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国庆真算命大,连医生都认为他过不了伤口感染这一关,医生给他使用了特效药后,连续高烧的现象终于得到了控制,他度过了危险期,从死神的手中逃了出来。
肖国庆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成天处于极端痛苦之中,他看着左边那空空的衣袖,一次次地闭上眼睛,泪如泉涌。他的伤刚好一点时,劳改农场和医院准备通知家属前来探视他,并协商处理方案,按规定应该通知王永洁来,可是被他拒绝了,他不想见任何亲属。
在劳改农场的再三坚持下,他无奈地同意让万川市的哥哥来一趟,并再三要求不能让他母亲知道。最终,哥哥非但没有来,竟然让妈妈来了。
肖国庆愧疚难当,望着妈妈颤颤巍巍走到跟前的样子,心如刀割,妈妈摸着儿子那只空空的衣袖,痛苦地抽泣着,看见儿子苍白、憔悴的脸和忧伤的神情,妈妈的心都碎了。
肖国庆从小就是她最喜爱的儿子,可他的命运总是充满不顺,一生坎坷,屡受挫折,如今不仅身陷牢狱,而且身体受到严重摧残。
妈妈望着儿子的憔悴面容心痛不已,儿子已经被折磨得不堪负重了,她要带他出去,让他的身体得到恢复,她恳求劳改农场批准她儿子保外就医,却未能获得司法局的批准。原因很简单,肖国庆属于“三种人”不能保外就医,妈妈拖着年迈的身体上访了司法局,仍未能获得同意。孤立无助的妈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受苦受难,她悲痛地拉着儿子的右手痛哭了一场,带着绝望的心情,万般无奈地回去了。
肖妈妈回去了,老人家终日忧郁,彻夜难眠,饭也吃得很少,一天早上,她坐在木椅上,两眼凝视着墙上相框里的全家福照片,就再也没有闭上。
肖妈妈静悄悄地走了,她的双眼微微地睁着,眼里带着极度的忧伤与思念,追赶儿子的父亲去了。她的灵魂飞向了她未曾去过的七里坡,她要和儿子的父亲一起守候着儿子归来。
三
秋菊到了王金山家里后就再也没有上学了,她每天都痴痴地站在屋前的晒坝上,望着山下东流的小河悄悄地掉泪,嘴里悄悄地呼喊着妈妈、哥哥和干娘,有时一两天不吃东西。
王金山夫妇俩对她格外的温和,从未骂过她半句,总是哄着她吃东西,夫妇俩确实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日子久了,王金山夫妇俩还带着她到自家的庄稼地里走一走,不让她干活儿,让她尽量玩得开心,秋菊在家里帮妈妈干惯了活儿,来到庄稼地里,不自觉地就跟着干了起来。乐得王金山夫妇俩心里比什么都甜,他们以为秋菊已融入了这个家了。
一晃两年就过去了,秋菊已到了九岁,这已是八十年代第四个秋天。
秋菊机灵地打听着从山里走出去的方向和道路,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奇地问着那条小河流向那里。
王金山夫妇俩对秋菊经过两年的精心呵护,认为已经拴住了秋菊的心,也放松了心里防备,在说话中也不加注意,无意间说出了走出山里的道路和方向。
秋菊在悄悄地为出逃准备着,不动声色地藏了好多炒黄豆和一些烙麦饼。
那是一个赶场的日子,秋菊将去赶场的王金山送到屋后的山梁后,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里。魏光碧看见秋菊那开心的样子,心里顿时感到一些欣慰,难得看见丫头这样开心。她悄悄地笑了,接着就放心地去地里收拾苞谷秆了。
秋菊心里暗暗高兴着,回到家里,她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衣服和准备好的食物装进一个布袋里,悄悄地溜出了土屋,顺着坡地向山下河边的小路跑去。
她的心像只兔子似的“怦怦”跳着,紧张而又兴奋,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到七里坡了,可以回到妈妈、干娘和哥哥身边了,她还要到干娘的雷祖庙小学读书。她急切地走着,脑海里想着回到七里坡的情景,她的心兴奋得快要跳出来似的。
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在哪里,更看不见那条小河在哪里,浑身汗淋淋的,肚子饿极了。
她拿出布袋里的烙麦饼,匆匆忙忙地吃了两块,又开始寻找走出去的路。
太阳偏西了,当王金山赶场回来时,只见魏光碧正在焦急地寻找秋菊,山前岭后已找了一个遍,都没能见到秋菊的踪影。
王金山连忙放下挑子,十分着急地问老伴找寻的情况,他思忖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点着头道:“可能是下山去了。”他朝山下那条小河望去,眼里闪着焦虑的泪光,他回想起秋菊不止一次地问过那条小河流向何方,她可能是想顺着小河去山外看看。
“那哪成啊。”王金山又自语道。他深感忧虑的是,秋菊若真的向山下的小河走去,那就糟了。因为从这里根本就走不到河边,并且有许多悬崖陡坎,满山都是灌木丛,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的,那危险可就大了。
只见王金山从屋沿下拾起一根绳子往腰上一扎,拿着一把锋利的砍柴刀,神情肃然地朝山下走去。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对老伴说:“若天黑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在石梁上打一个火把,照个光。”
老伴“嗯”着连连点头。
王金山顺着秋菊走过的山路寻找去,并大声地呼喊着“秋菊,你在哪里?”他凭着几十年的经验,判断出秋菊走过的灌木丛。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秋菊发现路越走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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