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徐无双那夜连夜摸过长江。刘整知府见了虽说是笑脸相迎,在府里摆出丰盛酒席,长袖翩翩,倒是好些气派。但知府大人心里自是清楚,蒙古大军的粮草哪里那么容易被毁。原本派出徐无双去,压根是不打算他回来,而如今百余人凯旋而还,到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招来手下商议一番,觉得徐无双这路人马定是中了蒙古人的计谋。而徐无双随刘整左右多年,与他一并的秦牧、赵旅等都已混出了名堂,功力之心可想而知。他命手下人等将林间遇农夫的事不予上报,如若被问起,只道蒙古军弥陀粮草确实被毁,其余的一概不知。泸州参谋许彪孙虽是新调入刘整旗下,但他为官多年,这党派争执中的猫腻已是看得一清二楚。此次战事,刘知府幕僚中最为重的秦牧驻守黄市要害,身边参议人员除了老资历赵旅,就只剩与刘垓同辈的少年,许参谋自然成为智囊团的中坚。虽仍旧未作为心腹交流,但几次商讨下来,许彪孙参谋已将泸州情势摸得明明白白。
宴会散去后,许参谋叫下徐提辖。这徐无双与他先前去合州搬过救兵,多少有些了解。外人眼中,徐无双府邸颇深,与秦牧大人有几分神似。但在许参谋看来,徐无双不过为功名利禄玩得些小儿计量,比起秦牧。实则差得远了。
许彪孙拉住徐提辖在门外站定。开门见山便道:“徐大人此去弥陀镇,当真是烧掉敌人粮库。”
徐无双微微皱眉,脸色几分不悦。但又强笑道:“不然,参谋大人以为?”
“这堂堂蒙古二十万精锐的粮草,就凭我们百来余人能吃得下来?”
徐无双见他如此说,干脆变了语气。道:“大人你在怀疑我?”
“我许彪孙为人爽快,你快快说来你们袭的粮库是真是假?”
徐无双脸色煞白,掉头便走。心里暗责怪自己打错了算盘,万不该在此等时机争这个功名。
“那俞大人是谁的人,你不知道?你此去不死,反而功到而还。你是想把刘大人往死里逼么?”许彪孙说得是咬牙切齿。
徐无双听了这“死”字,浑身一阵冷汗,忙停了脚步。
许彪孙回头看了看四周,贴近了徐无双。小声道:“这李赞大人的死,便是那俞兴的计量。守前线的将领,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朝廷里不会这么处置。三年前蒙哥南征,这泸州城都破他不了,更何况这次是忽必烈。他忽必烈虽是学识广博,但经验上是缺了些许。我们守着泸州不动,他们没有办法,更不敢去打合州。而这俞兴命刘大人去袭击弥陀粮仓,实则是找个理由定他的罪。你想,这蒙古二十万大军的粮仓哪里有那么好拿。你说你拿了粮仓,大军应是不久便会退去。今日庆功酒宴散去,可如若明日大军便攻过来,这你该如何解释?刘大人派你去,实则压根没打算你回来,这样俞大人便没有理由来问罪。你可明白?”
徐无双大喝一声,将面前木质凭栏批了个粉碎。怒喝道:“我徐无双鞍前马后跟他这么多年,换不来个名头也罢了。居然还如此对我。”
许彪孙清了清嗓子,叹道:“亦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徐无双朝许参谋深作一揖,“徐某告辞。”
说罢快步下楼离去。行不过百步,忆起许参谋的话语。心里除了委屈,多是恼怒。走到僻静处,拿出棍棒对着树木一阵猛劈。
“以我这身武艺,当今行伍中只逊于秦大哥。不如去找俞大人。”徐无双这么一想,心里豁然开朗起来。“他先我不仁,就莫怪我无双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