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里问了一下招生的事没有?”
李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没去问,也不知道该去问谁。”
“去县文教局招生办或知青办问一下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有确切消息了。”
李勇没有回答,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肖国庆发现李勇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转移话题问起了家里的情况。
李勇叹了口气,谈起了自己对妈妈身体的担心。同时,也讲述了去肖国庆家看望了他父母的情况。
说他父亲对全国恢复大学招生的事感到很高兴,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国家不能没有高等教育,这是于国家于青年来说都是有益的,并叮嘱肖国庆要努力争取上大学,在大学学习几年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肖国庆边走边低头听着没说话。李勇的话在他心里掀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肖国庆立即岔开话题,将生产队搞试验田的事情详细向李勇做了介绍。
李勇张嘴,大声地叫了一声“真的?”
肖国庆微笑着回答:“是真的。”说罢,还朝地里的社员们指了一下。
“那咱队里的社员们就不愁没有粮吃了。”李勇问:“那咱是哪个小组?”
肖国庆神秘地笑了笑:“你没在哪个小组。”
“为啥呢?”李勇追问。
“因为你快去上大学了。”
李勇失望地说:“那不行,咱现不是还没走吗?说不定走不成了呢。”
肖国庆头往前凑了一下:“你想与谁一个生产小组?”
李勇脸一红,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了。
肖国庆哈哈一笑,拍着李勇的肩膀:“小气鬼,还当守财奴呀?告诉你,满足你的心愿,将你分到了满意的小组。”
李勇脸红了。
肖国庆眨了一下右眼问:“你猜,自己在哪个组?”
李勇头一低,不说话了。
“与秀芝一个生产小组,满意吧?”肖国庆说完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勇在他肩上揍了一拳说:“你真耿直。”
七里坡生产小组试验田方案顺利地推进了,大伙出工收工也不用蒋麻子吆喝了,他们默默地将土挖得既深又细,一拢一拢,松软、整齐地排列在地里。
没几天,县农科所的优良种子就送到了,他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捧起那饱满的小麦种子用鼻子闻了又闻,又让种子从手指间慢慢地滑落下去,沉浸在久违的兴奋中,也期待着来年的丰收。
祼已进入深秋好久了,即将进入初冬了,山里草木峥嵘,山峦脱翠,像露坚强肌肉的武士。
一阵阵夹着寒意的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飕飕”的尖叫声混合在松涛声里,就仿佛是一支乐队奏着寒秋的序曲。
李勇的心情也似乎被那寒“飕飕”的风吹得阵阵发紧。
前一周,辽叶河公社上游大队的陈玉川已接到了录取通知书,他被省城里的一所地质学院录取了。接着,其他几个大队推荐到县里的知青也陆续接到了通知书。公社广播站每播一次录取通知书,他的心就像钟的发条被拧了几圈似的,紧张兴奋地“嘀嘀嗒嗒”有力转动着。肖国庆看见他眼里的焦虑也很着急,可又不愿问他,怕引起他更多的焦虑。肖国庆就只好把王永洁、秀芝叫在一起吃饭,讲一些开心的事儿,可李勇的情绪怎么也调动不起来。
全公社十六个大队推荐到县里的知青和复员军人,已有十五人得到了录取通知书,唯独没有李勇的消息。
肖国庆悄悄地到公社打听了几次,都说不知道什么原因。
这天下午,他再去公社打听时,徐隆志副书记用异样的眼光望了望肖国庆,低声说:“让李勇去县里问一下嘛。”
他仿佛从徐副书记的话里读到了另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对李勇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丝毫不敢大意,立即放开脚步赶回知青屋。
只见秀芝在问李勇:“咋还没有消息呢?你也去公社问一问吧。”语气里含着几分焦急。
李勇叹了口气,低下头说:“问有啥用呢?”
肖国庆跨进屋接着说:“秀芝说得对,李勇,你应到县里问一问,公社只接到县里的通知后才会通知你,问公社没有用。”
王永洁说:“全公社只有你没得到通知了,明天早点去县城打听一下。”
李勇望着她点了点头,有些茫然地问:“上哪去问呢?”
王永洁略想了一下:“先去县文教局问,再去知青办了解。”
秀芝接着说:“我去为你准备干粮。”说完转身回家去了。
那晚上,肖国庆与李勇怎么都睡不着,俩人索性到教室旁的小操场上站着。他们无语地望着山下影影绰绰、此起彼伏的山丘,俩人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良久,肖国庆自言自语地低吟:“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消息。”语气那么凝重,还有几分淡淡的感伤和焦虑。
鸡叫第一遍,秀芝就叫开了知青屋的门,将一个小布袋交给了李勇,里面装着几个煮熟的鸡蛋和两叠麦面烙饼。
肖国庆笑着说:“李勇真幸福,我还从未享受过这种温暖。”
秀芝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享受吧,你要尽快找机会。”
李勇吃了秀芝端来的早饭后,挎着小布袋打着火把出发了。
“无论什么结果,都要早点回来。”秀芝边说边拍打着李勇衣服上的灰尘。
李勇点头“嗯”了一声。
秀芝和肖国庆站在小操场上,望着李勇举着火把远去。
肖国庆回到知青屋,拿出钢笔在那本《三国演义》的背面写道:“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飐思正茫茫;惊风乱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岭树重庭千里日,江流曲似九回肠;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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