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鹤楠惊呼道:“不好,是师父!”郝鹤楠知晓碧落仙子与绝尘大师之间的恩怨,听出是碧落仙子的声音,自是万分惊骇。虞正拉起绝尘大师焦急的说道:“大师,你快躲起来吧!”绝尘大师缓缓舒口气道:“一切世间之法,自有业定之数。梦幻尘世,一抔黄土。老衲何须躲避?”说罢,从怀中取出包囊,递给虞正道:“正儿,这里面是吴伯普师徒盗去的两樽金佛,如今云大侠业已将风雨两樽神像交托伏虎寺。四枚神像已然凑齐,师兄绝天方丈知晓金佛秘密。现在老衲就托付给你,希望你代交给绝天方丈。”虞正伸手去接,趁绝尘不备,并指点出,连封了他三处大|茓。绝尘大师喝道:“正儿,你这是干什么?放开老衲。”虞正道:“叔明,来帮我将大师藏在关帝像后。”王叔明应了一声,抢上前去道:“大师,得罪了。”二人一左一右,架起绝尘藏在了关帝像后面。
刚及藏住,殿外风响,飘落下两团身影。为首一人,华发悠长,神韵犹存,正是碧落仙子。而另一人头戴斗篷,身披披风,正是陈千羽。原来陈千羽安葬了吴伯普,心下恨忌,思索报仇,恰遇上碧落仙子,心念转动,便将绝尘在世的消息透露出来。碧落仙子恨意陡起,便让陈千羽带路,赶了过来。路上遥见数骑驰入庙宇,陈千羽料想就是绝尘一行人,便径直奔了过来。
陈千羽道:“仙子,绝尘就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想必他是躲起来了。”碧落仙子挺身入殿大呼道:“绝尘你出来。”郝鹤楠、陆吟霜、虞正等迎身拦住,曲身施礼,碧落仙子一一见礼。虞正跪下道:“师父,您与绝尘大师之间的恩恩怨怨,事隔数十年之久,纵有天大仇恨,也当化解了吧?徒儿恳请您不必深究了,绝尘大师已是死过之身,您何必耿怀旧怨,不肯释然呢?”郝鹤楠道:“是啊,师父,往事云烟,旧怨积恨,何不释然?”陆吟霜上前挽住碧落仙子道:“奶奶,孙女没求过您事情,这次求您放过绝尘大师吧?”碧落仙子怅然道:“陈怨旧恨,如芒在背。要老身释然,万万不能。你们不必劝解,若然再横加阻拦,别怪老身不记情分。”
碧落仙子朗声道:“绝尘,枉你乃佛门中人,竟然假死欺瞒老身这么多年,你有胆识赶紧出来。”虞正横身拦住道:“师父,您以侠名驰响中原,当有侠骨豪情。为何就不能以大仁大义的情怀,化解这段旧怨,非要武力相向。您这样当真有失一派宗长的身份。”此语一出,碧落仙子心弦一震,怒火温蕴,捏的双拳铮铮直响。郝鹤楠迎上去道:“师父,你不要、、”一语甫毕,碧落仙子喝道:“鹤楠,你退下。”声大如雷,郝鹤楠心下胆怯,不敢违抗师名,缓缓退了开来。
碧落仙子凄然笑道:“好啊,正儿看来你今天非要为绝尘出头了。”虞正沉声道:“正儿冲撞之处,望师父海涵。徒儿并无他意,只愿师父息鼓止戈,宽待此事。”碧落仙子冷哼一声道:“要老身息鼓止戈,宽待此事,万万不能。”当下虚空一抓,陆吟霜手中佩剑脱鞘跃到碧落仙子手中。碧落仙子双手端起长剑道:“正儿,你要再横加阻拦,我们师徒情分,当如此剑。”说罢,双手对折,波的一声脆响,断裂开来,碧落仙子随手丢在地上。
突然之间,关帝像背后跃起一团黄影,飘落下来,合十道:“阿弥陀佛。”正是绝尘大师。原来他学过颠倒大|茓的功夫,自运内息,冲开了闭塞|茓道。他不忍累及旁人,|茓道一解,便跃了出来。碧落仙子道:“绝尘,你终于肯现身了。”绝尘大师道:“要见老衲又有何难?何必为难年轻之人?”
碧落仙子道:“陈年旧怨,今日就作个了断。”绝尘大师盘膝坐定道:“仙子要为令兄报仇,只管来吧。”碧落仙子扬掌向绝尘头顶拍落,虞正惊咦一声,双手如勾,抓住碧落仙子手腕道:“不要。”碧落仙子心下大怒,运功摧劲,却震脱不开。绝尘合十道:“阿弥陀佛。”但听得格格声响,绝尘大师已然自断经脉,毙命身亡。虞正惊呼一声,俯身捧住绝尘双肩,大叫道:“大师,大师。”
众人团团围拢过来,俱是神伤不已。碧落仙子心下茫然,刚听闻绝尘尚在人间时,恨得咬牙切齿,觉得他以假死欺瞒,罪不容恕。但绝尘毙命身亡了,所有的怨气仿佛化作了深深地愧疚。数十年前,亲兄惨死,独挑伏虎寺伤人性命的情景,霍然浮现,一种罪责感油然而生。口中重复说道:“我做的对不对?我做的对不对。”
郝鹤楠、陆吟霜等人赶忙缠住碧落仙子,宽言慰藉。碧落仙子挣开几人,向着虞正道:“正儿,你说师父做得对不对?”虞正心下伤痛,但不敢妄言对与错,当下沉声不语。碧落仙子身子抖了抖道:“莫非老身错了,老身真的做错了!”说着转过身,缓步徐行,径直出了大殿。郝鹤楠抢身跟上,牵过坐骑,随着碧落仙子奔开了。陈千羽见势不妙,潜身离开了大殿。
虞正、王叔明等人带着绝尘大师的骨灰,向伏虎寺奔去。
数日行程,遥见一座古刹矗立山峰,殿宇楼阁,钟楼鼓殿,浩然气势。钟声低沉,传荡回响。
一行人下马奔入寺中,行了数里,遥见大雄宝殿前,僧侣群集,围成一圈。几人疾步奔去,挤到近前。但听得声:“方丈,在下只是想见见贵寺的了尘大师,不知缘何不让一见?”虞正一惊,暗腹:“这了尘岂不正是爹爹的法名,这人为何要见他?”举眉瞧去,却见圈中心立有一人,此人背向虞正等人,看不到他的容貌。但虞正只觉此人身影熟悉,好像在那见过。
一名身披袈裟的长须高僧趋前两步,合十道:“施主,了尘乃本寺带发修行的弟子,他如今正闭关参研佛法,期限未到,不能私自出关。纵然生人求见,亦不允许。施主还是下山去吧。”那汉子拱手说道:“绝天方丈屡屡推塞,莫不是让在下拿出点真功夫,才肯让在下一见了尘?”披袈裟的长须高僧正是方丈绝天。绝天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清静之地,岂可拳脚相向?老衲并非搪塞施主,了尘确实不宜见客。”那汉子笑道:“方丈执意不让相见,那在下只得自己去求见了尘本人了。”话音方起,腾身跃向大雄宝殿门口。
但听得棍棒破风,十八名棍僧横身迎出,棍法精妙,虎虎威势,宛如一道无形之网,将去路风的严严实实,密而不透。那汉子与十八棍僧堪堪交手,翻身跃起,飘落到地上,轻哼一声道:“原以为伏虎寺清誉素著,威名久传。想不到也是仗着以多欺少!在下此行才知伏虎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了,就此告辞!”说罢,转身欲走。
虞正见到他的容貌不由大吃一惊,此人正是独孤胜。原来独孤胜那日葬了王顷城,便回到了凤鸣山。一日诸葛天在书房参研“游龙十八掌”的图谱,遇到疑难,冥想多时,已然不能悟通。恰在这时独孤胜送茶进来,瞧到了图谱。便问道:“师父,怎么了?”诸葛天押口茶道:“这掌法太玄妙了,为师有数处不能释疑。”独孤胜端起图谱,细瞧多时,照着图中所示,挥掌削出。掌风激荡,蜡烛当中断开,端口光滑平整。诸葛天大吃一惊,不知何缘由,便详加追问。独孤胜自知得益于王顷城传给的内力,但不能直说,便胡诌了个理由。诸葛天欣然欢悦,遂将“游龙十八掌”图谱传给了他。他学成之后,不忘报复虞正,私下探出虞世南法名了尘,这才瞒着诸葛天来到了伏虎寺。
此际听得一声:“施主止步,老衲便与你单打独斗,以正敝寺清誉。”此人正是绝风。绝风脾气急躁,勇武好斗,一手“伏魔禅杖”妙绝天下。
独孤胜拱手一揖道:“甚好,甚好。”绝风一顿九环禅杖,跃身纵出。举手之间,一杖点向独孤胜胸口。独孤胜斜退两步,两臂大阖,五指箕张,抓向禅杖金环。绝风呼喝一声,一转禅杖。金环转动,击向独孤胜手腕。独孤胜一凛,绕将开来,道:“大师伏魔禅杖果然厉害。”绝风一拍杖尾,金环破风,禅杖呼的飞出,撞向独孤胜。独孤胜双臂一引,一招“游龙潜游”拍将出去,激的禅杖金环,铿铿震响,固在了半空,停滞不前。独孤胜笑道:“大师,接好禅杖。”内劲摧出,禅杖颤了几下,倏地倒飞出去。绝风迎身直上,双手揽过禅杖。岂知杖上内劲洪盛,迫的他向后腾腾退开了数步。
姬云儿惊道:“虞大哥,看来他武功精进不少。”虞正心下愕然,道:“是啊,不知道独孤胜有何奇遇,竟然学的了如此神功。他向来忌恨于我,这次只怕是要对我爹不利。”雪玲珑道:“伏虎寺高手如云,岂容他胡为?”王叔明道:“是啊,不必担忧,咱们再看看。”
绝风心下盛怒,抡起禅杖,朝独孤胜劈头击去。独孤胜一个盘龙绕步,绕到了绝风背后。绝风倒持禅杖,向后一推,杖尾击向独孤胜怀中。独孤胜双手一拢,紧紧锁住。绝风暗吃一惊,按住禅杖,向后疾推,来势凶猛,迫的独孤胜连连败退。独孤胜在地上轻轻一点,跃身腾起,飞脚踢向绝风胸口。绝风心头凛然,弃下禅杖,向后飘来。独孤胜虚空一抓,禅杖霍然跃起,张手接住,抡起一圈蔑笑道:“大师只顾性命,这九环禅杖不要了么?”
绝风怫然大怒,纵身抓向禅杖。独孤胜欺身直进,抡起禅杖,击向绝风左肩。绝风沉肩侧身,反手抓住禅杖首端笼形。独孤胜挥掌击向杖尾,禅杖飞出,重重击在绝风怀中。绝风哼了一声,倒飞出去,口角鲜血溢出。
独孤胜掠身纵起,一招“游龙出洞”拍向绝风。绝风提起禅杖,迎身而出。独孤胜掌势一引,禅杖歪斜,露出缺口。独孤胜趁机挺掌递出,重重拍落在绝风胸口。掌势浑厚,挟着绝风摔将出去。独孤胜面露杀机,挥掌拍向绝风要害。绝风反手掷出禅杖,力求最后一搏。独孤胜双手一探,接过禅杖,绕身一圈,掷向绝风。
绝风已是力竭体乏,如何能接得住禅杖?正当危亡一倾之际,蓦地一团袈裟铺开护在绝风身前。禅杖击上袈裟,袈裟向里一陷,化解了来劲。当啷一声,禅杖坠到了地上。袈裟浮动,披在了一人身上,此人正是方丈绝天。
绝天伸脚一挑,禅杖跃入手中。他倒转禅杖,递给绝风,向着独孤胜合十道:“施主咄咄逼人,掌法未免狠辣了。”独孤胜淡然一笑道:“久闻方丈的袈裟伏魔功,今日在下斗胆领教。”说罢,腾身纵起,一招“游龙探海”拍将出去。绝天凌空迎出,竖掌一封,二人掌势交叠,蓬一声反震之力,震开了二人。绝天倒纵开来,合十道:“原来施主用的‘游龙十八掌’的掌法。”独孤胜笑道:“方丈熟稔武学,见识广博,在下佩服。”绝天道:“施主谬赞了。施主掌力霸道,招式狠辣。却然是有违武学上义,如若不加疏导体内戾气,必然害己。”
独孤胜不以为然,轻哼一声道:“方丈妄语了。在下就领教一下方丈所谓的上上武学。”话音未落,挥掌拍出。绝天身形一转,袈裟鼓起,独孤胜掌势落将上去,放佛击到棉花,再强的力道,也被消得无影无踪。绝天坦臂一甩,袈裟拂向独孤胜怀中。独孤胜双掌一封,掌势落到袈裟上,袈裟中间陷下,边缘却拂了过来。独孤胜暗吃一惊,纵身反跃开来。
独孤胜反手一抓,抢过一根齐眉长棍,凌空腾起,向绝天当头击下。绝天斜退两步,袈裟拂出,缠上齐眉长棍,手肘一沉,带着独孤胜摔落下来。独孤胜堪堪落地,绝天挺身迎出,双手探出,抓住了独孤胜腰肋。独孤胜心头凛然,默运玄功,要荡开绝天,岂知内劲摧出,却入泥牛入海。绝天将他向外一抛,独孤胜倒落出去。他将齐眉棍在地上一顿,飘然落了下来。
独孤胜心下不甘,反手掷出齐眉棍。绝天挥掌拍出,将长棍激了开来。独孤胜使出一招“游龙在天”,欺身而来。绝天一抖袈裟,便如一团红云罩向独孤胜。独孤胜一惊,绕到绝天身侧,五指箕张,抓住他双肘,用力去拢,绝天内劲摧出。独孤胜但觉双手如灼,被震将开来。绝天袈裟一张,迫的独孤胜立足不稳,扑腾倒在了地上。
绝天扶起独孤胜,合十道:“施主得罪了。”独孤胜凑近他身前,曲身一揖道:“方丈神功盖世,在下佩服。”绝天见他如此诚意,曲身扶他。独孤胜趁其不备,突施杀手,一招“龙战四野”拍落在绝天怀中。掌势浑厚,激的绝天倒飞出去。
众人惊呼一声,搀扶起绝天。绝天血气暴沸,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虞正喝道:“独孤胜,你好卑鄙!”纵身飘落到独孤胜身前,张手向他双臂抓去。独孤胜回身一掌,掌势交叠,但觉一股强劲袭来,震的他向后退开了半步。独孤胜见来人是虞正,登时气塞满膛,愤道:“虞正,当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此际喝叱声响,十八棍僧纵身跃出,团团围住独孤胜。独孤胜环视一眼,心头凛然,绝风扶着禅杖,走到阵中道:“抓住他比让他跑了。”众棍僧齐应了一声。独孤胜拔身一掌拍向一名棍僧,那棍僧扬棍迎出,二人堪堪相交,独孤胜形如鬼魅般,反跃开来,径直取向绝风。绝风大吃一惊,避闪不及,被独孤胜扣住了咽喉。
众棍僧大喝一声,聚拢过去。独孤胜紧紧锁住绝风咽喉喝道:“你们谁敢再上前半步,我杀死他!”众棍僧一惊,止步停身,面面相觑,不知何为。绝天高呼佛号,迎身近前道:“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何苦呢?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还是放开绝风师弟下山去吧,老衲绝不会阻拦。”独孤胜冷冷笑道:“方丈只要你将了尘给我,我自然放开这位大师,就此下山。”绝天道:“了尘已了却尘缘,乃如新生。既是新生,便无尘世,既无尘世,便无故人。施主为何还非要见他呢?纵然一见,又有何用?”独孤胜道:“我不与你作口舌之辨,既然你不让他出来,那我就自己找。”虞正喝道:“独孤胜,你记恨于我,与旁人无关。你放开大师。”独孤胜仰天笑道:“虞正,你让我饱尝失妻、丧妻之苦,我便要你尽尝丧亲之痛。”说罢,挟着绝风向大雄宝殿走去。众棍僧投鼠忌器,纷纷闪开。
独孤胜挟着绝风拾阶缓行,直上大雄宝殿。紧闭的殿门,轰然打开。缓步走出一人,此人一身褐色长衫,蓄有长发,手持难念珠,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寻贫僧何必出手伤及无辜。罪过,罪过!”虞正乍见父亲,心下澎湃,抑不住的兴奋,俯身拜道:“爹,孩儿见过爹爹。”了尘缓缓闭上眼睛,拨弄着念珠道:“贫僧法号了尘,乃了却尘世之意。如今皈依佛门,无思无念。一切红尘俗事,都是身外之事。所谓生于佛根,近于佛性。施主叫错人了,阿弥陀佛。”虞正知道父亲遁入空门,自不愿尘缘俗事,使他想起旧事,这才不与自己相认,当下合十曲身见礼。
绝天道:“了尘,潜研佛法,当一心一意,期限未到,你何以出来?”了尘曲身施礼道:“请方丈恕罪。贫僧佛法低微,不能达至忘我之境。方才为器械所乱,贫僧坐定不安,这才出来。”绝天叹口气,缓缓摇摇头道:“坐法入定,一心悟佛。心无杂念,诸事于外,何来饶性?看来你是尘世未了啊,阿弥陀佛。”
独孤胜登上台阶,弃下绝风制住了尘,向着虞正道:“虞正,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虞世南惨死在你面前。”虞正一惊,抢上前去。独孤胜抓起了尘,向后退开道:“你敢再往前两步,我立时掐死他!”虞正心头凛然,固住身形道:“独孤胜,求你放开我爹,你恨的人是我。只要你放开我爹,我随你处置。”独孤胜仰天大笑道:“虞正,我就是让你痛苦自责,让你看着亲人死去,而无能为力。”了尘道:“罪过,罪过!”绝天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独孤胜冷哼一声道:“苦海既无边,回头也枉然。我纵然溺水身亡,也不能让乘船的好过了。”了尘道:“施主心孽深重,罪过,罪过!”
突然之间,清影闪过,跃上一人。此人正是诸葛天。诸葛天喝道:“胜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放开这位大师。”独孤胜沉声道:“师父,胜儿对不起你,请原谅我恕难从命。你对胜儿二十年的养育之情,胜儿只得来世再报了。”诸葛天道:“胜儿,如果你真念及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情,就跟我回凤鸣山。师父数到三你要还执迷不悟。你我师徒情分就此而止!”当下长声数起来。独孤胜泪水潸然道:“师父,你于胜儿的深情厚义,胜儿做牛做马,都不及报还。但胜儿求你别逼胜儿了,好吗?胜儿就求你这一次。”
诸葛天忍住泪水道:“亡者已逝,生者不息。你和正儿为什么就不能亲善敬爱,和平相处?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霜儿在天之灵,何忍看着你们这样。”独孤胜指着虞正,哽咽道:“我和师妹青梅竹马,相敬如宾。自幼便有婚约,若非他的出现,我们早已执手成婚,儿孙满堂。就是因为他的花言巧语,师妹才离我而去。而师妹被他打死,你们不但阻止我杀死他为师妹报仇,还要我向他低头认错!师父,你知道胜儿内心的痛苦么?就是因为他而毁了我的一生,你说我如何与他亲善敬爱,和平相处?”说罢,紧紧掐住了尘,狠狠说道:“我就是要他亲眼看着至亲之人惨死的样子,让他一生不得安宁。”
了尘双手合十道:“既然是冤孽,就让它随贫僧去吧。阿弥陀佛。”说罢,念珠串线断开,七十二颗佛珠,纷纷坠地,又弹将起来,滚下台阶。了尘身子瘫软,七窍血出,已然毙命。原来了尘出殿之际,将砒霜剧毒用石蜡包住含在了口中,方才咬开石蜡,剧毒散出,毒发身亡了。独孤胜一惊,松了开来。了尘尸体便向下倒落。
虞正悲痛袭身,大呼一声,一个箭步抢将上去,抓起独孤胜擎举在半空,刚要抛出。诸葛天朗声道:“正儿,手下留情。”虞正一怔,使出三分劲力掷了出去。独孤胜横身撞上大铁钟,滚落到了地上。喀喇喇声响,铁钟支架折断,大铁钟轰然坠落。独孤胜腰肋折断,挪移不开,惨叫一声,被大铁钟当怀砸中,登时口中鲜血狂喷。诸葛天朗声道:“胜儿”掠身过去,推开大钟,但见独孤胜小腹血水喷涌,已然无救。诸葛天泪水滚落,抱起独孤胜道:“胜儿,师父带你回去和霜儿成亲。”独孤胜微微一笑,吞下口鲜血道:“师父,王顷城已经死了。”说罢,头一歪便已气绝。诸葛天哭泣道:“胜儿,好好睡吧!等睡醒来了就能看到霜儿了。”说着缓步向外走去。
虞正抱起了尘,仰天长啸。声音洪亮,直上云霄。众僧盘膝端坐,念起超度经来。经文念毕,便将了尘法体火化了。
后事理清,虞正取出包囊,递给绝天道:“绝尘大师临终时,要我将神像亲手交托方丈。”绝天伸手接过道:“阿弥陀佛,十余年前,雪长风雪施主曾交托一枚电神神像。绝尘师弟带了尘来寺时交付了一枚雷神神像。前几日云焕笙云大侠交托风雨两樽神像。如今这风雨雷电四樽神像已然凑齐了。”王叔明道:“伏虎寺威名远播,这神像由伏虎寺保管,自然万无一失。”绝天道:“听云大侠说碧焰城急火神龙体内化有玄阳石,此人欲独霸天下,掌控武林。因此云大侠特意嘱托老衲揭开神像之谜,以图控制魔法天石,制服姬如风防患武林浩劫。”虞正道:“魔法天石已经出现江湖。”余人一惊,齐道:“魔法天石现在何处?”
虞正道:“魔法天石藏在九环山,不过被乌程侯带到南海七星岛了。”陆吟霜道:“七星岛是什么地方?”绝天道:“七星岛孤悬海上,极为飘渺。”姬云儿道:“大海茫茫,孤岛微妙,如何去找?”虞正道:“师公临终时说只有在七夕月圆之时,出海才能找得到七星岛。”绝天道:“诸位先在此歇息。虞施主,你随老衲来一下。”当下引着虞正出了房门,径直奔向丹房。
推开房门,进入内堂。一座丹炉映入眼帘,炉中火炭旺炽,烘的室内温度极高。左右小僧加上焦炭,鼓动风箱,火苗窜起。室内登时云萦雾绕,满是腾腾热气。
虞正满腹狐疑道:“方丈,带我到这里,所谓何事?这丹炉又是干什么用的?”绝天道:“这丹炉就是炼制小还丹的。”说罢,取出布囊中的两尊神像,连并另两枚,俱都抛进了熊熊炭火中。虞正惊咦一声|Qī-shu-ωang|,伸手欲抢出神像,无奈火势极大,刚到炉口,一股热气扑来,炽的手掌欲燃,不禁缩了回来,道:“方丈,为什么要毁掉神像?”
绝天笑而不答,吩咐小僧道:“再加些焦炭,用力鼓风。”小僧应了一声,加上焦炭,大摇风箱。
一柱香时间,炭火式微,趋于熄灭。绝天道:“将炭灰掏出。”小僧取过长勾,将炭灰尽数搂到了地上。炭灰结块,滚动铺开。虞正暗道:“可惜了四枚神像,化作了水汽。”绝天取过夹子,翻动炭灰,蓦地一个金黄|色的薄片显露出来。绝天微微一笑,将薄片拨在一边。又去翻动,直到拨出了四个大小相同的薄片,这才停手。虞正凝视薄片,但见金光闪动,隐若有字,不由愕然惊道:“方丈这上面刻有文字。”绝天吟吟笑道:“这四句话就是神像之谜,也就是使魔法天石灵力激发而出的口诀。”虞正拍股大喜道:“我知道了,这些金箔片不易融化,藏在神像内部。而在丹炉中炽烧时,外面铁皮化为水汽,独留下了这四个金箔片。”绝天道:“天下人得到神像,俱是爱惜相加,岂知只有毁掉神像,才能得到真义。”虞正暗腹:“王正一前辈果然智慧超群,灼见过人。想来神像落入奸人之手,他自不会想着去销毁神像,以消弭争夺之患。而那些大仁大义的豪杰,得到神像,必想毁掉以断争夺之念,当他毁掉神像之际,自然也就得到了神像中的金箔片。”
绝天摆正四枚金箔片,一气读下来,却是:“苍穹在天,日月无痕。乾坤沉浮,天地无极。”虞正沉吟道:“原来这就是风雨雷电四樽神像所蕴含的秘密。”绝天道:“虞施主,这几个字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要说与旁人。绝尘师弟说虞施主体内化有玄阴石,看来此乃天意,正是要施主克制姬如风。这个重任老衲就交付给你了。”虞正一揖道:“方丈如此信任,我荣幸之至。姬如风为患武林,我自当义不容辞,为天下苍生,铲除于他。”绝天笑道:“虞施主豪气凌然,心怀苍生。看来绝尘师弟却然未看错人。”
金箔片转凉后,绝天拾起来收入怀中,便和虞正出了丹房,进了大殿,与王叔明几人相会。待得多时,王叔明、陆吟霜二人别寺离去。
虞正冥思片刻,沉声道:“方丈,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方丈肯不肯行方便?”绝天道:“虞施主,有话直说,老衲自当大开方便之门。”虞正道:“百行孝为先,如今家父已故,我想在寺中蓄发修行三载,权当为家父守陵,不知道可不可以?”绝天沉默片刻道:“也罢,敝寺后山有两间草庵,几位女施主可以入住到那里。”当下虞正蓄发留在伏虎寺,雪玲珑、姬云儿、一鸣三人入住到了后山草庵中。
弹指年华,刹那岁月。转眼三年时光,已匆匆而去。
虞正、雪玲珑、姬云儿、一鸣四人收拾好行李,在大殿正与绝天等僧众,言谈惜别,话说珍重。
突然之间,一名小僧急奔到大殿慌慌张张的说道:“方丈不好了。外面来了名凶人,硬闯伏虎寺,连十八棍僧都拦截不住。”绝天等人一惊,均想:“十八棍僧武功高强,所布之阵玄奥精妙妙,威力无穷。此人竟能破阵闯关,看来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雪玲珑道:“来人硬闯宝刹,看来来者不善。”姬云儿道:“来人莫非是为风雨雷电四枚神像而来。”绝天合十道:“阿弥陀佛。一切世间之法,自有业定之数。是善是恶,都乃天意。来客闯的过十八棍阵,想必正朝大殿而来。诸位我们去会回这位贵客。”小僧道:“那个凶人虽然过了十八棍阵,但被一名白衣施主拦截住了。二人正在大雄宝殿外缠斗呢。”虞正大喜道:“方丈,小师父说的那白衣少年,定然是王剑冲王大侠的公子王叔明。”绝天道:“善哉,善哉!王大侠侠名素著,而王少侠亦是侠骨丹心。”雪玲珑沉吟道:“来人会不会是姬如风?”姬云儿一怔,神态慌乱,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鸣挠挠腮颊道:“云姐姐,怎么我们一谈到姬如风,你就显得很慌张啊?”姬云儿心弦一震,环视众人一眼,惶急的说道:“没有啊,一鸣你别瞎说,再这样姐姐不理你了。”一鸣挽住姬云儿玉臂摇了摇道:“好了,云姐姐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说了。”绝天起身道:“老衲就去会一下这位贵客。”当下虞正几人随绝天径直朝大殿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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