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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决绝

电话没有被挂断,男人也没有抽走电话,叶离就拿着听筒,又隔了片刻,才听到一个更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带着十分的漠然反问,“我没说不信,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吗?”女人的声音嘿嘿的冷笑了两声,忽然对着手机说,“既然和刘大少爷没关系,就不用客气了。”

森冷的声音从手机里透出来,叶离还不及反应,手机已经被迅速的从她手边抽走,与此同时,叶离觉得自己的头发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揪住,她不得不顺势抬起头,然后火辣辣的一记耳光呼在了她的脸上,“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听筒那边还在说什么,叶离就真的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她整个人被身旁的男人提起来,然后劈劈啪啪的又挨了好几下耳光,很快,一股温热甜腥的液体就从嘴角流出。而每打一下,男人都有意将话筒凑的很近,大概是想让她的声音传过去,但是她一声也没有出,只在最后一掌落在脸上后,实在支撑不住,直直的跌在地上。

电话很快就又被挂断了,男人退开了几步,暗室里忽然亮了灯,叶离被强烈的光线刺的眼泪唰了涌了出来,只能继续伏在地上不懂,而男人则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数码相机,对着她咔咔的拍了几张。

叶离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光闪烁,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喘息平复,抬头看时,原来屋子里还有一部笔记本电脑,男人把相机连接好,应该是在传图片。

似乎是感受到了叶离的目光,男人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叶离这才看清楚,这个绑架自己的男人居然很苍老的样子,头发白了大半,额头上皱纹也不少,如果原本听他的声音,叶离觉得他应该是四十岁上下的话,那看他的样貌,大概就应该超过五十岁了。“刚才你为什么不呼救,好让他来就你?”男人收回目光,在键盘上按了几下,忽然问她。

但是她不想说话,她没有给绑架自己的人答疑解惑的义务,幸好,男人也没指望她回答,只是合上电脑,重新关了灯。

这是一种等待的架势,叶离想,这个男人大概在等待那个电话里下达的新的指令吧,只是不知道还会把自己怎么样。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等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男人的手机在黑暗中闪亮了一下,应该是收到了短信,再然后,他合上手机待了会,然后一步一步又逼近叶离,然后扯起她的胳膊,拖拖拽拽的走出了黑黑的屋子。

原来外面还只是傍晚,这是出了屋子后,叶离的第一个念头,她被男人拖着上楼梯,不停的上楼梯,间或在楼梯转弯处,看到下面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密密麻麻的车流。

很快的,他们到了楼顶,叶离发现,这栋楼里没有居民,到处都透着萧瑟,这会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男人松了手,叶离有些恐高,但是还是被推到阳台的边缘的低矮围栏前,被迫坐了下来,双腿垂在半空。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往旁边的一栋高大的建筑上一指,说,“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叶离摇头,嘴角都破了,一张嘴就觉得撕裂般的痛。

“那是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饭店,”男人的声音很大,充满了嘲讽的意味,“那是刘家的一处产业,今天晚上,哦,就应该是现在,刘天青正准备举行他的订婚仪式,有钱的人真好,想怎么铺张就可以怎么铺张,你看报了吗?听说这场订婚宴,保守的花费也在一千万,一千万,多少人一辈子,几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而有钱人,一个晚上,三五个钟头就能把这些钱花得­干­­干­净净。”

叶离只觉得心里钝钝的一痛,有些被强自压下的伤口重又血­肉­模糊,她咳了几声,只觉得嘴里腥甜,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天地万物都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就只是方才那句话,原来他到底要订婚了,真好,真是好,这世上,果然就没有她能抓住的幸福,什么都不会属于她,无论怎么想,怎么想,到最后,等待她的,就只是离别,真是好。

“刘家大少爷要订婚的对象,听说是美国一家上市公司的唯一继承人,也就是说,这桩婚姻对他来说,有着重大的利益。”男人坐到叶离身后,继续说,“有钱的人就总想着怎么能更有钱,为了钱,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可以伤害和出卖。”

“那和你抓我来有关系吗?”叶离终于很淡漠的回了一句,她很笨,但是也想清楚了事情的大概脉络,刘天青订婚,会得到巨大的经济利益,刘氏也会更上一层楼。捉她的人是刘夫人的人,不过她一直以为刘夫人在­精­神病院治疗,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又跑了出来,那么捉她来这里,大概就是想要阻止刘天青订婚了,可是,能阻止吗?怎么可能,他们也太高估她了。

“我们想要的,只是对付刘天青。”男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才说,“其实我们也不能对刘天青怎么样,现在的他……我们就是不能让他那么为所欲为,这样的把所有人­操­纵在手掌心里。”

“但愿你们能得偿所愿。”叶离冷哼了一声,伤痛压下去之后,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笑,她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没有伤害过别人,也没有大的欲望,她就想平平凡凡的过日子,有个家,有爱关心她的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一次又一次的这么玩她,监狱她进过了,罪她受过,打她挨过,还不足以救赎自己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付刘天青的人,还总是要从她身上下手。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刘天青已经不要她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她,而这些人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把她的伤口撕开,撕开给所有人看,她要为了一个错误付出多少血的代价才能算结束,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和小芸,我们是高中时候的同学,那个时候,她是我们班里最漂亮的女生,每个男生都以和她说话为荣,但是小芸只会对我笑。”男人仰头看了看天,对叶离语气里的怨恨听而不闻,夕阳之下,天空也不见湛蓝,反而灰蒙蒙的,有点像这会所有人的心境,“我们考了同一所大学,每天一起上课、吃饭、自习,在学校里散步,直到大四那年,小芸家里遇到了麻烦,她父亲因为贪污锒铛入狱,一家人的生活一下没了着落。”

“小芸……是刘夫人?”叶离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男人,有些意外在这个时候,他还有这样的心情,说起这么隐秘的往事。

“你猜到了,那是她的小名。”男人很平静了,他说,“毕业的时候,小芸本来有机会去国有企业,但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她没有去成,我也决定不去学校推荐我去的本地单位,准备和她一起回老家。但是到了最后,小芸却不想走了,我们家是小地方,机会远远比不上这里,她进入了当时的刘氏,那时候,刘氏还没有这样的规模,而我,小芸不走,所以我也决定要努力留在这里,指望学校分配已经晚了,我决定考研,就留在学校复习。那半年多,小芸还常来看我,虽然她要寄钱给家人,自己生活也难,但是还总是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要我补身体,好好考试。”

“后来,我总算没有辜负她的希望,考上了研究生,但是小芸却渐渐的不来看我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调任刘氏总经理的秘书,工作很忙。而她的美貌和聪明,也吸引了这位总经理的注意,那个总经理虽然有老婆有孩子,但还是明示暗示,想让小芸做他的情人。小芸开始的时候是不肯的,谁想到,这个时候,她的妈妈又得了一场大病,那天她来找我,却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对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穷?然后推开我就跑了,再然后,她成了那个总经理的情人。”男人说,“这些年她过得一直不快乐,即使她后来嫁给了那个总经理,她的兄弟在她的帮助下也在刘氏有了体面的工作,甚至单独成立公司,赚了很多的钱,但我知道,她也过得不好,她唯一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没了,她嫁的男人对她的好也是在不动摇刘氏根本的基础上,她的继子和她势同水火,刚刚继承了家业,就逼她走绝路。这些年我一直知道她想得到什么,但是我太没用,什么都帮不到她,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最后连回头也不能。如果我也有钱,如果我也有地位,或者我有点勇气,那她如今也不会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活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而我也不用一辈子活得这么痛苦。”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叶离微微叹了口气,她的胸口一直好像堵了什么东西,闷闷的,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心里有很多疯狂的念头,只是太快了,总捉不住的样子,眼睛忍不住往下一扫,立刻就觉得身子摇摇欲坠,“你绑架我,就能帮到她了?”

“小芸让我带你到这里,她说刘天青毁了她和她的家人,让她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她也绝对不能让刘天青顺利的订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要让他知道失去的滋味。她说刘天青的心特别狠,就对你很好,只要毁了你,他就会痛苦一辈子。”男人沉默了会,“所以你祈祷吧,希望你的男人别那么绝情。”

“那你不如推我下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痛苦一辈子。”叶离冷笑几声,再不说话。

警车呼啸而至,大概是男人早就预期到的,因为在叶离看来,他丝毫不见慌张。毕竟,他们在的地方只有六层,是闹市里即将拆迁的老式居民楼,叶离这样双腿悬空的坐着,自然很快就引起了楼下路人的注意,然后也自然而然的有人报了警。

消防特警也很快来了,在楼下支起了气垫,然后有警察上楼来,男人忽然掏出一副手铐,咔的一声,扣住自己手腕的同时,也扣住了叶离的手腕,然后从从容容的跨过栏杆,在风中摇摇欲坠。

“先生,你别太机动,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你不妨说说看。”最先冲上来的警察一看这场景也不敢靠近,只能尽量平稳呼吸,问了一句。

“我要见刘氏的董事长刘天青,”男人说完往旁边的饭店一指,“他不难找,这会就在这家饭店举行订婚典礼,我要见他,他不来,我就拖着他的女人一起去死,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刘天青始乱终弃,为了钱就抛弃自己的女人,看着她死都不管不顾,看谁还敢和这样的人做生意。”

叶离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条手臂被手铐牵扯着,抬得高高的,冬天的风可真冷,她觉得四肢好像都僵硬了,连瑟瑟发抖也不会了,就只想睡觉,好好的睡觉。

天台的脚步声一阵一阵,似乎有人来了又走,过了很久,叶离忽然又听到了刘天青的名字,说话的该是一个警察吧,他和另一个人抱怨,“去找刘天青的同事连人家宴会大厅的门都没进去,你说这算什么事,他亮了证件再三的说,结果人家门口的人就一句话,说是什么刘总交代,天大的事情,也等订婚典礼结束后再说。”

叶离忽然觉得很好笑,她有点同情刘夫人了,明明没疯却被当成­精­神病关在­精­神病院里,到如今,孤注一掷又摊上了自己这样一个没有力度的砝码,和一个另有打算的搭档,真是运气太坏了,这样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无声的,因为她真的没有一点力气。

“你笑什么?”她的笑容,别人看不到,但是站在栏杆外的男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想到一句话,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说的真好。”叶离不睁眼睛,只是说,“只是刘夫人怕是没让你把警察引来吧,你现在这么做,是本来就没想按她的计划吧,就着样,你还说你爱她?”

“难怪你能毁了她的计划,”男人迟疑了会,声音冷漠下来,再然后,他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振动过后,唱起歌来,顿时,对面几步之外警察的对话停止了,叶离没有睁眼,但也猜到这会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的听男人的电话,听他会说什么。

“喂,”铃声响了一阵,男人该是在接听和不接听之间犹豫着,最后才按下接听键,声音有些微微的抖,不知道是站的太危险有些害怕,还是太冷了,冻着了。

“你别太过分。”听了几秒钟,男人忽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你以为我不敢拖着她跳下去?

……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万丈高楼上一脚踏空,整个人瞬间失重,周围是黑沉沉的一片,只有心脏剧烈跳动.叶离的身子猛的一抽,从梦中惊醒,飞快的睁开眼睛去看,四周的一切都很熟悉,只有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她忽然有一种感觉,不知道是庆幸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往事只在梦中;还是感叹,如果当年她足够勇气,­干­脆的纵身一跃,会不会少了很多烦恼.

一旦清醒了,就很难再睡,叶离看向窗户,这会,厚重的窗帘遮挡着落地窗,只在两片窗帘相交的地方,留下了一点点光晕,应该是天亮了.几乎下意识的去摸放在床头的小闹表,其实她一贯睡得少,闹表是从来不定时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如果她醒得实在太早,可以用时间来安慰自己,再睡一会.

结果叶离一抬手,首先触摸到的却不是应该冰冷柔软的床单,而是温热柔软的,人的皮肤.

她几乎惊得坐起来,耳边听着男人睡梦被惊扰后发出的不满的哼声,才想到,秦朗居然没有回房.而是睡在了她的身边,刚刚她一抬手,正好按在秦朗的脸上,虽然不轻不重,但对于一个睡觉很警醒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把他弄醒了.

"几点了?"叶离知道,秦朗要是被吵醒会有起床气,果然,他问了这么一声之后,已经仗着手臂比她长,自己动手,先一步抓起了床头小柜子上的闹表,然后看了一眼就顺手将闹表扔到了地毯上,"才五点多,你不睡觉,折腾什么?"

"我有课,得起来了,你回去睡吧."叶离翻身坐起,他们太久没有这样在同一张床上,迎接同一个早晨了,昨天她一直觉得是个意外,何况秦朗还比她起得早,少了很多尴尬,但是今天,她是真的觉得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秦朗的温柔为什么会忽然给了她,也不知道这份温柔什么时候会被毫不留情的抽走,她已经有很好的习惯了,不贪恋,再好的也是这样,大约是认命吧,人总得认命,才能活得长久一些.

"五点钟,你上什么课去?晨读吗?"结果秦朗重新倒头躺在床上,明明闭着眼睛,却在叶离准备下床的时候,­精­准的捉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把她拖到,又抓起被子,­干­脆的把她裹了个严实,"睡觉,晚点起床就来的及,我送你去."

"我不......"叶离想说,我不想睡了,你想睡你自己睡.结果刚刚开口就被打断了,"你不想睡,我们也可做点别的,到时候我不保证你能不能去上你的第一节课"秦朗眼皮也没抬,说出来的却是赤­祼­­祼­的恐吓.

叶离只能不动,她侧头去看秦朗,心里有一种悲伤,隐隐夹杂着甜蜜,在心口徘徊不去,这样的威胁,过去有一段时间,秦朗也常常会说,那时候她还在大学里,秦朗是真的说到做到,有一个学期,她第一节课缺的厉害,如果不是她平时学习认真又勤奋,老师都很喜欢她,那学期她恐怕会挂掉几科.

被子缠在身上,人又了无睡意,很快的,叶离就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好像有小虫子爬来爬去,她很想起来,再不济,也是把被子松一松,可是秦朗的手臂横搭在她的腰间,她不过刚刚一动,他已经口气坏坏的说,"你乱动什么,还要不要睡觉?"

"你自己睡,我要起来."叶离也有些火大,偏偏秦朗用被子缠得她很紧,越是想挣脱开,被子就越是粘身,最后秦朗也睡不下去了,睁开眼睛,就看叶离满脸通红,在床边左右挣扎,就差­干­脆满床打滚了.而这会,被子已经被她挣脱到胸下,却还整个缠在身上,双腿不见了,倒像添了条鱼尾巴,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想,早晨醒的确实有点早,叶离还是那时候的老毛病,噩梦惊醒就再睡不着,总吵得他也没得睡,但是,这也不算是件坏事,早晨有些福利,实在是有利于一天的愉悦工作.

这样想着,他也很快的付诸行动,翻身压住叶离,也不去吻她的­唇­,就一点一点的,含住她的耳垂,细密的咬一咬,亲一亲,然后感受着身下人的颤抖.

"别这样,:叶离到底抽出了手臂,连忙去推秦朗,手抵住他的胸膛时,人已经受不住的浑身颤抖.秦朗自然不理会她的不要,只是一味的攻城略地,­唇­渐渐滚热,一点点的有挪到她的脖子,然后锁骨上深深的吻了一下,手自然也没有闲着,睡衣被他从肩头扯开,手覆在她的柔软上,轻轻重重的揉捏,叶离觉得她又有些透不过去了,用力呼吸的时候,竟带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这让秦朗得到了暗示,他骤然抱起她,扯下了缠在她身上的被子,然后挣脱两人身上的束缚,大力的挺进.叶离自然是溃不成军,整个人像是

溺在海中,身子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用尽力气却而更加的喘不过气来,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是紧紧的攀附着秦朗,这样才不会溺毙在这茫茫的海中.

待到一切平复,秦朗并没有马上抽身而去,而是轻轻的翻了身,让叶离躺在他的胸前.现在,似乎也就只有这会,激|情未平,叶离才会这样缠着他,柔软的身子藤一样.依赖他,也......信任着他吧.这样想的时候,秦朗也觉得心口刺痛,他们走到今天,到底怎么变成了这样?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为什么从过去到现在,他却总要觉得,有些抓不住她,她好像爱他,又好像不爱他,好像在他怀里,又似乎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为什么?"过了好一会,热潮从两个人身上褪去,秦朗抓了被子盖在叶离身上,叶离畏寒,也不能受冷,然后就听到她这样问,大概因为头埋在他的怀里,

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样不好吗?"秦朗想了会,他不知道该和她怎么说,说爱她吗?她能相信吗?她从来就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这点他不是不清楚的. 这样到底好不好呢?叶离说不上来,,人对温暖都有本能的贪恋,她也是人,这样的诱惑她抗拒不了.可是在难以抗拒的同时,她又不能不害怕,那种恐惧早已根深蒂固,几乎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她.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不会属于她,贪恋的结果就是一无所有,甚至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中午的时候,叶离想着事情,也忘了等李莉,就独自去了食堂.在窗口前转了半天,各种小炒看在眼里,却没有一点想吃的欲望,因为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吃什么,最后想想还是去了楼下的学生食堂.在食堂一楼的最里边有一个抻面的摊子,是对外承包的,有一家四口人做的抻面,汤头好,面可粗可细,想想还有点胃口.

"来一份抻面,特别细的."叶离到了窗口,可能天气热,这里几乎没有学生排队要吃这种热热的汤面,小老板几乎立刻答应了,从塑料保鲜盒里拿出一块面,开始抻了起来.其实,站到面摊前,叶离也没什么胃口了,不过看着一个面团在别人手里抻来抻去的变成细细的面条,这本身就是件挺好玩的事情.

叶离要求的特别细的面很快抻好了,小老板的妻子利落的接过面下锅,煮了片刻,又盛出来,等在一旁的小老板的岳母用勺子舀了滚开的牛­肉­汤,一勺子浇在碗里,然后把切成小块的牛­肉­丁拿小勺挖了些放在面上,又夹了点香菜点缀,顿时香气四溢.

叶离划了卡,接过托盘,一楼座位几乎满了,想想还是托住托盘上了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吃面,只吃了几口,李莉就风风火火的端着盘子杀到了,坐下之后就埋怨叶离不等她."今天上课上晕了,忘了,下次不会了."不等李莉控诉,叶离已经痛快的承认了错误,果然.李莉慨然的接受了她的认错,但是却说,"好说,下午你几节课?我听说一家极品小店,烤­肉­套餐很­棒­,价格也合适,下课我们去尝尝,然后再去逛逛街."

"还逛街?"叶离苦了脸,"不是刚刚逛过吗?"

"什么刚刚,挺长时间了,那时候夏装刚上市,这会都可是打折处理了,再过两天秋装该上市了,我都还没去看过,太亏本了."李莉吃了口米饭,十分夸张的说,"女人,打扮自己是一个终身课题,你可别因为自己找到了长期饭票了就忽略这个课题,现在的男人,特别是有点钱的男人,永远有年轻的女孩前赴后继奋不顾身,自己的阵地自己得守护好,不能给敌人有机可乘."

"还阵地呢,越说越离谱了."叶离愣了一会,几乎听得到自己心底的一声长叹,饭票是长期饭票不假,阵地嘛,从来就不是她的阵地,只是这些说了别人也不会懂,到最后也不过浅浅的一笑,说,"快吃吧,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构造."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给我句准话."李莉又大口吃了半只狮子头,"去吧去吧."

"那就去逛街吧,饭改天再吃."叶离想了想,下午一节大课,下课时间还是有的,反正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朋友,就陪着李莉去逛逛也没什么不可以.

结果事实证明,陪李莉逛街,她永远都会后悔.进了商场之后,李莉的表现就好象鱼儿进了水里,一家一家专卖店的逛下来,几乎每进一家都

不停的试各种衣服,但是买的很少,基本比例是试穿十件,才准备买一件.然后穿着要买的这件,在镜子前照来照去,一会捏捏腰间问叶离是不是太肥,不显腰型,把自己显得太胖了;一会转身让叶离看颜­色­是不是老气,是不是没显出自己的青春尾巴;一会还问叶离,她穿这个款式是不是如刚刚试的某一件某一件衣服.眼看着服务员的脸­色­晴转多云有时­阴­,叶离只能苦笑,然后赶在服务员被彻底激怒电闪雷鸣之前加紧赞叹李莉身上的衣服,催促她赶紧买了奔赴下一家.

在商场里一逛,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等到叶离觉得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哦,拿出包里的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手机里还有几条未接来电,那个号码她虽然没有存过,但是却记得清清楚楚,是秦朗,几个电话的时间从五点到七点,半个钟头左右一次,最后一个未接来电话就是几分钟前,叶离有些奇怪,这个时候秦朗找她有什么事呢?早晨时他说的那句话又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她都还没想清楚,不过手指已经下意识的一按,回拨了过去.

没给她什么反悔的机会,秦朗很快的接了电话,他说"喂"的声音很好听,叶离只能说,"是我."

"知道是你,"结果秦朗说了一句话,叶离立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迟疑了下,想想才说,"有事吗?"

"该我问你吧,"秦朗似乎是叹了口气,"有事吗?这么晚还不回家,别告诉我,大学老师也要给学生上晚自习."

"没有...我.....和同事逛街."叶离没想到秦朗居然是问她这个,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秦朗难道已经回家了,他最后怎么回去得这么早.

"在哪里呢,买了什么?"秦朗非常有耐­性­的样子,又问她.

"就是随便看看,"叶离看看自己手里提的大包小包,都是李莉血拼的成果,她自己反而什么都没买,这也不怪她,秦朗在物质上确实慷慨,衣服什么的定期会有专门的店送目录给她,每个季节她也就选几套,但是一年一年的,也多得让她眼花缭乱,何况她对衣服什么的都无所谓,在商场里逛,不买衣服,可不就是没什么可买的.

"那快点回来吧,我饿了."秦朗于是说,"我要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叶离赶紧说,她和秦朗的家里没有司机,秦朗所说的司机,不是他公司的,就是主宅那边的.公司的司机这个时候早下班回家了,折腾人家不好,主宅那边倒是全天候的,可是让他的妈妈知道.没的又嫌她轻狂.

"嗯,那也好."秦朗没有反对,挂断了电话.

"老公找你了?"一边,李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试了件衣服,走出试衣间就嬉笑着看叶离,"等我试完这件衣服,你赶紧回家吧,我可不承担破坏人家夫妻团聚的重大责任,"

叶离笑笑,也不搭茬,等李莉换过衣服,两个人一起下楼,这个时间出租车到处是,叶离拦下一台,很快的回到了小区门口.

他们住的小区是禁止出租车入内的,门口的保安倒是认得叶离,对于这个,叶离的私下揣测是,整个小区像她一样,几乎天天步行出入的业主屈指可数.反正保安看见她走过来就提前打开了大门,总是省了她翻找门禁卡的时间,只是今天保安显得格外殷勤,开门之后还特意的对她说,"秦太太您回来了,秦先生出来接您了,在那边."

顺着保安的手指,叶离看到了停在门内灯影下的迈巴赫,不由得愣了一下,结果秦朗已经下了车,几步之外站定遥遥的看着她,那一眼,时光倒流.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段时间是永远也不愿意被再提起的,于叶离来说,大一下学期的那一年,无疑就是这样一段不愿意再提起的时光.

正月里进了两次医院,出院的时候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寝室里还是只有叶离自己,谢依菡劝了她好多次,要她一起回去谢家住,叶离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后来僵持的结果就是某一天谢依菡提着洗漱用品,身后跟着谢家的佣人,带着行李,搬进了叶离的寝室,这间寝室别的没有,就是空床多,管理员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已经打点妥当了.

寒假里学校只有两顿饭,基本都是炖得看不出材料的白菜、豆腐、土豆之类的,谢依菡自然是实难下咽,于是,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家里专人送来,秦朗不忙的时候,也常常来看她,每每这个时候,就是寝室里最热闹的时候,因为过完年,小何也回来了,初见秦朗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

“叶离,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大帅哥的?”某一天,趁着谢依菡拉着秦朗出去买什么限量版的维尼熊玩具,小何躺在床上感慨万千,“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这人物,活脱脱是书上走下来的,再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说话的气度,富家子弟呀,我听说,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他家世特别好是不是?”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叶离躺在床上,看她的专业书,也只有学习,能让她得到一点平静。

“你怎么这样,”小何哀怨的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要是我也早点认识就好了。”

“早认识能怎么样?”叶离翻书的手微微一顿,有点好奇。

“早认识,就抢来当我的男朋友。”小何说,“这样的男人,错过了后悔呀。”

“那现在也不晚,”叶离很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又一个灰姑娘,做着遇上白马王子的美梦,却不知道,白马王子最后要娶的,也是公主而不是灰姑娘。

“晚了,”小何摇摇头,叹息道,“我心已许,我非我男朋友不嫁了,若水千瓢,只能取一瓢饮了。不过,叶离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怎么了?”叶离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迟疑了一刻。

“这帅哥你也认识,你为什么不抢过来自己留用?”小何哈哈一笑说,“男未婚、女未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你是在教导我挖人家的墙角?”叶离被小何的话吓了一跳,把秦朗抢过来,这是她遇到刘天青之前的整个少女时候不止一次在心底偷偷幻想过的,真的,每次看到他和谢依菡在一起,她就忍不住想,凭什么谢依菡要拥有一切,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只是她不够胆量,她害怕她做不到,那时候,她就一无所有了.只是曾经这么隐秘的想法,忽然被人说了出来,哪怕是无心的,也让叶离惊出一身冷汗.

"别说的这么难听,"小何支起身子看向叶离,"其实我都觉得奇怪,你也认识这帅哥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动心过?你老实说,你动心过没有?

"谢依菡的好吃的都喂到小狗肚子里了吧,"叶离声音平稳,面­色­不变,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这样的不动声­色­了,"我没你这么无聊,不看书就赶紧睡觉去吧."

"别的别的,"小何说,"我还没说完呢,她缠你缠的那么紧,过两天开学了,咱们各自回原来的寝室,我怕我的话烂在肚子里太难受,其实我就觉得,秦朗和谢依菡站在一起一点都不般配,大哥哥和小妹妹的感觉,没有一点情侣的意思,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是情侣,即便是也长不了,你想呀,这么好的男人,将来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己是不是?"

叶离承认,小何的理论打动了她,也不是打动她,或许是她心里本来就一直邪恶的想着,谢依菡的幸福太多了,谢依菡得到的太多了,谢依菡每天都在这里展示着自己的幸福,一日三顿的端着饭菜、海南甚至国外空运的各种名贵水果给她和小何,无时无刻不提着秦朗如何如何。却不知道这幸福里,有多少是她叶离的血泪。为了挽救谢家,他们凭什么踏着她的血泪每天享尽荣华?这世上,再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是的,她要秦朗,她就要把他从谢依菡身边抢过来,让谢依菡去哭,让她每天哭,哭死最好其实要怎么把秦朗从谢依菡的身边抢走,叶离一点方向都没有,她知道自己根本不了解男人,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人喜欢自己、关注自己。在那天之后,夜里无眠的时候,她仔细的把自己和谢依菡放在一起对比过,然后心上一片冰冷,她从来不喜欢谢依菡,但是不能不承认,和谢依菡比较起来,她们一个是天上的白云,另一个就只能是地上的泥土,除了任人践踏之外,毫无可取之处。别说是秦朗,就是叶离自己,也厌弃这样的自己,这样一想,心已成灰。

新的学期很快到来了,重新搬回各自的寝室后,谢依菡却消失了一段日子,叶离也懒得问,只是照旧替莫邵东做着助理的工作。刘天青说到做到,其实这次她是真的不缺这打工赚来的钱了,但是,每天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叶离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要是不找点事情做,她都觉得自己好像随时可能发狂。

莫邵东开始接下了家族里大部分的工作,渐渐的能在学校出现的时间少了很多,自然,上他课的女生一天比一天失落,几堂课下来,偶尔

也开始有女生缺席了,到叶离这里请假的接口,一水说是病了。于是,一次莫邵东傍晚来找叶离,交代她第二天课上放的录像时,叶离打趣他说,“你本人再不露面,我看你的学生都要对你思念成疾了。”

“那你呢,你想我吗?”莫邵东浅浅的一笑,替她在杯子里倒了鲜榨的果汁,然后问得出其不意。

“想呀,你再不出现,这堂课我可镇压不住,工资收入不是不保了。”叶离不假思索。

“真让人伤心,”莫邵东看着叶离的眼神微微一暗,只是也不像逼迫她,淡淡的把话题带过,帮叶离夹了些虾球之后才说,“哦,对了,谢依菡生病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生病了?”叶离抬头,对于谢依菡生病这个消息有点惊讶,然后隐隐觉得痛快,原来她是生病了,原来有钱有人爱的人也会生病,不过嘴上只能说,“我还想,最近一直没见到她,原来是生病了,严重吗?”

“不知道,”莫邵东想了会说,“我也是今天早晨遇上秦朗,无意中听他说起的,我还以为你知道。”

“没听人说,大概人家不想我去看吧,”叶离说完,又开始专注的对付眼前的几盘自己喜欢的菜,莫邵东知道当年的恩怨,看叶离神情索然,叹了口气,反而暗自埋怨自己不该提这件事。

谢依菡不出现的日子,叶离渐渐的平静下来,偶尔想到她曾经想要把秦朗抢过来,这样疯狂的念头,如今也不过一笑了之,她发现,要想让自己过得容易一些,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想,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一些,胡思乱想的时时间就少一些,然后人从容些,所以,周六周日空闲,她也开始跟着寝室里的其他女生一起出去,有时候逛街,有时候一起到商场超市做做促销之类的零散工作.

那时节,促销这份工作是很受大学女生的喜爱的,叶离寝室里的老四崔淑珍最活泼外向,对打工颇有心得,负责在外联系这类型的工作,然后带领全寝室的女生一起出动,赚了钱再一起去逛街.那是一段纯粹开心的时光,偶尔晚上她们也会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开几瓶啤酒,几个女孩子酒量都不行,喝点酒就开始不走直线,说笑的嗓门也明显提高,好几次回寝室的路上差点被管风纪的老师抓到.每每这个时候,她们都跑的飞快,就劲都吓到九重天外了,奋力甩掉老时候,才抱在一处哈哈大笑.

莫邵东没有见过笑得那么开心的叶离,这一天是周末,他好容易从会议的海洋里挣脱出来,爷爷叫人给他打了几次电话要他回家,他都只推说有事,开着车子到了学校后,没想到叶离却没在,给她打电话,铃声一阵一阵的响过,最后是机械的女声提示他,他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看看后座上放着的大盒的提拉米苏,莫邵东唯有叹气,然后独自一个人走到叶离的寝室楼下,没想到一等就等到天都黑了,才看见几个小女生小疯子一样的从树林里的小路冲出来,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天真的是挺黑的,女生楼下的路灯昏昏黄黄的,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叶离,她抱着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女生笑得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就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呀!"几个女生都被莫邵东吓了一跳,迅速各自跳开,叶离回头,脸颊还是红红的,看清是莫邵东,自己拍了拍胸口说,"天呀,吓死我了."

"呵呵,老大,你们聊,我们先撤了."说话的还是崔淑珍,她对几个喝了酒反应明显慢了的家伙诡异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起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嬉笑着进了楼,只独留下叶离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酒劲被风吹过,重又起来,叶离总觉得自己站得不够稳,于是就不停的晃动,莫邵东没见过她这样,好笑也有些怜惜,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轻声说,"别来回晃,一会老师从这里过,一看就看出你喝酒了.’

“我没摇晃,明明就是这地不平稳,我都站不住,”叶离嘻嘻的一笑,不以为意,只觉得莫邵东的手非常暖,那温度,透过衣服,直直渗进了皮肤里。

“好,是地不平,我们去平坦点的地方说话。”莫邵东顺着她说,然后自然的拉着她的衣袖,带她走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

“这是什么?”坐在座位上,叶离比平时好动了许多,马上看到了后座上的蛋糕盒子.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莫邵东探身取过来,搁在叶离的怀里,"哦,提拉米苏,"叶离很快拆开,然后十分欢喜.

"你最近好像很忙,周末都不在学校,去做了什么?"车厢里流动着提拉米苏的味道,莫邵东把椅子调整了一下角度,半躺下来,来开车顶的天窗,学校的夜空比别处幽暗,能看到不少星星.

“去做促销,”叶离吃了两口蛋糕,刚才的晚饭吃得少了,因为喝酒的缘故,这会真的还觉得挺饿的。

“促销什么?”莫邵东很少逛商场,有些好奇。

“哦。。。”叶离转头看了他一眼,这周他们促销的是一款新型的卫生巾,她不大好意思说,只能含糊的说,“反正你用不上。”

“辛苦吗?”莫邵东愣了会,不知道叶离说的他用不上的是什么东西,也不好再追问,只好盯着叶离看了几眼,发现她的脸庞好像有些变化,不由得说,"是不是很累,你好像都瘦了."

"我哪有瘦,最近胖了是真的."叶离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最近晚上我们总出去改善伙食,他们说我的脸都长­肉­了,只有你说我瘦了."

这天晚上,莫邵东回到家,心里仍旧是轻快无比,最近他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其实后来他和叶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的也不过是最近遇上的琐事.生意场上的事情,单纯如叶离,自然不能给他什么意见,但是她嘴角总有一点若隐若现的笑容,很快就冲散了莫邵东心里的烦恼.

没想到家里这个时候还灯火璀璨,莫邵东进了屋子,管家已经迎了出来,接过他的外套和公文包,告诉他,老爷子在客厅等他.

客厅里,莫家老爷子莫振兴的脸­色­并不好,只在看见莫邵东进来时,才些许露出了些笑容。莫邵东记得爷爷说过,征战商场的人,最忌喜怒形于­色­,从小到大,爷爷也总是慈眉善目的,从来没有在家里发过一次脾气。“爷爷,您在等我?”他小心的问。

“是呀,”莫振兴点点头,半真半假的说,“爷爷老了,也惹人厌烦了,想找孙子回来一起吃个饭,三催四请的,人家也是半夜才肯着家,爷爷可伤心了。”

“爷爷,我最近可是天天都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倒是您老人家,总是不在,您不能因为我出去玩一次,就这么否定我的孝心。”莫邵东也觉得奇怪,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今天再三的要他回家来,不过照以往的经验,就算做错什么事,撒个娇也就完事了。

“东东,你今年也不小了,有二十几岁了?”莫振兴微微一笑,似乎方才的事情已经揭过去了,所以另起一个话题。

“二十三,爷爷,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莫邵东一愣,不知道爷爷怎么了,究竟打的是什么哑谜。

“没什么,爷爷就是感慨,从小你就是让爷爷骄傲的孩子,说起学业,你出类拔萃,钢琴的造诣更高,就是到了国外,你一边学爷爷强迫你学的经济课程,一边还能修读音乐课程,爷爷一直把你当成是最大的骄傲。”莫振兴说,“你和秦家的小子同年,单就学业看,你比他强不是一点半点,但是生意场不是学校的课堂,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爷爷,您想说什么呢?”莫邵东收敛了笑容,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爷爷。

“爷爷想说,以后莫家的生意早晚要交到你手上,现在趁着爷爷和你爸爸都能帮上你,你得尽早的熟悉你的工作,再像现在这样,只负责一个点上的工作不行了。美国那边的生意,我和你爸爸商量过,就全部交给你去负责,你最近就准备出发吧,好在你在那边也生活了近四年,不至于太陌生。”莫振兴说,“秦家的小子接手秦氏比你早,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你可不能被他落下了。”

“我马上就要去美国吗?”莫邵东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爷爷要和他说的居然是这件事,“可是我在大学还有几个月的课程,不教完不好吧。”

“爷爷也不想你这么快就去美国,”莫振兴叹了口气,从桌上拾起一份文件,递给莫邵东,“你看看,美国那边的公司这几个月的业绩,实在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我们分析过,总是那边没有自己人坐镇管理的缘故,你去,既是锻炼,也是为了挽回我们的公司业绩。要不然,再这样的运营下去,美国那边的公司就只能关门大吉了。至于你这边的课程,你现在不也是录好的课件吗,到时候你照样可以这样,不然,和学校解释一下,哪怕从国外请位教授回来,接替下面的课程也好。”

“爷爷,这个决定太突然了,我得想一想。”莫邵东心里一时无味俱杂,他不是不想去美国,可是不应该是现在。叶离刚刚大一,他的心意还没有明确的表白,他还没有把握她会跟着他,但是,她是他先认识的,她的美、她的好,也是他先看到的,如果不是去了美国求学,怎么能让刘天青那样的伤害她?他不能再给任何人机会了,不能,他不能再丢开她,他得时刻的知道她在做什么,好不好。可是,不去吗?爷爷对他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难道真的让他失望吗?不,这样也不行,所以他得想想,这样的两件事情,都和他的未来密切相连,事业和爱情,本来就是男人一生最要平衡的两件事,他只是没想到,这样快的,他就要有所抉择。

回到楼上自己的空间,莫邵东忍不住拨了叶离的电话,叶离晚上睡觉的时候,通常会关掉手机,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这个电话能不能接通,结果电话还真的通了,很快的,他听到叶离低低的声音,喂了一声。

“是我,我吵醒你了?”电话真的接通了,莫邵东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了,迟疑了下下,才说。

“没有,我还没睡,”叶离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闷闷地,莫邵东猜,她这会应该是整个人蒙在被子中,“出什么事了吗?”叶离等不到莫邵东的声音,纳闷的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很想听到你的声音,”莫邵东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说,“叶离,假如我去国外,几年都不回来,你会不会想我?”

“你又要出国吗?”叶离­精­神了一点,把被子揭开一些,放了点新鲜空气进来。“什么时候,你的课怎么办呢?”

“你还没回答我,会不会想我。”莫邵东不肯让叶离错开话题。

“你还没走,我怎么知道呢?”叶离沉默了一会,把声音调得轻松了一些说,“你刚回国也没有多久,不是这么快又想念国外了吧?”

“或许吧,”莫邵东心里有些烦乱,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年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他一贯是不屑的,拒绝的时候一点情面也没有,所以,对于感情,他也是陌生的,也很害怕叶离会一口拒绝,可是不说不问,又不是他的个­性­,想了想说,“明天我去学校找你吧,留点时间给我,晚了,好好睡觉吧。”

莫邵东有心事,放下电话后,叶离想,他不知道在为什么烦恼,不过明天大概就会知道了。

结果第二天叶离却没有见到莫邵东,只接到一个他的电话,说是公司有点突发的状况,他要去广州一趟,估计两三天后回来,“回来我有事和你说,”放下这样一句话,莫邵东就上了飞机。而傍晚,崔淑珍风风火火的跑回来,让寝室里所有的女生跟她走,说是上周他们促销产品业绩在所有商场里排行第一,公司的主管要请他们到市里一家海鲜馆子吃饭,鼓励他们再接再厉。

“现在的公司也太人­性­化了,咱们这样的临时工,还有公司主管请客吃饭?”于心雨张牙舞爪的又蹦又跳,迅速打开小柜子折腾出一大堆衣服,挨件拿起来比较,非要叶离给参谋一下,穿哪一件好看。

“是挺奇怪的,咱们那业绩好,钱也没少领,­干­什么要请咱们吃饭?”叶离有些迟疑,“以前促销也没听说有这样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哪有什么奇怪的,”崔淑珍不等叶离说完就抢下话题,“大公司也要拉拢人才,像咱们这样的人才,不拉拢过来,改天咱们集体跳槽,帮着他们的竞争对手,他们还不郁闷死。”

“得了吧,可别往自己脸上抹金了,咱们算什么人才,顶多是嗓门大点,脸皮厚点,”老七刘欣欣哼了一声,“快实话实说,为啥请我们吃饭。”

“还说不是人才,一个比一个更伶俐,生怕我把你们给卖了。”崔淑珍呸了一声,说完这些后,脸­色­有些微微的红,真的是迟疑了下才说,“实话实说,就是他们的销售部主管正在追我,我说追我得让我们寝室的姐妹先把把关,可是也不能白折腾大家,得请我的姐妹大吃一顿。”

“老四,你也太行了,我们辛苦打工,累得像头驴似的,你倒一声不响把人家公司上面的高管拿下了,分享一下经验呀。”老二梁红来了­精­神,翻身从床上起来,两条长腿从上铺伸下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有啥经验,不就是脸皮够厚,”崔淑珍说,“人家招促销,我就去应聘,然后和人家说,我们寝室还有七个大美女,都比我漂亮能­干­,如果不用是他们的损失。说实话,当时我也没错,人家没看到你们几个的人,能不能用你们,结果还真成了,那我也得感谢人家呀,就打了个电话,就这么认识了。”

“传奇,真是挺传奇呀,”刘欣欣感叹了一句,招呼大家都把邋遢的睡衣换掉,一起出了门。

叶离没想到,崔淑珍的追求者居然肯下这样的血本,请客的是一家海鲜馆子不假,但却不是普通的海鲜馆子,而是一家私房菜馆。这个地方她曾经跟着刘天青来过,知道这里一个晚上最多接待四桌客人,要想在这里吃一顿,非得提前几天预定不可,说实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就很想转身回去,无功不受禄,这样的一餐饭,她真不知道如何消受得起。可是崔淑珍兴致勃勃,其他的女生也都欢欣鼓舞的,她要是真的转身就走,也未免显得太孤僻了。

他们进的,是一间很大的屋子,总能坐下十几个人的位置,此时只有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等在那里,见到崔淑珍,男人笑着站起来,很亲密的过来搂过她的腰身,就要她介绍同学们给他认识。

“这是我们寝室里最小的,于心雨,”崔淑珍先指了指离她最近的,然后又指着叶离说,“我们寝室的老大,叶离,历史系的大美女,”男人微笑着点点头,叶离也点点头,等到一圈介绍完了,崔淑珍才指着身边的人说,“这是刘刚,我和你们说过了。”

刘刚很懂得怎么照顾人,特别是照顾女生,点过菜之后,又选了一支红酒,殷勤的一点一点给大家都倒上。女生们都顾着矜持,不肯喝的,刘刚就说,“本来吃海鲜该配点白酒,但是估计大家也不能喝,不过每天喝一点红酒,美容养颜,对身体再好不过,这支酒年份很好,不喝的话,大约是我不及格了。”话说到这份上,于是最矜持的老三也喝了一杯。

吃到最开心的时候,刘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对崔淑珍说,“有多巧,我们老总在隔壁吃饭呢,我得去敬杯酒,你先招呼你的同学。”崔淑珍自然连连点头,顺口说,“你去吧,你不在这里,我这些姐妹们吃得更尽兴。”刘刚也不过一笑,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出去了,门一关上,于心雨已经忍不住大叫,“太恩爱了吧,姐夫怎么一点也不顾及我们这么多单纯的小孩在场,完了,肯定要长针眼了。”

“吃你的吧,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崔淑珍把手里掰的螃蟹夹子顺手塞到于心雨嘴里,一屋子的人都笑成一团,房间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了。叶离匆匆抬头,看见刘刚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胖的、头发微秃。

“我们董事长和总经理想和大家喝一杯,感谢大家最近一阵子的辛苦。”刘刚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解释得倒是从容不迫,他们桌上的红酒已经喝了大半了,两个忙着叫酒,进来的瘦高男子已经吩咐说,“上次我存在这里的酒,拿过来给大家尝尝吧。”

“领导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做的都是应该的。”崔淑珍比其他人更懂得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这会已经当先站了起来,酒很快送过来,刘刚一边倒酒,一边­精­准的叫出了在场每个人的名字,一一引见给他的老总,握手、碰杯,这阵仗,一下就冲淡了原来的氛围。

“大家别紧张,喝酒喝酒,”矮胖胖的男人呵呵一笑,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又用眼神强烈的示意着,等到每个人都喝­干­了杯中的酒,才转身对刘刚说,“小刘,你得照顾好这边,让大家吃好喝好,哈哈,我们不打扰,先过去了。”

叶离喝下杯子中的酒后,很快就觉得头晕,红酒的入口时不觉得,但是后劲不小,看看其他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喝的脸也透出红­色­了,叶离拉拉崔淑珍的衣袖,“大家吃好了,撤吧。”

崔淑珍脸­色­潮红,今天晚上她喝得比较多,迟疑了一下,好像才听明白叶离说什么,有点茫然的看其他人,很大嗓门的问,“大姐说撤了,你们吃好了吗?”

“差不多了,走吧,”梁红点点头,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筷子。

“珍,时间还早,我请大家去唱歌好不好?”刘刚问崔淑珍,眼睛却看向其他人。

“姐夫,算你过关了,你和我们四姐唱歌去吧,我们走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于心雨摇头,她是寝室最爱玩的,她都拒绝了,自然没有人会说什么,等着刘刚买单,各自站起身来。

十个人打车回学校,总得三台车,偏偏走到门口,崔淑珍就恶心了,拖着叶离和于心雨去了次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已经打车走了,门口单单剩下刘刚。

叶离不是一次两次喝红酒,也喝到醉过,但是都没有今天的感觉,四肢无力,手脚虚软,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着,那种热的感觉,被外面凉爽的风吹了又吹,都没有一点缓解的迹象。

而从出了菜馆的门开始,于心雨就一直拖着叶离的手,这会,叶离明显感觉到吃力,于心雨好像随时想坐在地上的样子,大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这也是她们一起喝酒,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

“他们先走了,我送你们回去。”刘刚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只是崔淑珍往他怀里一靠,人就软了下去,只走了两步就嚷嚷着热了,双手在领口扯了又扯,“乖,一会就好了。”刘刚低头哄她,又有些歉意的看向叶离,“珍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可能得送她去医院看看……”

“小刘,你关心女朋友,可也不能这么丢下两个年轻女孩子嘛,”就在叶离准备说随便,我们打车就好的时候,偏偏身后有人说话,那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方才去他们屋里硬要敬酒的什么老总。

“董事长,我女朋友好像酒­精­过敏了,”刘刚有些为难的样子,迟疑了下说,“您方便帮我……”

这算是下属提出的很无理的要求了,叶离忽然有些明白了,不等刘刚说完,已经拼尽力气大声说,“不用送我们,送她去医院吧,我们打车回去。”说完,拖着于心雨就想走,可是于心雨似乎睡着了,随着叶离脚步一动,整个人就从她肩头滑下来,居然直直的趴向地面,顺带几乎将叶离拖倒。

那天的事情,后来成了当年同寝的七个女孩的一个禁忌。起因是第二个月某一天,于心雨几天没回学校上课,然后在一个早晨从自家的顶层一跃而下,法医偏偏又检查出她怀有身孕,二十岁的生命最终凝结成报纸社会新闻版上的一个豆腐块。警方调查取证后,崔淑珍也因为强Jian罪锒铛入狱。

叶离没有再回过那间寝室,其他的六个女孩也陆续搬了出来,同在一个学校,只是再相见时,彼此陌路。

叶离也是后来听说,在于心雨在葬礼上,崔淑珍的母亲从遥远的乡村坐着火车来了,长跪于于心雨母亲的面前,说崔淑珍是家里的支柱,她身体不好,全靠女儿寄钱回来看病维持,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女儿的钱来得如此肮脏。而叶离再见到崔淑珍已经是将近一年之后了,因为她在监狱有自杀倾向,管教做了很多工作,最后她提出,要见叶离一面。

“见我做什么?”叶离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最后走了这一趟,也许是心里有疑惑吧,凭什么她就总是被出卖遭背叛的那一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见见你。”崔淑珍脸颊消瘦,整个人苍老了很多,许久才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孤儿,在这个城市和我一样,浮萍无依,而且你又那么缺钱,到处打工。”

“所以呢?”叶离不想崔淑珍开口就会说这些,心底的火渐渐起来。

“当时我很需要钱用,刘刚说,只要介绍些大学的女生给南方来的老板们,钱很容易就赚到了,我当时忍不住就信了。但是介绍女生给老板认识,我能拿到的钱实在太少了,后来刘刚就怂恿我,­干­脆­干­点狠的,用点药,然后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人选我真是为难了很久,关系一般的,不会跟我出去,后来我想到了你和于心雨,她爱慕虚荣,最喜欢漂亮的衣服,可是家境条件又不好。”崔淑珍说,“我以为,我熟悉的同学里,你们两个,是最好摆布的,大不了事后败露了就给你们点钱,反正已经成事了,什么都可以摆平。”

“你在这里就忏悔了这些?”叶离冷笑,站起身,不想再听崔淑珍说话。

“我没什么可忏悔的,我也是为了生存。”崔淑珍平平静静的说,“叶离,看你现在过得不错,说来你也该谢谢我,不是我,你也没那么好的运气,遇到个金龟。”

叶离转身,没有再回头,是,也许真是,没有那天的突然,她不会真的得到秦朗,可是得到又能怎么样呢?

……

叶离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当于心雨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时候,她几乎不假思索的选择了放手,放手,然后用背包狠狠的砸向一双伸向自己的手,再然后尖叫着疯子一样的挥舞着背包乱打一气。

幸好她的运气没有坏到极点,私房菜馆的老板听到外面的声音后带了几个人走了出来,因为见过叶离几次,几乎马上就过来询问她出了什么事。自然,开这种菜馆的人,都有些势力,刘刚见情势不妙,抱着崔淑珍,那两个男人迅速架起于心雨,一阵风似的走了。叶离的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等到想起报警的时候,人已经虚软的坐在菜馆门口起不来,而秦朗正好和一个朋友出来。

“老徐,你这菜馆今天惹了什么麻烦,里面都听见动静了,”秦朗没有马上看到叶离,而是含笑问菜馆的老板。

“几个人渣,幸好没出乱子,”被称为老徐的老板叹了一声,“这世道,我本来不想惹麻烦,但偏偏看到一个熟客吃亏,不得已管一管了。”

“什么熟客?”秦朗也就是随口一问,然后看到了老板身边,坐在地上,眼神散乱的叶离,“叶离?”

“你认识就太好了,给她找个地方睡觉吧,”老徐一喜,不由分说,让人架起叶离,就丢到了秦朗停在菜馆门口的车子里。

“你就不怕我起坏心了?”秦朗看了看不太清醒的叶离,苦笑,“也是个真能找麻烦的。”

“你秦二少要是肯起坏心,女人怕是得排着队求之不得了。”老徐­干­脆利落的招呼伙计打烊,当着秦朗的面,不客气的关门走人了。

这边秦朗和朋友道别后,看着睡在车后排座上的叶离也很苦恼,她这会睡得团成一团,很像一只小小的猫,但是如果是一只猫,倒容易安置了,谁都可以收留它,不行他也可以开车门把它丢出去。可她到底是人,还是个女人,不仅是个女人,还是谢依菡的姐姐,这就比较麻烦了,想了又想,只能在下一条路掉头,将她带到了他在外面躲清净的一个去处。

后来的事情,对秦朗来说,有失控的地方但整体看起来还算平常。带着叶离上楼的时候,她身子软绵绵的,偏偏不肯有一刻安静,扶不住,抱着又扭动,只能大力的搂在怀里,结果她还是蹭来蹭去的,她自己的衣服开了扣子也就算了,十几层的电梯,也没有多少时间,但是这样挑动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欲望也再平常不过。他对女人的态度,嗯,算是来者不拒吧,但是叶离他从来没想过会碰,认识得太久了,当她和谢依菡一样,是妹妹,而且她也确实是谢依菡的姐姐。不过她到底和谢依菡不一样,他对谢依菡永远不会有欲望,但是对她,他承认,这样的耳鬓厮磨,身体纠缠,他无法抗拒本能。

当然进了自己的家后,秦朗还是迟疑了一会,欲望像火,燃烧起来了就很难熄灭,但是他还是想了一下冲动的后果,成年男女,露水姻缘也很正常,何况叶离还着了别人的道,不知道是她喝下去的药量少还是自己的意志力坚强,能挺到这个时候才让他发现。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也许过了今晚再见面会尴尬些,不过他原本也不常见她,无所谓了。

甩脱了彼此的衣服,秦朗抱着叶离进了一间卧室,许是少了衣服的遮挡,火烫的肌肤触摸到微凉的空气,叶离瑟缩了一下,更深的依偎在他怀里,倒是不再不停扭动。他一点一点的吻着她,手指随意游走,然后感觉身下的人敏感的随着他手的移动时时颤抖,呼吸越发急促。

秦朗一次偶尔想起,如果知道她是第一次,那么,那次他是不是就不会碰她?不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偶尔,事实上只是,他冲进她的身体,感受到了那薄薄的阻滞时,没有也停不下来。叶离该是很痛,啊的一声,随着他的动作上身骤然提起,手指用力的抓住身下的床单,迷蒙的眼睛也清亮了,看着他,一眨不眨,然后很多汗珠子在她的额头和身上一点点的聚集。

她紧致得几乎让他窒息,前进不了,也没有退路,他只能隐忍着控制速度,也看着叶离。他在床上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一个女人,看着她为他痛,痛得那么厉害,眼睛里却没有懊恼,反而是释然。然后心忽然就柔软下去,到后来也不记得,是他先大力的吻住了叶离,还是叶离先抬起手臂缠在了他的脖子上,总之,他们抵死缠绵,那种契合,好像填补了心底里一块与生俱来的缺陷。只是有些事情当局的时候往往迷乱,等到终于想清楚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已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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