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刘备,眼中的怒火似要将这夜点燃。
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悠然道:“幸亏朕提早回来,渡江时看见这条行踪可疑的船。否则不是给你逃回去?”
停一停他又笑道:“不过你逃了回去又如何?你迟早还是会落入朕手中。但朕现在不会放你走,朕要你看看朕是如何击败你们江东竖子,再将你的人头挂在建业城楼上。”
我仍是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他挥了挥手:“带回去。严加看管,一刻也不能疏忽。”
有军士上来拽我的臂,我没有反抗,只是任他们带走我,然而愤怒的目光,却一直留在刘备脸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挑起眉,颇为神气地问我。
我深深看他一眼,然后说:“蜀军将要败了。”
蜀军将要败了!
我近似诅咒的预言如同长了翅膀,在军中不胫而走。听到这话的人之中,一部分表示不屑,一部分表示出对我胡说八道的义愤填膺,却亦有一部分因之忧心忡忡。
天气一天一天寒冷下去,然后又一天一天暖和起来。在这由冬到夏的时间里,刘备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他攻下夷陵,又分兵将夷道的孙桓困在城中。陆议用胜利织成了一个茧,将刘备套在茧中,然后他再也无法看见茧以外的世界。
不是没有清醒的人,但他们与这充满着胜利狂热气氛格格不入的话无法传入刘备耳中。事实上,这些人甚至不在少数。尽管一直在胜利,但是却始终不曾遭遇过敌人主力。在他们眼中,这看不见的敌人就像一条狡猾的蛇,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何时现身。这战争拖得过长,战线拉得过散,人们开始不耐烦,开始等一个结束。或许将这条蛇的七寸捏在手中,或许被它咬上一口,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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