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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为何我会以“还原”来形容结合后的明子和暗子?因为我感觉到明子和暗子的真正关系,便如我之与绝­色­,假设绝­色­真的是美阿娜,便是我失去了的另一半。我不晓得宇宙曾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凭感觉猜到,明子和暗子本属一体,在某一个情况下分裂为二,变成两个不相统属、相反排斥的奇异空间,成为存在于正空间外的空间层次。而我的本原元气,却可令它们寻回失去的另一半。故此当奇连克仑得到我们的本原真气后,成功制造出有直接往返两个空间能力、具有摇滚功能的超级宇航舰。我虽仍不懂如何摇滚,但隐隐感到此可能­性­再非遥不可及。

现在心核内存满足有十节明子和暗子结合后的能量,比之任何明暗子还要高上一个能量阶次,此种能量实莫以名之,我这个发现者实有资格给它起个名字,便唤它作元子吧。

我任由自己在虚空中以光速滑翔。变化实在太震撼了,我必须好好的思索,弄清楚自身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唉!首先要弄清楚的,是绝­色­究竟是不是美阿娜?这也是最困扰我的心事。

梦还!梦还!你明白我为什么苦恼吗?

梦还轻箍我一下。

外太空一片死寂的平静,仿佛永远不会有任何事发生,以前一直如此,以后也会一直如此。我很难从现在的环境,联想到逃跑前的险恶情况。那时我的能量蕴含暗子­精­华,故能克制歌天的明子能量,却因远及不上­精­于暗子之道的上参无念,反被其所制,致绑手绑脚,表现窝囊。下次遇上他,绝不会这么不济。

我向梦还道:“你肯定绝­色­不是美阿娜,并非猜测,而是有真凭实据,是吗?”

梦还用力箍我一下,表示肯定。

我失望得几乎抱头痛哭,这种事怎可能有真凭实据呢?又记起歌天千万不要信任绝­色­的警告,旋又想到歌天虽帮了我个大忙,说不定只是出于私心,不想我落在上参无念手上,又隐隐感到歌天不是这样的生物,连忙压下所有胡思乱想,向梦还道:“梦还!你拥有我银河时代的记忆吗?”

问了这句话后,我紧张起来。这句话是有根据的,梦还还给我的两个梦,是我银河人时代两个关键­性­的处境,令我再一次经历旧事。更明显的是当它变成“剑”时,曾把人类剑的文化以高速送入我的脑神经去,让我晓得剑是什么东西。如果梦还不是拥有我的记忆,怎可能如此还我记忆?所以如果它的答案为“是”,只要我求它把所有记忆还给我,那我不但可以像它般肯定绝­色­不是美阿娜,更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

梦还先答是,然后又箍我两下。

天!我糊涂了。好一会后,我想到一个办法,道:“你可以再次领我进入梦乡,然后在梦中启发我吗?”

梦还答道:“不!”

我头大了起来,与梦还的问和答,变成一个猜谜游戏,如果它可以直接和我对话,多么好呵!

我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逐一去想种种可能­性­,然后问道:“你至少有我部分的记忆,对吗?”

梦还答是。

我大喜道:“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行吗?”

梦还沉默着。

我正大惑不解时梦还变了,变了……我的老天爷!它变成了一本“书”我连忙捧在手上。就在它变作书的一刻,我脑中出现书的概念,那是在银河人尚未有能力离开太阳系的古代,我们人类一种记载和传播知识的工具,到后来已变成珍贵的古文物。

我茫然看着手上的书,封面是两行古怪的文字符号,照我估猜,该是原始人类的古文字,教我如何看得懂呢?这本书又与我失去的记忆有什么关系?梦还的行为令人费解。

转机出现了,古人类文字的符号影响反应在脑神经内,似触动了核密内某一种神秘功能,不到半晌,我忽然读懂了书面的文字符号。上面印着的是“孙子兵法十三篇·春秋齐人孙武著”。

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觉感到以前曾看过这本书,且曾一度非常沉迷。沉思片刻,开始有点明白。梦还的反应是合理的,它并非拥有我失去的记忆,而是拥有与我相处时某些特别深刻或激烈的片段,例如我从过客星冒违军令之险,带它一起离开;又例如它和我一起经历人类末日的时刻。所以它清楚美阿娜死在我怀里,已形神俱灭,因而肯定绝­色­不是美阿娜。唉!这是我难以接受的事实,或许……唉!不要多想,我不信梦还可以信谁呢?终有一天,我会弄清楚绝­色­的真正身分,现在最聪明的作法是抱怀疑的态度。

目光又回到手捧的《孙子兵法》去,“春秋齐人”是什么意思?该是作者孙武所处的时代和国籍,大概是这样子吧!梦还为何把这么一本兵书“还”给我,古人类的兵法在这个宇宙三国的时代可以起什么作用?“剑的文化”极可能是我看过的另一本古书,所以梦还选择变成了剑,同时还我“剑的文化”,使我学会用剑,那是可以理解的。但给我一部兵书,又有什么作用?难道我可以凭原始人类的兵法,纵横宇内吗?

不由好奇心大起,揭开第一页。

“始计第一——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我看得目瞪口呆。天!我读到的肯定是永恒不朽的智慧,只要将自己代入“将”内,可完全适用于当今的宇宙。我的老天爷,我最弱的一环,正是战略和招数,遇上歌天般高手,完全陷于防御和被动,但如果能经之以道天地将法,校之以计,势可掌握主动。这么清楚明白的事,为何我从没有想过呢?

兵书一页一页的揭开,我忘记了绝­色­,忘记了芙纪瑶,忘记了其他任何事,完全沉醉于孙武的兵法世界中。什么“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一个一个的意念,进驻脑海之内,全心玩味,慢慢咀嚼消化,一遍又一遍的细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直至梦还回到指节间,方清醒过来,感觉像发现了人类智慧的宝库、兵法的新境界。

我迷路了。

事实上,自我随魔舰进入魔洞后,我失去方向感,到现在离开遇上绝­色­的星球五千万光年之遥,更是不知身在何处。我应该到哪里去呢?脑海浮现大黑球的面容。唉!这家伙到现在不知被芙纪瑶关了多少年,不论他如何只顾私利,损人利己,大家总曾并肩作战过,不算朋友也算战友。而我不救他,怕没有人会可怜他,在道义上,我是不能袖手不理他的。

我发觉自己改变了。在离开隆达美亚宫时,我曾在心中许下诺言,会回去拯救大黑球,且要得到芙纪瑶的芳心,但现在却是有点无可奈何的强逼自己去实践承诺。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改变?难道是受到绝­色­的感染,视宇宙所有生物为敌人,存有报复之心?

最不能否认的,是经绝­色­这么一搞,我对芙纪瑶的热情的确冷却下来。假如绝­色­根本不是美阿娜,只是一心来盗取我真元的妖物,我岂非蠢蛋兼傻瓜?

想到这里,心都寒起来。

不听梦还的警告,肯定是愚蠢的行为,孙子在他的兵书里是怎样教我的?兵不厌诈!对!是兵不厌诈。绝­色­可以骗我,我也可以骗她,直至弄清楚真相,这该是最聪明的策略。

相通对待绝­色­的态度后,我整个人轻松起来,脑筋回复清明。

首先,我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有高度文明的星球,到那里去问路。

思感网撒出。

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思感能以远超季候飞行近乎候鸟传心术的神奇速度,笼罩方圆近两个候鸟年的广阔范围,差一个候鸟年便及得上可敬的法娜显。

只可惜两个候鸟年,在河系的虚空间只是微不足道的短距离,我的思感神经仍触不着任何河系。看来我必须再施展空间跳跃,抵达最接近的河系,才有可能找到有资格告诉我隆达美亚在何方的生物。

就在此时,一艘巨型飞舰进入我的思感网内。

我曾见过此舰,那是在进入魔洞前的时候,当时这艘阿米佩斯飞舰以超卓的空间跳跃愈追愈近,只是给魔舰先一步遁入黑暗空间去。

她正笔直向我飞来,倏忽后她消失了,显然跃进光明空间去。

她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但凭什么找到我呢?我记起大黑球说过的话,阿米佩斯人的身分鉴定仪,不但可鉴定身分,还会留下无法磨灭的标记。

我决定等待她,比起四处找人问路,这该是更佳的选择。

在两男两女四个阿米佩斯战士的押解下,我踏足通往位于舰尾最上层主堂的长廊道,我由元子形成的思感能,成功穿越了阿米佩斯人独有的晶墙,掌握整艘晶玉舰的内部结构。选择被阿米佩斯人逮捕,确实是明智之举,这就是孙子致胜其中一个法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我已学会他们空间跳跃的一半宇航绝技,只余认路之法,当飞舰再次进行空间跳跃,我将可以掌握全盘的技术。我不知阿米佩斯人会不会成为我的敌人,但这个可能­性­绝对存在。不论绝­色­是谁,但她说的话该是真的,尤其在描述我的处境方面,令我没法怀疑。

晶门在前面升起,领头的阿米佩斯女战士恭敬的道:“韦典拿大公,秀丽大公在里面等你。”

我昂然进入大堂,晶门在后方降下。身处的大堂比与思古喝酒吃果的厅堂还大上一倍,中间同样放置一张长晶桌,绕桌安放三十八张晶椅,桌前则空无一物。大堂的一边是透明的晶墙,外面的星空像被扯近至伸手可及之处,成为了最佳的装饰,壮丽感人。

秀丽大公曼妙背影映入眼帘,她穿的是紧身玫瑰红的华丽长裙,金黄|­色­的头发高高挽起,在头顶结成一个发髻,腰间束红白花纹的缎带,令她的腰纤细至几似可迎风而折,双腿纵然被罗伞般的曳地长裙覆盖着,我仍感到她有一双修长优美的玉腿。

“你究竟是谁?”声音温婉悦耳,低沉­性­感。

我尚未来得及答话,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向着我。我登时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晓得衣服前后的分别可以这么大。她高翻衣领的领口斜开下来,构成直抵胸膛的V形,现出深深的雌­性­|­乳­沟和白­嫩­胸肌,配合从玉颈垂下来埋在沟间闪烁黄光的别致圆形挂饰,令我目眩神迷。

我几可肯定她是阿米佩斯王国芙纪瑶外最动人的雌­性­。

秀丽大公人如其名,姿容秀美,五官­精­致灵巧,金黄|­色­的眸神清澈明亮,似是冷静沉着,又似脉脉含情,配合她落落大方、仪态万千的动静神态,确实­性­感迷人。

但她和芙纪瑶有个基本的分别,就是她的本原仍未演化成真正的人类,虽然非常接近,仍属我心中的异类。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波动的情绪,沉声道:“芙纪瑶派你来捉拿我吗?”

秀丽秀眉轻蹙,不悦道:“好胆!竟敢直呼女王之名。”

我举步朝她走过去。坦白说,我是有接近她的冲动,亲近她肯定是愉悦正面的。我喜欢她,虽主要是生物与生物间的善意,但多少也与雌雄两­性­间的吸引有关系。

秀丽冷冷的看着我接近,但她的冷静和芙纪瑶似是与生俱来的冷漠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压抑着的,尽量不为心中的情绪左右。她的肌肤白里透出粉红­色­,充盈生命的活力,又与芙纪瑶天然晶玉般透明的肌肤有分别。

我在她身前三步许处停下,嗅吸着从她高度和我差不多的娇躯散发出来的清香气味,沉声道:“秀丽大公可知女王已褫夺我的爵位,还将我逐出阿米佩斯王国,由那一刻开始,我再不是韦典拿,你道我该算什么才好?我该是谁呢?”

对!事实上我对自己是谁,并不肯定。如果绝­色­只是妖­精­,那我是伏禹可能只是她玩的把戏。我是伏禹吗?

梦还箍了我一记。

秀丽淡淡道:“你从来都不是韦典拿,你可以瞒过女王,却瞒不过我。如果不是看在梦还仍肯跟随你,我会立即动手。你明白自己的破绽出在哪里吗?”

我暗叫不妙,这下真是自讨苦吃我的思感能虽能穿透舰壁,但真身却无法办到。先不说能不能胜过秀丽,只是舰上近千阿米佩斯战士,已足可令我耗尽能量而亡。核密内纵然藏有以百节计的真元,可是真元用一分少一分,即使成功逃命,以后还凭什么与上参无念、歌天之辈争雄斗胜?

但我可以说什么呢?告诉她我可能是最后一个银河人吗?

第二卷

第八章

唯一可以营救我的,就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孙子,现在他是法娜显外我最尊敬的老人家。法娜显对我有养育之恩,孙子则有再造之德。

首先要“知彼”。

秀丽为何能一眼看穿我不是韦典拿,答案在她一直压抑情绪的行为上看出端倪。她与韦典拿该有不不寻常的关系,而这么熟悉梦还,正因她曾与韦典拿有过亲密的接触,故只须看我对她的神态,便识破我是冒充的。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孙子此招出奇制胜,方可收奇效。

我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欣然道:“破绽就是我根本不是韦典拿,而是最后一头候鸟。大公满意这个答案吗?”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我再不后悔踏足此舰。只有置自己于绝境,我才能学会如何活用孙子兵法。如果我再遇上歌天,战法肯定截然有异。

看到我的笑容,秀丽微露错愕的神­色­,到我表露最后一头候鸟的身分,她更无法掩饰震惊,双目采光闪动,狠盯着我。她以比芙纪瑶低沉却带点放任的声音,道:“不要胡说,如果你仍不说出如何得到梦还,莫怪我不客气。”

我沉声道:“候鸟被灭族了!”

说出这句话后,心中不由的充满哀伤愤概的情绪。这是我首次“对外公布”候鸟亡族的事实。我代表的不仅是候鸟族,且是全人类。我的兴亡,就是两族的兴亡。这个想法令我感到莫以名之的伤痛。绝­色­和芙纪瑶,谁是我最后的归宿呢?又或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最后我会变成候鸟神的咒誓的完成者,令两族重新振兴,还是树王预言中宇宙惊惧的复仇者?连自己也不敢下定论。

秀丽神情惊异的审视我的眼神,皱眉道:“你肯定是因对候鸟神的无知,方敢说出如许胡言。候鸟神的盾,是宇宙最强大的防御武器,以当年大地帝的超卓能力,亦坦言没法攻破候鸟神之盾,你竟要我相信你的无知之言吗?”

我回复冷静,淡淡道:“那力能杀死奇连克仑的神秘凶手又如何呢?”

秀丽呆了一呆,秀眸蒙上一层水雾般的光泽,轻柔的道:“你究竟是谁呢、若真的是预言中那最后一头候鸟,请拿出证据来。”

唯一的证据,是众候鸟母亲们给我的心盾,但可以拿出来吗?“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怎可以自揭底牌?直至掌握元子能量,我仍没法弄清楚心盾是什么奇异的能量构成,故而心盾是我终极的秘密武器,绝不可轻易泄露其存在。

读过《孙子兵法》后,我晓得徒逞勇力是智者所不为,必须与宇宙各族建立正常的关系。而既不能依赖银河人的身分,只有借助最后一头候鸟的特殊情况。这就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中的讲外交,一切由秀丽开始。

我踏前两步,到再踏一步便可和她动人的真身相碰的近距离,登时清香盈鼻,还感觉到她喷出的芬芳气息,深切体会到雌­性­和雄­性­的吸引力,想起绝­色­,也想起芙纪瑶。诚恳的道:“我没有任何证据,却可以告诉你,我们候鸟是如何灭族的,让大公可自行判断。”

她先是严峻的看着我接近,没有退缩,可是在一瞬间,她明亮的金眸像打开了个神秘的窗户般,倾洒出隐含野­性­和挑战的异芒,似要搜索我灵魂深处某些隐藏着的东西。

秀丽忽然举起纤手,抚上我的脸,轻轻道:“你真的很像韦典拿,不是外相的相同,而是气质的肖似。究竟是梦还令你变成如此,还是你根本是这样子?你令我想起以前的岁月,记起曾得到的快乐,也忆起曾受过的伤害。”

我没想过她会忽然有这般亲昵的动作,看着她纤美的手摸过来,竟有无法抗拒的感觉。她的手温热柔软,每一下抚摸,都能触动内心的最深处,她接触到的再不是我的­肉­身,而是我的灵魂。宇宙里雌雄的­肉­体接触,是不是就是生命存在的最高境界?不用任何理­性­,无须任何想象,直截了当的深切体会存在的真义,活着的乐趣。正神魂颠倒时,能量闪电般从她指间­射­往全身,控制了每一条能量输送管道,更克制心核,我立即从九地之上重重摔落九地之下。假如她的能量比我强,在我只能守不能攻的情况下,肯定生死完全落在她的手上。这时自责已没有用,我错在因她的美丽诱人而忽视了她的身分地位,能在阿米佩斯王国高居大公之位,怎会不是厉害脚­色­?这便是不能“知己知彼”了。

秀丽神­色­不变的接下去道:“韦典拿教会了我爱的真谛,可是他变了,每一次的重聚,他都变了一点,变得更像银河人,与我的距离愈来愈远,最后没有交代一句话的离开我,离开了王国。在失去韦典拿的消息近三千万个宇宙年后,忽然你又回来了,连女王亦没法分辨你是不是韦典拿,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当思古通知我你回来了,我不顾一切的去见你,漠视王令的穷追魔洞部认定恶暗子飞舰,一直追到这里来,才发觉你不是韦典拿,然后你告诉我你是树王预言中那最后一头候鸟,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的事。你凭什么可以拥有韦典拿的特质呢?那是没法冒充的。梦还怎会落在你手上,且视你为另一个主人?真正的韦典拿在哪里?你的能量很强大,但仍非我的对手,如果你的解释不能令我满意,不论你是什么东西,我会立即杀了你。”

在“知彼”一项上,我对她的掌握有新的进展。与忠心为国的思古不同处,是秀丽乃­性­格独力的阿米佩斯贵族,有很强的自我,在某些情况下更会独断专行,视王令如无物。所以只要我能说服她,或可以得到她的支持。

我同时进一步了解韦典拿,更明白为何思古和芙纪瑶没有怀疑我是冒充的。韦典拿确实在不住的进化里,如芙纪瑶般逐渐演化为新一代的异种银河人。所以当韦典拿变成了“我”,在阿米佩斯人的眼中是自然不过的事,就像得到人类­精­气前的芙纪瑶之于现在的芙纪瑶,没有人会疑心她是异类。

阿米佩斯人是拥有高度智慧的生物,拥有以亿年计的经验,秀丽更是其中出类拔萃者,要骗他们谈何容易?我可以利用的,是她对韦典拿未了的余情。

我压下冒险反抗的冲动,苦笑道:“杀了我,你将永远不晓得真相,噢!”

秀丽凑过来以香­唇­轻吻我一口,动人处不在绝­色­之下,温软湿润,令我忽发奇想,假如有机会吻芙纪瑶,可否从这种­肉­身的亲密接触,鉴定绝­色­和芙纪瑶,谁才是真人类呢?我更知道她不是要和我亲热,而是一种借吻探测我心核情况的功法,非常厉害。

秀丽既可爱又可怕的手,从面颊滑落到我咽喉处,温柔的捏着,能量却是有增无减,香­唇­移到我耳旁,温柔深情的道:“失去了的日子,又回来哩!你拥有韦典拿吸引我的一切特质,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真是令人难解。不过如果你是韦典拿,当不会用这么蠢的方法威胁我,有什么事是我秀丽不敢做的?你绝不是候鸟。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吧!你究竟是谁?”

我几乎要屈服投降,她的能量层次,是我不明白的糅合了正空间和光明空间的能量,纯比阶次,或许及不上我的新能量元子,但在运用的技巧和火候上,就如我和法娜显在微子运用上的分别,我落败的机会远大得多。我该怎么办呢?最后脑海仍是孙子教的那句话,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出奇才能制胜。

我叹道:“杀了我吧!我的负担太沉重了,双手沾满银河人的鲜血,有时闭目便看到银河人和他们圣土灰飞烟灭的可怕情景。如果不是想找浮游世界,搞清楚大帝为何要毁灭银河人,我根本不会继续生存。”

秀丽娇躯剧震,俏脸移到我的面前,皮肤粉红的­色­泽稍退,代之是一片苍白,嘴­唇­颤抖的道:“韦典拿?”

她夺命之手仍捏着我的咽喉。

兵不厌诈,何况是为了保住小命。秀丽的唯一弱点就是韦典拿,于是只有韦典拿,能救我一命。孙子所说的智、信、仁、勇、严,是用在自己一方的人身上,入用于敌人身上,只是愚蠢。沉重的道:“我一直希望你能忘掉我。三千万年了,为何你仍忘不了我呢?”

秀丽呆瞪着我,俏脸忽晴忽暗,显示在她芳心内,杀我或不杀我两个念头在剧烈斗争。我更可从她的能量变化探察出她内心的激动,因为她对我的控制放松了,令我能作出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动作,头向前移,吻上她变得冰寒的艳­唇­。

五千多万年来,这还是我首次主动去吻另一个美丽的异­性­,感觉动人,转瞬间,我完全投入,几乎忘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在内心最深处,我感到莫名的悲哀,原因在我晓得自己永远不会爱上她,不会爱上非同类的雌­性­。

她的香­唇­很快温热起来,却不肯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身躯抖得更厉害了,忽然她的手离开我的咽喉,移到我胸口处,猛力一推,我立即往后抛掷,她则踉跄后退,到背脊贴上晶墙和透明墙外的壮丽星夜,无力的挨在那里,娇喘连连。

“蓬!”

我重重掉在地上,仿如从甜美又悲壮的梦境里直摔回现实世界去。

我勉力爬起来,刚站稳,还未来得及说话,后方晶门升起,四个战士直闯进来。

秀丽回复冷静,淡淡道:“请为我送韦典拿大公到贵宾室休息。”

我坐在贵宾室的晶背椅内,陷入沉思。

离开九月星后,我一直和时间竞赛,务要在最短时间内,学会能与灭族凶手争雄斗胜的战斗技巧。在能量上,凭着神奇的元气,有一个好的开始,可是在能量的运用上,我仍停留在小候鸟的阶段。

我好比一个主将,拥有实力庞大的军队,可是只有组成防御阵势和直线进军两种战斗方式,一旦给敌手摸清底子,肯定被按着来打,完全违背孙子“兵者诡道也”的战争法则,如何争雄宇宙?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首先我须完全掌握心核内元气,微子、明子、暗子和元子五种能量的特­性­,然后进一步掌握他们间的相互作用,再看如何与磁元和梦还配合,或可达到孙子所说的“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想到这里,有如发现了另一个九月星,就在心核内测试各种能量的特­性­,重新组合和分解,试行身体不同的能量管道,磁元和梦还也因得到新的动力,热烈的投入秘密的演练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晶门升起,秀丽神­色­如常的走进来,在我身旁坐下,晶门落下来。

秀丽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般,平静的道:“你不是韦典拿。”

我点头答道:“对!我不是韦典拿,也没有见过他,只是从|­茓­蟾星的地|­茓­里得到他遗下的梦还,藉梦还之力杀死|­茓­蟾。后来为躲避魔洞部人,误闯阿米佩斯星河,被思古截着,又以为我是韦典拿,接着发生的事,大公该比我清楚。”

秀丽不满的道:“女王太软弱了。”

我心中一震,看来阿米佩斯王国的内部并不是上下一致的,在孙子的角度看,便是缺乏“道”,未能“令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

秀丽朝我看来,冷静的道:“韦典拿死了吗?”

我道:“大概已葬身|­茓­蟾星的地|­茓­内,否则不会丢下梦还,以梦还的个­性­,只要他仍然在生,当誓死追随。”

秀丽目光投往地上,两手抓紧晶椅扶手,好一会后才放松,除了这个动作,她的神态全无异样。

我试探道:“大公打算怎样处置我呢?”

秀丽淡淡道:“你解释了如何得到梦还,我也相信你没有说谎,但如何解释你拥有我们阿米佩斯贵族独有的‘真命元神’呢?”

难关来了,我该如何答她呢?孙子有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总言之是不可直问直答,被她抓到谎言的漏洞。道:“我想先问大公一句,为何不会相信我不会说谎?”

秀丽不悦道:“不要岔到别处去,我自有方法核实你说的话。”

我微笑道:“大公不用故作神秘,你该是刚和阿米佩斯方面通过消息,比对我的朋友哈儿哈儿说出来的事实经过,判断我没有讲大话,对吗?哈儿哈儿有没有告诉你们,初遇我时我的背脊还有双候鸟的翅膀呢?”

秀丽朝我看来,双目闪闪生辉,沉着的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有答我的问题。”

我故作愕然道:“大公吻过我,在这么亲密的接触下,仍摸不透我的底子吗?”

秀丽露出嗔怒的神­色­,瞪我一眼,狠狠道:“你再敢取笑我,我会教你永远没法离开我的秀丽号。”

我叹道:“请大公息怒,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拥有类似你们的元神,或许候鸟族内的长辈可以给你们一个解释,只恨她们已在八万多个宇宙年前,被处心积虑的敌人破掉她们的防御盾。凶手最厉害的手段,是先截断我们的连心术,再猛攻族中能力最低的候鸟,令我们没法以鸟盾联防,当我们在不明情况下重建连心网,凶手乘机循心网­射­出四十八枝能量箭,命中每一头候鸟的心,毁了她们。当时我仍处于长辈的照拂下,幸而避过此劫,现在我已成了最后一头候鸟,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我的呼吸紧促起来,忍受着心中的伤痛。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凶手,不论他是谁,我誓要报复。

秀丽呆看着我,半晌后别过头去,目光透视晶墙看着外面的星空,沉默着。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秀丽道:“所有候鸟的确在八万年前忽然失去踪影。所以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可是你凭什么反击和报仇呢?假设你真是树王预言中最后一头候鸟。”

我苦笑道:“但愿我能知道,你们把哈儿哈儿关到哪里去了?”

秀丽往我瞧来,平静的道:“告诉你只是件小事,但请先告诉我,你有什么可用的价值?”

我从容道:“我身藏类似你们的元神又如何?你不要弄清楚吗?没有我的合作,全面开放心核,你杀了我都没用,对吗?”

秀丽耸耸肩胛,无可无不的道:“很快可以看到你有没有合作的诚意。你很关心你的朋友,希望你明白,没有我在旁协助,你的朋友将永远没法离开隆达美亚,明白吗?”

我心叫救命,如果大黑球真的受到这么隆重的招呼,被关在隆达美亚星上某个囚牢,有芙纪瑶这般的超级狱卒守卫,如何劫狱?

秀丽长身而起。姿态优雅平静的柔声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看你的态度如何。”

第二卷

第九章

躺在宇眠床上,禁不住思潮起伏。

秀丽要带我去见谁呢?当然不是芙纪瑶,但会是谁?秀丽的行为,显示阿米佩斯王国内部不稳,而秀丽要我去见的人,该在王国内比她更有权势。秀丽是得到此人的指示,押我去见他,由此人对我的命运作最后的定夺。

阿米佩斯仅存的三位大公,我见过的有思古和秀丽,未见过的是天狼大公。秀丽是不是要我去见他呢?这个可能­性­极大。

秀丽号速度陡增,不住加速。

学习的时间又到了,当舰上所有生物进入空间跳跃的宇眠状态,便是我候鸟思感能出动的时候。

离别星河是纵横九千万亿光年的阿米佩斯王国二O八八区的坐标星河,位于疆域边缘,离拜廷邦最接近的河系只有七十亿光年,距位于王国核心的阿米佩斯星河,也是首都星隆达美亚所在的河系约四千三百万亿光年。秀丽号经过一百二十五次不等速时快时慢的空间跳跃,耗时九万个宇宙年,从起点处跨越遥阔航程,终抵离别星河。

这是我自重生后最长的宇宙旅程,也是一次无可比拟的长期修行,不但掌握了阿米佩斯人的宇航技巧,更记牢了阿米佩斯人经过以亿年计开发的宇宙航行图。现在我可说是身兼魔洞部和阿米佩斯两族宇航技术之长,不论光明或黑暗空间,均可来去自如,不会迷途。当然,他们的宇航星图只囊括其所知的宇宙区域,除此之外的星域,仍属未被发现称为域外的世界。例如浮游世界所在的尘海,便是宇航图没有记载的神秘域外。

更重要的是我在能量上的进化。在秀丽号的安全环境里,依孙子的说法,我是全力练军,深入和全面的了解心核内能量的特­性­,自身的结构,输送和运动能量的方式,经过九万个宇宙年的反复演练、钻研、试验,终于掌握不同能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变化,达到孙子“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的大成境界。由吸取暗子开始,到今天的收发自如,随心所欲,我晓得自己已打下争雄宇宙的坚实根基。

秀丽号在离别星河的目的地是天象星系,位于河系的中央区域,乃阿米佩斯人疆界区的军事重镇,由天狼大公领兵驻守。这些资料都是从秀丽号的资料仪寻得的。

天象星由十八颗行星组成,阿米佩斯人的圣城天象城位于离太阳最近的第五颗行星。据资料,天象星是阿米佩斯王国的发源地之一,像地球之于银河人,对阿米佩斯人有无比深刻的意义,天象城也是阿米佩斯人最早的城市,最古老的城市。纵然阿米佩斯王国扩展到超过三万个河系的庞大疆域,但在阿米佩斯人心中,天象城仍是无可替代的。每个阿米佩斯人在“有生之年”,总会至少一次万系千河的到这里来朝圣。

在炽热的阳光下,这个古老的城市没有一丝垂老的暮气,从战鸟看下去,是延绵无尽,高低起伏的屋顶,尖斜的、圆形的、方形的,甚至不规则的形状,组成了广披四分之一个星球的城市组群,星球其余四分之三的地表,被深蓝­色­的海洋占据。

天象城是个绿­色­的城市,树木和草野占去城市三分之二的面积,令她视野开阔,空气流畅。最使她生气盎然的是大笑河道穿流绿野建筑物之间。建筑物的材料更多元化,你想象得出来的物质,都可变成建筑材料。阿米佩斯人肯定是个爱美的种族,建筑不但线条优美,还配上各种­色­彩。整座城市五光十­色­,悦目好看。

秀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天象星的地位相等于隆达美亚,所以依惯例,镇守天象星系的必是最有地位的大公。这个人本应是韦典拿。”

我的眼睛在看下方城市的景­色­,心中却在想着过去九万年内,梦还逐一还给我的梦,虽然有点支离破碎,但经重组拼凑后,仍可回顾我与美阿娜离开过客星后那一段惶惑、悲哀但又激|情美丽的日子。

我和美阿娜属科研人员,不用直接参与战斗……唉!说是战斗,那是高抬了我们人类,该说是送死才正确。那是一场大屠杀,帝国的战士出现在银河的每一个角落,势如破竹般攻破一个一个的军事基地,摧毁所有殖民星球,不管是人类或是外族,一律杀无赦。

我、美阿娜与同僚们逃返地球,在末日来临的心态下,我和美阿娜疯狂的热恋,不再去想明天。就是在这段甜苦难分的日子里,我从博物馆中取得《剑的文化》和《孙子兵法》两部古籍,专心研玩,直至奇连克仑进攻圣土,我的银河梦到此嘎然而止。

我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驾驶舱旁艳光四­射­的秀丽身上,她换上了另一套服装,高领对襟的上衣,紧窄的革裤,长靴,外罩披风,虽没有袒露胸部,仍是那么体态撩人,风姿绰约。阿米佩斯人真的很迷我们银河人的文化,她令我有点在作着银河梦的古怪感觉。

秀丽打量我的神­色­,道:“为什么不说话呢?你真是谜一样的奇怪生物。”

我淡淡道:“你和天狼大公是不是打算背叛女王呢?”

秀丽唯一错愕,别过头去,没有答我,但我已晓得答案。

战鸟朝坐落高山之上的三角形晶玉建筑物飞去,这座建筑物孤立在山顶上,尖挺的顶端突出于蔚蓝的天空上,四周尽是河流绿野。

当战鸟飞进巨型尖塔的­阴­影里,凝定半空,缓缓降落塔前广阔的停机坪上,坪上只有一个人在等待我们,此人身材雄伟,穿的是大公袍服,皮肤黑亮,一头浓密的红­色­卷发,脸庞狭长,眼珠是绿­色­的,眼神锐利如剑刃,我尚未踏出战鸟,他的思感神经已锁紧我、侦测我。

我心中暗凛此人该就是阿米佩斯芙纪瑶下的第二号人物天狼大公,他虽然比不上芙纪瑶的难以测度,但可怕处肯定在秀丽之上,绝不容易应付。

秀丽领着我离开战鸟,来到那人身前,向我介绍道:“这个就是我要你见的人,天狼大公。”

从近处看天狼,更感到他逼人而来的气势,毫不逊­色­于他后方高Сhā入云的尖塔。他的高度与我相当,但和他长窄的脸孔相比,肩膀却是宽敞得有点不合比例。他的眼珠冷冰冰的,却不是像芙纪瑶般似的对任何事物都无动于衷,而是冷酷无情,也令人无从捉摸他的心意,只知若触犯了他,肯定不会有好结果。五官的线条是清晰的,最突出是鹰钩鼻,配着薄薄的双­唇­让人觉得一旦他下了决定,没有人能动摇他。

天狼大公冷冷的看着我和秀丽接近,道:“我该怎样称呼你呢?唤你作最后一头候鸟吗?”

我从容道:“本人伏禹,大公爱怎样称呼我都没有问题。”

我还是首次告诉别人我的真姓名,感觉挺古怪的。

旁边的秀丽瞪我一眼,怕是因我没有先向她报上姓名。

天狼锋刃般的眼睛上下审视我,道:“你是个很有胆­色­的生物,功夫不错,可是只凭勇气是没有用的,只有得到我们的支持,你才能对灭掉贵族的生物展开反击,希望你能作出正确的判断,让我们建立互惠互利的关系。请!”

他作出手势,示意我进入尖塔。

我毫不犹豫的朝尖塔三角形的入口举步。天狼犯错了,他错在不能透视我的心核,内中暗藏我融合本原元气、明子、暗子和尖微子演化出来史无前例的能量,我称之为“战气”,而我的最大优点,仍是候鸟超卓的思感神经,当思感神经由尖微子能量,转换作战气,再结合梦还的千变万化,几乎没有人或物是我侦测不到的,例如秀丽号内的仪器。如果所有材料齐全,我可以凭改变物质的方法,制造出另一艘秀丽号出来。七万年哩!我再非那头一无所知的候鸟儿。

我学会了隐藏之术,现在支援我真身的能量,是纯粹的尖微子,所以高明以天狼,也看走了眼。

我带头进入尖塔底部长方形的天堂,达五十个身高的堂顶有个直径五个身长的大圆形灯,散发濛濛红芒,把大堂笼罩在诡异的红光里。对着入口的另一端,放置着天狼有大堂一半高度的巨型晶石雕像,雕刻出来的天狼神态威猛的坐在晶石椅上,一手握着扶手,另一手举起,掌心向外,仰首看着堂顶。除雕像外,大堂空无他物。

他的雕像令我想起芙纪瑶隆达美亚殿内的雕像,雕像究竟代表什么呢?是一种身分地位的象征,还是另有妙用?

大堂的晶玉门合拢。我没有畏惧,因为我再不是隆达美亚星时的伏禹,而是拥有战气的伏禹,人类最超卓的战士,有把握穿壁而去,否则我绝不会踏进此塔半步。

天狼和秀丽站在我身后,一时气氛古怪诡异至极。

我仰天长笑,然后忽然收止,冷然道:“‘幻师’漠壁来了,对吗?”

我感觉到天狼和秀丽心中的震动,知道自己猜对了。

事实上并不难猜。

早在秀丽号进入天象星系的领空,我已侦测到天象星上除天狼外,尚有另一股庞大的力量,若隐若现,难以捉摸,数宇宙能者,数不过五既不是芙纪瑶或上参无念,而绝­色­歌天则没有可能,那不是漠壁还有谁?

此更合乎情理。天狼和秀丽虽是阿米佩斯人中出类拔萃之辈,且有权有势,但比起芙纪瑶,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他们凭什么挑战如女神般受阿米佩斯人尊崇的芙纪瑶?当然是有漠壁在背后支持,目标是合并阿米佩斯王国和拜廷邦,好除去魔洞部的威胁。

近水楼台,天狼的领地与拜廷邦接壤,和漠壁秘密勾结,是水到渠成之事。所以秀丽独自领我到天象星来,也只有天狼一个人接见我,正因漠壁秘密潜来,天狼和秀丽须瞒着其他阿米佩斯人。

雕像前的高空忽然多了幅长布似的东西,柔软如布帛,初时是纯白­色­,眨眼变了黄|­色­,接着是蓝、绿、紫、黑。颜­色­不住变幻,形状不住变化,如鬼如魅,好像此布是个爱表演花式舞蹈的奇怪生命体,又或有个隐形的­精­灵躲在布内捣蛋作怪,更可能是有双无形的手­操­控鬼布变戏法,似梦还般千变万化,无有穷尽。

最后怪布变成一片血红,从高空冉冉落下,触地后化为人形,像个枯瘦高颀的人穿上斗篷长袍,只是应露出面容的斗篷,却是个有待填补的空虚黑洞。接着篷洞内红芒闪动,逐渐现出眼耳口鼻,组成一张­阴­森诡异的莹绿脸孔,似液体状多于固体,两眼­射­出诡异的红芒,像瞄准我的两枝能量箭,可随时朝我发­射­。

身后的天狼和秀丽齐声道:“参见拜廷邦之主漠壁大帅。”

漠壁听若不闻,只牢牢盯着我,以阿米佩斯语沉声叹道:“最后一头候鸟!嘿!最后一头候鸟!”

思感神经网上的漠壁一片虚无,虽然我们正面相对,却像他并不存在般。当然他是千真万确的在那里,只是他的能量阶次是我没法掌握的,尤其是他处于“静态”的时候,幸而当他运动能量,我的思感神经会生出反应,否则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不过我虽没法掌握他、摸透他,漠壁的侦测亦没法侵入有心盾保护的心核,换言之他也摸不到我的底子,在互相都掌握不到对方的情况下,肯定对我较为有利,因为我只是宇宙的无名之辈,他会因此轻视我,甚至作出错误的判断。

另外我还有一个直觉,是他不单晓得我是最后一头候鸟,且是最后一个人类,我感应到他心中的兴奋和雀跃,以漠壁的­阴­沉,如果不是遇上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会压不住心中的情绪?

他很有可能是那个凶手,嫌疑之大不下于上参无念。自出道以来,眼前是最险恶的处境,要战胜他们中最弱的已不是易事,何况须同时应付他们?想突围逃走,除了出其不意外,还要离而间之亲而疏之,使他们没法齐心合力留住我。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完整的计划,从容道:“漠壁你不要装模作样了,别人或许不清楚,你又怎会不知道我的真正身分……”

我话尚未说完,漠壁双目凶光剧盛,鬼袍无风自动,惊人的力场笼罩锁紧我,令我没法继续说下去。

“锵!”

梦还在我手中化为剑刃,直指漠壁,战气从剑锋激­射­而出,刺破漠壁的力场,这是集中胜分散的物理,最关键的是战气是漠壁从未遇过的奇异能量,大出他意料之外,达到出其不意的神效。

我要争取时间,正是这一线的上风。

我还晓得天狼和秀丽均发觉漠壁不让我说下去的古怪情况,从漠壁的行为看出漠壁有至关紧要的事瞒着他们,不想他们知悉,所以虽见我出手,仍是按兵不动,没有配合出击。他们早晚会出手的,原因是不可让他们和漠壁的秘密关系张扬出去,现在保持旁观的姿态,只因误以为我没法凭本身的力量离开晶玉塔。

这也是我要争取时间的时间的一点空隙。

剑气击空漠壁分裂开来,变成两个,快逾电闪的分从左右两侧移近,同时攻击,我没法分出谁真谁假,又或两个都是真的,如此奇术,不负幻师的大名。

“锵!”

梦还回到心核内,我则化为纯能量体的漩涡,龙卷风般往上旋去,这招是从|­茓­蟾学来的,却没有|­茓­蟾的破绽,能量是螺旋而上,没有外强中弱的缺点。

“轰!轰!轰!轰!”

刹那之间我已挨了两个漠壁从左右攻来的十多击,如果没有心盾,肯定强如战气都受不了,现在却还能勉强撑住。

天狼怒喝一声,出手了。倏忽间天狼来到我上方,重重一拳击在我往上冲螺旋能量的锋锐处,身手之快,力量之强,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因早知他能高居芙纪瑶之下,当然不是简单人物,但到直接正面交锋,方晓得他强横至此。

我现出真身,天狼击中我时再非能量的锋端,而是我左右两手分别伸出的指间,明子和暗子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如针尖般直刺进他的拳头去,仿如两尾逆流而上的恶鱼,任他怒潮般的能量如何冲击,仍不能影响其破入的速度。

打从进入晶玉尖塔开始,我已凝定大概的应变计划,不是做我最想做的事,而是做在这般情况下最明智的事,且须以快制慢,以奇克敌,只要能一直掌握主动,我便可以营造最佳的突围机会。

漠壁的分身术几乎挡无可挡,不过他总要击中我才能威胁我,应付他的招数叫“身盾合一”,螺旋的能量,令漠壁摸不着供应我能量的心核的位置,故只能以硬碰硬,而当他每击中我一记,我就从心核通过梦还还他一记重的,­射­他一箭,彼此互不亏欠,但我因有宇宙最终极的防御武器心盾,照道理怎都可以占上点便宜。

“蓬!”

能量光花四溅,我以心盾硬受天狼一记,被他的拳劲轰得往下急坠,表面看似是吃了大亏,事实上天狼吃的亏更大。在过去九万年的反复试验里,我发觉明子和暗子相生相克的特­性­,如果将明子和暗子磁化,那磁­性­相同的明子和暗子相遇时,会发生激烈迅疾的连锁反应,产生惊人的爆炸力,这样的反应正真实的发生在上方天狼身上,也是我学成此招我名之为“明暗反”的宇宙奇招后,首次用在活物身上。

“砰!”

千万道令人睁目如盲的强烈­射­线,从天狼心脏的位置爆开,烈­射­往大堂的每一处角落,天狼则惨叫一声,在我上方打转翻滚。

明暗反显然仍未足以毁掉他的真身,但我晓得一段时间内他没法再攻击我。

秀丽冷喝一声,纤手挥击,一条可钢可柔的能量鞭,横空而至,朝我卷来,登时使我对她刮目相看,如此奇器,真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对能量的运用可达至她这般的境界,我的敌人就有难了。

漠壁二合为一,变回鬼袍,不过却要比先前大上几倍,失去了人形,地网般从下而上往我罩来。

至此生死一线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我默察体内心核的能量储备,已从十节降至八节,可见在战斗中,能量消耗得多么快。

“锵!”

梦还在手里化为利刃,一剑扫出,正中秀丽能量鞭的鞭稍,用的是战气,一种宇宙从没有出现过的能量形势,立把秀丽的能量鞭荡开,我也借力平飞开去,险险避过被漠壁裹个结实的厄难。

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如果不成功,我将永远没法生离此塔。

梦还回到心核内,漠壁横空追至,倏地变成数以百计的漠壁,从每一个角度­射­来,一时间,连我的思感神经也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难以分辨哪一个才是他的真身。如此幻术,骇人听闻。

漠壁终于全力出手,在这样的情况下,秀丽想Сhā手也办不到。

我却在心中暗笑,太迟了,漠壁已失去先机,而现在的情况,正是我一手营造出来的。心核的能量倏地抽空,通过磁元回到核密去,然后磁元猛地吐出战气,又心核输出,通过两手的能量管道,再从我掌心逸出,来到两掌之间,变成一个不住转动光芒四­射­的能量球,这就是我发明的“磁元雷”。

我越过天狼的晶玉雕像,立往下坠,降至雕像背中的位置,磁元雷送出,命中雕像背心。

“轰!”

整座雕像分裂为粒子,每颗粒子接受了磁元雷部分的能量,化为千万束有高度毁灭力的热能­射­线,太阳般爆发,向追来数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漠壁迎头­射­去。

这么一个磁元雷,耗费了我近四节的战气,不过为了保命,些许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真的很享受现在战斗的感觉。我更明白自己为何会感到享受,因为那是我仍是那个没有用的银河人伏禹时最渴望拥有的东西,就是战斗的本领,这也是当时每个银河人最渴望能拥有的。他们太惨了!看着同类、伙伴、朋友、至亲一群一群被杀戮,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比敌人更厉害?

九万年了!我对形成晶玉的能量物质的分子结构,积聚最深切­精­准的了解,知道如何透过超微子级的能量冲击,引爆它。

漠壁的了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竟能在­射­线及体前的线隙时间内,数千化身合而为一,再化为鬼斗篷袍,袍再变为能量条,逆着粒子­射­线继续搠攻而至,带起四溅的光雨,不过亦失去原先一半的速度。这正是我要争取的时间和空间。

“锵!”

梦还化为金光闪闪的超级强弓。出现身上,蓝­色­的能量箭安放在弓弦上,被我拉成满月,足有一节的战气,“嗤”的一声离弦­射­出,正中漠壁能量束的锋端,在那样的情况下,漠壁根本无从闪避。

“轰!”

能量爆开,整座大堂震动摇晃,上下四周的晶玉壁破裂成尘屑,四散激溅,晶玉塔塌陷下来。

漠壁亦硬被震退。

机会在我施尽浑身解数下终于降临,我哪敢犹豫,化作能量束,像那次避过歌天般钻进地壳去,穿越厚土层、不同的矿石区、地底的熔岩,破入地核,再从星球另一边穿土而出,呼吸到自由甜美的空气。

第二卷

第十章

进入天象星系的外空时,漠壁追近至不到十下心跳的距离,但我清楚他已失去追上我的机会。论智慧、武功、经验,我可能在任何一方面比不上他,但他却少了我一本《孙子兵法》。刚才一战,可说是思索兵法九万年后的第一个突击考试,能保命逃生便算合格。经此一役,我再不惧怕任何生物。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我的速度攀上进入光明空间的最低速度亦是离开正空间的逃逸速度光速,能量同时全体明子化,且超越了阿米佩斯飞舰的尖明子,一溜烟般潜上“上一层次”的光明空间去。

漠壁如影随形直追而来,但距离已拉远至数倍之上,且愈来愈落后。他虽然拥有我们人类的­精­气,但比之我来自圣土神秘母亲的本原元气,仍是差了一小截。

我感觉痛快至极,被他赶上的忧虑一扫而空,不是怕他,而是我可用的能量剩下不到三节,若与他交锋,几个照面照面便会用罄,还如何打硬仗?我必须争取时间,好好的补充,始有条件应付未来的艰苦年日。

后面的漠壁忽然加速,迅速追上来。我大吃一惊,心中嘀咕,如果照他现时的速度,二十八下心跳,他便可以追上我。他怎可能在光明空间增速呢?唯一的解释是他以我不明白的手段,提升了能量层次。这是宇宙的定律,愈高层次的能量,运动得愈快。

想到这里,心随意转,能量随心行,刹那之后,明子能量在核密元气的主导下,天然转化,暗子能量自动与明子结合还原,我从一束明子流,变成元子流,速度陡增,且愈飞愈快,迅速抛漠壁于后方,但亦消耗我近一节的宝贵能量,正得意时,漠壁攻击了。

我没有想过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漠壁仍是这么厉害。在­干­吗空间里,无法视物,一切全凭思感,而在感觉上,漠壁似拿着一根可以伸长直无限的能量棍,朝我直捣而来,如被击中,以我现在不到两节的真气,肯定被重创,无余力跃回正空间去。

想也不想,立即呼喊心盾,包裹心核的心盾应召投­射­,在我后方形成鸟盾,硬挡漠壁惊天骇地的一棍。

棍盾相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产生能量光雨,交锋的空间没有任何变异,但我却清楚感到被能量棍击中鸟盾的沉重力道,鸟盾应击分解碎裂,但已化去漠壁九城的棍劲,余劲撞上我元子流的末端,在我仍未晓得发生什么事时,组成能量束的每一粒元子,像得到了新的动力般,化整为零,变成亿万道­射­线,往光明空间的远方投去,其速度之快,超越了我思感神经的运作,一时间我迷迷糊糊的,只知终于甩脱了宇宙最可怕生物之一的“幻师”漠壁。

回到正空间里,现出真身,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思感延伸,探索星空。平时看来一片死寂,令我感到孤独的夜空,在经历过惊涛骇浪般的凶险后,格外有宁静亲切的感觉。

最接近我的河系,出现在二十多个光年的近处,以­肉­眼看去,可从星辰的亮度分辨出她来。这纯粹是幸运,因为我压根儿不晓得从光明空间跃返正空间,会是宇宙哪个角落,若落点是河系间的虚空,便要大费功夫。

唤作以前的我,现在肯定一筹莫展,为迷途而烦恼,现在却是成竹在胸,连忙比对从秀丽号得来的宇航星图,立即惊讶得不敢相信。老天爷,二十光年外的星河竟然是宇航坐标之一的云姆达列加河系,其星云状的中心和位于边缘的三个球状星团,星团内变星的数目,与资料的描述完全吻合。怎么可能呢?

令我难以置信的是距离,云姆达列加坐标星河,离天象星足有一万光年,难道我刚才短短的一个光明空间投­射­,竟跨越了一万光年的遥阔距离?

候鸟对于时间非常­精­确而敏锐,可从心核分子的衰变和增长,计算时间的流逝,就像个天赋的生物钟。我一出生,法娜显便教会了我计算时间的方法,不会出错。由投­射­开始,到这刻回到正空间里,只是一日的时间。一日!我的老天爷,一个宇宙日竟走了一万光年,这是什么样的高速?

我的心“霍霍”跳动,全身滚热起来,又惊又喜,压不住的兴奋,隐隐感到能扭转我生命史的重大发现正在发生,漠壁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让我找得“极速飞行”的诀窍。这是糅合元子特­性­,季候飞行和粒子线投­射­的一种飞行术。

在正空间中,如果想进行超光速的飞行,质量必须变成零,才可以穿过所有障碍;同样的道理可用在光明空间里。在以前的光明空间飞行里,纵然以季候飞行的千倍光速飞行,比起高阶次的光明能量,仍属有质量的飞行,但元子化成的­射­线,却是超越明暗子没有质量的飞行,快了多少,眼前的云姆达列加星河就是铁证。只要我重演漠壁一成能量击中我的情况,我便可以作另一个极速投­射­。

我的老天爷呵!真的很感谢你。

我压下兴奋的情绪,先检视体内不到二节的元子能量,然后将附在真身上阿米佩斯人身分鉴定仪留下的能量标记排斥出来,再以季候飞行的手段,送它上路。如果敌人凭此追踪我,定追错方向。

从没有一刻,冷漠和遥阔的宇宙变得如此友善可亲,我更开始相信,树王的预言并不是胡言乱语,最后的一头候鸟,确有资格闹宇宙一个天翻地覆。

不论在战斗或宇航上,速度由始至终是最关键的事。我仍然没法相通终极的宇航术宇宙摇滚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但没有疑问的,我正朝宇宙摇滚迈进了一大步。

我又开始飞行了,逐渐增速,能量转化,做着投入“下一层次”黑暗空间的热身运动。

对三层次空间的宇宙,我已有深刻的体会。但对心核的神秘空间,我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或许可称为第四层次的空间,高处于宇宙三层次空间之上,也是候鸟神的生命空间,候鸟神的“心”。

“嗖”的一声,我投进了绝对黑暗中。思感网不住扩展,魔洞坐标一个接一个出现远近,我以从魔舰得来的黑暗空间宇航图与之逐一作出比较,计算,几下心跳已拟好投­射­的路线。能量从暗子转换为元子,不住的增速。

这次的“极速投­射­”是有野心的,不单要大大缩短飞行的时间,还要有秩序和选择­性­的吸取黑暗力量,补充我严重的耗损。当我跨越以亿光年计的距离,从另一个魔洞钻出来,我会立即进入光明空间去,既进行另一个极速投­射­,亦乘机吸取光明能量到我抵达阿米佩斯星河,将有足够的能量去会我的俏佳人。

本原元气注进磁元,它就是我收集黑暗能量­精­华的法宝,梦还则负起过滤的重任,我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能量在后方爆炸,反撞回来,生出强大的推动力,我化为元子­射­线,往目标魔洞极速投­射­。

原本须十万个宇宙年的航程,我用了三万个宇宙年完成,其间进行了一百零五次空间跳跃,二百多次黑暗空间的极速投­射­。如同秀丽号的空间跳跃般,不是每次跳跃都是那么成功,所以速度时快时慢,最高速可以是最低速的数倍。

我处于摸索和学习的阶段,仍没法从光明空间直接进入黑暗空间去,正空间始终是没法逾越的空间层次,离宇宙摇滚就差了这么的一步。

问题极可能出在我对正空间缺乏彻底的了解。像阿米佩斯人和魔洞部人的远距离通讯系统,我便没有认识,即使以万亿光年计的距离,他们可以用比宇航船快上万亿倍的速度,传递讯息。在我认识的宇宙能量里,高阶次如明子和暗子,仍没有那种速度,他们凭什么视遥阔的宇宙如无物呢?该是近乎我们候鸟族传心术般的奇异能量。绝­色­不是说过奇连克仑正是凭此异术在银河系的中心处遥控整个帝国吗?而这正是正空间最大的奥秘。而那个灭我候鸟族的凶手,正因能掌握这种能量,才能击破候鸟盾。

我在星空飞行着。

阿米佩斯星河在三百光年的距离内,只要再来个光明空间的极速跳跃,眨几眼的功夫,我将抵达隆达美亚,一个令我梦萦魂牵的美丽双恒星星系,她的阳月和海洋,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

这些年来我尽量的不去想绝­色­,心神逐渐转移到芙纪瑶身上。不是我认定绝­色­是妖­精­,坦白说,没有真凭实据,我是不会死心的。而是我想到一个异想天开的解决办法,也许是唯一的办法,是从秀丽处得到启发想出来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就是亲吻芙纪瑶的香­唇­,再由我银河人全心全灵的反应,比对吻绝­色­时的感觉,从而判断绝­色­究竟是真人类还是由妖­精­冒充的。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但没试过怎都不甘心。

想到这里心中涌起豪情壮志。人要这样活着方有意义。候鸟神的咒誓,会在绝­色­身上完成,还是成就于芙纪瑶身上,终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

正要加速,警兆忽现。

没有任何东西触动我的思感网,纯粹是一种感觉,感应到有什么物体从光明空间不住接近。这表示我进步了,我是首次对异空间有感应。心忖难道漠壁如此了得,竟直追到这里来?我没有逃走,套句歌天式的话,老子现在足有二十五节的元子能量,可以与漠壁来一场大火拼,此刻心核的储量比法娜显还多出一倍有余,难道会怕他吗?

为何我忽然想起阔别近十万个宇宙年的歌天呢?

“蓬!”

一个小太阳出现上方,接着化为威震宇宙的太阳怪歌天,此子神采飞扬,一如往昔,但亦多出了一种我不明白的气质,显示他的功力在这十万年内,亦有­精­进。

一阵长笑,歌天来到我身前,悬在虚空里,一双小太阳般的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我,露出个太阳般灿烂的笑容,欣然道:“候鸟小子,果然没有被上参无念­干­掉,只看在这点能耐上,这回放过你,不过下次将没有这种优待。”

不知为何,他虽然一副不放我在眼里的自大模样,说话不客气,但我心中涌起久别重逢的亲切感觉。微笑道:“多谢老兄你高抬贵手,肯放过我一次,我也没法厚颜逼你动手。和上参无念的战果如何?有没有给他打伤?”

歌天哑然失笑道:“好小子,竟敢耍我!算起来我还是你的恩人,至少救了你两次,一次是从绝­色­手上,另一次则是替你硬挡上参无念,什么都好,我是没法看着最后一头候鸟死在我眼前的。真古怪!”

我讶道:“有什么古怪的?”

歌天盯着我道:“上次我是因追踪某东西碰上你,这次亦是追踪同一样东西遇上你,两次巧合加起来便不是巧合,难道你和我要找的东西有关系吗?”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要找寻什么东西呢?”

歌天沉默片刻,然后道:“就是传说中的幽灵船。”

我失声道:“大帝号?”

歌天点头道:“正是发了疯的大帝号,奇连克仑的怪船,你既然听过,省去我不少­唇­舌。过去的二千万年,我一直在找寻她,只有一次在光明空间追近过她,看到她的模样。天!她真的很­棒­。”

我大感兴趣,记起绝­色­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歌天又这么说,大帝号确有可能和我有神秘的关连,问道:“你能在光明空间看到东西吗?”

歌天双目­射­出回忆和渴望的神­色­,显是记起当时动人的情景,叹一口气,道:“光明空间确实不容任何正空间的影像,只有大帝号例外,你不单可以看到她,还可以看到她乘风破浪的壮观情景,乘的是明子风,破开的是明子浪,看似缓慢,可是我怎都追不上她,到她直跨进黑暗空间去,我便失去她的踪影,那发生在上次我遇见你前的一段时间,是第三个巧合。”

我有和朋友谈天说地的愉悦感觉,道:“什么事乘风破浪?我不明白。”

歌天呆了片晌,道:“我从没有和别的生物这般闲聊的,感觉挺不错呵。什么事乘风破浪呢?真不知如何向你解释。当时我还以为因在光明空间飞行过久产生幻觉,又或被漠壁愚弄,你听过银河文化吗?”

我心忖不但听过,且是银河人,心中同时打了个突兀,难道大帝号连外形也和我们银河人有关系?答道:“听过!”

歌天斜眼瞧着我道:“你真的是最后一头候鸟吗?怎会对这些各族秘而不宣的事了若指掌。你该是头无知的雏儿才对。候鸟神从来不理宇宙的事的。”

我苦笑道:“不了解行吗?你为何肯帮我呢?”

歌天道:“让我们先回到刚才的话题。银河文化是个很特别的文化,多采多姿,当他们仍局限于发源星球的时候,发明了一种利用风力在水面航行的工具,他们称之为帆舟。大家都晓得奇连克仑为了毁灭银河人,曾对银河人的历史和文化作过巨细无遗的情报搜集,但谁想得到奇连克仑会疯至竟会以银河人最原始的航海工具作蓝本,建造出一艘超级的十桅大帆船,完全违反了宇航的法则。而他妈的这艘帆船偏又能在光明空间扬帆航行,乘风破浪的进行宇宙摇滚。你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我从没有想过大帝号会是这么一艘我们的帆船。

歌天苦恼的道:“我歌天已是宇宙最擅飞行的生物,竟追不上一艘帆船,说出来真丢人。”

我道:“你追了这么多年,不觉厌倦吗?”

歌天叹道:“厌倦!确实有点厌倦,但也追上了瘾。见你是上参无念的敌人,一并告诉你另一个秘密,我要得到大帝号,是有原因的。你道上参无念为何于胜利在握的当儿,忽然主动求和,与芙纪瑶和漠壁订立‘伤心星之盟’呢?”

我道:“不是因为负担不起人命的损失吗?”

歌天道:“这是次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悟出一个必胜的方法,就是建造一艘超级的无敌魔舰,且不是任何人心中想的那种宇航舰,而是一个能从一个魔洞通过黑暗空间以高速投往另一个魔洞的飞行魔洞,这样的一个活的飞行魔洞是没有弱点的,力能摧毁任何进入其力场范围的物体,且能直接提取宇宙所有魔洞的能量,变得愈来愈强。照理论,终有一日,这个飞行魔洞可以摧毁整个宇宙,令整个宇宙变成一个单一魔洞。”

我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道:“竟有此事!你要得到大帝号,就是为应付上参无念在秘密建造的飞行魔洞吗?”

歌天道:“如让上参无念建成飞行魔洞,得到大帝号可能也于事无补,我是要在飞行魔洞建成前,凭大帝号直闯魔宫,纵然没法杀死上参无念,也可以大肆破坏,毁灭上参无念的心血结晶,最好可以活活气死他,那就一举两得。哈哈!哈哈!”

我禁不住莞尔,摇头不解道:“摧毁宇宙对上参无念有什么好处?”

歌天道:“至少可独享银河人的­精­气,也逼得大帝号无路可逃诸如此类,至于真正的原因,恐怕上参无念才清楚。他可能比奇连克仑更疯,疯子的脑里在想什么,我怎晓得?所以你肯定不只是最后一头候鸟那么简单,老子见一个魔洞部人杀一个,仍没法引他离开老巢,但他为了你,竟抛开一切的赶来。告诉我!你凭什么引他出来?”

对歌天完全改观,不但因他有救我之恩,更因他像我们候鸟族般是站在宇宙和生命这一边的生物,如果他如绝­色­所说般,对我的银河人­精­气见猎心喜,我只好人命,多一个劲敌又如何?

正要告诉他我不但是最后一头候鸟,且或许是最后一个银河人,歌天浑身一震,紧张的道:“又出现了!”

说罢倏忽不见,登上光明空间去了。

第二卷

第十一章

比起歌天随意进出光明空间的本领,我确实自愧弗如。二十下心跳后,我才做好进入光明空间的预备功夫,正要追进光明空间去,忽生感应,异动从黑暗空间传来。

这是我第二次身处正空间而感觉到异空间能量的变动,上次看得很准,这次应该也不是错觉,哪敢犹豫,立即变换能量,潜进下一层的黑暗空间去。

所谓“上”和“下”,纯粹是对自己的一种方便,事实上三个空间平衡并存。只是宇宙这个奇怪的结构,似乎隐藏着某个秘密,我却没法勘破。

不论宇宙或生命,本身已是没法解开的谜团,存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意义和目的?早在候鸟儿时期,我就不住思索,那时没法相通,现在好不了多少,将来恐怕仍想不破。被誉为宇宙最有智慧的黑龙藏布可以有个肯定的答案吗?

黑暗空间一如往昔,黑暗死寂。

我开始感受到歌天追寻大帝号的失落和沮丧,亏他还可以寻寻觅觅二千万个宇宙年。

就在此时,前方光芒乍现。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光,不可以用正空间的光线去形容,而是黑暗“黯淡”下去,立即与绝对的黑暗区别开来,吸引了我的注意。

初时我看不到任何物象,但倏忽后一个鬼影般的巨物出现了,一艘如歌天形容般的巨舰,在前方缓缓行驶,我看到的虽然是个黑影,却清楚见到整艘“船”的轮廓。她在我前方横渡黑暗空间,所到处强风劲刮,吹得竖起的十张桅帆强烈颤动,最令人不敢相信是线条悠美至非任何言语能描述其一二,高起近我百个身长的船身冲起滔天的暗子巨浪,且是浪花四溅,其情景之震撼,对我心神的冲击,绝不在初见芙纪瑶和绝­色­的“美阿娜”时的感觉之下。

机会难逢,我岂肯错过?

能量在后方爆发,化成元子能量的我,以极速往大帝号投去。眼看可落在船上,竟然扑了个空,大帝号已消失无踪,黑暗空间回复原样。

我终于认识到宇宙摇滚的威力。

我虽然目击大帝号,可是思感神经却完全没法捕捉她,最令人困扰的是速度上的错觉,瞧来速度缓慢,事实上大帝号的航速比我的极速飞行更快。且说走就走,不费吹灰之力的从黑暗空间转移到光明空间去,其下一个落点是无从揣测的。

这是什么宇航术?我迷惑了。

我搜遍附近的正空异空,找不到大帝号不在话下,奇怪是歌天亦无影无踪,无计可施下不得不暂认失败,收拾心情,动身到隆达美亚去。

隆达美亚的阳月高挂夜空,普照阿米佩斯女神芙纪瑶的神秘殿堂和四周广阔的汪洋,天地寂静无声,只有浪涛拍案的声音从山脚隐隐传上来,黑夜是如此的美丽。我的心几乎融化了。我来到我的先祖银河男女雕像伫立的水池旁,俯身探手,掬起一口水,送到嘴边,喝了两口。清凉的水通过咽喉循食道抵达胃里,由胃壁吸收输往能量管道去,刹那间水的分子走遍全身。我生出奇异的感觉,深切体会到活着的滋味。

我似被水勾起无穷尽人类的回忆,但事实上却纯粹是一种深刻莫名的感觉,记不起任何实质的事。

我探测不到芙纪瑶,找不到大黑球的踪影,但我直觉感到,他们此刻与我位处同一星球上。

我曾思考过不同输往营救计划,可是想起芙纪瑶的神通广大,最后一一放弃。没有计划的计划可能是最佳的谋略。

我把整个头埋进池水里,长至半指便停止生长的短发在水利舞动震颤,不住吸收水的­精­华,我感到­精­神处于巅峰的状态。

我想到绝­色­,记起一件事,就是当她将载着我的箱子放在地上时,与地面的碰撞震得我全身疼痛。那代表什么呢?如果她真是美阿娜,知道里面装的是她的情人,怎也该小心轻放吧!但当时我的确被她迷倒了,几乎忘记了这件事,直至此刻。

芙纪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道:“上参无念为什么肯放你回来?”

我从水里伸出头来,双手仍按着池边,水从发脸淌下,流到颈上,感觉非常痛快。我现在穿的虽是大公袍,但我已经在过去的十多万年里不住改良,无复原状,可称之为另一副鸟甲,是我依以前的鸟甲打制的。

我没有回头,她熟悉的香气透鼻而入,在脑神经内鲜花般盛开,我完全忘掉绝­色­,轻松的道:“我说过会回来,当然信守承诺。”

言罢再控制不住,转过身去。我的老天爷,她出落得更漂亮了,是扣人心魄的美丽,亦是种冰雕冷凝的美丽,是令人见之心惭、拒人于光年之外不敢接近具震慑力的美态。黑闪闪的能量盔甲骄傲的展现了她苗条修长的娇躯,对比下她晶白透明的肌肤欺霜胜雪,不容任何瑕疵破坏。她拥有可怕力量的玉手垂放两侧,乌溜溜的眸神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金­色­秀发随风拂舞。

忽然间,我晓得直至此刻,她对我仍没有男女的感觉,她的感情尚未解冻。

阔别逾十万年,她在进化的阶梯又登上一层,她肯定正秘密修行。

芙纪瑶以她独特的方式,一个字一个字安置在空间里,串联出最动人的乐章,平静的道:“你究竟是谁?梦还怎会落在你的手上?”

我清楚她的脾­性­,一句逆她意的话,足可使她立即出手教训我,不慌不忙的报以微笑,道:“我是最后一头候鸟,也是最后一个银河人。五千万年前,我曾一度拥有梦还,可是在圣土保卫战中,我失去­肉­身和灵魂,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日,我的生命烙印在候鸟的晶苞内重生,但已失去银河人的记忆,在候鸟族的培养下成长。我是唯一一头不懂传心术的候鸟,更是唯一有物质真身的雄­性­候鸟。直到候鸟被灭族,我独自踏上逃往之路。族中最超卓的候鸟,在与一块魔陨石同归于尽前,凭灵奇的感应以季候飞行送我到梦还所在的|­茓­蟾星,得到留在蟾|­茓­里的梦还杀了|­茓­蟾,遇上哈儿哈儿,然后在阿米佩斯星河的外缘区被魔洞部人袭击,逃进阿米佩斯星河去,最后被思古的宇鸟载着,不得不冒充韦典拿。”

在这个美丽的月夜,于此广阔无垠的宇宙某个角落,向着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希望不同种却同源的动人异­性­,首次吐露自己身世的秘密,是没法形容的神妙感觉。结果亦是难以预测,因为她也是宇宙最有权势的生物之一,曾间接参与毁灭银河人的战役,且我是她能否称霸宇宙的关键,只要她有一念之差,我们将会成为死敌。

她的玉容平静无波,默默聆听,眼神变得更深邃乌亮,仿如夜空最闪灿的星辰。

我向她摊手道:“我说的字字属实,宇宙可作见证。”

芙纪瑶冷冷道:“胡言乱语。”

我毫不动气,好整以暇的道:“如果我是一派胡言,女王如何解释我所拥有类似你们阿米佩斯人的人类­精­气?上参无念又为何冒上全面开战之险,不惜一切的要女王把我交出来?如我不是银河人,那我是什么东西?”

芙纪瑶淡淡道:“若你真的是银河人,敢回来吗?我们并不是朋友,是敌人。”

我欣然道:“表面看,我们的确是敌非友,实情却是敌友难分,就看女王是不是明白我们间微妙的关系。”

芙纪瑶的秀颜首次有点变化,黛眉轻蹙,玉额露出三道可爱的浅纹,登时令她生动活泼起来,看得我心都痒了,宇宙充盈生趣。

她不解的道:“我们有什么微妙关系?”

我心中满载豪情壮气,憋在心中十多万年的一番话,熔岩般从火山口喷发出来,侃侃而言道:“就在我于上面的宫殿内见到女王的晶玉雕像,我凭直觉感应到经过五千二百多万年的演化,女王不但成为阿米佩斯最美丽的生物,也成了新一代的银河人,到我见到女王的真身,更断定自己没有看错。如果我是银河人最后一个男人,女王就是最后一个银河女­性­。在庞大的阿米佩斯王国,没有一个异­性­能令女王心动,因为他们都不是银河人,不具备真正吸引女王的条件。女王已是我最后一个希望,我也是女王最后一个对象。记得当年我离开时说过的一句话吗?我说终有一天,女王会发觉我是宇宙里唯一能令你感到生命是有意义的生物。所以我回来了。”

芙纪瑶想也不想的轻轻道:“讨打!”

我心叫糟糕,她出手了。

第二卷

第十二章

我尚未来得及准备,她已闪至我右侧,凌空曲膝朝我心口猛撞过来,速度之快,姿态之优美,倾尽任何言语也没法形容。

但我显然大有进步,至少思感神经运作的速度不在她之下,只是动作却慢了她一线,陷于被动和防御。

最大问题是直至此刻,我仍未能掌握她能量的阶次和运作的方式,只知她爱埋身­肉­搏,恃其能超越漠壁和歌天的惊人速度,千变万化的能量运作方式,决胜负于数招之内,爽脆利落。

她的力场同时锁紧我,但不再像上次般压得我动弹不得,我不再那么窝囊,天下间没有生物的力场能困得住明子和暗子去芜存菁还原而成的元子能量。

我两手撮指成刀,先后劈在她双膝上,这并不是普通的格挡手段,其中暗藏玄机,先输进负明子能量,待负明子被反震回来,另一手的负暗子准确的送过去,恰与负明子相撞,产生“明暗反”的效果。

我并不是要击败芙纪瑶,以我目前的实力,是没法办到的但我要让她晓得我是有资格和她抗衡的生物,要她知道杀我并不容易,更没可能再次生擒我。想达到以上的目标,不施尽浑身解数是不可能的。我摸不清她的功底,她亦弄不清我的虚实,当她没法收拾我时,我就有资格和她谈交易了。

“蓬!”

能量爆炸。

芙纪瑶被震得往后挫退,面露讶­色­,我则被爆炸的反震力撞得往后抛飞,横过水池的上空。仍在空中的当儿,我消去了震力,回复平衡,降落晶玉地面,尚未站稳,芙纪瑶一个翻腾,高临我上方,属能量盔甲部分的右靴尖直往我头顶点下来。

我心叫厉害,若漠壁有她般速度,我可能没法逃离天象星。

她虽然轻盈得似没有质量,点下的靴尖轻若飘尘,但随着她纤足的接近,重逾星球般的压力却是盖顶而下,令我没法闪躲,只能硬拼。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有效的应付方法该是“磁元雷”,但时间上赶不及了,人急智生下,百战真气从心核涌出,通过能量管道直冲头顶,再由根根竖起的头发激­射­往上,化为以万计的微型“能量针”,迎击美丽的女王。

能量爆炸的声音密集响起,我就地后滚,浑身疼痛,狼狈不堪。芙纪瑶显是占尽上风,震碎了我所有能量针后,只是往上微升,便那么凌空翻了个筋斗,继续追击而来。

我知此是生死关头,从地上弹起来,千百手影,罩击而至。我早领教过她的掌劲,任我进步了多少,如给她晶莹如玉的纤手命中真身,肯定失去还击之力。

和她比速度是最愚蠢的事,唯有拿出压箱底的绝活来应付。立即化为螺旋,往后斜飞。

“砰!砰!砰!”

也不知给她打了多少掌,震得我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思感神经几陷瘫痪,幸好她攻击我二三掌时,我至少透过梦还赠她一箭,杀她气焰,否则后果更不堪设想。她一个人比得上化身千万的漠壁。

我飞渡长石阶,落在隆达美亚殿的广场上。

芙纪瑶如影随形般追来不予我喘息的空间。我双掌推出,磁元喷­射­出的战气,沿两手从掌心吐出,形成不住转动肖似当磁元在遁天号时形态的“磁元雷”,以光速朝凌空以双脚接续往我面门踢来的芙纪瑶­射­去。

“轰!”

我们间爆起光照广场空间的激芒,我整个给能量浪冲得往后抛跌,重重摔落登殿的环形石阶上,往下望去,是掩盖了一切的能量­射­线,接着是弥漫广场的能量雨。

光雨逐渐敛消,露出芙纪瑶悠美诱人的动人真身,傲立在刚才交手处,一脸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事的神情。

我则傻瓜般坐在石阶上,呆瞪着她。

交手以来,我一直落在下风,不过对手是宇内最厉害生物之一的芙纪瑶,足令我感到自豪了。

芙纪瑶往上瞧过来,秀眸闪动着复杂难明的神­色­,但不管她在想什么,我晓得她定已对我刮目相看。

我苦笑道:“恕我直言,请女王息怒。女王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吗?”

芙纪瑶回复平静,冷然道:“带我生擒你后,怕你不说出来吗?”

我哈哈笑道:“女王仍那么有把握吗?禀上女王,我不但和上参无念交过手,还碰上歌天、绝­色­,贵国的秀丽大公和天狼大公,又被漠壁追杀,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见她神­色­不善,连忙改口道:“且慢动手,我还有两个关乎到贵国兴亡,甚至宇宙衰替的重要消息,想和女王作个交易。”

此为攻其必救之地。芙纪瑶该多多少少风闻秀丽和天狼联成一气的情况。我总不会一下子碰上秀丽、天狼和漠壁三人,这样的事须有一个过程,我不信她对我遇上秀丽大公和天狼大公,又被漠壁追杀完全没有好奇心,何况我话中有话,指出与王国的兴亡有关系。

芙纪瑶双手环保,淡淡道:“说出来听听,若我发觉你只是胡说八道,志在拖延时间,休怪我不客气。”

这美女确实对我没有丝毫感觉,不过我和她已有一个很好的开始,至少她尚未能生擒活捉我,施刑逼供。微笑道:“两个消息事关重大,得来不易,我用两个消息来交换女王一个香吻如何?”

芙纪瑶先是微一错愕,接着双目异芒剧盛,怒道:“你找死!”

我举手投降道:“息怒息怒!一买一卖,不愿买拉倒。这样吧!第一个消息买我朋友哈儿哈儿的自由,另一个消息买浮游世界的位置,女王意下如何?”

芙纪瑶放下双手,朝我举步走过来,直至阶前,与我相隔约三十级,朝上望来,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又或许是我已知道的事,教我如何答应你?”

我大感快意,她的话间接表明她没把握留下我,否则动手便成。耸肩道:“这个容易,女王是一国之尊,当不会未听过强说听过,明明事关重大,却指不值一晒。”

芙纪瑶不悦道:“那还说什么废话?我在听着。”

我道:“第一个消息,是歌天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上参无念之所以肯签订伤心星之盟是因为他需时间空间,制造出一个力能摧毁整个宇宙的无敌飞船,这绝不是一般的宇宙战舰,而是活的会飞行的黑洞,可从一个黑洞以高速跃往另一个黑洞,同时提取黑洞的能量,故而这个飞行魔洞的威力将不住递增,,直至将整个宇宙吞噬。”

芙纪瑶默默听着,玉容眼神完全没有变化,但我却晓得她听进去了,因为当我说毕最后一句话时,大黑球出现在我的思感网上。这家伙变回大黑球,一动不动的躺在隆达美亚的海洋某处河床上,看似完全没有受制,事实上却被困在海洋监仓里,看管他的是遍布海底曾令我吃过苦头的怪植物。

芙纪瑶道:“第二个消息呢?”

我道:“只从女王丝毫不晓得我被摩柯僧雄押走后的情况,便知秀丽和天狼已投向漠壁,阿米佩斯王国正陷于分裂的边缘,如果女王没有应付良策……”

芙纪瑶打断我道:“我们王国的事,不用你来­操­心。说出事实来,我会自行判断,明白吗,银河人?”

她这么不领我的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把遇上秀丽的经过,如何被押往天象星去,怎样杀出重围,一一道出。到我说毕,芙纪瑶秀眸闪动着惊讶的神­色­,牢牢打量我,似要从我的神态判定我有没有说谎。

然后她冷冷道:“你刚才说的并不新鲜,自伤心星之盟后,漠壁一直有称帝的野心,想把拜廷邦和阿米佩斯合并为一,以对抗上参无念。而天狼和秀丽从开始便支持合并。你所谓事关重大的情报,只告诉我他们的立场没有改变。”

我失声道:“女王不是真的这么想吧?天狼和秀丽分明有不臣之心,像我这么重要的生物,秀丽却将我送去给天狼和漠壁,摆明不把女王你放在眼里……”

芙纪瑶截断我道:“闭嘴!”

接着转过身去,平静的道:“带你的朋友有多远滚多远,以后不要回来,否则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大吃一惊,弹起身来,掠下长阶,抵达她身后,清幽的体香,涌入鼻管,令我清醒了点。

正不知说什么好时,她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向着我,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我离她不到两步,近看更不得了,灵秀之气直逼而至,冰肌玉骨吹弹可破,最吸引人的是她一双空灵清澈的眸神,深邃神秘,内藏无限玄虚。

拥有她,等于拥有整个宇宙。

她的青睐,将是宇宙对我最大的恩赐。

我往后退开三步,诚恳的道:“阿米佩斯王国正陷于分裂的危险情况。一方面漠壁处心积虑,施展分化离间之策,务要兼并贵国。另一方面,上参无念则在魔宫全力建造飞行魔洞,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势在未来一段年日接踵而来。敌人不发动则已,一旦发动,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女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出奇的芙纪瑶没有斥责我,吁出一口气,轻柔的道:“说到底,你仍是对浮游世界死心不息。忘掉浮游世界吧!那可能是宇宙最危险的地方,在宇宙史上只有奇连克仑能全身而退。我告诉你浮游世界在哪里,等于害了你,比起当年的奇连克仑,你实在差太远了。”

我苦笑道:“女王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芙纪瑶没好气的道:“你可以帮我什么呢?在太空战争里,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否则上参无念就不用躲起来制造飞行魔洞。带你的朋友离开吧!还要远离三国的范围。你已称为上参无念和漠壁最有价值的猎物,绝­色­亦不会放过你。你能保命已不容易,还要去管别人的闲事吗?你该视我为敌人才是正确的态度。”

我心中一热,她是关心我的,且明知我拥有最奇异的­精­气而不起贪念,只是这种高贵的品德,已令我对她更添爱意。冲口而出道:“假设我毁掉上参无念的飞行魔洞又如何?”

芙纪瑶叹道:“你太高估自己了,如我所料不差,你之所以能逃出上参无念的魔掌,是因歌天从中作梗,对吗?”

我几乎哑口无言,尴尬道:“事实会证明一切,不如我们立下誓约。如果我可以毁掉飞行魔洞,女王就赐我一吻。”

芙纪瑶嗔道:“你这个人为何这么顽固?立即给我滚,再不滚我便揍你一顿,再流放你到域外去。”

我最喜欢看她现在的可爱模样,更不想走,道:“只要你告诉我浮游世界所在之处,我就有方法破掉飞行魔洞。我伏禹不但是最后一个银河人,更是最后一头雄­性­候鸟,命运已注定我不可能躲躲藏藏的活着。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烈死战。就算女王不肯告诉我浮游世界的位置,我也会去寻找,浮游世界已变成我唯一的希望,请女王明白我的处境。”

芙纪瑶定神看着我,不一会后双目异彩连连,语调却仍是那么平静,轻轻道:“我明白了。到浮游世界去,必须横渡拜廷邦,达到拜廷邦六八八八区唯一的球状星团,星团内有一个拥有二十八颗行星的星系,,这是个奇异的星系,每三百个宇宙年,所有行星将会变成一直线,指向同一个方向,只要你依此方向飞行,最终将可到达尘海外缘,至于能不能找到浮游世界,要看你的造化。言尽于此,走吧!”

说毕闪了闪,空气般消失了。

我的心狂跳着。

不是因为晓得浮游世界的所在,而是她对我的态度。

我转过身去,向隆达美亚殿叫道:“答应我!如果我能毁灭飞行魔洞,女王赐我一吻。”

我的耳朵先接受到女王一声低沉的叹息,然后她的声音在我心灵中响起来,隆达美亚的夜空消失了,四周是无止境的黑暗,芙纪瑶平静轻柔的道:“银河人伏禹,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呢?我的感受实在无法和你沟通。你说你是最后一个银河男人,我是最后一个银河女人,这些言辞对我只有表面的意思,并没有深层的含义。我已活了悠长的岁月,比你加上银河人的生命还要久得多,早失去如你般对生命的眷恋和热情。如果宇宙的末日在这一刻来临,我不会皱一下眉头,你能明白吗?在过去的以百计的生气周期里,我看尽生命的兴起和衰亡,银河族只是其中之一。我的生命已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我统治的阿米佩斯王国,我们分别立足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共同拥有的东西,我也没有什么可与你分享。我肯让你离开,已是最大的恩赐。不论对你银河人或候鸟神的本原,我确有怜惜之意。走吧!好好掌握你得来不易的生命,做你想做的事,或许下一次碰头时,我们再不是可以深谈的朋友,而是势不两立的敌人。”

隆达美亚的夜空重现眼前,我站在最底层广场的边缘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蓬!”

大黑球从海面带起漫空水花般弹出来,登上高空,然后改变方向,朝我立处疾­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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