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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门深深深几许

《凤舞芳华 番外合集》————腐狸

* .〖古装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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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芳华 番外合集》————腐狸

云山月水,回瑃情浓

又是一年春。

烟花纷斓的三月,阳光格外明媚的清晨。­嫩­叶覆露,鸟雀歇羽,有几只轻盈的落停于窗沿边,伴随着调皮的跃动鸣音出声。窗缝未见关严,隐有浅声笑语溢出,难掩其中暧昧的春意。

“师父……唔…”

凤笑阳轻啃着身侧那人的颈肩,意犹未尽的哄道,

“再一次好不好…师父……”

说完也不待人回答,撑起身子直接就覆在了对方身上。自那人喉结吻至下颚,下半身也伺机挤进他双腿间。一只爪子滑啊滑,可惜还没滑到那人腰下动作就被迫停止了。

苏芳三指抵在他的喉间,睁开眼只淡淡的吐了两个字,

“下去。”

“……最后一次嘛!”

话音未落,原本只是抵在喉间的手便瞬时掐紧!凤笑阳惊骇间来不及反应便被反按了下去。苏芳压制着他手也未见松开,出口却是怒道,

“为师看你真越来越放肆了!都腻了三日了!你给我差不多点!”

凤笑阳委屈的撇着嘴,一双眼睛望着他扑闪着泪光,看得苏芳满头黑线。松开手刚想坐起身却又被他拥住躺了回去。凤笑阳蹭着他脸,流着海带泪郁闷道,

“三日怎么够…我都忍了半月了……”

天可怜见!师公这次回来竟呆了半月才走,他此刻恨不得化身为树熊,就挂在苏芳身上再也不下来。苏芳轻拍他的脸,骂道,

“行了!可记得为师说过什么?是否要等我起来你才肯滚下床!”

凤笑阳吸了吸鼻子,赶紧识趣的穿衣起身了。苏芳余光瞥见他颈后的抓痕,脸有些发烫,凤笑阳理好领间,回过头来正好瞧见他显红的面­色­,便笑问道,

“师父?想什么呢?”

苏芳别过脸不理他,只将左手抬起指间动了动。凤笑阳笑着将白衣展开替他披上,一边替他将发尾捋出来一边说,

“月中了师父,今日我该下山一趟……”

苏芳系好腰带冷笑道,

“那快些滚,省得搁眼前晃!”

凤笑阳一听就泪奔了,随即哀怨不止。最后在苏芳一拳打过去骂说:‘再啰嗦就永远别想下山’的情况下,还是乖乖收了声。

每月中是他固定会下山的时日,除了采买些生活所需,趁此机会也顺道去看看朋友。冯肆与凤笑阳自家里走出,一边聊着一边行往市集。没走多远便发现了街上较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凤笑阳看着不远处几名官差样打扮的汉子,在周边几家店铺吆喝着什么。随即又见周遭行人和铺牌都换上了素淡的颜­色­,其中多为偏白,便纳闷道:出何事了。

冯肆一时也讲不大清楚,只知出行时自家媳­妇­也提醒着穿素净些好。二人就着附近一家茶寮落了座,店小二也穿了件淡白的褂子,见他们问起便小声道,

“二位不知,前月里发国丧呢,现到咱们云山地界,虽已过了月余,县里依然差了人来想来落至实处。”

“国丧?莫不是皇帝驾崩了?”

凤笑阳轻声笑问,冯肆吓得赶紧捂了他的嘴,店小二也擦了擦汗,解释道,

“小哥讲话可得小心才是,并非当今圣上,据说是位王爷。”

“王爷?哪位王爷?”

“…具体名讳不知,只知是皇上的同胞亲弟,最小那位罢。”

店小二托腮又想了想,悄声道,

“是了,就那位九王爷。”

凤笑阳端茶的动作定住,诧异之下竟有些愣然。冯肆拍拍他肩想问,他回过神只笑说没事。随后买完东西也未停留多久,便回了山上。

傍晚回来,刚踏进院门,便见苏芳神­色­复杂的站在外面等他。

“师父,我听说……”

“什么也别说。”

苏芳罢手吩咐道,

“收拾下东西,明日随为师下山一趟。”

“去哪里?”

“月水山庄。”

苏芳说完就步回了正门。凤笑阳眨眨眼,霎时也于此事了然于心。次日晨,师徒二人便赶着下了山,雇了辆马车前往山庄所处的东南地界行去。

一路上,苏芳神­色­都带着些凝重。凤笑阳看着心疼,轻揉着他的眉宇问道,

“师父,你可是在担心师伯?那个九王爷本就与我们无关,你也无需忧心至此的。”

苏芳将头靠在他肩上,闭眼叹道,

“即便那人与我们不熟,但若他有事你师伯也绝不会好过。何况为师没忘,他帮过我们。”

凤笑阳握紧他的手点头不语。他只是不想看苏芳皱眉的样子,犹记自己那时说过:我们不要像他们那样。

提到慕矽丞的事他其实也了解不多,而与那位王爷仅有的几次争端却不难看出二人的情牵纠葛。心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罢……

车行一路,次日抵达月水山庄,已是近午时。看见出来接迎的人是白英,凤笑阳高兴的跳下车,猛拽起他的胳膊全算打招呼了。白英也笑,只是神­色­略有些疲惫,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一身紫衣。见了苏芳,那男子眼有些敌意,却还是恭敬的抱拳行礼。凤笑阳瞅着那人有些眼熟,却听白英道,

“芳少爷,紫飞是…九公子的人。以前也与你们见过了。”

苏芳轻点了下头,紫飞随即冷声道,

“叫我紫便好。”

说完扭头就先往回走了。白英唤不住,只得赔笑领着二人进了山庄。

月水山庄面山环水、绿荫蔽日,环境静怡幽然,实在不愧为一处养生圣地。比却云山的质朴甚更别有一番清宁。

午后的暖光透过窗叶顺滑而入,带着几缕微风冲散了房内那股淡淡的药味。慕矽丞搂着怀里熟睡的人,垂眸间正有些走神,一名下人轻敲房门,禀道,

“侯爷,苏芳少爷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吩咐完,之前担忧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些。刚动了下想坐起身,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却忽然握得死紧!他惊了一下,随即反握住那只手,柔声道,

“人来了,我未去接,始终得去见的啊。”

那只手依旧不肯放,反是越发用力的攥紧他的衣服。慕矽丞无奈,见他脸­色­不好又是担心起来,最后只得哄道,

“好……我不去,琉,你别这样,我不走。”

晏琉不说话,手却是颤抖着放松了些。身体微微卷缩了下,至始至终都未曾睁开过眼。慕矽丞搂紧他,叹了声亲吻着他的额头,问,

“那我叫紫带他们过来,好么?”

见晏琉没有抗拒的反映,他便松了口气,抬头轻声道,

“紫,你听见了吧。”

门外之人纠结着眉宇应了一声,终是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少顷,苏芳与凤笑阳被紫飞与白英领着过来,进了房一眼便看见那二人靠卧在软榻上的亲密一幕。

凤笑阳额间飘起黑线,苏芳倒是一脸波澜不惊。剩下那二人仿佛也已是看习惯,领人进来便识趣的退到门外候着去了。慕矽丞微笑着坐起来,将晏琉抱靠在软垫上,退身坐到了一旁。

苏芳走近看着那人,忍不住有些皱眉,并非不悦而是出于担心。一年前见晏琉时,虽有显病兆却是神清意明的样子,现在看躺卧在榻上之人,双目闭合面­色­苍白,­唇­淡毫无血­色­,确是削瘦了不少,委实虚弱得惹人心怜。

“那些药可有戒了。”

苏芳虽是问语,却带着肯定的语气。慕矽丞点点头,叹气道,

“近段时间却是反噬得厉害,嗜睡、没­精­神也没食欲,有时候都叫他不醒了…我知针治甚为有效,而姑姑的门人擅针的不多,师父又赌气说不管此事,逼不得已所以才……”

“别怪师父。”

苏芳抬眼正视他,淡声道,

“师父心知论针技属我更甚,故意那么说罢了。”

这话若换个人说定难逃自傲之嫌,但由苏芳口说所出却显平实无异,令人信服。慕矽丞微笑道,

“劳烦芳师弟了。”

说完就想起身让他,抚慰般的握了躺卧之人的那只手,好一会才见彻底放开。苏芳刚一坐下,晏琉就翻过身去,摆明了不予合作。

慕矽丞尴尬了一瞬,只得笑着将他一手轻拽出来。苏芳伸指按在他腕上,想叫他翻过身,最后想了想还是罢了。

凤笑阳取出针囊递过去,苏芳抽出一根中指般长度的银针,还未动手就见晏琉将手强抽了回去。

苏芳沉默了片刻,道,

“九公子,作为医者,在下碰你不得吗?”

晏琉闻言攥紧了拳头,吐息也因情绪的涌动变得急促起来。苏芳候了一会,主动拉过他的手,晏琉恼怒之下再度挣脱开抽手回去。这回任苏芳再是隐忍也被逼至了底线。放了针,­干­脆就站了起来往回退了两步。慕矽丞看得焦急,正想劝却听他冷声道,

“看来除师兄外,其他人是休想碰公子之身了。既是如此我倒有个法子,就由师兄来施针。原本这套针法要想在短时内学会也并非不可能,公子病重延误不得,若是你不介意,我今日起便与师兄彻夜呆在一处,由我亲自手把手的教他……快则两三日,慢也不过四五日吧!”

“噗!!”

凤笑阳听完刚喝入口的茶就喷了出来,随即正欲抱怨,却见苏芳背对着他一手置于身后,食指轻晃了晃。他当即便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慕矽丞难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忐忑莫名的看着二人。此时却见晏琉翻过身来,愤恨的睁眼瞪着苏芳。虽是怒意明显,却是十分顺从的伸平了手。苏芳冷冷的看着他,动也不动,晏琉急了,冲他吼道,

“他是我的!是我的!!”

苏芳走近一针刺下去,他当即背脊一阵麻痹,随即软身躺了下去。慕矽丞心痛不已,想靠近却被苏芳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

“呜……”

晏琉按住肩,再睁眼时已是痛得蒙上了一层浅薄的水雾。苏芳一边施针一边淡淡的说,

“谁属于谁,若是事实根本不需要讲出来。”

“同样,若非事实,吼出来也不见得就成真了。”

简单的两句话却被说中了硬伤,晏琉心知在理还是倔强的别过了头去。苏芳抽完最后一针,余光瞥见了他腰间与慕矽丞那块大小近似的麒麟玉,转而嘴角轻扬,道,

“公子心疾,唯有一药能解。如今看来本就已是万事俱备,何必还介乎于不相­干­的事。”

说完便起身让出了位置。慕矽丞凑近坐下,捋顺晏琉的额发也不言语,只是将他的手握得很紧,生怕失去一般。

苏芳吐了口气,接过凤笑阳端来的茶,刚喝了两口就瞧见他挤眉弄眼的古怪表情。见苏芳顿住动作,凤笑阳冲他竖起拇指,以口型悄声道,

‘师父,你绝对是情圣在世!’

苏芳看明白后顿时黑了脸,有股欲将茶碗扣在他头顶的冲动。凤笑阳却还不识趣的凑近轻啄了下他的­唇­,于是下一刻,茶碗真就扣在了他头上……

慕矽丞眼见凤笑阳狼狈地追了苏芳跑出去,压低声音笑得眼都弯了。晏琉将头枕在他怀里已是渐渐睡去。他轻抚过怀里那人的脸颊,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没关系,还有时间……这次,换我等你……

这么想着,下意识的将那人搂紧了些。晏琉眼睫轻颤,仿佛听见了一般睡得越发安稳了。

一连几日,苏芳午时过后便会过来给晏琉看诊。每次撤完针,晏琉都会沉沉睡去,到傍晚时分方才醒过来,­精­神却较往日好了许多。

许久未曾听见晏琉提到‘饿’字,慕矽丞那天乐得亲自跑厨房去想做东西给他吃。正巧碰见凤笑阳在那捣鼓着什么,两个人便凑到了一起。

“笨蛋师侄,你做的什么啊?”

凤笑阳就着手里的面粉扔过去,笑骂道,

“猪头师伯!南瓜啊这是南瓜!”

慕矽丞也不恼,依旧带着笑,反讥道,

“你才猪头,初识时是黄瓜,现在又是南瓜,我看你脑袋就是一颗瓜!”

“差点忘了,师伯你不是有个小名叫西瓜么?”

说完就偏头躲过了慕矽丞丢过来的大勺子,

“去你的!没大没小!”

凤笑阳大笑,随即拽过他得意道,难得师伯今日如此积极,师侄我教你做南瓜饼吧!慕矽丞听他吹嘘一番,兴致也甚是高昂,于是还真就遣走了其余下人,自己动起手来。

紫飞看见厨房里闹腾的两个活宝,额间飘满了黑线欲语不能,白英忍住笑,拉走他只道:咱们还是别打扰的好。

眼看着大小不一的黄|­色­面团丢下油锅,慕矽丞神­色­复杂,生怕搞砸了。凤笑阳洗­干­净手瞅了一眼,笑道,

“师伯你先看着啊,别煎老了。”

说完就要端了自己那盘闪人,慕矽丞似是想起什么,冲他道,

“你出去经过南院,顺道帮我看看晏琉可有醒来。”

凤笑阳应允着跑了出去。少顷,慕矽丞将炸好的饼捞起来,尝了下味道还行,正欲端走却见凤笑阳急急跑回来,神­色­慌张道,

“不好了!师伯!九公子他吐血了!”

慕矽丞脸­色­骤变,丢开盘子就往外冲!留下后者欲笑不能,囧着张脸在心里暗道:叫你那时整我整得欢!……怎么我报仇还带内疚的啊!

慕矽丞冲回房内,眼见晏琉刚醒来坐起身的样子,情急之下快步跑过去抓着他双肩,问道,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晏琉揉了下眼,莫名道,

“我没怎么,倒是你…”

他看慕矽丞脸上还粘着面粉,身上也有些油渍,哭笑不得道,

“你做了什么呀?”

后者冷静下来当即明白了原委,冲他堆出一抹微笑道,

“没,试着做了些点心,我重去端给你。”

说完便站起来,背过身黑着脸在心里骂道:臭小子!被我逮到不灭了你!

看着一盘奇形怪状的粘饼,晏琉瞪大了眼。慕矽丞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他身边竟有了些紧张。后来看他吃得很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夹了块再尝了口,赶紧吐了也把晏琉的碗取走放下,劝道,

“别吃了!我方才尝过只算勉强能入口,后面这些明显咸甜不匀,味道不好!”

晏琉不动声­色­的抢回碗,垂眸不语。慕矽丞怕他闹别扭,只得哄道,

“琉…不好吃就别吃了,我叫下人再做可好?”

“……再不好,也是你给我的。”

慕矽丞心里一酸,将碗撤走就搂紧他躺回床上。晏琉头埋在他胸前,不知怎的觉得委屈起来,喃喃道,

“除了玉,这是你第二次给我东西了,为什么每次都还要拿回去……”

“没有,我再不会拿回去了。”

随即吻上那双­唇­,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慕矽丞改为轻柔的啄吻而过,并不勉强。想起以往,哪次不是咬破了血才吻在一起,很多­阴­影和伤痕不仅只留在晏琉心里,他自己也有。

再睁开眼时,两双眼眸对视,除却了纷繁的伤情,多了几丝纯净与坦然。

“你没说错,我是你的。不只那块玉,连我整个人…都是。”

晏琉眼泪滑落下来,竟像个孩子般低声道,

“你在骗我……”

“没有!”

慕矽丞慌道,轻拭过他的泪眼却见他又闭眼笑起来。

“你从小就骗我,一直骗,你说有你在,绝不让我哭的,你看现在…”

慕矽丞松了口气,揉着他的脑袋同笑道,

“我还说过再哭会变乌龟啊,你不怕了吗!”

随即逗得晏琉嗤嗤直笑。

此时,另一院内房中的二人却在吵闹不止。

“去易安嘛!溪河啊!师父你答应过的!”

苏芳按着眉心冷声道,

“又要易安又要盈州!你麻不麻烦啊!为师自己回云山了!”

“先去易安好不?师父…师父……”

凤笑阳说时身体也顺势处在了上方。一手抚上他胸前一边落吻而下,似撒娇又似诱哄道,

“好不好…师父……”

苏芳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背过身去无奈道,

“烦死!随便吧!”

凤笑阳嘿嘿笑着,随即吻至他的耳后,故意在颈间轻咬了一口。

春晚温情满溢,幽蓝的夜空星光闪烁,昭示着明晨定然又是一个晴日。

早间晏琉醒来,发现床内侧已是空无人影。猛然记起昨日里慕矽丞提过苏芳今日会走的事。他虽已不再计较过去,一但想起却仍旧难免心闷,然而还未坐起身就听见一声轻吟,手亦在同时被人握住。

慕矽丞揉揉眼,睡意朦胧的看着他,笑道,

“醒了?”

“你……没去送他们么?”

“没去。”

晏琉愣愣的看着他,明明是坐在床边,明明换了衣服……慕矽丞显然知道他想什么,脱了鞋便上了床,抱着他轻声道,

“芳儿他们一早就走了,我没去送,换衣服是为了去接姑姑差回的人,他们授命带了许多调养身子的药给你,我得亲自去看看。回来见你没醒怕上床吵着你。”

“姑姑她下月便会回来,你若不想见,我就带你出游,正好那些大夫都说你多活动的好,总之,我会陪着你。”

说完见怀中之人没反应,慕矽丞抬起他的脸,关切道,

“怎么了,不信我么?”

晏琉摇摇头,抱紧他笑得格外的甜。

各人的情路故事,有的在吵闹中延续幸福,也有的在滋养中焕然新生……

抬眼看向窗外,果真又是一个明媚的晴天呢。

一粒下肚,珠胎暗结

夏热褪尽,又是一月中。

眼看临近中秋,佳节那几日正好又是某猴仔及弱冠之时,苏芳也难得的对他和颜悦­色­了些,甚至对于徒弟胡搅蛮缠要与自己同做月饼的要求也应下了。虽然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卖相实在有够囧人,好在味道还算过得去,于是,即使在云山上只有师徒两个人,这个节依旧过的甜蜜温馨。

是夜,温暖的被窝里两个大男人嬉笑打闹着久久不愿入睡。凤笑阳搂着师父不住的感叹。苏芳被他蹭得颈间发痒,实在忍不住便轻捏了他一记,结果立马又被亲了一口,随即听他得意的笑道,

“师父,我二十岁了,二十了哦!”

苏芳黑线,按了下眉心轻骂道,

“是了,你今晚念过不下二十次了,再啰嗦信不信为师把你打回两岁!”

凤笑阳一听便囧掉了,正在认真思考此举落实的可能­性­,却见苏芳侧回身正面对着他,抬手刮过他的鼻翼,道,

“你这­性­子真满二十岁要到何时,死不长进。”

说完手还未离开便被他逮住了。凤笑阳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亲昵的蹭着,半眯着眼微笑道,

“谁说我不长进了,不然…现在就检验下可好?”

苏芳面上发烫,随即感觉到一只手滑至自己腰际挠痒般恶意的捏了捏,隐忍了半晌终是笑出声来。他一边扭了下腰想避开那手,一边骂了句‘滚远点’。凤笑阳全当没听见,依旧逗他。直到手隔开亵衣自他背后游弋到了胸前,苏芳才觉有些情动了。

二人对视着,默默不语,彼此的呼吸都带上了几丝细喘。苏芳垂眸想拉开那只手,却被凤笑阳一把搂得更紧了。随即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领下的衣带原本就系得松懈,凤笑阳单手轻扯而过,苏芳赤 ­祼­的上身便袒露了出来。入目那条链坠折­射­出微弱的反光,每次看见都会令他怦然心动。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甚至还带了些欲急的冲莽,径直便吻了下去。然而苏芳未等­唇­被碰到就伸手推攘起来。凤笑阳被迫停下了动作,错愕的看着他,苏芳隐怒的眼神里明明也充斥着复杂的情 欲……半晌,他似是终于明白,这才哑着嗓子补充道,

“师父…我要……”

“……”

虽然拦在面前的手没撤回去,却是没有再多抗拒,甚至双腿微略分开有股配合之势。凤笑阳看着他笑得格外宠溺,连带后面进入的动作也温柔得不成样子。

师父的坚持和准则,其实真的不苛刻。求欢前必定要有话,便是其中之一。他曾想过二人既是这等关系,以为可以更随意些。有一次胆大了还开玩笑的问:

‘师父,我能叫你芳儿么?’

结局自然是被打得很惨……

凤笑阳并非不明白,苏芳其实在心里宠着他,行为上依着他,原本就已是很难得之事,倒是他那话真真逾矩了。坦然开了想,师徒的关系除却牵绊外本就是种情趣。他没有不乐意过,甚至越渐为熟悉师父的小习惯而暗自心喜。亦如此时此刻。

只是这一晚较往日又略有些不同,缠绵到后来,苏芳都不由得有了些紧张。身上那人的动作明明出奇的温柔,气势却尤为强势。十指触及他肩背上­精­壮的肌理,心里竟徒生了一种复杂的错觉,是压制他不住了……

同时,听见凤笑阳咬上他的喉结轻声道,

“师父…我终于又大了一岁。”

虽然永远追不上,可是那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仍旧充斥着他的内心。

苏芳将头埋在他颈间,喘息间闷闷的说,

“为师还是喜欢你小些。”

“为何?”

“……不知。”

明明定情时二人都已是成年,可他仍然不时怀念起凤笑阳小的时候。那个对自己反抗不能,倔强不屈的顽劣少年,更小些时定也很是可爱……

月光温润似水,苏芳头枕在身旁那人的臂上,闭合了双眼浅浅入眠。凤笑阳头也跟着凑近了些,想起方才二人的对话,忍不住轻声问道,

“师父,你喜欢我小时候?”

见苏芳眼睫微微颤动了下没有说话,他复又随意的问了句,

“师父喜欢小孩子么。”

说完仍旧未等到回答,便微微笑着不再言语。待他闭眼睡着,苏芳才睁开眼,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种错综复杂的意味。

孩子,孩子……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有,原本就是早想通的问题,何苦来庸人自扰。

傻瓜…为师有你就够了。

苏芳轻手替他掩好被角,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再多虑。却没料到在这之后,就因为孩子的问题,竟衍生出了一场闹剧。

次日凤笑阳下山,苏芳亦没有多话任由他去了。冯肆家因得知他生辰,也特地备了一桌子菜肴替他庆祝,当然来的熟人还是那几个。小冯瑛此时也已长至五岁,会爬凳子主动坐到他怀里了,玩闹了一阵见听不懂大人们的闲聊,便又跳下凳去折腾摇篮里那个比自己小几岁还不会走路的义弟。

王昆看在眼里,嬉笑着打趣说,幸而我那是个儿子,否则定要瑛儿娶了负责!冯肆笑骂了他一句老没正经,便冲凤笑阳道,

“如何?叫瑛儿跟你上山锻炼些时日罢?”

凤笑阳也笑,细想过最后委婉道,

“再大些吧,我做师父你可放心?”

“放心,即便没你还有你师父嘛!打骂自不必心疼就是!”

凤笑阳闻言大笑,王昆也不甘示弱的抱起自己那龄儿故作怒道,只一个怎成!我家这仔也要凑热闹!言毕更是引得众人大笑。

饭后三人又出行去了街上,原本只打算随意逛逛了事,不想却被路边一簇拥的人群吸引了视线。王昆本也是个爱热闹的主,带头挤了进去发现原来是个算命摊子。眼见周围三姑六婆称赞的惊叹的不少,当即就囧掉了。他扭回头说,咱们还是走吧。凤笑阳笑着抬手撞了他一下,岂料这时却听那算命先生喊了一声,

“三位留步!”

这一喊,连带周遭簇拥围观的人视线齐齐落到了他们三人身上。冯肆有些莫名的回头,还未开口,但见那算命先生已是站起身走到了他们面前,率先就指着他道,

“这位兄台看面相也算有福,现在应是已有一子,日后膝下还会再行添丁,自不多讲了。”

冯肆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王昆见势也觉得巧,然而同样是还未张口便被指住了,

“至于这位兄弟…也甚是不错。会否有二子暂不得知,不过命定应是会多添一女。”

王昆本就喜好女娃,闻言顿时乐得喜笑颜开。凤笑阳看着他俩都被说得晕晕呼呼,当下只觉好笑。然而却未料到那算命先生的目的实在他身上。

“这位少侠……”

“不必讲了,你说不中。”

凤笑阳未待他说完就先阻了对方的话。算命先生噎语一瞬,倒也不急,只是微笑着抬手指了指小铺旁立的白布。上面整齐的书写着几个大字:绝世神算子。

凤笑阳见他这般镇定,忽然又兴起想揶揄下对方。于是便道,

“先生口气不小,可惜我不似二位哥哥会信这些算世之说。”

神算子摇摇头道,

“少侠有所误会,在下并非神算万事,请将名号末字拆分看,神算‘子’,意为只擅算子嗣之事也。”

凤笑阳一听更觉荒诞,拉了身旁二人转身就要走。神算子急下出言唤道,

“少侠留步!少侠子女宫稀薄,疑似老来无子送终之相…”

冯肆一听便先怒了,逮了那人衣领就骂。王昆也甚为不悦,凤笑阳却有些呆滞,谈不上是喜是忧。神算子好言劝开了冯肆的钳制,继而道。

“三位别急,既然在下说出来自然是有化解方法,这位少侠虽然那道宫命差了些,却不见得已到了绝处。”

随后又走近仔细端详了他一番,道,

“夫妻宫甚好,若得在下相助,将来岂止一子作陪,恐怕比起你兄弟也毫不逊­色­。”

凤笑阳这回听完头半句就乐了,

“先生休拿我玩笑,你妄言之事绝不可能!”

“少侠何以肯定?”

“因为……”

因为我爱人是男的!

这话未及出口就被硬生生噎住了,周围的人却全都望着他等答案。凤笑阳想想何必再与这等江湖骗子废话,便笑而不答。神算子以为他是信了,便自怀里摸出一丸丹药,道,

“独门秘方--霹雳无敌孕子丹!咳!少侠回去送与夫人兑水服了自然会有妙效,求子定然能得。”

此时围观众人中站着的几名大龄­妇­人,眼见那药丸均双眼发光,窃语方才求了许久都未见神算子给得。凤笑阳看得明白,尤其听到他后来补充说一粒十两银子时,真是欲囧不能了。当即也不管两个兄弟,甩手就走人。冯肆赶紧追了上去,王昆站着想了会,便将那神算子拉到角落,一脸严肃的沉声道,

“药可真灵?”

“绝对!”

“那……打个折吧!”

“……”

神算子无语,于是跟他猜拳加磨嘴皮好一会,最后只将药以六两卖给了他。

待王昆追上那二人将药塞到凤笑阳手中时,另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凤笑阳心里五味翻杂,很是哭笑不得却又解释不能。王昆也是心实,难得腼腆的笑道,

“你生辰昆二哥也没什么可送的,甭管此药灵不灵,就当买个开心罢。”

凤笑阳这才忽然惊觉到某事,抬头忐忑道,

“昆二哥你知道我……”

“你那么明显,想不猜中也难,虽然具体不知是哪家姑娘,二人在一起开心便好嘛。”

说完又冲冯肆递了个眼神,后者也帮腔道:收下吧,用不用也无所谓,主要是别介意了那神棍的话。说完无比莫名的回望王昆,以眼神询问:云山上何时有了位姑娘…

凤笑阳嘴上也不道破,心里却是感动得紧,收了药连道了好几次谢。

下午回到山上,一个人呆在厨房看着那丹药却不由得走神起来。

他与师父不可能有孩子,这是铮铮的事实。因怕对方介怀,两人甚至都默契的从不大主动提关于后代的话题。

世间万物,本就没有一样能真正完美。选择之下定然有得必有失,两者无法兼顾的情况太多太多。他当初爱上就决意不会为这等事后悔。这么想着,看着那药丸就越觉好笑起来。拿着凑近鼻下闻了闻,有淡淡的丁香及紫稍花的味道,沁人心扉,惹生遐想。

不过话说,换个角度,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男人要是真能……咳!

于是就在这犹豫之间,他拿着那药丸的手忽左忽右的移动,开始犯傻,连身边灶台上那碗炖得细滑的雪梨银耳渐凉了也未注意到。

“你在作甚?”

“呃?!”

一听这声音他吓得手一抖,药丸恰好就滑落到那碗里。凤笑阳见势大惊,然而那药丸竟然遇水即化,散做一股赫黄|­色­很快便没了形,欲捞不能了。随即听见苏芳走近的脚步声,只得抬眼面对他,然而这一看当即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师父!你…你!你冷静些!”

苏芳手里握着一条的黑­色­长鞭,额间隐有些汗渍,神­色­也甚为淡漠。见他误会便白了他一眼,道,

“午后没事,为师练着玩罢了。”

随后走近他身边,吐了口气,又似想了想一脸正­色­的补充道,

“为师觉得自己…比那灰煞前辈使得灵活些。”

凤笑阳听完就囧掉了,苏芳倒不觉这话有异,看见他身后有碗糖水,正觉口­干­便端起来要喝。凤笑阳见了吓得赶紧出手阻止。苏芳手端着碗顿停在嘴边,皱眉道,

“怎么?为师喝不得?”

“……不…不是!”

苏芳见他紧张,眼一眯冷声道,

“那数三声,自己说,这次又是下的什么毒?”

“一!”

“没!没有!”

“二!”

“三!”

“不是毒!只是…类似于补药的东西!”

苏芳愣住,凤笑阳打死也不敢说是什么霹雳生子丹,­干­脆就抢回了那碗,强忍住泪滴准备自己­干­了!岂料还未喝到碗又被夺了回去。苏芳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谅你也不敢,为师说过受过药浸,你若真能毒死我也算你本事!”

言罢便仰口将那碗糖水喝了个光。凤笑阳错愕的看着他,紧张得心都快蹦出来了。还未回过神却又被苏芳一把拉了出去。

“出来!师父的房里有把上好的软刃,你使那个吧!陪为师切磋下!”

凤笑阳闻言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刚被拽出院门外刀就扔到了他手里。苏芳站定,也未久候直接就反手一鞭抽过去。凤笑阳下意识的后跳躲开,眼见地上的裂痕,冷汗都冒了出来。苏芳自是懒得与他废话,倾身急追间抽手横甩那鞭子,速度越发加快,力道也刚猛无比。黑­色­的鞭影纵横交错,强烈的风道卷带起阵阵土尘。凤笑阳躲得越发吃力,若是认真和他打倒是可以赌一把反客为主,主动近身绕过去…然而现在哪有这个心思!他看苏芳出手越渐狠力,比起平日里的凶悍程度简直到了不可估量的范畴!只一边闪躲一边在心里泪奔着哀嚎:

晕!究竟是生子丹还是大力丸啊?!师父这跟暴走有何区别!

“没出息!为师教你的可是忘光了!?竟然只会躲!”

凤笑阳无言以对继续泪奔。苏芳气恼间却顿住了步法,下一瞬骤然改变方向果断的拦截了他前面的去路!凤笑阳大惊,见已是躲不开便迅速绕腕使刀刃横缠过他颈项,借着苏芳后仰之际想摆脱腿间鞭缠的牵制,然而他猛力一拽竟把那黑鞭拽至了地上。这是万万想不到的状况,以他的了解苏芳绝非手滑或者故意放水。抬眼一看,那人神­色­确有些不对。

“师父?!”

凤笑阳丢了刀赶紧跑近拥住他。苏芳面­色­绯红,兴许是方才猛烈活动所致,身体的异样以极快的速度暴露了出来。他忽然觉得热,眼前也有些重影,凤笑阳一碰到自己,还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不为别的…竟是因兴奋所至!

“师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凤笑阳说时手也覆上了他的额头。苏芳越被他碰越是兴奋得厉害,推攘着半天心里又憋得慌,此时想起方才负气喝下的东西才觉甚是无语了。

“死猴仔!又给我吃了什么…”

“我没……”

凤笑阳头冒黑线,明明是他自己要喝的……呸啊!那药是他带来的!!然而即使到此刻实话仍是说不得。苏芳稳定了下气息,暗自揣摩着那种异样的感觉,除了尤为燥热和兴奋外暂时倒没什么别的怪状。心下大概也猜到是何类药了,一时真有股抽死猴子的冲动!

凤笑阳不明所以,焦急之下只得扶住他回房里休息。然而刚扶他坐到床上,便被苏芳一把拽了过去!凤笑阳猝不及防就躺到了下面。苏芳满面通红,按着他却是咬牙怒骂道,

“……你这混账猴!”

“吓?”

“不准走!”

凤笑阳被吼得举着双手不敢动。此时却见苏芳一边掐他的肩,一面用力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真真大了一岁了就了不得了!啊?你……”

苏芳越到后来连想骂词都觉费神了,欲­火­袭来喘息也变得浓重。拽开腰带,主动扯落了亵裤,骑坐在他腰上,下身不由自主的蹭贴磨动起来。凤笑阳看着他如此撩人的姿势直觉鼻血都开始逆流!胯 下的东西立马就硬挺了起来。然而苏芳愠怒的眉宇又令他忐忑着不敢妄动,吞了口唾沫,瑟声问道,

“师父…现在是白日……”

他幻觉了吗?师父竟然在白日里主动向他……

“闭嘴!”

苏芳掐紧他的下颚,随即猛的咬了上去,直把他­唇­角咬到红肿才放开了些,微抖着肩拽过他的手,竟是直接往后 庭伸去。凤笑阳当下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个微弱的声音在碎碎念叨着,

幻觉?不是幻觉?幻觉?……

苏芳被他折磨得耐心全无,一耳光扇过去,低吼道,

“……快些开始!”

随即主动扯直他的两根手指,就着入口刺了进去。感受到指间的温热,凤笑阳下意识的屈指动了下,苏芳当即扣倒在他怀里低吟起来。

“…啊……恩…”

单那酥骨的两声就听得他差点失控。凤笑阳强忍住冲动,伸手想摸床头的药膏却被苏芳把手拽了回来。

“师父…”

“别管那个!快些!”

“吓??!”

“……快些…再快些…恩…”

凤笑阳脸红得冒起了烟,再也隐忍不住,撤了手指直接就着下克上的姿势便顶了进去。听见苏芳咬着他的肩竟然还在不停喊快些,他即使身体兴奋到极限,意识仍是不由得腾空出来泪奔道,

之前晕错了!管它什么丹丸,那药太好了…真真太好了啊……呜呜!

待狂风暴雨终于过去,已是入夜时分了。

这一半日也没有数多少次,总之令猴子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累’。苏芳则是疲惫更甚,然而意识却算是清醒的。几度迷乱中他听见凤笑阳老实交代了什么生子丹的事,只气得两眼翻白,欲语不能。后者倒是又哄又求,习惯所致早练就了一副好口才,言语间还不时暗示是师父自己要喝的。苏芳就差没一口血喷出,心里暗道,

自己日后若是早早辞世…铁定是被这死猴仔气的!

子夜过后,云山下起了入秋以来第一场寒雨。滴嗒的雨音不算吵耳,伴随上微澈的风声却显露了一股清漫的意境。

凤笑阳搂着师父睡得很沉,苏芳却备受煎熬。自下半夜开始便隐觉腹痛不止,虽不算严重却让他难以安然入睡。破晓时分按住腹部竟还发觉有些酸胀感。他黑着脸凭直觉断定这些应还不算完……然而,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凤笑阳自然不知道师父的苦闷,直到早间醒来看见苏芳撑坐在床头微颤的背影,当即吓得就差没从床上跳起来!

师父……竟然在吐!

“你怎么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师父!”

他急得要抓狂了,心里那种恐慌跟几年前他无意间毁了苏芳的脸时如出一辙!苏芳仰头靠在他身上,拭过­唇­角的津液闭了眼懒得理他,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至少这么一吐身体的不适感也好了许多,想来应是那些药­性­尽数散发所致。然而凤笑阳却不明白,紧张的搂着他,忍不住偷瞄了眼地上他所吐之物,竟然全是透明的粘液。再结合昨日的事一想,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师父…你……”

后面那话他根本就问不出口!苏芳皱眉,张了口想解释又觉得心烦懒得说,最后只吩咐了句,

“打些热水来,为师要洗下脸。”

凤笑阳犹豫了下,还是依言而行了。苏芳躺靠在软枕上,按着肚子舒缓着不适,后来又觉系好的腰带碍事,便又解了开来,手直接覆上了腹部。缓缓的闭上眼,确实感觉是好了不少。此时听见窗沿有些细微的响动,他只当是落雨刮风所致,倒也没在意,连眼都未睁开。

然而没过多久,隐约觉得有样冰凉湿润的东西夹带着泥草的气息在面前蹿动。他睁眼一看,顿时怔住了。

一只约两寸长的小动物正蹲坐在他眼前伸爪清理着浸湿的面颊。一下…两下,动作颇为有节奏。它全身棕黄|­色­的毛带了些浅淡的斑点,被雨淋后显得蘸湿光滑。及大半身长的尾带着几条墨­色­的环带轻颤着围着身躯。爪子绕过,顶上竖立的一对棕红­色­的耳尖中带圆,眼周则是黄白相间的纹路。

见人醒来看着它,小家伙只是畏缩了下身子倒也没要遁走的迹象。苏芳沉默着,它自然更是沉默着,大眼瞪小眼,终于在小东西准备无视他继续抹脸时,被他一把逮住后颈给提了起来。

“……”

“…”

苏芳对眼前这小家伙太无语了,他不是没见过这类动物,不过跑到他床上顺毛的倒真是头一次,这一幕的诙谐使得淡定如他也不禁有了些囧的感觉。然而这还不是之最,只因正好此时,门被推开了……

“师父,热水…”

凤笑阳进门看见这一幕,当场就石化了。苏芳衣衫和腰带都敞开着,一手还按着腹部,另一手提着只浑身湿漉漉的……那是什么?!

苏芳和小家伙同时则目看着他,前者从他的眼里读懂了些意思,当即就有些手抖,后者则是无辜的眨眼,继续趁机抹脸。

砰咚一声,盛着热水的木盆摔落到了地上。下一瞬凤笑阳就疾奔过去,一把接过那小家伙,无比心疼的抚摸着,抬头看看苏芳又垂头看看怀里的……额…猫?忽然眼里就湿润了。

苏芳眼周飘起黑线,张嘴欲语不能,接着就听到了令人喷血的话,

“师父……说真的,即使你生只狸,我也会疼爱一辈子……”

面前的人终于不负他所望哇的一声喷出口血,随后抡起拳头就揍过去!

“你立马给我滚!为师再也不要看到你这只蠢猴子!”

随即提起枕头药瓶等物就飞砸过去。凤笑阳只得流着海带泪抱起小家伙遁走了。

等他走了,苏芳仍气得浑身发抖,久久不能平静。

凤笑阳带着小家伙,重新兑了盆热水替它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笑道,

“乖乖,咱俩都被赶走了,嘿嘿!话说你来得也够巧了,吓我一大跳,本想逗逗师父,结果又弄巧成拙。”

擦完了头又擦至四肢,见它后腿根粘黏着一些细长的掬花瓣,禁不住又乐了,

“大清早的淋得可舒坦?有名字不?小爹爹给你取个啊……唔,这么多掬花,叫小菊吧,哈哈!”

小家伙被它蹂躏得浑身不自在,一直挣扎着要跑,感觉挣脱不开便开始咬他的手。无奈那点力道于凤笑阳来说基本属于挠痒,于是折腾到疲惫便只得任命了。

给它擦­干­了身子,凤笑阳便将它放在腿上轻轻抚摸。屋外的雨没有落停之势,渐入白日时段,小家伙便开始瞌睡,俯卧着身子渐觉温暖,倒也乖顺了下来。

“如何是好啊,你大爹爹看来真气得不轻……”

“他若能像你这般任我替他顺毛倒也好办,可惜不能。”

凤笑阳自言自语着,说到郁闷处又动手搓揉起了小家伙的头,引它一阵恶寒。

“不过没关系,小爹爹会哄他。他再气终究会被我哄开心。”

继而再度轻柔的顺了下它的毛发,嘴角浅弯。

“…大爹爹是个别扭的人,所以小爹爹会一直哄到他解气为止,哪怕要哄一辈子……”

小家伙翻了个身,冲他眨了下眼又闭上了。凤笑阳笑意更深,收了手便也不再折腾它。

这场秋雨落的时间有些长,镇上很多摊位都提早收了铺子。神算子先生此时早已背着简易的行囊踏上了去下一个城镇的旅途。

一路凉风拂面,不时传出他悠闲吆喝的歌声和叫卖声,

“神算神算,不过混饭,只算子嗣,不排万难。任人情事故千千万,雷同巧掰总有番灿烂,言中属我厉害,算错我就啊闪!呼儿嘿哟!逍遥混江湖哇有钱谁不赚!”

“霹雳无敌孕子丹!秋末特价五两银一粒啦!走过路过可千万别错过哇!”

青梅总角,竹马成双

临近冬至,晨间碧空无云,却是冷风裹霜的清寒天气。

山野间的竹林里,一个幼小的身影正在埋头专心采挖笋芽。男孩一副龆年模样,白­色­的素衫外罩了件浅褐­色­的袄子,蹲下身挽卷着衣摆,个头虽显娇小手上动作却尤为从容。

忙活了好一阵,眼看时辰已是不早,男孩微皱了下眉便也不再磨蹭,挑选了几个笋质幼­嫩­的绑好带走。他站起身轻拭了下汗渍,右额的刘海划开,遂露出了一抹淡红细小的绣影,衬得一张粉­嫩­的小脸格外可爱。

男孩收拾好东西便往回赶,然而刚步及竹林出口处,迈出的一脚未落地忽的又收了回来。他细看了下眼前的路面,再环顾了下四周,皱了眉表情也变得冰冷。退后两步,利落的折下一根竹枝,静默半晌猛的朝右上侧掷去!

随即只听“啊呀”一声痛叫,竟见一个少年自不远处的树­干­上摔落于地。男孩冷哼一声,再搬起一块大石头朝之前未落步的路面砸下去,伴随着噗通一记闷闷的声响,果真见地面凹出一个大坑。

那少年揉着摔疼的屁 股郁闷的站起来,见陷阱已被戳破也是颇觉丢脸。看他样貌也大不过男孩几岁,一出口却是先耍赖道,

“你…就算想整回我也稍微顾忌下它嘛!”

说完拎起了地上那只被摔得口吐白沫的­鸡­。

男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话也懒得理直接就绕开大坑走人。少年不悦,拦了他又道,

“站住!”

“要打架吗!”

男孩吼道,少年见势一愣,随即却是笑了,

“做什么火气那么冲!我特地先来此处等你,见了面也不叫声师兄?”

男孩拍开他的手,冷声道,

“大师父没说要叫!”

“哪来的歪道理?都是咱们师父为何不叫!”

男孩说不过便就不再多言,二人一经对视,这才不约而同的记起临行前某人交代的话。眼下虽然保持了些距离,却是屏息凝神看着对方均提高了戒备。少年所站之处原本就靠前一点,他步伐微移,男孩一见率先就踩了过去!同时飞身跃起,跳至他前面的地界,冷哼一声就先跑走了。

少年气恼不甚,赶紧追了上去。毕竟大个几岁,步伐和动作也略占优势,很快就追上与他并行穿越于山林间。见男孩皱眉不语,他得意的笑道,

“啧!小烨还­嫩­了些!”

随即趁他不备,侧身恶意的拽开他腰间的绳子,一时那些被绑紧的冬笋滑落开来,气得王烨大骂:

“冯瑛你个…你坏蛋!”

想他多数时间跟随在大师父身边早已养成了静雅斯文的­性­子,眼下真真气到竟因此骂不出个厉害词来。冯瑛停步做着鬼脸,正要先跑却见几叶竹镖飞速袭来,一时反映不及被掷中了腿当即摔倒在一边。

王烨收捡好冬笋,跑过他身边气哼一声扬长而去。冯瑛赶紧的又爬起来,还不忘拽紧那只再次口吐白沫的­鸡­,复又追了上去……

两个孩子就这般一路缠斗着赶回山顶,之所以要强争先,实也因某师父下令落后那人要包揽三日的杂物活所致……

待到终于落步于院门前,二人就差没扭打成一团了。彼此牵制着均是气喘吁吁,一个咬牙冷瞪,一个强装笑颜,偏偏谁也不肯先松手。

“做什么呐?两个小鬼!”

闻言二人同时侧头望向说话那人。凤笑阳饶有兴致的瞧了两小孩半天,实在候不住了只得出言打断。两小孩霎时惊得收了手。见自己辛苦采挖的冬笋都掉了好些个,王烨红着脸,恭敬的唤了声‘小师父’。

凤笑阳见状已是猜到个九成,只冲他微微一笑,此时却见另一小鬼猛的扑过来,笑嘻嘻的喊,

“­干­爹!”

“爹你个头!说了上云山得叫师父!”

凤笑阳就着手里的大汤勺就敲了过去,冯瑛流着海带泪,一摸头已是冒出个大包。

“…这­鸡­怎么都要死不活了?瑛儿!”

冯瑛一慌,指着王烨便小声道,

“他笋还掉了些,小师父怎么不骂他啊。”

凤笑阳噎语,随即又拍了他一道,

“好了!把东西带厨房去,话说,谁先到的?”

“是我!!”

冯瑛又嘻嘻笑起来,王烨­阴­沉着脸想辩驳最后还是忍了。此时却见另一人自院内走出,他眼露欣喜,忙跑过去那人身边。

苏芳淡淡的看过两个孩子,最后目光只停在了凤笑阳身上,道,

“要忙什么自己快做去!你们两个,先随我来书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凤笑阳只得自己接过­鸡­和冬笋去往厨房,剩下两人对眼一望,气哼着各不搭理。

书房内,两个小孩并排坐着写字,交战的眼神却是一刻也没消停。王烨原本不想理他,冯瑛却假装无意三番四次将墨点到他的纸上,气得他攥紧了拳头,偏又碍于形势不得发作。

苏芳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见户外已有落雪之势,心里有所想之下,嘴角浅弯正在走神。待他回头之际才发觉俩小鬼除了没丢开笔,跟在打架已是没甚分别了。

只轻咳了一声,他们立马吓得止住了动作。二人年幼却很是明白:平日里虽属凤笑阳凶点,但真正威慑人的却是这位大师父。

“今日去买那些东西…作甚。”

苏芳明知故问,好在两个孩子也看不出来。

冯瑛抢先举手认真的答道,

“小师父说冬至到了!要炖汤给大师父喝!”

说完得意的看着身旁那人。王烨气闷,别过头不理。然而冯瑛却不消停,仍旧说着那些他输了之类的话,直说到他弄丢了些笋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王烨手中的笔就被捏断了!

“别以为我小就制你不能!总有天我会跟你一般大!你打不过我!”

冯瑛愣了愣,随即听见凤笑阳在外面的喊话,王烨丢了笔就跑出去了。他抬脚也正想溜,却见苏芳正看着他。

“大师父……”

“方才先作乱的是你吧,书房收拾­干­净,饭后把诗经抄了。”

一如既往平静的语调,听在冯瑛耳里却是不得忤逆的命令。

那一顿饭,两个小鬼彼此的举止及眼神至始至终都冒着浓烈的火药味,这倒让他们忽略了同桌间那两个大人之间的甜蜜氛围。

夜里,苏芳靠卧在床头看书,凤笑阳一边抱出几床新棉被一边笑劝说别乏了眼睛。苏芳瞥了他一眼,却是真丢开书没再看了。少顷,见他摸上了床,还未躺下就先搂了自己的腰,苏芳­干­脆闭眼装睡。

凤笑阳吹灭了蜡烛,手却不安分起来。苏芳忍到后面实在郁闷,翻身按住他就低骂道,

“……够了!”

凤笑阳轻咬了下他的手指,哄道,

“师父,两个小鬼都睡了。”

“那也不要。”

苏芳说完就躺了下来。凤笑阳笑叹了一声,倒也没再继续。二人睁着眼并未入眠,似是同想到了一件事,竟难得沉默起来。片刻后苏芳先开了口,

“月末了……”

“恩。”

凤笑阳愣愣的应声。自两个小鬼上山,每月末是特定他们比试功夫的日子,基于冯瑛比王烨大个几岁,这等比试向来就没有悬念。然而自一年前苏芳亲自教王烨之后,冯瑛明显只能靠身体优势制住对方了。两个小家伙其实都挺聪明,天资也不错,不过­性­子使然造成了如今的变化。凤笑阳想想觉得好笑,就活像是他和师父的翻版在比试一样。

苏芳侧过身,说话间竟带着笑意,道,

“这次估计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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