乱旋,房中火盆全灭。同时飞刀砸断梁上匾额。
匾额与殇月龙牙一同砸落,直向底下的风羿昊。
风羿昊闻得上空风啸,掠步急闪,与此同时一道银光袭来,拖走殇月龙牙。仇晏立刻命人点火。
待火起时,哪里还有人影。
是夜,云州草木皆兵,一片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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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1-3点),纪章带领暗卫中武功臻上者二十名,在黑夜掩饰下疾驰直奔云州,欲再自云梦泽遁水而入,执行夜扰。孰料刚至云州城郊,便见灯火通明,喧声震天,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兀自疑惑,又见一纤细黑影鬼鬼祟祟潜伏湖边芦苇中,蠢蠢欲动。
他奉命跟踪她数月,自然一眼便认出了她的体型。
原来廉宠出得城后,始终心有不甘,正伺机再返云州搜寻宇文煞下落。忽闻身后异响,绷紧的身躯立时就要发难。
纪章如何不知她本事,促声开口:“廉姬!”
已经掷出的袖里剑被银丝勾回,廉宠纵步上前,心乱如麻急道:“宇文煞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跟了溟鹰……”纪章蒙面看不清表情,可语气相当不善。
“Fuck,我问你宇文煞呢!”廉宠暴躁地横拽过纪章衣襟,一把掐住他脖子,“他是死是活,说!”
纪章目光游移,一时分不清廉宠是敌是友。
廉宠见他不答话,目光扫过一行黑衣人,顿时面色森然如修罗:“你们是来救他的?他还在云州城?!”
“他妈的,风羿昊,老娘今天非剁了你。”
言罢放开纪章,戾气横生,提起殇月龙牙,杀气腾腾便向云州,临行前又道:
“云州已经被我搞得鸡飞狗跳,人太多进去了反而容易暴露,你就在外面接应我,救不出宇文煞,我就拉着云州城陪葬!”
现在去云州,不是去送死么?
纪章努力地消化了一下廉宠振振骂词,急忙拦住她道:
“王爷不在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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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南郊,群山环绕,皆属北炤山系。通天峡深处隐蔽山沟里扎起了一座简易的山寨,宇文煞便带着手下一万余人餐风露宿于此。
少年将军随性依靠斑驳青石,迅速地浏览最新截回的情报。
南宫飞鸽传书,蕞城防事已起,他应火速退返据守。可是,他怎会放风羿昊好过!
风羿昊……
想到这个名字,宇文煞就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玄算批名,帝后女归溟鹰的故事他听了千万个版本,廉宠竟然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众目睽睽之下主动与他激吻!事后便离奇失踪,他怎么都寻不到,逼问纪章当时情形,纪章宁死不语,更加坐实了谣言。
明明下定决心不再强迫她,放她自由,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他真的后悔了,当初就算她恨他入骨,他也不该放手!她若真的去了溟鹰,便成了敌人,这要他如何是好?!
虞寰找到宇文煞的时候,少年正独自坐于青色大石上。略显稚嫩俊美容颜沉淀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历练,而紧张激烈的战事飞快地磨去往日的叛逆任狂,愈发成熟内敛。
他胸有河山,立志收复家园,早有起军之意。听闻宇文煞便是当年天降异相,龙女殿堂送归的九皇子,便借他名号曰天意龙佑,登高振臂。
初识这妖颜美姿少年时,便道他不过绣花枕头,又欺他年幼无知,暗自决心架空他,携天子以令诸侯。当时是,别说他手下这群为乱数年,匪性难驯的马贼,就是宇文煞自己率领的五千精骑,亦对这稚儿将军不服。
乌合之众,何以成事?
可自抵云州,未雨绸缪冒廉家军之名慑敌在前,一马当先斩将溃敌在后。期间起一夜城,设空城计,环环相扣,深算敌意,先谋而后动,以实际一万部队生生拖住四十万大军五日!
如此军威,谁敢不服?
犹记大军退出云州前那个夜晚,月朗星稀,城墙上下数之不尽的热血男儿。他登高台,立军令,奉南宫为军师,以剑龙徽为旗,分析时势,指点江山,又指出针对云州的犯界战术,大合匪性,引得一片叫好。对原军不服之首,副将宇文志冀以军法立斩。
五千精骑与七千义匪刚集结通天峡,宇文煞又下令曰:非常时期行非常事,重赏重刑,设十夫长,令十夫之内,十夫之外互相监视,行十夫连坐。一万两千部队神出鬼没,轮番骚扰溟鹰后方,明刀暗箭,以战养战。
小小年纪,精通行军诡兵之法,深谙恩威治军之道。
是时候好好考虑,这个少年,是不是值得他虞寰归顺尽忠,辅佐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12年前武力排行榜:
武力值120:廉宠(本来是100的,殇月龙牙有20加成,哈哈)、独耶
武力值100:仇晏、廉毅
武力值98:风羿昊
武力值97:虞寰、晚畴
武力值90:纪章、宇文煞、宇文衍
武力值70:南宫樇
美人归
此刻,在虞寰心目中,永远胸有成竹,处世不惊的少年将军浑身散发出比夜色更黑比寒冰更冷的浓重杀气。
虞寰微皱眉头,在身后抱拳道:“王爷。”
宇文煞转过头来时已经敛起狂嚣杀气,恢复了王者的冷绝:“何事?”
“斥候来报,楒旻在蕞城抓住了太子亲信文鸢,他欲乔装出城,身上还搜出了一封太子的亲笔书信。
宇文煞迅速起身从虞酉轩手上接过。
信封信纸都极普通,也没有太子烨的鉴印,但字迹的确是他的。南宫樇身为军师,朝廷的公文都由他经手,自然认得出太子烨的笔迹。
在这种敏感时刻,太子烨为何与蕞城以北有书信来往?
宇文煞自是不信太子会通敌卖国,但仍疑惑万分,拆信览阅。
“廉宠足下敬启。
闻君抵京,不及相见。近日谣言四起,君下落不明,闻讯心方稍疏。然北炤是非之地,汝贸然前往,恐非上策。九弟天下奇才,更得埠野凤雏,虽兵行险着,汝大可安心,万勿再做逗留,速返。烨字。”
宇文煞拿着这封信,脑子里刹那间炸成浆糊。
她居然已经为了他贸然北上!?
她现在就在他身边……
纵使大军压境,虞寰也未曾见宇文煞如此阵脚大乱,捏着张纸面无人色,如无头苍蝇瞎转。
是什么紧要军情?莫非,溟鹰国还有后援?
正欲开口,忽闻一声女子怒叱如炸雷响彻耳畔。
“宇文煞!”
不及反应,一道闪电纵过身边,速度快到令虞寰匪夷所思的地步。目光刚至,已见宇文煞被那黑影一拳击飞,重重落地,脸颊立时肿了大半。
众人瞠目结舌,而最震惊的,莫过于挨上那结结实实一拳的少年将军。
少女着男装,高扎马尾,发丝微乱,胸口起伏,满脸怒色,秀拳捏紧,眼看又一脚要踢向宇文煞,纪章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架在两人中间:
“廉姬,你冷静!”
“冷静!”廉宠暴跳如雷,指着宇文煞破口大骂:“你想找死不用那么麻烦,老娘现在就亲手宰了你!”
虞寰傻眼。
这女人哪里冒出来的?袭击主将,他要不要将她拿下?
“廉姬,王爷也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形势所逼啊!”纪章本不善言语,更别说劝解小夫妻打架,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形势所逼?”廉宠被纪章架住双臂,蛮牛似地冲着宇文煞的方向乱踹道:
“你他妈的是超人了!毛都没长齐要当英雄好汉!那是四十万大军,你当是四十只蚂蚁吗?你是主帅,主帅他妈的不就是坐在帐篷里指手画脚,你他妈的冲什么冲,你要冲第一,老娘现在就砍了你!”
自古慈母多败儿,贤妻有私心,想罢也是同廉宠一般心思。
虞寰终于看懂了。这母老虎似乎是在关心他们的主帅,可这关心的方式……
被一拳打懵掉的少年,怔怔盯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子,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滞怔愣。
突然,绝美的弧度爬上脸颊,宜笑遗光,颜炜含荣,百花失色。
他起身猛冲向廉宠,对准那略显干燥的粉色薄唇咬了下去,不管不顾尽索芳香,双手环紧,似要嵌入心脏。
廉宠瞪大眼睛,挥在半路的拳头忘记落下,趁他吻向嘴角,方豪无底气左避右闪道:
“老娘……老娘还没跟你算完帐……”
少年不应,一昧穷追猛打,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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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寰从斥候手中接过简报,望着吻得兀自尽兴的主帅,硬着头皮道:
“王爷……有军报。”
宇文煞打住,看过军报后便下令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廉宠本被他拉着一道,她婉言拒绝。甫进通天峡,就发现此地格外险峻,欲尽早了解地形。宇文煞无奈,纵万般不舍,只得先行离去。
宇文煞的军营比想象中更为简陋。为了节约物资,方便行动,只他一人有独立的帐篷。说是帐篷,也不过随意搭了个架子放了张床,白天开会用,晚上睡觉用。
廉宠来了以后,宇文煞便令人专门为她搭建更宽敞舒适的营所。可惜廉宠并不知情,从军营借道过了个路,便借银丝攀岩爬壁,俯瞰打探地形去了。
通天峡峭壁如林,拔地而起百千丈,抬首一眼望不到顶,云缠雾绕,难怪乎名曰“通天”。廉宠的银丝射程全长达500米,虽长度应当够,但若仅借银丝而无登山工具,万难登顶,遑论他人。如此天堑,令她不得不惊服大自然鬼斧神工。
自半山腰俯瞰,军旗飘飘,旗徽赫然是她背部纹身图,心弦再动,似苦若甜。
放眼远望,崇岭巍峨,少树木多杂草。峡谷地形复杂狭隘,蜿蜒如迷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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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末(凌晨4点),宇文煞方结束军事会议。见众人散去,他疲惫地坐到床上,揉了揉眉,想了想又起身准备去隔壁帐篷看看廉宠,却见她掀门而入。
廉宠披散湿发些微风干,看来是刚洗过澡。因着暑意,薄衫挽袖,露出白藕双臂,款款走来。宇文煞突觉口干舌燥,哑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
廉宠以为他问自己这么晚跑哪里去了,遂自顾自取下挂在脖上的湿衣服揉搓发根厚湿处,随口应道:“赶了好几天路,又汗又臭,我看峡外不远处有洼池,水尚清澈,就去洗了个澡。”
宇文煞原想问她深夜前来是否有事,可被她一番抢白,反觉问话多余,好似她本该在此一般。
廉宠扫眼帐篷,仅一张单人卧榻。她刚刚回来路上,见众士兵席草露天,交叠休息,便知此地条件艰苦。别说与宇文煞共用帐篷床榻,就算现在要她出去和那成千上万披盔戴甲满身污秽的军士一块儿凑合打地铺,她也绝无二话。
一边以刚洗过的衣服抱头狂搓,一边径直踢鞋上榻,盘坐于内侧道:“你先睡,我等头发干。”
宇文煞闻言浑身猛僵。
原以为,再见面必形同陌路。
他缓缓坐于外榻,少女幽香扑鼻而来,呼吸渐趋浊重急促。
待他双手即将环住少女纤腰时,她突地想起什么,身体跪起,一把扯开擦头衣服,披发散乱,面染桃红,慌乱局促道:
“你,你是不是,给我另外安排了帐篷……”
凤目微眯,露出弯钩弧度,刹那月华如水。
廉宠此刻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她,她这样是不是叫送上门来啊!
“不好意思!没有人告诉我!”廉宠手忙脚乱地跳下床,刚越过化身石雕的他,腰便被一双铁臂箍住。下一秒她被他从背后凌空抱起,就势坐在了他腿上。
“对不起。”温柔如海浪的呢喃自耳边拂过。
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紧抵已经勃然如铁炽然似火的男性象征,再也无法思考。
身体的记忆被唤醒,被撩拨,被蛊惑。她在他怀中沉沦,不由自主地迎合,如惊涛骇浪中一叶小舟,随他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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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如芒刺在背侧躺在宇文煞怀里装睡。
从做完之后他便一直这样,手有意无意抚弄着她胸前柔软,唇若有似无地游走在她耳畔颈边,她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苍天啊,大地阿,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难道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搞到现在的局面,换作她是宇文煞,也肯定要想入非非了!
就算她真的不计较是否和他再发生关系,可没搞清楚自己的所需所要之前,没有解开心底疙瘩之前,这样做是不是也太冲动太不负责太没原则了?!
一听说他领军出征,鸡蛋碰石头,便头脑发热;再听到他不顾生死一马当先,以自己为饵,更心神大乱。莽莽撞撞就冲了过来,现在走是肯定不能走的,可留……都这样了,让她怎么还拉得下脸冷战?!
她这算个什么事?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老天爷,给我一道天雷劈死我吧——————!
宇文煞似乎渐渐厌倦了和她玩这种知道对方在假睡却假装她真睡的游戏,手忽地使劲,熟练地搓弄她胸口敏感的两抹粉红,嘴细细地吮弄着她的耳珠,廉宠强忍片刻,便双颊通红抽泣般呼吸起来。
知道不能再装,她匆忙扒开那邪恶的爪子,转身抱紧毯子对着他低声道:“你答应我件事好不好?”
“嗯?”他与她拉扯着横梗中间的碍眼薄毯,见她死活不肯放,遂连毯子带人一块儿抱了去。
“我见过玄算……他说他能为我解惑,所以,我可能还要再去见他一次。”
玄算说七月初五后可至神龙寺找他,可现在云州战事纠结,也不知赶不赶得去。若误了此约,恐怕只有将来四处寻访了。
廉宠不敢看宇文煞表情,继续埋首被褥道:“所以,那个,我们现在,那个……我们就……那个……”
向来伶牙俐齿死不要脸的豪放女,此刻居然惴惴不安结结巴巴声如蚊蚋,若非宇文煞听力惊人,险些捕捉不到她最后那几乎消失嘴角的声音。
“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她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说出来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和宇文煞之间的情愫已经彻底超过了她能理性掌控的范围,越想越糊涂,还不如不想了,就保持这种男女关系走一步算一步。
反正对于古人来说,吃亏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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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样?”
半晌之后,少年更显低沉嗓音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峭冷如冰道。
“退一步,海阔天空。”心虚的她闷在毯子里嘴硬。
下巴被掐住抬起,她感觉他的力气比之前又大了许多,扼得她微微发痛。
以往水润剔透的俊美凤眼愈发狭长深邃,眉骨颧骨轮廓渐显。凌厉的眼神,若以往是少年不羁,此刻却是宝剑藏锋。廉宠一时无法适应撇开了眼,背脊陡升凉意,无法置信这是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的目光。
唇再度他满满含住,少年越发厚实身躯沉甸甸压了上来,狼腰微沉,便长驱直入。
喂喂喂??怎么又开始了?
她狼狈地抵紧他胸膛,秀美微蹙:“宇文煞,你不要太过分了,以前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
“闭嘴!”他恶声低咒,愈发用力。
他凶她?他居然敢凶她?!这小子转性了吗?!
角色大逆转,向来女王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受的命运,正要推攘反抗,刚有动作,他却先发制人摁住了她双腕。
廉宠的思想转到腿,他已先她一步扣紧她双腿;她的思想再到牙齿,他又先一步撤开薄唇转攻脖项……如是三番。如此亲密的距离,除非她存心找碴重伤他,否则根本别想推开如今作战经验丰富且力大无穷的他。
“你不是说就像现在这样么?你都不在乎名分了,我还管什么!”他重喘着粗声粗气,任性蛮横,甚至故意弄痛她。
“你再这样……啊……我,我踹人了!”廉宠明明浑身发软,嘴却依旧尖刻。
“真想拿针缝了你这张嘴!”宇文煞俯头紧抵俏鼻,眸中怒火中烧,忽而想起什么,愤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张牙便狠狠咬上她甜美芳唇,甫碰到那柔软芳香,终究还是不舍,只得叼住不放。
“你和那风羿昊,什么关系?”他停下动作,微眯眼,危险如大型猫科动物。
“那没安好心的死和尚,当着那么多人塞给我一个烫手山芋,我就想随便赖到谁头上。那个风羿昊一副欠揍模样,我就拖他下水咯……反正就歪打正着,你不夸我还凶我。”廉宠作委屈状,顾左右而言他。
宇文煞眉间浓云滚滚,雷霆欲来,右手摁上她下唇,左手捏紧纤腰,狠声道:“你再给我装傻,我保证你三天下不了床!”
算了,早死早超生。
“谣言是真的啦。”
唇上的手指重重一压,廉宠立刻泛起心慌,这古代不是讲肌肤之亲三贞九烈的,不过,他也见过她亲太子烨,应该没事吧!遂继续死不悔改道:
“那个,你知道我来自异世啦,我们那儿比较开放,亲亲嘴什么的无所谓的……啊……”
宇文煞再不跟她废话,提腰一顿横冲直撞,极尽手段。
直待她被要得晕头转向,周身酸涩欲坏,哀号连连,他方喘着重气放开她,鼻尖紧抵,冷声道:
“亲嘴无所谓?”
“有所谓有所谓!”她上气不接下气附和,好汉不吃眼前亏!
话音刚落,她的唇已经被他覆上,双手紧紧捧住她的脸,他疯狂地一遍遍扫荡着她口中芳香,要将她肺中空气全部吸干般,舌头如灵蛇纠缠,唇齿缠绵。火热的吻,吐露冰冷字句:
“成了我的人,也无所谓?”
“……”廉宠没声了。
宇文煞胸口闷痛,沉抑如窒,咬紧牙关再次驰骋撒野。
身下女子不再满口胡话娇横打闹,垂眼环紧他脖子,一味承受,却迫得他更加心涩如黄连。
最后的抽搐战栗后,他趴匐于玉/体之上,忽觉精疲力竭,浑身脱力,累得不欲再睁眼。
就在他即将入睡前,少女因长时间呻吟而破碎的声音低闷响在耳畔:
“那个天下卦,你相信么?”
宇文煞不语,翻转将她抱于身上。
“以前太子烨曾经问我,西覃天下算,埠野南宫氏,我要选谁。”感觉环保她的手臂紧了紧,她知道他又开始不爽太子了,真是个醋桶子。
“五月初五那天,风羿昊、兀子飞,还有阆环国、幽国、陈国的皇帝,和好多权势中天的人都亲自来了,那个时候,你却跑去埠野请南宫氏后人出山,所以,你是不信的吧?”
“我信。”宇文煞闭目道,看不出丝毫情绪。
“为什么?”廉宠奇怪,“按那死和尚的说法,还打什么仗啊,都来抢我好了,抢到我以后也什么都不用干啦,看你们怎么统一天下!”
“得天下者,得此女。”宇文煞忽而睁开那双寒潭深邃凤目,黑夜中,流露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沧桑,“胜者为王败者寇,只有王者才能得到帝后女,而能得到帝后女,自然早已征服天下。”
廉宠语塞,转侧背过他,如是翻来覆去,直到被他再度拉入怀抱,方低声道:
“你若信,便信吧。”
若我真是帝后女,那我便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不会离开你……
所以,我不信;所以,我也想信。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看得懂吧?不需要翻译吧!!
廉宠足下敬启。
闻汝抵京,不及相见。近日谣言四起,汝下落不明,闻讯心方稍疏。然北炤是非之地,汝贸然前往,恐非上策。九弟天下奇才,更得埠野凤雏,虽兵行险着,汝大可安心,万勿再做逗留,速返。烨字。
廉宠同志你好:
听说你到过京城,来不及碰头。最近到处都有谣言(说你跟了风羿昊)。兄台你下落不明,俺听说你的消息后才放心。但是,北炤很动乱,你莽撞跑过去,恐怕不是很合适。俺九弟那么nb,又有南宫樇帮忙,虽然比较危险,但是你也不用操心。不要再在那里逗留了,快回来。
扰敌于后
晨曦微露,折腾一宿的宇文煞便跟没事人一样起身,精力非比寻常。
方出门便见虞寰纪章尴尬不满立于门前,虞寰更是一副天怼人怨恨不得手刃淫/妇的慷慨激昂模样。
如此关头,主帅居然在军营里搞女人,也难怪将士们不爽。
宇文煞不觉不妥,面不改色跨过二人向前,不意听到身后女子慵懒呼唤。
“宝贝,等我一起。”
廉宠睡眼朦胧,头发蓬乱,胡乱裹了衣服刚掀开帘子,便被急返而回的宇文煞拦腰扔回帐篷:
“要出门给我把衣服穿好了出来!”
大清早便遭人咆哮,廉宠再无瞌睡,讪讪返身洗漱穿衣。
靠阿,她可爱的小宝贝死哪儿去了,这该死的宇文煞,越长大越讨人厌!童年如此短暂,她还没过瘾他就几乎长成了男人!
还有,如果刚才没走眼,外面似乎站了两个——门神?
宇文煞双手环胸堵住大门,正虎视眈眈盯着她换衣服,忽闻帐外纪章道:“王爷,刚才探子来报,风羿昊大军已经自云州出发。”
闻言,他抬步旋身而出,廉宠亦不再磨蹭,干净利落收拾妥贴紧随而上。
少年将军头戴乌金冠,身着乌金甲,胯/下焰痕神驹,执龙胆银枪,一马当先,意气风发。忽见廉宠黑衣轻衫拍马跟来,急忙策马回身道:
“此行凶险异常,你在此等我。”
呢?这家伙不是成日巴不得把她别在腰上么。
见廉宠讶然不屑神情,宇文煞隔马拉住她手:“乖,申时之前,我一定安全回来。”
廉宠朝天翻了翻白眼,甩开他径直向大军方向走去。
宇文煞再度靠近,眼带恳求:“我不会有事的,你乖乖在此等我,好吗?”
“少废话。”廉宠反手拔刀指向他眉尖,“老娘刀里淌剑里滚的时候,你还没长牙呢!现在当我是娇花,会不会太晚了!”
见宇文煞有些着急欲言又止,廉宠手一挡:“打仗你去,打架我来,没得商量。”
“你……”宇文煞无可奈何,半晌,方低声道:“我真没用,还要你来保护我。”
廉宠很“大义凌然”地轻拍他的背:“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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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溟鹰大军凌晨自云州发,一路疾行,骑兵先锋,步兵其次,其后弩兵,最后是重兵护送的攻城部队及辎重部队。浩浩荡荡,一望无际,铺散于五荒原。
隅中(9-11点),前后两军相隔已有三十余里。
未中(1-3点),烈日当头,风羿昊方下令大军稍作休息整顿,便有斥候疾报。
“太子殿下,辎重粮草部队受炤军突袭,损失惨重。腾龙绕剑宇字旗号!”
话音刚落,又一斥候骑马狂奔而至,人未到声先到:“报!攻城部队受炤军突袭,冲车五辆已去其三,腾龙绕剑宇字旗号!”
“又是宇文煞这黄毛小子!”仇晏怒极:“杀弟之仇尚未得报,老子放他一马,他却送上门来!太子,末将……”
风羿昊伸手制止,蹙眉道:“后勤部队有姚琴、孙宁部队大军护送,为何如此容易便被敌军得手?”
那先到的斥候跪地应道:“巳末午初,一黑衣妖女架马突至军中,锐不可当,直取孙将军项上人头,不知她使的何种妖法,靠近她的一圈士兵双腿顿时齐断。她取下孙将军首级便突围离开,周身银光闪烁,刀箭不入。周副将见状带兵穷追不舍。孰料周副将刚离开,便有一队骑兵,马尾着火,狂奔疾至。周副将急返救粮,又见那女子去而复返,护送一乌金甲小将全身而退。今日烈日当空,五荒原无水,将士以身躯救火,形状凄厉!”
后到的斥候亦详禀曰:“午初时分,银甲赤兔大将,持方天画戟,率约五千骑兵突袭姚将军部队。此人武力非凡,力大无穷,徒手可卸冲车。姚将军率大军将其逼退,此人三出三进,竟救得部下出围。姚将军恐再有伏兵,不敢穷追。”
黑衣妖女?
风羿昊与仇晏对视,脑中一并浮现昨日云州城中如鬼似魅的地狱女修罗。
莫名地,玄算那句“得天下者,得此女”与初见时那艳胜桃李的笑容浮现脑海,风羿昊不自觉抚上嘴唇,那唇齿间的芳香似有若无萦绕,竟令他一时失神。
“殿下,留下宇文煞此人,后患无穷。理应先稳固后方,再图蕞城。”
风羿昊回过神来凝眉沉吟道:
“不可。我军当初拟定闪袭战术,就是要趁虚拿下泰阳。宇文煞越是如此,本太子便越笃定廉毅大军尚未抵达,但定全速赶来。我军所带辎重粮草本就不多,若延误战机,一旦廉毅大军赶至泰阳,便功亏一篑。蕞城小小城池,孤立于五荒原,无所依附,我等手到擒来。当今之计,更该全力攻打蕞城。”
“可是殿下,放任敌方于后骚扰,乃兵家大忌啊。”仇晏继续道,“不若由末将率领一支精兵前往通天峡,取下宇文煞首级,为我军攻陷泰阳祭旗!”
“哼,你当宇文煞是软柿子。一个宇文煞,一个虞寰,哪个是好相与的,更何况如今又有廉宠相助?此女武功深不可测,你我联手都不是她对手。你此去通天峡,岂非羊入虎口?若让你带大军前往,又岂非正中敌方缓兵之计?”
“那,太子殿下,如何是好?”
风羿昊再度凝眉沉思。
“臣倒有一计。”
一羽扇玄衣少年自马车中缓步而出,面容阴柔,狭目诡幽。
“姚墨,你有何计。”风羿昊眸中精光一闪。他深知姚墨此人向来诡计多端,此番假借联盟,诱兵西北,直取泰阳之计便由他所出。
姚墨轻挥羽扇,眉间森冷道:
“辎重粮草部队,行军缓慢,又遭偷袭,损失惨重。臣以为,不若让其连夜返回云州。”
众人静闻其详。
“宇文煞自作聪明,起一夜城施疑兵计,却白白送给我军一份大礼。今夜,云州守军便拆卫城之木赶造冲车井阑。”
“秒哉!”仇晏击掌赞道。
姚墨冷笑一声,继续道:“明日,以精兵混于辎重粮草部队中,将兵器置于车上,故意延缓行军步伐。若宇文煞再来偷袭,疾报云州驻军,前后夹击,务必全歼宇文煞部队。”
仇晏大赞:“实在是高!姚大人深谋远虑,必让宇文小儿有来无回!”
风羿昊微笑敛目,如姚墨之计,派遣一万精骑急返云州,协助筑器,佯装后勤兵。十五万骑兵先锋继续前进,务必在后日凌晨抵达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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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煞一行返回通天峡,清点损失。此番虽然偷袭得逞,但仍有百余人伤亡,马匹损失更是不计其数。他下令众将先行休息整顿,亥时于帅营召开军事会议。
宇文煞刚出帅营,廉宠便迎上道:
“今天晚上还去骚扰营地吗?”
“不了,众将连日疲惫作战,今晚好好休息。经过昨晚,溟鹰大军必戒备森严,草木皆兵。他们不好过,我们好好过。”
廉宠点头,眉飞色舞拖住他的手:“跟我去个地方。”
“你要干什么?”立于千丈峭壁下,宇文煞莫名其妙。
廉宠笑得奸诈。亲手给他带上手套与特制的钉鞋,以特别的绳带系紧两人腰腿。取下她那黑色耳钉卡哧戴于他左手,又递过一些以兵器改造的铁锥铁楔。简略教过他攀岩基本知识,锥、楔、绳以及独门银丝的使用方法,赫然便要爬上这险峻峭壁。
以银丝借力,面对平滑处便生生凿出裂缝,廉宠如蜘蛛女飞快攀沿,宇文煞凭借轻功稍稍落于其后。
一个时辰后,两人穿越云雾,立于这号称鸟飞不到的通天峡石林之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举目辽阔,群山巍峨,云州灯火若隐若现。
身旁绝代佳人,发丝乱舞,仙炔飘飘,美人如花隔云端。
风吹袍袖,呼呼作响,宇文煞心底陡升豪气冲天。
人道高处不胜寒,却不知无限风光在险峰。
廉宠遥指不远处连峰道:“那就是通天峡入口,我已经探过路。那连峰不如此处陡峭,上多乱石,如果有人来袭,我们可下落石陷阱。”
宇文煞这才回过神来,浅笑道:“能拖住溟鹰攻城部队为南宫减轻压力已实属不易,若风羿昊脑子清楚,便不可能分兵来攻打通天峡的。”
廉宠微嘟嘴:“防范于未然吧。”
宇文煞眼如弯月:“此地若无银丝借力,根本难以登峰。仅凭你我二人,如何设落石陷阱?”
廉宠露齿一笑,拔出身后殇月龙牙:“有它呢!”
宇文煞愕然:“这可是你的宝贝,你就舍得用来削石头?”
“坏了再做嘛。”廉宠满不在乎,“这是兵器,我的宝贝是你。”
不待宇文煞感动,廉宠还刀入鞘,神色凌然道:“上山容易下山难,等下我教你下去,稍有不慎我们可就变肉馅了。”
下山之法,听得宇文煞面色明灭,忍不住道:“我们不能爬下去吗?”
“爬下去得多慢啊。”廉宠瞪过他一眼,“跳吧。”
宇文煞生生打了个冷战,急性子太可怕了。
以银丝借力下跳,每至百米,由宇文煞运轻功缓冲,而她攀岩定位,如是三番,跳个三、四次便到底了。
说来容易,宇文煞毕竟对银丝功能不熟,掌握不了百米的下落距离,更是关心则乱,一路难免磕磕碰碰,气得廉宠不停骂娘,再次深刻缅怀楚怜同学。
若是怜在这里,那配合得简直就天衣无缝,怎会撞到如此鼻青脸肿。(只是鼻青脸肿你就乐吧,你真当百米跳空是儿戏阿!)
两人像个泥猫似地灰头土脸跑回营地。廉宠抓着衣服左嗅嗅,右闻闻,再次决定跑出去洗澡,还拖了宇文煞一起——这厮都一周多没洗漱,简直臭气熏天!
宇文煞洗澡时,廉宠在旁帮他洗衣服。行军打仗,两人都没什么换洗衣服,尤其是廉宠,可怜巴巴的就一件。还好这是夏天,马上洗了马上干,否则她真的会被自己熏死。
黄昏,夕阳如血。余晖给赤/身沐浴的俊美少年勾勒出诱人的弧光。
他注目岸上浑身湿漉漉的女子,挽袖露臂,赤足于青石上,就着衣服一顿乱踩,哑然失笑。
以后不要指望能娶回个贤妻良母了,她这是洗衣服还是揍衣服啊?
宇文煞浴毕,毫无避讳,也不穿衣便大剌剌上岸。廉宠亦不害臊,脱了衣服砸到他头上,迅速下潜,娇叱:
“帮我把衣服洗干净!”
宇文煞看着衣服一展莫筹。只得将衣服泡在水里,凭臆想一顿乱搓乱拧,扯乎不到一盏茶时间,便随手丢在青石上,转身下湖。
廉宠一听到水声,立刻游出老远,老神在在:“打完仗再说!”
“什么!”宇文煞眼睛瞪得跟牛似的。
“又不是不给你,说了打完仗再说。你那么小,做太多不好,何况这种时候,稍微留点体力行不行!”
见宇文煞不依不饶靠近,她怒目叉腰挥拳道:
“不跟你开玩笑,你再碰我试试!”
母老虎发威,宇文煞自知讨不了好果子吃,郁闷万分返身上岸,将气全出到衣服上。
作者有话要说:姚墨童鞋也出来了,大家认得出他吧,要拍钻头丢西红柿的尽管上,只要别pia我……
阿,还有大家似乎对于宠儿这么快原谅煞有些意见吧。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原谅煞,心里疙瘩始终有的。
但是廉宠与宇文煞之间有一点,并不是其他普通男女朋友关系会有的。我承认这有点乱仑,但是廉宠的确对煞有呣子情节,因此,她对煞的包容度会更像一个母亲对犯错的孩子。
这就决定了她不会自私地看到他对他的伤害然后不肯原谅,反而会更多地看到他对她的真心,而愿意去原谅他,对于她不乐意的地方,她给他机会,手把手教他改。当然,也并非宇文煞全盘迁就她,她肯定也有妥协。
我认为真正的爱情,是相互妥协,相互原谅。而不是执著于所谓的自尊,在全盘照顾女人“自尊”的同时,也势必导致男人缺乏“自尊”,这是一个双向的。所以,我认为这种自尊不是真正的自尊,而是不成熟的自私。
将计就计
浴毕携手返营。宇文煞自有军务,先行离去,临行前千叮万嘱让廉宠准时参加亥时军事会议。
熟料他前脚刚走,她后脚便被人截下。
身高八尺,体魄雄伟,高额鹰鼻,虎目若电。
“你是,虞寰?”廉宠回想道。
“听说你单枪匹马冲入溟鹰,一刀拧了孙宁的脑袋?”虞寰开门见山。
廉宠偏头:“是又怎样?”
虞寰扎下马盘,空拳摆好架势道:“比划比划?”
“无聊。”廉宠拽得二五八万,擦身欲过。背后虎爪袭来,如雷霆万钧,她连看也不看,猛然沉腰避过,同时后脚飞起,一个倒勾将虞寰横身摔了出去。
虞寰跌了个狗□,不依不饶爬起欺近。
若换了昨日,被这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小姑娘甩飞,他估计会当场傻掉,好在经历今日,众将士将她说的神乎其神,他有心理准备,但面对自己如此直接快速的惨败,仍心存不甘。
迅捷如电,一个黑影自身前闪至身后,单手掐住他咽喉又一个过肩摔,他再度四脚朝天。
如是三番,虞寰就是那打不死的小强粘住廉宠。
但虞寰毕竟非泛泛之辈,廉宠对付他看似轻巧,暗自运起廉家瞬步,经不起久耗,终于不小心失手,掐住他单手欲过肩卸至地面时,手一软,被虞寰伺机虎扑,掐住她脖子一个旋身压制地面。
廉宠右脸着地,顿时起了泥灰。一个鲤鱼打挺剪刀腿向虞寰扫去。他险险避开,单手摁住她脑袋,欺近贴背扭缠制伏。
两人摔跤摔得酣畅,哪里顾及得男女之别,尤其虞寰,好不容易略有胜势,立刻如猛虎扑食,决不给她机会反击,
周身被钳制难以动弹,虽然廉宠有一百种方法反败为胜,可没有一种方法不要他小命。
终于大获全胜,虞寰压在她背上又笑又喘,汗流不止。
“起来起来,你重死了,我骨头要散了!”廉宠哀嚎道。
虞寰这才发现两人姿势诡异,双手撑地而起,将廉宠扶了起来:“你刚才摔我的时候那么厉害,现在却大叫大嚷地,假不假?”
“我这是四两拨千斤,用的巧劲儿,你真当我钢筋铁骨。”
廉宠扑散飞灰,郁结难奈,她的澡算是白洗了,“你力气倒挺大的,行动缓了点儿。以后若遇到速度型、技巧型的强大敌手,不要想比别人快,拉开一定距离以力量压制。”
虞寰闻言怔愣,扶着廉宠的手忘记放开,待反应过来,抓住她满脸激动,简直恨不得立刻与她斩鸡头烧黄纸似的。
“小心!”廉宠忽然大喝。
说时迟那时快,廉宠出口提醒虞寰前已扯住他急退,但剑气来势迅疾,竟生生割破虞寰手腕。若非廉宠制止,恐怕他已经双腕齐断。
廉宠愕然,在此世,她就遇到过一次,有人的剑气比她的刀快——当初逼退狼群时走火入魔的宇文煞!
果然,宇文煞凤目如赤,面如阎罗,杀气腾腾出现在两人面前,周身血光隐约,空中似有恶龙咆哮。
这小子到底练了什么功夫!
廉宠急忙挡到虞寰前道:“误会!我们切磋来着!”
虞寰适才一心找廉宠较量,压根没当她是女人。此刻回想自己行径,冒犯妇人,甚至有肌肤相亲,抓去浸猪笼都可以,顿觉对不起宇文煞,单膝跪地道:
“王爷,草民冒犯廉姬,甘愿领罪。”
宇文煞血目注视虞寰,手起刃舞,对准他嗖嗖嗖又是三道锐利剑气,廉宠以殇月龙牙狂挡,忽而心生一计,故意失手,让一道剑气划破肩膀,顿时鲜血淋漓。
一股寒气自伤口奔涌而入,廉宠不禁打了个冷战,周身哆嗦。
宇文煞这才回过神来,面色清冷如冰靠近廉宠,将她抱起离去。
廉宠能感到他的胸膛紧贴面颊,森寒飘渺的气息拂过头顶,令人不寒而栗。
全然不是她所熟悉的宝贝。
包扎伤口时,他目光冰寒,纵使绮丽烛光亦无法柔和那如雕如刻静默轮廓。
“你怎么像个疯狗似地乱咬人。”廉宠故意瞪眼打破尴尬。
宇文煞凤目寒芒凝若乌云,缓缓开口,薄凉双唇吐露冰冷字语:“要我不发疯,你就不要靠近别的男人。”
廉宠噎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她的世界,男女大防甚松,因此他便更要防她与其他人交往过密。一个太子烨,一个风羿昊,都是他太掉以轻心。
而且,他清楚明白,她嫌他太小,在他长大前,他绝对不会让任何男人再有机会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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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军事会议,虞寰躲在角落,分外尴尬。
南宫樇派人送信,众将聚而拆览,曰:破云州。
宇文煞见信凤目微敛,沉声道:“军师想法与本王不谋而合。若能趁虚攻下云州,阻断风羿昊后援,南宫防守蕞城压力即减。”
“可……”虞寰欲言又止。
“你说。”宇文煞冷然开口,分辨不出想法。
虞寰斟酌开口道:“若断了他后路,只怕他破釜沉舟,全力抢攻京城,与我军拖延战略相悖。”
“本王自有计策对付。”宇文煞脸上浮现高深莫测,接道:“明日我们再去偷袭。”
“刚偷袭得手又去偷袭?”纪章奇道。
风羿昊不是傻子,诡计用老再用,岂非找死?
“没错。”宇文煞沉吟道,“风羿昊派兵支援,最大的可能是派遣云州驻军。明日他们出城后两个时辰,廉宠与我率两千人偷袭。文表,你带领百人暗卫,自云梦泽水路入,一半偷袭城门,一半守住云州城各大出口,绝不能放任何人离开云州,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属下遵命!”
“虞寰,你带领剩余精锐部队在云州城外埋伏。辎重粮草部队遭袭,溟鹰必有探子返回云州求救。一旦云州大军出动,你立刻趁虚而入,与纪章里应外合,务必于两个时辰内拿下云州。”
虞寰怔愣,半晌不语。
“虞寰。”宇文煞冷然如冰,一字一顿喊出他的名字。
虞寰心潮澎湃起伏。他自是能看出廉宠在九王爷心目中地位。刚经历此事,他以为宇文煞会对他心存芥蒂,可是,他不仅将主军全权委托于自己,还亲身犯险为诱饵!如此胸襟气魄,怎不令人敬佩?
“王爷,明日必有重兵把守辎重粮草部队,请让草民前去偷袭,王爷入驻云州!”虞寰跪地道。
“不必。云州城需得速下,目前军中以义军为主,你比本王更熟悉他们脾性。而且如你所说,本王面相不比你威严,一旦偷袭得手,云州城守兵必然大乱,到时定要威慑众人,狠狠打击他们士气,你是最适合不过。”
虞寰闻罢只得领命。
今日偷袭,廉宠在什么都不知晓情况下,宇文煞让她干嘛便干嘛。现在却是她第一次看见这少年行军诡划,指点江山。由始至终,她不发一语怔怔凝视少年俊美不凡侧面。
轮廓愈发深邃,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坚毅睿智,运筹帷幄,成竹在胸。
他已经成长为一名少年英雄,将来更是纵横沙场,称雄大陆的绝世名将。
她为他而骄傲自豪。
军事会议结束后,众人先行离去。宇文煞兀自浏览各地军书情报,廉宠在一旁安静陪伴,待他起身方突然自身后抱住已经越来越厚实高大的身躯,语气毫不避讳流露欣喜崇拜道:
“宝贝,你好厉害!”
哪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女子的盛赞不心花怒放,何况廉宠在宇文煞心目中一直是高深莫测,他根本无法望其项背的。
原本冷沉面容,在月华下微微渲染粉红,他露出些许得意些许害羞的笑容。
刚出门,虞寰竟然一直没走。廉宠识趣地先行离去,给两个男人留下说话空间。
“王爷,草民……”
“酉轩。”宇文煞冷然开口道:“本王与你相识甚短,然屡番出生入死,危难相扶。你的为人,本王心知肚明。但本王不会道歉。”
他顿了顿,凤目如大海深沉难测:
“她是本王的底线,若有下次,本王照样会出手。”
虞寰震动,难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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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九卯时,溟鹰国郭善军会合姚琴军,护送冲车井阑并粮草部队出云州城向南行军。
辰时,廉宠一马当前,宇文煞紧随其后,率领两千骑兵突袭郭姚合军。
郭善亦四国盛名之将,与廉宠且战且走,引她深入。
辎重粮草兵一如昨日溃不成军,但宇文煞察觉敌军乱中有序,对己渐成包围之势,心下惊疑,舞起枪花杀至廉宠身边,一把拽紧她道:“有蹊跷,退!”
话音刚落,远处喊声震天,沙尘滚滚,万马奔腾。原本抱头鼠窜的后勤兵突然掀开粮草车队,从底下拔出锐利兵器,一并向炤军反扑,个个凶猛如虎。
宇文煞瞄见敌方新援乃云州守军旗号,顿时一片清明。
他们中计了。
此去云州,他算准时间,云州援军一来一回,他已经全身而退,虞寰亦拿下云州。可云州军来得如此之快,必然是风羿昊提前安排。
当下心思急转,如此一来,虞寰拿下云州计划提前,只要他们能立刻突围,即便不能一箭双雕亦实现了主要军事目的。
廉宠眼见骤然陷入三万大军重重包围,浑身肌肉爆起,纵飞跨上宇文煞的马,将他护在身后,奋力厮杀突围。
郭、姚两名大将围着两人一骑转灯儿般厮杀。
宇文煞举盾在身后护住流箭,廉宠则左手鬼头大刀,右手殇月龙牙,宛若修罗恶鬼,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斩佛。
忽见姚琴逼上前来,当机朝他面门掷出殇月龙牙。姚琴急闪,廉宠抓住空隙,双腿狠夹,飞马出阵。
跑到人少处,回头见大部队仍在敌军保卫下拼死力战,立刻一刀扎在焰痕神驹臀上,焰痕受伤超前猛冲,她则飞身抢过敌军马匹,拍马返阵。
宇文煞心下大骇,奈何不及廉宠本事,被如潮水追来敌兵杀得左支右绌,坐骑失控,只得朝着廉宠方向发疯狂吼。
廉宠返阵,以银丝系柄,轮起殇月龙牙,顿时在身边起了金罩,于后掩杀,护住十数人部队冲出包围,复又荡起大刀再次冲回。
此时宇文煞总算稳住阵脚,冲开追兵,眼见廉宠又向敌军冲去,疯起枪光,亡命追去。
“你回来做什么?”见宇文煞不要命冲进包围,廉宠怒不堪言,拍马赶至他身边,一刀架住五杆长枪,怒声咆哮道。
“跟我走!”宇文煞咬牙切齿,狠命揪住她手腕。
突然,斜刺里Сhā出一杆蛇矛,背后一只流箭直袭宇文煞背部,一队步兵蹚马腿滚地疾至。
一瞬间,廉宠暴起,右手将宇文煞提至马上,左手架住蛇矛,一个旋身以身躯挡上那箭。
“宠儿!”宇文煞面无血色心痛如裂嘶啸。
“廉姑娘!”被廉宠相救的二十余人见状,立刻围至宇文煞身边,举盾筑起人墙齐声道:“王爷,速速离去!”
不远处一队约三十人的炤兵亦奋起厮杀至宇文煞身边。
刹那间,刀光剑影,血光白骨统统远离而去,宇文煞空茫大脑中只看得见廉宠背后那深入的箭羽。
他不仅没有能力保护她,还害了她!
宇文煞苍白如雪几近透明的面色,血丝横起。冰冷的玄铁触感自骨髓而出,似有生命的活体燃烧于体内,他的身体渐渐发出艳丽如血的黑红色光芒。
他失去理智,只知道不停挥舞,明明空无一物的手掌气凝如剑,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狂龙咆哮与鬼哭狼嚎。
他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在流血,血尽之后是火焰般的灼热。他手中之物虚无缥缈,却重若巨山。
鲜红的血液一触及那锋刃的铁色立刻浸润进去,死人的魂魄随剑起舞,他们临死前的恐惧绝望化为他不竭的力量。
蛮荒时代的龙兽血脉复苏,无尽的黑色被镀上一层金光。
待他回过神来,一片人间炼狱。
浓腥温热的液体沿着他惨白的肤色流淌,空气中有尸体的腐臭。
然后,他向后一厥,晕在廉宠怀里。
一条鲜血与尸体堆积的道路,指向了远处。众人何曾见过此等场面,溟鹰军士更是面如死灰,如遇妖魔,截截后退。还是廉宠最先反映过来,顾不得心底波涛汹涌,抱起宇文煞纵马长啸:
“帝龙显灵,佑我大炤!”
炤兵幸存者百人聚拢,随廉宠疾驰而去,一路喊声直干云霄,久久回荡于五荒原上:
“帝龙显灵,佑我大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好看了看雷国演义,突然觉得拍得很好的,虽有些瑕疵,但是在人物性格处理上更有现代特征哦。
以前觉得刘备很虚伪且虚伪得很sx,曹操演得还稍微好点
看了雷国演义,才觉得好啊。比如刘关张三兄弟刚会盟的时候,去战华雄,关羽第一次就想出来,被刘备挡了,这是演义里没有的,觉得刻画得非常好啊
把备备刻画得灰场FH,曹操就更不说了,一代枭雄的感觉演得很好啊!
还有孙权小时候那个娃娃也不错,演出来一种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觉,恩恩
南宫离守
纵使最后被炤军震慑,但此战总算让不停吃宇文煞苦头的溟鹰军扬眉吐气。郭姚两军继续护送辎重粮草向前军赶去,云州驻军则凯旋回城。
一万大军怀揣胜利消息兴奋返城。云州驻军远见大部队靠近,遂放声高呼:“战况如何?”
“打得宇文煞那小子落花流水!”应声此起彼伏,回旋云州山野。
“哈哈!不愧我草原雄鹰!”城墙那守将笑声雄浑响亮:“开城门!庆凯旋!”
轰轰……沉重厚实的城门吊桥缓缓放下。
一万大军说说笑笑鱼贯而入。进了瓮城,见前方城阀尚未开启,遂卸甲脱盔,于瓮中稍作休息。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瓮城,里城门仍不打开,便有三两人抱怨怒吼:“快开城门阿!”
其余人也随之起哄,声音传到后方,最后进城的诸将兵士察觉不妙,正打马出门,急欲节制大军后撤时,后方城门亦轰然紧闭。
紧接着,头顶箭矢如雨,滚石如雷,热油如洒。瓮城中悲戚的嘶叫哀嚎渐消渐止,终归于无。
不过转瞬间,一万大军惨遭坑杀,死不瞑目。
原来,虞寰卯时赶至云州,发现云州大军已去。察觉事情不妙,却也只得按原计划强攻。
纪章带人潜入云州大开城门,云州守将见状围合为众,全力制止,孰料虞寰一骑当先,凭借神力硬生生撑住城门,炤军鱼贯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云州。
事后又依宇文煞之计,迅速收拾战场准备物资,佯作云州兵,以待云州大军返城,瓮中捉鳖。
顺利坑杀云州大军后,虞寰立刻飞马前往五荒原,见战场血流成河,炤兵尸骨如山,心底狂乱。无论如何寻不着宇文煞踪迹后便狂奔向通天峡,见了残兵败将与主帅营中一男一女,虽一伤一晕,总算性命无碍,方敢安心返回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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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煞极不安稳,噩梦连连,周身冷汗直冒。
廉宠不停为他拭汗。待拭过第四次后,少年惊坐乍醒。
甫见廉宠,立刻搂抱入怀,镇了镇,又慌乱失措察看她伤势。
廉宠又气又怒又是心痛,挥起的拳头隐忍落下,怒声道: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脑子这种时候长哪里去了?该冷静的时候不冷静,一遇到我的事动辄发疯发狂。你真当我是蠢货吗?给你挡箭我也会算准位置,我的小命我自个儿宝贝着呢!你好好顾好你自己我就阿弥陀佛了!”
他任她兀自叫骂,找到廉宠伤口,凤目黯之又黯,拳头紧之又紧,垂头丧气,毫无生机。
廉宠自然了解他的想法,知道这不是揍他的时候,破天荒压住脾气,尽可能柔声道: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不要急,你现在还小嘛,等你长大了,一定能保护我的。”
宇文煞一语不发,清冷胜雪,寒波澹澹,薄唇苍白如纸,紧咬不放。
太慢了,他已经等不及了……
入睡前,廉宠忽然开口道:“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你可记得?”
宇文煞茫然摇头。
廉宠闻言不语。
他三次走火入魔,三次都与她有关。
宇文煞对她的感情,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与想象。她不敢想象若有天她真的走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念头,第一次在廉宠脑海浮现:
如果,她不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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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一日疾行军,曜彰二十五年五月三十一日,溟鹰与大炤之间的蕞城攻防战全面爆发。
飕飕五荒原,旷野饶悲风。长云数千里,系马倚高杨。
“这……这是,蕞城?”仇晏举目远眺,圆目惊睁,不敢置信道。
自十二年前,溟鹰折戟云州,据竹山起,大炤北线主要的防御工事及防御力量便筑于云州及南竹山五城。蕞城虽为关隘,背靠云苜山,正面五荒原,但北无诸侯,早败落下去,成为普通城池。在风羿昊的计划中,一旦拿下云州,当日便可攻陷蕞城。
可如今,云苜山丘陵起伏,蕞城横梗在前,三座巨型投石台拔地而起,新增卫城俩座,早已半涸的护城河前两排拒马栅虎视而北。
城墙拓宽一步,上面密密麻麻盾兵弩兵。两辆巨型连弩车嵌于其上,三步一大铤,五步一垒,十步一长镰。
“太子殿下,这……”仇晏动容。
“离守之术!埠野南宫氏……”风羿昊眉间团聚,赤目灼焰。
五十年前,炤国大君拜埠野南宫舒为军师,逢覃、韩大军压境,舒守离台,尽机关,离台十月不下,世称“离守”!
离守之术,一直以来为兵防经典,可惜只得管中窥豹,难闻其详,不想此生竟能亲见!
原来,早在去埠野调木时,南宫樇已经召集南宫门下弟子奔赴蕞城,令全城军民齐心协力造机关,设陷阱。蕞城背靠京都,纵使兵力不济,却极富财力、物力、人力。
风羿昊与诸将协商,一致认为,蕞城机关虽强,但实力相差悬殊,强攻可下。
溟鹰骑射兵天下闻名,不仅机动能力强,射程亦堪称天下第一。
风羿昊遂决定由郭善率领五万骑射兵为前锋,仇晏率领五万骑射兵发动第二波冲锋,射杀守城将。同时下令后方攻城部队加速行军,务必明日抵达。
五万大军如开闸洪水瞬间淹没五荒原。前浪刚至,后浪再起,杀声震天,大地撼摇。
至射程范围,溟鹰骑兵马不停蹄,几乎同时放箭,如密雨,如飞蝗,直袭城墙。
蕞城城墙上,清秀男子乌盔黑甲,拔剑虹光。
三排兵士同起大盾,一层上一层,如铁桶护住身后的战友。
溟鹰军再度齐射,愈发靠近,箭力凶猛,城墙盾形略微动摇。风羿昊见状,下令第三军步兵前冲。
熟料刚发出号令,忽闻马嘶如猿,尘土大起,哀声遍野。急忙派兵前探,来报曰先锋军靠近城墙十里,突然自第一线向后溃散,人仰马翻,后线骑兵不及停驻,亦撞了上去。
“混账!地上有壕沟,郭善看不见吗?!”
探子怯懦应声:“敌军只挖了三寸浅沟,五荒原短草掩饰,肉眼看上去并无异状。”
三寸浅沟,若缓马而过并无大碍。可溟鹰前锋军离蕞城不到一里,速度达到极致,三寸浅沟已经足够让骏马跛蹄了。
“令郭善速速整兵,告仇晏小心!”风羿昊下令,片刻后仍觉不妥,遂跳下战车,跨上骏马亲自飞驰前去。
熟料刚奔出不到百步,蕞城城墙虹光又起。
那三排持盾兵换上弩机,第一排发射,第二排预备,第三排上弹,如是轮回,连射不止。射程虽短于溟鹰骑射兵五十步,却远远超过了他国弓弩,此刻已经能射杀到彻底失去防御能力的溟鹰前锋军。
与此同时,巨型投石台与两辆连弩车缓缓启动。
“速速下令前军后撤百步!”风羿昊见势不妙,狂吼道。
晚矣,事成定局。
投石车砸来的不是巨石,而是火油。
十人驾驶的两辆连弩车,分别可以同时放出大弩箭六十支,小弩箭不计其数,纷纷裹以火油。而那六十支长十尺的大弩箭,漆以防火涂漆,箭头裹火油,箭尾用绳子系住,射出后能用辘轳迅速卷起收回。
不过一转眼,整个郭善军陷入重重火海。
巨焰冲天,趁以风势,滚滚吞噬溟鹰大军。
后方诸将无不目瞪口呆,满目凄怆。
绕是郭善反应机敏,军纪严明,以最快速度整顿残余部队迅速后撤,仍伤亡惨重。
火墙横梗,溟鹰马踏难前。
五荒原战场西北白杨树下,两人一骑遥望。
女子张大了嘴,震惊异常。
少年嘴角轻扬,凤目凛凛。
埠野南宫氏,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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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羿昊不得已收军扎营,清点人数,四十万大军,除却尚未抵达的攻城辎重部队及留驻云州部分,仅二十五万,其中骑射兵不到七万!
蕞城不损一兵一卒,已射烧溟鹰精兵三万!
参将报完,风羿昊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当即召集诸将共商大计。
风羿昊思索,蕞城为关隘,只需据守一面城门。虽三万守军,但辅以离守机关术,若硬取,他也要付出惨重代价,到时候哪里还有兵力攻占泰阳,遑论据守抵御宇文衍、晚畴及廉毅三路勤王之军?
若筑土山逼近,填塞护城河,抑或挖地道,蕞城易下,却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然一个月后大势早去。
欲破蕞城,必破离守。他左思右想,决定待明日最善木机的姚琴军抵达后,再商议是否有办法破坏敌方守城机械。
六月一日,遭宇文煞偷袭未遂的第一批攻城武器及辎重粮草部队顺利抵达溟鹰大营。
姚琴与姚墨叔侄细细观察蕞城离守机关一上午后,皆沉默不语。
风羿昊见状心情愈沉。
昨晚姚墨已经说过,南宫樇所设机关,环环相扣。五十年前的技术,便可据守离台长达十月而不下,更遑论五十年后?原以为今日其叔姚琴抵达后,或有破解之法,看来是无望了。
既然无望,风羿昊当机立断,召集紧急军事会议,果断地宣布改变战略部署。将主要军事目的从之前的攻占泰阳改为抢掠泰阳,劫虏帝王帝妃及年幼帝子返回溟鹰,再以此为要挟强迫大炤划地纳贡。
如此一来,便是不计代价抢攻蕞城、泰阳,下午即令出战。又命人返回溟鹰,再讨五万援军前来。
五荒原战事如火如荼,惨烈难以名状。
蕞城捉襟见肘,守得狼狈,可在溟鹰连番疾攻下,这风雨飘摇的城池,就是如此顽固不倒。而夜里,宇文煞的部队亦开始分批对溟鹰大营连番骚扰。
六月二日,战事愈发紧张激烈,风羿昊总觉不对劲,待到夜里歇于营中,忽想起什么面色巨变,惊起急召姚琴入内询问:
“后续粮草辎重为何不曾抵达大营?”
姚琴禀告:“第一批粮草辎重自后方徐进,理应于明晨抵达。”
“不对。”风羿昊赤目骤灰,霜枫泌寒:“姚琴,那日宇文煞中计,到底带了多少人马?”
姚琴应曰:“约莫两三千人。”
“两三千人?!”
风羿昊豁然起身,大惊失色:
“云州有变!”
那日得凯旋军报,他不曾细想,更不曾料到宇文煞居然只带两三千人便敢偷袭辎重粮草大军,还能侥幸逃命。据他所知,宇文煞部队至少万人,那剩下的军队,能去哪里!
“速速派人去探,警告后续粮草辎重部队,驻扎竹下城,待五万援军抵达后一并前来,务必提高警惕!”
这一去一返,又过了两日。溟鹰前军已经缺粮少资,屡攻蕞城不下,士气大落。风羿昊见状只得下令三军停整,以养足兵力再战。
待云州军报至时,果如他所猜测,云州虽仍Сhā红鹰旗帜,却早落入敌军手中。
估计这几日后方运往前线,途经云州的粮草辎重,也一并被宇文煞吞了个干干净净。
此刻前有蕞城死啃不下,后有敌军如恶鬼缠身,粮草几尽,进退不得,两面夹击,风羿昊目眦俱裂,恨不得将宇文煞千刀万剐。
但血浪之鹰,又怎会轻易言败?
如此危急关头,风羿昊索性破釜沉舟,心生一计。
作者有话要说:
飕飕五荒原,旷野饶悲风。长云数千里,系马倚高杨。(化用王昌龄《长歌行》)
殇宠之装备武器篇
廉宠:殇月龙牙,无敌银丝(炤后人称其为日月坠),有时候会带袖里剑和手里剑(一种刺杀武器,从手腕掌心那侧弹出匕首)
宇文煞:乌金盔、乌金甲,持龙胆枪,跨下焰痕神驹,御气为剑
虞寰:方天画戟,白金战盔,赤兔马
风羿昊:黄金甲、霸王枪、破天落日弓
仇晏:赤袍金甲、大夏龙雀,的卢马
南宫樇:乌盔黑甲、虹光剑
廉毅:黑袍黑甲、断浪刀
约法三章
“王爷,有紧急军情。”
虞寰自门外疾奔而入:“探子消息,溟鹰国五万步兵及大批粮草辎重部队集结竹下城。”
宇文煞闻言迎出,接过军报仔细阅览。
虞寰于一旁道:“看来溟鹰已经察觉云州落入我军手中。这些日子我们截下溟鹰三批辎重粮草,加上之前云州存粮,足够支撑三月,是否弃云州空城,退返通天峡?”
“不必。”宇文煞继续阅信,敛目沉着:“风羿昊大军想必已经断粮,必令后军绕过云州疾奔前线,来不及对付我们。”
“那我们再干他几票?”虞寰近日烧杀抢劫的事做得匪性大起,兴奋请战。
宇文煞睨过他一眼,不语点头。
廉宠趴在书案上盯着披风曳地,乌金盔铠,内敛健壮的他,暗道:这小子越来越面瘫了……
阅毕,宇文煞传令诸将,安排后续突袭战术,旨在拖死风羿昊,绝不让他得到后援。会议刚进行到一半,纪章带着南宫樇的紧急书信赶至,展信曰:
“自六月四,永靖太子息兵,分军袭掠村镇三日矣,樇恐有诈,愚笨不查,望慎。”
“王爷,您看?”诸将肃然。
宇文煞蹙眉凝思,暗度风羿昊断粮掠村,他早料到,可是停兵不战?这不符合他此战主要战略目的。左思右想,始终猜不透他此举意图,踌躇半晌道:“酉轩,你立刻赶至蕞城,见机行事。”
虞寰刚要领命,廉宠Сhā口道:“我去。”
“不行。”宇文煞想也不想挥手拒绝。
虽然她早就不止一次当众殴打宇文煞,可她家宝贝好歹现在是一军之首,天天落他面子,让他以后如何立威,遂憋下话。待返回营帐方开口:
“让我带几百人去打架没问题,可是领军打仗,我压根就是门外汉。虞寰在此可助你一臂之力。至于蕞城,有南宫樇在,我打打下手最合适不过。”
“说了不行,你必须待我身边!”宇文煞犟劲儿上来,死活不肯。
“宇文煞!”廉宠一掌拍案:“你不要这么任性!”
“不行!”少年面冷如冰,异常固执。
“你这小子……现在就这样……”
廉宠头疼,脱口而出:
“以后若嫁给你,还有活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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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闻言猛然转身,凤目晶莹,流光如水,倾世美貌光彩灼人。
廉宠怔愣,一手捂口,不知自己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你……”他长睫扑簌,一步上前握住她肩,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在这样的目光下,廉宠双颊如霞,惊慌失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天啊,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了?
宇文煞只是直勾勾盯着她,任她转个东南西北,不离不弃地站到她面前。廉宠没辙,撒丫子便往外跑,却被他生生扯住,头自后搁于她肩窝,滚烫呼吸喷洒耳尖。
“你……我……呀……”
被他突然含住耳垂,廉宠惊跳起来,泥鳅似地活泼挣扎,无奈不知何时起,她已经无法轻易逃离他的怀抱。
他似乎对她每一招脱身术的起承转接了然于胸!这厮莫非用心钻研过怎么对付她?
“宇文煞,你别这样……别……别逼我……”廉宠的抗议显得虚弱无力。
“我没逼你,是你自己说的。”宇文煞邪肆如妖,“何况,你本来就是我王府的人。”
靠,还敢提那个小妾的事。
廉宠脑子一团浆糊,莫名其妙,极无底气道:“要……要我留下,也不是……不可能……”
“宠儿。”他闷声低喃,难抑狂喜,探头便索取芳香,辗转深浅。
廉宠硬扭开头,促声道:“但是!”稍微拉开些距离,“我有要求!”
“你说。”他不依不饶,埋首吮吸白皙玉脖,手已探入她衣衫,掬起一团饱满,半抱半提便向床榻倒去。
“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尊重人!”廉宠狼狈不堪大喊道。
宇文煞闻言顿了顿,额发细碎,迷离了水漾深眸。
廉宠趁此空隙拉好衣衫跪坐塌上,食指高竖:
“一、我老家讲男女平等,你得尊重我,不得再强迫我的自由,不得侵占我的私人空间,不得干涉我交友,更不准把我当成你的东西!我们那里,男人要讨老婆回家,都是要跪地求婚的!”
宇文煞绷紧脸,静待下文。
中指又起:“二、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是你得保证无论你的身体还是心灵都忠于我,一旦背叛,绝不原谅。”
宇文煞愈发阴沉,凤目微眯,危险如枭。
廉宠无视,手指收换,做ok状:“三、虽然你早熟,但我还是希望你十六岁以前不要与我过度亲密,至少,要我心甘情愿,这也是尊重我的一种表现。”
言罢扭头,少年已然怒目圆睁,火冒三丈。
心底三颤,廉宠不怕死说出最后一句:
“若你都能做到,我,我考虑考虑,可能,或许,那个……这里……”
“你想都别想!”火山爆发,岩浆滚滚,少年须发倒立狂声咆哮
一把捏紧手腕,掰出食指,少年狠声道:
“你要自由,我管得住你吗?!你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你说男女平等,你是不是也该尊重我的感受!”
凤目越发凌厉如冰,他一手扼住她纤细腰肢,一手掰出她的中指:
“我不管你老家的人多么淫/乱不知羞耻,你以后再敢说不要名分这种作践自己的话,我缝了你的嘴!”
最后,狂怒少年猛然将她扑倒,精确无误地叼住芳香,双腿狠夹固定身子,阴恻恻开口:
“你是我的女人,我想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要你!要我不碰你,门都没有!”
谈判破裂,言语之争迅速升级为妖精打架。
阒静深夜中,女子骂骂咧咧的絮语渐渐夹杂着闷喘低吟,红帐春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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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骑飞尘出云州。
云州城墙上,俊美如天神的少年冷目遥望,披风鼓鼓,直到那身影消失于地平线。
这小恶霸越来越难缠,硬碰硬难以取得良好战绩,廉宠身体力行,苦口婆心,半哄半骗教会他尊重人的第一课:
给与彼此合理的空间。
总算说服他十分勉强十分为难地点头放她去云州,一夜苦折了她的小蛮腰。
廉宠快马加鞭直向蕞城,途经村庄萧瑟荒败,哀鸿遍野。风羿昊纵军行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民无辜受累,结伴逃窜。可两军相交,恐敌军乔装,蕞城一律不允放行。流民只得向西逃去,途有饿殍,惨不忍睹。
战争,自古以来遭殃的都是百姓。
廉宠铁下心脏,不作逗留,两天一夜,终于在六月十一日黄昏抵达蕞城。
守将验明身份,正欲开城门相迎,廉宠举手制止,直上城墙,翩然如飞,引得众将大声喝彩。
先是镇吓敌方大军,如今又得神人相助,蕞城军民士气愈发高昂。
兵士将廉宠引至蕞城府衙,尚未到大门,一羽扇纶巾,清风玉树男子已候于门扉。
靠得近来,星目浩瀚如渺,睿智聚拢眉间,面目俊朗,仪姿挺秀。
相互见礼,廉宠先道:“久仰军师大名,当日离守之术,令在下大开眼界,佩服万分!”
南宫樇温文儒雅,拱手回揖:“怎及廉姬,于千军万马高城厚墙中来去自如,杀敌无数,巾帼不让须眉,天下男儿在女英雄前皆得汗颜。”
廉宠露齿一笑:“我也就会打打杀杀。军师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廉宠必定全力相助。”
南宫樇侧身:“如此,楒旻不客气了,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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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濛濛,滴珠下屋檐,水溅于台阶。凉风爽身,堂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廉姑娘原来亦是好酒之人。”南宫樇新开鹤年酒,为她斟上满杯,开口道:“此酒……”
廉宠抢过话:“此酒鹤年,又名金瑰,蕞城特产,专为皇宫配制的御酒。”喝了一干二净,笑容光彩动人:“我有个朋友,把天下名酒都介绍我一一品尝,那可是我难得喝醉的一次呢。”
“哦?”南宫樇回以浅笑:“廉姬以为鹤年如何?比之之前的鸿茅?”
廉宠摇头晃脑又自饮一杯:“鹤年色泽瑰丽,果香浓郁,雍容风雅。鸿茅酒质独特,绵爽清冽,当如军师。”
南宫樇闻言点头:“缪赞了,不知廉姬最喜何酒?”
廉宠微醺,闻言兴致大涨,眉飞色舞道:“我老家那里,有古今第一酒局,人称饮中八仙会。”
见南宫樇凑耳好奇,她更来劲儿了:
“所谓一仙贺知章,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二仙汝阳王,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三仙李适之,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四仙崔宗之,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五仙苏晋,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六仙李白,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
七仙张旭,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八仙焦遂,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阔论惊四筵。”
“痛快!”南宫樇听罢酣饮,想了想,笑得更欢:“痛快,痛快!”
“你看,这哪里提到了什么酒?所以啊……”廉宠打了个酒嗝,与南宫碰杯相饮,继道:“只要喝得爽,喝得痛快!管他什么酒,掺水了也痛快啊!喝得兴起了,管他认不认识,管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句话,‘喝’!只要不是甲醇。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海吃海喝,牛饮驴饮;酒逢知己,千杯恨少;三巡已过,还有六圈;六圈结束,再来十坛!”
“说得好!说得极妙!”南宫樇自幼隐于山林,超然世外,性情淡和,惟爱饮酒。原本只是应酬招待,不料遇到个嗜酒如命的。
廉宠以往是一周三天泡酒吧,到了大炤,总不能成天拉着个小孩相对牛饮吧?唯一的酒友太子烨呢,不能喝,只能看她喝。唯一的一次聚宴,像上战场似的,只是拼命划拳干倒对方,哪里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你一杯我一杯,无任何算计阴谋地畅饮。
不知不觉,地上桌上歪七倒八四、五个酒坛,廉宠渐觉酒意上涌,犹豫道:“现在打仗,我们喝趴了遇到敌军偷袭怎么办?”
南宫又拿出一坛鸿茅:“最后一坛,喝完了事。若以后有机会,邀你去埠野,让你尝尝我家传酿造的梨花落,到时不醉不归。”
“好,干!”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煞同学儿童节快乐……
决战蕞城
如此又过了三日。
第一日,南宫樇带廉宠登城楼,细细讲解蕞城攻守之优劣,南宫离守之变换。
第二日,两人微服出城欲探溟鹰之意。廉宠将所经村镇残败之状一一告知南宫,谈及被拒于城外的流民,南宫黯色沉默,抑郁难结。
到第三日,南宫愈发沉默,时常凝思走神。
以往溟鹰连营一片,炤军夜袭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分兵各处,零星分散于五荒原,相互为援。南宫守无可守,战不敢战,偷袭则更丧失以往效果。期间廉宠独自一人深夜出城,神不知鬼不觉将一百人小营统统暗杀于睡梦中,可溟鹰军依旧无任何反应。
这日,黑云压城,南宫樇独自立于城楼,俯视茫茫五荒原。
廉宠看看天色,到城墙寻到南宫:“楒旻,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回去避避?”
南宫樇负手而立,并不回头:“王爷那边可有消息?”
“没有,就昨晚的书信,你也看过了。有他和虞寰,那五万援军根本过不了云州城。”
南宫樇凝视城前高耸防事。在最初几日激战中,一座卫城毁坏,三座投石楼都略有损伤,如今他已令人修复,重修加筑卫城,可风羿昊始终按兵不动。
他到底有何打算?
清澈目光缓缓自塔楼环视而后,连绵云苜山,云鬟雾绕,若隐若现;再至于前,投石车沉稳坚固,安静地守护着大炤最后一道防线……
忽而,南宫樇瞳孔猛缩,混身一僵,失声大呼:
“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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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跟着惊慌失措的南宫樇匆匆赶下城楼,向城南奔去。一路召集兵马,集结南门。南宫樇又令人速速召集全城百姓,搬运木材土石,竟要在城南及环墙上设防!
熟料工事刚起,城外斥候疾奔而至,背Сhā箭羽,奄奄一息道:“溟鹰……溟鹰大军!”
南宫樇剑眉深锁,面色苍白,促声下令:“来不及了……立刻关闭城门!令杨荣部队镇守北门,其余部队全力抵御城南!”
话音刚落,一箭飞至,蕞城南门守将重伤坠墙。
廉宠见状,飞身上马冲出城去:“我去拖住他们,速速关闭城门!”
荒漠孤烟,直上云霄。赤目赤发的沐火战神得报奔出大营,飞跨骏马,意气风发:
“全军进攻!”
原本分散于五荒原的溟鹰大军,纷纷纵马,向着烽火方向奔袭,集结为大军,奔腾如雷,锐不可当。与此同时,绕过云苜山孤军深入的郭善奇袭部队亦对毫不设防的蕞城南门全力抢攻。
一时之间,蕞城两面受击,陷入苦战。
廉宠拖到城门关闭,借银丝上城,仗着一身傲人本领,独立于南门城垛之上,挥舞殇月龙牙,于流箭密雨中奋力砍杀。南宫樇亦更换铠甲,四处指挥作战。
闷雷滚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大雨如注,倾盆而下。
水珠飞溅,沿着火色红发而下,风羿昊仰天长笑。
挽弓,满弦,箭破长空,逆天而上。
“天助我也!”
原来,风羿昊见屡攻蕞城不下,粮草又断,受炤军两面夹击。遂决定破釜沉舟。他算准十日之内,廉家军依旧无法抵达泰阳,而依靠附近村粮,勉强可支。便将全军粮草托付郭善五千精兵,命其疾行绕过云苜山脉,自炤军后方突袭城南。余下大军分散劫粮度日,同时掩护郭善奇兵行踪。
离守之术虽强,但当日南宫樇一心对付自北部五荒原奔袭而来的溟鹰大军,所造防事皆在城北,且因赶造过急,投石台及机弩都未设转轴,根本无法调转方向。
原本杨荣部队凭借离守之术,勉强可守半日,奈何天降大雨,火防作废。杨荣按照首日作战步骤,先投火油,再发火箭。无奈大雨浇灭火箭,根本起不了作用,好不容易起了点点星火,立刻又被熄灭。只得靠连弩硬守。
溟鹰大军养足兵力,蓄势待发,此刻尽出其锋,势如破竹。
转瞬之间,南北城门同时告急。南宫见状立刻下令,放火烧河。
半涸的护城河,早铺满了滚油,一旦起火,整个蕞城便被困熊熊烈火之中。若非城破之时,南宫樇断不会启用。
焚天火墙,终于暂时制止了溟鹰的进攻步伐。
风羿昊于雨幕中狂笑连连,大呼道:
“南宫,本太子便让你再多活半日。退出弩兵射程,摧毁卫城塔楼,待火灭之后,立下蕞城!”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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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火燎天巨焰,本可烧一日不止,却逢此大雨,不过一个时辰,便起弱势。
廉宠依旧于城南亡命厮杀,死守城门。她目如鹰隼,心头计算,南宫樇是宇文煞股肱之臣,绝不能有闪失。若一旦城破,务必拼死护送南宫逃出此地。
也不知宇文煞是否察觉蕞城战事,恐怕得退回泰阳再做打算了。
南宫继续指挥战事。身为主将,他必须稳若泰山,以定军心。可是他的心底已经十分清楚,此战已败,蕞城必失。
想爷爷临死前,含笑瞑目道:“楒旻青出于兰而胜于兰,必可择明君辅佐,匡济天下。”
可是当年爷爷以三万兵力,死守离台十个月,而他终究算差一步。不仅辜负了爷爷,更辜负了那个少年。
犹记那日青山白云,绿草澄陂。竹涛风声中,白衣少年闲立茅檐下,谈笑之间,物换星斗:
“当与君安天下,定乾坤,共创千古不朽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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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
护城河仅余零星火苗。蕞城城墙上,遍布炤军尸体,鲜血如漆,腥气弥漫。
“砰、砰、砰。”
这是冲车撞击城门的闷声,一道,一道,如重拳压在南宫樇胸口。
廉宠满身污秽腥气纵马至南宫樇面前,脸上泥污四布,仅余双眼琉璃,映衬出刀光剑影:
“守不下去了,我掩护你,从南突围。”
南宫樇面色明灭,他自知此城不保,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宇文煞,可此去通天峡报信往返最快也要三日,三日之后,溟鹰已经兵临泰阳城下了!
廉宠见他沉默不语,当他灰心丧气,准备战死云州,着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皇帝都跑过一次了,再不济又弃京南撤就是。”
不是能屈能升,而是廉宠这个异世之人,的的确确没有任何民族荣辱感。
不待南宫樇作答,不远处传来“轰……”
蕞城南门已经裂开巨缝,摇摇欲坍。
“快,趁城破之时,我们冲出去!”廉宠迅速将南宫樇推攘上马,两骑飞驰城门。
待抵达城门,她人未到声先到:“不用拼了,都抢马站我后面去!”
众将不理睬,仍拼死抵御。廉宠焦急地看着南宫樇,南宫遂下令按她所说行事。
无人抵御,仅片刻之间,蕞城南门轰然打开。
闷声巨响隆隆,门开之时,一律清风袭掠而出,偌大的城后,黑衫男装女子右手抚柄,左手抓鞘,静止如松,在她身后残兵败将策马回旋。
奇袭军自然认得此女。
刚至城下,她便独自冲杀入阵施妖法,瞬间十人丧命,左突右刺,如入无人之地。好不容易联手将她逼退,她又独立城墙之上。高高的城墙在她眼中如一马平川,或趁虚冲出城外厮杀入阵,或飞起回撤掀落云梯。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黑色兵器被她舞得风生水起,于周身织成一道刀枪不入的密网。
兵士见状自动分开两道,郭善一马自中间奔来。
廉宠缓缓闭目,刹那间,天地一片静寂,只得她一人。她能感受到风的气息,感受到身边人每一次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他们汗毛飘荡的方向。
郭善反手持枪,面色肃然,长髯飞舞:“太子有令,遇帝后女,务必活捉,绝不放过。”
“帝后女?”原本安静的将士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妖女便是帝后女?”“廉姬是帝后女?”“得天下者,得此女!”
吵嚷声渐渐沸腾。
玄算天下卦:“得天下者得此女,早已四海相传。”
如今,这帝后女便在眼前,谁能抢到她,谁就可以得到天下!!
溟鹰士兵如斗鸡般虎视眈眈,绷紧肌肉,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虎扑向廉宠。
蕞城士兵对廉宠本就心存敬意,又听闻她是诸国垂涎的帝后女,立刻便要拍马上前维护她安全。
“站住。”她冷冷开口,双目不曾睁开。
“都退到帝后女后面。”南宫亦冷静开口下令。
郭善抚髯,缁袍赤甲,迎风而立,持枪立马。
廉宠闭目,一袭薄衫,抚剑独立,动极至静。
众人屏气凝息,知道即将有一场高手对战。
突然之间……
“疏————————————!”
黑色箭羽如扑食鸷鹰从天而降,Сhā入城门泥土上,于两人之间,颤颤而止。
郭善惊起回头。
廉宠紧握殇月龙牙刀柄,已近僵硬,千钧一发即将拔鞘而出的手猛然一松,睁眼前望。
南宫樇静止如风的气韵霎那间涟漪推散,淘浪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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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坡之上,一骑渺小的黑色身影,持劲弓空弦。
在他身后,尘嚣入天,滚滚黄沙,渐渐地,军旗长枪露出坡顶,如潮水倾涌而下,刹那间淹没整个山坡。
整齐划一的黑色铠甲,整齐划一的马轡鞍蹬,整齐划一的军型,连表情都是整齐划一的冷酷。
黑色大旗随风飘舞,哧哧作声。
漫山遍野,尽现廉字军旗!
领头雄伟大汉策马驰来,声如巨雷,挺枪喝道:
“云州廉毅在此,尔等休得放肆!”
溟鹰奇军闻言,尽皆股栗。郭善副将竟然惊得肝胆碎裂,坠于马下。
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病体樵夫,难听虎豹之吼。
“廉将军!是廉将军,廉家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廉……毅?!”
郭善瞳孔急缩,忽觉后颈疾风而止,荡枪扭腰,生生从马上趔趄而下,方躲开那迅猛一击。
廉家军都来了,她廉宠还等什么,从不知叫阵搦战为何物的特种兵,当即发难。
形势瞬间逆转。廉毅大军如海水,将郭善奇兵吞得骨头渣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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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家军?”
正全力进攻北门的风羿昊得闻情报,眼见廉字旗号如洪水奔上城墙,依旧不敢接受现实道:
“廉毅怎么可能这么快到?!”
无人敢应。
姚墨策马至他身边,狭目森冷:“撤吧。”
“放屁!”风羿昊毛发倒立,血红双眼燃烧巨焰,“定是南宫小子想出来的退敌之计。”
“太子,你冷静地看看。”姚墨袖手前指:“这是实实在在的军队。”
话音刚落,一雄伟如山,硬朗威严的黑袍黑甲身影出现在城墙,高举断浪刀,指挥作战,赫然便是名动于世,令溟鹰闻风丧胆的廉毅!
“真的……廉毅……怎么可能?”风羿昊面色骤白,几近透明。
“廉毅精兵能赶到这里,大军必然早已入驻泰阳。就算我们打下蕞城,又能怎样?”
风羿昊纵使百般不情愿,亦明白此战已经彻底失去了它的意义。景安关战事僵持,双方都保存实力,他若坚持与廉毅在此互耗,一旦沧北趁他国势空虚撕破联盟反攻,溟鹰即亡!
“啊————————————————————————————————————!”
赤目焚焚,怒而折枪,风羿昊仰天悲啸,又呕出一口鲜血。
姚墨见状立刻搀他返营,急下令道:“全军撤退,仇晏断后,立刻返京!”
作者有话要说:小提示:下雨的时候火箭射出去,不到就被浇灭了,但是在护城河点火,因为近,所以还是可行的哦。
风哥不是不厉害啊,可惜差了一步,谁让你是炮灰之王呢,sigh
火烧通天峡
见溟鹰全线回撤,廉宠第一个跳下城墙,策马追击。
待城门放下,廉毅一骑在前,南宫樇紧随其后。
廉宠武艺甚精,但骑术怎比得上廉毅这马上打天下的绝世名将,不时便被廉毅赶上,一老一少并骑如飞。
枪回间,血花喷涌,刀光中,白骨森森。
“小姑娘,好久不见啊1廉毅一边追敌,声音雄浑洪亮,大笑道。
“小姑娘?”廉宠猛然朝廉毅掷出殇月龙牙,在他侧身同时刃入背后敌军咽喉,然后悠哉游哉靠近,拔刀拭血道:“您不是跟人说,我是你的干女儿么,干爹?”
廉毅闻言略怔,旋即豪迈大笑,声如洪钟:
“好好好,想不到我廉毅竟有如此本事的女儿,好啊1
廉宠污秽秀脸显示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光彩焕人,露齿笑道:“上场父子兵,今日就让我父女联手,杀他个片甲不留1
“好1廉毅怎怕小女孩挑衅。当即分兵,一左一右,冲着溟鹰逃兵一阵穷追猛打。
穷寇莫追,防溟鹰施计,趁虚拿下蕞城,厮杀三个时辰后,廉毅指挥大军返城整顿。南宫樇请命,自率两万骑兵继续追杀。
廉宠杀得兴起,日落时分方返蕞城,得知南宫樇行迹,恐他有所闪失,提刀打马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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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于五荒原连夜奔驰,至第二日黄昏,忽闻前方杀声震天。只见炤军包围中,一人牛眼虎须,提大夏龙雀,英勇无匹,酣战三员大将,赫然便是人称“阎王愁”的当世猛将仇晏。
炤将王岫,战不三回合,被他一刀砍于马下。其兄王岈大怒,纵马挥刀相战。仇晏施展虎威,王岈不敌。副将刘云见状,急挺方天戟骤马夹攻。阎王愁全然不惧,刀法凌厉。
廉宠立刻纵马,抡殇月龙牙而来,一并围住仇晏。仇晏独战三将。
不久,王岈中刀落马,一偏将急救出围。仇晏趁机拖刀便走。
刘云按戟,急取弓箭来射,连放三箭,都被仇晏以刀拨落。刘云大怒,仍绰戟追赶,却被仇晏返身一箭射中面门,落马而死。
阎王愁,阎王愁,马过黄泉鬼不收。
炤军素闻仇晏大名,今日亲见其勇,谁敢交锋?仇晏所到之处,阵阵倒退。他便拍马引廉宠出阵,至人少处,复又单枪匹马回转。
廉宠举刀便砍,仇晏收刀,闪过锋芒,竟想生擒廉宠!
熟料仇晏刚近身,忽觉眼前一花,廉宠于马上凭空消失,脖项一片冰凉,锋刃如锯。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之间,仇晏马上多了个黑衣女子,双手举刀,面前一具无头之躯!
廉宠早与仇晏交手。当初在云州,她焦忧宇文煞安危,心急如焚,杀红了眼,弃廉家刀法不用而与仇晏硬拼,战了平局。却也使仇晏低估了他的实力。适才交战,她故意不显锋芒,令仇晏更加大意,诱他近身,一举发难,瞬移到他背后,平举殇月龙牙硬生生推入脖项,轻而易举拿下阎王愁的人头。
日薄西山,艳丽如血。逢魔时刻,死神挥舞着巨大的黑色镰刀。
溟鹰之战神,当世之悍将,头落身死。
日月星光,岁月弥久,五荒原上的人们,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场战役。
直到数百年后,仍有人道,逢魔时刻,不可行于五荒。那时,一无头之人,持大夏龙雀,骑的卢千里马,于空中来回奔腾高呼:“还我头来1遇之,头必被他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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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晏既亡,溟鹰断后之军溃散四逃,自相踩踏而死不计其数。
廉宠收刀入鞘,一路打探,方知南宫樇引了风羿昊往通天峡而去。
原来南宫樇此番追杀,根本无意仇晏,令大军牵制他,自己则引了五百人追击风羿昊。
以他对风羿昊的了解,此人有勇有谋,大局在胸,思路清晰,平日里断不会轻易中计。可他悍名于世,素来狂妄自负,如今志得意满而来,狼狈铩羽而归,屡番遭几个名不经传,初出茅庐的小孩算计。现下必然心神大乱,急火攻心。
若他故意佯败,引风羿昊至通天峡附近,以他的个性,既都到了通天峡,仗恃军力,就算此乃退兵之时,也必难摁奈怒火,非杀宇文煞以泄心头之恨。
而且他相信,以宇文煞智略,一旦得知风羿昊退兵,必也会出此诱敌之计,提早返回通天峡设置埋伏,亲自捉鹰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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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风羿昊追着南宫樇深入重地,见地势险峻,立刻收军急回,却见通天峡入口天落巨石,溟鹰军被砸死无数,哀鸿遍野。
巨石如雨,堵住了出口,风羿昊军队前后被一刀切断,孤军受围。紧接着,四面喊声大震,远处一派火光映天。
通天峡石林中遍撒枯枝黄草,早浇以火油,应火即着。一霎时,四面八方,尽皆是火;又值谷风(通天峡比外面地势高,夜间风自峭壁上空灌入谷中形成巨大的冷空气,风自谷内往谷外吹),火势愈猛,皆向谷口溟鹰大军吞扑而去,耀如白日。
溟鹰兵掩护风羿昊向深谷奔走,至火光弱处,一军突然拦杀而至,正是南宫樇。
风羿昊青筋欲乍,赤目血丝弥漫,当即挺枪而战。不到两回合,纪章引兵杀到。与南宫樇前后夹击风羿昊。不到三回合,两人且战且退。
风羿昊杀得兴起,一马当先,往前飞突。忽闻喊声大震,一彪军自后拦腰截断溟鹰孤军。
来者手持方天画戟,白金战盔,星目凛凛,威猛如山中巨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独自抵御后方欲抢上援救太子的溟鹰军。
风羿昊五万大军,先被滚石截断,只余万人,再被虞寰拦截,此刻仅不足千人被三军困于通天峡谷深处。四面无路。
血浪之鹰仰天长啸,卸了盔甲,浑身筋突,赤体提刀,返身厮杀。
南宫樇与纪章见虞寰前后受敌,陡然狼狈,立刻合军猛攻。
月光方出,火光冲天,忽峡谷深处喊声大起,溟鹰兵纷纷逃窜,一彪军突至,身后宇字腾龙绕间帅旗高举。
风羿昊见为首一名身长七尺,面容姣美甚于女子的少年将军策马冷然凝视自己,忍不住大笑:
“我道宇文煞是如何英雄豪杰,原来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1
宇文煞冷若冰霜,眼底杀气四溢,一言不发,纵马提枪上前。
风羿昊并不迎战,持枪混战樇、章二人,欺南宫力弱,一抢搠他面门,待纪章来救时趁虚拍马后撤,忽而勒马,出手迅疾如电,返身便是一箭。
宇文煞忽然瞳孔一缩,连续三箭如流星坠火般飞速袭来,纪章见状立刻飞身欲救,却见他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连跃如飞,长枪疾挥,避箭同时从天而降枪头直戳风羿昊眉心,风羿昊用弓身架住攻势,从身旁拔出长枪,电光火石间已与宇文煞过了三十招。
宇文煞亏在年幼,无论体型抑或膂力都逊色于风羿昊,但胜在敏捷,左闪右避,倏忽上下,加上纪章、南宫樇从旁相助,双方倒勉强战作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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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酉时杀到戊时,血浪之鹰神勇无双,越战越酣。
南宫樇略觉手软,就那么一不留神,便遭风羿昊银枪直搠,不慎趔趄翻身滚落,抬头,瞳孔猛然收缩,一枚箭头已经到了眼前。
众人奔救不到,刹时面色巨变。
南宫樇不及反应,眼前又忽然一黑,电光火石之间身子被人抱拎着向后疾飞落地。
待回过神来,只见一纤细身影衣衫鼓舞,站在他前面,左手扶鞘,右手握柄正迎向血浪之鹰,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泥印,军士们不自觉避开两人形成了一个扇圈。
原来廉宠追着南宫樇来到通天峡,见落石塞满谷口,知道定是宇文煞之计。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爬上绝壁设此陷阱,但笃定他此刻也在里面。又见火光通天,如同白昼,唯恐他出事,立刻以银丝宝刀爬上峭壁,自天路而入。落于十米上空,便见南宫樇危矣,立刻飞冲入阵。
“又是你1风羿昊鹰眼猛沉,一副要将廉宠生吞活剥的恶刹模样,满弓瞄准前方娇小的身影。
宇文煞正迎着廉宠,见她面色沉静如水,双目已阖,维持着拔剑未出的姿势,山风吹得衣袍呼呼作响,背脊微凉。
南宫樇自然也识得此乃她必杀绝招起手势,上一次她想如此对付郭善,孰料廉毅大军赶到,他不曾领略,但只查她此时气息,如风卷残云,山雨欲来,不觉生生打了个冷战。
第一箭,碎裂九段于她脚下,没人看见她如何出手,待反应过来时,她恢复了拔剑的姿势,宛若雕像从未动弹过。
早知她身手非凡,可相较那夜云州嗜杀莽撞如地狱修罗的妖女,此刻静若止水,波澜不惊的她,更令风羿昊毛骨悚然。
第二箭,Сhā破空气爆出火花,掀动地上泥块奔来,这次总算看见她出手,竟弃了兵器不用,徒手往空中一画生生抓住了这枝箭。一瞬间,整个战场鸦雀无声,只有宇文煞嘴角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倾慕自豪,她这是用的手里银丝呢。
她居然可以空手接下自己的箭?汗水自风羿昊额头滴下,赤红色双眼血腥味愈浓,自诩弓法天下无敌的他,在这女人面前竟如跳梁小丑般。
忽然,她动了,如散步般缓缓向他走来,风羿昊立刻握紧霸王枪,进入浑身戒备状态。
一步、两步、三步——消失!
风羿昊通体冷汗直流,挥舞长枪将四周封得死死的,背后突然阴沉,脖下有冰冷的触感,他猛一侧身,狼狈摔下马,只抓住背后一闪即逝的身影,她再度消失,幽魅如鬼。
风羿昊急了,枪花舞得更急,眼前瞳孔收缩,那女人忽而出现在正面两丈处,手势依然未变,他立刻搠枪直挑,她再度消失,风羿昊后颈骤冷,突觉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力道自身后袭来,条件反射护住要害,身子却如炮弹般轰飞开,重重落在十丈开外的地上,周身多处骨折,再也爬不起来
刀尖抵住了风羿昊的脖子,溟鹰军如遇妖魔鬼怪般自动避开廉宠,个个面如死灰。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时间,纪章、楒旻出的冷汗不比风羿昊少。
楒旻只看见风羿昊一人在乱舞,突然飞落撞地,又一眨眼,廉宠已经居高临下用刀尖指住了奄奄一息的血浪之鹰。
纪章勉强看到了廉宠的身影,也没见着她拔剑。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宇文煞。他与风羿昊一样,能看清楚她身影的时候是她停下来欲出手的几次。但他还是完全跟不上她的移动,如瞬间消失般。她从风羿昊正面闪到他背后拔剑那一下,恐怕整个战场就他一人看清楚了,可风羿昊飞出去十丈她如何移动过去的,他仍然没看见。
以为刻苦练功,能渐渐拉近与她的距离……可是,他至今依旧无法望其项背!
张经阖对她的评价再次撞入脑海——“深不可测”。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开始莫名不安起来。
云州奔袭,蕞城离守,五荒追击,每一仗皆漂亮。但是,通天峡设计,活捉血浪之鹰,被后世公认为这场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中最为精彩的一次交锋。
史学家们因此命名此战为:通天峡战役。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没有三英战女主,但有三英战血浪之鹰。还有血浪之鹰祼衣战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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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还是没有长评呢……伤心太平洋
入主云州
作者有话要说:听闻有位nb的作者用代码写肉被喊去喝茶了,所以jj把代码也屏蔽了……
导致文中突然出现了很多bug,首先是空格不对了,然后所有感叹后加后引号都成了1,还有很多和引号有关的字也不对,比如小字,我编辑里是对的,显示出来就变其他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
大将仇晏、郭善相继战死,溟鹰实际掌权者永靖太子被活捉于通天峡,消息传出,天下皆乱,三国联盟瞬间瓦解。
景安关、离台僵持战事逆转。西覃太后遣使者拜会晚畴,恳请停战,大军撤回,仅驻兵五万于离台。沧北王全速撤军,重定国家大略,对溟鹰西线蠢蠢欲动。溟鹰内部更是乱作一团,彻底放弃云州,大军集结于竹山五城。
廉毅当即率军入驻云州,与宇文煞、南宫樇重新建筑云州一代防御工事,修城墙,拓河道,整肃守军,安置流民。
风羿昊亦由廉毅次子廉澹亲自押解赴京,返回时带来天子御旨,对诸将大肆封赏,加官进爵。封宇文煞车骑将军,虞寰镇北将军,南宫樇为司马。廉毅已官极卫将军,就重重加赏。又令诸将继续镇守云州,待北炤势稳后返京。
至于廉宠的光辉事迹,则统统算到了宇文煞头上。苦了南宫樇,战报上对于宇文煞忽南忽北无处不在的问题万般纠结掩饰。
接旨后,廉宠腹诽万分。虽然宝贝当上车骑将军,兵权在手是件好事,但这么大的功劳,连个王爷封号都不给,这皇帝也忒小气了。
宇文煞倒不以为然,只是入城当日便拨着额发,指着新冒出的几粒粒青春美丽家家痘满脸奸邪地盯着她,笑得春/情荡漾。
廉宠百般讨饶,他才肯先放她洗澡。
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最大的人生理想,便是战事结束后洗个绵长澡,最好泡掉一层皮,然后黄瓜牛奶鸡蛋壳,做个彻头彻尾的全身美容,再换上当世最美丽最豪华最精致的衣服,花个漂漂亮亮的大浓妆,来弥补自己受创的女性心灵。
待她又揉又搓三起三坐泡完整整一个时辰的花瓣澡后,宇文煞早趴桌上沉沉熟睡。
看着一身重铠,满脸风尘疲惫的少年,廉宠心底如暖日映雪,融化一片。
自五月中旬以来,他身负重任,餐风露宿,殚精竭虑,没睡过一天好觉。廉毅抵达后,不可能让泰阳偌大的京城长期只有五千禁卫,为提防可能的叛军起义、诸侯发难,廉毅二十万大军,一半留守一半奔赴前线。如今与竹山兵力相差不至于太悬殊,可也无优势。因此就算入城后,宇文煞也忙到焦头烂额。而最难能可贵地是能在名闻天下的廉家军中学习天下首屈一指的治军布营之道,他又怎会放过此大好的学习机会。
他忙,她也跟着忙。
直到景安关大军返京,廉澹带着御旨与余下十万廉家军抵达,他们才真真正正松了口气。
知他素来浅眠,怕惊扰他难得休息,廉宠也不多事,任他趴在桌上,自己则到书架搜罗了一堆书,趴伏一旁榻上翻看。
熟料刚看了没两页,门外突然传来长喝:“廉——将——……”
门卫还没通报完,便被闪电般冲出门的廉宠狠狠砸了下脑袋:
“吼,吼,吼,你吼毛阿!”她压低声音,横眉竖目道。言罢大变脸,笑靥如花,一手搀上廉毅胳膊便往外拖:“干爹,我们出去说话。”
宇文煞下脚处在云州州府,虽历经战争摧残,小院依旧树秀亭美,即使烈日当头,亦有流水清风。
一老一少于林翳间闲庭信步。廉毅身形雄伟,左臂上挂着廉宠,便跟提了个热水瓶似的。
“为父刚去探望过酉轩、文表,也是呼呼大睡,这次真是苦了你们几个孩子。”廉毅言谈间满是欣慰,“你怎么不休息,在做什么呢?”
“我刚在看书呢。我跟他们不一样,又不用动脑子,逮着机会便睡得跟死猪一样,所以没那么累。”廉宠嬉皮笑脸,忽而想到什么:“楒旻呢?干爹你去看过他没有。”
“他带着南宫族人回埠野一趟。”说到这儿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看廉宠,“你是惦记他,还是惦记他的酒啊?”
廉宠一愣。
“他与我告辞时,说要去搬酒来与你不醉不归。”
廉宠哑然失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笑谈闲聊,廉毅又问道她刚才在看何书,廉宠随口道:“北炤地理志、风俗、官制、吏刑诸类。”
廉毅闻言抚须点头:“你呀,对他倒真是推心置腹。那孩子对你也牵挂得紧,难怪人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阿!”
她看这些书,和宇文煞有什么关系?
廉宠心底嘟囔,脸上笑容却再也挂不住了。
她潜意识里,已经把留在他身边当作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才想多看看这些书好帮他忙么?
还有那天,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混帐话,给本来就固执的他更多希望?然后又打算将他从云霄狠狠扯落下来么?
为了一个男人而留在完全陌生的世界,离乡背井,抛兄弃友,放弃自己辛苦努力的事业,放弃自己热爱的生活方式?
就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十三岁的已婚男人,一个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男人?
这事……不大靠谱。
送走廉毅,廉宠返回书房,见宇文煞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便将他扛到卧室。
替他脱了盔甲,略作洗漱,可素来警醒的他睡得极沉,沉到廉宠都忍不住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温热规律的气体后,方稍舒心。
到了夜里,他还在睡。大字型霸占了整个床位。廉宠宽衣,艰难地蜷缩在他手与脚之间小得跟芝麻绿豆似的三角地带。刚躺下,身旁少年便整个压了过来。
粗糙厚茧大掌蛮横地扯下睡衣,将她纳于身下,熟门熟路地沉腰挺入。
“你……你醒了……”廉宠手指掐住他肌肉虬结的胳膊,喘息着问道。
宇文煞没有应声,准确地说,从头到尾他眼睛都没睁开过。
激烈地翻云覆雨后,他大汗淋漓匍匐其上,便这样继续睡了。
身旁男人如一块炽火,偏偏不能撼动丝毫。廉宠满脸黑线——她刚刚……好像是被人梦游着给OOXX了吧?
天气那么热,却被滚烫的锁链桎梏,廉宠香汗泠泠,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开他的手。气得直想捏住他鼻子把他憋醒。
抬眼,她借着月光盯准了他高挺鼻梁。
鼻梁挺俊,上方两侧剑眉入鬓,睫毛如扇;下方唇含朱丹,鲜艳欲滴。不过十三岁,却早已褪去了稚气,纵使在熟睡中,也开始散发着独有的冷沉威严。
她错过了他十几年,却有幸亲眼见证他破茧成蝶,化身为龙的刹那。
手指轻轻抚上少年刚毅的轮廓,来回勾勒。
不管多少犹豫,多少不安,在此刻,皆被抛诸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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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煞这一觉无比踏实,整整睡了两天。醒来后筋骨酸痛,头昏目涨,见廉宠不在身边,急忙唤人询问,却道她去了军营。
换洗一番,又稍微吃了些东西,方觉有了精神,策马奔去军营。
刚到大营门口,便见虞寰风风火火地赶来。遇上宇文煞,抢先道:“王爷,你也是来观战的?”
什么观战?宇文煞奇怪地回望,与他并行向前。
“你不知道?我收到消息,廉宠和廉澹起了冲突,现在较量起来了!”
与宠儿有关,宇文煞立刻快马加鞭冲入大营,向着人群方向很快在城壕旁找到了廉宠。
“八十二、八十三、八十四……”围观者人山人海,众军士异口同声呐喊着。
见两位将军抵达,众人自觉分开一条道路,围在前排不明所以,背对二人的还不满地抱怨着不肯让,看来中间情形十分引人入胜。
宇文煞本就十分憎恶廉宠成日混在男人堆里。打仗时是没办法,可她现在居然跑来招蜂引蝶,一张俊脸阴沉到无以复加,下马龙骧虎步冲到中间,入目场景令他大吃一惊,莫名其妙。
廉宠与廉澹并排横跨城壕做着俯地挺身,手脚在两岸上,身体悬空,壕中是污水,若谁体力不支,便会摔下去成落汤鸡。
“廉宠!”宇文煞当即发彪,探身便要抓她起来,却被虞寰硬拉祝
“我听人说,廉姬看了廉澹训练兵士的方法,很不耻,被廉澹给听到了,两人便较上劲儿。廉澹问她有何高见,她便说了对稀奇古怪的军训方法,惹得廉澹大笑,讽刺她只会些纸上谈兵。她不乐意了,让廉澹按她的方式比划。说这样单手俯地挺身一百下,到时候见胜负。”
军训方法,宇文煞曾经听廉宠提过。她说她以前是特种兵小头目,也带队训练,不过从未见过。稀奇归稀奇,他还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人当猴看,挣开虞寰就要上前。
虞寰急忙再架住他,低声道:“王爷,按她的脾气,你现在抓她起来,肯定会大发雷霆。马上就结束了,回家再教训吧……你看,廉澹好像快支持不住了。”
果然,廉澹四肢抖如筛糠,面如猪肝,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唇色苍白。反观廉宠,老神在在,精神抖擞。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众人正要大喊一百,却见廉宠空出单手上举,阻止大家呼喊。
众兵士立刻乖乖住嘴,热情洋溢地盯着两人。
廉宠维持着九十九俯地动作,扭头对廉澹笑道:“义兄,还有最后一下了。”
廉澹憋着最后一口气,哪里能还嘴。
廉宠故意为难他,慢悠悠道:“若我赢了,义兄可得心服口服。”
廉澹阴沉着脸,把所有力气灌注于手臂腰部,天知道保持俯地姿势有多累人。
廉宠又笑了半天,缓缓开口:“最后一下咯。一。”
话音落,她干脆挺身。却见廉澹四肢不住颤抖,怒吼着艰难地想挺起来,足足挣扎了三、四秒,方完全挺直。
“二。”
最后一次俯地。
话音落,只听“砰”一声,廉澹终于脱力,狼狈跌下水壕。
少女浅笑,挺身而起,大步迈过,直立岸边,舒展了个懒腰,摔了摔略微酥麻发软的右手,好整以暇看着水壕中狼狈不堪的廉澹。
“好好好!”人群中忽然有人鼓掌,却走出了廉毅大将。
“干爹。”廉宠笑容洋溢跑到他身边搀住手臂,偷偷道:“你不会怪我欺负义兄吧。”
廉毅原本老陈持重,孰料遇到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俨然有返老还童的趋势,挤眉弄眼低声道:“还是你有法子,不怕这小子不服气了。”
当即又洪声开口:“澹儿,愿赌服输,军训一事,可要听你妹妹的了。”
廉澹臭着张脸,冷哼一声,负气而去。
“义兄会不会记恨我呀?”廉宠甩着廉毅手臂撒娇。
廉毅大名如雷贯耳,她本就佩服。相处下来,发现他为人处事与廉天虎十分相似,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当作故去的父亲、师傅来尊敬爱戴。
“哈,这小子,现在只是面子过不去,倒是个愿赌服输的家伙,不过要他真的服气,以后可要看你的真本事了。”
“放心!”廉宠拍胸脯保证。
原来廉宠这些日子亲眼见了古人训练之法,发现与现代军训比还是很落后,遂与廉毅仔细探讨过。廉毅经过自身体验,肯定了廉宠的想法。但廉澹却颇有异议。认为一个女人,从未领军打仗,纸上谈兵之语,怎可轻信。况且廉家军天下闻名,向来只有别人学他,何时需要他学别人。
廉毅批评他固步自封,井底之蛙,廉澹更加不服气。廉宠得知,便向廉毅讨了这差事,指天发誓一日之内搞定廉澹。
果然马到功成。
(我不小心放了一首歌,结果删除的时候丫就说我字数不够了……于是我只好写上这么一段话凑字数……折合下来可能浪费大家几粒,我感到无比的罪过……)
作者有话要说:听闻有位nb的作者用代码写肉被喊去喝茶了,所以jj把代码也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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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龙驱,定终身
七月廿五,宇文煞十三岁生日,于云州大宴宾客。
往年生日,总是形单影只。十二岁那年,多了廉宠。十三岁生日,却是高朋满座,宾主尽欢。
廉宠也借着宇文煞的光,正式行了拜义父的大礼。孰料阴差阳错,尽引出虞寰与廉毅一段渊源——虞寰的母亲竟是廉毅失散多年的亲妹。
廉毅大将既得女儿,又找到失散的侄子,整夜喜得合不拢嘴。
好事齐进门,众人把酒言欢,少了应酬,多了温情真诚,成为宇文煞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日子。
而对于后代史官文人而言,这一天更是意义非凡。
因为作为大炤盛世之极的逆龙朝最为核心的政治集团,在这一天诞生,从而影响了整个世界长达数千年的君主专权政治体制。
众宾客告辞后,廉毅、虞寰、南宫樇、纪章继续喝酒畅谈。
廉毅今日酒逢喜事千杯少,一阵牛饮,早不胜酒力醉得一塌糊涂,鼾声大作,被宇文煞命人抬送入客房。
虞寰,看上去生猛豪迈,孰料中看不中用,酒量烂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想他们这一座的人跑去打圈,一圈回来后唯一一个坐在座位上没走的人脸红得跟猴子ρi股似的,搞得廉宠产生错觉,以为他们喝的酒都让虞寰一个人灌了去。他总共喝了不到四杯,几醉几醒,此刻倒活泼乱跳了。廉宠遂暗暗下定决心,必得训训此君的酒量。
纪章酒量普通,甚为自制,顶着张生人勿近冰山脸,也没几个人敢灌他。
宇文煞,被廉宠以年龄太小遏制,所有到了面前的酒最后都落入她肚中。而为了晚上的性/福,他也不敢跟她叫板。
至于廉宠与南宫樇,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将南宫专程带来的梨花落消灭得干干净净,虽都有些醉眼看花,走路也有些歪歪倒倒,总的来说,还算不上酩酊大醉。
宇文煞亲自扶送廉毅入客房后返回大厅,见廉宠与南宫樇笑得荡漾,亲亲我我,唧唧咕咕,从一人一案到两人一案,就差没勾肩搭背了,气不打一处,强行介入两人中间。
廉宠见宇文煞落坐,一把抱住他,乐呵呵道:“你回来啦,我刚还跟楒旻说事呢。”
言罢爪子便向南宫樇挠去:“你跟他说啊,快说。”
南宫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似不经意间避开她的手,却不意迎上宇文煞雪寒目光。他顿知心事被他察觉,略为尴尬垂首,向一旁移开距离。
宇文煞将廉宠整个纳入怀里抱紧,阵阵警告独占之意毫不避讳地直达南宫樇眼底。南宫樇此刻反倒镇定,问心无愧地回望。
男人之间目光交锋激战,直到在读出南宫眼中的诚意后,宇文煞方收回鸷酷冷光。强迫廉宠去洗把脸醒醒酒,趁机狠声道:“你有什么想法,最好永远埋在心底。”
南宫樇面色黯然,不语而饮。脑海中,不觉浮现那日从天而降,握剑岿立他身前的绝世女子。
廉宠洗过脸,步履翩跹坐靠宇文煞身旁,一路呼朋唤友,将虞寰、纪章一并召了过来。“你给他说了没有?”她醉眼朦胧偏头向着南宫樇。
南宫轻轻摇头。廉宠切了一声,反手勾住宇文煞,满嘴酒气:“现在关起门都是自己人,我跟你说,我觉得你们那皇帝很不靠谱。”
一语惊四座,虞寰纪章面面相觑,宇文煞幽瞳深黯异色,唯知情的南宫樇一片淡然。
“你立这么大功,连王爷封号都不给。狡兔死,走狗烹,我们不去觊觎他的江山,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
“廉姬,你醉了吧?”虞寰颇为无语道。
廉宠瞪了他一眼。她酒品向来好,喝醉了直接躺,现在还能吧唧叭啦说话,那是铁定没醉。
“当初楒旻写战报时我就多了个心眼,只说酉轩带着五千义军。实际上这些日子我们陆续招募义军人数已近万。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有实力才有话语权。我想从中选出三千精兵,亲自训练,加上纪章的青帆众,还有你以前的暗卫,组成只效忠于你的私军。”
组建私军,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这女人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善良无害,想不到心眼这么黑。
可是……却不得不让人正视她所说的必要性。四个男人各怀心思,分析利弊,不约而同目光交流,当即有了决定。
“你打算怎么做?”宇文煞沉声道。
“我想由你们三个人分别率领三支部队。文表带领暗卫,负责刺杀护卫,这是我的专长,我可以协助你,人员你去负责。”
纪章闻言蹙眉不语,已经开始思索可行之法。
“楒旻,你去招募食客,从现在便开始着手布局各国的情报网,不管干什么,总归是信息为王,谁能掌握第一手的信息,谁就站在了胜利的制高点。”
南宫樇点头,关于这点,她早与他深入谈过,将她家乡的“情报局”如何布置、联络线人,如何使用解析密码,甚至细到摩斯密码的原理使用,她都一一详谈举例。
“酉轩,你便负责率领训练这批精兵,最后需要实现的效果,是每个人都能以一敌百。我答应帮义父军训,更会特别给你的人开小灶。名义上,他们都还是马匪散勇。”
虞寰闻言,亦陷入沉思。
“至于宝贝,你的任务很简单,这帮人必须对你绝对忠诚,这便看你的个人魅力了。这不是我擅长的,不过我看你做得风生水起嘛!”
五人密谈通宵达旦。廉宠将自幼在NISF学到的有关情报、跟踪、暗杀,小规模部队作战知识经验倾囊相授,逐一讨论可行性与操作办法,对于她不擅长不了解的领域,也提出真知灼见,由宇文煞拿捏分寸。
连续数日,她一边军训,根据实际效果与廉毅探讨修正之法,再改进发挥,提前让虞寰试验,宇文煞则安排协助南宫樇、纪章招兵买马,逐步斟酌布置一线人员。每到傍晚,则由廉宠授课,教他们学习密码学。
日子转眼即逝,两个月后,宇文煞的嫡系部队初步成型,廉宠又提议正式命名。
这可是品牌工程,她想出来什么xx游击队,xx敢死队,xx行动小组被一一PASS,什么飞虎队、军情x处、中统、军统、东厂、天地会等等亦全部胎死腹中,最后,还是宇文煞提出的龙驱部队,虞寰司将、南宫樇归庙、纪章驱影获得四票通过。
廉宠暗自咬牙切齿,甚为不满,觉得他滥用私权买票,却惨遭集体无视。
这日,廉宠又汗流浃背军训完溜回府衙洗澡,却在大堂不意碰见龙驱三巨头与大老板齐济一堂。
“你们干什么?”她奇怪道。
虞寰拿出一枚板指,镶虎纹紫红色血玉,在日光下转动,发出瑰丽夺目光芒,不禁啧啧惊叹。
却见南宫樇、纪章亦各有一枚,南宫樇是兰花纹,纪章的是剑纹。再仔细察看,在板指内侧,分别刻有篆文的司将、归庙与驱影。
“太帅气了。”廉宠满脸倾羡,“早知道我也给自己安Сhā个身份。”
宇文煞闻言,抬眼睨过她,凤目脉脉,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众人又寒暄几句便一起告退,倒显得有些刻意。
廉宠正觉奇怪,听闻宇文煞轻咳了两声。她扭头,径直越过他:“我去洗澡。”却被他抓住了手臂。
“怎么了?”这人今天怪怪的。喊住她又不说话,就那么别扭地站着,忍不住开口,“你干什么了?怪里怪气的。”
宇文煞依旧偏头不语,俊美面孔染上一丝红霞。
“你到底干嘛?”廉宠上前,正要挠他脸颊,少年却突然矮了半截,双膝直直跪在她面前。
????????
不及开口,左手被他扯住,曾经和她一样大的巴掌,如今已经可以纳住她整个手。
无名指被掏了出去。此刻就算廉宠再傻,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双颊苍白,慌乱缩手,却被他强横地固定。
察觉到她的抗拒,他面上粉色迅速褪去,渐转青黑,可是妖瞳深沉,流露非比寻常的固执。
两人互不退让,他笔直抬首凝视她,她却没有勇气接住那狠绝、坚定,却带着恳求的目光。
眼看僵持不下,宇文煞终于缓缓开口,压抑而苦涩:“给我次机会,让我把话说完。”
不行!这种机会一旦给了,她就再无退路。
她扭身欲逃,他却先一步抱紧了她的腰,急急道:“你曾经和我约法三章,你说过给我机会……”
“我不听我不听!”廉宠摇着头拼命挣扎,可现在的她早就无力推开他。
真的推不开他?还是舍不得推开?
“我知道我以前做过让你不能原谅的事!可是,只要你肯留下来,我愿意改,你再给我次机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廉宠开始耍赖乱叫。
宇文煞嗓门提高,几乎咆哮着压住她声音:“廉宠,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说要加入龙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蔼—”她的尖叫减弱,水目荡漾,左右摇晃,已显心虚。
“这些日子,你要去军训,我百般不甘愿,也不敢阻你;晚上你不肯要,我也不强迫,难道你就一点没感觉,你就这么铁石心肠?”
他狼狈开口,心痛如裂继续道:“我已经比你高了,人家看见我们,也不会觉得我比你小,你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或者,你觉得我只是个没用的王爷,你喜欢太子那样的男人?”
“我没有!”廉宠矢口否认。
“没有?我出生,你就说我要君临天下!你从小给我讲什么织田信长,什么毛泽东,现在又要组建龙驱,你是觉得我配不上帝后女?若这是你的愿望,我已经在努力了!以后我一定会给你全天下,给你最好的!”
廉宠愕然。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却不知他原来这么想的。不自不觉间,她已经灌输给了他这样的想法?
她的自以为是,我行我素,又害了他一次?或者,害人害己……
深深呼吸,她惨然道:“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廉宠心头一团乱麻,懵懵然不知从何说起。
宇文煞更加焦急,扣住她腰凄声道:“你的世界,我不懂,你喜欢什么样子,你告诉我,不要让我猜,不要让我做了错事又追悔莫及!”说及此,他面色更加黯然,“我不是傻子,你说你家乡男女平等,又说不要名分……你是不是介意我娶了商尘?”
一针见血,她耳朵嗡嗡,听得他断断续续道:“你要不喜欢,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你那么开心我娶她,还送来意义重大的礼物,叫我怎么不以为……你不过想推我往那条路上走……”
“我……”廉宠哑口无言,明知没有这种想法,却找不到话来辩驳他。突然,她觉得自己好蠢。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在逃避什么。眼眶酸涩,她抬首闭目。
他埋在她怀里,声嘶力竭:“你说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离开你就是活不下去!这样,你还要丢下我走吗?”
她苦笑,手不自觉搭上宽厚肩膀,抚摸着他如瀑黑发:“你开始耍赖了。”
宇文煞闷声不吭,只将她抱得更紧。在她失神之际,抓出无名指套上了戒指。
紫玉中的血色花纹随温度流转,妖媚瑰丽,凤舞九天。
他深吸口气,捂紧她左手,略微退开,定然抬首,无比认真道:“宠儿,嫁给我。”
她的心,乱透了。
见她没有反应,他猛然将她扑倒,唇齿纠缠,难分难舍。
“嫁给我。”他念咒般,如罂粟花诱人。
“嫁给我。”他的手探入衣襟,熟悉无比找到她敏感之处,恶意挑逗。
“嫁给我。”他紧紧搂住她,彻底占据她,欲/海沉浮,惊涛拍岸。
“嫁给我!”在两人即将攀附顶峰刹那,他凤目血红,捧紧她双颊,执着如顽石。
秀眉如黛,长睫微颤,眸含秋水,玉颊如烧,她妩媚纤弱之极。
素齿如珠,朱唇轻启:
“好……”
巫山神女少晴柔,翻云覆雨几时休?
结解衣宽无限媚,钗斜妆乱未知羞。
衾翻红浪香汗沁,眸泛横波暖烛幽。
娇啭轻啼竹榻颤,缠绵风月满秦楼。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文武棋,前面提过是廉宠军训时候发明出来的一种娱乐方式,因为之前详细解释过,所以只提到她军训,就不再赘述。
我最后无耻地使用了人家给我的云雨诗……
赴神龙寺
胡搅蛮缠至夜深,廉宠却无丝毫睡意。
静卧床榻,她怔怔望向窗外,残月如钩,惊鹊不栖,清辉洒入,露重湿衣。
她人生的前十几年,从来没有抬头好好看过天空。可自从来到炤国,这已是第二次看着月亮出神了。
诗人望月兴叹,吟咏古今,那是因为他们头上都是同样的月亮,无论是天涯海角,抑或荏苒岁月。
可她和怜看到的,还是同一个月亮么?
哈,怜又怎么会抬头看月亮呢?
入秋季节酷热似虎,可她莫名起了凉意。
与玄算之约已经错过了好几个月,何况就算见了玄算,也不一定有办法回去。她如是说服自己。
可是,她心知肚明,她自私地留在这里,做不到问心无愧。
眼睛忽然被濡湿浸润,宇文煞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蝶吻落下,拂过秀眉,轻舔鼻头,最后辗转于艳色红唇。
其实,他早醒了,也盯着她看了很久。可这个会睡梦中惊起杀人的少女,全无察觉地怔怔望月。
他知道,他必须把她抓得紧紧地,只要微不留神,她就会从指缝中溜走。
“宝贝……”她在他怀里低声道,“你……答应我件事好不好?”
他闻言身躯绷紧,星目澜澜,垂首捧住她微凉玉颊,缓缓开口:“只要不是你想反悔,我便什么都答应。”
廉宠与他四目相对,两人如此接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鼻头翕合。
或许是自己的长相过于妖媚,又或许是她个性太强悍,一直以来,他很少留心到——她也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她的眼睛不算很大,但狭长微翘,黑白分明,平日里如小猫般慵懒,却又藏匿含蓄深沉的杀气。眉毛浓淡有度,不加修饰,鼻子高而挺,却秀气精致,与五官比例恰到好处。唇算不上樱桃小口,弧度却很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他闻到满室花香,忍不住一亲芳泽。
她睡觉的时候像小猪,淘气起来像猴子,发懒如猫,找酒的时候跟狗一样,发起威来活脱脱母老虎,耍起阴来又如狡猾的狐狸。……伤心的时候,便是缩头乌龟,仅露出冰冷坚固的外壳。
她是个表情很丰富的女人,可此刻她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眸如汪潭,欲泪不泪。眼底的坚毅碎裂,杀气无踪,全然的脆弱展现在他眼前。
是的,脆弱。
这是从来不属于这个女孩的特质。
此刻她脆弱而惶惑在哀求他,她说:“我想去趟神龙寺。”
这一次,没有任何躲避退缩,她将自己的迷惘哀伤赤/祼/祼摆在了他的面前。
“离我和玄算约好的七月初五已经很久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可是,不去问个清楚,我始终心有不甘。”
凤目陡然收敛温柔,朦上沉寒坚冰,将本就软弱的她迅速刺了回去。她缩回乌龟壳,垂首佯作无事。
复杂眼神落于她额头,风云变幻,雷霆滚滚,良久,这抹狰狞寂黑却忽然被他硬生生阖上,他似乎在以全身肌肉压抑某种激烈的情感,以至于僵硬冷锈。
又过了半晌,她感觉他喉头略动,滚出句话来:
“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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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寺,轩辕教第一大寺。大炤龙脉所在,皇陵宗庙之处。位于南炤祁华山啸龙谷。
出云州,登港口,沿云河至瀚河,再至邛江,一路而下,约莫一个月时间,可抵达滨州上岸,最后经南京入祁华城。总共大约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龙驱始建,廉宠又承诺廉毅在先,没法说走就走。
熟料始入十月,云州爆发瘟疫,幸亏虞寰之妻伊人便是传世神医枯叶的关门弟子。在伊人的治疗安顿下,瘟疫以最快速度得以遏制。
十月廿六,伊人夜闯宇文煞府邸,秉烛密探。不久,归庙显示出它非凡的情报收集能力,先于朝廷两日探明溟鹰派遣武功极其高强的二十名死士潜入泰阳,意图援救永靖太子风羿昊。
瘟疫并非简单的瘟疫,各种蛛丝马迹都显露人为迹象,联系溟鹰死士入京,北炤云竹一带局势再度剑拔弩张。
这些日子,廉宠一边改进廉家军训之法,一边特训司将驱影部队,亲力亲为,忙得不可开交。宇文煞亦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不问,他也不说,但她隐约知道他正在与太子烨联手布网捉拿溟鹰死士。
这少年愈发显示出独当一面的杰出才能。
十一月中旬,他神态轻松地意外出现在军营,廉宠便知道他大事已成。
十二月初,北地飘雪,封山凝河。
曜彰二十六年除夕,宇文煞、南宫樇、虞寰、纪章四人在南宫樇旧居埠野草庐歃血结义。
待他们真正可以动身前往神龙寺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二月。宇文煞将龙驱全权委任三人,也不带任何侍卫仆众,独携美眷登舟南下。
瀚河,横梗麟云大陆,百流汇川,云河、邛江都是它的支流。
云河苍茫,瀚河磅礴,邛江险峻。宇文煞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一个半月后,离滨州起码还有十几天的路程。
这日,廉宠悠闲于躺椅上,吹着江风,沐浴阳光,打着小盹。忽觉凉意袭来,不禁揉目睁眼。
日惨云冥,舟过千山。山峻天小,欲袭头顶。时闻愁猿吊影,松飕万寻,滩多水急,怒涛拍岸。
“宝贝!”她缩入不知何时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里大喊。宇文煞闻声走出船舱。
“这是哪里啊!阴风阵阵的!”
宇文煞抬眼四望,峰与天接,连山绵延。壁立如斧,峥嵘崔嵬。古树青藤,繁生岩间。飞瀑悬泉,泻于峭壁。
“这是青古峡。”他顿了顿,忽而想起什么,蹲至她身边亲昵道:“你怎会不记得这里?”
啥?廉宠一脸茫然。
“你曾经路过这里的。”他将她拥入怀中。
廉宠努力回忆。这条路,好像是四年前(廉宠的四年,炤国的十三年)她从泰阳护送宝贝到南京的路啊!忆此立刻坐直身躯,左右探望,嗫嚅着:“我真的不记得这么个地方呀,要不是晚上路过了?还有,那几天江上雾特别大,根本看不清楚。”
宇文煞闻言闷笑,察她体凉,便整个抱住,曳紧披风,渡以内力,柔声道:“外面风大,进去?”
自去年秋起,她体脉紊乱,且每至葵水必关节酸痛,时常昼夜难眠,应是流产后休息不足又风餐露宿导致的后遗症。宇文煞心底歉疚,最怕她冻着。一发现廉宠手脚发凉,便会以内力助她渡暖。
廉宠摇头:“你抱着我不冷。”复喃声赞叹,“很壮观呢!”
他仔细检查,确定她不会被风凉着,柔声道:“依张经阖所言,你当年便是在这里收服青帆众的。”
“是吗?”廉宠闻言满脸兴奋就要跳起来,却被宇文煞摁止,忍不住皱眉:“我没那么娇弱。”
“你这身子,以后需好好调养很长时间。”言及此,他又将她紧了紧,眉间眼底,全是懊恼。
廉宠睨过他一眼,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对上他疑惑探究目光,上起不接下气道:“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当成女人对待过。”
将头靠进他胸膛,继续饱览壮丽河山,她低声絮语:“以前过生日,我师傅,我哥哥还有我那帮兄弟,几乎都不送礼物给我,反而我得大出血请他们下馆子泡吧唱K,偶尔有送的,也都是送什么游戏、武士刀、藏匕……其实啊,我看到人家女孩收到的鲜花、洋娃娃,很是羡慕呢。还有出去玩,若天气变坏,都是我脱外套给别人穿,从来没有人脱衣服……”
“你什么时候生辰?”他打断话题问道。他早就想问,可那段时间两人关系恶化得厉害,在一起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便一时忘记了,此刻她提及,他自然迫不及待想知道。
廉宠作苦思状,一会望天,一会儿看地,满脸挫败:“不知道啊,我是孤儿,后来师傅让我跟我哥哥一天生日。可我们过的是阳历,和中国的农历对不上,更不知道炤国用的什么历法啊。”
宇文煞似懂非懂,只笃定她没有办法将她的生日转化为炤历,脑中灵光闪过,他满眼溺爱:
“你来到这里那天,便是我的生辰,你以后与我一起祝生辰好吗?”
“好啊。”廉宠倩然甜笑。
“你喜欢鲜花,洋娃娃,那以后我便修一座宫殿,给你栽满莲花,再做许多趴趴熊堆着。”他郑重承诺。
廉宠更加乐不可支,她不过随口说说,况且得不到的才稀奇阿。要真是鲜花娃娃堆满屋,她还不头大死,到时她倒真宁愿他给她修个兵器库了。但嘴上仍甜滋滋道:“好啊。”
宇文煞不再言语,含笑深情,与她交首缱绻,共览河山。
青古峡中,一叶轻舟乘风破浪,顺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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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两人抵达祁华山神龙寺。
神龙寺位于皇陵入口,除了是轩辕教第一大寺外,亦是炤族的护陵人。穿过神龙寺后的巨大广场,便可抵达大炤皇陵神殿。此乃皇家禁地,闲人免进。
大祭司听闻皇九子微服而来,亲自相迎牵引入寺。相互见礼后,宇文煞开门见山道:
“大祭司,不知玄算是否还在神龙寺做客。”
大祭司微笑点头:“九殿下,此时玄算正在诵经打坐,待两个时辰礼课结束后再行相见,如何?”
“两个时辰……”廉宠嘟囔,却被宇文煞拖了出去。
宇文煞带着她游览大寺,行至寺内一处冷泉绿荫下,两人并肩而坐于亭中稍作休息。
“都快一年了,玄算怎么还在这里啊?”廉宠见四遭无人,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说他是不是专门在等我?”
愈发妖冶魅人的少年悠闲依靠木阑,一脚搭于矮石凳,双腿张开,把廉宠夹在当间,似不经心道:“等你又怎么样?”不待她回答,探手把她拉坐于横撑的腿上,反手捏住下巴,凤目黯沉流转,危险邪肆,“若他告诉你有办法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廉宠没好气瞪了瞪眼,这些日子他旁敲侧击明示暗示问了不下百次这个问题,遂例行公事唉声叹气:“乖乖留在这里嫁给你当黄脸婆。”
宇文煞闻言满意地啄住美唇,正欲灵蛇处洞,却被她啪地一声双手齐齐掌掴两颊:“这是皇陵寺庙之地!”
他面色微青,剑眉高挑,一口叼住那丁香小舌,含糊道:“怎么样?”
是啊,怎么样?这又不是她家的皇陵,更不是她的宗教,这里风景宜人,草香风清,曲水绕亭,幽静宁馨,根本就是谈情说爱花田错的绝妙之地阿。
自她点头答应宇文煞求婚以后,突然觉得一切麻烦迎刃而解,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她是谁?她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敛尽万宠的廉宠阿,她还怕搞不定一个小男孩?
帝王路算老几,她遇神杀神,遇佛斩佛!宇文煞要是脑筋不清楚想讹她或者对不起她,她扭头就一刀阉了丫的!
什么商尘家小王妃,回头一脚踹翻,揉成球丢爪哇国去!
就连横梗心底的凸刺,亦不知何时被他的温柔炽情磨平溶化。
除了觉得对不起怜,其他的问题一瞬间全部不再是问题。
而两人这一路游山玩水携手走来,亲密无间,缱绻至深,花田柳下,情难自尽,野鸳比侣,钗乱裳曳。
现下又是良辰美景,两人兀自吻得难舍难分,早忘却时间地点,
春花红片随碧波,曲阑干影说相思。
此时无声胜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家知道,一般这样的温馨浪漫场景出来了……,那么后面…… 那个……
bia拍我砖头!
前世今生
廉宠正吻得晕头转向,忽觉唇前凉冷,那温薄柔软离自己而去,这才回过神来。顿觉不对劲,迅速扭头,与宇文煞一起看向远处小径上玉树挺飒的男子。
眉清目秀,疏朗清俊,僧袍素然,迎风而立。
“玄算?”廉宠一步上前,顿了顿,加快脚步向他走去,宇文煞紧随在后。
“施主,我们终于见面了。”玄算广殊合掌作揖道。
廉宠回过礼,扫眼没看见那日突然出现的白须长者,又凝神细察,不觉四周有何异样,正兀自戒备,玄算广殊淡然道:
“独耶不过保护贫僧,对施主并无恶意,望施主莫再追究。”
见他点破,摆明身边有高手埋伏,她也不好拉下脸显得小心眼,径直开口直奔主题:“现在可以为我解惑了么?”
玄算点头,示意少安毋躁,侧身道:“请施主随贫僧走一趟。”言罢平静地睨过宇文煞。
宇文煞见状,略沉吟,俯身轻点佳人额头,柔声道:“我去拜见猊下大师,便不陪你了。”
话说完了,却不见动静。
廉宠踮脚回吻过少年俊美侧颊,给了他一个舒心安宁的微笑,宇文煞这才冷脸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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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算广殊步履稳健,廉宠与他保持五步距离,不快不慢跟在后面。
过径穿堂,行至一偏僻仓房,广殊推门入,触碰机关,石墙起,秘道出。
他径入其中,廉宠微蹙眉,亦不动声色跟了进去。
广殊在前,一路点灯而过,脚步迅捷如飞,廉宠运起脚力,依旧不偏不倚五步距离。如此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方至出口。穿过两道回廊后,入门景色顿令她大惊失色,如五雷轰顶。
一座古老神秘的大殿呈现眼前,向内直通一望无际的幽深,如黑洞诡测晦暗,又宛若地狱的黄泉之门。
大殿金碧辉煌,壮阔雄伟,可岁月砥砺,空气凝滞,像一座巨大的陵墓,死气沉沉,唯有昏暗烛光闪烁于龙型壁台上,方觉出活味。
四壁雕饰繁复,飞龙走凤,娓娓述说着那浮沉时间之河的往事如烟。
这个场景,蒙太奇般晃动于眼帘。她此番来到这世界前的梦境撞入脑海,与眼前景致重叠分离,如梦似幻。
玄算广殊继续前行,越来越远,浑厚嗓音忽而自前方传来,回响激荡:
“你相信,前世今生么?……今生、生、生、生、生、生、生么、么、么、么、么……”
廉宠鼓膜一阵发痛,猛然回过神来,电光火石间,耳环已经取下扣于指上,肌肉紧绷,手指轻掠刀铭,疾步赶上,目光四巡,锐利如鹰。
“以前不信,现在,不知道。”她沉声回答。
玄算广殊步伐诡异缥缈,笔直向内。两侧狰狞咆哮巨龙呼啸而后,栩栩如生,环伺周遭,威严压抑。
穿过长长的巨廊,当自持冷静沉着的特种兵亦鼻尖微汗时,一座明亮显赫的巨殿映入眼帘。
天花板巨大夜明珠集结而成龙眼,衬得满殿通亮如白昼。
高约十米的巨型雕像自大殿中间一字排开,俨然与梦中一模一样。
玄算广殊停在了正中间,廉宠据他十步,抬首仰望。
宇文氏始祖威炤王,头顶王冠,庄严坐于龙牙宝座上,右手龙头权杖,左手骷髅宝剑,周身以象牙、黄金为饰,当龙眼的光芒自上而下挥洒雕像时,神像的面容更加威严不凡。
炤帝,属于传说神话中的统治者,全与能、尊与贵,战与胜,龙族上古不朽之神。
廉宠的位置,正是炤帝那双以黑曜石所筑漆黑幽瞳垂目注视的地方。抬头相对刹那,她陡然浑身震麻,难抑颤抖,七魂六魄仿佛一并被攫走,直到玄算自当间出现,取代那双可怕魔瞳,柔和地俯视她。
廉宠出了一声虚汗,唇色青白,美眸中杀气顿起,风起云涌。二话不说,右手持柄左手扶鞘急退至前殿门口,面冷如冰: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此乃皇陵之内,大炤禁地,玄算为何能畅通无阻带她来到这里?他有何居心?
玄算沐浴圣光之下,宁静伫立于神像前,淡然脱俗,古钟沉韵,击奏回旋:
“炤帝,是炤国永恒不败的战神,亦是覃族、沧族、溟鹰族神话中唯一堕落成魔的杀神。”
炤帝关她屁事。
廉宠思绪急转,心不在焉。
这里是陵墓,是否有致命机关,可能有哪些出口,玄算到底要做什么!她大脑快速运转,与此同时,那几乎被她彻底遗忘的梦境神殿清晰浮现,与眼前一景一致精确重叠。
一段记忆碎片猛然闪过脑海,她目光扫过神殿左侧,落于梦境中,那只有台基,没有雕像,自号逆龙名殇的帝王——空空如也!
那里空空如也,不仅如此,这里的雕像明显比梦境中少了许多!她目光右移,脸色瞬间煞白。
逆龙帝的右侧,就是现在最左侧的雕像台基上,雕像崭新,赫然刻着曜彰帝-萧。
那个逆龙帝殇是下一个皇帝?!不是宇文煞,不是宇文烨,不是宇文衍,不是曜彰帝现在任何一个儿子!
她脑中炸成一锅粥,冷汗不自不觉浸透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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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察觉廉宠的走神,玄算静约莞尔,原本沉浑的嗓音忽而如天籁妙曲般,如吟如唱:“上古之战,施主可知一二。”
催眠术!
廉宠惊醒,迅速集中注意力。这是玄算在警告她不可分神。
汗流涔涔,她强抑心底莫名恐惧,镇定开口:“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玄算点头,庄静雅和,娓娓道:“其实,炤国的轩辕教与沧北的自然神信仰都起源于古轩辕龙族。上古时代,帝炤与女颐、焭、泰烝、岮郂激战于瀚野。”
这四个名字乱七八糟的神廉宠听过,风神女颐、水神焭、火神泰烝和山神岮郂,都是沧北族的庇护神。玄算不是要为她解惑么,怎么突然上起宗教历史课来?
“此战旷日持久,天地变色。焭引天水溺帝,帝飞龙在天,是成瀚河;岮郂怒而举山来袭,帝见龙在田,炤山乃形;泰烝盗天火陨雨,帝龙跃于渊,溟鹰树林变不毛之漠。连番围杀,帝屹立不倒。于是女颐施计,掳走天女龙舞,炤帝狂性大起,日追夜逐,沿路屠杀,血海漂橹,尸骨如山,惨绝人寰。”
廉宠刚入神,玄算却自行停顿,黑眸如夜,一字一顿道:
“堕落为魔。”
廉宠生生打了个冷战。
“后来呢?”她忽然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龙舞泣戒指,记得宇文煞以前说过,圣女龙舞为救炤帝牺牲,血化入土,全天下只有啸龙谷产此玉……
“后来……”玄算双手合十,缓缓闭目:“龙舞逃脱樊笼,却见她用心守护的人间生灵涂炭,引以为恨,在啸龙谷自尽于帝前,称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怎么会这样?”她低声呢喃,龙舞泣,龙舞泣,龙舞是为何而泣……龙舞原来为此而泣……
“龙舞临死前,立下毒咒,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帝炤,永不相见。龙舞自尽后,帝彻底堕入魔道,狂啸于野,刹那天地为之失色,雷霆滚滚,大雨七日不止,洪水泛滥,人种几绝。地坍山裂,倾于东,汇为海。七日后,帝在龙舞身边七窍流血而亡,誓言生生世世,上天入地,亦会与她纠缠不休。”
想不到麟云大陆的创世神话如此悲戚,廉宠听得心里直发毛,总觉得炤帝雕像目光灼灼逼视,令她不得动弹。
玄算转身抬首,仰望帝像,继续道:“上古之战,乃千万年之前;万年前,幽帝诞,几一统大陆,孰料爱上了天敌之女青鸳,强行掳来她,甚至不惜为博她一笑,烽火戏诸侯。青鸳一心复仇,乱于天下,人世又成地狱,邦分崩离析。最后青鸳亦自尽于幽帝前,泪作血河,声声嘶嘶,称不愿与帝再同世为人……”
故事越来越惨,廉宠坐立难安,踟蹰道:“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
玄算长叹,黯然神伤:“世间两度陷于魔道,万年后,帝殇君临,人世将历第三劫,便在明年。”
廉宠变色,玄算说的是那逆龙帝殇,沉吟半晌,迟疑开口:“就我所知……当朝并无皇子名殇。”
玄算广殊猛然转身,面色前所未有地肃然,一字一句:
“曜彰三十三年,太祖崩。九王煞僭位登基。改名为殇,号逆龙。”
五雷轰顶,廉宠呆若木鸡。
广殊疾步至廉宠面前,语速骤然加快,疾言厉色道:“贫僧自幼熟知星象,据史料载,北天凤鸾星两度出现,一现于上古众神之黄昏,一现于幽帝天隅年间,而曜彰十三年夏于泰阳骤现而逝,曜彰二十四年再现迄今!”
廉宠心惊肉跳,面色煞白,被玄算步步进逼连退。
“你就是龙舞、青鸳转世!”
“你胡说!”廉宠矢口否认,汗流浃背。
“贫僧曾道,你并非此世之人,你亦承认。猊下大师比贫僧更精于天文历相,与他交谈后,贫僧更加笃定!”
廉宠被逼至墙壁,双腿颤软几不可直立。
“宇文煞出世之异相,与帝炤、帝幽一般无二。你道曜彰帝为何叱其为‘妖胎孽煞,祸国殃民,千古罪人’吗?因为他是魔神转世!”
“不是!”她尖叫否决。
“玄算猛然挥手,直指炤帝左手骷髅宝剑,神色愈厉:“你知此乃何物!”不待廉宠回答,径直道:“此乃轩辕龙剑,龙舞自尽之时,化两人怨戾之气溶血而成,噬血吸魂,杀人愈多,魔性愈重!云州五荒原,宇文煞部队偷袭溟鹰,占据云州,最后怎么逃走的,你心知肚明!”
廉宠再也经受不住打击,软软瘫倒在地。
两人之血……逆气为剑……
那暴雨中划破的手腕,那凄厉少年狰狞地咆哮着他们的血纠缠不休,他三次为她走火入魔的景象一并涌入,涨得她头痛欲裂……
她第一次穿越、第二次穿越,都是暴雨淋沥,是因为炤帝在呼唤龙舞的灵魂吗?她身上有了他的血,便真正融于此世,是因为炤帝的纠葛吗?
玄算深深呼吸,良久,沉浑嗓音再度响于空旷大殿:
“玄算一族,自上古流传至今,到了贫僧手上。我族并非通天眼,知古今,而是……玄算先祖,来自未来。”
廉宠猛然抬眼。
“此乃我族永世保守的秘密,代代相传于一人。先祖来自未来,追随炤帝,自知历史。贫僧并非预知未来,而是告知历史。”
他低睨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少女,悲天悯人:
“祖师叮嘱,不可动摇历史之根基,知天命,则必游离于世。可是广殊不忍,亦不甘。不愿世间三劫降临。”
廉宠瞳孔猛缩,巍巍开口:“你……你想逆天改命?”
玄算闻言惨笑,再度长叹:“人力何其渺小,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五月初五,贫僧见了你,便知你是未来的孝承武皇后。贫僧违背祖制,迁难于你,以为批言‘得天下者,得此女’,必引群雄环伺,趁九王煞羽翼不丰,将其扼杀于摇篮。孰料不过当日,便被你化解,历史回到了它的轨迹。”
她瞠目结舌,连番打击,每件事情的真相都出乎了预料,她已经不会反应了。
“七月前,通天峡活捉血浪鹰,一遇风云,金麟化龙,太宗神武皇帝成名之战。若你那时肯来寻我,我便会令独耶与你同归于尽,制止你红颜祸天下。”
“那……你现在还要杀我吗?”她缓缓开口,除了这句傻话,再不知该说些什么。
“贫僧不知。”玄算广殊埋首:“祖师爷流传的手稿,因青鸳之祸,大势焚烧。逆龙帝一朝的记载,仅只言片语。关于第三劫,只知起于溟鹰,却不知后事如何。关于你的记载,只有一句。”
“什么?”
孝承武皇后廉氏。逆龙六年十月初十,帝亲迎入宫,赐住炤阳,与帝共起居,御制具同,椒房独宠,自后宫未尝有焉。
——《炤史?后妃列传》”
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半晌,廉宠起身,缓缓开口:“天机不可泄漏,你为何告诉我这么多?”
玄算沉吟:“这些日子,我一直让独耶监视你们。”
廉宠愕然,她居然丝毫不察。
“你和贫僧所了解的龙舞、青鸳,不太一样。”
廉宠静闻其详。
“你与逆龙帝的纠葛,贫僧一清二楚,若你是龙舞,或者青鸳,你断然不会原谅他。”他嘴角苦笑,“青鸳当年称绝不与帝幽同世为人,托生异世,不知怎样的环境,造就了你这个绝对特立独行的女子。”
“你不拘世俗眼光,不为礼法所缚,见解心胸,远超当世俗见,更重要的是,贫僧看得出,你对他情深义重,远超男女之情。我想,或许你能化解这场劫难,成为轩辕魔剑的剑鞘,让其锋永晦于世。”
“我该怎么做?”廉宠肃然。
“史料记载,溟鹰太子掳你回国,逆龙帝遂兴杀戮盛宴,灭其全族。若要消弭此难,或者,你返回异世……或者,你永远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跑到杭州西湖和老公风花雪月去了,回来后发现休宁的长评让我有爆起杀人的冲动!
我又换图了…… 不过我其实搞不清楚这图里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个……这个……
相关章节参考41 梦真梦假
估计又有很多人骂我乱用生僻字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其实人家古人本来就喜欢用生僻字嘛,你看现代人的名字多么简洁明了。
梦兆初现
“返回异世?”她家又不是卖时空机的,说穿就穿?
玄算明白她的疑惑,双手合十道:“祖师爷遗稿记载,世界上存在极其罕见的扭曲虚空。啸龙谷皇陵,便是由第一代玄算设计建造。祖师爷在此圆寂后,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你的意思?你们祖师爷穿回去了?”
广殊默然,应道:“广殊不过揣测。贫僧与猊下大师数下皇陵,并没有遇到过祖师爷所提到的扭曲虚空。贫僧乃本世之人,施主,或许能参透。”
廉宠猛然想到猊下曾经的话:
“姑娘并非本世之人,老朽却是,请恕老朽不能完全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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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算先行离去,称在密道口候着她,留她独自一人冷静片刻。
廉宠就这样抬首望着炤帝。凤目垂睑俯瞰众生,眼角蕴含王者的冷傲。她神智有些恍惚,突然之间,那神像的脸竟似活了般,冲着她柔和微笑。
她中蛊似地探出手去。
寂黑虚空,那魁梧高大的身影静立远处,散发着霸肆阴寒的杀气和与世隔绝的孤独。她莫名酸涩,想看得更清楚,孰料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股越来越沉重的哀伤,连她的心也随之揪痛起来。于是她想追过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可是不管她怎么追逐,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最后,镀着银色光芒的他孤零零地伫立在无尽黑暗中,绝望哀伤地看着她,几乎令她心痛而死。
陡然间,她的手触碰到冰冷玄铁。
眼前莫名浮现人间炼狱。残酷的厮杀,血肉模糊,白骨森森,阴魂哭喊,可随着杀戮愈重,血脉沸腾,心渐渐麻木,如岩石般,不会再痛了。
杀戮,让那颗血淋淋的心,变得不会痛了……
太好了……不痛了……
忽而,一片刺眼金光炸开,亮堂堂令她险些失明。恍惚间,所有雕刻着的龙似乎都活了起来,咆哮不绝。
廉宠陡然惊醒!这是她穿越时候见过的情形!她被卷入了这团光,卷入了漩涡,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前推去,她拼尽全力后退,拔出殇月龙牙猛然Сhā入大理石地板,不肯让这光芒带走她。
可眼前突然浮现楚怜的身影,那总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泛着千年冰寒,他环胸依在座椅上,目光从飞机上狭窄的窗户投向云间。
那么清楚,仿佛她就在他身边似的。
就一愣神,脚便陷入了炽白虚空。她立刻爆起全身力量挣脱,双手乱抓,忽地摸到根如冻冰森寒巨柱,揪得死死地。这个时候,她什么都想不了,脑海中只有那个少年。
一分一秒,度日如年,廉宠的力量正在被耗尽,她咬破嘴唇死撑,忽而感到一双温润的手握住了她臂膀,和她一起用力拉扯着。
终于,那光芒如盒子被盖住般,全然消失。
玄算广殊狼狈跪在地上,保持着拖曳姿势,她整个人躺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那根柱子,惊魂未定。
“你……你怎么进来的。”玄算苍白着脸,“此乃内皇陵的剑坛,你是如何触发机关进来的……这里怎么可以乱闯!”
“我不知道。”她已经吓得惨无人色。
玄算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抬首望着那根漆黑龙柱,又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苦笑:
“剑坛,便是祖师爷消失的地方,也是祖师爷遗稿被找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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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算跟你说了些什么?”
马车上,宇文煞紧紧抱着廉宠,俊美面孔满是担忧。
自离开神龙寺后,她看上去若无其事,却神不守舍。她不肯主动说,自是不想他知道。可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终究忍不住开口询问。
廉宠回过神来,强颜欢笑,将头靠在他肩膀:“玄算说,我和你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是一对。”
全然出乎意料。宇文煞先愣了愣,接着,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欣喜若狂,将她正面掰向自己,俯身便是一阵激吻。
吻罢薄唇紧紧抵住少女黛色秀美喃喃:“我就知道。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几世,你都是我的。”
“嗯嗯嗯,烦死了。”什么你的我的,廉宠懒得再去纠正他大男人沙猪主义的习惯性说法。
谁是老大,拳头说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摇摆不定。可是真正抉择的时候,她的身体比她诚实多了。
想及此,她忽而水眸泛起,柔情万千含笑看着少年,美人如玉花满堂。
宇文煞痴了。
可女人心,海底针,下一秒,她老虎妹的本质再度暴露无遗。
“宇文煞。”少女变脸,阴恻恻开口。
绝世少年顿起几层鸡皮疙瘩。
廉宠的喜怒哀乐很好把握。
叫宝贝,万事大吉。
连名带姓喊他宇文煞……小命休矣!
“我警告你,你以后给我收敛点。要是再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完全不懂尊重女性的话,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直接抄家伙让你尝尝什么叫满清十大酷刑!还有,回去以后我就收拾掉那个小王妃,你以后也给我好好守身如玉,哪怕以后老娘老了你还精壮,要被我发现你行为思想出轨,我先灭了小三再阉了你削成|人彘吊起来鞭……”
马车里,女子叽里咕噜连绵不绝的训话此起彼伏。开始时,少年还偶有抗议,可随着噼里啪啦拳脚相加之声传出,少年渐渐没了声响,或有万般委屈低低轻“噢”。
青山绿水,马蹄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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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走过了,宇文煞计划返回时经陆路,继续与廉宠做对游山玩水的神仙眷侣,纪章的突然到访,宣告美好生活结束。
“风羿昊逃了?”少年怒诧而起。他虽然出门在外,却一直与云州、京城保持密切联系。
溟鹰国欲救太子回国非朝夕之事。表面谈判,背地里屡番劫狱,受他与太子烨从中破坏,无功而返。孰料此次他刚离云州,溟鹰便派遣使节,欲以南溟十城交换风羿昊。他闻言立刻密信太子,称其必有诈。
溟鹰蛮人,根本不知义信为何物,出尔反尔。十城岂能说给就给,人却是一交出去就要不回来了!
风羿昊是溟鹰的实际掌权者,他在炤为质,溟鹰内乱即起。何况此人深谋远虑,智勇双全,是炤国心腹大患!
这是当初他与太子烨约定好的,风羿昊,只能老死于大炤,绝不可放虎归山。
“回禀殿下。姚墨来使,奉上南溟十城,陛下大悦,当即应允。金口一开,驷马难追。太子虽然力劝,无奈秦王一系百般怂恿。太子殿下见事有变,立刻派人通知殿下,却不慎错过。”
事情发生在宇文煞离开云州后一个月,纪章算准脚程,在南京苦候。孰料他二人东游西晃,见了哪里好玩景美,便多日逗留,行径路线更是朝三暮四,无迹可寻。况且两人历经磨难,情正浓时,不欲外人打搅,更让纪章为难。他在南京等了三、四天,始终没有宇文煞下落,又策马上路往回走寻,却依旧与他们擦身而过。
再次返回南京,才终于找到了他们。可这个时候,风羿昊被押解入云州,在路上便被劫了。
曜彰帝这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雷霆震怒,当即发兵讨伐,命廉毅为主帅、宇文煞为副将,务必收回竹山城。孰料圣旨下来,找不到宇文煞踪影,暴跳如雷,立刻撤了他副将的职务。
廉宠开始还挺镇定,待听到皇帝胡闹撤了宇文煞此番领兵职务,也跟着暴跳如雷,叫骂着就要去泰阳用麻袋罩住皇帝痛殴一通,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当即决定快马加鞭,返回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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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云海,一辆空客A330缓缓自云霄降落洛杉矶国际机场。
美艳成熟的空中小姐,性感又不失英国女人特有的优雅高贵,此时站立机舱入口处,礼貌恭送乘客。
一名戴墨镜,浑身休闲打扮,身材高挑魁梧的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墨镜微摘,露出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
[Jeremy,回来后记得给我电话。]空中小姐仰做没事人,压低声音道。
男人扬起一抹肆微笑,抬腿走出机舱,却在她转身向后面乘客道谢时突然偷袭了她的脸颊。
吻罢留下勾魂夺魄的坏笑,不顾女人桃红满腮,扬长而去。
这一行六名男子,除了那叫Jeremy的男人一路百分百回头率外,其他的几个最差也是气质阳刚,以至于所经之处,不少人低声讨论他们是不是一起来工作的模特。
出了安检,Jeremy身后紧身西装,褐发法国男子大步上前与他并行,压低声音道:[真的不再联系联系Rosiel?]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化名后自英国潜入美国的NISF特种兵。被唤作Jeremy的男人就是楚怜。
墨镜掩饰下俊美容颜勾勒满不在乎笑容,他摇摇头:[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小R不会出事了吧?怎么会突然在机场失踪?]
楚怜不再回答,径直向前。身后另一名法国男人跟上,与褐发男子交谈道:[Lan向来不管小R,找了三天找不到就算了,小R有这样的哥哥,挺倒霉的。]
[Ryan,你刚加入NISF不久吧?]褐发男子牛头不答马嘴道。
[是啊。]Ryan有些莫名其妙看着Jesse。
[不要看表面,Lan疼妹妹是出了名的。]Jesse蹙眉,眼中担忧。
以他对Lan的了解,表面越是不在乎,心里越是着紧。Lan这人虽然无女不欢,可勾搭空姐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任务结束后返程途上的点缀。这次他们生死难卜,责任重大,Lan却一路和那空姐亲卿卿我我,甚至到洗手间干了一次,实在不是他一贯作风。
这是他已经非常焦躁慌乱的表现。
炤南山月,曲门轻纱。
黑夜中,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豁然大睁。
廉宠略微失神盯着古色古香的床柱,呆了半晌。直到灼热呼气在耳畔似有所无回旋,她才敢拧过头来看着一旁熟睡的少年。
她刚刚……梦到Lan、Jesse、Ryan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长评想得都快死了,kiss!
何去何从
快马加鞭,自南京出发后一个月,他们即将抵达泰阳城附近。
眼看天色已晚,三人在小城客栈中投宿。吃过夜宵便洗漱就寝。孰料刚宽衣解带,纪章突然在门外禀报称北炤一带与溟鹰国正式交锋,廉毅将军有书信至。
宇文煞急忙出门。廉宠见状也要穿了衣服跟他去,却遭少年强硬态度拒绝。
这一个月来,她闷声不说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她心事很重。晚上要么失眠,睡着了便做恶梦。白日里跟着他赶路,从不流露丝毫疲倦。她不心痛自己,他却快受不住了。霸道地命令她一个人先睡,绝不通融。
廉宠知他体谅自己,遂乖乖解了穿到一半的衣服,卧向内侧。他依次左右上下鼻子嘴巴吻过,才熄烛关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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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老头,你坚持住!]
昏暗幽闭的囚室中,俊美邪肆的妖孽男人扛起奄奄一息的Langdon,拖着中弹流血的胳膊,执着地往外挣扎挪动。
[Lan,别管我,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你赶快走。]Langdon赤膊上躯无一处完好,新伤旧伤层层叠叠交织密布。
楚怜冷目扫过一旁冰冷的同伴尸体,强行将Langdon扛至肩膀,瘸着腿往外冲去。
[Lan!]Langdon回光返照般猛然从楚怜身上翻下,所有力量集中在手腕,狠狠握住他肩膀。在漆黑腐朽的囚室中,蓝色瞳孔若深海浓重:[听着!你必须离开,到你师傅墓碑那里拿到钥匙,然后毁了它!]
白莲妖魅冶丽俊容一片清冷,楚怜唇色微白,与Langdon四目相对,双手固执地抓紧男人手臂,不肯撤去。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热浪袭击,空气波动扭转,炙得人睁不开眼。
楚怜条件反射去抓Langdon,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就在这时,爆炸的气流激得他飞出了玻璃窗。
痛苦挣扎,原本丰标不凡的身躯佝偻蜷缩,他倒在玻璃渣中,头破血流,满身黑灰,无一处完好。
深红色的伤口在几乎焦黑的身躯上颓靡如花。
“Captain……Lan……Lan!”
漆黑夜幕,少女汗涔涔惊坐而起。
她惊慌地打量四周,古色古香,雕花镂木。太好了,她是在做梦,这是做梦,这一定是做梦!Langdon不会死的,Lan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少女心心念念着这一句话,环顾找不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掀开被子,顾不得穿披,就这样一身亵衣冲出房间,步履慌乱贸贸然撞开隔壁房门,目光始触及窗前月下芙蓉玉面的少年,便一头扎入他怀中,双手环紧不停抓搂,颤如筛糠。
“宠儿?”宇文煞急忙接住她,随手扯下桌布,顾不得上面花瓶茶壶乒乒乓乓摔毁一地,将她身躯裹紧。
纪章见状立刻非礼勿视,先行告退。
“宠儿,怎么了?”他压制心底焦急,柔声轻哄,低眼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又紧了紧,大掌轻拍背部.
她将头深埋少年怀中,始终不发一语,周身如坠冰窖,凉得可怕。
这一夜,两人都胆战心惊,不敢入睡。
廉宠害怕再梦到楚怜……因为她知道自己自欺欺人,可是她不想面对现实,不想面对……抉择。
宇文煞见了廉宠如此模样,又哪里还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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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三人抵达云州,而经太子斡旋,宇文煞已经“官复原职”,但皇帝骂他怠忽职守,延误战机,给了他一个月拿下竹山五城,否则军法处置。
所谓竹山五城,即竹山城的五所附属城池,位于其南。
宇文煞入城后立刻召集军事会议,待从南宫樇口中得知风羿昊如今恶病缠身,无法指挥作战,而当下溟鹰实际统帅乃姚墨时,冷然哼笑:
“何须一月,七日足矣。”
云州之夜,蝉鸣空林,商风入弦。
少女再次惊乍而起,通体是汗。
早在她梦魇中,少年已在一旁焦虑难安,不停拭擦。见她面色惨白醒来,急忙拉入怀中轻哄慢拍。
“又做噩梦了?”他柔声抚慰,剑眉团聚。
自神龙寺回来后,廉宠便时不时梦魇,模样也一次比一次可怕。可无论他如何追问,她都不肯泄露半句,只是醒来一定要他陪在身旁。
这些日子,若忽而偏头看她,必会捕捉到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失神地盯着自己,绝不转睛。
他很高兴她表现出的依恋,可这突然的依赖让他心底忐忑不安。
在宇文煞的亲昵低抚下,廉宠缓缓回过神来,一声不吭埋入他怀里。
自从在神龙寺皇陵透过虚空漩涡看到怜以后,她便不停地做着与现代有关的梦。
Langdon就这样被炸得四分五裂。楚怜大难不死,被Jesse和Ryan救走。不久,MBI和CIA联手全球通缉他们。怜偷渡回中国,果然在廉天虎的墓碑找到了一把钥匙和一封书信。
书信中提到,所谓的Giorge-FeX计划根本就是恐怖组织与军部的骗局。当初恐怖组织领袖Giorge、Fex与国防部长Robert Cheney三人是越南战争时期的战友,退役以后,众人乘船经过太平洋返回美国。孰料这次旅途,改变了大家的一生。轮船在途中遭遇海啸,他们醒来后阴差阳错发现了一座海底神殿。
根据Langdon猜测,这座神殿很可能是所谓平行空间的验证物,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所谓扭曲虚空,与一个全然陌生的人类远古文明。更重要的是,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股可怕的超自然力量。
后来,这三人被救援队找到,而地质科学家出身的别有居心的Giorge偷偷绘制了这里的地图。
当初军部提供了关于Giorge-FeX计划的资料,几乎是Robert Cheney一手捏造,目的就是要获得Giorge手中的地图。Langdon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隐约开始察觉事情非比寻常,他甚至开始质疑Robert Cheney的正义与权威。
Giorge临死前交出了获取地图的钥匙,告知了事情来龙去脉,恳求Langdon绝不可以让此物落入野心家手中。
Langdon瞒着所有人,一方面与Robert Cheney周旋,一方面出海探查这所谓的海底神殿,孰料一无所获,他开始怀疑当初他们所见不过海市蜃楼。
不久,Robert Cheney将Langdon秘密逮捕,严刑逼问地图下落,Langdon临死不招,终于等来楚怜,叮嘱他务必销毁地图。
楚怜看完信后,按照钥匙的指示找到地图,却接到Robert Cheney的电话,威胁他说廉宠在他手上,甚至伪造了一段她的被捕视频和声音,怜立刻方寸大乱,毫不犹豫地答应带着地图前往太平洋白鲨号军舰与他们交换人质。
梦境在此嘎然而止。
所有的事,包括怜每一个表情变化、每一件事情的细节,她都如亲眼所见。
她就像在看一场电影。
可是她知道,这不是电影,也不是她的梦……这是……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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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炤战事如火如荼。
姚墨为人阴险狡猾,诡计百出,但与风羿昊相比,远不如其高瞻远瞩。没有风羿昊替他把握战局,只会丢了西瓜捡芝麻。
果然,七日之内,炤军游击竹山五城,神出鬼没,声东击西。姚墨疲于应付,被宇文煞玩得无脑奔波,不得不退守竹山。
竹山城,史称天下第一堡垒。
初始,因山依水的竹山城为炤国防止溟鹰入侵最坚固防线,城北广设防事,又设南竹山五城相互照应。曜彰十三年,溟鹰攻打竹山,僵持不下,孰料在战事进行最激烈的时候,忽而地动山摇,北坡坍塌,城墙不攻自破,溟鹰遂入驻,占据竹山十数年。
这十数年,溟鹰又在城南加筑防事,使得竹山城更加固若金汤。
盘踞北麟高原,依天堑而建,居高临下,俯瞰南北。城墙之下,尚有五丈陡壁,又挖深壕三道,壕墙遍布榆茨,纠结缠护。仅设两门,北玄武南朱雀,皆为当世罕见的铁制巨门。
城外一里一小墩,五里一大墩,十里一寨,四十里一堡垒,各据险阻,环立壁垒,星罗棋布,为犄角势,拱卫母城。
三道城墙,石灰壁光滑难攀。外设石垣,对于弓箭的防御都堪称完美。内城高十二丈,御殿飞砾、二城落石、共四层黑白天守。城墙附以大型瓮城卫城,箭楼林立。普通军队便是远远见了这座巨型堡垒,都会股战腿软,遑论攻打。
姚墨退守竹山后,宇文煞不敢再冒进,与廉毅、虞寰分兵屯结于南竹上城,设壕布栅。又令南宫樇率领埠野南宫族人赶造攻城兵器,等待京城大军集结。如此,又过了一个月。
诸峰皆青翠,北麟独不开。月自云际宿,风从西泽回。
南竹上城外结营错落,各据高台。篝火主营大帐掀开,冷俊少年着锦黑四足纹龙朝服步入,扫视营中聚集诸将,缓踱至帅位。
“廉宠已经歇了?”廉毅关切问道。
宇文煞面无表情点头。
且不论通天峡战役中廉宠勇猛难匹,就是这近一年时间中与众将士朝夕相处,同甘共苦,大家早对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钦佩万分。这些日子她精神萎靡,好几次军事会议不曾出席。廉毅关心之语倒是代在场大部分人慰问的。
“再过五日,大军就将抵达。竹山城易守难攻,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进一步商讨对策。”少年开门见山,目光首先落于青袍流风的年轻军师。
南宫樇沉然应答:“臣已经针对竹山防事改进云梯、破城槌、冲车,加固车盾。可是竹山易守难攻,若从外围强突,无可避免大损兵力。”
廉毅附和道:“要拿下竹山,别无他法,这恐怕是场持久战。”
宇文煞略点头,他这些日子深思苦想,除了改进阵法、攻城设施外,也的确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当即与众将详细讨论攻城具体行军备战细节。
不知不觉子夜时分,忽闻帐外有紧急情报。南宫樇立刻出门,片刻后返回,神情凝重:
“王爷,最新截获的情报,溟鹰重金雇召来大批死士,意欲行刺于您,其中恐怕不乏绝顶高手。”
宇文煞自通天峡战役后,声名大噪。沧北、西覃虽然现在无意与炤再成反目,私自却唯恐他将来成为棘手人物,刺杀也不是一两回,幸而每次都被南宫樇洞悉先机,又有驱影暗卫严密保护,倒是一次没成功过。
因此,得到这个消息后,宇文煞并不惊讶,只沉吟了然,继续讨论当下战事。孰料刚说了两句,忽地想起什么,肃然道:
“这事情别告诉宠儿。”
“殿下……”纪章疑惑开口。若让廉姬知道,凭她的本事,王爷安危绝无大患。
“别告诉她,她近来烦心的事够多了。”宇文煞再次强调。
主子发话,又考虑到廉宠近况,众人不约而同点头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相关章节请参考35 梦里不知身是客和41梦真梦假
飞夺朱雀
落日塞尘起,炤家组练兵。龙儿正年少,匹马黑云披。
沙场旁,纤细少女举目远望沙场高台上,那一身乌金盔铠,腰扣龙头环,披腾云绕剑白纹黑底披风的绝世少年。
色彩单调沙场旁的那抹艳丽令人难以忽视,少年很快回过头来。
少女亭亭玉立。长发披散,系以珠翠,额间绯红梅花钿,一袭桃花云雾烟罗衫,外披对襟羽纱。点染曲眉,淡雅脱俗;丹铅其面,粉妆玉琢。回眸间,流风回雪;颦笑中,皎比日月。
凤目蕴含寂静深潭刹那间游鱼吹浪,飞鸟翻空,但只一瞬,幽瞳晚雨吹风,泛千崖冰雪。
铁甲铮然中,少年疾马飞至,披风鼓鼓,猿臂长挠,便将轻盈少女抱至身前。不做停留一昧打马,绝尘而去。
“穿成这样做什么!”裹入披风一路狂奔回府,宇文煞脸色阴沉到无以复加。
“不好看?”她仰面倩笑,光彩夺人。
少年目光游移,似不敢停留连扫三四眼,莫名落目专注于她玉颈珠链,又过了三四秒,方缓缓抬目,拉开距离上下仔细打量。
“好看……”俊秀少年两腮隐红,掌覆柔荑,口气不善道:“你以后若再这样穿,我就把你关在王府里不许出去。”
廉宠哑然失笑:“我本就是女人,这么穿不对吗?”
“姑娘家能像你这样成天抛头露面吗?你要有本事穿回女装,就守个妇道来看看!”
廉宠彻底无言以对。见宇文煞气急败坏又开口训话,无外乎还是抱怨她不知男女大防,与虞寰、南宫樇、纪章态度过于亲密诸如此类,突地一把上前,踮脚勾脖,吻上那兀自开阖清凉薄唇。
少年瞳孔放大,怔化为石。
丁香小舌或深或浅勾勒唇形,轻轻探入,旋然而回,玩着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她一直觉得他年纪过小,平日里能挡则挡。主动献吻?那是绝不可能的。宇文煞一时不知所措。
但也只是短暂的错愕,很快,他取回主动权,环腰捧脑,尽索芳香。
——既然你自个儿要来招惹我,便别怪我得寸进尺。
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云雨巫山,绮罗情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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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烛影,水波潺潺。
少女肌若羊脂白玉,不着寸缕立于与浴桶外,俯身掬水,曲线毕露。水流沿着纤细手指,自缝隙滴落,一一落在少年肩胛锁骨处。
俊美若天神,魅惑甚妖精的少年一手把玩她垂落湿发,一手握住柔荑,哑声道:“别给我洗了,进来。”
少女羞目嗔媚,略做推攘,便任由他将她拖入木桶。
清水溢出,荡漾愈急。银屏细浪,草惹花狂。
两人颠鸾倒凤胡搅蛮缠整宿。
第二日晌午,宇文煞方转醒,触碰怀中软玉甜香,又是一番云雨缱绻。待得风平浪静后,垂眼娉婷女子雪颜残红,娇弱胜花,胸口一阵饱胀满足,笑逐颜开:
“娘子对为夫的表现可还满意。”
“为你个大头鬼。”廉宠别过头去,不看他得意洋洋都快笑烂的魅惑面孔。
这些日子廉宠阴晴不定,时常独自怅愁,却什么也不说。他提心吊胆,百般揣测,想到她的异样是自神龙寺出来后有的,便猜她是不是找到了回去的法子,所以犹豫不决。
他心底苦涩难言。可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逼她太急,只得每日极尽温柔,唯恐忤了她的意。对她有些行为,就算暗自气怒欲狂,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她昨日的表现,他知道她已经有了选择。
他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日出,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宇文煞年轻力盛,又想亲近,却闻廉宠肚子咕咕直叫,遂拉她起来,自己麻利穿戴整齐,抛下句“我去给你拿点心”就手舞足蹈冲出房门。
平日里深沉内敛的大将,此刻终于显露少年本性,喜形于色。
廉宠柔柔凝视少年远去背影,嘴角轻扬。
笑得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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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过衣衫,刚穿到一半,少年已经持盘而入。
见她酥/胸半/祼,轻纱碧裙,遂凤目炯炯,将点心放于桌上,半蹲在面前,大掌径直剥落衣衫,别扭道:
“换回男装去。”
廉宠美目流盼,嫣然巧笑,反握少年愈发厚实粗糙手掌:
“我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宇文煞只当她开玩笑,没想她真的说到做到。一连数日,如大家闺秀呆在房中,足不出户。
每日妆饰千变万化,美不胜收。宇文煞觉得她纱缠钗斜样子撩人欲狂,屡屡亲狎求欢,她都半推半就,任他处置。
白日独自在家帮他整理书籍、擦拭兵器,甚至向能妇巧女学习针织刺绣。无奈此女舞刀弄枪彪悍无比,拿起针来却总戳自己手指。宇文煞心疼得不行,狠狠将针线扔出窗外,又把一干裁缝哄出府去。拉着她埋怨:“我就喜欢你本来的样子。”廉宠遂作罢。
待他自军营回来,她会亲自下厨熬汤,好在这项技能她学起来不至于惨不忍睹,只要是她做的,不管怪味还是没味,他都吃得喜乐滋滋。却不知正是因为挑嘴的她一直以来把他当垃圾筒用,才练就了少年百毒不侵的味觉。
到了夜里,抑或卧在他怀里咬耳交舌,儿女情长;抑或为他磨墨打扇,不语作伴。无论洗澡、着衣,吃穿用度,绝不假他人,一应亲手服侍。
最开始,宇文煞有些受宠若惊,待日子久了,便有些理所当然。若她哪日忘记为他泡茶做汤,便一直阴着脸闹脾气,每每惹得廉宠哭笑不得。
闺阁之事,在她一味纵容迁就下,他更加变本加厉,花样百出,丝毫不知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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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月,竹山城固若金汤,朱雀门屡攻难下。南宫樇根据实际战况反复改制攻城武器。
一日,城中一狱案难断,告到了南宫樇手上。
原告是名老妪,状告儿媳杀夫。她的儿子本为漆匠,那日正在做孔雀绿釉,不知这儿媳施了什么妖法,只听轰隆一声,她的儿子便成了一块焦炭。
南宫樇验过尸首,死状可怖,通体焦黑。仔细拷问犯妇,犯妇口口声声喊冤。让她将那日发生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她说因今日天暑虫泛,他夫君让她取了硫磺过来,她放下后就先离开了。突然听得轰隆,奔来时便发现丈夫毙命。
南宫樇将此事当作奇闻新语告知宇文煞,宇文煞当晚便迫不及待和廉宠分享八卦,廉宠蹙眉道:“那漆里是不是有硝石啊,硫磺遇到硝石、木炭爆炸了吧?”
隔日,宇文煞便转告廉宠的话。南宫樇越听越奇,遂率南宫族人闭门实验,还真被他给造出火药来了。
一个月之后……
闲云无定貌,佳树有余阴。
那风华青年,满身污黑,眉宇彩旋,癫狂若疯冲入军府院落,一路高嚷:“我想出法子了!城门爆破!城门爆破!”
(樇)以硝石硫磺,辅以草木灰造火药……发机飞火,溟鹰膺之,魂散惊而魄齏粉。
——《天物?火药》
当火药第一次应用于冷兵器战场上时,其威力之大,无人不惊。
当夜,宇文煞眉飞色舞给廉宠描述战场境况,她自然配合地表现出神往惊喜,啧啧惊叹:“好厉害!好棒!太帅了!”
就宇文煞所言,南宫樇主要以火药替代火油,改进了火箭与投石车。不仅使得火焰更不宜熄灭,落地燃烧,杀伤力也更大。在廉宠看来,这不过是火油升级版,并没有起到“火药”真正的作用,更何况这点效果对于来自现代的武器狂人,连铁门都爆不开的炸药,几乎等同于——哑炮。
可别说她不知如何造炮弹,现在的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她已经陪他……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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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彰二十六年夏,七月流火,心宿中天。
少女褪去铅华,一身戎装,银鞍白马,步入阔别已久的军营。
北炤战事全面爆发,炤军展开了对竹山城的最后猛攻。而血浪之鹰身体康复,亲自督战。两军交锋,直杀得鬼哭狼嚎,风云变色。
竹山虽固,对手却是工法天下第一的南宫氏后人。而无论廉毅、宇文煞抑或虞寰,皆为万人敌。
漫天流星火箭飞上城墙,发出噼噼啪啪声响,城墙石灰脱落,变得坑坑洼洼;一批批“火炮”砸向城楼铁门,霹雳震天。在火药掩饰下,炤军前赴后继爬上云梯,首次与溟鹰进入了白刃战。
但是,这次小规模的胜利很快遭到溟鹰疯狂反扑,眼见势弱,廉毅立刻下令全军撤退整顿。
是夜,南宫樇再突发奇想,令人大批购置巴豆、砒霜,掺杂于火药中。
廉宠出发前没仔细看过所谓火药,战后才细细察看,发现几乎都以布包裹,遂告知南宫,若换以铁皮,点燃后能使炮内的气体压力增大到一定程度再爆炸,因此威力会更大。
南宫樇点头称赞,又不眠不休熬夜钻研。三天后,那间实验小屋突然传来巨响,一瞬间被夷为平地。所幸那位人类伟大科学家只是烧焦了头发,小命得保。
曜彰二十六年七月十一,竹山总决战。
南宫樇于后方神态自若,指挥攻城部队有条不紊猛攻。箭雨流星,飞天火炮。掺杂了巴豆、砒霜的火药爆炸飞散,释放出毒气弥漫,城头敌军纷纷灼伤中毒,风羿昊遂令全军撤后,又令弓箭兵爬上火雨无法抵达的箭楼天守,射杀爬上城墙的敌军。
廉毅、宇文煞、虞寰,各率中、左、右三路攻城部队发动进攻。
风羿昊在蕞城吃过离守之术大苦头,自然有样学样,发火箭,下滚油滚水。
一时之间,城里城外,刀山火海,人间地狱。
战争整整进行了两个个时辰,终于,南宫樇安排的爆破车队抵达城门。
所谓爆破车队,不过是一辆推车,覆以防火牛皮,里面堆满他连夜改进的铁皮炸药——霹雳雷火。
风羿昊得报,虽不知为何物,但也可揣摩一二,下令城门停止滚油,改滚烫水。水势如注倾盆而下,又处在流箭靶心,爆破车队兵士相继倒地,无论如何都点不出火来。
南宫樇见状急火攻心,牵马欲上,却被不知廉宠哪里冲杀出来,一脸血污挡在他面前,冷声道:“引线在哪里?”
南宫樇微怔,刚想出言阻止,又想此事除她外再无更佳人选,遂道:“车尾下方……”
话音刚落,廉宠已飞马直向城门,南宫樇急忙追在背后大叫:“廉姬……火药新造不稳,务必多加小心!”
宇文煞于左路浴血狂战,杀性大起,掩护兵士冲上云梯后备一波箭雨射退,忽觉恍惚,环顾四巡,不见廉宠身影,当即心下大骇,边战边寻,终于看到那熟悉的纤细身影。
少女驾骏马飞驰,然城门战事激烈难近,遂返回左路,瞅见一架云梯已通城墙,立刻挤开人群飞驰而上。
宇文煞看得胆战心惊,当即追上前去。
却见那身影迅凫若飞,飒如流星飞渡云梯。城楼溟鹰士兵早闻炤军妖女威名,肝胆俱裂,奋力厮杀,合扑断了云梯。当是时,廉宠正跑到一半,随云梯自空中落下。
宇文煞煞白了脸撕心裂肺一阵长啸,刹那眼红御气,化身血色魔神不分敌我向城下冲去。
银光乍起直射城墙,少女身影自天际划过弧线,向城墙荡去,人未到刀先到,反手Сhā入墙壁,脚踩柄借力,纵身飞上城楼,又扭腰甩丝,将殇月龙牙缠飞入手。动作一气呵成,若行云流水。
“又是这该死的女人!”天守之上,姚墨咬牙切齿,当即命令弓箭手齐射,却被风羿昊制止。
“殿下?”姚墨怔然。
鲜红赤目黯波涌动,风羿昊一字一顿道:“活口……”
就那么一迟疑间,廉宠已经杀至城墙上方,一手以刀架住五柄长枪,爆起回旋踢将城墙旁正在倒烫水的溟鹰士兵拧翻在地,往下扫过一眼,找准爆破车,纵身跃下。
当她自上方自由落体而下同时,一道银光逆天上纵。
那一瞬转眼即逝,可对于廉宠来说,却如一辈子那么长。
在千军万马中,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乌金盔铠的绝世少年。
凤目若电,矫若飞龙。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他未来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看到他登基为王的君主风范,看到他从一个翩翩美少年成长为一位霸气凌然唯我独尊的千古一帝。
她笑了,芳华天下。
宝贝,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大礼。
飞影落地,脚踢牛皮,覆手火起,翻身上墙。
轰隆一声巨响,震天动地,血肉横飞,硝烟滚滚。
曜彰二十六年七月十一巳时,朱雀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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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声,惨呼声,姚墨气急败坏地调兵遣将,溟鹰兵士前赴后继地围堵住朱雀门……大炤军队欢呼震天,如潮水般涌来……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离风羿昊远去。紧握劲弓的手臂缓缓垂落,他自天守探出头来,与城墙上飒爽英姿回眸仰望的少女四目交合。
她朝他伸手,举起大拇指,转而向下,轻扬笑靥,意气风发,狡黠若狐,一如初见。
然后她转身,迅若闪电,来去匆匆,消失于高高城墙上。
风羿昊望着七零八碎的城门,怅然苦涩,脑中忽而响起那首古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作者有话要说:城门爆破……这话说出来好像有点雷……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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