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瞌睡,上帝就给了一个枕头。
母亲田岚和我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很琐碎,居住的空间太狭小,彼此冲撞就多。一间让人疑心是茅房的破房子黑咕隆咚住呣子二人,这种住法本来就乱仑,锅碗瓢盆挤了也会叮当乱响。早有心理学家研究过,一群猴子在森林里彼此很少伤害,关到笼子里以强凌弱大幅度增加。笼子再压缩,猴子们相互残害就变得触目惊心。
呣子俩一人一套房肯定少打架,远隔十万八千里更没架可打。
现在一间黑着脸面的窄房子与传达室夹着院门面对人来人往,憋在屋里好像越不敢吵架其实越要吵。
这是文化大院内的一号小院,里面三五栋小楼五六排平房大多是办公的地方。
吵架吵得我从黑屋里跳到门外,周围立刻围满了人。几栋小楼和平房的窗户大开放出人气,男男女女的面孔聚成花束探出来东张西望。再吵下去花束收回窗户,小楼木梯滚下踊跃的脚步声,更多的人围住了我和母亲吵架的现场。
亲人就是仇人,最恶毒的话都摔向对方。
我站到一栋小楼的高台阶上开始意识到这是我揭竿而起的系列行为艺术的开篇之作。我激怒了母亲,听凭她当众哭喊着骂我。我是没良心,我是忘恩负义,我是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我是畜生不是人养的。我趁势疯狂了举着双拳吼道:我是杂种,我不是人造的。
我像要扑人的恶熊扫视着人群,两三个父亲嫌疑人被我的目光割倒了脑袋。
他们刚才还装模作样地连说带劝。
我的吼声一定震慑了全场。母亲田岚老着一张瘦瓜子脸直着眼站在那里喘呆气。
围观的男女全失了活泼僵了神态。多少年来他们都把唾沫唾在我头顶,那些嫌疑人更是欠债累累。小杂种长大成|人了顶天立地一声吼,他们全不自在了。
我高举双拳俯瞰着阳光下这群受了惊骇的人群,觉得画面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