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市长说哪里话,您是庆海兄介绍来的客人,哪来的打扰一说。”李民兴笑道:“您远路而来辛苦了,是不是先到宾馆休息一下?晚上我在川江大酒店设宴给各位接风洗尘。”
凌未看看天色,笑道:“不麻烦李老板了,我们先到厂里参观一下吧。”
李民兴一楞,看到凌未神色不似作伪,才笑道:“凌市长真是爽快人,如此,请随我来吧。”
一行人登上了观光电瓶车,由李民兴带领大家到厂里参观。凌未此行是托了冯庆海的关系,到渝北省川江市考察摩托车项目的,临来之前与川江市政府做了初步沟通,此时陪同他们考察的就有川江市政府接待办的人。
“川江的摩托车产业发展很快啊!”李民兴的民兴摩托车公司规模很大,一行人坐着电瓶车走了十多分钟还没走完工厂的三分之一。
见凌未心生感慨,李民兴脸上遮都遮不住得意的光彩。不过当着市政府接待处工作人员的面,他也不好吹嘘自己的功绩,只是笑道:“都是市委市政府领导有方,给我们创造了好环境,咱们才能混口饭吃。”
这话,却是谦虚的过了,不过看川江市招办的陪同人员笑得跟朵花似的,也知道李民兴的马屁算是拍到了点子上。
凌未淡淡一笑,虽然他觉得李民兴有些滑头,但是做生意的嘛,能跟政府搞好关系也是一种本事。
“这是我们最新引进的日本的生产线。”进了车间,看到流水线上有条不紊地生产活动,工人们看到来人时连眼光都不扫一下,只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凌未暗暗点头,看来这位李民兴在管理上颇有一套。
凌未来了兴致,和李民兴攀谈起来,大到产量和销售区域,小到工人工资配件成本,一件件问得很详细。
“凌市长,您不会也想着造摩托车吧?”李民兴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却渐渐多了几分防备。这个年轻的市长问得太具体了,再深入下去可就是商业机密的范畴了。
“李老板想多了,”凌未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刺探你们商业机密的意思,我们江海现在在搞一个工业园,我来这里是想看看李老板有没有兴趣到江海去投资建厂?你知道我们江海东与江东省毗邻,西与南越国接壤,这两个地方可都是摩托车消费的大区域,而且江海的人工与物价都比较便宜,李老板可以考虑考虑嘛。”
原来这位凌市长是来招商的,李民兴恍然大悟。冯庆海只跟他说要来个考察团,他当时没多想,反正他这工厂已经被打造成了川江摩托产业的样板工厂,来参观考察的每个月都有。
只是这位凌市长倒是艺高人胆大,上来就要拉他到江海干事业。江海他知道,最近全国最闹腾的地方是海润,其次就是江海,可是这位江海的凌市长不好好地卖地盖房子,怎么跑到川江来招商了?
“凌市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个工厂刚刚建了个分厂,一时间可真是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再搞一个了。”李民兴叹息道。
凌未看他面露遗憾,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笑着揭了过去。
“刚刚建了分厂?”回到宾馆后,贺朝阳一听这个眉头就蹙了起来,“这是托辞吧?”听冯庆海的话风,民兴公司的代表正在全国各地考察呢,怎么突然这分厂就建了起来?
“不管他了,明天再去别的公司看看。”凌未揉了揉眉心,应酬了一天他有些累了。“咱们是来求人的,别人说什么也只能受着。”
哪怕贵为市长,千里迢迢引人去投资,也要放低姿态,给足面子才行。这些商人的顾虑他也很清楚,江海的现状在那里摆着,人家只听他们介绍了基本情况,目前前景还不明朗,谁敢凭空砸下几千万的资金去建厂啊!
“你别着急,这事会解决的。”贺朝阳走到凌未身后,给他按摩起了肩膀,川江不成,他就直接把惜暮拉过去砸银子,那能真让凌未为此愁眉不展呢?
“只要咱们有诚心,晓以利弊,总会有人动心的。”贺朝阳手劲很大,捏得凌未很舒服,几欲呻吟出声。
“对,咱们再看看。”贺朝阳看着凌未的发顶,想伸手去摸摸,终究是不敢动手。不过看凌未有些疲惫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不论这人要做什么,他一定会尽其所能为他铺路筑桥。
第二天,凌未就到了第二家摩托车生产企业参观。
不怪他日程赶得急,实在是因为刘云起给他的压力太大≡从强硬地在常委会上通过了三项决议,周进农又把控住了卖地的关口后,江海的财政就开始紧张了。虽然说今年的预算还过得去,但是与卖地带来的收益相比,落差仍然大得惊人。
如果凌未不能在短期内提升江海的经济实力,那么等着他的绝对是刘云起的奋力反击。
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可是招商引资,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凌未面对第二家,第三家摩托车企业的拒绝时,心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不过这些苦涩却不能表露出来,因为他身后还跟着江海市招商局局长等随行人员。这一次出来,必须得做出些成绩,不然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还是不行吗?”见凌未脸色不好,贺朝阳知道这次又没谈好。
“嗯,他们觉得江海的优惠条件不比江东那边,现在江东发展的很快,很多人想要到那边去建厂。”
“江东?”贺朝阳挑了挑眉毛,“他们怎么会这样想,江东人买摩托车除了进口车,最认的牌子就是豪迈牌,他们这些二线的牌子也要去打市场?”
“或许是想走中低档路线吧。”
贺朝阳想了想,道:“既然川江这边不识抬举,咱们要不要到豪迈碰碰运气?”
“豪迈?”凌未眉头一拧,那可是摩托车产业的巨头,只他们一家公司的产量就占据了南方的半壁江山。“可能吗?”凌未犹豫了,实在是齐大非偶啊!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贺朝阳笑了笑,道:“赵树海他们继续在这里参观也行,打道回府也行,明天咱们乘飞机去广宁。”
凌未沉吟了下,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如果到广宁去也无功而返的话,不如留在川江继续努力。
“有六七分吧。”看到凌未担忧的样子,贺朝阳暗地里握了握拳头,这次看来要动用惜暮那边的力量了,但是没关系,本来堂弟就和自己亲,他那些家底有一半是自己帮着打下来的,此时不用更在何时?
撇下了招商局局长赵树海等人,凌未和贺朝阳到了广宁。
广宁是凌未出生长大的城市,一草一木都看着很亲切,可惜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在此,最落魄难堪的时日也在此,就任江海市市长已经三个月,可是除了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外,他却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城市。
其中因由,不谈也罢。
只是既然回了这里,有些事还是要面对的,比如他的父母和他那难以启齿的婚姻。
凌未自下了飞机,神色就有些复杂,贺朝阳明了其中缘由,也不多说,体贴地定了酒店。现在公事要紧,想来凌未也不会想回那个家。
想到这里,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抹阴冷,重生之时,凌未已经踏进了婚姻殿堂,他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再说自己那时只是个逞勇斗狠的少年,既无权势又无钱财,再加上知道凌未对那女人厌恶之极,纵有万般不愿,也只得先靠着前世的记忆透过父亲的手把老贺家站错队的危局解了,然后才开始发奋图强请家教,考最好的大学,在大学期间还指导着堂弟周惜暮在股市闯荡,靠着自己的先知和惜暮无人能及的金融天分,短短六年间就积攒了以天文数字论记的财富。
父亲到任江东省省长后,他在江海的布局也已经初步完成,这才不显山不露水的把凌未从江东舀到了江海,也算是给困在局里的凌未一个鱼归大海的机会。
有生之年,绝不会让你再重蹈前世的覆辙,贺朝阳看着凌未的背影,暗暗发下了誓言。
当天晚上,凌未就见到了豪迈摩托的创始人,张豪东。
张豪东大约四十多岁,人很斯文,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过于精干有神,或许说他是个大学老师也不为过。
“凌市长,您好。”张豪东为人很爽快,既没有李民兴那种掩饰不住的得意,也没有一般大老板的高傲之感,他很平和,对凌未有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但是却没有任何低下之感。
贺朝阳在一边暗暗点头,是个人物。
“张总,你好。”凌未笑着和张豪东握了握手。
几个人寒暄完了,依次就座。席上人不多,凌未和贺朝阳,张豪东和他的特助,另外还有一位作陪的却是华阳基金的杨经理。
说起来,这一桌也真是典型的食物链关系,凌未有求于张豪东到江海建厂,张豪东却是想得到华阳基金的风投用以扩大规模,而华阳基金却是贺朝阳堂弟周惜暮手上几支基金的一支,专门用来做国内业务。
事实上,在周惜暮的金融帝国中,华阳已经是最不起眼的一支了。可是在国人眼中,华阳基金却是名声甚响,也难怪张豪东要求到华阳头上。
比起国内银行的繁琐手续,华阳公开透明的管理体系更符合张豪东的胃口,可以说,只要他的公司符合华阳的条件,不必给华阳的经理任何回扣就可以把事做成,这在国内银行界,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豪迈摩托与华阳基金已经接触过几次,双方已经谈成了初步的意向,就在这个时候,凌未这个江海市市长却突然Сhā了进来,随着凌未的到来,华阳方面也改变了条件,只要张豪东将新工厂设到江海,那么一切好谈。
不然的话……
这是诱惑还是威胁?张豪东有些哭笑不得,从来都以科学严谨著称的华阳基金,竟然也有这样意气用事的时候。可是这个举动背后透出的信息却不容他有丝毫马虎,华阳就是来给凌未撑场子的!
“凌市长,听说贵市想要建一个摩托产业园?”张豪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出来。
“是的。”凌未点了点头,道:“张总也知道,我们江海与永州毗邻,是南平省与江东省之间距离最近的城市,另外南越国的摩托车需求也很大,江海与南越隔海相望,地域优势明显。再说比之江东不断上涨的人工及物价成本,江海的工资至少要低了三分之一多,张总可有心思到江海去看一看?”
这一席话说下来,张豪东确实有些心动,虽说现在江东处于高速发展时期,但是不断上涨的成本也给豪迈摩托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与川江那边低成本的摩托车相比,豪迈在价格上确实不占优势。
“不过就算我想过去,这边政府也不见得能放人,”张豪东找个托辞道:“毕竟豪迈也算是广宁的纳税大户,要是去了江海……”税收算谁的?广宁肯放过这个香饽饽?
“张总,容我冒昧说一句,人要往前看,现在江海地利人和等优势都很明显,广宁这边却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了。”贺朝阳没有说出口的是,再过十年,广宁的禁摩令一出,豪迈可就再无退路可言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容我再想想?”张豪东皱起了眉头,思忖道。
“好,我们静待张总佳音。”凌未举起酒杯,敬了张豪东一杯酒。
酒宴散场,张豪东心事重重的去了。
凌未心情还不错,与贺朝阳出了包厢,准备回房休息。
这间酒店的宴会厅和住宿区是隔开的,要想回房,先得经过一条玻璃搭就的长廊,长廊很宽,里面花木扶疏,还有供人休息的长椅。
“那个杨经理是你找来的?”张豪东几次将眼风扫到杨经理的方向,似乎在征求杨经理的意见。
而杨经理却总会在张豪东的眼风过后,等着贺朝阳的指示。这种怪异的情形,凌未看出来了,相信张豪东回去后也要再琢磨琢磨。
“老杨是我堂弟周惜暮的人。”贺朝阳也不隐瞒,很爽快的说了。
“你堂弟?”凌未迟疑了下,“你堂弟怎么会姓周?”
“这事啊,说来话长,简单一点说就是我堂弟随母姓,而且周家是豪富之家,惜暮的外公把他当接班人培养的。”
凌未点了点头,沾上这男人的人或事就没有一样简单的。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走到一个月明风清花香袭人之地,贺朝阳笑道:“要不要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要两杯解酒茶。”
凌未刚想说好,就看到长廊那端挨挨蹭蹭地走过来两个人。
那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腰上,间或还往下捏一把女人的臀部。
女人咯咯笑出声,似嗔似喜。
及至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凌未,女人的眉毛才高高地挑了起来,似嗔似喜的表情也变了,变得有些嘲讽和得意。
凌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倒是那女人推开身边的男人,摇摆着身姿,走到凌未身边,用一种甜腻地带着讽刺的声调,用只有两个人才听见的音量说道:“原来是老公回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你敢跟爷拼爹?...
许久没人住过的家里,还维持着基本的卫生,想来是有钟点工按时打扫的缘故。不过即便是这里,凌未也很少踏足,这个房子对他而言不是家,而是一种侮辱。
“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果然是翅膀硬了。”女人尖刻的声音响起,凌未坐在沙发上,理都不理。
“说话啊!”段玉蓉用鞋尖踢了他一脚。
凌未抬起头,眼里一片漠然,“你让我说什么?”
“看来真不该让老头子一时心软把你弄到江海去,”段玉蓉想到老爹不经自己允许就把凌未弄到了江海,不禁有些后悔,“等明天我去找爸爸,让他把你调回来。”
凌未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的岳父段久章或许在江东是个人物,但是放在老贺家面前,屁都不是。贺朝阳对他的好他看得出来,只要贺朝阳这边不放人,别说一个段久章,就是十个段久章也没胆和老贺家抗衡。
从前在他眼中无法撼动的段久章,在老贺家眼里连个值得拉拢的人物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凌未的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己与段玉蓉的婚姻如果不是段玉蓉耍蛮撒泼硬是让她老子用权势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江东大学高材生哪里会落到如斯地步。
段家栽赃他的父亲,用父亲的前途和弟弟的高考资格做注,将没背景没钱财求告无门的凌未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想到这些年被段玉蓉当做一件光鲜玩意儿一样在众人面前显摆,凌未只觉得心底地刺痛已经蔓延至胸腔,一动就鲜血淋漓。
权势,真是个了不得的玩意儿。
凌未这些年不是没有抗争过,他收集段久章的罪证,逼着弟弟考取京城的大学,甚至还鼓动母亲也去京城陪伴弟弟。只是父亲的事有些麻烦,段家攥着那份证据不撒手,他努力了几年也没办法摆脱这个噩梦的纠缠。
被逼娶了段玉蓉已经是自身承受的极限,从结婚那天起,他就强迫自己关闭了欲望的闸门,强大的心智驱使下,任凭段玉蓉怎么挑逗他都压抑住了自己的情yu。
没有一个男人会甘愿屈服在强权之下,尤其是凌未这种自尊心超级强烈的家伙。只是要想摆脱段玉蓉可不是件易事,段久章在江东官场浸淫多年,自有他的人脉和靠山,而自己不过刚刚借了贺朝阳的手跳出了这个漩涡,想要扳倒段家重获自由,还需要细细谋划才是。
“喂,你说话啊!”见凌未仍是那副死人脸,段玉蓉不甘心道。
“说什么?打扰了你的一夜春宵我很抱歉?”凌未嘲讽道。
至今他都没想明白,当年的段玉蓉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学校里长得比他帅的有,家世比他好的更是多如牛毛,如果当年的自己有些才气,这些年也被憋闷的婚姻和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工作消磨完了,这个疯女人为什么还要霸着他不放手?
“哼,我段玉蓉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段玉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道:“陈小婉回来了,我是绝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得逞的。”
“陈小婉?”凌未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跟我没关系。”
那时候学院里是传过他和陈小婉的绯闻,他也承认多多少少对温婉可人的小婉同学动了一点心思,可那种微弱的好感仅仅比同学之情好了一点点而已。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段玉蓉才不信,“明天我约她吃顿饭,你给我表现好”
“懒得理你。”自己又不是橱窗里的装饰品,段玉蓉明明在外面养了几个情人,何必要他这有名无实的假丈夫来展示恩爱呢?她不嫌烦,自己都想吐了。
凌未在家里受刑,贺朝阳却在省委大院的小楼里翘着脚接受母亲的嘘寒问暖。
“你这孩子,怎么到了广宁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呀。”贺妈妈摸着小儿子的头,满脸慈爱。
“我有手有脚的,接我干什么。”贺朝阳没形象地将脚翘到了茶几上,捧着一盘荔枝吃得可欢了。
明明两世加起来都快成老头子了,可是面对父母亲,贺朝阳仍然把心态放到了十几岁的小孩子的样子,哪怕父亲正虎着脸瞪着自己,贺朝阳也不为所动,脚丫子还嚣张地摆动了两下。
“你瞧瞧你,都参加工作的人了,还这么不成体统!”贺省长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没形没象的样子,斥道。
“爸,整天端着架子多累啊,我在外面可没给您丢过人,到自己家还不准我歇会儿?”说着,把身体挪到了贺凤鸣身边,拨开一个白润晶莹的荔枝送到他爸嘴边,“吃荔枝。”
贺省长正张嘴训人,一时不察张开的嘴巴被硬塞进去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荔枝。荔枝很大,吃到嘴里腮帮子立时鼓起了一块,贺朝阳见他位高权重的老爸滑稽的样子,心里憋着笑,狗腿地又剥了一个,“好吃吧,再来一个?”
好吃个屁!贺省长被他小儿子气得不轻,但是看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这难得的亲情也挺让人心痒的。
都说儿子不比女儿贴心,不过他家这两个,大的太沉稳了,从小就不用大人操心。小的这个倒是飞扬跳脱的性子,从小就被家里宠坏了,和秦家小二在一块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要不是当年那场车祸,恐怕这小子还不知道收敛呢。
想到那场差点把小儿子命都夺走的车祸,贺凤鸣忍不住有些后怕,看着儿子苍白如纸地躺在病床上,身边妻子哭成了泪人,那时候他就想着,只要儿子平安活着,他想怎么样都可以,贺家从来都实行精英教育,可是出一个顽劣的霸王又怎样?左右还有昱午这个哥哥挡在前面呢。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朝阳醒后倒是转了性子,又是请家教,又是和惜暮折腾公司什么的,倒是正干了起来。
如果说这些是经历过生死关头的大彻大悟,那么儿子最贴心的地方则是与他们夫妻俩亲近了许多。以前小二都是不玩到天黑不着家的,自从车祸醒来后,倒仗着年纪小与他们撒娇卖痴起来,不仅经常对他这个严肃的爸爸勾肩搭背的,还把在外面哄女孩子的招数也用到了妻子身上,看妻子整天笑眯眯的样子,贺凤鸣对儿子卖乖的行为虽然嘴上不满,但是那越来越柔和的脸色却说明,其实贺省长也很吃这一套的。
沉稳懂事的老大,体贴黏人的老二,还有默默在身后支持他的妻子,幸福的家庭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贺凤鸣想到这里,看着放下盘子,洗了手准备开溜的贺朝阳,眼睛一沉:“去哪儿?”
“啊?”贺朝阳汀穿鞋的动作,“回宾馆呗!”
“好不容易到家里一趟,你也不住一晚再走。”京城有他们的房子,但是在广宁,常委院二号楼就是贺家的新家。
见到老妈一副舍不得样子,贺朝阳上前两步,搂住老妈的肩膀笑道:“妈,我是陪着市长来公干的,市长都睡宾馆了,我总不能跟他说我住在省委大院吧?”
“凌未不是广宁人吗?”贺妈妈好唬弄,贺爸爸可不是吃素的。尤其这个凌未还是经自己的手调出去的,贺凤鸣对此人可谓印象深刻。
“我走了,不打扰你们恩爱了。”见父亲还有追根究底的意思,贺朝阳嬉皮笑脸地摇摇手,拔腿就跑。
“小二,你给我回来!”贺妈妈急忙追了出去。
贺省长虽然也想跟儿子多相处一会儿,不过看贺朝阳的意思,似乎没有透露自己省长公子的身份,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点头,看来小二还是知道分寸的。
可是以儿子为傲的贺省长断然没想到,儿子早把他卖了。
第二天的事情进行的比较顺利,张豪东在进行了简短的商讨之后,决定到江海去实地考察一番。他已经想通了,华阳基金的大腿是一定要抱住的,既然债主都不怕自己在江海赔钱,那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而且,华阳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或许江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呢。
想到这里,张豪东对凌未的态度又热情了几分,不过豪迈今天有高层会议,他得安排好集团的事务,再随凌未上路。
能得到张豪东的回应已经是凌未的意外之喜,他打电话给滞留川江的赵树海一行,让他们马上赶回江海,做好接待准备。
赵树海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凌市长一声不响跑到广宁去了。凌未走前并未跟他说去哪里,他还以为凌未是去游山玩水了呢。
得了凌未的接待命令,赵树海心里直犯嘀咕,准备接待?接待谁呢?凌市长不会是在川江寻不到门路,跑到广宁去拉人撑场子了吧?
越想越想不明白,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人了,等到时候再说。
江海的官场随着赵树海空手而归一夜之间就传起了谣言,凌市长带队去川江碰了一鼻子灰,为了不让自己大丢面子,跑到广宁躲羞去了。
至于听到这些谣言的人作何感想,只有等到凌未回归才能看出端倪。
而此时,凌市长正和“凌夫人”坐在高级餐厅的包厢里,宴请远道而来的老同学。
“来,小婉,我敬你们一杯。”段玉蓉打扮的光鲜亮丽,纤长的手指端起一杯红酒,身体还若有似无地靠在了凌未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夫妇二人有多么恩爱呢。凌未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一定是用线提起来的,僵硬的难受。
可是段玉蓉这疯女人不顾他的反对,硬是当着贺朝阳的面把他拉了出来,一定要在陈小婉面前秀恩爱。
想到当时贺朝阳诧异的面容,凌未觉得自己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哪一个上位者喜欢被下属看到这样的隐私?太丢人了。
不过凌市长并不知道,贺朝阳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包厢中,一边陪着贺省长和贺夫人吃饭,一边准备英雄救美。
要不要让凌未和父母见面,贺朝阳也颇费了些思量,段玉蓉那女人的脑回路简直不在地球上,有这么个老婆绝对会为凌未减分,但是不杀一杀段玉蓉的威风,他又心有不甘,凭什么段玉蓉当着他的面对凌未呼三喝四的,姓段的以为她算老几?
想到这里,贺朝阳的眼里蒙上一层阴霾,凌未的婚姻问题是非解决不可了。
“小二,你怎么了?菜不合胃口?”贺妈妈见儿子脸色不好,关心道。
贺省长闻言也转过头来,虽然没出声,但是眼带关怀。
“没事,我昨晚可能是没睡好,我出去洗个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包厢的门并没有关严,等门口闪过段玉蓉的蓝色衣裙时,贺朝阳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
段玉蓉是到洗手间补妆的,陈小婉在大学时暗恋凌未的事众人皆知,她虽然没看出两人有什么具体往来,但是她段大小姐看中的人,哪里由得别人觊觎。所以她回家求了父亲,用了非常手段把凌未弄到了手,可是没想到凌未外表清俊,内里却又臭又硬,不管她用什么招数,凌未就是不肯碰她一下。
千方百计弄到手的男人竟然视自己如毒蛇猛兽,段玉蓉的愤恨可想而知,婚姻越不如意,她就越在乎面子,凌未不是不碰她吗?她就非得带着凌未四处秀恩爱,以显示自己魅力无边。
只是段小姐的魅力遇到霸王贺朝阳就一点都不管用了。
在出了洗手间后,段玉蓉看到靠墙吸烟的帅气贺少还飞过去一个媚眼,然而下一秒,贺朝阳长腿一伸,啪叽一声段玉蓉就被他绊倒在走廊上。
“你搞什么?!”段玉蓉狼狈地爬了起来,气急败坏道。
“我怎么了?”贺朝阳满不在乎道。
“你为什么绊我?”
“谁绊你了?”贺朝阳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稀罕!”
“你!”段玉蓉一向自恃美貌,没想到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却如此轻视她,段玉蓉气得直哆嗦,“你给我等着!”
“哟,你让我等着就等着啊!你谁啊你?”
“我爸爸是公安厅厅长,有本事你别走,看我怎么收拾你!”段玉蓉从小被娇惯坏了,遇到贺朝阳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蛮横。
“我好怕哟!原来公安厅厅长的女儿是个母老虎!”
“你才是母老虎!出来时你爹没教你怎么说话吧?”段玉蓉拿出手机,一手叉腰一手拨号,等电话一通,才带着哭腔说道:“爸爸,有人欺负我!”
等她报了自己的位置,那边才挂了电话。
很快,楼梯上就传来了脚步声,当头一个脑门锃亮的五十来岁的胖子带着几个人上来了。
“小蓉,怎么回事?”段久章听到女儿哭诉被欺负,急忙带着人赶了来,说来也巧,今天有人请他吃饭,竟然和女儿在一家酒楼。当然这背后有没有黑手,也只有贺秘书自己知情了。
“爸!就是他!他骂我!”
贺朝阳瞅着她跟段久章告状,理都不理。
“小子,怎么回事?”段久章带了两个人挡住了贺朝阳的去路,颇有要为女儿出头的意思。
而段玉蓉见来了靠山,也不怕了,大声道:“赶快跟姑奶奶我道歉!不然我要你好看!”
贺朝阳面色不动,任由段玉蓉叫骂。
或许是外面闹得不像话,吵到了包厢里面的人,贺朝阳看到自己的父亲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因为是背对段家父女的关系,段久章并没有发现贺省长的存在,那段玉蓉还在叫嚣着要把贺朝阳关起来,好好地替他父母管教管教。
贺省长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子恁般不讲理,连他老贺家的孩子也敢动?
见贺省长现了身,贺朝阳就笑了。
不顾骤然回头的段厅长那见了鬼的惊诧之色,贺朝阳朝自家老爹撇了撇嘴,“贺省长,这位自称公安厅厅长千金的女士,说你儿子没家教。”
24、啪啪啪打脸...
走廊中的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段久章断然没想到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竟然是贺省长家的公子。早听说贺家有两位少爷,大少在京城,沉稳有度,二少刚刚参加工作,名声不显。以这位公子的年纪看,应该是二少无疑,可是他怎么跑到广宁来了?
段久章已经被突然出现的贺省长吓懵了,贺朝阳是贺凤鸣的儿子,他到广宁来看父母不是顺理成章吗?再说了,人家的家务事你管得着吗?
想到这里,段厅长脸上的冷汗刷刷地落了下来。
“爸爸……”段玉蓉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拉着她爸的手一脸不满。
这女人的智商简直不忍让人直视,贺朝阳抬头看了看不怒自威的父亲,贺省长眼神浅淡,就像没看到走廊中的闹剧一样。
“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进来吃饭。”慢条斯理地说完,转身回去了。
段久章吓了一跳,甩开不争气的女儿的手,小跑着要给贺省长道歉,结果还没扒到门边就被贺家的警卫员拦住了,“私人家宴,请止步。”
“贺公子,这,这……”段久章搓着手,露出一副尴尬的样子,转身对着贺朝阳道:“小女不懂事,多有得罪,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她吧。”
贺朝阳听了这个,挑了挑眉,“请问您是……?”
无视人也不是这么个无视法,段久章虽然心中不满,但是打死他也不敢表露出来,伸出肥腻腻的白手,谄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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