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永正一股无名火顿时直冲脑门,他不由得重重地敲击着桌子厉声说道:“没有树立起‘批修整风’的观念,怎么动员群众克服困难、渡过难关?”
“你在扯淡!”冉广兴不耐烦地顶了一句。
“你……”谭永正气急败坏地指着冉广兴,“你是在与中央的精神对着干,转移工作重心。”
冉广兴一点不示弱,猛地站起身来厉声说:“现在大雪已造成灾害,各生产队应抓紧组织生产自救,尽量减轻损失,这才是头等大事。你现在说那些玩意儿不是扯淡是什么?你再这么扯下去,老子就走了。”
在场的支部书记们一下惊得睁大了眼睛,为冉广兴的态度感到诧异。大伙都很了解,他是个豁达大度的人,就是自己吃点亏也不会吭声的,总能替别人着想,没想到今天像吃了火药似的,竟敢当面顶撞谭书记了。
冉广兴心里确实窝火,公社党委做事不公道,为了让陈永川顶掉李勇,在派他去党校学习时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为了让谭永正能顺利操作此事,县委甚至还不惜调走了黄国忠老书记,这哪像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做的事。
回想起黄国忠书记在辽叶河公社时的作风多深入啊,像这么大雪天早就下乡到社员家里去了。现在这帮领导却都在办公室里烤着木炭火,在会议室里瞎扯,一扯就是几天,这哪儿像当年的那股劲啊。
冉广兴的倔劲一但上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谭永正已被冉广兴搞得下不了台阶,板着一张铁青的脸,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冉广兴,我撤了你的书记职务。”
冉广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木炭灰,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吧,谭书记,我回去等你的通知。”说罢,戴上护耳棉帽,朝会议室大门走去。
冉广兴一离开,谭永正立即要求开党委会,研究撤销冉广兴光明大队党支部书记职务。这一提议首先遭到了党委副书记徐隆志的反对。接着,张永毅和杨俊生副书记也发表了反对意见,他们一致认为,冉广兴的意见是正确的,再说,冉广兴的支书职务是光明大队全体党员选出来的,在没有违犯党纪国法的情况下,随意撤换他是不符合党章规定的。
党委委员们的意见让谭永正一下不知所措,但他最后还是固执己见,宣布暂停冉广兴的支部书记职务,人们一下哑口无言,谁也不吭声了。
当他宣布散会时,徐隆志提出采纳冉广兴的意见,下乡慰问受雪灾的困难群众,并将受灾情况向县委汇报,谭永正勉强地同意了。
冉广兴回到光明大队就得知地处山顶的二队、七队、八队受灾严重,大雪不但压断了许多松树,还压塌了十多间茅草房。
他立即赶往现场,安排组织各生产队的劳力去抢险排危,一边组织搬家一边搭建房子。连续三天三夜,他指挥着各生产队将那些房屋被压塌了的农户搭起新房;接着又从各生产队抽借出部分种子粮发放到极其困难的人家。
七队的晏大生那近九十岁的老娘一下跪在冉广兴面前低声叫着,那声音虽然低弱,但冉广兴还是听清楚了,她在呼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冉广兴不知咋地,眼泪夺眶而出,他弯腰扶起她,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只感到喉咙发哽。
等十多户被压塌了屋顶的农户搬进了新屋后,冉广兴才回到家里,身子一躺在床上就呼呼地睡着了。他老婆一边唠叨一边用热毛巾为他擦脚,还在床前烤了一盆炭火。他没睡多久,蒋麻子就吆喝着全队社员去沙子坡抢救桐子树,他翻身下了床,披上他的老绵羊皮背心出门了。
在蒋麻子的吆喝下,七里坡的全体社员都拿着锄头、铁铲、篾筐到沙子坡去了。
雪后的风格外的冷,冷得浸骨,一阵寒风越过,人们冻得牙齿磕得直响。尽管如此,他们没有任何人说一句怪话,发一声怨气,他们知道这片林子来之不易,是肖国庆、李勇他们用命换来的,这片林子是七里坡人的希望,来年就要结果了。可现在他俩都不在生产队里了,大家都不由得默默地思念着他们,他们无私地付出了,肖国庆还受了那么大的冤屈。
大伙默默地干着。他们用锄头、铁铲刨着积雪,将部分倒下的树扶正培土,好在桐树叶早已落掉,树枝压断得很少。
王永洁的双手冻得都伸不直了,她想起种桐子树的艰辛岁月,是那么让人上心、动情。肖国庆的一腔激|情……她突然想到这天寒地冻的,肖国庆的冬衣是否能保暖?他在农场干些啥呢,会冻坏吗?她毅然决定,明天要去劳改农场看望肖国庆,他再送一件棉背心夹衣去。
两天的工夫,沙子坡桐子林的积雪就清理完了,一棵棵桐子树又昂然屹立在银色的山野上,沙子坡成了一处人工点缀的亮丽风景。
天-堂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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