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破裂肮脏的天花板。然后是墙角的蜘蛛网,接着是放在墙角的摇晃的书架,塞满了书、磁带、信件和旧的圣诞节装饰还有一些扔掉的内衣。
我怎么会在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住了7年的?
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我整理好床,下了床,到处打量。脚下的地毯感觉有沙子,需要好好吸吸尘了。我猜清洁工收不到钱后就不再来了。
地板上都是衣服,我从中找出一件睡衣,套上它走进厨房。我忘了厨房是多么地又冷又空。当然冰箱里也什么也没有。但是我找到一包甘掬花茶,于是给水壶灌上水,坐在吧凳上看着对面的砖墙。
已经9 点50分了。卡特曼应该在办公室。他会采取一切可能的行动。不管会发生什么,我觉得非常的平静。事情已经不归我管了。已经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了。
他听了我的诉说。他真正的听了,还问了问题,甚至给我泡了杯茶。我在那呆了一个多小时,他没有告诉我他的想法,也没有告诉我他准备怎么做。他甚至没有说他是否相信我。但是他认真的对待我的事实说明了一切。
水快烧开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整理一下睡衣走向大厅。透过猫眼我看见法利也在看着我,手里拿着包裹。
当然了。还能是谁?
我打开门。“你好,法利夫人。”
“萨曼塔,我猜就是你!”她大声说。“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我离开了。”我摆出邻居式 的微笑。“对不起没有告诉你我要离开。但是我自己也没想到。”
“我懂了。”法利夫人的眼睛上下搜索着我,我金色的头发、我的脸,越过我看着公寓,像是要寻找什么线索。
“谢谢你帮我拿我的包裹。”我伸出手。“我来拿吧…”
“哦,当然!”她递给我几个大信封和一个纸板盒子,仍然十分好奇的样子。“我猜那些高负荷的工作是会经常不提前通知就把你们这些女孩子派到国外-”
“我没有出国,”我放下盒子。“再次感谢。”
“哦,没什么!我能了解当你家庭出现问题时候的感受?”她猜测。
“我没有出现家庭问题。”我客气地说。
“当然没有!”她清清嗓子。“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回来了,不管你做了什么。”
“法利太太,”我尽量保持严肃的表情。“你想知道我去哪里了么?”
法利太太后退一步。
“天哪!不!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真的,我没有想过要…我必须要回去…”她开始往回走。
“再次感谢!”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时我喊道。
我正要关门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拿起听筒,忽然想到过去的几个星期不知道有多少人拨打了这个号码。留言机里塞满了留言,但是在听了前面几个都是妈妈留下的一个比一个更生气的留言后,我就决定不再听了。
“你好?”
“萨曼塔,”一个一本正经的声音。“我是约翰 卡特曼。”
“嗨。”
“我希望你今天能够随时做好准备,也许你需要和一些人谈谈。”
“一些人?”
短暂的停顿后卡特曼说:“调查人员。”
哦,我的上帝。哦,我的上帝。我想要向空气挥拳头或是大哭。但是我设法保持冷静。
“这么说你发现什么了?”
“我现在还不能说什么。”卡特曼的声音和以前一样的冷漠和正式。“我只是想让你做好准备。”
“当然。要我去哪?”
“我们希望你到这来,到卡特斯宾克的办公室。”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讽刺。
我看着电话几乎想要笑出来。是那个昨天把我扔出来的卡特斯宾克办公室么?我想要说。是那个禁止我进去的卡特斯宾克办公室么?
“我会打电话给你。”卡特曼说。“随身带着你的手机。可能会花几个小时。”
“好的,我会的。”我深呼吸。“请告诉我,不用详细的说,但…请告诉我我的推理正确么?”
电话里一阵沉默。我不能呼吸。
“不是所有细节都正确。”卡特曼最后说,我感到一股痛苦的胜利的狂喜。至少这说明我某些细节是正确的。
电话挂上了。我放下听筒看着大厅镜子里的我,眼睛闪闪发亮。
我是对的。而他们也知道了。
我忽然想到他们会把工作还给我的。他们会让我当合伙人的。想到这个我一下子兴奋起来-但同时还有害怕。
等到时候我再去解决。
我太激动了,没有办法站着不动,于是我走进厨房。我下面几个小时要做什么呢?我把热水倒在甘矩花茶上,用勺子搅拌。然后我有了主意。
我只花了20 分钟出去买了我需要的东西。奶油、鸡蛋、面粉、香草、糖粉。烘焙罐。搅拌器。天平。事实上是所有东西。我不敢相信我的厨房缺少这么多东西。我以前在那是怎么烹饪的?
好吧。我没有烹饪。
我没有围裙所以用旧衬衫代替。我没有混合碗也忘了买-所以我用香料按摩套装里的塑料盆代替。两小时的搅拌烘焙后,我做好了一个蛋糕。香草海绵、夹着奶油|乳酪、柠檬冰糖、糖花装饰的3层蛋糕。
我满意地看着它。这是我做的第15个蛋糕,并且是第一次做两层以上的蛋糕。我脱下旧衬衫,检查一下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拿起蛋糕走出公寓。
法利太太开门看见我有点震惊。
“嗨!”我说。“我来给你点东西,作为感谢你照顾我的包裹。”
“哦!”她惊讶地看着蛋糕。“萨曼塔!这一定很贵!”
“我不是买的,”我骄傲地说。“是我做的。”
法利太太吓了一跳。
“你…做的?”
“是的。”我笑着说。“我把它拿进去然后给你泡点咖啡怎么样?”
法利太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我越过她走进房间。我羞愧地发现我以前从来没有进来过。在认识她的3年里,我从未踏上这个门槛过。房间布置地很好,到处都是小桌子、古董,咖啡桌上还有一碗玫瑰花瓣。
“你坐下,”我说。“我会在厨房找到我需要的东西。”法利太太仍然是晕忽忽的样子,在有软垫的靠背椅上坐下。
“拜托,”她悠悠地说。“不要打碎东西。”
“我什么东西都不会打碎的!你想要气泡牛奶么?另外你有肉豆蔻么?”
十分钟后我端着两杯咖啡和蛋糕走出厨房。
我给法利太太切了一块蛋糕。“你觉得怎么样?”
法利太太接过碟子。
“你做的。”她最后说。
“是的!”
法利太太放进嘴里一小块,然后停住,脸上出现焦虑的表情。
“没有毒!”我吃了口自己的蛋糕。“看见没?我知道怎么烹饪。真的!”
法利太太尝了一点。她咀嚼 的时候眼睛惊奇地看着我。
“真好吃!这么柔软!真的是你做的?”
“我把蛋白单独搅拌的,”我解释说。“这使蛋糕变的柔软。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把处方给你。喝点咖啡。”我递给她杯子。“我用你的电子搅拌机处理牛奶的。还不错,只要温度合适的话。”
法利太太看着我的样子好象我在说疯话。
“萨曼塔,”她最后说。“过去的几个星期你去哪了?‘”我去了…某个地方。“我看着桌子上放的掸子和清洁剂罐。我按门铃的时候她一定正在打扫。”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用那些掸子。“我客气地说。”我可以推荐一些更好的。“
法利太太放下杯子向后靠着椅子。她的眉头关心地皱着。
“萨曼塔,你没有加入什么宗教组织吧?”
“没有!”我忍不住当着她的面笑起来。“我只是做了些不同的事情。还要咖啡么?”
我走进厨房又做了些发泡牛奶。当我回到客厅的时候,法利太太在吃第二块蛋糕。
“这非常好吃,”她边吃边说。“谢谢。”
“你知道。”我有点尴尬地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法利太太吃完蛋糕、放下碟子,看了我一会,头像小鸟一样歪向一侧。
“亲爱的,”她最后说。“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它让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我的头发不一样了-”我说,但是法利太太摇摇头。
“以前我看着你慌张地进进出出,晚上很晚回家,看起来总是很累的样子。我觉得你就像是个只有空壳的人。就像是干枯的树叶。外壳。”
干枯的树叶?我不满地想。外壳?
“但是你现在绽放了!你显的好多了,健康多了…你看起来很开心。”她放下杯子向前俯过身子。“不管你做了什么,亲爱的, 你看起来棒极了。”
“哦,谢谢。”我羞怯的说。“我想我是变了。我想我是比以前轻松了。”我喝口咖啡向后靠着椅背。“我比以前更享受生活一点。我比以前更注意-”
“你没有听到你的手机响了,”法利太太温和地打断我,指指我的口袋。
“哦!”我惊讶地抓起手机。“我要接个电话,对不起。”
我打开手机,耳边立即传来卡特曼的声音。
“萨曼塔。”
我在卡特斯宾克花了3小时时间轮流和一个司法界的男人、两个资深合伙人和一个第三联合银行的男人谈话。到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因为要一遍有一遍地向同样认真、没有表情的脸重复相同的话而耗尽了力气。办公室的灯光让我头痛。我已经忘了这里是多么不通风和干燥了。
我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律师们都是这么该死的谨慎。我知道有人去阿诺德就和他见面,但也只有这些。但是即使没有人承认,我也知道我是正确的。我被证实是正确的。
在最后一个会谈后,有人给我所在的会议室送了一碟三明治、一瓶矿泉水和一个松饼。我站起来、伸展胳膊走到窗边。我在这感觉就像是个犯人。门上传来敲门声,卡特曼走进房间。
“结束了么?”我说。
“我们要再跟你谈谈。”他指指三明治。“吃点东西。”
我再也不能在这个房间呆下去了。至少我要伸展一下腿。
“我要先去梳洗一下,”在他反对前我匆忙走出房间。
我一进入女洗手,里面所有的女人都立即停止谈话。我进入隔间听见外面兴奋的低语。我出来后发现没有一个人离开。我感觉到所有的眼睛都望着我,就像是太阳灯。
“你回来了么,萨曼塔?”一个叫露西的助理问。
“你是服务生的事情是真的么?”一个诉讼部的秘书问。
“不是的。”我转向洗手池。
“你的样子变了这么多。”另一个女孩说。
“你的胳膊!”我洗手的时候露西说。“晒的这么黑,这么结实。你去温泉疗养了么?
“没有。”我扯下一些卫生纸。“但是谢谢。那么这里的生活怎么样?”
“很好。”露西点了几下头。“非常忙碌。上周做了66个小时。两个通宵。”
“我做了三个通宵。”另一个女孩说。我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骄傲以及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我以前就是这样子的么?这么苍白紧张?
“很好!”我客气地说,擦干手。“我要回去了。再见。”
我走出洗手间,准备回会议室。我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哦,天啊,萨曼塔??”
“盖?”我抬头看见他匆匆走过走廊向我走来,笑容比以前更加灿烂。
我没想到会遇见他,事实上,看见他让我觉得有点难受。
“喔。”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细细观察我。“你看起来棒极了。”
“我以为你在香港呢。”
“早上回来的。我刚刚听说了这件事情。天哪,萨曼塔,这太不可思议了。”他放低声音。“只有你才能想到。不是别人,居然是阿诺德。我惊呆了。所有人都是。那些知道的人。”他更加小声的说。“显然现在还不能公开。”
“我甚至不知道情况怎样,”我有点怨恨地说。“没有人告诉我。”
“他们会的。”盖从口袋里拿出黑莓。“你现在是明星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抬起头。“我知道你决不会犯错的。”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