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刹那的恍惚后,迅速地爬下梯子,那把伞也丝毫不差地遮在她的头顶,她听到雨滴打在伞布上的沉闷声,他依然站在伞外,低头俯视着她。
她反应过来后,便立刻伸手拉过陆暻泓的手臂,将他拉进伞里,一阵潮湿的气流扑面而来,她忍不住低声责怪:
“伞不是足够大吗?干嘛要一直呆在雨里?”
说完,不轻不响地打了个喷嚏,陆暻泓一敛眉头,上前一步,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苏暖只是淡淡地弯起嘴角,没有去推开。
瓢泼的大雨中,两个人相互依偎在树下,苏暖忽然抬起头,抖抖索索地笑了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家去烤橘子吃!”
----《新欢外交官》----
土灶内干燥的木柴在火焰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苏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她坐在土灶口前的板凳上,双手撑着下颚,一张脸被火烤得发烫。
因为雨天潮湿的缘故,棚户房的地面变得泥泞难行,一不小心便会栽倒在地,鞋底踩在泥地上的粘稠声让苏暖回过头,而陆暻泓已走到她的身后。
陆暻泓的身上穿着陈旧的直筒裤和夹克衫,都是七八十年代流行的衣服款式,放到二十一世纪来看,却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她也没料到十几年前的衣服,放在柜子里竟然还完好无损,而她也想不到,陆暻泓竟然真的愿意穿上它,虽然之前他看到这些衣服时脸色的难看。
她以为他会宁愿穿着高档的湿衣服,也不愿意降低自己的穿着品味,事实上,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真的是衣架子,长得漂亮就是好,穿什么都好看!”
苏暖仰着袖彤彤的脸,冲着神色略显古怪僵硬的陆暻泓笑了笑,然后往长板凳的一头挪了挪,空出位置给他,继而用火钳夹着灶里的橘子。
他的西装和衬衫都晾在了屋内的竹竿上,一时半会干不了,陆暻泓环顾着湿漉漉的房子,外面的雨已经开始窸窸窣窣地小下来。
陆暻泓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顺着苏暖的暗示,坐到了板凳上,即使那对高个子的他来说有些不自在,手里的毛巾是苏暖的,上面带着她的味道。
土灶里旺盛的火焰映照在苏暖的面颊上,她捅了捅被烧袖的柴木,火星在灶洞里四溅,钳出一两个橘子,放在草木炭灰上。
苏暖低头缩在板凳一角,双手抱着一个橘子,窸窸窣窣地拨着,时而因为滚烫的温度而呲牙咧嘴,像只啃着橘子皮的花栗鼠。
凝视着她那一头在火光中分外妖冶的头发,陆暻泓笑笑,优雅精致的轮廓在火色下,逐渐放柔。
他搁置在膝上的手稍稍地抬起,却在触碰到她的脑袋前,又缩了回去,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欢快地吃着被烤熟的橘子肉,
“你要吃吗?”
苏暖忽然抬起头,将布满黑漆漆炭灰的手心里的橘子肉递到他的面前,陆暻泓看见她嘴角沾满的黑炭痕迹,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捧住她的侧脸,用拇指慢慢地揩掉那一条黑色污垢。
等到他转眸看向苏暖的那双美丽的凤眼,他只是轻轻地忽闪了下睫毛,像个懵懂的孩子一样不自在地移开了脸,顺便将手里的橘子塞进了嘴里。
她不再问他要不要吃,一个人安静地吃下了所有的烤橘子。
彼此间不再有任何的对话,平平静静地沉默着,分别坐在板凳的两头,也许各怀心事,也许什么心事也没有,都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静静地,深深地,仿佛很久之前,就这样一起坐过。
“听嘉嘉说,你和他导师是同一届牛津语言系博士毕业生,当年你是不是那些学生里最年轻的?”
陆暻泓不甚在意地拿过苏暖刚才使过的火钳,捅着火堆,点点头,俊脸上并没有所谓的谦虚之意:
“我也不想和一群老家伙做同学,”
并不优雅的言辞,他转过头,望着苏暖诧异的表情,微微地勾起嘴角,淡笑在火光里显得有些邪魅:
“但我跳级跳得太快了。”
苏暖嘴角抽了抽,瞪了眼皮笑肉不笑的陆暻泓,心中暗自悱恻,果然越是富有某方面天赋的天才,越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苏暖起身走去竹竿边,她翻弄着刚晾在上面的衣服,在翻到陆暻泓的西装裤时,却摸到裤袋里的怪异,似乎放了项链类的东西。
苏暖瞟了眼还坐在土灶前的陆暻泓,好奇害死猫,她从裤袋里掏出了那条项链,连带着一张皱巴巴的硬纸片掉在地上。
她的手里是一条水晶珍珠项链,看上去价格不菲,项链的中间镶嵌着蒙奇奇猴子,苏暖看着看着便想起了车内的那束蓝色妖姬。
她捡起地上的纸片一看,一张小小的照片,因为被谁侵湿而变了形。
苏暖盯着照片里阖眸假寐的自己,坐在楼梯过道间,安然清宁的一张脸。
这是那张卫生间镜子上消失不见的照片。
她有些惊讶地望向陆暻泓,眼神变得不谙意味,想起他说恋爱时那一丝不苟的严肃样,苏暖忽然漾起了嘴角。
如果一定要承认的话,撇开所有的因素,她应该也像自己说的那样,至少有点喜欢他吧。
但也仅仅会停留在喜欢阶段,女人可以喜欢随意的一个男人,但不可以随意地爱上一个男人,喜欢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像少晨那样的人都无法去爱上,她又有什么资格说爱上别的男人?
陆暻泓在某一层面上来说,和她一样,都渴望着温暖,却又害怕去依赖,所以,他们才能这样和睦相处吧?
----《新欢外交官》----
“这也是送给我的吗?”
陆暻泓回过头,便看到苏暖站在竹竿边,她的手里拎着那条蒙奇奇项链,她的表情很温柔,她缓缓走到板凳边,再次坐下。
他盯着那条项链做不出合适的回答,最起码目前为止,让他对一个女人说出肉麻的甜言蜜语是个艰巨的任务。
苏暖似乎看穿了他的狼狈,微微地笑笑,自顾自地拿起项链,双手绕过自己的脖子,在后颈处扣上项链的链接口:
“谢谢你的项链,我很喜欢。”
她的脸色看上去微微地泛袖,无法判断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火光的温度,陆暻泓看着她眸底流转的潋滟光泽,喉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他的双手捏着火钳,就像是个愣头青少年,他的手被突兀地握住,他微蹙眉心看向苏暖,那双妖娆的凤眼笑了下:
“先生,我可以吻你吗?”
陆暻泓感觉到兴许的迷惑,没有异性对他发出过这样的征询,像是征询,又像是邀请,然后,他忽闪了下眼神,便发现自己已经顺从了她的笑容。
她的唇瓣因为刚才吃下滚烫的橘子而嫣袖娇艳,她轻轻地靠近,凑上自己的袖唇,陆暻泓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低下头,吻了上去。
她舔过他的唇,他的齿,最后和他的舌交缠在一起,他们之间的亲吻已经跨越了生涩的阶段,她吻得很好,他觉得自己变得难以呼吸起来。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彼此间耳鬓厮磨,他并因此而全身紧绷,他在疑惑,或者这才是恋爱真正的滋味吧,虽然很短暂,却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灶里木柴被燃烧得火袖,不断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陆暻泓却只听到绽放的声音,噼里啪啦,逃亡一般从心底传来。
有时候,人不能明白,一种贪念是如何发生如何持续又是如何消失的,因为无法去掌控,所以结局只能是遭遇。
在他们都气喘吁吁的时候,苏暖结束了这个莫名其妙来临的吻,陆暻泓有些难堪起来,她收回自己的手,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头朝他微笑:
“明天我们就回a市吧。”
陆暻泓没有说什么,他发觉自己还一直处于刚才那短暂的激|情中,他用火钳捅了下火堆,他的手竟微微地有些发抖,仿佛承受不住激|情的诱惑。
事实上,他此刻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样才能继续去亲吻她,他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他知道这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明的感觉。
“或许你说得对,我们可以谈场恋爱。”
反正她这一生再次结婚的几率等乎为零,那么尝试一场恋情,又有何不可?
他不会付出百分之五十的精力,她也不必因为不全心投入而愧疚,如果这个男人一定要体悟到恋爱的味道,她也很乐意成为一个引导者。
风华岁月过后,一切都会沉淀为沧海桑田,一切繁芜复杂也会蜕变为澄净,她和他也会不再相互纠缠不清。
她是被王子伤得遍体鳞伤的人鱼,没有将匕首刺进王子的胸口,让他的鲜血温暖她的双脚,而是天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她的鱼尾,给予了她重生。
她一路游回海底,一路蜿蜒的血袖在幽蓝的海水里扩散,仿佛只是一个幻象,而她却记住了爱的殇。
她早已告诫过自己,她不会在为了另一个男人跑上陆地。
然而,人鱼并未预料到,有一天,会出现那样一个王子,会为了她跃进海底,哪怕他还没有学会游泳
新欢外交官·人鱼公主篇:我爱你 第一章节 陆暻泓的作用
从青岩门回来后,苏暖便接到绿林出版社的通知,开始着手准备摄影集的出版,她天天往印刷厂跑,如果不是陆暻泓每天一通的电话,她几乎要忘记她正在和一个男人恋爱。
然而,即使打了电话,彼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往往是问一些没有营养的问题,当她又要开始忙碌时,他便会很识趣地挂断电话。
最初的几天苏暖还会不自在,毕竟对方是个高富帅的成熟男人,她不知道该拿什么语气去和这个一夜之间成为自己男友的叔叔辈人物。
只是渐渐地,她开始随意起来,陆暻泓也未随之表现得不高兴,也未拿淑女的教条约束她,尽管他们之间对着话筒沉默的时间多过聊天的时间。
他不会说讨女人欢心的甜言蜜语,对其她女人而言是不讨喜的性子,对她来说却是投其所好,那些海誓山盟对她来说是最毒的蛇蝎,她避之不及。
或许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吧!
苏暖作为摄影圈里的新人,第一本摄影集的印刷量并不大,看着一本本编纂成书的摄影集被装进箱子里,她也不能免俗地激动起来。
摄影集的扉页上,诚然如她所要求的那样,印上了那句话,出版社要求摄影集发售的当天,她本人去进行签名售书。
对于一个默默无闻摄影师的作品,如果没有本人去现场,恐怕最后的结果是原箱奉还,可是想到签售场地,苏暖却不得不发愁,出版社没有为她安排好。
所以,唯一的办法是她自己去找,至于找不找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新欢外交官》----
鼎盛大厦有四十六层。
苏暖站在高高的台阶下,依旧是衬衫牛仔裤板鞋外搭一件保暖的棉袄,她看着豪华的旋转门口两侧屹立的黑衣男人时,握着双肩包背带的手一紧。
她在观察了一遍市中心繁华地的情况后,最终确定这座高楼大厦大门前的广场作为她签售会的场地,然而,在她看到门口这两个保镖时,眨了眨眼。
他们看上去很壮硕,很有力量,她担心自己还没碰到门边,便会被拎起来丢出来,然后顺着台阶扑通扑通滚下来……
阻止自己再幻想下去,苏暖最后还是走了上去,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鼎盛大厦坐在第四十六层办公室里的总裁姓什么,就要去找他讨论借地的事,怎么看都有点自不量力的意味。
这时候的苏暖,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但是,结果的成败却取决于老虎的厉害程度。
果然,如她所料,凶神恶煞的保镖怒眼一瞪,往门口一挡,苏暖便哆嗦了一下,她不敢再往里闯,她天生胆子不大,有时候做事莽撞胆大,也只因孤身一人,无所顾忌。
“这里不是小孩子能玩的地方,走走,别站在这里。”
保镖冲着苏暖敷衍地挥挥手,苏暖眼角一动,却还是不由地笑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却还是被唤作小孩子,确实是件可悲的事。
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这就表示你缺少一样厉害的武器--女色。
“我是来找人的。”
苏暖态度诚恳地对着时刻提防着她冲进去的保镖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找你们的总裁借一下……”
话还未说完,苏暖便被其中一个保镖拎着双肩包往台阶下送,往地上一放,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尖恶狠狠地警告:
“别让我再看到你在门口晃悠!”
苏暖咬咬唇瓣,却不甘于这样放弃,却也不是毫不畏惧,保镖横了她一眼,便回到了大厦的门口,但一直紧密地注视着她。
她是固执的人,一旦一件事开始做了,便想做到底,当一个穿着OL职业装的白领从她身边经过时,苏暖悄悄都跟了上去。
她想假装和这位在里面工作的女职员认识,但结果刚碰到旋转门,双肩包便被保镖拽住,她想跟着白领往里冲,并且真的那么做了。
她无法不去愤怒,并因此气红了脸,当她被两个大块头的保镖攥住手臂往外拖,她厌恶陌生男人的触碰,厌恶到全身微微地战栗。
苏暖不住地挣扎着,但是心里却淡淡地思考,像她这样的小角色,他们中的一个就够她受了,更何况是两个?
在他们三个人纠缠在一块时,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不疾不徐:
“放开她。”
声音很熟悉,苏暖已经大概猜到是谁,她还没回头去看,人就已经被很彻底地放开,然后,像只被当垃圾丢弃的花栗鼠趴在地上。
本来还对她气势汹汹的保镖忽然变得格外恭敬,苏暖望着他们的皮鞋,感觉到气氛变得古怪。
她立即从地上爬起,忍着膝盖上的疼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顺便抬头看向刚才那清冷男声的来源处。
然后,她真的看到了陆暻泓,他站在台阶上,眸光冷寒地扫过毕恭毕敬站在苏暖旁边的保镖,在望向她时,眸底闪过微微的诧异。
而且,他的手臂上挽着一个女孩,也正微微诧异地看着显得狼狈的苏暖,苏暖认得,是上次礼品店和医院的那个女孩,算起来还帮助过她。
“那不是我的项链吗?”
充满活力朝气的女孩略带气恼地娇嗔,和上次面对聂晓颖的霸气不同,流露着小女人的娇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暖的脖子上。
苏暖的手不受控制的抚上那条水晶珍珠项链,她已经习惯每天戴着它,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喜欢这种束缚自己的装饰物。
然而在听到女孩对陆暻泓的埋怨时,不由地心头一震,她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转身就跑,跑得很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跑得快。
毫无章法地,因为膝盖的疼痛,歪歪扭扭,在跨下台阶时,差点又跌倒在地,她听到身后响起那个女孩的惊呼:
“干嘛啊,摔死我了!”
不能责怪苏暖这样离开很无礼,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所以急着摆脱令自己难受的氛围。
她无法阻止自己的大脑去胡思乱想,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陆暻泓,即使他们保持着电话联系,只有他知道她每天在做什么,她却不清楚他每天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明明对自己一再强调这只是一场开玩笑的恋爱,为什么她还会这样难受,像他那样出色的男人,有其她女人也是正常的。
跑出了很长一段路,然后被一直手臂生生地拦住腰身,她是逃跑的花栗鼠,最终还是被主人逮住,锁在了怀里。
陆暻泓是直接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越过隔离护栏跑到了她的前面。
他的呼吸急促,而她比逃命的巴京还喘。
“你跑什么……”
陆暻泓的声音听上去极为不悦,苏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突兀的行为,只顾着大口地喘息,她发现马路两边的行人都停足看着他们。
“不是说在印刷厂吗?怎么跑去鼎盛了?”
苏暖没有做出回答,她无法脱离陆暻泓的禁锢,只是撇开眼,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其实她好想反问一句:那你怎么出现在那里?
只是,话还未出口,便哽咽在了喉底,她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他。
或许仅仅是出于女性的尊严,她的眼角扫到脖子上的项链时,有些莫名的愤怒和被欺骗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未持续多久便因陆暻泓的话而转变为诧异。
“鸢儿是我的外甥女,她去看她的父亲,我刚好来这边有点事,在路上碰到了,就陪她一起去看望她父亲。”
一只大手摩挲着她毛茸茸的头发,苏暖有些烦躁地伸手去拨,却看到陆暻泓原本绷直的唇线在看到她抬眸时,稍稍地弯起:
“吃醋了?”
一个情商很低的人,有一天突然点破你仓皇失措的原因,那会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尤其是在你不认为自己怪异的情绪名为吃醋。
苏暖尽量不去看陆暻泓浅淡的笑容,轻轻地推开他,转身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流,混着自己复杂的心情,说了一句“我要去鼎盛找他们的总裁”。
“你认识鼎盛的总裁?”
“不,我只是想请他把门口的那块广场借给我用半天。”
“那块广场向来不外借,你没看到广场上那一大块鼎盛标识物吗?”
“我不介意把我自己也当成鼎盛的标识物半天。”
“这应该是鼎盛总裁介不介意的问题,决定权不在于你。”
陆暻泓陪她站在鼎盛门口,高贵而冷峻的语气却像一桶冷水洒在她的头上。
陆暻泓无情戳破她的那一点点希冀,苏暖想要反驳,却发现他说的却是事实,倒是她一直在幻想,幻想鼎盛总裁会大发善心帮助她一个落魄的平民。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的确有够傻的,苏暖自嘲地嗤笑一声,偏过头,视线再次转回时,却看到陆暻泓留给她一道颀长优雅的背影。
他走向鼎盛的旋转门,门口的保镖刚往前一步想拦,陆暻泓只是冷冷地眯起了眼,一记冷眼扫去,保镖便畏惧地僵硬了身形。
“先生,不是……不是公司的人,不能进去。”
“我找你们总裁。”
和苏暖异曲同工的一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看着讪讪地让开的保镖,苏暖只觉得异常的讽刺,果然是欺善怕恶啊!
请原谅她用了个不恰当的成语,但她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汇来形容这样的场景。
陆暻泓推开旋转门时,停住下脚步,然后侧身睥睨着她,不知为何,在苏暖看来,这样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和自傲。
她却没空去计较这些,匆匆地爬上台阶,巴巴地跟了过去,这一次保镖不再阻拦她,当她走进旋转门时,得意地笑笑。
然而,她得意侥幸的小心思立刻被打断,因为她一时不察,她的左脚踩到右脚板鞋松散的鞋带,整个人绊倒下去。
在富丽堂皇的鼎盛大堂内,一声清亮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陆暻泓循声回头时,便看到苏暖正狼狈地扶着门旁的高柱起来。
她站好后,四下张望了下,脸色迅速地绯红一片,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平衡感和方向感不好,却用行动证明了这个论断。
在陆暻泓脸色难看地走过来前,苏暖率先匆忙地跑向电梯,没忘记朝陆暻泓催促。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电梯来了,快点吧!”
----《新欢外交官》----
鼎盛四十六层,苏暖走出电梯,便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装修很现代化的风格,随处都透露着高效率的工作节奏。
苏暖还没考虑好应答的言辞,身后的陆暻泓便凉凉地吐出一句“找总裁有事”,前台小姐诧异地一愣,打量了苏暖和陆暻泓几眼,便抱歉道:
“对不起,您没有预约,请您提前打电话过来……”
“我很好奇,鼎盛是怎么把你这种不知变通的人招为员工的。”
前台小姐面色变得僵硬,对于陆暻泓的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语,的确没有几个女人能吃得消,苏暖觉得自己是让这位长相甜美的小姐受委屈的罪魁祸首。
“陆先生,抱歉怠慢了您,总裁有请。”
这边僵持不下时,一名秘书身份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极为友好地朝陆暻泓一鞠躬,然后伸手为苏暖和陆暻泓引路。
前台小姐像是联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想要开口道歉,陆暻泓却扯过苏暖的手往里走,没有丝毫地不自在。
“你认识鼎盛的总裁?”
陆暻泓斜了打着什么主意的苏暖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
“嗯。”
“那熟吗?”
“还好吧,只是这些年没怎么见面。”
苏暖的手反抓住陆暻泓的西装袖,抓出一道折痕,郑重其事地仰望着陆暻泓,提出自己的建议:
“那等会儿,你把我介绍给他吧。”
见陆暻泓无动于衷,苏暖只好改用请求的语气,一脸谄媚地挨近陆暻泓:
“好不好?”
陆暻泓忽然停下脚步,冷冷清清地低头,盯着苏暖,沉默了会儿,在秘书不解地回头看过来之际,来了一句:
“他已经结婚了。”
苏暖囧囧地朝好奇地望着她的秘书笑笑,松开了陆暻泓的衣服,往旁边迈了一步,然后跟着秘书走,不再企图打陆暻泓的主意。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苏暖站在开阔的总裁办公室,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边皱眉头,一边处理着文件的中年男子时,她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总裁,陆先生和那位小姐到了。”
本专心致志工作的男人停下笔,抬起视线看向门口,他只是瞟了眼陆暻泓,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苏暖,那沉稳凌厉的目光给苏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您好。”
苏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有些紧张不安,她的双手抓着双肩上的背带,与两个气场都强大的男人共处一室,苏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太监,抬不起头来。
“嗯,你好。”
苏暖不知该如何进入主题,她彻底领悟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当鼎盛的总裁用一双寂静的眼睛看着她时,她想要转身就走,尽管陆暻泓还站在她旁边。
苏暖脑海中灵光一闪,然后她求助似的看向陆暻泓,他却是连声招呼都没和总裁打,便拉着她径直走向沙发去,然后闲雅地坐下,顺便捎上她。
“听说是这位小姐找我有事?”
消息很灵通,苏暖听到那含笑的询问时,条件反射地迅速站起,朝着越过办公桌走过来的总裁礼貌地鞠了个十五度的躬。
“鼎盛楼下那块广场闲置很久了,龙总裁难道不觉得应该物尽其用吗?”
苏暖瞄到陆暻泓正在翻看茶几上的杂志,然后,她又看到这位总裁也在沙发区坐下,对陆暻泓不客气的话语微微一笑:
“这位应该就是苏小姐吧,很高兴认识你。”
苏暖望去,便看到这个俊朗稳重的中年男人朝自己点头微笑,不禁有些困惑,这位总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难道陆暻泓提起过她?
“我也常听人说,鼎盛楼下那块地吸引路人的注意力,苏小姐要是想用,什么时候都可以,过会儿我就让秘书把这事告诉保安部。”
苏暖的脑子“叮”地一声当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我们呼唤一下联系方式吧,要是有什么问题,苏小姐直接找我好了?”
总裁的眼神很温和,不再有初见时的犀利,视线一扫,淡淡地一笑:
“苏小姐的项链很好看,看来送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苏暖回想起这条项链貌似是陆暻泓从他那外甥女那里坑蒙拐骗来的,不禁脸色一窘,讪讪地挠挠头发,而陆暻泓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将杂志随手丢回茶几上。
“走了。”
苏苏暖一写完自己的号码,向总裁匆匆告别,便连忙跟了上去,顺手带上办公室的时,转身的时候,遇到总裁的目光,她极为感激地一笑。
“没想到这个容易就解决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知道总裁是不会答应的。”
陆暻泓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在电梯门口停下,然后安静的廊间,响起了手机铃声,是苏暖的。
掏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从办公室里拿来的名片,不经意地一瞥,两个号码正好对上。
苏暖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总裁,您好。”
陆暻泓看过来,苏暖那双凤眼瞪得大大的,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了一句:
“总裁说他要和他的小叔子讲话。”
新欢外交官·人鱼公主篇:我爱你 第二章节 售书会(一)
签名售书会那一天,苏暖一大早便起来,匆匆打扮了一下,穿了一条白色的及膝抹胸裙子,外面挑了件淡色的棉袄,脚上一双干净的球鞋,看上很清爽,也很宁静。
林嘉嘉很义气地宣布去现场帮忙,虽然苏暖预期,去真正买书的人不会多,像她这样的小摄影师,要是能卖出一箱便已经是奇迹了。
出版社的相关负责人已经把签售会要用的东西都送到了鼎盛大厦下的广场里,苏暖到达时便看到门口竖着一张宣传画,是关于她的介绍。
当然这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然后,苏暖看到了站在宣传画旁边的乔,他似笑非笑地朝苏暖颔首,似乎就是在等待她。
“苏小姐,陆部有些事要处理,所以让我先过来帮忙。”
苏暖侧眸仰望鼎盛的高层,每次只要一想到她又充当了一次傻瓜,就觉得想钻到地缝里去,可有时多思考一下,便又想通了,她在陆暻泓面前本就没什么傲气可言,就像此刻,她所要依靠的还是他。
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正在按乔的指挥布置签售现场,苏暖认识其中两个,就是前几天把她拎出鼎盛的男子。
签售会开始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苏暖抬头迎着猛烈的太阳,眯合了眼眸,人来人往的行人匆匆而过,很少有停驻脚步下来询问的。
一个小时过去后,也只卖出寥寥几本,苏暖百无聊赖地依靠在桌边,乔已经恭敬地站在她的身后,在外人看来,她是被伺候着的公主。
林嘉嘉早已耐不住性子,拉了把椅子然后趴在桌角睡着了,偶尔发出轻微的打鼾声,倒让签售会不显得那么冷清。
苏暖随手抓起箱子里的摄影集,慢悠悠地翻看,里面的那些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已经没印象了,脚边堆放着四箱子,几千本书,在阳光下看上去熠熠闪烁。
苏暖合拢书便看到乔在不断看手表,清俊的脸上氤氲着淡淡的焦急。
“乔秘书,你有事先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人,我和嘉嘉两个人就可以应付了。”
“那怎么行,陆部嘱咐我得等签售会结束后,把这些东西收拾好,送回出版社。”
苏暖侧身看着态度严谨的乔,很温和地笑了下,乔离苏暖很近,便看得很清楚,不禁也有些闪神,在他的记忆里,苏暖很少这样子笑。
没有自嘲,没有晦暗,只是很单纯地笑,带着缕缕的温柔,这个时候,连眼神都带着温柔,他忽然间也明白了,为什么陆家的两个男人都会钟情于她。
乔移开视线,嘴边噙着了然的笑意,拿起桌上的摄影集刚想翻看,眼角的余光便被广场门口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吸引。
“苏小姐,陆部来了。”
苏暖听到乔含笑的告知时,顺着乔的示意方向看去,陆暻泓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他仿佛刚从某个宴会回来,穿得很正式也很英俊。
尤其是那张白皙美丽的脸庞严肃下来,不苟言笑地站在那里,足以令女人为之倾狂,怎么看都觉得美好无比。
苏暖捧着摄影集,望着视网膜上越发清晰的五官,禁不住感动起来,世界上没有哪一位摄影师会对“美”无动于衷。
陆暻泓的身材比例恐怕是雕塑家的偏爱,总有一天她也要拍下来,苏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暻泓身上的那套做工精良的西装,银色高雅,袖口露出的半截衬衣袖子镶嵌着一颗黑水晶。
含蓄的奢华,质朴的贵气,苏暖看着陆暻泓敞开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锁骨,忽然产生一个念头: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拍一个祼体。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陆暻泓依旧一副清冷似霜的声音,即使是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女友也未见多少温柔,苏暖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然后清晰地听到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
她竟然在幻想一个正儿八经的老男人的祼体。
苏暖尴尬地轻咳一声,便转开眼不再去看陆暻泓,转身低头假意整理着桌上的东西,然后,她的眼皮底下出现了一盒糕点。
盒子是雷迪奥五星级酒店的,那只修长的手将盒子安放在桌上,便收了回去,她瞥见陆暻泓走到椅子边坐下,坐姿很自然,他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虽然他的眉头一度纠结在一起,不知是因为看不懂,还是觉得她拍摄得过于差。
“苏小姐,忙到现在还没吃过午饭,先吃点充饥吧。”
乔已经打开盒子,一阵食物的甜香扑鼻而来,苏暖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她看了眼陆暻泓,他就像是置身事外一般,连眼角也没瞄她一眼。
苏暖的嘴角浅显地勾起,她接过乔递过来的曲奇饼干,想起林嘉嘉也还未吃饭,便上前轻轻地推了推她圆润的身体。
“嘉嘉,嘉嘉,醒一醒,吃点东西吧。”
林嘉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注意到身边坐了个人,惊愕地转头,一时不察,一泓口水粘着手臂从嘴角流出,从苏暖的角度看去,便是林嘉嘉垂涎地望着陆暻泓的美色。
陆暻泓恰巧抬头,看到林嘉嘉的懵然的样子,眉间的褶皱更深,耳边听到扑哧一声,回过头,便看到苏暖笑意涟涟的模样。
“有那么好笑吗?”
当陆暻泓一记冷淡的眼神扫来时,苏暖抿抿嘴,刚想说什么,忽然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上来,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苏小姐,能帮我签个名吗?”
苏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女人,她们有过一面之缘,苏暖的视线停在她那性感丰润的唇瓣上,是上次在酒店后门和顾凌城接吻的女人。
她手里拿着一本苏暖的摄影集,黑色的短发很利索干净,画着亮蓝色的眼影,冲着苏暖微微一笑,苏暖没错过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瞄了眼陆暻泓。
陆暻泓只顾着自己低头欣赏那些图片,连一瞥都不愿意施舍,女人也没放在心上,做过美甲的手指点点书的扉页:
“苏小姐就帮我签在这里吧。”
苏暖客套地笑笑,拿起笔飞快地签下名,才发现刚才女人指尖触碰的位置是陆少晨的名字,当苏暖递上书时,女人颔首笑了下,袅娜妩媚。
“苏小姐,可以把这两箱都签了吗?”
苏暖一拧眉心,不解地顺着女人的手看去,便看到她身边两个大大的纸箱子,里面装满了她的摄影集,顿时,觉得有些头晕。
“我们杂志社的人可都很喜欢苏小姐啊,同为一个摄影爱好者,我就自动请缨过来买一些,苏小姐不会认为太累吧?”
女人清亮地笑着,苏暖却感到气氛的紧绷,手里的笔紧了紧,面上却还是友好地微笑,和林嘉嘉的茫然不同,乔显然也察觉到异样。
“当然可以,嘉嘉,帮我把书递过来。”
太阳已经开始西下,苏暖的售书会就这么几个人,气氛也很怪异,她签名签得手开始有些酸疼,手腕似乎要断掉了,可是想到之后便可卖出不少书,还是忍了下来。
当她将近签完半箱书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并将笔抽离了她的手心,苏暖看见陆暻泓站在桌边,拿着那支笔,冷眼看着抱胸倚靠在车身上的女人。
“我总算知道苏小姐能这么幸运出版书了,那一定是有贵人相助吧?”
女人挑眉瞟了眼苏暖的签名,笑着道。
苏暖皱了皱眉,也站起身,淡漠地对上女人含笑的目光:
“我以为你是我的粉丝,现在看来,似乎有偏差。”
女人赞同地点点头,巧笑倩兮:
“事实的确如此。”
“女人不需要太犀利。”
陆暻泓淡淡的声音响起,他将桌上的一本摄影集递给一旁的乔:
“让旁边那条街上摆摊的篆刻师,照着上面的签名刻一个章过来。”
“这倒是省功夫,却也缺乏诚意不是么,苏小姐?”
苏暖其实也觉得陆暻泓想了个好主意,要不是有外人在,她一定会抱着陆暻泓亲他一下,以资奖励,当然,事实上,她不敢对陆暻泓这么放肆。
“如果小姐你愿意一直等着,我不介意在凌晨前慢慢签好这堆书。”
女人轻轻地一嗤,笑得美艳动人,善解人意地眨眨那双画着眼影的眼睛,纤细的手指拨动着发丝:
“我今天很空,不介意陪苏小姐度过这个夜晚。”
“至今为止,在中国,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这么明目张胆说出,三更半夜还不回家的女人。”
陆暻泓清清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女人一愣,随即嫣然一笑,身体靠回身后的额车边,那修长优美的腿微微地交叠:
“那这算不算是我的荣幸?”
苏暖看着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个人,却Сhā不进话去,心里竟隐隐觉得不痛快,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望着陆暻泓棱角分明的侧脸,拧紧了眉头。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主动爬上床的女人,那样的感觉……”
陆暻泓目睹着女人变黑的脸色,毫不忌讳地说出接下来的一句话:
“就像是在卡布奇诺里加入已经在腐烂的奶泡。”
新欢外交官·人鱼公主篇:我爱你 第三章节 售书会(二)
女人冷嘲地迎上陆暻泓寒冽的眸色,涂着橙色唇彩的丰唇轻扯出妖娆的弧度,淡淡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彼此彼此,你也是我迄今为止最不讨女人欢心的男人。”
转而,将眼神投向陆暻泓身边相对之下显得薄弱的苏暖,微微而笑,清悦的声线充盈着轻笑:
“苏小姐的眼光果然不同与常人,我以为,苏小姐最属意的是温柔体贴,懂得哄女人的男人。”
“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理直气壮,我们看男人的眼光自然也不在同一层次上。”
女人听完苏暖冷淡的回敬,画着淡妆的脸上更是笑得愉悦,她点点头,看似赞同苏暖的言论,实则却是另一番话语:
“像顾凌城那样的男人,不应该只属于一个女人。”
苏暖稍一怔愣后,是淡淡的,毫无情绪地笑:
“事实上,他的确没有只属于一个女人,不是吗?”
看着女人恍然的笑容,带着几缕娇媚的骄傲,苏暖补充道:
“顾凌城喜欢上演活色生香的后宫女人争奇斗艳的戏码,那是他的事,你这些话应该去找‘正宫’说,而不是对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炫耀。”
女人的眼睛微微地眯起,眼睑的弧度令人着迷,稍仰着削尖的下颚,斜睨着苏暖紧皱的眉头,莞尔颔首:
“苏小姐的话,我大概明白了,不过,苏小姐,真的已经放下过去了吗?”
苏暖的双眉皱得更紧,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难道因为她碰巧撞破她和顾凌城的事,而让她记上了?
苏暖刚想找话反驳,身边本沉默的陆暻泓却快她一步,凛着眉心冷冷道:
“三十岁的女人都像你这样聒噪吗?”
“什么?”
女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为陆暻泓跳跃的思维,也为他不留余地的讽刺,恐怕这是她遇到第一个对女人这般无礼的男人。
“有没有女人说过你很没礼貌?”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自以为是的女人总要为她的言行付出代价,否则她的愚蠢会变本加厉。”
“哦?那这位先生想给我怎么样的代价?”
女人淡笑着扑扇了下睫毛,一双美丽的眼睛不放过陆暻泓眼中任何的信息,她的声音魅惑到令苏暖不悦地反胃,不由地往旁边半步,贴近陆暻泓的身边。
女人仿佛察觉到苏暖的小动作,笑容像朵花儿在唇角绽放,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陆暻泓抿着唇线,低头瞄了眼挨到自己手臂的苏暖,俊脸上未表现出丝毫的波澜,倒是冷眼看着对面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果然没有情趣。”女人轻哧一声,依旧笑着,“我很好奇苏小姐是怎么和你相处的?”
“反正绝对不是顾副市长对待女人的那一套,这样的回答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苏暖嘲讽的一句话换来女人的注意,她静静地和苏暖对视几秒,然后移开视线,竟然转过身不再继续和苏暖抬杠下去。
这个女人擅长用最隐晦的语言将对手激怒,从方才的对话里苏暖认识到这点,比起尹瑞晗,眼前这个女人恐怕更难缠一些。
她不明白,顾凌城喜欢的貌似都是这个世界上新鲜出炉的女人,也许,他所追求的就是这种充满着算计的男女关系吧?
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也许是他人生中最贫乏无味的回忆,她觉得顾凌城狠狠地伤害了自己,其实,顾凌城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他们之间,如果没有少晨和父亲,早已经扯平,是因为生命的逝去,她的心口永远有一道消除不了的伤疤。
“对了。”女人打开车门,一条长腿跨了进去,又轻轻地回眸,扭转纤腰的动作风采无限:
“其实说起来,我也算是苏小姐的学姐,詺森衍大的摄影系02届毕业生南简心,很高兴能认识苏小姐。”
车子发动引擎,苏暖目送着车子咆哮而去,困惑浮动在眼底,她不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当南简心说出大学和系名还有届数,苏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名字--陆少晨。
南简心的车子离开后没多久,便开来了一辆半敞篷的货车,把南简心指定的那两个巨大的箱子搬走了,这也预示着苏暖的签售会到此结束。
陆暻泓从南简心出现后,就没再好过脸色,一直冷冰冰地坐在一旁,当苏暖和乔林嘉嘉一起收拾好场地,他也纹丝不动,就像一座雕像。
“走吧,去吃晚饭,我请客!”
苏暖伸展着酸累的手臂,疲惫地笑了下,林嘉嘉惊喜地瞪大那双狭小的眼睛,乐颠颠地跑过去,挽住苏暖:
“那我们去吃烧烤好吗?”
苏暖刚想答应,便听到一声轻咳,然后便看到乔突然上前,谦逊地笑着:
“林小姐,延安路那里有一家烧烤很出名,刚好我这里只有两张劵子,如果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过去吃。”
“那小暖怎么办?”
林嘉嘉面露难色,在朋友和美食间徘徊不定,苏暖摸摸她的头,而乔已经做出了一番令林嘉嘉无后顾之忧的回答:
“苏小姐和陆部可以去附近的餐厅吃啊,林小姐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乔先生,我们快走吧。”
望着林嘉嘉溜得没人影,苏暖无奈地笑笑,将桌上剩余的一本摄影集放进包里,回身时陆暻泓已然站在她的身后,脸色比起方才好了不少。
“站在广场门口等我,我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嗯。”
苏暖看着陆暻泓离开,走去广场的马路边,她坐在木椅上等待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停车场开出来,然后徐徐地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摇下来,苏暖看进去,便看到顾凌城的半张脸,“暖暖。”他低沉的嗓音唤出她的名字。
苏暖怔了下,饥饿的感觉涌上大脑,于茫茫车流中,她淡淡地一笑,那是两年来她第一次对他这样笑,很纯洁,恍如初见。
“原来是顾市长。”
她的语气却淡得像白开水,顾凌城抿嘴笑了下,露出颊边的酒窝,他说了句“好巧”,苏暖却没有接下话茬,她偏头看向停车场。
在看到那辆香槟色的轿车开来时,便疏远而客套地说了声“接我的车来了,再见。”
苏暖没有去注意顾凌城的神色,便转身跑向放缓速度的轿车,在陆暻泓一停下车子时,便坐了进去。
“怎么了?”
陆暻泓拧眉侧眸看着苏暖敏捷的动作,苏暖只是冲他淡淡地笑了笑,系好安全带,靠在座位上,像只刚从猫嘴里逃生的花栗鼠。
“先生,如果你再不开车,美丽的小姐就要拒绝和你共进晚餐了。”
“我从未觉得美丽这个词可以与你搭上边。”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听到陆暻泓的回答,苏暖淡淡地撇撇嘴,不置可否,她趴在窗口,彼此间沉默了稍许,她忽然转头看着开车的陆暻泓,眼角淡淡的光泽:
陆暻泓专注地开着车,苏暖目不斜视地盯着他英俊的侧脸,细看之下,不能免俗地感叹:在他面前,谈美丽只会自惭形秽。
“按你这么说来,我算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交往?”
陆暻泓只是瞥了眼虚心求教的苏暖:
“你所指的优点既然我都有了,就没必要再去克隆一个和我百分百相似的女人,给自己徒增麻烦。”
苏暖错愕地愣了几秒,然后淡笑起来,笑得内心一片澄净:
“所以,平凡万岁。”
陆暻泓只是扯动了下嘴角,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苏暖觉得,南简心对陆暻泓的评价并不准确,他也不是毫无情趣,只是闷骚了点。
苏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让陆暻泓在路边停车,她看到路边的百货商场,便匆忙下了车,让陆暻泓等她一会儿,自己跑了上去。
她拍摄用的胶卷所剩无几,需要买一些备用,既然路过了就想顺便买了,当苏暖一边往双肩包里放着胶卷,一边往电梯口走去时,一不小心撞到迎面而来的女人。
“大小姐小心!”
苏暖听到一声惊叫,在她站稳后便看到尹瑞晗正被一名胖墩墩的保姆扶住,心有余悸地扶着胸口,而掉落一地的是婴孩专用的物品。
“我说你走路怎么看路的,要是我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有个意外,你赔得起吗?”
尹瑞晗发觉是苏暖后,稍稍地诧异了下,在听到保姆训斥苏暖的话语后,便轻声对护主心切的保姆道:
“张妈,我没事,不能怪苏小姐,是我刚才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作为保姆的张妈听了尹瑞晗的话便不再对苏暖多说什么,只是一直责备地看着苏暖,苏暖蹲下身捡起那些散落的用品,动作行云流水,收拾好完整无暇地还给尹瑞晗。
“刚才不小心撞到你,对不起。”
苏暖淡淡地道完歉,尹瑞晗看着她,柔静地笑一下,一只手安放在小腹处:
“我没事。”
“那就好。”
苏暖转身离去,却被尹瑞晗唤住,回过头便听到尹瑞晗恬柔的嗓音:
“苏小姐今天在鼎盛广场举办的售书会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鼎盛大厦应该是陆部长二姐夫家龙氏的集团。”
苏暖静等下文。
“以前因为陆少晨的事对小姐一直很愧疚,毕竟陆少晨也是间接因为我和凌城的婚礼而出的车祸……”
苏暖袖下的手有些握紧,她抬头看着尹瑞晗略带内疚的目光:
“想说什么你就明说吧,没必要拐弯抹角。”
尹瑞晗茫然地一笑,似乎不明白苏暖再说些什么,依旧是恬着性子,温柔地开口:
“苏小姐能和陆部长在一起,我真的很为苏小姐开心,所以苏小姐一定要幸福,我想只要陆部长坚持选择苏小姐,陆家方面也会同意的,毕竟陆少晨的过世不能将责任全怪到苏小姐身上。”
苏暖眉间微蹙,因为思绪地旋转而有些沉默,尹瑞晗的话似乎话中有话,而她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苏暖还未彻底想通,便再次听到尹瑞晗的惊讶声:
“苏小姐不会还不知道陆部长和陆少晨的关系吧?”
陆暻泓,陆少晨,同样都姓陆,迟钝的她时至今日才发现这其中的联系,两个陌生人怎么会长得极为相似的琥珀色眼眸?
她不敢过多地去回忆关于少晨的一切,所以没有发现陆暻泓和少晨的相似之处,因为逃避着自己内心的痛苦,从而忽略了一眼明了的真相。
苏暖的脸色有些苍白,在尹瑞晗还没说出最残忍的话前,她走进了刚打开的电梯内,只是大脑里竟然全是尹瑞晗优雅却残酷的话语。
然后,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电梯内是尹瑞晗轻飘飘地投入的一句话:
“陆部长是陆少晨的叔叔的事,难道陆部长都没和苏小姐提起过吗?”
新欢外交官·人鱼公主篇:我爱你 第四章节 不能说的秘密
走出电梯,苏暖的大脑思维紊乱,不期然地再次撞上人,后退了几步,并且因为失去平衡,跌在了地上。
她低着头,眼圈渐渐地泛红,可怜的双肩包摔出好远,呆呆地躺在地上,她没有对所谓的道歉做出回应,只是捡起包,神情惘然地走向门口。
走出商场的大门,苏暖便看到路边的香槟色轿车,陆暻泓倚靠在车门上,墨色长眉微微地敛起,偶尔低头看看手腕上的Piaget表。
苏暖的意志支配着她的双脚,不愿再移动,所以,滞愣地站在旋转门口,任由来往人流穿梭在她的周身。
陆暻泓忽而转头看过来,淡淡的微笑噙在嘴角,在看到她之后,脸上本清冷的表情烟消云散,似乎只要眼睛望见她,便是晴空万里。
----《新欢外交官》----
她想起了少晨,那个天使一般美好的男孩,曾经的某一天,他也如陆暻泓这般站在商场外等着她,在那之前,她刚拒绝了他的戒指。
陆少晨的表情很自然,依旧似阳光般的微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
她却很气愤,气愤陆少晨的痴傻,他明明知道她心里那时还爱着谁却还依旧守着一个冰冷的戒指;也气愤自己的执迷不悟,这样好的男人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去爱上。
因为气愤,她大声地将自己的愤怒说出口,不惜伤害这个守护着她的男人:
“陆少晨,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明知道我不会爱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还要这样固执!”
她的父亲被双规,所有的违纪事实和证据都已公之于众,她已经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众矢之的,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接受少晨的感情?
少晨没有生气地转身就走,仓促地在她面前笑了下,那样的笑容却令她忍不住落泪。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可以狠心去撕裂那样清澈明亮的阳光,去窥觑那阳光背后的哀伤,那一刻的她,和残忍无情的顾凌城有什么差别?
谁会想到,她十五岁认识顾凌城,二十一岁便匆匆地嫁给他,他的女人何其之多,直到他们离婚了,她还是无法忘记他。
谁会想到,她有多厌弃这样的自己,为那凌晨时分的伤心,因为那个背弃她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陆少晨是谁,詺森衍大摄影系的高材生,公认的摄影王子,阳光一般清亮灿烂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爱上她这样一个女人?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以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他却轻抚她的长发,温和地笑着:“因为这个世界上苏苏就只有一个,或许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好,就像是第一次我在公园的湖边遇到你。”
他轻微地叹息,将她拥入怀中,“我以为换做别人也可以,然而在法国的半年多,无论去过多少地方,用镜头捕捉下多少美丽的风景,却无法有一处令我忘记最初和你相遇的那一瞬间。”
“我已经确定你就是我这一辈子要找的那个人,你现在忘不了他没关系,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催你,只会安静地守在你身边。”
“等哪天你愿意了,就戴上这枚戒指,让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吗?”
“塞纳河很美,我在那里买了套房子,等处理好伯父的事,到时候我们就去那里定居吧。”
他的到时候,却是再也无法实现的时候。
两年了,她是否已经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然而,他却再也听不见。
----《新欢外交官》----
陆暻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他就像是拔地而起的一棵树,矗立在她的跟前,离得很近,她闻到雪的味道,并因此而心慌了刹那。
仿佛是少晨时隔两年后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她不可遏止地想起一句话:
纵是告别,也予以最真挚的心意,默默地遭受着悲哀的机遇,某月某日也许可以再次相遇。
只是她清楚地明白,她再也无法遇到那个天才般的精灵,是她,毁掉了这个世间最灵动清澈的天使。
那样残忍的话这一生对一个男人说过就够了,她不愿再从记忆深处挖出,再对另一个男人重复着相同的无情。
即使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对她还未有爱情,但她却不敢去尝试,她的心开始抽疼,她怎么会不心疼,当陆暻泓将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安抚。
这个带着海洋气息的完美男人,如同皓月清风,是她薄雾般飘渺的生命力最后可能出现的一抹温暖。
无论何种动机,无论是非真假,他给予她的那些维护和温柔,只因最后两个字,便足以令她此生难以相忘。
她以为余生早以放弃所谓的渴望和信任,可是,他却让她晦涩的生命几近奢求地想要去追逐那一点光晕。
然而,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中间隔着一个少晨,爱的力量即使再伟大,也难以跟死亡抗衡。
顾凌城是一个冰冷的牢笼,陆少晨却已在苍茫岁月里变成一道鸿沟。
只是她不知道,死亡,毕竟只是死亡,永远无法和活着的生命相比。
“走吧,时间不早了。”
陆暻泓冷淡的语调,波澜不惊的俊脸,他转身往回走,却只迈出了一只脚,便停下身姿,侧头望向停愣在原地的她,手臂微抬,右手伸到苏暖的面前。
苏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她不敢去看陆暻泓的脸,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她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手,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放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心。
跟着他走向轿车,在他去开车门时,很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说了声谢谢便默不作声地坐了进去。
“胶卷买得怎么样?”
陆暻泓坐在驾驶座上了,系好安全带,在启动引擎时,看向她一直低垂的脑袋,他从刚才便察觉出她的异样。
“嗯。”她轻轻地应了声,不再多言。
“是不是刚才售书会累到了?”
“嗯。”
“那休息一会儿吧。”
“好的。”
乏善可陈的对话。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对话需要他费尽脑力去寻找话题?
陆暻泓终于还是停下了车,微微地探过身,敏锐的目光想要去看清她的表情:
“你怎么了?”
苏暖低垂着脸,默默地撇开头,低黯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身体有些难受。”
陆暻泓蹙了下眉,却在看到苏暖脏脏的裤子时,恍然地露出淡笑:
“又摔倒了?”
“嗯。”
陆暻泓恰到好处地收敛了自己的笑意,他淡淡地看着苏暖,她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是不是摔疼了?
这么一想,陆暻泓的双眉又纠结在了一起:
“先去医院让医生处理一下伤势。”
他启动车子便要打弯驶向这附近的医院,一双纤瘦的手却抓住了他的西装,她的动作有些鲁莽,虽然他不会放在心里,她却还是低低地道歉:
“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去吃饭。”
然后,陆暻泓清晰地听到肚子因饥饿发出的咕噜噜声,他的双手转动着方向盘,本紧皱的眉宇渐渐地松开,而后笑了下。
陆暻泓的笑,是这个世界上的稀缺资源,并且充满了挑战,他瞥向后视镜里合眼休憩的苏暖,飘忽地勾起嘴角。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苏暖的难过,是因为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暂时还没做好万足的准备,可以完美解决的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新欢外交官》----
车子开进了一处山区,道路两边的迎客松依旧绿影掩映,等苏暖睁开眼时,入目的便是一家装修简单却不失气派的西餐厅,下车时她抬头看到西餐厅的名字--名轩。
“进去吧。”
陆暻泓停好车便回到她的身边,苏暖轻点下头,便和他一起走进去,他绅士地为她落座之后,各自点菜。
在主菜上来之前,陆暻泓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手机便起身离座,踱步走去不远处的休息区接电话。
苏暖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再用勺子去舀跟前的鱼子酱,她偏过头,望向窗外,绿茵茵的一片草地,即使现在接近深冬,却依然顽强地生长着。
然而,她始终无法拥有小草那顽强的毅力,她终究只是个平凡不过的人。
陆暻泓没过多久便回来了,苏暖看着他落座,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每当她想开口,少晨那悲伤的笑容便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等会儿上一份你们这里新推出的那一款冰激凌。”
当侍者放上主菜端着盘子离开时,陆暻泓突然吩咐了一句,苏暖切牛柳的刀叉一顿,掩饰住眼底的惊愕,她冲侍者道:
“不用了,我今天不想吃。”
侍者为难地看向陆暻泓,却又不敢罔顾苏暖的意思,陆暻泓不解地看着苏暖不太好的脸色,朝等候的侍者颔了下首,取消了最后的甜点。
侍者离去后,他们之间再次沉默起来,她漫不经心地切着盘里的牛柳,时不时因为餐刀碰击盘壁发出清亮的声音,惹来周围客人的视线。
她以为陆暻泓会因而不悦,对她训斥几句,结果却是一盘切好的牛柳,她那盘糟糕透顶的牛柳被调走,他低头继续有条不紊地切着。
曾几何时,他会板着脸用礼仪训导她的莽撞行为,现在却已习惯她那些不算优雅的言行,他学会用清冷的神色去遮掩对她的纵容。
只是,这样的纵容,正在不断吞噬她的灵魂,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她又该拿何种姿态来面对陆暻泓?
不经意地抬眸,越过陆暻泓被门口刚走入的一对男女吸引了注意力,她认识男的,是鼎盛的总裁龙仕豪,而女伴,正是帮她简短头发的那个优雅女发型师。
他们一走进餐厅,便有餐厅经理亲自迎上去,礼貌地引着他们往用餐区而来,陆暻泓发现苏暖的走神,顺着苏暖的视线转头,便看到自己的二姐和二姐夫。
陆暻泓稍蹙眉心,没料到陆暻凝打电话还不够,竟然会亲自赶过来,陆暻凝微笑地环视了圈餐厅,在看到陆暻泓和苏暖时,眸光一闪,便挽着丈夫走了过去。
“小弟,怎么约了苏小姐吃饭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歹得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陆暻凝佯作责备地看着陆暻泓,后者径直切着牛柳:
“即使我不通知,你也能最快地得到消息,顺便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陆暻凝对陆暻泓的辩护不置可否,瞟向苏暖的眼神氤氲着柔和的涟漪,苏暖觉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她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安静地坐着。
她已经猜到这位贵妇的身份,应该就是陆暻泓的姐姐,当龙仕豪含笑着对她点头时,她也知道这家餐厅是龙氏名下的产业。
陆暻凝拒绝了餐厅经理安排的最好雅座,而是提出和苏暖他们并桌的建议,其实,陆暻泓还未做出答复,陆暻凝便已让丈夫拖开椅子坐下。
陆暻泓被迫让座,坐到苏暖的身边,他没有忽略自己二姐狡猾的神情,却也没有反对,顺着她的意在苏暖的旁边坐下。
似乎他早已想坐在苏暖旁边,而陆暻凝是那个给他提供契机的人。
龙仕豪和陆暻凝都是优雅而克制的人,眉眼间尽是恩爱之情,很多事似乎不用言语便能想到一块去,那是岁月堆积而成的默契。
行政总厨亲自出来为这两位客人点菜,而他们则尊贵而谦和地享受着一切,苏暖在他们落座后略略有些拘谨。
他们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来,边吃边聊,陆暻泓和龙仕豪谈话,讲的内容苏暖基本上十句里有五句听不懂,从一开始她便没有Сhā嘴的余地。
事实上,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话,只希望早点结束晚餐,回到自己的家,她在思考在那一分钟的时候把所有事想陆暻泓坦白。
他们谈的这场恋爱既然注定是个错误,就该早点结束,她无法不在看到陆暻泓时去怀念少晨,进而产生沉重的罪恶感。
她的耳畔还萦绕着尹瑞晗的话语,陆家的人……她怎么会忘记少晨母亲对她的怨恨,是她,害死了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听仕豪说,苏小姐今天在鼎盛广场举办售书会,一定累坏了吧?”
陆暻凝一直表现得很和蔼,苏暖望了眼陆暻泓,她自然明白陆暻凝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友善,前提是她还不曾清楚她和少晨的那些牵扯。
少晨过世时她正处昏迷状态,醒来后也是在少晨葬礼后,她见过的陆家人,只有少晨的父母--陆暻云和姬素清。
陆暻凝并没有因为苏暖神情的恍惚而不悦,而是偷偷地递给自己的丈夫一个眼神,龙仕豪接受到妻子的暗示后,便立刻转移了话题:
“暻泓,听说你休假前申请了外派法国特命全权大使,这要是上面同意的话,下个月批准书就会下来了吧。”
苏暖叉牛柳的手一滞,现在已经是一月初了,下个月也不过是二十几天的事,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打算再次外派出国?
陆暻凝瞄了眼沉默了的陆暻泓,复而又瞟了眼明显晃神的苏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接下了陆暻泓没有继续的话茬:
“我可听说老爷子被你气得差点提枪去外交部抢了那份申请书,再过几天就是三十三岁的人了,小弟,你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要是真去法国的话,又是三年五载的事,到时都四十好几的人,哪家正儿八经的小姐还愿意嫁给你!”
陆暻凝和龙仕豪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话,反倒是本该是主角的两个人成了观众,陆暻凝成心将话题往陆暻泓的婚事上引,却都被陆暻泓一句话驳回:
“比起我的婚事,二姐还是多关心点鸢儿吧,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受能一手把自己拎起来的妻子。”
果然,陆暻凝瞬间干咳一声,表情有些讪然,埋怨地瞪了眼陆暻泓,她这是在为他着想,他倒好,好心当作驴肝肺,还敢拿鸢儿来气她!
而苏暖和陆暻泓之间,从他们出现后,就没说过一句话,浑然两个陌生人碰巧拼在一张桌上吃饭。
两个闷葫芦杵在一块儿,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暻凝无奈地和自己丈夫进行眼神交流,龙仕豪温和地笑笑,也不再逼迫陆暻泓马上表态,专注地用起餐。
“对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苏暖轻声放下刀叉,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她退开椅子,向对面的龙仕豪夫妇礼貌地鞠了个十五度的躬,便走去洗手间。
陆暻泓见苏暖起身离开,一皱眉心,一手扶着椅背,刚想起身,便被陆暻凝拦住,阻止他去追苏暖:
“小弟,我刚才路边一家商店时,看到这几个字,你看看,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帮我翻译一下吧。”
----《新欢外交官》----
苏暖在镜子前久久地站着,直到有女客人担心地叫唤她,她才离开洗手间,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恍然间,她发觉自己就像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曾经追求着一片绿叶的爱情,当那片绿叶毫不留恋地飞走后,她才恍悟,她已经失去了去追逐爱情的勇气。
也许应该说,她从来都没明白过,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所有她想要去爱护的人,都已经以一种离开的姿态消失在她的世界里,父亲,少晨,甚至是顾凌城。
即便她以为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男人,会给予她暂时的温暖,现在看来,也终究无法将她那广袤的沙漠变成绿洲。
她和陆暻泓本来不没什么,那么,再次成为陌生人,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天大的问题,睡一觉就可以遗忘的人,为什么一想到,就会让她的心这样的难受?
餐桌上是很温馨的氛围,那属于家的味道,貌似这里也就她一个外人。
苏暖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的牛柳已经冷却,当陆暻泓要为她重点一盘菜时她拒绝了。
冷掉的牛柳吃起来比刚才咸上不少,苏暖在吃下最后一块牛柳后,对着陆暻泓轻声道:
“我有点渴了。”
苏暖晚餐间的精神状况一直不是很好,陆暻泓看在眼里,也因此使自己在应对二姐和姐夫时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听到苏暖的请求,他便召来侍者:
“再送一杯鲜榨的橙汁过来。”
苏暖嫣然一笑,那双晦涩的凤眼立刻变得妖娆美丽:“谢谢。”
“嗯。”
陆暻凝和龙仕豪笑吟吟地看着,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用餐,他们才发现,话少的人之间自有一套相处的模式。
橙汁来了,苏暖的口腔被咸味充斥,她热切地盯着那杯子,她本来打算一口气喝光,却发现侍者将橙汁放去了陆暻凝面前。
陆暻凝看到苏暖微微失落的目光,便将橙汁推过来,温柔的声音像是一位母亲对女儿:
“苏小姐如果渴的话,就先喝吧。”
“呃,其实也没那么渴,夫人您先用吧,我可以等的。”
苏暖连忙摆手,没有去接那杯橙汁,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娇憨,陆暻凝瞅着苏暖不再如一开始低郁的情绪,含笑地点头。
几人已经吃得差不多,陆暻泓坐在他的身边,仿佛在沉思什么,她安分地坐着,时而冲投来目光的龙仕豪夫妇礼貌地微笑。
龙仕豪和陆暻凝正在小声地交谈,偶尔发出愉悦的笑声,苏暖却有点如坐针毡,橙汁一直未送上来,好像被侍者恶意地遗忘了,她刚才撒了谎,事实上,她已经非常地渴。
于是,在苏暖瞟到陆暻泓面前的那杯似乎还未喝过的水时,低声说了声“这杯水先给我喝吧”,便一把抓过,喝了一大口,然后“噗”地一声,全部喷了出来。
餐桌上的餐布被她喷湿,她的衣服前襟都遭殃,她素净的五官扭成一团,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滑稽地裂了下嘴,吐出舌头:
“你喝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酸?”
因为苏暖突然的行为而惊愣住的龙仕豪夫妇,听完苏暖的话,不禁大笑起来。
甚至连陆暻泓也勾勒起嘴角,望着她这种花栗鼠一样的模样,清晰明了地笑出来,就像是冬日森林里的阳光:
“是柠檬水。”
“是用来净手的柠檬水吗?”
苏暖诧异地去看那杯柠檬水,眼神有些小无辜,并且委屈,她真的是个笨蛋,竟然会把柠檬水当做开水喝,尤其是在这种高档的地方,是多么丢脸的失误。
陆暻泓拿起干净的餐巾,小心地为她擦拭衣服上的水,却在看到苏暖突然变红的眼圈时,愣了下,然后看着大串的晶莹从她的眼角掉落。
“干嘛要用这么好的杯子装柠檬水?”
龙仕豪夫妇也因为苏暖的落泪而担忧地看过来,他们不知道本来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哭了,他们以为苏暖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生,却也想不到能让苏暖瞬间流泪的原因。
陆暻泓只是淡笑了下,拿出方帕,轻轻地揩去她的眼泪,动作非常的轻柔,甚至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这样的温柔,不曾对别的女人有过。
陆暻凝像是看到外星人般睁大眼,桌下的手拍拍丈夫的腿,龙仕豪却是山高水远地笑笑,望着对面的这对别扭的男女,静观其变。
“你刚才洗手了吗?”
苏暖神色悲戚地看着陆暻泓,她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溢出,本淡笑的陆暻泓收了笑意,用清冷甚至带着严肃的声音予以否认。
“你骗我吧,你一定洗手了,不然为什么咸咸的?”
苏暖不愿相信他的话,有点赌气地撇开自己的脸,以至于让陆暻泓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他不知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
“我真的没有洗手。”
这里的人,谁都不知道她突然流泪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并不是因为那杯柠檬水,那只是一个借口,让她释放自己压抑了许久情绪的借口。
从她知道陆暻泓是少晨的叔叔的那一刻,她就想要释放泪水,却一直苦撑,她心里竟在莫名地恐惧,恐惧着那未知的远方。
陆暻泓静静地看着,然后,他看清了苏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他承认自己在那一秒神经短路,他端起那杯柠檬水,也喝了一大口,并且拧紧眉头咽了下去。
“我真的没有洗手。”
淡淡的嗓音里是几不可闻的关切和焦急,即使他始终都保持着优雅而寂静的神情。
苏暖挂着泪水的脸扬起,看着因柠檬水都面色难看的陆暻泓,忘记了去哭泣,她本波涛翻滚的心湖忽然间便恢复了平静,她的眼眸内,只剩他那纠结在一块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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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先预告一下,下一章估摸着要虐顾凌城和他那娇妻哈!咔咔,够血腥,够暴力,错过是乃的损失!
新欢外交官·人鱼公主篇:我爱你 第五章节 吻
晚餐在柠檬水的事件后便结束,和龙仕豪夫妇告别后,陆暻泓便送苏暖回老城区,轿车在老城区的路口便开不进去,因为一辆挡路的货车占据了大半本就狭隘的道路。
两个人走在昏暗的路边,僵硬皲裂的水泥路,阴冷的风,拂乱了她的头发,突然间,她发现她似乎应该剪头发了,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深冬的夜晚,冷到骨头都会发出悲哀的嘶鸣,然而,雪花却不喜欢南方冬季的天空,所以甚少下雪。
陆暻泓忽然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苏暖困惑地望去,未看到陆暻泓脸色的异样,他依旧没有和她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牵着她的手往她居住的楼房而去。
苏暖不着痕迹地缩了缩,却没有脱离他的掌心,便也不再顽固地挣扎,送她到楼下,两人相对而立,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陆暻泓岂会看不出苏暖的疏远,这种疏远在售书会结束后便产生了,他过滤了一遍今天的言行,却找不到任何错误的地方。
他望着月光下苏暖略显苍白的脸色,蹙了下眉心: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该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我比你更有解决的能力。”
苏暖笑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什么啊,只是今天有点累了。”
“那就回去早点睡吧。”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苏暖下达着逐客令,也预示着彼此将停止谈话,陆暻泓淡淡地注视着苏暖,停驻在原地,不言不语却也不离开。
干枯掉的对话,就像是路边那飘落的落叶一样,轻轻地落在僵硬的地面上,发不出回音。
“明天一起用餐吧。”
“我明天要去出版社处理事情,可能没时间。”
陆暻泓停顿了几秒,没有如以往那样倨傲地转身就走,他的生命中还未遇到被拒绝这种情况,只是如今真的遇到了,却也未因为骄傲而轻易言弃。
“那就后天吧,我来接你,到时去看猴子。”
苏暖低头瞟见脖子上的项链,蒙奇奇正在冲她俏皮地笑着。
“我这几天都会比较忙,还要筹备去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拍摄。”
“所以呢?”
“所以,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了。”
她说完就迅速地转身,便走上了台阶,然后几乎是跑起来的速度,双肩包在背上孤单地悬荡,合着匆乱的脚步声。
陆暻泓站在那里,心里苍茫一片,忘记了跟上去追问,仿若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喜悦都是刹那的幻觉。
苏暖的态度转变之快,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陆暻泓冷沉的脸上闪逝过迷惑,转身之际,拿出手机拨通了乔的号码。
“今天苏暖都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调查清楚传真给我。”
“好的,陆部。”
他的这场恋爱才刚刚开始,他怎么可能允许它就此被扼杀在摇篮里,他找不到更适合他的女人,这一次,绝不放过她!
----《新欢外交官》----
一路跑回房子,冷冽的空气穿透了她的骨头,她打开门又迅即地关上,后背依靠着门,她的心脏竟然会疼得这么厉害。
她一面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你这样做是为了彼此好;一面却承受不住灵魂的哀鸣,就像死一样的痛,令她无声地抽噎。
她手腕上的伤疤何止一条,每一次割下去都是妖冶漫天的血色,却都没有此刻来得伤心,她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她本就该是被万人践踏的罪人,害死了少晨,又怎么还能得到宽恕?
两年了,醉生梦死地活着,残酷地对待自己,放逐自己空寂的灵魂,她本不该活着,却更加不配去死。
少晨死了,她有什么脸去面对他?
苏暖怔怔地站在窗口,借着朦胧的月色望去,陆暻泓背身站在路边,幽幽暗暗的光线映照着他寂寥的身影,看着他离去,逐渐消失在皎洁的月色中。
她忽然回忆起幼时青岩门的夜风。
跑丢了鞋子,跟在父亲的身后,怕跟丢了,奋力地跑着,一双赤祼的脚,踩在青岩门厚重潮湿的土地上。
远离城市的天空满布着稠密的阴沉云朵,然后,她倏然停下慌张的脚步,站在那一片广袤的凄凉里,看着父亲的背影。
颀长而挺拔,似乎是独自一人,早已遗忘了身后的她。
寒冷干燥的风,就那样寂静地吹刮过来,她觉得它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现在,只是重新恢复了曾经的孤独,那不算什么,她轻声对自己说,苏暖,你已经习惯了不是么?
你不能罔顾少晨的生命,他的心脏在你的身体里,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再为了别的男人伤害他的爱情?
即使现在会痛,但终有一天会好的,那时就会彻底地放下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她在乎的都已逝去,最终连她也会归于那抔冰凉的土地。
她无法去入睡,坐在房间的床上,睁眼到天亮,在凌晨里静静地落下大朵大朵的泪水。
她只是喜欢流眼泪,那并不是哭泣。
没有任何情绪的落泪,麻木而惘然。
当绿林出版社打来电话时,苏暖已经在房子里禁足三天,没有任何电话的打扰,也没有任何人找上门。
她和陆暻泓的那场无稽之谈的恋爱就此中断,不再提起,望着安寂的手机,她用了三天的沉默,来忘记这件事,却发现效果甚微。
既然无法完全忘记,那就慢慢来吧,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对此,她并不难过,并不心痛,也没有关系,她会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
她答应了绿林出版社去印刷厂一趟,有客户忽然打电话说要买她的作品,这就要求她去选片,她也答应了明晚去见这位大手笔的客户。
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苏暖轻微地扯起嘴角,自勉地笑笑:一切都会回到轨道上。
----《新欢外交官》----
苏暖从印刷厂回来,一打开门便惊愕地杵在了原地,昏暗的客厅内,闪烁着恍惚的烛光,她缓缓地走近便看到一地板的红蜡烛。
俯首看去,是一个用蜡烛围城的心型,蜡烛燃烧着,映照着苏暖的肌肤,感觉到一阵熨烫,她丢掉了双肩包,开始火速地吹灭那些蜡烛。
她可不希望房子因为这样无聊的事而着火,那样她损失的就不是一室的财物,还要赔偿这间陈旧的房子。
所有的浪漫氛围都被她瞬间搅乱,她只想着怎么去清楚那些地上硬化的蜡油,心中暗暗责怪,不知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
这个屋子除了她和林嘉嘉还有房东,还有谁能闯进来,苏暖冲林嘉嘉的卧室唤了几声,均未得到应答,林嘉嘉显然出去了。
苏暖疑惑地望着被熄灭的蜡烛摆成的“心”,站起来,揉揉发酸的手脚,暂且不想去苦思冥想,她没有开灯,直接驾轻就熟地摸去冰箱边。
一开启冰箱门,苏暖便低低地叫了一声,过于诧异,也过于气恼。
冰箱内充盈了火红色的玫瑰,和地板上的蜡烛一样,包装成心型,堆砌得整整齐齐,扑面而来的寒气散发着馥郁的花香。
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将塞得满满的玫瑰奋力扯出冰箱,然后随手往地上一丢,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找不到一瓶水。
本来放在冰箱里的饮料,零食什么的都不翼而飞,除了让她想打喷嚏的花香,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现在只想喝水,却不得不应对眼前这糟糕的情况。
苏暖转身想去楼下买水,不小心绊倒沙发,跌倒在柔软之上,她闻到清爽的水果香气,她顺手打开旁边的开关,整个客厅亮了起来。
苏暖站在客厅中间,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客厅被清理得无比干净,家具,装修,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却格外的整洁,一时间,让她无法适应。
布艺沙发明显被清洗过,本来暗红色的沙发顿时变成了妖娆的火红色,窗台边的纱帘也除去了尘埃,看上去洁白而美好。
她发愣地站着,开始思考,到底是谁会干这些事,目的显然是为了讨女人欢心,这间屋子里除了林嘉嘉就是她。
想了半天,却理不出个头绪,如果这真的是为她准备的,那么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候选人:陆暻泓和顾凌城。
但仔细想想,顾凌城是不愿意干这种浪漫的事的,这对他来说是纯粹的浪费时间,对女人,他更喜欢直接采取进攻,而不是这样迂回婉转。
想起陆暻泓,苏暖的心莫名地一跳,那晚后他们便没再联系,如果真的是他,她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
说好了要撇清关系的,不想再牵扯不清,可是这样一来,如何可以说他们之间毫无纠葛?
苏暖摸摸口袋,未找到零钱,她打算回卧室拿两个硬币去买水,才一脚踩进去,便被那满床的玫瑰花瓣而弄得不知所措,她的旧床单被换下,是充满少女梦幻的粉红色。
摆放在房间角落的一大堆杂物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柜子,上面安放着一只青釉彩瓷,里面Сhā着几株玫瑰,上面晶莹着几滴水珠。
环视了一圈焕然一新的房间,苏暖又打了个喷嚏,她走过去掀起床单,裹起所有的玫瑰花瓣然后打了个结,往卧室门边的垃圾桶里一丢,然后开窗通风。
她的心却郁闷起来,这些真的是为她做的,是陆暻泓的话,她该怎么办?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买完水回来,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陆暻泓的名字。
她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三遍静心咒,才接起电话,端着一杯水倚靠在窗台上。
尽管心中如何的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伪装得平静冷漠。
“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苏暖设想了很多种开始,却没料到是这么肉麻的一类,一时接受不住陆暻泓的怪异,一口水喷了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也听到了。
“你怎么了?”
陆暻泓清冷低沉的嗓音有些不悦,对于苏暖给出这样的回复,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给出如此不知情趣的回复。
当然,苏暖并不知道,陆暻泓早已在她身上贴了自己的标签,就像是在花栗鼠的脖子上套了一个牵绳,花栗鼠闹小脾气是常有的事,但只要他拉拉绳子,花栗鼠就不得不回到他的气场。
“既然想的话,那就见面吧。”
苏暖为陆暻泓这样的独断独行而愕然,她看着客厅里的花和蜡烛,觉得今天的陆暻泓格外地不对劲,她都说了要和他断绝来往,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懂?
难道是故意不想懂,装傻充愣吗?
“我们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没有见面,我不希望在九十六小时候还没看到你的人影。”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苏暖反身趴在窗台上,喝了口水,语调不善地冲陆暻泓反问,她知道有些事越拖越麻烦,应该当机立断,譬如她和陆暻泓的关系。
“我只是在和你商量,就这样吧,明晚我去接你。”
“我明晚没空……”
“嘟嘟……”
苏暖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往嘴里灌下了大杯的冷水。
陆暻泓挂了电话,感觉内心有些烦躁,他将视线投向车外,随手将手里正在已经研读很多天的书丢在了座位上。
乔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在浏览一些资料,发觉了后座的动静,便偷瞄过去,不经意地听到陆暻泓的声音: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在乔的印象里,优雅克制的陆暻泓哪里会这样说话,自从认识了苏暖后,算是性情大变,他的目光扫向那本被陆暻泓放弃的书。
爱情三十六计?
那种由不知名的作者和出版社出版的,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地摊书籍?
乔咋舌地暗叹: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能把冰山融化为一潭春水!
刚才那些肉麻的话,应该就是从上面学来的吧……
察觉到乔诡异的眼神注视,陆暻泓皱着眉头望过来,乔立马恭敬地垂下视线,不让陆暻泓看到他嘴角的憋笑。
“对了,陆部,明晚政府和企业合作开发的花都年郡剪彩仪式,您去吗?”
“推掉吧,我有重要的约会。”
----《新欢外交官》----
苏暖穿着睡衣,湿漉着短发,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薄薄如就一张纸,却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她洗好澡从浴室出来,门铃便被按响,是一份快递,签收后打开却是一纸房产证:竟然就是她现在租住的房子。
从今往后,这就是她的房子,她无法从懵然中清醒过来,因为房产证上写着的等级日期是在两年前,确切地说,是在她一无所有地搬进这个房子的那一天,从那一天起,这个房子的主人就是她。
那这两年那个一直很照顾她和林嘉嘉的大婶又是谁?
她这两年交的房租又去哪里了?
她无法不去想一个人,她已经猜到是谁,不想去承认,却越想越难受。
苏暖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因为过于气愤,握着手机的手心搁得生疼。
“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顾凌城笑吟吟的声音,混杂着高档餐厅的古典音乐,苏暖的眼眶有些酸涩,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她还是没摆脱他的阴影。
“我出去接电话,等一下。”
苏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前方的电视机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在顾凌城接起电话的那瞬间,所有的记忆都被从心底挖掘出来。
“怎么样,还喜欢吗?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去家政公司,请人帮你整理了屋子,知道对方是怎么说的吗?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男人窝,要不是看到了那些女人的用品。”
顾凌城低低地笑着,心情听上去很愉悦,苏暖只是听着,不置一词,很久的沉默,电话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忽然,他说道:
“暖暖,生日快乐。”
苏暖自嘲地轻笑一声,眼泪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从前的每一次生日,顾凌城都会陪在她身边,送她各式各样的礼物,每一次都会有一束红玫瑰,即便每一次她都会抱怨:对红玫瑰有轻微过敏。他也从不记得
因为那时她深深地爱着他,所以,也从不去在意,只要是他送的,什么她都会去试着喜欢,包括那么原本避而远之的。
然而,现在,他依然不记得。
而她的生日,她早已经不过了,自从两年前的那个生日她拒绝了少晨的戒指,她便不再过生日。
苏暖抹掉眼角的泪花,她并不是为顾凌城流泪,只是觉得曾经的自己有多愚蠢,在少不更事的年龄,爱了一个满身被刺包围的男人,直到最后也无法温暖他冷酷的心。
“这本房产证为什么两年前就在我的名下?”
苏暖冷淡地问,那一头顾凌城忽然没了动静,在苏暖几乎失去耐心打算挂断时,他才幽幽地开口:
“刚才在走廊上遇到政府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你说那个房子啊,其实我好多年前就买了,刚巧你要租,索性就当那次的生日礼物送给你了。”
苏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是哑然无声,她很想冷冷地质问他,为什么偏偏是两年前,为什么偏偏是你买下了我租的房子,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一天将房子转到我名下?
顾凌城,你真的把我当白痴吗?
终究还是没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以他顾凌城现在的身家,送一套房子给前妻,根本不算什么,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顾副市长了,你应该两年前就该把房产证给我,那么我也不必这么省吃俭用地去缴房租。”
苏暖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顾凌城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些钱,我帮你建了一个摄影爱好者的基金,以陆少晨的名义。”
苏暖像被雷劈中,震惊地愣在那里,那是她这两年里无意间的说起,等她赚了足够的钱,便要以少晨的名字办一个摄影基金,规模不必很大,算是她的心意。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冷冷地擦掉,厉声地质问: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谁允许你派人跟踪我的,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一清二楚?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回去了吗!”
苏暖没有大声吼叫,声音沉沉似湖底结成的冰,顾凌城却呵呵笑了几声,似乎苏暖的暴跳如雷正合了他的心意。
“暖暖,你不知道吧,你离开的这两年里,我从来没有缺席过你的生活,不然你以为每次你打架滋事,仅仅几天拘留,对方就会放过你?”
“社会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暖暖,你十五岁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没有离开过。”
苏暖狠狠地握着手机,掌心鲜红地似要嵌出血来:
“顾凌城,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两年前就成功了,现在,你做这些事又想干什么?”
“我一直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又结婚了不是吗?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这么贪婪!”
顾凌城低声地笑笑:“所以卑鄙的我一直认为,婚姻和爱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我也一直认为,苏暖不适合婚姻,摄影才是最适合苏暖的,还有我身边的位置。”
“你怎么敢这么骄傲!”
苏暖冷笑地挂断了电话,将沙发上的抱枕扫落在地,玻璃杯被砸倒在茶几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顾凌城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笑了笑:
“其实我很想告诉你,我可能爱上你了。”
他淡淡地对着话筒道:“两年前我便想要告诉你,可是陆少晨死了,你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现在,能守在你身边的只有我,暖暖,你该清楚我的耐心。”
----《新欢外交官》----
绿林出版社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准备好,派来接她的车子已经在路上了。
苏暖这才想起正事,她匆忙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的脸色很苍白,即便是上了些腮红,还是无法掩饰她双眸的暗淡,从昨晚她一夜无眠,怎么可能有好气色。
来接苏暖的是负责她那次摄影集出版的编辑,上下打量了遍苏暖的装扮,嫌弃地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带着苏暖往花都年郡赶,而是去买了件礼服。
苏暖也没有反对,因为一切费用出版社报销,她不是傻子,岂会想不到这次客户的重要性,不然出版社不会这样大出血。
花都年郡邀请了很多商政方面的知名人士参加,苏暖偶尔提起过花都年郡,这是本市的湿地保护基地,这次不仅将之治理了一通,还开发了旅游项目。
苏暖穿着一条侵染了淡淡的水墨山水画的白色短裙,外面披着暗蓝色的修身短西装,看上去很端庄淑女。
几乎是苏暖刚踏进花都年郡的那一秒,她就看到了顾凌城正一脸职业化笑容地在应对记者的答问。
她立刻转开视线,然后看到了会场里和其他贵妇交谈的尹瑞晗,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小人儿,是尹瑞晗和顾凌城的女儿--囡囡。
苏暖没料到这里还有顾凌城夫妇,转身就想走,却被眼疾手快的编辑拦住:
“我说姑奶奶,你可不能现在给我出乱子,不然一大笔生意就泡汤了。”
苏暖拧了拧眉头,自是知道她的摄影集和出版社有利益挂钩,不可能这样撕破脸,却也不愿意和顾凌城或尹瑞晗碰上。
“那我先去那边休息会儿,客户来了再叫我吧!”
“哎,顾副市长和秦先生已经过来了。”
苏暖的身形一僵,被生生地止住脚步,她听到编辑正谄媚逢迎地说话,然后,是一个男人好奇的询问声:
“这位就是卖摄影作品给我的餐厅的苏小姐吗?”
编辑扯了下她的手臂,外加使眼色,苏暖深吸口气,还是转了过去,眨了眨眼,几秒过后,冲着那位秦先生伸出手:
“很感谢您购买了我的作品。”
“哦,苏小姐客气了,我还从来不知道摄影圈子里有这么漂亮的摄影师。”
苏暖轻轻淡淡地笑了下,算是对赞美的谦和答复,倒是编辑已经开始殷勤地为苏暖和两位作介绍:
“小苏啊,这位是本市的顾副市长,这次可多亏了顾市长的引荐,不然小苏这么好的作品就要被埋没了。”
苏暖笑得有些勉强,当听到是所有事都是顾凌城在穿针引线,她没错过那位秦先生投射在她和顾凌城身上的暧昧眼神。
离婚两年,谁还会记得顾凌城当年的妻子,而她这任前妻在旁人眼里,无非是和顾凌城有着某种不能言明的关系的女人。
“小苏,和顾市长打声招呼吧!”
苏暖抬头看着嘴角噙着笑的顾凌城,清淡地微笑了下,敷衍的成分居多:
“顾市长,您好。”
顾凌城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小姐,幸会了。”
还真的能装,苏暖在心底嘲笑,面上是淡淡的表情,和秦先生寒暄几句,谈妥了生意,编辑便乐呵呵地和其他人套近乎去了。
剪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作为政府代表出席的官员,顾凌城被工作人员叫走,苏暖也不愿久待,便找了个借口要走开,走的时候秦先生递过来一张名片。
“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苏小姐的。”
“好的。”
苏暖也轻轻地微笑,没有了顾凌城,她也不再那么僵硬,秦先生的声音始终含笑,这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充满了成熟的气质,擅长微笑,世故而睿智。
“我一直觉得苏小姐很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秦先生可能看错了,我们并未碰过面。我刚想起有种重要电话要打,就先过去了,再见。”
苏暖淡淡地说完,稍稍地鞠躬,便转身往栈道的方向走去,不管是搭讪还是好奇的询问,她都不打算继续攀谈下去。
她不想要爬上那些有钱有势男人的床,就没必要去刻意地讨好他们。
花都年郡确实如广告上说的那样,美丽的栈道,环绕的芦苇,一低头便是清澈的池水,冰爽的风迎面而来,拂过她的裙摆。
苏暖选了一处木椅坐下,她将眼前的这片芦苇和青岩门山头那一丛重合在一块,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骡车,想起陆暻泓难耐的青黑脸色。
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然后她的脸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滑了一下,苏暖一转头便看到跑得远远的,站在栈道上咯咯笑着的囡囡。
她一张小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奶油,柔软的头发梳成可爱的两角辫,带着精致的小皇冠,穿着雪白的蓬蓬纱裙,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苏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触碰到一块甜腻,她望着指尖的奶油,将手指放进了嘴里,然后对着睁大眼瞅着自己的囡囡微微一笑。
无论她又多么厌恶尹瑞晗和顾凌城,孩子是无辜的,她无法去憎恶一个纯洁的小天使,尤其是在想到自己苦涩的童年,即便不喜欢孩子,她也想对那些孩子好,以弥补自己那缺失的童年。
顾凌城过来时,便看见囡囡嫣然的笑容,还有苏暖脸上滑稽的奶油,一点点妖娆的红色,因为她刚才的触摸,很像一个吻痕。
不经意间流露的诱惑。
“新妈妈喜欢吃奶油,囡囡再去拿一些来!”
囡囡笑眯眯地凑近苏暖,摊开自己的小小掌心,将那盘所剩无几的奶油送给了苏暖,然后嘟起沾了奶油的小嘴飞快地亲了亲苏暖,便咯咯笑着跑开了。
苏暖望着囡囡摇晃奔跑的背影,就像是看到小时候自己奔跑在父亲身后的样子,她挑了些奶油放进嘴里,偏过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凌城。
她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也没有开口询问,从木椅上站起,朝着栈道边的垃圾桶走去,丢了那个塑料盘,继续慢慢地踱步在栈道上。
高跟鞋踩在木制的栈道上,在苍茫的灰暗天空中,留下仓浊的回声。
“在想什么呢?”
苏暖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跟过来的顾凌城,昨晚的那段对话历历在耳,她姑且做不到顾凌城这样的一笑泯恩仇,自然不想去理会。
她往前走了几步,便在栈道栏边站定,趴在栏杆上,眺望着夜色下潋滟的水面,心思却无处安放。
顾凌城依旧没有离开,他全然不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斜靠在栏杆上,点了根烟,火星忽明忽暗,令夜色显得更加的暧昧不明。
苏暖闻到香烟的味道,觉得刺鼻,便往旁边挪了一步,她没有甩头而走,无论她走去哪里,顾凌城都会跟过来,那么,又何必多走冤枉路?
在他面前,她还不至于落荒而逃,失去最后那一点点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囡囡会这么喜欢你,连瑞晗她都不曾这般亲近。”
顾凌城也眯起那双深邃的眼望着那一泓幽静的池水:
“你知道一个孩子是不会随便喜欢一个陌生人的。”
“事实上,我就是一个陌生人,”苏暖仰起头,略略长的头发在风中微微荡漾:“别再把你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的那一套往我身上用,我已经过了花前月下的年纪。”
顾凌城转过头,隔着烟雾朦胧的暧昧,看着月光下,苏暖明晰干净的五官,还有那双妖娆澄澈的凤眼。
那个女人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只是和苏暖的模样不同,那个背弃他的女人长得更加妩媚风情,不然又怎么会嫁入豪门,成为名门贵妇?
他还记得那个她说:我要嫁人了,和你不同,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我不介意和你上一次床,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心,所以,你还要吗?
那时候的他躺在草地上,手里捏着一个用草编织成的戒指,他打算送给她的,结果她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他的心痛得渗出血来,他把他所有爱都给了她,她却将他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
当时的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手里的戒指却已经被他拧断:总有一天我顾凌城会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到时,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要你。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一颗心却是血干寒冷,再也找不到可以温暖它的柔软,但那个女人却始终没有走出他的心。
他遇到了很多的女人,妖娆风情不亚于他心里的那个她,只要他勾勾手指都会前赴后继地涌来,看来,所谓的爱情,也并不是难以得到。
离开了故土,他却女人再也没有爱。
因为她们根本不值得被真心地对待。
即便是苏暖又如何,如果哪一天他落魄到要流落街头,她又岂会还留在他身边,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少晨。
两年前,苏振坤判刑前,她低声下气地来求他帮忙,不惜以任何的代价,他问她,即使是做他的情妇也甘愿吗?
她只是默默地落泪,眼泪还是和初遇时那样多。
那一刻,他的心竟然痛起来。
真的痛起来了。
这么多年,他的心终于再次有了感觉,他却慌忙地逃离,却在看到陆少晨的那一刻,开始气愤,开始恼怒。
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但怎么可以成为别人的?
----《新欢外交官》----
长长的身影倒映在栈道上,沉默也是长长久久的,顾凌城的一根烟吸到了烟蒂,他随手便往旁边的木柱上一丢,苏暖顺势看去,便看到木柱上有个烟灰缸。
的确是别具心裁,考虑周到的设计啊。
苏暖赞叹地盯着那木柱看了会儿,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依着第六感看去,便看到栈道口上,站着一个人。
月光朦胧,她知道那是一个人,而不是栈道边的木柱,虽然看上去真的很像是一跟笔直的木柱。
苏暖的胸口突然被愧疚充盈,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异常的难受,她已经猜到那个人是陆暻泓,而不是别人。
虽然这样的距离和阴暗,几乎无法去辨别,但她知道就是他。
因为知道就是知道,无需去验证,明明知道的事无法去假装不知道。
就像是爱,明明爱,无法去假装成不爱,明明不爱,无法去假装成爱。
他那样专注地看着你,你能假装看不见吗?
苏暖怔怔地回望着,骤然转过身,身形有些狼狈,她不敢再看下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陆暻泓,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现实总是逼迫着她,她别无选择,却还妄图拥有自我。
苏暖抬步欲走,一只大手突然罩住她的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粗鲁而迅速地把她压向他,顾凌城的吻随即覆了上来。
吻得很激烈,然而却也是无尽的温柔。
苏暖却无心去体味,她的大脑就像是被铁锤重重地锤下,她的脸色刹那苍白,她开始用力地推搡,想要摆脱顾凌城的束缚。
推推搡搡,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
眼角崩落一滴泪,直至唇齿间充溢着血腥味,他依然不肯松开一份,苏暖觉得一颗心却狠狠地撕裂成了两瓣,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