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听嫣儿把这些来龙去脉说完,知道该自己说了。
“你真的能弄好我身上的蛊毒?”神偷问刘所长。
刘所长说:“我和老穆,还有老任从小一起长大,到了二十岁才分开,在你身上下蛊的人我大致也明白是谁,既然他能在湖南找到这种人,你觉得我就不能吗?”
“听说解蛊的人必须是下蛊的那个,”神偷问,“你找来的人能救我?”
“我本来也是怀疑这事和老任、老穆是不是真的有联系,但是看到你身上下的蛊,心里就完全有数了。”刘所长说,“我说过我们很小就在卸岭这个门派接受训练,各自进入不同的部门也是长大之后的事情,我们三个人在小时候曾经在湖南呆过很长时间。跟一个下蛊的村落来往很久。在你身上下蛊的人,应该是我的老相识。”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你说的那个老相识,现在是为老任做事的,她回听你的?”
“我可以把她们当家的人叫来,”刘所长不屑的说,“这个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神偷看见刘所长这么有把握,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于是把和老任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神偷出身于书香门第,然后落草,这个就不多说了,嫣儿是知道的。神偷在九十年代初也渐渐在道上有了名气,自己在前两年,突然被人找到,说是有笔买卖要找他做。他就应承下来,结果对方的做事的方式很奇怪,领头人不露面,给了定金和相关的设备,然后交代了任务,就没了消息。
神偷在做事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只是那个神秘人物找到的帮手中的一个而已,那个任务很复杂,要在一个已经废弃的军事基地里面偷一份文件。神偷的作用就是在山洞内安Сhā一套干扰设备,其他的工作另有他人完成。
这种合作者之间相互不联系,但是在一个幕后者的策划和安排下完成的任务,实际上非常困难。显示出操作者的高超协调能力。事情结束后,神偷拿到了他该得的那份钱。但是他一直很佩服这件事的操作者。
“那个人一定就是老任了,”刘所长听到这里,Сhā嘴说,“当年我们三个人,最有协调和筹划能力的就是他。”
“那你和老穆也该有一点本事吧,”神偷问。
“你倒是挺喜欢多管闲事。”刘所长笑了笑。
“职业习惯,”神偷说,“跟任务有关的人,我都要琢磨一下对方的特点。”
“嫣儿的父亲,老穆,”刘所长说,“在我们中最年纪最大,他的特点就是感觉特别敏锐,同行察觉不到的东西,和平常人完全无法看出的细节,他都能查出来。说简单点,就是他特别会找东西。”
“你呢。”
“我在三个人中本事最弱,”刘所长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谦,“我年纪最小,我的本事比他们差远了,我就是认识的人多,能够找到最合适的工具和人,给他们提供支持。”
“这也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神偷知道刘所长一定有所保留,但是他能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很够意思。
于是神偷继续往下说。
神偷又晃荡了两年,然后认识了嫣儿,和嫣儿做了几单生意,在半年前,接到了那个神秘人——现在知道了,就是老任的任务,要他到虎符镇来,主要的目的就是安放这一套声测仪。然后把地下的环境都给绘制出来,这是比较高端的盗墓手法了,绘制出来后,再实地去探测一下,看看有没有意外的机关,事情就算是完结了。神偷觉得探测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风险和难度,但是要进入地下实地勘察,自己的本事怕不够,于是就找到了曾经和自己合作过的老沙。老沙的本事了得,他是知道的。结果没想到,事情进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设备一再出故障,任务没有完成,老任应该是没有了耐心,觉得自己的能力有限,干脆就就放弃了自己。
“其实这件事情,”嫣儿说,“我一直瞒着你。”
“地下的环境布置,你已经绘制出来了?”神偷问。
嫣儿什么都没说,又看了看刘所长。刘所长点头。嫣儿就把电脑给搬过来,对神偷说:“其实软件是兼容的,设备出了被干扰过几次,运行也一直正常。”
神偷苦笑,“我还是太相信你了。”
嫣儿把电脑摆弄几下,一个模拟图形显现出来。
“这就是地下的环境。”嫣儿用手指了指,“这个是入地钎的位置,你可以看见,里面的环境和走向。”
神偷仔细看了很久,看明白了,这地下的形状就是一条巨大的鱼形,入地钎正直Сhā在大鱼的心脏。而鱼的身上有六个鱼鳍,鱼鳍很长,铺展开来,跟翅膀一样。
“这种鱼叫鮯鮯,大鲤的一种,”刘所长说,“你如果看书的话,应该知道。”
“山海经,东山经,跂踵山里的记载。”神偷摇着头说,“这种鱼有六个鳍,是古代的巨型鱼。干我们这行,这种事情要知道的多一点。”
“这种六鳍鲤鱼,”刘所长说,“非常喜欢吃铁,所以它生存的地方一定有巨型的铁矿,并且体型巨大,身体强韧,一旦翻动,山崩地裂,自古被列为最危险的神兽之一。”
“耶律乞努把自己的坟墓藏在这条鱼下面,也算是对自己坟墓的一个保护。”神偷说,“我明白木华黎当初为什么也要这么做了,蒙古人要打天下,就需要大量的铁器,耶律乞努就是守护这个铁矿的守卫。可是还等不及开挖铁矿,元朝就覆灭。明朝建立后,天下止戈,这个铁矿和风水就需要被好好的隐藏起来。”
“我不知道老任和老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所长说,“为什么会要把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境地,鲤鱼翻身,耶律乞努就会还魂,他当年下过诅咒,一旦得到虎符的另一半,他就会带领阴兵,重振旗鼓。”
“老任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虎符的另一半,”神偷说,“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就是要把另一半虎符带到地下,他根本就不是要在耶律乞努的坟冢里拿什么东西,而是要把虎符给送下去。”
“由于大鲤存在,”刘所长说,“他必须要绕过大鲤,在地下找到通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通过我惊动大鲤?”
“大鲤醒了,”刘所长说,“身体伸展,淤积在身体内的淤血才会贯通。”
“所以就可以让人进去,把路给找出来。”神偷说,“这个想法太异想天开了,不可能做到。”
“已经有人在做了。”
“谁?”神偷想了想,“老沙?”
“还有大拿。”刘所长说,“我和守陵人一直都有交往,他们现在正在大鲤的身体里,顺着鱼骨,准备走到鱼头的位置,钉一颗铜钉到鱼头上。”
“那样的话,老任不就失算了。”
“所以还有一拨盗墓的人,”刘所长说,“他们从另外的方向,已经挖到了鱼头的部位,等着大拿和老沙把路找到,再进入大鲤身下的坟冢。”
“现在我倒是很好奇,”神偷说,“当年木华黎是怎么能在不惊动大鲤的情况下,修建这个坟冢的。”
我没想到老沙会跟我讲述神偷和刘所长的对话,向我说明地底神兽的真实样子,以及主动来说明很多事情原委,人物的来历,把整个故事里,原本神秘的气氛,驱散了很大一部分。
不过换一种角度来想,老沙的确是个擅长说故事的人,因为经过他一五一十的说明,我反而提起了更大的好奇心。
在之前,我一直在猜测守候在古墓里的神兽到底是什么,但这种事情,其实不好猜,太宽泛了,只能是保持这么一份好奇的心思,等待他来解惑。现在得到确切答案了,我的心思就全部都到了老沙和大拿在地底的经历上。
他们两个人,进入到水潭里,这个水潭下,显然还不是陵墓的入口,而是在神兽的身体里。
也就是说,两个人,在地底的历程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找到神兽的头部,然后去Сhā入铜钉。更有意思的是,这时候的老沙和大拿,还在怀疑守陵人的心思,他们并不确认那枚铜钉的用途是唤醒神兽还是压制神兽。
大拿或许还不会多想什么,但对疑心重,很难相信别人的老沙来说,这整个过程,肯定会从头到尾都让他备受煎熬。
而以我的直觉,两个人处理这个事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而且极有可能要遭遇另外一拨盗墓贼,就算运气好躲过,他们能否完成镇压神兽的任务,还是未知数。
老实说,我很想听老沙说起进入陵墓的经历,因为那才是整个故事的最精彩部分,但一旦要进入陵墓,就说明镇压神兽的任务失败,鲤鱼翻身,形势走向最凶险的方向。
一想到这些,我内心亢奋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你好像很紧张。”老沙笑着望向我说。
“不,我这是激动。”我说,“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
“其实在大拿从潭底上来后,我跟你现在的情形差不多。”老沙抬了抬眼皮,陷入了回忆。
大拿上到岸上后,休息了一会儿,跟老沙说起了下潭的经过。
他进入水潭,走完阶梯之后,手中拿起铜钉,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那水中的细丝虫见了铜钉,都躲得远远的,好像这铜钉是什么致命的物什,根本不敢与之接触。
仗着有铜钉开路,大拿闭气功夫又到位,一个千斤坠,身体急速下降,很快就到潭水下方。
别看这个水潭比钢厂旁边的蓄水池要小很多,但却比蓄水池要深很多,大拿只觉得自己到不到底,水压越来越大,他知道陵墓的大门极有可能是开在水底,所以咬着牙坚持,一心要到底再说。
矿灯在水下照不到多远,整个水潭包裹在他周围,黑暗的世界将他围住,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像极了行走在漆黑的森林里,附近有无数的凶猛野兽在虎视眈眈。
大拿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那种压迫和危险,知道黑暗里随时都有东西会冲出来,要跟他搏命。
在冰冷的水中,他手中的铜钉,发出热度,越往下,温度仍然在升高,大拿很确定,这件东西真的是宝物,心中有底气,就又什么都不怕了,继续朝水潭下方深入。
大拿越往下,发现周围越加狭窄,地形变成漏斗形状,上方大,下方小,他触碰潭壁,发现那些都是坚硬的岩石构成,没有丝毫污泥存在,温度跟冰一样,刺骨寒冷,手指轻碰下,好似摸到针芒。
奇怪的是,附近水的温度,却丝毫没有受到冰冷岩石的影响,完全是隔绝的两种温度。
大拿正在诧异,头顶上方的水中,传出轻微的划水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一个黑影自上方游下来,他以为是老沙不放心跟下来,但看到那个黑影游动的动作,顿时惊呆。
那黑影游动的速度简直太快了,而且看上去像个人影,但上肢部分,却是鱼鳍!
大拿知道这肯定不是老沙,具体是什么,他看不清,等到那黑影游近后,防水灯照射之下,大拿终于看清,那黑影竟然就是先前见过的浮尸。
浮尸雪白的眼睛鼓起,嘴巴张合,上身本该长手的地方,有两只巨大的鱼鳍在摆动,他的身体其实很苗条,不是之前见过的浮肿样子。之所以会看成浮肿,正是因为他的鱼鳍贴在身上的缘故。
大拿没有要逃的心思,就算要逃,以浮尸在水下的速度,他肯定没有机会逃走,更何况,他根本没打算要逃,巴不得浮尸找上门来,好弄清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浮尸猎鹰扑食般的冲向大拿,大拿把铜钉往嘴里一塞,左手一探,抓住浮尸光溜溜的头顶,右手手指并拢成掌刀,铲向浮尸脖颈处。对付这种水怪,大拿没有丝毫留手,动手就是杀招。
就是这一下,那浮尸的脑袋竟然被大拿给摘掉抓在手里,而整个身体,则旋转起来,发出呼啸,把整个潭水搅动。
大拿一阵愕然,虽说下手很重,但一下摘掉脑袋,就连他自己也吓得不轻,一愣神的功夫,脑袋掉落,被涌动的潭水带走。
水潭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惊动,把水流搅动得更大,大拿控制不住身形,随着水流翻滚,在岩壁上被撞击了好几次。
待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大拿顿时又傻了:含在嘴里的铜钉,不知道哪里去了!
大拿惊讶发现叼在嘴里的铜钉不见,立刻向下去寻找,他很清楚,铜钉份量较重,脱落的话,一定只会往水底下掉落下去。
游动一会儿,大拿离滩地越来越近,他这时候看清了,不停冒出气泡的地方,正是下方冷硬的石头,那些石头缝里,向外出气,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有什么在张合着嘴巴。
大拿没有在意泡沫,虽然气泡冒得很多,但对他没什么危害,他最担心的是铜钉,这件东西,不仅是他在潭底下的救命物件,更是去镇压神兽的宝物,要是丢了,肯定坏了大事。
大拿来到了倾斜的潭底,按道理,这方圆几米宽的地方,应该就是他先前丢失掉铜钉时候的正下方。可他来回折腾,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铜钉蒸发一般,全无踪影。
这处潭底地面同样很干净,没有任何的污泥,而且是硬梆梆的岩层。
大拿心想这下面就是铁矿脉,会这么硬也正常。他踩着实地走了几步,忽然感到脚底发疼,抬起脚一看,才发现脚下的鞋竟然被岩石划破,裂开几道口子,脚板下面流出血来。
他意识到这铁岩层很有问题,赶忙离开地面,向上游动,浮在水中央,探着头四处打量,看能否找到铜钉的踪迹。
又过了一会儿,大拿心灰意冷,打算要回水上缓口气。正在上浮的时刻,头顶上方,有巨大的黑影搅动了潭水。
更为要命的是,细长的毛发,从上方垂落,大拿很快被毛发缠绕起来。
这些毛发很冰凉,寒气侵入他的身体。
大拿剧烈挣扎,力求摆脱,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根本不是头发,而是细丝虫,铜钉不见了,它们乘虚而入,来找他的麻烦。
成千上万的细丝虫纠缠在一起,大拿就像滚进丝网中,手脚被缚住,害他连喝了好几口潭水。
冰凉的液体,以及那种一缕缕的丝滑感觉,顺着喉咙进入,在喉管里蠕动。
大拿想起老沙呕吐的场面,赶忙瞪起眼睛,死命咬住嘴巴不让水灌进去,可就算他有秘武传承,也完全只有任细丝虫宰割的份,那水要往嘴巴里灌,他更是没有丝毫办法。
连灌了好几口水后,大拿逐渐没有力气,通过药水补充的体力,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水和细丝虫耗光。
灯光晃动下,大拿看见没有那具没有了头颅的浮尸,竟然继续摆动鱼鳍朝他游来。
有跟兔子兵对阵的经历,这没有脑袋的浮尸,大拿没觉得有什么恐怖之处。不过,浮尸就那样靠近过来,还是挺瘆人。绝境之下,大拿也不管了,不顾呛水的危险,大吼一声,把最后一点力气,一下爆发出来。
那些细丝虫应声而断,再束缚不住大拿,大拿杀出一条生路,朝潭水上方游动。
断头浮尸竟是有智慧般,堵住了大拿的去路,试图将他再度逼回水中。
大拿自然不会惧怕断头浮尸的阻挡,不管不顾的继续上浮,本打算一路冲到潭水上,只要呼吸上两口空气,管它什么浮尸都不是对手。
心下里是这么计较,但一个临时的发现,让他改变了主意。
大拿发现断头浮尸在发出细微的声音,那是一种类似动物的叫声,很温顺的感觉,没有什么杀气。
而就在大拿停顿的刹那,那浮尸竟然也在他不远的地方停住。
这种情形,看上去很诡异,一个没有头的浮尸拍动鱼鳍,与他保持平齐的姿态,与他“对视”。
大拿觉得这具浮尸是在跟他对视,但这当然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并没有停顿多久,立刻朝浮尸游过去。
他想抓住它,看它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没有了人头,还能发出声音,还能动。
浮尸发出两声,忽然从脖颈处吐出个一件东西,它几乎是朝着大拿游去的方向喷射,大拿下意识一挡,那东西撞到他手臂上,令他发疼。
大拿再去看时,慌忙一把将那东西抓到手里,那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他不久前遗失的铜钉。大拿直愣神,看那浮尸的样子,倒像是主动把铜钉换给他,这让大拿难以理解。
那浮尸不再理会大拿,摆动着鱼鳍,朝潭下方游去。
大拿握紧铜钉,朝浮尸跟去,到了潭水下方,就见那浮尸游进一个狭窄的小洞|茓里,消失了身影。
大拿追上去,就看到那个小洞|茓里面,有一扇石门关闭下来,上面画着很多卐字符号,他试图推了两下,门纹丝不动。
大拿这时候已经超出极限,立刻上浮,回到岸上。
“你说的那具无头浮尸很灵性啊!”老沙听完大拿的讲述,简直不敢相信,要不是知道大拿天性耿直,肯定以为他在撒谎。
“其实我上岸之前都还觉得能接受。”大拿盯着老沙身旁的那个木头头颅,“可现在我是完全懵了,这家伙,不应该是个木头人吗,怎么会哪么多花样!”
老沙苦笑摇头,忽然觉得头上有什么在爬,伸手一抓,发现竟然是只五彩斑斓的蜘蛛。
“妈的!”老沙立刻丢掉,然后就听到啪啪啪的轻响。他低头一看,地面上掉了不少差不多大小的蜘蛛,悉悉索索的爬动。
“蜘蛛已经追下来了。”大拿抬起头,看到上方的岩顶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群从钢管口上爬出,很多蜘蛛掉到水里,有不少则爬到了他们头顶上,然后跳下。
对,不是摔落,而是主动在跳。
老沙一看这蜘蛛群的情形,立马手舞足蹈,大拿也吓得不轻,不停躲避,以防蜘蛛落到身上。这些蜘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剧毒,咬上一口,麻烦就大了。
大拿也算急中生智,举起铜钉来回摆动,驱赶毒蜘蛛。
老沙见那些蜘蛛没有任何反应,拽了大拿一把,说道:“没用,它们不受铜钉压制,赶紧走。”
“往哪里走?”大拿脚步移动,踩死不少蜘蛛,蜘蛛被踩裂,发出噗哧的响声,令人心悸。
“当然是往水潭里走!”老沙三步并做两步的进入水中,却看到成群的蜘蛛从潭水中,朝他潮水般涌来。
老沙立刻折返,这时候,他却看到水面上的蜘蛛,顾不上他,超越他,往岸边飞快爬去。
老沙疑惑的回头看,发现浮在水上的蜘蛛,正在一只只的消失。
“嘿,它们内讧了。”大拿在旁看出端倪,说道。
老沙也看清了,在水潭里,那些细丝虫正在疯狂捕食蜘蛛,一只只蜘蛛被一群细丝虫缠住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等那些细丝虫散开,蜘蛛就完全消失,什么都没剩下。
这一幕就在老沙的眼前,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在很多的蜘蛛都是这样被细丝虫给捕杀。蜘蛛从有到无,让老沙感到极为震撼,不禁停滞脚步,他现在还站在潭水边缘的台阶上,水只掩到他膝盖部位。
他低头打量自己的腿,可是看不见水下的部分,这让他有种错觉,就像膝盖一下的部分都已经被细丝虫给吞噬掉。
“如果不是有铜钉在,我们早跟这些蜘蛛一样,都化成水。”老沙后怕的说道。
“我知道了。”大拿一拍脑袋,“那个蓄水池……也曾从泵机房里抽水,所以以前在那个池子里失踪的人,很可能跟这些头发样的虫子有很大关系!”
“它们在蓄水池里没这么活跃,应该只在偶尔的时候能对人造成伤害,说不定跟温度有关,温度低,它们才活跃,所以才没有伤害到我们。”老沙点点头,他的视线里,因为大拿站到身旁,那些细丝虫,远离了他们身边,水藻般的在远处飘荡。
“对。我差点就着道,肯定是这些虫子的问题,害得那些人连尸骨都没有。”大拿怒气冲冲的瞪向细丝虫,恨不能把它们都处理掉。
老沙回头看看身后的岸上,蜘蛛一层层堆砌,虎视眈眈的围住潭水,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蜘蛛,没出几分钟,整个潭水周围都围满,而且,极其可恶的牵起蜘蛛网。
那颗木头头颅上爬满蜘蛛,慢慢被覆盖掉。
老沙很遗憾,听过大拿的经历后,他本打算查看下木头头颅,找出些有关浮尸的线索,此时是完全泡汤了。
“看来现在我们只能是下水去,趁着还有力气找另外的出路。”老沙明白再回不到岸上,指了指下方。
那下面的石门上,画着卐字,说不定隐藏着什么线索。
“你跟着我,只要在我两米之内,那些虫子,都不敢过来。”大拿点头表示同意,交代了老沙一句。
老沙深呼吸一口,做好准备,然后朝大拿示意。
大拿手拿铜钉,一头扎了下去。
老沙紧跟着一头扎入,就在没入水面的刹那,他听到钢管里传来一阵响声。
大拿却没听到,人已经朝潭下潜去,老沙犹豫了下,没再理会头顶的响声,朝潭水下游去。
大拿带着老沙游向潭底,这是一条很容易找寻的路,潭下的地形像个漏斗,老沙知道这种水下地形,如果在大江大河里,很容易伤人性命,人一旦游进,难得逃脱。
两人游了一阵,老沙发现下方,越加狭窄,已经到了最底部,大拿回过头,示意老沙不要接触潭底的岩壁。
老沙点头,表明自己知道,那岩壁很古怪,不仅冰寒,而且还锋利如刀,曾刺破大拿的脚。不过老沙仔细打量,却发现岩壁上十分光滑,好似一面镜子,根本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存在。
老沙终究没能忍住,用手去触碰岩壁,顿时,刺骨的疼痛传来,手指上流出鲜血。
老沙心里骇然,却想不通其中缘故,疑惑不已。
大拿用手指指下方,嘴中咕噜噜的冒出一串气泡来,老沙望过去,岩壁的一个小孔洞里,可以看到一扇圆形的石门,能清楚的看出,是人工开凿出来,这扇门的表面,比岩壁更加光滑。
老沙看了一会儿,朝大拿摆头,用手比划了个卐字。
大拿皱了下眉,去看门上,发现上面根本没有卐字存在,不禁直抓后脑勺。
老沙明白大拿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卐字印记,那么只有两个原因,大拿带错路,到了另一扇光滑的门前,而另一个原因,就是这是同一扇门,但印记却被隐藏住。
老沙示意大拿暂且不要理会卐字是否存在,既然有门,就说明有去处,毕竟门,都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通道。
大拿示意老沙可以靠近,这扇门跟岩壁的材质不一样,不会伤人。
老沙凑上前,在石门附近寻找一番,看能否找到机关开门,大拿会意,也跟着一同寻找,可是两人找了一会儿,并没能找到机关。
老沙拿出尖刀,寻找石门与岩壁间的缝隙,这是一扇整体的石门,也就一米来高,镶嵌在山体里。下方有个缝隙,老沙薄薄的尖刀,刚好能塞入刀刃的薄片部分,他来回划动,发现石门和下方的地面没有连接在一起,这就说明,石门很可能纯粹是搁在地面上,兴许能抬起来。
大拿当时喊老沙下来,也是出于这个想法。
两人伸出手,同时粘附在石门上,一起发力,要把石门举起。山体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石门开始向上移动。
老沙和大拿相视一眼,明白有戏,更加用力抬起。两个人都是大力士,一会儿工夫,就抬升了一半。
大拿发出支吾的声音,老沙默契的点头,松开了些力气,蹲下身体,去看门下。
门的另外一侧,果然有个一米宽窄的小山洞,弯弯曲曲、高低起伏,一眼看不到头。老沙一咬牙,从石门下钻进去,然后搬起石门,让大拿也进来。
两人放下石门,顺着小山洞爬动。
先前虽然也爬过管道,但毕竟是在空气里,并不觉得有多恐慌,此时此刻,两人却不只是爬进了一个幽闭的管道,而且还是在水中,连呼吸也不可以。
这十分冒险,因为如果前面没有去路,他们就算回头,恐怕也没有足够的体力,再把石门抬起。
幸好,这段小山洞并不远,很快,他们就又来到了一扇石门前,两人赶紧趁着体力还行,很快把石门抬起,进入到石门的另外一边。
石门外,仍然是水域。
老沙打量了下周围,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却一时想不到是哪里不对。
大拿捅了捅他,然后指向刚刚走出的那扇石门,老沙回头一看,发现石门上,赫然阳刻着许多的卐字。
老沙顿时一惊,慌忙四处打量,片刻后,他明白了自己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原因。
这片石门外的水域环境,和他们之前进入小山洞前的那片水域环境,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只有石门,一处有阳刻的卐字,另一处却光滑如镜。
老沙晃动脑袋,头顶上的灯光照射着附近的景象,心里直打鼓,这个石洞的另一边,景色跟进洞之前太像了,要不是石门不同,他真以为在石洞里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入口。
对于这种情形,老沙很没底,在以前的经历中,这意味着迷阵要开始了,所谓的迷阵,就是借用一些特定的设置,让人分不清方位,达到迷惑的目的。前一次和神偷进入的那个古墓,他们不单遇到了老僵,更是遇到迷阵。
尽管逃出生天,但直到现在,仍让老沙心有余悸,那种完全陷入别人掌控的无力与绝望,远比老僵还有鬼魂之类的事物,更让人印象深刻,避之不及。
大拿也意识到了问题,满脸都是疑惑,忍不住上去用手触摸,这时候,他指向了其中一个卐字,神情焦急,要跟老沙说什么话。
在水底,两人没办法交谈,老沙指了指水潭上,示意上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水面,就在这个时刻,水中传出一阵震荡,山体在摇晃,岩壁里不停的冒出气泡。
几乎与此同时,两人头顶的灯光,一明一暗,似乎是受到干扰,灯光越来越暗淡,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就完全看不见了,黑暗将他们完全包裹。
老沙心神不定,水里情况不明,如果那些细丝虫还在的话,他就不能离开大拿两米左右的距离,不然一定会受到细丝虫的攻击,到时极有可能尸骨无存。
但现在,老沙看不到任何东西,而且因为地底震动,水泡极多,耳里分辨不出大拿划水时的声响。
老沙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赌一把,心想大拿必定是直接往水面去,于是脚下踩水,朝上方游动,正当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偏离大拿的时刻,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向上提起。
老沙顿时松口气,明白大拿在黑暗中的适应能力远比他强,一定是找准他的方位,前来帮他一把。
两人往水面浮起,冒出头来,大口呼吸,老沙缓过一口气,冲大拿呼吸声传来的方向说:“大拿,谢谢你,不是你,我可能就上不来了。”
“老沙,你没事吧?”大拿的声音十分焦急。
老沙一听,头皮快要炸了,因为大拿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就在他的身侧,却有个清晰的喘息声。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却有个呼吸声,距离他越来越近,而且显然不会是大拿!
老沙伸手拔刀,却发现尖刀不见了。
大拿在远处喊道:“快离开水里,我刚看到石门上照出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老沙顿时明白,大拿在石门处不停指着那个卐字是为什么,他不是说那个卐字有问题,而是想告诉老沙,那材质通透的石门上,映出了东西。
听到大拿的提醒,老沙更加不敢动弹,隐隐觉得肩膀处一阵生疼,应该是指甲抓捏时伤到了皮肉。
那绝对不是属于人的指甲,它太尖锐了。
“老沙,你怎么不说话?”大拿听不到老沙的声音,急切喊道。
老沙听到大拿的声音,已经引起了不远处呼吸声的注意,调转目标,正朝大拿的方向游动,于是立刻喊道:“大拿,别他娘大喊大叫,你是要引火上身吗?”
声音刚落,大拿就大声叫喊起来:“妈的,老沙你怎么还在那边,他妈谁扯住了我的手!”
老沙更加愕然,那个拉扯过他的“鬼东西”呼吸声还在附近,怎么大拿那边又有东西在扯他的手,这说明了什么?
这他娘说明,鬼东西,根本不止一个。
果不其然,水面上,响声大了起来,四处都有东西扑打,老沙知道露了行迹,横竖逃不过被逮住,立刻游动,想着先逃到岸上再说。
大拿和什么东西在搏斗,一边打斗一边破口大骂。
老沙时常撞到很柔软的东西上,那味道腥臭,像是夏天死掉的鱼虾,他猜测那或许就是人的尸体,但他顾不上了,用手扒拉开,继续前进,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粘液和腐烂的肉脂。
这个水潭,不同于之前那个,似乎没有边际,老沙计算着距离,很确切的知道,他游过的距离,甚至超过了先前那个水潭直径的两倍有余。
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水潭,而算得上是一个小湖泊。
在老沙游动的过程中,他的头顶上,出现了浅浅一层淡绿色的光。
老沙顾不上去看头顶的光源究竟是什么,在他的视线里,他看到无数惨绿色肤色的尸体,在水面上翻腾起伏,不同于先前见到的那个木头浮尸,这些人的头发都很长,发型古怪,身上衣袍烂出黑黝黝的破洞,甚至有肠子从破洞里掉出,飘在水面上,除了肠子,还有各种断肢、头颅等。
有好几具尸体正纠缠在一起,压在大拿身上,要把他压到水下去。
大拿的手胡乱的挥舞,口里大声叫嚷怒骂。
老沙看得心惊胆颤,就感到有人拦腰抱住他,把他拖拉到水下。老沙大呼吸一口,率先潜入水下要与他搏斗,但有一具腐尸,早埋伏在了水下,手拿腐朽的马刀,朝他砍来。
老沙躲闪不过,心念之间,却闪过一个念头,他干脆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把自己的感官,全都封闭。
这种方法,说起来玄妙,实际上是通过无数次的训练得来的,他的师父,曾经教过他,要集中注意力,也就是入定。当他再睁开眼,眼前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
老沙清楚自己成功了,他再度浮出水面,视线里,没有了任何尸体,只有平静的水面,还有抓狂般和空气搏斗的大拿。
“大拿,别费力气,都是假的!”老沙朝大拿游过去,边游边大声喊。
大拿魔怔一般,依然继续在打斗,没有听进去老沙的话。
老沙游到大拿身边将他抱住,将他朝岸边拖动。
离开水之后,大拿清醒了些,问老沙道:“你拽着我做什么,他们都来了,赶紧动手!”
“是古代战场的亡魂!”老沙大声说道,“他们应该是在水里战死的士兵,千百年过去了,还没有忘记打仗的事,一旦有生人进来,就会出来攻击。”
“难怪他们都很勇猛!”大拿大口喘息,似乎领会到了点什么,眼神变了,松懈下来说道:“幸好,他们不是那些兔子兵。”
“他们的确不是兔子兵。”老沙点头,“但我可以肯定,我们继续往前走,就一定会遇到兔子兵。”
“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上面有光!”大拿说,“灯不能用了,幸好还有光,不然就是睁眼瞎了。”
“应该是特殊的矿石,可能是磷石,荧石之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老沙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实际上,据他所知,如果矿石发光,肯定白天要有太阳光照射,这里是地底,又哪来什么太阳光。除非是岩石自己发光,不然无法解释。
“我没有想通,怎么那扇入口石门的卐字会不见了,我记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错。”大拿想到另外一件事。
“以前我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老沙顿了下,说道,“你既然提到,我就告诉你好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害怕。”
老沙跟大拿讲的事情,发生在十多年以前,那时候的老沙,在一个工厂库房当保安。
这是个刚刚完工的新工厂,工厂的保安设施其实还没完善,总共也没几个保安,他们的职责,就是看守库房里面新进的机器。
老沙来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是这个小区已经发生过盗窃案,但一直没有发现小偷的踪迹。老沙是听到这个事情,然后主动来当保安。
他主要是觉得这件事有趣,起了看这小偷是何方神圣的念头。
这个小偷,在一个紧锁的库房里偷走一个值钱的机器,而这种,在那个库房里还有十来台,最初的保安甚至都不知道小偷是什么时候把东西偷走,后来发现之后,知道了一个规律,这个小偷,每隔一周,在同一时间段,就来偷一次,而且一定会得手。
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小偷是怎么办到的,因为不说库房有铁链把门,而且那些机器,每台都有好几吨重。工厂的老板,认定是内部问题,是那些保安监守自盗,所以就把以前的保安都换掉。
新到的保安们严防死守,甚至派了两个人,特意住在库房里,老沙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天晚上,老沙睡在库房的钢床上,听到库房里传出声音,就把另一个保安叫起来,这个保安姓于,五十来岁,老沙叫他老于头。
库房里没开灯,两个人摒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库房里的动静,这声音有点像老鼠啃咬的声音,倒不像是人。
“不就是一群老鼠,你太大惊小怪了。”老于头不耐烦的说。
工厂还没通电,所以没办法开灯,老于头打了个哈欠,把手电给打开,照向那堆机器。
老沙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怪自己没听清就把人吵醒。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拿着手电,走到机器面前去看。
毕竟世界上奇人很多,小偷被发现形迹,也常常会发出动物叫声,让别人掉以轻心。
老沙走到机器旁边,发现那里还真有两只老鼠,奇怪的是,这两只老鼠在不停的啃咬机器,咬得满嘴都是血,其中有一只,连牙齿都掉了一颗,却仍然没有停止,就像是饿坏了,要把整个机器都当食物给吞下去。
老沙和老于头的两支电筒光照在老鼠身上,老鼠不动分毫,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这畜生怎么回事?”老于头皱着眉头问老沙。
老沙哪里知道,只是觉得很奇怪,看在眼里,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于是就找了根钢棍,把那两只老鼠赶走。
两只老鼠往门外窜走,老沙和老于头循着那扇门望过去,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那扇关闭的库房铁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露出一道缝。白蒙蒙的寒气,正从门缝外,往库房里涌动。
工厂建在郊外,时间正值深秋,晚间有白蒙蒙的雾气进来,倒也正常,但两人看着原本从内部锁上的库房门竟然被打开了,都不由得冒了一头冷汗。
老沙年轻,胆子也大,手里拿着钢棍,往门口走去。老于头胆子相对要小些,但毕竟也是做保安的,见老沙行动,也不甘落后,跟在老沙身后。
两人走到门口一看,并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除了用钥匙开门之外,再没别的可能。
看到这个情况,老沙第一个念头是怀疑老于头,因为库房的两把钥匙,一把钥匙在老于头身上,由他从内反锁,另一把,被小心谨慎的老板带走。
“你看到我关门的吧?”老于头不太确定的问老沙。
“肯定是关了门。”老沙见他不像是撒谎,点点头说,“真的不是你打开的门?”
“我开门做什么!”老于头生气的说,他当然明白老沙是在怀疑他,“我以前是当兵的!”
“对不起。”老沙道了句歉,“我出去看看,你在这盯着。别被小偷给调虎离山了。”
“好。”老于头说。
正说着话,老沙感到脚边有什么东西撞过来,嗖得一声又跑远,连忙抬了下脚。
“他娘的老鼠又跑回来了!”老于头拿手电照去。
老沙看得真切,那两只老鼠,的确是又回来了,它们的皮毛上沾满血,地上也滴落着血迹,伤得不轻。
两只老鼠回来之后,又开始啃咬先前的那台机器,牙齿和钢铁接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在夜晚显得特别的恐怖。
“我想起来了。”老于头忽然说道,“之前几次东西被偷,有人说,在原来摆放机器的位置看到了死老鼠,而且整个嘴巴都烂掉,牙齿掉光。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原来是这么回事!”
“它们为什么要啃咬机器?”老沙以为老于头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鼠有磨牙的习惯,因为它们的牙齿会一直不停的生长,所以,常常可以看到它们不停的啃咬木头之内的东西,但在这个房间里,没有别的什么让它们磨牙,结果就只能找这个机器来磨,把自己给害死……”老于头说道。
老沙哑然失笑,老于头的话,有一部分是对的,但老鼠还不至于笨到把自己折腾死,而且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门外有太多的地方可以磨牙,为什么偏偏就找准机器来磨,还把自己给弄死。
老沙猜测,这老鼠磨牙,跟小偷偷机器,想必是有关联。
“门外有人。”老于头忽然喊了声。
老沙也注意到了,门外的白雾重,晃过了一下电筒光。其他保安不可能这个时候来巡视,最有可能的,就是来贼了。
从那电筒光的光线来看,来人离门口已经不远了。
“追。”老沙立刻反应过来,拉开门就朝门外追去。门外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如果真是小偷,肯定躲不掉。
门外白雾重重,好似有层层纱窗,温度清寒,从库房跑出,老沙感到一阵阵冷。
老沙追逐着手电筒的光,但白雾太浓了,那手电的光隐藏在雾中,又或许是那人关闭了电光,所以一下就看不见。
老沙朝前追赶一阵,发现雾气之中,有一线灯光照到他脸上。
“没找到?”老于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老沙一愣,老于头明明在身后呢,怎么反而在前面发问呢。他没想到的是,更怪异的事还在后头,他竟然看到老于头,是站在库房的铁门边。
也就是说,老沙一直朝前走,竟然又走回了原处。
老沙狐疑的进了库房,他忽然明白了那两只老鼠,为什么又走回到了库房里。
它们跟他自己一样,走晕头又转回来了。
老沙以为自己是遇到了鬼打墙,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方位。
他在库房里,一会儿拿着手电对着他和老于头睡的两架钢床看,一会儿又对着那几台机器看。
老于头被他的行动弄得莫名其妙,但看着老沙认真的神情,也就没有打扰。
“老于头,这扇门的位置,不对。”老沙来回比划了好一阵,对老于头说,“这房间里的东西,摆放的位置都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老于头听得稀里糊涂。
“这个还真不好怎么解释。”老沙说,“简单来说,就像有人在我们的库房外面的空地上,立了一面巨大的镜子,这个库房的所有东西都倒置了……”
“我明白你的说法了。”老于头说,“但你突然说这个,是有什么用意?”
“……没什么。”老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里暗想,要真是他想的那样,那眼前的老于头,不也是镜子的东西?
老于头还要追问,老沙心烦意乱的说,“外面还有问题,我要去看看。”说着,也不管老于头,就朝门外走去。
一路朝前走,老沙更加慌张,虽然是自己的揣测,但这个想法,他觉得很正确。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走的是直线,果不出所料,走了不大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库房的门前。
“不是鬼打墙!”老沙喃喃自语,不太敢进门,他完全不敢去想库房里会有什么。
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往库房里走去,库房里黑漆漆,老于头没在里面。
“老于头……”老沙喊着,但没有任何回应。
他身后的门,嘭一声关上,再也打不开。
这一夜,十分漫长,老沙一直没有睡着,到了第二天,老沙看老于头床上,仍然没有人,但那台被老鼠啃咬的机器却没有丢,还有两只伤痕累累的老鼠,也没有死去。
老于头就这么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老沙不敢久留,当天也就走了。
这件事,老沙有过猜测,认为那个地方,以前应该是个邪性的风水局,能够把活物给诱骗进去,害人性命,老于头因为看不破,所以就死在了里面,或者,被囚禁在镜子对面的世界里。至于那些死去的老鼠,它们凭借本能逃出来,但惊慌失措,被自己活活给折腾死。可是机器为什么会失踪,就很难理解,按理说,死物不可能自己移动。
具体的真相是什么,老沙一直没弄清楚。直到现在,听大拿说到两扇石门的事情,他才想起了这件往事。
“你怀疑我是从镜子对面出来的人?”大拿苦笑的望着老沙。
“也说不定是我。”老沙说,“别想了,我不过是想到了这样的一种解释而已。”
岩壁顶上的淡绿光芒,这时候,更亮了几分,像水纹一样波动。
老沙给我说起了镜像布局,我不禁陡然一跳。老沙见我的脸色变了,知道他讲的经历触动了我。
我对老沙说:“其实我的确一直在思考镜像布局的事情,因为这种现象的确很神秘。”
老沙已经连续说了很久,于是他干脆歇下来,等着我来说。
“我很小的时候看武侠小说,记得金庸的《天龙八部》里面,说起过一个人,他的被慕容家的人给攻击了,本来是致命伤,但是他并没有死,原因是他的心脏长在了右边。”我看见老沙在点头,示意我继续,于是我接着说,“当时我觉得这种事情是金庸在瞎掰,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心脏长在右边的人,可是这些年来,报纸和网络上报道了很多类似的病例,不仅是心脏长反了,身体里所有的内脏都对调。奇怪的是,这种人很多都没有病痛,跟普通人一样的活着,所以我就想啊,万一这种人是马大哈,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内脏是反的。”
“你说的这种人是天生的,跟我刚才说的事情,没什么联系。”老沙说。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我连忙解释,“既然有先天的,也就不能排除有后天的可能。你说的那种镜面风水局,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还打算写个这种风水局的小说出来。其实已经有人写过了。”
“有人写过了?”老沙问,“还真的有人胆子大的人,这种镜面风水局,是属于很隐秘的布局,知道的人非常少,几乎没人听说过,我知道这个,跟我走南闯北,才隐约知道。”
“我在写小说之前,看过一个帖子,就是专门讲这个的(注:此文也在莲蓬鬼话,即《星痕—探星部队的诡异过往》),”我接着说,“里面说的是主角跟着几个退役军人,到了戈壁滩里的经历,哪里有个大青山军事计划,主角去了发现,原来大青山可能是个巨大的布局,因为这几个退役军人当年参与过大青山的活动,他们在挖掘山体的时候,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然后残酷的厮杀……主角甚至在怀疑,和自己一起的退役军人,到底是真实的人,还是从镜像世界里面出来的镜像人。”
老沙低头沉默很久,对我说:“大青山计划是八十年代一件很大事,很多人都知道。你和那个作家交流过吗?”
“交流过,但是他什么都不说,甚至文章都没写完,”我郁闷的说,“是个大太监。”
“他不写完是有苦衷的。”老沙给我解释,“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国家的机密,当时参与的人都老了,不怕死了,或者是担心这些事情永远埋藏下去,就慢慢的对下辈或者是觉得可靠的人说了。”
“操,”我激动的说,“原来还真有这事啊,这事和你说什么卸岭有关系吗?”
“共和国不仅接收了卸岭的组织,”老沙说,“很可能也渐渐收服了另一个门派开山,大青山的事件,你不说,我也要跟你提一提了,我觉得大青山就是个巨大的镜面风水局,镜面风水局并不是认为制造的镜像世界,而只是通往镜像世界的一个途径。我当年和大拿在遇到的镜像风水局,只是规模比较小,没有大青山那么巨大。但是情况都是一样的。”
老沙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猛的拍了拍脑袋:“耶律乞努之所以要埋葬在虎符镇,就是因为镜像布局,他立下诅咒,复活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要把镜像世界里的耶律乞努给召唤出来,对对对,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身边的几千亲兵。而那一半丢失的虎符,就是开启镜像风水局的钥匙!”
老沙的脑门在流汗了,我知道我猜测非常准确。果然老沙对我说:“你猜对了,我和大拿在地下遇到这个布局的时候,在地面上的刘所长就把这个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神偷。幸好他告诉了神偷,不然神偷会放弃这次的买卖,没有神偷的介入,我和大拿可能就不会从地下生还。”
我摊摊手,示意老沙把话说个明白。
这边神偷知道了嫣儿的身份后,十分的黯然。并且知道了卸岭的三个兄弟,竟然和虎符镇地下耶律乞努坟冢有莫大的关系。现在把事情的缘由梳理的差不多了,叫自己来虎符镇的人可能就是老任,也就是卸岭的背叛者,他的目的基本已经明确,就是要唤醒地下的耶律乞努和他亲兵。而刘所长身负卸岭门派的重任,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至于嫣儿的父亲老穆,完全不知道他的行踪和立场。
刘所长开始说起当年木华黎修建地下坟冢的事情。
“虎符镇的地下有个丰富的地下铁矿,还有个六鳍鲤鱼,卸岭从明代开始就对这个坟冢有了解,认定下面有一个镜像布局,而这个镜像布局,就是木华黎布置的。”刘所长开始慢慢的说起他知道的来龙去脉。
当年木华黎安葬耶律乞努,本意是留下耶律乞努的坟冢,并且布置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布局,布局的名字就叫“镜面风水局”,所以一旦耶律乞努被虎符唤醒,活过来的并不是已经死掉的耶律乞努和的部下,而是来自另一个镜像世界的军队。当年耶律乞努自杀之前,立下重誓要复活,估计也是他发现了虎符镇地下是可以安置这么一个布局的,最关键的就是那半个虎符。一旦虎符合拢,镜像布局,就开启,耶律乞努和亲兵的镜像人就全部出来。至于那些见到兔子兵,却是阴魂不散的僵尸,跟镜像布局没什么联系。
明朝道衍开始,卸岭的门派就一直想方设法对付这个虎符镇的地下坟冢,一方面是要不惊动六鳍鲤鱼,一方面就是要惦记着这个镜像布局,钢厂,入地钎都是近代的所为。在明朝两百年,也想尽了办法。可惜到了清朝,卸岭门派流离失所,另一半虎符也在门人逃难的过程中丢失,不知所踪。于是耶律乞努的坟墓开始松动,共和国后,卸岭才又有能力和资源用钢厂的簋心风水陵来压制。但是时机已经错过。现在另一半虎符已经重见天日,很有可能就在老任的手上。老任一定是受了耶律乞努镜像军队强大势力的诱惑,拼命的要唤醒镜像军队。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神偷听完刘所长说了这么一段话后问。
“老沙和大拿在地下已经进入到了六鳍鲤鱼内部。”刘所长说,“老任找了开山在民间的一个支派,正在地下开挖隧道,这个你是知道的。”
“你让我帮你对付那一拨盗墓贼?”
“是的,”刘所长说,“你已经和他们打过交道了,你身上的蛊毒,就是他们的人所为。”
“看来我根本就无法拒绝了。”
“是的。”刘所长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除了给你下蛊的之外,一定有更加厉害的人在里面。开山的门派流传已久,不是泛泛之辈。”
“你要我怎么做?”神偷问。
“现在地下地形已经在电脑上模拟出来。”刘所长说,“现在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我要把另一半虎符给抢过来。”
“虎符不可能在挖隧道的人手上。”神偷说,“如果老任,或者是嫣儿的……父亲,他们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手下。”
“你忘记了我身份,”刘所长说,“我们和那拨盗墓贼给控制住,我的老哥们就该现身了,我会跟他们有个了断。”
神偷笑着摇头,伸出手,“成交,我的条件是……”
“我用门派的身份跟你打交道,而不是警察,你从前的事情……”刘所长摆摆手,“我暂且不追究。”
神偷坐直了身体,对刘所长说:“这就是你对我开出的条件?”
“你做了这么多年,也挣了不少钱,为什么不退休?”刘所长问。
神偷看了看嫣儿,嫣儿也面无表情。刘所长点头说:“这件事情完结了,你自己离开,我们再也没必要见面。”
神偷知道,这就是刘所长的承诺。神偷点头,示意答应。
刘所长走到神偷跟前,让神偷侧身躺下,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细长的银针,银针的顶端是个小弯钩。银针非常柔软,在刘所长的手上微微晃动。神偷一动不动,刘所长把银针慢慢的伸到了神偷的耳洞里,然后慢慢的用手指捻动银针,这个过程很长,刘所长闭着眼睛,脑门上渗出汗珠。终于刘所长把银针慢慢从神偷的耳洞里往外拉,拉的非常小心。
一个一寸长的蚰蜒(多足昆虫)慢慢的被刘所长用银针拉出耳朵,蚰蜒的几十条腿在不停的动着,在和刘所长的银针抗拒。刘所长并不焦急,仍旧是一点点的往外拉,还顺着力道少室山往里送一点,再借力拉出一大截,终于把整个蚰蜒都拉了出来。
蚰蜒的身体脆弱,看样子刘所长这么小心翼翼,为的就是蚰蜒的身体不被拉断裂。导致功亏一篑。
当蚰蜒被刘所长用银针给全部拉出来后,神偷萎靡的精神顿时散去,恢复到了常态。
“就这个玩意?”神偷把蚰蜒给捏到手上,“你帮我弄好了。”
“我没这个本事,”刘所长说,“你脑袋里至少还有几百个虫卵,我只是把长大的这个给拉出来了,不过两天后湖南的那个朋友就来了,你不用惦记这个蛊毒了。”
“我倒是对这个玩意很感兴趣,”神偷说,“他在脑袋吃我的脑髓么?”
“蚰蜒是生长在地下的昆虫,吃动物尸体的脑子。”刘所长说,“曾经有过人夏天贪凉,睡在地上,然后癫痫,看了很多医生都无法医治,最后是个中医,说是在地上睡觉的时候,蚰蜒爬到了耳朵里,进去后吃脑髓,蚰蜒和其他的昆虫不同,是唯一不怕体热的昆虫,于是医生在那个病人的耳朵里灌入香油,再用烟熏,最后用银针把脑袋里的蚰蜒一条条的给勾出来。那个医生的方法,和我的一样。只是你脑袋里的蚰蜒被人下的蛊,进去的虫卵,我可没本事把虫卵都勾出来。”
神偷把手上的蚰蜒给扔在地上,站起来,对着刘所长说:“现在我们就去找那拨人挖隧道的入口。”
“你身体刚好,”嫣儿说,“不休息吗?”
“你们也别这么虚伪,”神偷指着刘所长说,“他都说了,情况已经无法控制。”
三个人站到电脑跟前,神偷指着电脑上的模拟图像,指着六鳍鲤鱼的骨架,“你也说过,对方的目的是鱼头的部位,大拿和老沙现在在鱼身的位置……你查过这段时间在虎符镇经常出现的土方车没有?”
“附近有工地在施工,”刘所长说,“我一直以为这些车跟守陵人有关系。”
“你应该找县里交警的同事去调查这件事情,”神偷说,“土方车一定开山的那拨人把挖出来的土运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个事情非常简单,我把方向定错了,”刘所长说,“其实这是很简单操作,不过现在老任知道我们到了虎符镇,他不会这么容易让我们调查到,现在土方车在虎符镇看不到。”
“看不到不等于没有,”神偷说,“交警查不到,还有城监部门,大批量的土方倾倒,是会受到他们的监控的。”
刘所长立即打电话给城监部门,得知有整个县城有十几个施工的土建工程,倾倒土渣指定在一个地方。事情比神偷设想的更加容易,神偷建议刘所长安排一个人,在倾倒场取样每一辆土方车的土样,记下车牌。
“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钢厂,”刘所长摇着头说,“看来我真的比不上老任和老穆,还有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神偷说,“你们三兄弟,你的特长是守护,不会太在意异常的事情,但是会根据经验作出判断。这个做好了,也是很厉害的本事。”
一天之后,刘所长拿到了土样,神偷把几十份土样都倒在地板上,逐一查看,看到其中的一撮土之后,对着刘所长说:“就是这个,马上调查车牌。”
神偷解释,他能根据土样分析出土样的年代和地质深度,这个土样,很明显就是从虎符镇的地下挖掘出来的。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刘所在立即通知交警方面,查到了车主,果然车主就是虎符镇的人。名字叫庄大龙,庄大龙的行驶证和驾照和很快传到嫣儿的电脑上,照片一出来,嫣儿和神偷都苦笑,原来庄大龙就是半个月前在晚上对嫣儿心怀不轨的那个汉子。
现在都不用去跟踪车辆了,刘所长稍稍调查一下,查出来,庄大龙就是大龙家常菜馆的老板。刘所长要去阜新,接那个从湖南来的放蛊高手。所以探查庄大龙的是事情,就着落到神偷和嫣儿的身上。
神偷和嫣儿,到了晚上,两人换上了黑色的夜行服,虽然两人动作熟练,配合默契,但是心态已经变化,各怀心思。两人偷偷到了大龙家常菜馆附近,看到大龙家常菜馆里灯火通明,到了夜里两点都是这样,并没有人走出来。神偷好奇,他们难道要等到天亮都不去挖掘隧道么?
等到了凌晨五点,一辆土方车慢慢开到了大龙家常菜馆门口,然后菜馆里的人把门给打开。神偷看见好几个人不停的把一些麻袋给装到土方车上,一直装了两个小时,天亮的时候,土方车开走,也没看见他们走出去挖掘隧道。
嫣儿看着大龙家常菜馆里的灯灭掉之后,好奇的问神偷,“他们为什么不去挖掘,而是一整夜都呆在菜馆里。”
“事情想通了很简单,”神偷说,“他们挖掘隧道的入口,就在大龙家常菜馆里面,刚才装上土方车的麻袋,就是挖掘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