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青领命迅速的出房而去,不大工夫,两人一起走了进来。李小云低声问道:“王婆婆,大姐找我?”王牙婆把她拉到边上,低低说了几句。
李小云点点头,就从身边取出易容匣,首先给飞电脸上,易成了祝小青的容貌,然后又要祝小青坐下,把她易成了飞电的面貌。然后由王牙婆和李小云两人动手脱下飞电的衣衫,祝小青也迅速地脱下自己的衣衫,穿上飞电的衣衫,王牙婆、李小云又把祝小青的衣衫给飞电穿上了。
王牙婆凑着祝小青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祝小青点点头,就翩然退出房去。她扮了飞电,自然回到隔壁房中去了。王牙婆要李小云留在房中,自己扶着假扮祝小青的飞电,回到祝小青房中,把她放到床上,又盖了一条棉被,才返回静室,以「传音入密」朝沈雪姑道:“沈姑娘,老婆子都办好了。
“很好。”沈雪姑道:“老夫人此刻运功正当紧要关头,不可有人惊扰,卞伯父来了,你告诉他的情形,但不可泄露出去,只说三妹受了风寒,身子不适就好。”
王牙婆点点头,道:“老婆子省得。”转身附着李小云耳朵,低声道:“沈姑娘要你留在这里,老婆子守到门口去。”说完就退了出去,站在门口。
过没多久,飞电(祝小青)、飞霜去厨房端来早餐,放到小圆桌上,就退了出去。她们两人除了送茶水和三餐之外,因老夫正在运功,不能有人惊扰,是不用留在静室之中,就退回房去。又过了一会,卞药师果然来了。
王牙婆慌忙迎了上去,道:“卞药师,老婆子奉命守在这里,已经恭候您老多时了。”
卞药师道:“是沈姑娘要你在这里等侯老朽的了?不知有什么事?”
王牙婆道:“老夫人运功正在紧要关头,不可有人惊扰。”
卞药师惊喜道:“今天刚第六天,老夫人那是快要大功告成了?”
王牙婆道:“老婆子听沈姑娘说,老夫人此刻正由上官少侠和沈姑娘运功相助,好像是在逼出体内奇毒,只要把奇毒退出,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卞药师问道:“上官少侠不是也在练功吗?”
王牙婆道:“这个老婆子没听沈姑娘说。”接着以「传音入密」道:“今天清晨,静室中有人潜入行刺,手里握着一管唐门「黑芒针筒」,所幸沈姑娘发现得早,把人制住了。”
卞药师听得一震,急忙以「传音入密」问道:“是本庄的人?还是由外面潜入的?”
王牙婆也以「传音入密」答道:“是老夫人身边的飞电。”
接着就把飞霜被人点了睡|茓,如今由祝小青改扮飞电,以便伺机套问飞霜口供,看她是不是同谋?另外也可以暗中侦察庄上有没有潜人贱人同党?飞电已经改扮为祝小青,只要按说受了风寒,身子不适就好,此事目前最好不要泄露出去,等老夫人练功完毕,由老夫人亲自询问的好,详细地说了一遍。
卞药师听了连连点头道:“沈姑娘不但武功极高,而且机智过人,这里就有劳王婆婆护法了。”说完,拱拱手,就转身往前厅走去。
时间快接近中午,老夫人经上官靖、沈雪姑二人运功相助,已把引发的「金刚散」余毒,渐渐的逼出体外,本来剧烈颤抖的身躯,也渐渐平复下来,本来一阵青,一阵灰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沈雪姑缓缓收回按在上官靖「灵台|茓」的手掌,以「传音入密」说道:“靖弟,伯母体内「金刚散」余毒,似已藉着「洗髓神功」退出体外,现在你只要以「洗髓神功」再助她老人家运行一个周天,就可以放开手掌,让伯母自己再运一回气,就大功告成了。”说完,轻轻举足,跨下榻来。
李小云悄声问道:“大姐、伯母已经好了吗?”
沈雪姑点点头道:“只要再运一回气,就可以了。”
李小云望着大姐,忽然垂泪道:“大姐,我爹……”
沈雪姑拉着她,走到房门口,低声说道:“二妹,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们是结义姐妹,只要有办法可想,伯父中了毒,不用你说,早就设法救助了,只是上官伯母中的毒,和伯父不同……”
李小云道:“不是都是魔教炼的毒吗?”
“不一样。”沈姑娘轻声道:“上官伯母中的是「金刚散」,这种毒药,只是为了快速练成魔教阴功,所以只要改练「洗髓经」神功,把旁门功夫,化为正派的功夫,「金刚散」就会渐渐失去作用,可以退出体外。至于伯父等人被下的是「迷迭散」,使人只知服从,听命于下毒之人……”
语声顿了顿,接着又道:“如果一旦解去了「安眠散」就无人可以控制,更谈不上要他坐下来练功了,何况又被暗下唐门的「百步散」,除了能把这两种毒药,一齐解去,别无办法。”
李小云道:“卞姐姐来了,就会有解药吗?”
沈雪姑道:“我大师姐那里,可能有大师伯的「百草丹」,能解天下奇毒,自无问题,就算没有「百草丹」了,大师姐也会另行设法,总之,等卞姐姐来了就好。”
刚说到这里,上官靖已经跨下榻来,走到沈雪姑面前,突然拜了下去,道:“雪姐姐,家母能够逼出入骨剧毒,全是你赐助之力,请受小弟一拜。”
沈雪姑给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不觉脸上骤然一热,连忙闪了开去,含羞道:“靖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我们几个情同手足,这点微劳,还要说谢吗?”
上官靖站起身,正容道:“雪姐姐,你两次救了小弟,小弟几时说谢了?但你助家母退出余毒,小弟这是代家母谢你的。”
沈雪姑低笑道:“我为伯母稍尽微劳,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又道:“你还不知道方才天亮的时候,差点出了事呢。”
上官靖一怔,问道:“出了什么事?”沈雪姑就把方才飞电闪进房来,被自己制住的经过,和他说了。
上官靖道:“会是飞电。”
老夫人点头道:“这就是了,她比飞霜来得早,那是管巧巧有意安置在老身身边的人了,唉,老身竟会一无所觉。”
上官靖道:“但她那管黑芒针筒从那里来的呢?”
沈雪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我想可能是放走唐纪中夫妇在逃的梅香给她的,也可能是另有人在暗中送进来的,所以我要三妹假扮飞电,只要另有奸细,也一定可以查得出来的。”
老夫人道:“沈姑娘果然机智绝伦,方才一面给靖儿输送真气,一面还把事情处理得如此妥贴。”
沈雪姑粉脸微红,道:“伯母夸奖了。”
上官靖问道:“那么飞电如何处置?”
沈雪姑道:“她已经假扮成三妹,躺在床上,目前只能说三妹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且等三妹查出有没有接应的人,再由伯母亲自问她较好……”
第卅六章防不胜防
话声甫落,只听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远就响起孙小乙的声音,叫道:“王婆婆,快进去告诉沈大姐,卞姑娘回来了。”
王牙婆低声比道:“小乙,你声音不会放轻些,老夫人运功正当紧要关头,你嚷什么呢?”
孙小乙道:“是卞姑娘回来了。”
上官靖喜道:“雪姐姐,是卞姐姐回来了。”一面急忙掀帘走出,道:“王婆婆,娘运功已经好了,谢谢你站在门口替娘护法。”
王牙婆哦了一声,就转身朝房中向来,深连拱手道:“恭喜老夫人,大功告成了。”
孙小乙也连忙跟了进来,拱手作揖道:“老夫人大功告成,小的好高兴,上官大哥,真的恭喜你了。”
老夫人连忙还礼道:“王婆婆、小乙,多亏你们大力相助,老身感激不尽。”
沈雪姑道:“小乙,你说卞姐姐回来了,人呢?”
孙小乙道:“卞姑娘刚到,现在万庄主书房里,小的特地先赶来报讯的。”
老夫人道:“娘总算把体内的「金刚散」余毒逼出来了,也该去谢谢大家,靖儿!我们一起到万庄主的书房去吧。”上官靖应了声「是」,
王牙婆在门口尖声叫道:“飞电、飞霜,老夫人要到万庄主书房去,你们还不快来伺候?”飞电、飞霜在隔壁房中「唷」了一声,迅快地奔了出来。
—齐屈膝道:“老夫人功练成了,小婢恭喜老夫人、恭喜公子。”
老夫人眼看飞霜一脸喜色,似是不像有假,心中暗道:“看来飞霜倒不是管巧巧的人。”一面含笑道:“你们起来,随我到万庄主书房去。”飞电、飞霜应了声「是」,站起身,就一左一右的来扶老夫人。
当下由上官靖、沈雪姑走在前面,王牙婆和孙小乙则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行人由长廊折人东院。上官靖跨进书房,就拱拱手道:“万庄主、各位前辈,家母练功完毕,特来向各位致谢。”
南宫老人、八卦门封居易、形意门金赞廷、武功门崔介夫、少林智虔和智通大师、武当青松道长、苍龙宁胜天、卞药师等人纷纷站起来。主人万青峰急忙朝门口迎来,拱着手道:“恭喜老夫人神功告成,真是可喜可贺。”
老夫人忙道:“老身应该多谢万庄主才是。”万青峰把老夫人让进书房。
老夫人屋朝大家裣还一礼,道:“老身一时不慎,误人旁门,不但蒙诸位道长原谅前愆,而且同情关怀,才使老身有自新的勇气,老身能有今日,实出诸位之赐,老身不胜感激之至。”
大家都纷纷说道:“老夫人好说,如今练成神功,逼出奇毒,等于脱去魔教的枷锁,可喜可贺,这是武林之幸。”
老夫人连说:“不敢。”
南宫老人呵呵笑:“老夫预计老弟妹至少也要十日工夫,才能把「洗髓经」神功练好,却没有想到老弟妹居然第六天就练成功了。”
老夫人道:“这是靖儿先练成功,再和沈姑娘二人相助,才能提早逼出「金刚散」余毒,不然哪能在第六天就练成功了。”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洗髓经」,走到智虔大师面前,说道:“二位大师是少林有道高僧,昔年先夫在少室一处岩洞中无意获得一方石函,里面所贮的就是这两页「洗髓经」,出至达摩祖师手笔。先夫虽然得此秘笈,却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老身和小儿托天之福,侥幸练成神功,但这册「洗髓经」,既是达摩祖师所著,应是少林寺的故物,老身谨以此经归还少林寺,请大师收下。代老身转呈贵寺方丈。”
智虔大师听得不由一怔,当年上官平得之沿|茓,并非取自少林,因此少林寺虽觉这册「洗髓经」是少林镇山之宝,却也不好意思向上官平说出索回的话来。
如今老夫人居然把此经归还少林寺,这真使老和尚感到意外,连忙合十道:“达摩祖师所著「易筋」、「洗髓」二经,载之典籍,原为敝寺镇山之物,不知何年失落,至今少说也已有百年之久。因此二十年前,江湖上传言上官施主无意中获得此经,也只能说佛赐有缘人,敝寺从不敢说要向上官施主索回此经,如今得蒙老夫人慨然将此经见赐,使祖师手迹能重回敝寺,敝寺自是万分感谢。老衲谨此向老夫人致谢,我佛有灵,一定会保佑老夫人、少施主福寿绵绵,今后老夫人有什么差遣,少林寺一定全力以赴,藉以报答老夫人这份高义。”说完,双手接了过去。
老夫人道:“大师过奖,这本是贵寺之物,老身应该归还贵寺的。”
智通大师也合十当胸,道:“阿弥陀佛,老夫人赐还经书,对少林寺来说,这是莫大的恩惠,代代弟子,都会永远记得老夫人大德的。”
万青峰道:“老夫人深明大义,大家都十分钦佩,现在大家可以请坐了。”
卞药师朝卞药姑招手道:“药姑,你快来拜见上官伯母。”
卞药姑急忙走到老夫人面前,屈膝道:“侄女卞药姑,拜见上官伯母。”
老夫人连忙一把把她扶起,含笑道:“卞姑娘一路辛苦,不可多礼。”
卞药姑站起身,就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塞到李小云手里,道:“谢谢妹子,这一路上幸亏有它,才不致被人家认出来呢。”她塞给李小云的,当然是面具了。李小云只笑了笑,就收入了怀中。
沈雪姑问道:“卞姐姐,你见到我大师姐了?”
卞药姑道:“见到了,先前她还不肯相信,后来我拿出妹子给我的一方手帕,她看到角上绣了一个雪字,才算相信了,我就说出来意。她沉吟了一下,才说:师傅的「百草丹」,当年制的就不多,她那里只剩半瓶,就全交给我带来了。”
“她那里剩了半瓶?”沈雪姑道:“卞姐姐,你拿出来给我瞧瞧。”
卞药姑道:“我一到这里,就交给爹了。”
卞药师道:“沈姑娘,药瓶在老朽这里,你要看就拿去好了。”说着,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古玉雕成的葫芦形药瓶,递了过来。
沈雪姑心头微微一动,接过药瓶,抬头问道:“卞姐姐,你见到我大师姐,她是怎么形状的人?”这话问得很奇怪。
卞药师听出沈雪姑问这句话,必有原因,不觉一怔,问道:“沈姑娘,哪里不对了?”
沈雪姑道:“卞伯父且听卞姐姐说出来了再说。”
卞药姑道:“令师姐了因,是个瘦高个子,说话冷冷的,其实我看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沈雪姑问道:“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卞药姑道:“自然是缁衣了。”
沈雪姑又道:“青竹庵里还有什么人?你可曾见到?”
卞药姑道:“有一个小尼姑,约莫十六七岁,叫做净缘,旁的人我就没看到了。”
沈雪姑又道:“我大师姐有多大年纪了,脸上可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疤痕,你还记得吗?”
卞药姑像在竭力地思索着,良久才道:“她约莫三十多岁,脸上……”
沈雪姑接口道:“左眉梢有一条极淡的刀伤,若非细看,就看不出了,但卞姐姐和她当面说话,自然会看到的。”
“哦,我想起来了。”
卞药姑嫣然一笑道:“不是妹子提起,我差点忘了,令师姐左眉有一道极细的痕迹,一点不错。”
“错了。”沈雪姑冷笑一声,突然右手疾出,一把扣住了卞药姑的右腕脉门,喝道:“说,卞姐姐是不是落在你们手里?”这一下突如其来,听得在场之人不由全都一愣。
卞药姑急得叫了起来,道:“妹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卞药姑呀。”
卞药师骇然道:“沈姑娘你说她不是药姑?”
沈雪姑冷笑道:“破绽太多了,第一,我大师姐是我师尊门下,只是跟大师伯学医,怎么会说师傅练制的「百草丹」?”
卞药姑道:“令师姐就是这么说的。”
沈雪姑没有理她,又道:“大师伯的「百草丹」,每颗大如核桃,这个古玉葫芦,如何装得下?再说大师伯的药瓶,都是极普通的青瓷,那有这么讲究,用古玉做药瓶,这正是你们弄巧成拙之处。”
卞药姑道:“这明明是令师姐交给我的……”
“好。”沈雪姑道:“我大师姐是道姑,卞姐姐去了青竹庵一定知道,大师姐是瘦高个子,说话冷冰冰,这些自然是你们从卞姐姐口中套问出来的,但卞姐姐告诉你们底里有一个小尼姑,叫做净缘,这就错了。净缘是个老婆婆,她这么说,自然是故意留下破绽,好让我们发现你是假冒的,再说我大师姐常年都是穿青衣,那会穿什么锱衣?左眉梢有粒小黑痣,也不是刀疤迹,你易容而来,虽然瞧不出破绽,但这些话中已经露出了狐狸尾,还能狡辩吗?”
卞药师听得大急,问道:“你们把卞药姑怎么了?”
卞药姑眼看已被沈雪姑当场拆穿,却依然十分镇定,任由沈雪姑按着脉门,只是冷冷地道:“沈雪姑,算你厉害。”
卞药师又道:“药姑人呢?”
假卞药姑道:“她很好。”
沈雪姑左手一下点了她的|茓道,才放开右手,一面转身朝李小云道:“二妹、你先洗去她脸上易容药物,瞧瞧她是谁,她要混到这里来,我想一定是熟悉这里情形的人了。”
李小云答应一声,从怀中取出易容盒来,把洗药剂涂到了假卞药姑的脸上去,然后用一块绒布轻轻擦去,果然立时抹去了一层易容药物,露出本来面目。卞药师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卞药姑,这时不觉失声道:“会是她。”这假扮卞药姑的人,原来是六天前已经逃走的梅香,看来碧落山庄也有易容高手。
万青峰哼道:“这就正好,她居然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雪姑道:“万庄主,此人关系重大,暂时且让章总管把她押起来。”
卞药师道:“不问问药姑的下落吗?”
沈雪姑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道:“卞伯父不用心急,卞姐姐不会有事的。”
万青峰已把总管章守勤叫了进来,吩咐道:“你把此女押下去,派人严加看守。”章守勤答应一声,指挥两名庄丁押着梅香出去。
一名使女进来欠声道:“启禀庄主,可以请大家入席。”
万青峰点点头,就请大家到右首一间膳厅进餐。席间,大家自然要举杯向老夫人敬酒,自有一番热闹。老夫人对南宫老人道:“前辈算起来该是贱妾公公的朋友,和先夫论交,已是低了一辈,上官一门,若没有前辈仗义援手,不但「洗髓经」早已落入贱人手中,就是靖儿小命只怕也不保了,哪能还有今天?所以前辈是上官一门的大恩人,靖儿自小就姓了你老人家的姓,只要你老人家喜欢靖儿,靖儿过继给你老人家做义子也是应该的。”
宁胜天大笑道:“南宫老哥哥若是没有这个意思,就不会当众提出来了,哈哈,上官小兄弟,你还不赶快磕头,拜见义父,咱们这许多人就是见证了。”
上官靖依言走到南宫老人面前,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一面说道:“义父在上,孩儿南宫靖给你老人家磕头。”
南宫老人听他自称「南宫靖」,自然更加高兴,大笑道:“靖儿,你起来,老弟妹,这就对了,靖儿在你们上官家,是上官靖,但到了我南宫家,就是南宫靖,将来娶媳妇,一房是你们上官家的,可是咱们南宫家里,也得讨一房才是。”这话听得上官靖俊脸通红,但大家都随声附和,又要敬南宫老人的酒,作为庆贺。
饭后,老夫人因新练成「洗髓神功」自然要回房去温习,李小云以「传音入密」悄悄对南宫靖道:“大哥,你先到我的房间等我,一会我找你有事。”南宫靖不知她有什么事,依言走向后院。
推开李小云的房间,一股熟悉幽香的扑面而来,牙床锦被,流苏低垂,上官靖不觉心头一荡,环顾四周,虽然布置简单,但淡雅脱俗,显得格调高雅。夜色渐浓,沈雪姑还没有回来,上官靖坐在椅子上,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就像是作了场梦,不由长叹一声。
“大哥,你在叹什么气啊?”李小云突然出现在门口,满脸笑意。
“云妹,没什么,我在想以前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上官靖问道。
李小云笑道:“大哥,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机会谈谈心。”
上官靖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来日方长嘛。”说着顺手一拉,将李小云拉了过来,一起坐在床上。
李小云白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大哥,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别生气。”
上官靖笑道:“你尽管问吧。”
李小云笑着道:“大哥,你一直没有机会给我们讲讲在碧落山庄的事情,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位楚琬姑娘对你有情是不是?”
上官靖脸一红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小云笑着道:“你先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回头我在告诉你。”
上官靖红着脸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也没什么。”说着就将大概情形说了。他说的倒也不假,其实也真的没有什么,只不过楚琬对他处处都很照顾而已。毕竟上官靖只呆了七天时间,楚琬虽然心里很喜欢他,但是两人也还没有机会来倾诉爱慕之情。
李小云听完笑道:“大哥,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楚琬姑娘对你有情了?”
上官靖赧然道:“要说我完全没感觉,那是自欺欺人,而且老实说,楚姑娘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只可惜明珠暗投……”
李小云笑道:“这还不简单,有机会把她争取过来不就行了。”
上官靖赧然道:“云妹,瞧你说的……”
李小云笑着道:“大哥,我是说实话,你可能没有注意到,那天你和大姐一起迎战伯母,楚琬姑娘伤心地扭头就跑,就是瞽子也能看出她对你的情意。”
上官靖道:“我没有注意到,当时那种紧张的情形下……”
李小云点头道:“我知道你没有看到,所以才告诉你咯。我看楚姑娘也是一个好姑娘,你能忍心看她在那种环境下越陷越深?如果能把她争取过来,对咱们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于公于私,你都应该争取她弃暗投明,否则,她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上官靖陷入了沉思,李小云的话无可辩驳,李小云笑着道:“大哥,你先别想了,小妹还有礼物要送给大哥呢。”
“哦,云妹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愚兄?”上官靖诧异地道。
李小云神秘一笑道:“三个大美人。”
“什么?云妹,你搞什么鬼?”上官靖大吃一惊。
李小云娇声道:“别急嘛,大哥,听我给你慢慢说嘛。”接着就将那天她和沈雪姑、卞药姑、祝小青三人商量的事告诉了上官靖。
上官靖听完道:“云妹妹,我很感激你这么大度,雪姐姐我没有话说,但小青和卞姐姐……”
李小云娇嗔道:“怎么,你看不上她们?”
上官靖道:“这怎么会呢?我当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但是这样对她们是不是太委屈了?而且她们的长辈是否会同意?”
李小云娇笑着道:“大哥,你终于说漏嘴了吧。”
上官靖愕然道:“我怎么说漏嘴了?”
李小云笑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你的胃口倒是不小。”
上官靖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分辩,李小云笑着道:“大哥,你放心,我是逗你玩的,我们姐妹四个都是自愿的,我想长辈们也没有理由会反对。”
上官靖感慨地道:“人家是生怕自己的郎君拈花惹草,你到好,将自己的相公送给别人。”
李小云幽幽地道:“你知道就好,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倒好,还推三阻四的,好像是我逼你去杀人放火似的?”
上官靖将她搂入怀中,亲了一下道:“云妹妹,我哪是推三阻四,老实说,我是「固所愿尔,不敢请耳」,我是担心不能给你们幸福。”
李小云也回亲了他一下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未来的幸福是要由我们大家一起共同来创造的,我坚信我们将会是很幸福的。”
“云妹,你真好。”激|情的吻,如雨点般落在李小云的脸上、唇上。
半晌,李小云轻轻推开了上官靖,娇声道:“大哥,虽然很想留你,但是你必须得走了。”
上官靖愕然道:“为什么?”
李小云脸一红,羞笑着道:“我们商量好了,今夜让大姐陪你,她在隔壁一定等急了。”上官靖闻言不禁呆住了。
李小云接着低声道:“大哥,这样平静地日子实在是机会难得,你难道不乐意?”
上官靖道:“可是,你……”
李小云红着脸道:“你太强了,妹妹一个人实在受不了,所以才安排大姐与你合体,如果可能的话,干脆连小青也一块收了,卞姐姐只有等以后了。”
上官靖柔声道:“云妹,我真是前世积德,才能遇上你这么贤惠的妻子。”
“好了,别灌迷魂汤了。”李小云羞笑着道:“大姐还在等着你呢,大姐很害羞,你可要温柔点。别发呆了,快去吧。”说完,将上官靖推出了自己的房间。
南宫靖来到隔壁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下,才轻轻地敲门道:“雪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嗯。”带着鼻音的轻嗯,令上官靖心头一荡,轻轻推开房门,红烛高烧,流苏低垂,旖妮的气氛让上官靖心头一窒,抬头望去,牙床锦被,沈雪姑用粉水绿色的棉被蒙着头,大概是害羞吧。
上官靖锁上房门,带着一颗跳动不已的心,缓缓脱除自己全身的衣物,来到大床边缘坐下,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粉水绿的丝被轻轻地由沈雪姑的脸上拉下来。只见她俏脸羞红,一双媚眼紧闭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表露出芳心的悸动。
望着她的媚态,上官靖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搂住沈雪姑温暖细滑的香肩,将头一点点地往她的脸上移动。终于,上官靖贪婪的嘴儿,印上了她小巧的红唇。一开始,她像是欲拒还迎地紧闭着两片香唇,在上官靖努力不懈的热吻之下,终于使她放弃了抵抗,唇儿半开,让上官靖的舌头入侵她的嘴里,吻着,吻着,她甚至还伸出了小香舌和上官靖交缠吸吮。
两人吻得是那么的狂热,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一场肉体争霸战的序幕,就在这种男欢女爱的旖旎气氛中展开了。上官靖吻着吻着,灵活的舌头舔遍了她娇靥上的每一寸嫩滑的肌肤,从她性感的小红唇之中,不时流泄出低哑而娇媚的哼声:“嗯……唔……哼……哼……嗯……嗯……”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饱满丰耸的胸脯也上上下下地起伏个不定。
上官靖爱怜地看着沈雪姑娇艳的脸庞上透着晕红的色泽,一只急色的魔手悄悄地伸到她的胸前由游移、抚摸着,揉着饱涨的玉|乳,终于忍不住解开她的上衣,直到完全剥开她的衣服。沈雪姑雪白的胸肌,在那艳红的肚兜衬托下,显得是那么丰满白嫩,迷人已极。
上官靖的手轻轻隔着肚兜揉弄着她的玉|乳,好一阵子,才将肚兜的结解开。霎时,一对晶莹剔透、丰肥柔嫩的大Ru房,就这么摄人心神地祼露在上官靖的眼底,上官靖忍不住心里的感动,低下头去,用嘴唇轻轻地含住她的|乳头,以舌头去旋转、舐弄着。
如此调弄,使得沈雪姑的鼻息咻咻,娇喘嘘嘘地呻吟着道:“嗯……嗯……唔……哦……唔……嗯……哼……哼……”
眼前这位娇哼不已的沈雪姑实在太美了,上官靖仔细地打量着,只见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又常又直地飘散在柔软的枕头上,还微微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再看她嫣红的娇靥上,水汪汪半开似闭的媚眼、柳眉弯弯长弧、挺直的鼻梁、红嘟嘟的樱唇,不时轻泄出令人销魂的模糊哼声。毫无斑点而白嫩又有弹性的雪肤,让人百摸不厌;身材高窕,却又显得丰满玲拢;胸|乳肥满,柳腰纤细。上官靖一边欣赏着,一边轻柔地替她褪除其余的衣物,只有那条和肚兜同色系的亵裤。到了这时,两个人就这么光溜溜地,依偎在她床上。
只见沈雪姑胸前那一双又白、又嫩、又柔软、又挺耸的玉|乳,光是静静地平躺着,不必抖弄,只靠她呼吸之间的轻颤,就好像两颗有生命的大肉球似的,在她的胸前活蹦乱跳地晃荡着。沈雪姑那樱桃似的小嘴儿,两边菱角线条分明,充满了成熟汝人特有的风韵与气质。长长而卷曲的睫毛之下,是一对会说话的迷人媚眼,此时在半开半阖的情形之下,透射出无限的诱引与柔情。连结娇躯与蓁首的,是雪白而粗细适中的玉颈,体侧两条柔美的曲线,引人无限的遐思和幻想。
再看她圆如满月的丰臀之下,大腿根部的那黑色的三角丛林地带,毛茸茸地形成诱人的草原,就像是白沙地上长出一片茂密的黑色杂草。乱毛丛生的区域中,仔细一看,中间遮掩着一条微微弯曲而带点暗褐红色的小缝,紧闭着的门缝顶端,用手剥弄,还突起一颗油光潋滟的樱红色而小巧玲珑的肉核,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吮进嘴里,细细品味的哪。平坦而滑腻的小腹和让人垂涎三尺的小|茓之下,修长迷人的两条玉腿,和款摆扭动的蛇腰,散发出极具性感诱惑力的绝代风华。葫芦形的胸、腰、臀部,构成她美丽的娇躯上令人难以抗拒的完美女性象徵。
沈雪姑的身裁实在是太迷人了,简直就是上帝在人世间最完美的杰作,而这一切的诱惑,更让上官靖欲焰如烈火般在胸腔里焚烧,忍不住便将赤祼祼的娇躯紧紧地搂进怀中,然后倒在床上,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这个时候的上官靖,像一只饥饿已久的老虎,逮到了待宰的羔羊,想要大肆朵颐一番。
上官靖将大宝贝抵住她的小肉缝磨擦着,不懈地爱抚着她的性感带,好让她分泌出更多的Yin水。这时,上官靖的身体整个压在沈雪姑柔软的胴体上面,嘴巴含着她左侧的Ru房,对着鲜红挺翘的|乳头又吸、又吻、又舐地来回吮弄着,右手则像搓汤圆似地抚揉她石侧的Ru房。而另一只手更是顺着细滑的小腹摸下去,移到微湿的洞口,扣弄着女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小阴核。
过了好一会儿,沈雪姑的小|茓|茓充满了淫液,上官靖慢慢将手指头伸进了她的小|茓|茓之中,在荫道前端的嫩肉区域扣弄着。未经人事的沈雪姑,哪还抵受得住这三面夹攻的侵袭,娇躯就好像一片风中的落叶般地颤抖着。而且柳腰还随着上官靖手指Сhā动的频率,前后上下地款摆摇晃着。她轻颤的嘴唇里,不时轻泄出:“噢……噢……我……快……热死了……啊……好……难受……嗯……哼……”
“啊……小……弟弟……你……嗯……不……不要……再……逗……逗姐姐了……嗯……我……快受……受不了……噢……啊……啊……”
看来她的Yin水也流得差不多了,上官靖便将Сhā在小|茓中的手指抽出来,一手握住自己的大宝贝,让充血澎胀的大Gui头顶住她Yin水涟涟的小|茓洞口,用龟帽揉磨着她敏感的的阴Di。正在搔痒难耐的沈雪姑,被上官靖逗得实在忍受不住了,用她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散射着贪婪的眼光注视着上官靖的下半身,胀红着娇靥,嘟着性感迷人的小红唇,颤抖地用渴求着道:“嗯……弟弟……嗯……你……能不能……快一点……把……嗯……把你的……大宝贝……Сhā……Сhā进来……嘛……嗯……哼……快……快嘛……我……我实在是……受不了……就算……算我……求求你……好吗……”想不到,沈雪姑到了床上,也变得这么骚浪,真是人不可貌相。
为了逗逗她,以增加闺房的情趣,上官靖道:“雪姐姐……你……真的愿意……让弟弟的大宝贝……Сhā进你的小|茓里……去吗……”
沈雪姑着急不依地哼着道:“我……嗯……嗯……哎呀……你……真是的……都……都让你……玩遍了……你还……这么问……我愿……意……求求你……快把……你……的……大宝贝……Сhā进来……吧……不……要再……逗……我了……”
这时的沈雪姑,己经被熊熊的欲火烧昏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顾不得什么羞耻之心,饥渴地伸出玉手抓着那条在肉缝洞口打转而过门不入的大宝贝,自己把双脚叉得开开的,小腿努力地向上举起,扭动着肥嫩的大ρi股,把那个肥涨饱满的小肉|茓,迎向上官靖的大宝贝挺去,好一付色欲薰心的模样。
见她如此,上官靖的玩心又起,一个使坏,故意把大宝贝向后一挪,再使劲往前一推,「滋」的一声Rou棍入洞的脆响,「哇」的一声惨叫,使她痛得连眼泪都挤了出来。低头一看,只见那根肥壮怒峙的大宝贝,在上官靖使劲的挥动之下,竟然连头带把,整根都戳进了她的小|茓里,也难怪她会大叫一声,这刻骨铭心的痛楚,是她打从娘胎出生以来,都还未经历过的。
沈雪姑娇靥上眉头都缩成一团,双手直推着上官靖的胸膛,一付痛不欲生的模样,上官靖见状赶忙俯头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地轻声说道:“雪姐姐,你就忍耐一下,第一次的破瓜之疼是免不了的,过一会儿,小|茓松动了,就会好多了。”
同时,上官靖再轻吻她细嫩的脸颊,用舌头舔弄着她凸起的|乳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吐气如兰地在上官靖耳际说道:“嗯……现在好多了……刚才……真是痛死我了……嗯……嗯……”
见她语气和缓平顺,上官靖趁势问道:“雪姐姐,现在是不是可以再让弟弟继续Сhā弄了?”
沈雪姑娇媚地瞄了上官靖一眼,悠悠地道:“嗯……好嘛……不过……你可要……轻……一点儿……不许再……弄痛……人家……了喔……”
听了这番话,上官靖如奉懿旨地慢慢将大宝贝从她紧窄的小|茓中抽了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慢慢Сhā了进去。以这种慢工出细活的方式又抽Сhā了一刻钟,小|茓里Yin水如泉地溢了出来,她又开始叫道:“弟弟……嗯……弟弟……姐姐……嗯……好……舒服……嘛……喔……喔……小……小|茓……好美……嗯……姐姐感……感到……好舒服……唷……嗯……美……美死了……嗯……好爽……真是太……太美了……喔……啊……啊……可真……爽死……弟弟了……哦……哦……好……真是太爽……了……”
到了这时的沈雪姑,可真是苦尽甘来,表现出一付瑃情汤漾、媚眼如丝的娇俏模样,这种风情万种、迷人的浪态,更让上官靖紧紧地压住她令人着迷的胴体,大宝贝一阵又一阵如狂风暴雨地猛Сhā猛操着她的小肉|茓,干得她香汗淋漓、娇喘嘘嘘地抖个不停。在上官靖每一次又猛又劲的进出之中,小|茓里的Yin水泛滥的像洪水决堤,此刻的她,哪像个娴静温婉的武林侠女?
上官靖见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淫荡之性已被挑逗到了最高点,索性用双手抱住沈雪姑的小蛮腰,大宝贝横冲直撞地狠命轰炸着,这一波猛烈的攻势,搞得她一双玉臂紧紧地抱住上官靖的背部,两条玉腿也勾到上官靖的ρi股上,一个肥美的丰臀则努力地往上猛挺,迎凑着大宝贝Сhā动的频率,小嘴里又是一连串地狂叫着。
“弟弟……哦……大宝贝……弟弟……快来……快来干……我的……小|茓……哦……噢……真爽……好舒服……嗯……对……用力呀……喔……小|茓美……美死了……啊……哦……再……再快一点……人家……的……小|茓|茓……美……美死了……喔……用……用力……干……干我吧……把我……Сhā死……好……了……”
沈雪姑一直淫媚地娇哼着,一面疯狂地扭摆着她的大ρi股,极力迎合着上官靖的大宝贝,同时,四肢像只八爪鱼般地紧缠着上官靖,好加重上官靖Сhā干的力道。过了一会儿,她的娇躯一阵阵地颤抖了起来,上官靖一看,便知道她是要泄身了,赶忙再加重干|茓的力道,嘴巴也堵上了她的樱桃小口,两条舌头就在两张互相蜜吻的嘴儿里翻滚交缠了起来。
又连续Сhā弄了几十下,沈雪姑躺在上官靖的身下混身猛颤着,小|茓中一阵强烈的收缩,一大股又烫又热的阴精直冲而出,浸得上官靖的大宝贝全根发酸,沈雪姑泄得浑身酸软地平瘫在床上,任由上官靖狂Сhā猛操地在她美妙的胴体上蠢动着。
约摸又Сhā了一百多下,上官靖的大宝贝也在一阵抖颤之下,精关一开,大股炙热的Jing液直接射进了沈雪姑的花心里,又烫得她在半昏半醒之中,迷糊中呢呢喃喃地哼着:“喔……喔……弟弟……姐姐……美死了……啦……喔……你的……精水……好烫……射……得我……好……舒服呀……嗯……好累喔……我……要休息……一下……”
静静地,上官靖也在全身舒畅中躺到她身旁,把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拥入怀中,皎洁的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白纱窗廉射进房里,朦胧地洒在这张床上。经过激|情洗礼的上官靖,映入眼廉的便是方才和自己颠鸾倒凤的沈雪姑,美丽的娇靥上,犹带几分慵懒的满足感,晕红的双颊使上官靖忍不住这秀色可餐的诱惑,凑过头去,一口就狠狠地亲了下去,吻得她在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阵热吻之后,只见沈雪姑睁开美丽的凤眼,千万缕柔情的目光望了上官靖好一会儿,忽然一双玉臂如蛇般地又缠上了上官靖的颈项,献上她心甘情愿的热吻,两条红嫩的舌头舐吻着彼此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轻怜蜜意地缠绵了许久。
上官靖笑道:“想不到姐姐到了床上,居然另有一番风情。”
沈雪姑羞红着脸道:“弟弟,你不会笑话我放荡吧?”
上官靖笑道:“弟弟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你呢?”不经意之间,目光扫到沈雪姑挺耸的双峰和那双修长无瑕的玉腿上,平滑白皙的小腹之下,一片呈倒三角形的浓密荫毛,掩覆着微微隆起的小肉丘,|茓口蜷曲而有点凌乱的荫毛上,还留着刚才激|情狂欢后的余渍。
忍不住心中的欲念,上官靖的魔手悄悄地揉搓着她两颗肥嫩丰满的双|乳,手指头还不停地把玩岭上那两颗鲜红欲滴的小樱桃。从缓缓硬实的|乳尖和柔弱无骨的娇躯轻颤不已的讯息之中,让上官靖知道沈雪姑的淫欲又再次被自己挑逗起来了。
脸上燃烧着一股烈焰,香息咻咻的沈雪姑,热情如火地凑过她的小嘴,找到上官靖的嘴唇就吻了下去,纤腰如水蛇般地扭动着,全身发烫,紧紧地密贴在上官靖的身上。男女之间的情yu之火,到了这种程度,可就像是春雷勾动了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了。
一阵阵的甜蜜长吻和赤祼祼的身体接触后,搞得上官靖是欲火焚身,力求一泄为快;而她也进入了瑃情荡漾、迷离恍惚的境界之中。上官靖将右手Сhā入俩人身体贴合的下身部位,沿着细滑的大腿嫩肉向上游摸索著,鼓腾腾的小|茓外面已被她流出来的Yin水浸得湿淋淋的了,滑腻的手感,让上官靖伸出两根手指拨弄着她Yin水涟涟的肉缝中探索着,一股湿热热的感觉由指尖传到了上官靖的神经中枢,更让上官靖的欲念如火上加油般地热切燃烧了起来。
沈雪姑也配合著上官靖的动作,扭动她的腰肢,好让上官靖的手指在她小|茓里揉搓得更彻底;她的小手也伸到上官靖的跨下去握住那根大宝贝,轻柔地上下捋动着。两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让小|茓和大宝贝凑到一块儿去,拨开她滑嫩的双腿,一根铁一般坚硬的大宝贝就在她的小|茓洞口四周磨弄起来。沈雪姑的情yu已如沸腾的滚水,将要喷溅而出;而上官靖的欲念也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听娇喘不已的沈雪姑,心痒难耐地呢喃着:“喔……嗯……嗯……弟弟……噢……噢……我……我的……小|茓……好痒……嗯……嗯……快……快把……你的……大宝贝……Сhā……Сhā进来……我……我要嘛……嗯……嗯……”
看着她媚眼如丝,激汤的情yu已到了欲火焚身的地步,上官靖连忙将ρi股一抬,宝贝对准了湿滑的肉缝,顶开两片嫩嫩的小荫唇,缓缓地在「滋」、「滋」的水声挤弄之中,藉着她潺潺的Yin水滑进了她的小骚|茓里了。一阵「唉呀」、「唉呀」的肉感叫声中,还没等到上官靖抽动大宝贝,沈雪姑的ρi股已经自动地扭摆起来,女人的天性和激|情的刺激,让这昨夜以前还是冰清玉洁的Chu女之身的她,无师自通地筛动着嫩臀,扭摇着纤腰来增加双方Xing爱的乐趣。被她这身浪态感染的上官靖,也开始抽动大宝贝,在她的小淫|茓里面自由自在地操弄起来。这时,两人是以互拥侧交的姿势行房,所以两人都有极大的活动空间来迎合对方的动作。
紧闭着一双媚眼,嘴角含春的沈雪姑,淫荡地自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嗯哼声,不断挺扭的大ρi股,让她的两颗酥|乳也在上官靖的胸前颤动着,又白又嫩的一双玉臂勾着上官靖的颈项,披头散发地摇晃着她的蓁首,享受着丰满肥沃的小|茓被大宝贝填满的快感。一连串的猛干狠操之下,记记长打都搔到她的|茓心深处,让她忍不住快乐地大声浪叫起来。
“喔……喔……好……好美喔……唉呀……好弟弟……你……干……干得我……美……美死了……哎……哎哟……好……好爽……姐姐……真是……爽……极了……嗯……嗯……用……用力……一点……快……再……深一点……好美……喔……喔……弟弟……你的……大宝贝……干……得我……好爽……好舒服……呀……嗯……嗯……”
看着一位端庄贤慧的淑女被上官靖操得变成一个床上的荡妇,心中的快感驱使着上官靖更加用力地挺弄着大宝贝Сhā干她的小|茓,而在整根宝贝深入时,更是用宝贝头去顶撞着她的花心。沈雪姑的小|茓里,也因为积聚了大量的Yin水,在干|茓的打桩动作抽动之际,发出了「噗滋」、「噗滋」的美妙声音。
沈雪姑的小嘴儿里哼着阵阵的淫浪叫声,ρi股猛摆、纤腰狂扭,那根大宝贝在她的小|茓儿里横冲直撞,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条蛟龙,正在兴云布雨地翻腾跃动着,操得她甜腻腻地直叫着「好弟弟」、「大宝贝弟弟」不已。麻痒难堪的小|茓,使她浪哼不已。
“啊……哦……哦……嗯……嗯……太……太好了……弟弟……你……你真……能干……呀……噢……好痒……小|茓……好痒……快……再……再用力点……对……对……就是……那里……喔……喔……舒……舒服……快……再……Сhā快……一点……唔……唔……美死……我了……嗯……嗯……好……好爽……喔……喔……”
沈雪姑的双腿紧紧地夹住了上官靖的腰际,充满弹性的大ρi股不住地颠动着,而在看似乱挺的动作之中,渐渐地竟能配合著上官靖的动作的频率,进退有节地筛动著。上官靖的双手抱着她肥美的ρi股,紧紧捏住双臀的柔嫩肌肉,并用大宝贝一次又一次地捣进她的|茓心深处,逗弄着她无限的激|情和春意。
此时的她已被上官靖干得神智渐渐恍惚起来,全身的香肌忽然起了阵阵痉挛,四肢紧紧缠绕住上官靖的背部,满是汗水的娇靥上扭曲着,声浪渐渐提高,叫着:“嗯……嗯……啊……哦……我要……我要……唔……我要……嗯……要……丢……丢出……来……了……我要……我要……升天……了……喔……喔……嗯……嗯……”
随着她的淫叫,一股股热流由她的子宮里直喷出来,烫得上官靖的大Gui头好舒服,阵阵阴精不断地泄出,沈雪姑的身体也不住地随着她的泄身而颤抖着,激流由大变小,在最后一股热流之后,沈雪姑的娇躯整个儿瘫软在床上,缠着上官靖的四肢也渐渐放松了,全身上下能够用力的只剩下眼皮的翻动和小嘴里微张轻呼的娇喘。
上官靖见她如此透支体力,停下大宝贝的动作,让她歇息着,双手再次揉弄着她的玉|乳,好让她享受干|茓之后的余韵。良久,沈雪姑努力地撑开双眼,疲累地道:“弟弟……你还没……泄身……云妹妹没有说错……你真强……要不你就趴在我的身上……再干一会儿……到你泄出精水来吧……”
上官靖见她已经累得这等模样,还挂念自己还没尽兴,不由得感动地伏在她的脸上蜜吻了一阵子,才道:“好姊姊,你今天太累了,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一时,还是让你恢复了再说。”
沈雪姑突然听到李小云以「传音入密」道:“大姐,让他去找小青吧。”于是勉力提起精神道:“弟弟,憋着会对身体不好,你去隔壁找小青吧,云妹已经安排好了。”原来李小云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没想到沈雪姑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当下就去将假冒飞电的祝小青偷偷叫了回来,让她做好准备。
上官靖本来想就算了,听她这样说,自然无法拒绝,亲了她一下道:“那……姐姐你好好休息吧……”沈雪姑点头答应,把头一歪,很快抵挡不了睡魔的侵袭而进入了梦乡。
上官靖却悄悄地溜进祝小青的房间,祝小青果然正坐床边等着呢,看见他进来,羞红着脸站了前来。上官靖伸手抱住了她,向後一压,把她压在了床上,上官靖伏下身,挨近她的脸蛋,不停地亲吻着,手也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抚摸起来。
小青被上官靖出其不意的攻击弄了个措手不及,先是用力地挣扎了几下,但那种挣扎对上官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上官靖稍一坚持,她便放弃了反抗,柔顺地任上官靖亲吻、抚摸。经过上官靖温柔地亲吻、抚摸,她内心积蓄的瑃情yu火再也按捺不住,开始忘情地回吻着上官靖,在上官靖的面颊、额头、脖子上胡乱地亲吻着,柔嫩的小手,也抱住了上官靖,在上官靖的後背上不住地来回抚摸着。
上官靖继续亲吻着,手也由大面积抚摸转而开始向她的性敏感区作专门的重点进攻,先是抚摸她那双丰满的玉|乳,接着又向下移动,隔着裤子在她的荫部来回揉摸,弄得她刺激无比,开始呻吟起来:“痒……痒……好大哥……你真好……小青靖受不了啦……”
於是,上官靖伸手开始脱小青身上的衣服,解开了粉红小袄上的钮扣,又拉开了她小内衣上的系带,双手一分,全部的上衣一下子敞开了,出现在上官靖面前的是一对粉嫩、光滑、高耸、丰满的玉|乳,褐红的|乳晕、猩红的|乳头,支支愣愣地来回弹跳着,彷佛在向上官靖招手。
上官靖一扎头,伏在她的胸前,一只手掬着她的左|乳,使她那红嫩的|乳头向上突出,上官靖伸口含住这只|乳头,拚命地吸吮着,另一只手在她的右|乳上不停地揉弄起来,然後两只Ru房交换,亲右|乳摸左|乳。就这样玩了一会儿,弄得小青全身颤抖,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上官靖的头,向她自己的胸前用力按,使上官靖对她的双|乳的刺激更加直接,口中娇喘不已:“啊……太美了……太舒服了……”
上官靖不急不燥地继续着,继续挑逗着她的欲望。终於,祝小青忍受不住这种强烈的身心刺激,浑身扭曲着、呻吟着,再也控制不住了,将她的小手伸向她自己的腹部,哆哆嗦嗦地去解开那大红的丝绸腰带,然後一把抓住了上官靖正在揉弄她Ru房的右手,Сhā入了她的亵裤,然後微闭杏眼,等待着那既渴望又可怕的一瞬。
上官靖并不急於行事,而是将她那青缎面长裤连同粉红的小裤头,从腰际一抹到底,她自己也急切地双腿互曲,褪出了裤筒,然後又一蹬腿,将裤子踢到一边。上官靖伏身一看,恍然大悟,怪不得祝小青这麽主动、这麽合作,原来她已是春潮泛滥、浪水四溢了。
只见那光闪闪、亮晶晶的淫液,已经将整个的三角地带弄得一片黏糊了,黄|色而弯曲的荫毛上,闪烁着点点的露珠,高耸凸起的小丘上,好像下了一场春雨,温暖而潮湿。两片肥大而外翻的荫唇,丰满鲜嫩,阴Di饱满圆实地整个地显露在阴缝中。一股少女的体香,丝丝缕缕地扑进上官靖的鼻孔中。还有那粉白的玉腿、丰腴的臀部,无一不在挑逗着上官靖,勾引着上官靖,使上官靖神魂颠倒,身不由己地伸出双手,张开十指按住两片荫唇,缓缓地向两侧掰开,露出了里面鲜红的嫩肉,浸满了汪汪的Yin水。
上官靖的冲动难以抑制,低头伸出舌头,轻轻地刮弄着那又凸又涨的阴Di,每刮一次,祝小青的全身便抖动一下,随着缓慢的动作,她的娇躯不停地抽搐着:“啊……大哥……小青的心……直打颤……浑身……痒得钻心……”
“靖哥哥……求求您……别再折磨小青了……又麻又痒……难受死了……大哥……你快……快救小青吧……”小青扭动着肥白的ρi股,小浪|茓里充满了Yin水,一股一股地涌出,顺着|茓沟、肛门,不住地向下流淌着,把床单都弄湿了一大团。
上官靖抬头看祝小青,只见她红霞满面,娇喘吁吁,浪吟不已,腰臀乱舞,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於是握住早已胀得红中发紫的大宝贝,在她的荫唇中上下滑动了几下,使它蘸满了Yin水,然後对准她的洞口,全身向下一压,随着「滋」的一声轻响,大宝贝一下子Сhā入了她的小|茓中,进去了三分之二。
这下子弄得祝小青「啊」地一声惨呼,流出了眼泪。上官靖感觉宝贝Сhā入後,她的小|茓挟得很紧很紧,而且|茓壁急剧收缩,好像一下子要把宝贝挤压出去,上官靖知道这是剧烈的疼痛引起的肌肉收缩,只好停下,使她的疼痛减轻,才能开始抽Сhā。
“好些了吗?别紧张,一会儿就过去了。”
“大哥……好痛……你真坏……”祝小青满眼噙泪。
“小青,你不知道,每个Chu女第一次让男人都是这样,都要痛的。不过只痛这一下,接下来你就会尝到美妙的滋味的。”说着,上官靖开始了缓缓的抽送,同时用左手揉摸小青的Ru房,用右手搂住她的脖子,不断地亲吻她,这一套同时进行的动作,从上中下三个方面攻击她,不大一会就平息了她的疼痛,她开始舒服了,脸上的痛苦表情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淡淡的微笑。
上官靖从祝小青的表情上知道她的疼痛已经过去,便开始了猛烈的袭击,在她的粉脸上用力地亲吻着,左手捏着涨满的|乳头,不停地拈动着,下边的大宝贝更是用力地快速抽动着,越Сhā越猛、越Сhā越快、越Сhā越深。祝小青被上官靖这一阵的抽Сhā,弄得欲火大增,扭动着ρi股,用力向上迎合着上官靖,又用腿圈着上官靖的ρi股拼命向下压,让宝贝更深地弄进她的荫道深处,让宝贝和她的小|茓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不留一点空隙,好止住她心头的那高涨无比的欲火。
“靖哥哥……你真好……美死了……”
“怎麽样,大哥没有骗你吧?舒服吧?过瘾不过瘾?”
“舒服……极了……过瘾……极了……小青真爱死你了……想不到这种事……是这麽舒服……早知道……早知道就早让你了……啊……好爽喔……你的那个东西……好长……好大……好硬……Сhā得小青舒服死了……唔……顶得好深啊……啊……喔……唷……美死了……”
祝小青的淫声浪语不断,她真浪,不停地叫着床。她的淫声浪语刺激着上官靖,令上官靖更加用力地干她。她已经香汗淋淋,气喘吁吁了,但仍不停地向上挺送着,仍不断地呻吟着:“啊……靖哥哥……往里面Сhā点……里面又痒了……对……就是那儿……好……好准呀……小青爽死了……”
上官靖用力地、狠狠地抽Сhā着,不停地向她发动着攻击。就这样不停地干了几百下,祝小青已经四肢无力、周身瘫软了,无力地躺在上官靖身下,任由上官靖在她身上肆意驰骋、肆意疯狂,但口中的淫语仍不断涌出:“啊……我不行了……快断气了……啊……啊……”
终於,祝小青再也支持不住了,浑身抽搐了几下,淫精如喷泉似的从子宮中汹涌而出,迸溅在上官靖的Gui头上,刺激得上官靖也控制不住,猛烈地抽送了几下,就也一泄如注了……
Gao潮过後,俩人瘫软地交头躺着,上官靖吻着她,问道:“怎麽样,美不美?”
“美死了,真太美了,谢谢你,靖哥哥,让小青尝到了这美妙无穷的滋味。”她满足地回吻着上官靖,在上官靖耳边呢喃着。
上官靖轻轻抚摸着她的Ru房,看她已经恢复过来了,轻声道:“小青,我还要……”翻身压住她,在她颊上、嘴上、脖子上,雨点似的吻个不停。
“大哥……你怎么……”祝小青也浪了起来,伸手去摸上官靖的大宝贝,上官靖的大宝贝早已胀得像铁石一样坚硬了。
“大哥,你怎麽刚泄过,就又硬得像铁棒似的?”她感到不可思议。
“谁让你这么可爱,大哥怎么忍得住?要不是因为你是第一次,非把你弄死不可。”
“真的吗?你有那麽厉害?我不信。”
“不信咱们就来试试。”说着,上官靖下身一用力,将那硕大坚硬的宝贝送进了祝小青那迷人的小|茓中,开始第二次的冲击……
次日晚饭后,老夫人因新练成「洗髓神功」自然要回房去温习,上官靖、沈雪姑、李小云、王牙婆、孙小乙几人就随着一同回到了静室。沈雪姑吩咐飞电、飞霜两人道:“你们去厨房提一壶开水来。”
两人领命,来至厨房,只见一名身穿青布衣衫的老婆子含笑问道:“两位姑娘,可是提水来的,祝姑娘怎么没跟来?”
飞电道:“祝姑娘昨晚受了风寒,咳嗽发烧,身子不舒服,沈姑娘要她多休息,所以没来。”
那老婆子忽然低声道:“方才听说刚赶回来的卞姑娘,是梅香假扮混进来的,你们总看到了?”梅香假扮卞药姑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万松山庄的人,全已知道了。这是章总管奉命放出去的消息。
飞霜抢着道:“我们自然看到了,不是沈姑娘机智,一把扣住了她的脉门,谁也看不出她是易过容的。”
那老婆子好奇问道:“沈姑娘怎么看出来的呢?”
飞电故意撇撇嘴道:“要不是梅香说错了话,我想沈姑娘也未必看得出来。”
那老婆子低声问道:“她说了些什么话?”
飞霜道:“飞电姐姐,你说给崔嬷嬷听吧,我去倒水。”飞电就把当时情形,详细告诉了崔嬷嬷。崔嬷嬷四顾无人,迅快把纸团塞了过来。飞电赶紧捏在手里,塞人衣袋之中。
飞霜从灶上提了一壶水下来,两人就并肩跨出厨房,回到静室,替大家泡好茶,飞电朝沈姑娘眨眨眼。沈雪姑朝两人道:“老夫人神功已经练成,你们两个,还是分班伺候好了,白天由飞电留在房中,晚上再换飞霜,这样就有一个人可以休息,不用两个人一起伺候,飞霜去休息好了。”飞霜应了声「是」,就先退了出去。
沈雪姑抬头道:“小乙,你站到门口去,别再让人从背后偷袭了。”
孙小乙道:“不会的。”就掀帘走了出去。
沈雪姑就朝假扮飞电的祝小青问道:“你发现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祝小青就把厨房里的崔嬷嬷,方才向自己两人打听梅香的事,和塞给自己一个纸团,说了一遍。老夫人听得不觉一愣,道:“厨房里的崔嬷嬷会是贼人一党?若是她在饭菜中下了毒,那还得了。”
沈雪姑含笑道:我想她暂时还不敢,因为这一来,她就潜伏不下了。”祝小青已把纸团取了出来,递给沈雪姑。
沈雪姑急忙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伺机灭口」,这就把小纸团递给老夫人,一面道:“看来这崔嬷嬷的身份还不低呢。”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又把小纸条给大家传阅,一面说道:“照字条上的口气看来,不但崔嬷嬷有生杀之权,而且飞电的一身功夫,也相当不弱,要不是沈姑娘出手得快,只怕一时还制不住她呢。”
上官靖道:“雪姐姐,现在怎么办?”
沈雪姑道:“你去叫小乙请章总管来。”上官靖答应一声,立即走到门口,和孙小乙低低说了两句,孙小乙立即奉命而去。
不多一会,章守勤掀帘走入,拱手道:“沈姑娘召唤在下,不知有什么吩咐?”
沈雪姑道:“我想问你一个人,厨房里的崔嬷嬷是做什么的?”
章守勤不觉一怔,望望沈雪姑道:“崔嬷嬷是庄主夫人随嫁过来的,她烧得一手好菜,所以庄主和庄主夫人的饮食,都是她亲手料理的,自从夫人过世之后,她就一直留在厨房里,因为大伙房另有两个厨司掌理,就派她管日常买菜的事务,其实买菜也另有两个庄丁负责,她只是管理厨房伙食银钱出人罢了。”
沈雪姑沉吟道:“她是庄主夫人随嫁过来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章守勤道:“她平日除了喜欢多嘴,人绝不会有问题的。”
沈雪姑道:“越是不会有问题的人,就越会有问题。”
章守勤又是一怔,望着沈雪姑没有说话。他身为万松山庄的总管,当然听得出沈雪姑的口气,但他却不好多问。沈雪姑从几上取起字条,递了过去,说道:“章总管请看这个。”
章守勤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诧异地道:“伺机灭口,这字条……”
沈雪姑就把早晨发生的事,以及自己如何要祝小青改扮成飞电,方才崔嬷嬷如何探听梅香的消息,把这个字条塞给祝小青,大概的说了一遍。章守勤听得身躯一震,骇异地道:“这……怎么会呢?崔嬷嬷怎么会是潜伏的贼党?太令人感到意外了。”接着,拱拱手道:“沈姑娘……”
沈雪姑道:“崔嬷嬷不但是贼人一党,而且身份还不低呢,咱们必须立时采取行动,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章守勤迟疑地迫:“这事要不要报告庄主呢?”
沈雪姑道:“事不宜迟,只好先把她拿下了再说。”一面抬头,道:“小乙。”孙小乙应了一声,急忙举步走入。
沈雪姑道:“你立即和万点星到厨房后面的墙外去,不论是什么人,若是越墙而出就拿下了,如果有人顽抗,尽管出手。”
孙小乙道:“小的得令。”他急步奔了出去。
沈雪姑目光一转,又道:“二妹,你和三妹、飞霜二人,再去厨房提水,但要明白告诉飞霜,咱们要去捉拿崔嬷嬷,你们三人在我和章总管来到以前,要稳住她,我们到了以后,务必及时堵住她。”
李小云、祝小青点头道:“我们省得。”说完就相偕走出房门,要飞霜同去厨房。
沈雪姑也随着站起,说道:“王婆婆,你随我们一起。”
上官靖问道:“我呢?”
沈雪姑朝他含笑道:“伯母神功初成,就要练功了,你留下来陪伯母吧,再说我们人手已经足够了。”一面朝章守勤道:“章总管,我们走。”
李小云和假扮飞电的祝小青、飞霜三人出了西院,祝小青就悄悄的在飞霜耳边说道:“我们这次到厨房提水去,只是借口而已,主要是去逮人的。”
“逮人?”飞霜听得一怔,忍不住回头问道:“逮谁?”
祝小青道:“奸细,谋刺老夫人的主犯。”
飞霜听得更奇,问道:“谋刺老夫人,这会是谁?”
祝小青道:“就是那个崔嬷嬷,不过用不着我们动手,我们只要绊住她就好了,我只是先告诉你一声,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飞霜点点头道:“我知道。”三人跨进厨房,这时正当午餐之后,厨房里最空闲的时候,只有几个打杂的在扫地、闲聊。
祝小青问道:“开水开了没有?”
一名打杂的忙道:“刚才前厅打去了两壶,刚加了冷水,大概要等一会。”
“那就等一会好了。”祝小青目光一转,问道:“崔嬷嬷呢?”
那打杂地道:“崔嬷嬷没事,自然在她房里了。”
祝小青问道:“崔嬷嬷的房间在那里?”
打杂的一指东首一排房屋,说道:“姑娘没去过吗?崔嬷嬷就住在那边中间的一间。”
祝小青转身道:“李姑娘,水还没有开,我们到崔嬷嬷那里坐一会吧。”
李小云道:“也好。”
当下就由祝小青走在前面,退出厨房,朝东首一排房屋走去,绕过长廊,出了一道腰门,这里敢情就是庄令佣阳住的地方,一排七间侧屋,自成院落,屋前还有一个院子。祝小青跨进院子,就叫道:“崔嬷嬷,李姑娘来了。”
她这一叫,只见崔嬷嬷从中间一间三脚两步迎了出来,朝祝小青、飞霜两人道:“二位姑娘怎么有空找到老婆子这里来?哦……这位姑娘……”
祝小青忙道:“她是李姑娘,我们原是到厨房里提水的,水还没开,才到崔嬷嬷这里来的。”
“啊。”崔嬷嬷慌忙地朝李小云行礼道:“原来是李姑娘,请恕老婆子无状,祝姑娘来过几次,老婆子认识,李姑娘第一次到厨房来,老婆子没见过。”
李小云含笑道:“三妹受了风寒,所以由我和她们同来的。”
崔嬷嬷连忙抬手道:“李姑娘快请里面坐。”
领着三人走入,她是昔年跟庄主夫人随嫁来的,如今又是管理厨房事物,在庄中一般佣妇之中,地位较高,所以一个人住了两间房。外面一间是起居室,打扫得十分干净,上首还供奉着一尊玉石雕刻的观音大士,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左首一间挂着棉帘,才是卧室。
崔腑娩陪着笑道:“李姑娘请坐,老婆子这里又脏又乱,李论娘别见笑,啊!老婆子这里连茶水也没有……”
李小云含笑道:“崔嬷嬷快别客气,我们坐一会就走。”她故意在靠近左首房门口的一把椅子上落坐,祝小青和飞霜只是使女身份,她们不敢坐下,只是站在边上。
崔嬷嬷眨着眼睛,似是对三人来意,有些怀疑。就在此时,突然响起王牙婆的声音叫谴:“崔嬷嬷,章总管找你,还不赶快出来?”
崔嬷嬷听到王牙婆的声音,不觉脸色微变,不但没有出去,反而举步朝房门走来。李小云立即站了起来,咦道:“崔嬷嬷,有人在叫你呢。”
崔嬷嬷道:“章总管大概是来查帐的,老婆子进去拿帐册。”
李小云道:“你……”
崔嬷嬷因她挡住了去路,突然右手一拨,急道:“你让开。”
李小云早就蓄势以待,看她右手拔来,不觉叱道:“你敢向本姑娘动手?”食中指随着划起一个小圈,朝前点出。
崔娘姬反应极快,赶紧身形一矮,「嗤」,地一声,一缕指风从她头顶掠过,她已像地鼠一般从李小云身边钻过。祝小青那还怠慢,跟着一指朝她背上戮去。崔嫂姬身形快速无比,一下就钻进卧室,祝小青出手不慢,但还是慢了半步,指风戮在棉帘之上。这原是一句话的功夫,章守勤、王牙婆已经掠了进来。
李小云没有截得住她,怒声道:“好个老虔婆。”一把拉下了棉帘,当先追进房去。祝小青、飞霜也跟着掠人,只见后窗敞开,房中那还有崔嬷嬷的影子?”
李小云正待朝窗外掠去,只所王牙婆的声音笑道:“李姑娘,她逃不走的。”
话声未落,只听窗外响起万点星的喝声:“崔婆子,你还不束手就缚?”
孙小乙笑道:“她不束手,一样就缚的。”
崔嬷嬷厉声道:“老婆子和你们拼了。”
王牙婆口中咦了一声道:“难道她会……”
这时李小云、祝小青、飞霜三人业已相继穿窗而出,王牙婆急忙跟着从窗口掠出去。后窗外面,是一片狭长的草地,距离围墙只有二三丈光景,只要越墙而出,就是庄外了。但围墙上早已站着万点星和孙小乙,是以,崔嬷嬷只好在草地中间停了下来。
李小云、祝小青、飞霜三人穿窗而出,正待朝她围上去。王牙婆在后叫道:“李姑娘快站住,她是刘媒婆,小心她使毒。”崔嬷嬷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一个人好似怔在那里,没有作声。
这时只见沈雪姑从屋脊上飘飞而下,含笑道:“她已被我制住了,万老大、小乙,你们可以下来了。”万点星、孙小乙依言飞身落地。
章守勤急忙趋前一步,朝沈雪姑拱手道:“沈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唉?崔嬷嬷是敝庄多年老人,居然会是贼党,当真是令人无法想像得到的事。
李小云道:“大姐,王婆婆说她是刘媒婆呢。”
沈雪姑问道:“王婆婆如何看得出来的?”
王牙婆笑道:“老婆子和她相识了几十年,怎么会连她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沈雪姑点点头,道:“如此看来,真的崔嬷嬷可能遇害了,她才假扮崔嬷嬷的。”一面回头朝万点星、孙小乙二人吩咐道:“你们押着她到前面去,等老夫人运功醒来,再亲自问她们。”
然后又朝章守勤道:“章总管,现在请你去禀报万庄主,说人已拿住了。”
章守勤应了声「是」,急步朝前奔掠而去。老夫人运功完毕,已是申牌时光,王牙婆、李小云,押着刘媒婆走入。章守勤、万点星和孙小乙则守在静室门口。老夫人端坐榻上,她左首站着两人,则是上官靖和沈雪姑。
王牙婆尖声道:“刘大姐,该你说话了吧?”
刘媒婆气愤地道:“你们怎么会把老婆子当作刘媒婆的?老婆子在万松山庄干了几十年活,你们不信可以请庄主来,庄主会给老婆子证明的。”她方才被点了昏|茓,还不知道李小云已经洗去了她脸上的易容药物。
王牙婆吃吃地笑道:“万庄主还在忙着,咱们已请来了铜先生,一样可以证明你崔大姐的身份。”她这话听得李小云想笑。
刘媒婆冷冷地道:“老婆子不认识铜先生。”
王牙婆道:“你不认识铜先生,铜先生却认识你。”一面回头道:“李姑娘,你请铜先生出来和她照照面。”
李小云忍着笑,手中拿了一面铜镜,走到刘媒婆面前,轻笑道:“崔嬷嬷,铜先生在这里,你自己瞧吧。”
刘媒婆抬目望去,铜镜里面照出来的是她脸长如驴的本来面目,已经不是崔嬷嬷了,心头不觉一沉,尖声道:“我是刘媒婆,又怎么样?”
王牙婆道:“刘大姐,咱们是几十年来的老姐妹,在老夫人面前,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吧。”
刘媒婆泄了气,望望端坐在棉榻上的老夫人,忽然摇摇头道:“老婆子说出来了也难逃一死。”
老夫人和气道:“刘媒婆,你既然难逃一死,为什么不肯说呢?说出来,也许不见得死。”
刘媒婆脸上忽然有凄凉之色,黯然道:“老婆子一生用毒,终于还是被人下了剧毒,死原无可怕,但毒发之时,却比死还要难受,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夫人问:“是管巧巧下的毒?”
刘媒婆黯然道:“我不知道,但每隔十天,就必须服下一颗解药,他们答应老婆子,此行任务达成之日,就可以解去老婆子身上的毒。”任务达成,当然是指袭杀老夫人了。
老夫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派你来的呢?”
刘媒婆道:“自然是秦皓总管了。”
沈雪姑问道:“飞电那筒黑芒针是你交给她的?”
刘媒婆道:“不错,那是秦总管交给我转交给她的。”
沈雪姑又道:“那么你要飞电对梅香下手,是谁给的命令?”
刘媒婆道:“秦总管怕她招供,只好杀以灭口了。”
沈雪姑追问道:“咱们识破梅香假扮药姑,也只是中午的事,你就塞纸团给飞电,这么快就有消息传来,那是什么人给你消息的?”
刘媒婆道:“是厨房里的小厮张四。”
沈雪姑目光一抬,朝李小云道:“二妹,你快去告诉章总管,别让张四跑了。”李小云答应一声,走到门外,把话告诉章守勤,章守勤急忙领命而去。
沈雪姑又道:“刘媒婆,王婆婆也是从碧落山庄投过来的:她如今也好好的活着,还有许多被迷失神智的人,也一个都没死,毒虽未解,那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迟早会找到解药的,你现在作何打算?”
刘媒婆俯首道:“老婆子还有什么打算?老夫人如若肯收留我,老婆子愿意追随老夫人,决无二心。”
老夫人领首道:“好,老身相信你,沈姑娘,你替她解开|茓道。”
沈雪姑走过去,伸手拍开刘媒婆的|茓道,说道:“你是王婆婆向上官伯母力保的,希望你以后好好的重新做人。”
刘媒婆连声应是,朝王牙婆枉礼道:“老姐姐,我真该谢谢你。”
王牙婆笑道:“老姐妹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沈雪姑叫道:“飞电、飞霜,你们可以把梅香押出来了。”飞电(祝小青)、飞霜答应一声,押着梅香从帐后走出。
原来她们早就藏在锦榻后面,这时一直走到老夫人面前,祝小青飞起一腿端在梅香的腿弯上,喝道:“见了老夫人还不跪下?”梅香身不由己,双膝一屈,扑地跪到地上。
沈雪姑冷冷地道:“梅香,方才刘媒婆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这个纸团,就是秦皓授意刘婆婆转交飞电,要飞电杀你灭口的,你拿去看看。”她左手一抬,把纸团掷到梅香的面前。
梅香俯首道:“刘婆婆说的话,小婢都听到了。”
沈雪姑道:“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你已经死在黑芒针之下了。”
梅香道:“小婢知道。”
沈雪姑道:“你在万松山庄叫梅香,这自然不是你的本名了,你叫什么名字?”
梅香道:“小婢本来叫绿梅。”
沈雪道:“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梅香道:“是副总管。”
沈雪姑道:“叫你和什么人联络,是不是刘婆婆?”
梅香抬起头,望了祝小青一眼,才道:“刘婆婆只是传递消息的人,小婶奉派前来是……是听命于飞电姐姐的。”她只当飞电既把刘婆婆交给她的纸团交给了沈雪姑,自然全说出来了。
沈雪姑心中暗道:“自己还当秦皓派刘媒婆来,是他们在这里的主脑人物,原来潜伏在这里的主脑人物,竟是飞电。”她一面问道:“你假扮卞药姑前来,卞姐姐人在何处?”
梅香道:“她已被送到碧落山庄了。”
沈雪姑又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梅香跪在地上,流泪道:“秦总管要杀小婢灭口,小婢能够不死,已是天大幸运,更没地方可去,但求老夫人开恩,小婢愿意侍候老夫人,如有二心,天诛地灭。”沈雪姑站起身,举手替她解开了身上的|茓道。
梅香爬在地上,朝老夫人连连叩头,说道:“多谢老夫人开恩。”
老夫人道:“好,你起来吧。”梅香依言站了起来。
沈雪姑道:“三妹、飞霜,你们去把飞电押进来。”
祝小青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笑道:“我现在不用再扮飞电了吧?”一面又朝飞霜笑道:“你随我来。”
飞霜直到此时,才知飞电已经被拿下来了,这就随着祝小青身后而去。
第卅七章诡计迭出
女客宾舍,就在西院,祝小青、飞霜二人,很快地就挟持着扮成祝小青被点了睡|茓的飞电走入。李小云先替她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物,再出手点了她两肩|茓道,才替她解开睡|茓。飞电睁开双目,身子已经跪在老夫人榻前,四周站着不少人,不由心头一紧,立即闭上了眼睛。
老夫人道:“飞电,你跟老身多年,只要照实说出来,老身不会为难你的。”飞电垂着头,没有说话。
祝小青喝道:“老夫人在问你的话,你还不快说?”飞电依然垂头不语。
祝小青怒声道:“你再不开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她用脚尖在飞电的腰上轻轻蹴了一下,那知她蹴得虽轻,飞电上身却朝前一扑,就扑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刘媒婆咦了一声道:“她情形有些不对。”
飞霜急忙弯下腰去,要待把她拉起,目光一注,失声道:“老夫人,飞电她……自杀了。”没错,她扑在地上的人,从口中缓缓地流出黑血,血,比墨还黑。
老夫人沉哼道:“看来她果然是管巧巧的死党。”
这时只听外面响起章守勤的声音,道:“上官少侠,在下告进。”
上官靖忙道:“章总管请进。”
章守勤急步走入,朝沈雪姑抱抱拳道:“沈姑娘,在下惭愧,那张四已经闻风跑了。”
沈雪姑道:“张四只是一个传递消息的人,并不重要,既然跑了就算了。”一面朝扑卧在地上的飞电一指,又道:“飞电服毒自杀,章总管要人抬出去把她埋了吧。”章守勤连连应「是」,退了出去。
老夫人站起身道:“走,你们随老身找万庄主、卞药师去。”当下由老夫人为首,率领众人,一起来到万青峰的书房。
这时大家都在休息,书房中只有万青峰、卞药师和苍龙宁胜天三人,正在喝茶聊天,静候老夫人询问的结果。此时看到老夫人走入,三人一起站起身来。卞药师最关心的自然是卞药姑的下落了,迎着便问道:“老夫人,梅香可曾说出药姑的下落吗?”
老夫人道:“令媛已被送往碧落山庄,药师但请放心,老身自会把药姑救出来的。”一面朝万青峰说道:“万庄主,假扮崔嬷嬷的刘媒婆和假扮卞药姑的梅香,她们都已发誓悔过自新,希望庄主不念旧恶,予以曲宥,而且老身也要带她们同行,前去碧落山庄,一是要管巧巧交出解药,二来好把卞药姑救出来……”
万青峰听得一怔,道:“老夫人要去碧落山庄索药救人?”
老夫人已在椅子上落坐,说道:“这两件事,只有老身亲自去,才可以办得到。”
卞药师沉吟道:“老夫人要去碧落山庄,依兄弟之见,最好大家磋商磋商,因为咱们这里的情形,对方有人潜伏,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但碧落山庄,自从老夫人来了这里,他们究竟如何安排,咱们一无所知,兵法上所谓知彼知己,岂非先已棋输一着?老夫人贸然进人,容易中他们的诡计,还望老夫人三思。”
老夫人轻哼道:“就凭秦皓、管巧巧他们敢对老身怎么?”
宁胜天道:“兄弟倒是同意老夫人的意见,老夫人是碧落山庄的主人,如今名正言顺的回到碧落山庄去,这是出其不意,给秦皓、管巧巧来个措手不及,倒也不失为一着奇兵。”
万青峰道:“既然宁教主也赞同老夫人的意见,咱们如何调遣人手,也要预先有个安排才好。”
老夫人一指随来的几人道:“人手不用太多,老身只要带他们几个去就够了。”她指的自然是上官靖、沈雪姑、李小去、祝小青、王牙婆、刘媒婆、梅香、飞霜和万点星、孙小乙等人。”
宁胜天道:“老夫人率领上官少侠、沈姑娘等人去,如论实力,当然够了,但这次也可以说是犁庭扫|茓,不能让他们漏网一个,才能取得到解药,兄弟之意,老夫人一行,算是主力,但后援也不可缺少,才能克敌至胜。而且咱们这里,乃是根本重地,又有许多中了剧毒躺卧在床的人,也不能让人乘虚而人,再把人劫走,所以哪些人作为老夫人的后援,哪些人留下来,作为留守,还得大家好好斟酌才是。”
卞药师笑着道:“你宁教主原是这里的总指挥,此番不用说,仍该由老哥担任总指挥了。”
“谁是总指挥?”南宫老人大步走了进来,问道:“怎么?又有情况了?”他身后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少林智虔、智通大师、武当青松道长、八卦门封居易、形意门金赞廷、武功门崔介夫等人,他们都住在宾舍东厢之中,是以一起来了。
宁胜天大笑道:“诸位来得正好,征北大元帅在此,正要升帐点将呢。”
智虔大师合十当胸,问道:“宁老施主是说要去进剿碧落山庄吗?”
宁胜天点点头道:“大师说得一点不错,上官老夫人因这许多中毒之人,急需解药,卞药师的女公子又被贼人劫持,送去碧落山庄,时间不能再担搁了,所以决定赶去碧落山庄,兄弟之意,咱们该把现有人手,分为三拨。第一拨由上官老夫人为首,第二拨是后援,第三拨是留守,至于如何调遣,正待大家商量后决定。”
青松道长稽首道:“老施主是原任总指挥,上次运筹帷幄,杀得宓飞虹片甲不留,这回大家自然悉凭调遣,但等大元帅发令就是了。”
“哈哈。”宁胜天大笑道:“这么说,兄弟这征北大元帅是当定下。”他是神灯教教主,神灯教在江湖上总是一个帮会组织,虽不是名门正派,但宁胜天为人正直,结交的都是正派中人,所以江湖上才没有把他视作黑道中人,也只是介乎黑白之间而已。
如今居然连少林、武当、八卦、形意、武功等门派的人,还包括了三代武林盟主黄山世家在内,都得听他调遣,无怪他踌躇满志,纵然身中「对消散」,还是意气风发,巨目抡动,手指略为盘算,洪声道:“好,兄弟那就有僭了。”接着又道:“第一拨由上官老夫人为首,上官靖、沈雪姑、李小云、祝小青、王牙婆及刘媒婆、梅香随行……”
孙小乙急道:“小将呢?”
“你不用急。”宁胜天微微一笑,续道:“碧落山庄地方极大,第一拨只有这几个人,进入偌大庄院,人手自然嫌少了,可由万点星、孙小乙率领神灯教二十名武士,以供差遣。”说到这里朝郑玄通吩咐道:“郑香主,你可挑选本教身手较高的弟兄四十名,二十名交给第一拨,二十名交第二拨。”
郑玄通躬身道:“属下遵命。”
宁胜天又道:“第二拨是后援,由青松道长为首,卞药师为辅;八名武当弟子随行,另由赵之欣、徐永昶率敝教武士二十名以供差道,老夫人身边的飞霜姑娘由李小云替她易容改扮男装,作为向导。”
青松道长稽首道:“贫道遵命。”
宁胜天接着又道:“现在是第三拔了,也就是负责留守本庄的人,由少林智虔大师为首,陆其昌(八卦)、何律航(武功)为辅,另由郑玄通率本教武士,章守勤率本庄庄丁,分日夜巡逻。”
智虔大师合掌道:“贫衲遵命。”
“哈哈。”南宫老人大笑一声,道:“宁教主雄才大略,调兵遣将,指挥若定,老夫无比钦佩,只可惜遗漏了一个老夫,难道老夫已经老了,不堪任用了吗?”
宁胜天笑道:“你老哥如论辈份,大家都得尊称你一声前辈,但这里年纪较大的人都知道你不喜欢人家称你前辈,都称你一声老哥。你老哥一生不喜拘束,喜欢自由自在,在下派你老任务,你老不就是受了束缚吗?所以在下之意,你老愿意去碧落山庄,就看哪里需要你老,你老就去帮忙,你老如是愿意留在这里,也是一样,一旦有警,哪里需要帮忙,就去帮忙,这样岂不无拘无束,任你老自由行动,不知你老哥觉得如何?”
“哈哈,老夫的脾气原来都给教主摸熟了。”
南宫老人大笑道:“好,好!依老夫看,这里是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就是有,凭智虔大师在此,谅来也一定罩得住,老夫还是到碧落山庄去瞧瞧的好,说不定也可凑个热闹呢。”
宁胜天笑道:“你老哥哥去了,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封居易环视宁胜天、万青峰、金赞廷、崔介夫和智通大师几人,感慨的道:“可惜咱们几个人都中了贼人的「对消散」这场除魔卫道亡战,咱们竟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说来实在是令人遗憾的事。”
宁胜天大笑道:“据兄弟推测,贼人真正主脑,却一直隐居幕后,至今不曾露过一次面,足见此人心机极为深,碧落山庄不过是贼人一个在明处的巢|茓,可有可无,即使破了碧落山庄,也未必能逮到真正的主脑人物,咱们只要解去「对消散」,还怕没有机会与他们周旋?”
老夫人道:“好了,人手既已分派定当,事不宜迟,老身准备今晚晚餐之后就动身,李姑娘,你现在就去给飞霜易容,万点星、孙小乙二位,也可趁现在先去向郑香主把二十名武士领来,也可以先互相认识一番。”万点星、孙小乙领命而去。
李小云取出一张面具,递给了飞霜,说道:“戴面具比易容方便得多,你只要戴上去,用手向四周按妥贴就好了。”飞霜接过面具,收入怀中。
青松道长问道:“上官老夫人晚餐后就动身,那么咱们第二拨,该当什么时候动身呢?”
宁胜天笑道:“这个该由道长和卞药师去商量决定就好,兄弟只管分配人手,不管你们何时动身。”
卞药师道:“兄弟认为上官老夫人一行,既是晚餐之后出发,咱们第二拨在二更光景,也该出发了,这样前后相距不过数十里之遥,可以互相呼应,才是后援,如果两拨人距离太远了,前面发生什么情况,后面的人就一无所知,还叫什么后援?”
青松道长点头道:“药师说得是,那咱们就决定二更出发,赵、徐二位道兄,可与万、孙二位施主互相约定记号,以资联络,才不致失误。”赵之欣、徐永旭躬身领命。
事情就这样决定,总管章守勤也已吩咐厨下,傍晚时候就准备开饭。晚餐之后,老夫人率同第一拔人马,首先上路。
二更时分,青松道长、卞药师率领的第二拔人马,也在夜色之中,悄悄地离开了万松山庄。这是第七天的傍晚时光,由老夫人率领的第一拨人,已经赶到香涧湖的南首;孙小乙带了几名武士去附近港湾,找来了两艘民船,大家相继落船,直往对岸驶去,同时就在船上吃了携带的干粮。
这一趟水程,直到初更方过,才行靠岸。万点星和孙小乙各率九名武士先行登岸,在四周警戒,另派两名武士随原船折回,到对岸去等第二拨人马。老夫人一行人上岸之后,万点星就率十名武士在前开路,孙小乙就率领十名武士作为后卫。
此行虽然乘着黑夜赶来,但老夫人是碧落山庄的主人,自然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进入,并不打算偷袭,是以不用掩饰行藏。武士们一手执刀,一手高挑气死风灯,循着石板路直奔碧落山庄。碧落山庄在空蒙夜色笼罩之下,黑压压的一片房舍,和高大的围墙,看去竟然不见一点灯光。
万点星走近门前约三丈光景,就左手一抬,要武士们停住,一面回身朝老夫人抱抱拳,道:“回老夫人,庄上一无动静,咱们要待如何?”
老夫人冷哼道:“他们不点灯火,就能阻止得了咱们进去吗?”接着朝万点星说道:“烦劳壮士,要秦皓和管巧巧出来见我。”
万点星拱手道:“在下遵命。”举步跨向前,大声喝道:“老夫人在此,要秦皓、管巧巧出来迎接。”这话声是以内力发出,庄上的人应该都可以听得到,但过了半晌,庄内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老夫人道:“靖儿、雪姑你们随老身进去。正待举步走去。
万点星躬身道:“老夫人且慢,让在下开路。”口中说着,左手一挥,喝道:“你们随我来。”
率同十名武士当先走上石阶,挥手一掌朝大门劈去。一道掌风撞上大门,两扇大门居然只是虚掩着,经他掌风推动,立即呀地开启了。万点星呛地一声拔剑在手,身先士卒跨进大门,十名武士随着涌人,灯光照处,但见空无一人。
老夫人、上官靖、沈雪姑等人也相继走入,孙小乙率领的十名武士也跟着进来。就在大家进入大门之时,万点星已仗剑进入了第二门,二门当然也是虚掩着。越过大天井,万点星要四名武士站在阶上,自己率同六名武士直人大厅,依然不见半个人影。六名武士分别在大厅上点燃灯烛。老夫人一行人也随即走入大厅。
老夫人走到上首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怒哼道:“难道这些贼子不敢见我,都躲藏起来了?靖儿,你和万壮士率领五名武士,由左廊进去,雪姑和小乙率领五名武士由右廊进去、给我搜,无论何人,见到了就给我拿下,如敢顽抗,就格杀勿论。”
上官靖、沈雪姑答应了一声,就和万点星、孙小乙各自率同五名武士,分左右长廊往里行去。留下八名武土在大厅前面、分左右两排站立。老夫人要王牙婆、刘媒婆一起坐下来休息。李小云、祝小青不肯坐下,就站在老夫人两旁。
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功夫,上官靖、沈雪姑等人已经由长廊回出,走入厅来。老夫人问道:“怎么,没遇到人吗?”
上官靖道:“孩儿和雪姑分两路人内,在最后一进会合,搜遍全庄房屋,一个人也没有,好像全已撤走了。”
沈雪姑道:“据侄女察看,他们撤走,最多也不过一二天,大概听到伯母进来的消息,才匆匆离开的。”
老夫人问道:“你们没进后园去搜?”
沈雪姑道:“侄女是怕时间太久了,伯母会不放心,才退出来的。”
老夫人道:“这里可由王牙婆、刘媒婆和万壮士留守,孙小乙率领十名武士随咱们进去。”当下由老夫人亲自率同上官靖、沈雪姑、李小云、视小青、梅香和孙小乙率领的十名武士,一直向后园而来。
沈雪姑问道:“侄女听靖弟说,后园分东西两个园,伯母住西园,不知东园住的是什么人呢?”
老夫人含笑道:“东园并没有住人,只是一座家庙,是原先屋主盖的,有一个老尼姑当住持,庙后还有三间屋宇,是停柩之所。原先的屋主把整座宅院卖了,但保留了东园,说是老主人出远门未归,要等老主人回来,运柩返乡,才能把东园腾出来,这是当时契约上说明的,所以把后园划分为二,中间还砌了一道墙……”
沈雪姑道:“伯母不觉得其中有可疑之处吗?”
老夫人点头道:“当时老身是听秦皓这么说的,如今想来,其中确实不无问题。”说话之时,已经进入后园。
这座后园占地极广,林木葱郁,亭台楼阁,水树、假山,布置得极具匠心。老夫人在人园之后,就要祝小青、梅香和自己,由两名武士执灯,走中间大路;另由上官靖、孙小乙率武士四名,走左首小径;沈雪姑、李小云率武土四名,走右边小径;包抄过去,约定至中间老夫人住的一幢楼宇前面会合。
虽然只有西首半座花园,但大家搜索前进,依然花了顿饭工夫,才相继赶到一座楼宇前面。老夫人命孙小乙率领武士在楼下停住,自己领着上官靖、沈雪姑等人登楼,巡视了每一个房;只见桌椅上都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见自从老夫人走后,就一直没有人来过了。
老夫人感慨地道:“老身真想不到半个月时间,对老身来说,恍如隔世。”
上官靖道:“娘如今练化魔功,逼出奇毒,应该高兴才是。”
老夫人蔼然笑道:“娘自然高兴,要是没有你义父相助,娘现在还是贼人的一个傀儡,任人家牵着鼻子定呢,只是娘在这里住过十八年,今晚旧地重来,多少总是会有点感触的。”
沈雪姑及时把话题岔开去,问道:“伯母,这里也没有贼人的影子,我们要不要去东园和地室搜索呢?”
老夫人道:“东园和地室虽然不无可疑,但今晚夜色已深,大家又奔波了一天,不如先去休息一晚,等明天白天再去不迟。”接着目光回顾又道:“好了,我们出去吧。”
李小云道:“伯母就在这里休息,不再用到前面去了。”
老夫人道:“偌大一座庄院,咱们人手不多,自然集中在一起的好,人手分散了,万一贼人乘咱们不备,来个袭击,岂不予人以可乘之机?园中地方辽阔,咱们还是一起住到前院去的好。”
一行人退出后园,回到前厅,万点星已命武士升火烧水,沏好了茶。大家就在厅上坐下,喝茶之际,青松道长、卞药师率领的第二拨人,也相继赶到,走了进来。老夫人连忙起身说道:“道长、药师,诸位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下来喝盅热茶。”
青松道长稽首道:“多谢老夫人,这里没有发现敌踪吗?”
“没有。”老夫人道:“看情形,贼人在一、二天以前就已全撤走了。”
卞药师心急女儿安危,问道:“这里全搜过了吗?”
老夫人道:“老身等人刚从后园搜索回来,不见有人。”
卞药师双眉紧蹙,他搓着手道:“他们刚从这里撤离,又会到哪里去了呢?”
沈雪姑道:“伯父只管放心,无论他们撤向何处,侄女会把卞姐姐救回来的。”大家一齐落坐之后,一名武士送上茶来。
突听大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碧落山庄的人听着,白虎门侯休、金刀门柴昆、黄龙寺慧修、慧持,特来拜山,叫你们老夫人出来答话。”此人话声阴沉,但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了进来。
李小云道:“是虎伥夏侯前。”
老夫人道:“小乙,你去请他们进来。”
孙小乙领命走出大门,只见庄前四五十个人,有僧有俗,一个个手抱钢刀,看去杀气腾腾,这就在阶上停步,拱了拱手道:“在下奉老夫人之命,有请诸位入内相见。”
黑豹侯休哼道:“你们老夫人好大的架子,你去告诉她,咱们既然来了,要她出来答话,就以一盏热茶工夫为限,如若再不出来,咱们就杀进庄去。”
虎伥夏侯前就站在石级左侧,阴恻恻说道:“小子,听清楚了,快去叫你们老夫人出来。”他口中说着,暗藏袖内的左手忽然朝前推出。
孙小乙出来的时候,早就处处留心,凝视戒备,虎伥话声尖细阴沉,听来怪不舒服,自然特别注意,此时见他左手推出,似有一团阴气袭人而来,口中喝道:“夏侯前,你敢出手伤人?”
立即左手抬处,食中二指迅速划起一个圆圈,两指朝圈中点出。袭到孙小乙身前的一道阴风,被他两指一圈,就像遇上墙壁,再也无法迈进,但孙小乙从圈中点出的指风,却如穿云之箭,穿透阴风直射过去。虎伥夏侯前乃是黑虎神侯敞生前唯一得力助手,武功极高,他拍出的一记「阴风掌」中途受阻,自然立时就发觉了,等他发觉之际,「无极神指」一缕指风已戮破「阴风掌」,穿射过来。
夏侯前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仅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竟会有如此高明的指功,百忙之中,右手招扇豁地打开,当胸推出。但听「笃」地一声,指风击在扇面上,震得他脚下浮动,后退了一步。这还是他功凝扇面,全力推出,才算无事,心中不禁大为凛骇,忖道:“这小子使的会是什么指法?”
黑豹侯休眼看夏侯前被孙小乙一指震退,不由大怒,喝道:“好小子,你不进去传话,还敢在大爷面前逞强,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道:“不用他传话,老身出来了。”随着话声,从大门中走出一群人来。
老夫人由飞霜、梅香随侍左右,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上官靖、沈雪姑、李小云、祝小青、王牙婆、刘媒婆等人。另由八名武士手挑气死风灯,走出大门,就分左右排开,大门前经八盏风灯照射,立时大放光明。老夫人一直走下石阶,才朝站在广场上的一群人点头为礼,徐徐说道:“要找老身的不知那儿位?”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身黑袍,圆脸浓眉的黑豹侯休,他洪声应道:“在下侯休。”
第二个紫膛脸汉子,应道:“在下柴昆。”
接着是两个身穿灰袖的中年僧人合十道:“贫僧黄龙寺慧修、慧持。”
另外还有一个年约二十限的青年,大声道:“还有我郭勇。”他是金刀无敌郭东升的儿子。
老夫人徐徐点头道:“诸位要见老身,不知有什么事吗?”
虎伥夏侯前阴恻恻地道:“咱们大伙找上碧落山庄,自然有事。”
老夫人道:“这位是……”夏侯前道:“在下夏侯前。”
老夫人道:“那就请夏侯先生明白见示。”
夏侯前阴笑一声,徐徐说道:“你是碧落山庄的主人,咱们找来,有什么事,你心里应该明白。”
老夫人道:“老身问你,就是想听听诸位来意。”
夏侯前冷笑一声道:“好,那在下就告诉你,咱们此来,一共是两件事,第一,咱们虎头庄老主人,金刀门郭掌门人,黄龙寺老当家,都是死在你们碧落山庄的旋风花之下,这三位遇害的后人,要不要替先人报仇?”
老夫人问道:“第二件事呢?”
夏侯前道:“碧落山庄不知用什么手法,迷失武林同道心智,供你们驱策,白虎门暴掌门人,金刀门邢前辈,黄龙寺监寺代理方丈智光大师,如今都在你们碧落山庄之中,咱们第二件事,就是要你们立即释放所有被迷失心智的武林同道,然后血债血还,各凭所学,拼个生死存亡。”
沈雪姑暗暗皱了一下眉,心想:“事情真巧,自己等人今晚刚刚赶来,他们就找来了。”
老夫人微微点头,说道:“诸位说的都是实情,只可惜诸位来迟了一步。”
夏侯前道:“此话怎说。”
老夫人道:“老身等人也刚刚赶到,这里只剩下一座空屋,据迹象判断,碧落山庄总管秦皓等人早在两天前已经撤离此地……”
夏侯前阴沉地笑道:“你不是这里的老夫人?”
老夫人道:“半个月以前是,现在不是。”
夏侯前嘿然道:“虎头庄老主人死在几个月前,就是暴掌门人等人,被迷失心智,也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你现在纵然不是,那是你们巢里反;怨有头,债有主,咱们要找的是碧落山庄的头子,并不是找你们总管来的,总管做事,总是泰你老夫人之命才去做的,你何用推诿,推诿也是没有用的。”
柴昆洪声喝道:“夏侯老哥说得极是,你们以为走了一个总管,就可以把事情都推干净了。”
郭勇金刀一指,切齿道:“老贼婆,血债血还,我非把你碎尸万段,难雪我不共戴天之仇。”
上官靖喝道:“你们事情没搞清楚,就如此胡说八道。”
夏侯前阴恻恻地说道:“事情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
老夫人道:“靖儿,你不要多说,为娘的自有道理。”一面抬月道:“诸位知道老身是什么人吗?”
柴昆冷笑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不是碧落山庄的老夫人?”
“老身是碧落山庄的老夫人。”
老夫人接下去道:“先夫上官平,十八年前在篙山少室峰一处山谷石窟中得到一册达摩祖师手着「洗髓经」,先夫好友长安水胜镖局罗水椿为了谋夺秘笈,勾结黑虎神侯敞……
黑豹侯休听得大怒,喝道:“老贼婆,你敢诬蔑先父。”他探手一掌朝向老夫人袭来。
他含愤出手,这一记「大风掌」。虽没有暴本仁使出来的威力,但一道狂随卷撞过来,劲风四溢,声势也非同小可。上官靖冷吟一声,左手外扬,以「接引手」把对方手中左带出,但听「呼」地一声,有如黄河决堤。一道强猛掌风呼啸着朝广场左首空地泻泄出去。
黑豹侯你不觉大为惊凛,目注上官靖,喝道:“你是南宫靖。”
上官靖喝道:“在下上官靖,侯休,你最好稍安勿躁,听我娘把话说完了。”他这一手确实把在场的人给震住了。
老夫人续道:“当时谋夺先夫秘笈的还有神灯教金惟能、金刀郭东升、和皖西三侠等人,黄龙寺智明同样心怀觊觎,把这些人邀上黄龙寺,却暗中下毒,被郭东升发现,正好黑虎神侯敞夜探黄龙寺,智明就把下毒之事,诱之侯敞,大家就这样动起手来,就因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谋夺经书,几乎把先夫当作了目标,以致先夫在敌友难分之下,身中十数剑,当场伤重致死……”
柴昆冷冷问道:“后来那经书落在谁的手上了呢?”
“都没有得到。”
老夫人续道:“因为当时有一位武林前辈眼看大家心存偷觑,先从先夫身上取走,以为可以釜底抽薪,这些人从先夫身上找不到经书,就纷纷赶去寒家,所幸这位武林前辈早一步赶来,劝老身及早离去,他也把小儿带走了……”
柴昆问道:“此人是谁?”
“五行叟南宫老人。”
老夫人又道:“老身当时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在一处尼庵避难,那位老师傅给老身服了一颗药丸,和一页手抄的练功诀要,老身只花了三个月的功夫,就练成魔火阴功,并引介她小师妹管巧巧协助老身,来至碧落山庄。诸位也许不信,老身服了那颗药丸,就是魔教「金刚散」,从此就担任了碧落山庄的傀儡主人,庄中一切事物,均由总管秦皓作主……”
“哈哈。”柴昆大笑道:“你说来说去,还是把事情推到秦皓一人身上,若说碧落山庄幕后主使人是死灰复燃的魔教,那么就应该做出危害武林的阴谋异动来了,譬如少林、武当、八卦、形意、华山、峨嵋,和黄山世家,都是当年围剿魔教最出力的门派了,应该先去杀害这些门派的人。但碧落山庄杀的、掳的人,却都是昔年谋夺经书的人,你说你被魔教下毒,当了他们傀儡,这话有谁能信?”
“不错,不错,这话老夫也是不信。”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大门门楼上传了下来。
大家急忙举目看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签,身穿土布大褂,面目黝黑的白眉老人,半蹲半坐在门楼榴角上,背后还Сhā着一支细长的钓竿。虎伥夏侯前一见此人,不觉大喜,连连上前打着拱,道:“原来是钓叟前辈在此,那就好极了。”
白眉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谁是你们的前辈?”
“是!是。”夏侯前依然陪着笑,道:“钓叟前辈在此现身,自然是为了找寻金鞭叟田前辈来的了?贵派田前辈也是被碧落山庄迷失心智的人,如今仍受碧落山庄奴役的武林同道之一,咱们今晚找上碧落山庄,正是救人来的,钓叟前辈和咱们虽非一路,也总是同仇敌忾的人了。”
大家经他一说,才想起这白眉老人,正是终南派五者中的老四天池钓叟姜超然。老夫人朝上行了一礼,道:“前辈大概是终南派五老中的天池钓叟姜大侠了?”
白眉老人沉哼道:“老夫姜超然,只是一个钓叟的渔翁,不是什么大侠。”
老夫人仰首道:“前辈虽然不相信老者身则才说的话,但真理愈辩愈明,前辈请下来,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老身自当详细奉告。”
“老夫觉得金刀门柴昆所说的极为有理。”
天池钓叟一阵嘿嘿冷笑,突然一步跨了下来。他从三丈高的门楼上一步跨下,就如一般人举步跨下一级石阶一般,不见他施展什么身法,就跨到了广场众人面前,目光如刀,冷冷地道:“老夫下来就下来,难道还怕你们碧落山庄暗算不成?”
沈雪姑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人不约而同的在今晚赶来,莫非是碧落山庄贼人预先布置好的阴谋不成。”
老夫人道:“钓叟前辈不相信老身说的话,那是因为前辈认定老身是碧落山庄的老夫人之故……”
天池钓叟沉声道:“难道老夫这想法不对?”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老身若是有人证呢。”
“好!你有什么人证?”天池钓叟道:“你叫他出来。”
老夫人回首道:“李姑娘,你去请青松道长几位出来。”李小云答应一声,转身往里行去。
不多一会,只见青松道长、卞药师、赵之欣、徐永昶四人,缓步从大门中走出。青松道长打了个稽首,道:“姜前辈也来了,贫道这里有礼了。”
卞药师也拱拱手含笑道:“在下终南采药,和姜前辈一别已经快八年了,前辈风采依然,今晚什么风把前辈也吹来了。”
天池钓叟空姜超然看得不觉一怔,说道:“青松道兄、卞药师,你们也在这里。”
夏侯前阴笑一声,道:“连终南五老的田前辈,金刀门名宿邢前辈,都会被碧落山庄迷失心智,受人驱策,武当青松道长、卞药师被碧落山庄利用,那也并不足奇。”他这话极尽挑拨之能事。
上官靖喝道:“夏侯前,你一再出言挑拨,惟恐天下不乱,是何居心?”
夏侯前道:“老夫说的那里不对了?”
老夫人一摆手道:“靖儿,不许Сhā嘴。”
青松道长呵呵一笑道:“你看贫道像心神被迷失的人吗?”
卞药师笑道:“就算青松道长和在下被碧落山庄迷失了心智,姜前辈何妨听听青松道长和在下替老夫人作证说的话,是否人情人理?就可以知道了。”
天池钓叟顿首道:“好,青松道兄说来听听。”
青松道长打了个稽首,口中说道:“善哉,善哉。”
他从万青峰、宁胜天、以及少林智通大师、联合八卦、形意、武功三位掌门人,为了调查三个月前无故失踪的武林人士,在一片大宅院中,身中「对消散」说起,如何分函各大门派,聚会万松山庄,自己就是奉武当掌教之命,前去万松山庄支援的。
后来宓飞虹如何答应释放迷失心神的人,双方如何动手,无形刀邢铿、金鞭里田五常随同宓飞虹如何突围,老夫人如何遇上五行叟南宫老人,呣子重逢。卞药师的女儿卞药姑远上天台求取解药,中途遭碧落山庄的人劫持,今晚老夫人是救人及索取解药来的,扼要地述说了一遍。
天池钓叟姜超然道:“这么说,老三到哪里去了呢?”
虎伥夏侯前阴恻恻地道:“田前辈自然还在碧落山庄的手中了?”
话声甫出,突听郭勇「啊」了一声道:“不对。”砰然一声,朝地上跌坐下去。
柴昆吃了一惊,急急问道:“郭贤侄怎么了?”他问出话来,还没有听到郭勇回答,身后二十名刀客,已经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不止是金刀门的人,黄龙寺十六个灰衲僧人,虎头庄八名庄丁也同时像木排般无声无息地往地下倒去。虎伥夏侯前厉声道:“有人放毒,好卑鄙的手段,他们竟然趁武当青松道长说话之时,施放毒药,咱们和他们拼了。”
手中的招扇豁然打开,一个箭步朝阶前的老夫人扑了过来。此时广场上没有倒下去的只剩下武功较高的天池钓叟姜超然,风云刀柴昆,黑豹侯休和黄龙寺慧修、慧持几人。慧修、慧持功力较逊,虽没跌坐下去,但已感到头重脚轻,上身摇晃,大有站立不住之感。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连老夫人、青松道长、卞药师等人都出乎意料,给怔住了。
天池钓叟、柴昆、侯休眼看已方的人,几乎全都中毒倒下,自然认定是老夫人这边的人使的毒,经夏侯前这一喝,更加气愤填膺。天池钓叟双目圆睁,怒喝一声:“好个青松道人,你果然被他们迷失神智,故意花言巧语,拖延时间,老夫今晚先劈了你。”
喝声出口,反手从背后取出一支四尺长的钓竿,随手一抡,竿中藏竿,立时变成了一支八尺长的竿,身形一跃而起人在半空,就洒出无数支竿影,像一片网罢,朝青松道长当头罩落。到了此时,已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青松道长自然知道终南五老一身功力非同小可,急急后退数步,口中叫道:“姜老施主,快请住手,这是误会,请听贫道一言。”
姜超然提吸一口真气,钓叟轻轻在地上一点,又飞身而起,口中喝道:“老夫已经听你说了半天,不用再说了。”长竿挥处,化作一篷竿影,凌空追击过来。
青松道长眼看一时也解说不清,对方攻势凌厉,自己再不拔剑,只怕无法躲得过几招,只好掣剑在手。青松道长剑划弧形,身随剑走,一阵叮叮轻响,化解攻势,一面叫道:“老施主务必请住手,老施主纵然不相信贫道,总该相信武当派……”
天池钓叟怒喝道:“老夫就是相信武当派,才会让你们得手,武当派还能相信吗?”钓竿连挥,劲急啸声,挟着丝丝竿影,急袭过来。
青松道长面对这位无法理喻的超级高手,哪敢怠慢,只好凝神运剑,小心翼翼的化解攻势。虎伥夏侯前堪堪朝老夫人扑来,上官靖左掌拍出一掌,喝道:“夏侯前,你给我站住。”一道掌风朝夏侯前涌去。
老夫人忙道:“靖儿,不可伤他。”
上官靖道:“孩儿不会伤他的。”
夏侯前扑来的人,给掌风一挡,宛如撞在一堵气墙之上,身形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不,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后退,上身摇了两摇,砰然往地上跌倒下去。黑豹侯休使的是一支三尺长的黑虎爪,他是在虎伥夏侯前发招之后,抢上来的,自然比夏侯前迟了一步,此时堪堪掠上,就看到夏侯前扑倒在地上,心头一急,叫道:“大叔,你……”
他功力不如夏侯前甚多,别说出手,连话都只说到一半,也砰然跟着倒下。风云刀柴昆手握金刀,奔向卞药师,口中喝道:“柴某真想不到你姓卞的也会助封为虐,看刀。”手中金刀随着他掠来之势,直取卞药师胸口。
卞药师身形一侧,忙道:“柴老哥有话好说。”
柴昆眼看随同自己来的金刀门弟子和师侄郭勇,全已中毒倒下,那还容你说话,喝道:“咱们没有好说的了,你再不亮兵器,柴某也要先劈了你。”金刀挥动,一片刀光有如风起云涌,凌厉无前,真不愧他风云刀之名。
卞药师在对方凌厉攻势之下,不得不拔剑自卫,口中依然叫道:“这是贼党的阴谋,柴老哥先请住手,让兄弟看看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柴昆此时急怒攻心,怒笑道:“毒是你们使的,你何用再假惺惺?”刀招愈逼愈紧,记记俱是他风云刀的杀着。
卞药师明知这是贼人的毒计,柴昆可是急劈猛攻,他却除了招架,不好还击,自然被逼得步步后退。不过十来个照面,卞药师已是汗流侠背,虽无败象,却也十分狼狈,就在此时,突觉柴昆的攻势居然渐渐和缓下来。
不,他刀法渐乱,上身摇幌,砰的一声,跌坐下去,金刀也随着脱手坠地。卞药师吁了一口气,急忙收剑入匣,正待俯下身去,察看风云刀柴昆究竟中的是什么毒?突听一声长笑,划空飞来,人还未到,一道强烈的掌风已涌到身前。
卞药师急忙吸气后跃,举目看去,广场中已经多了三个老人,后面还有四五条人影,相继掠来。这三个老人,卞药师全都认识,那正是终南五老的老大银拂叟向天伦、老二竹筇叟易南轩、老五南山樵子陶石田,后面跟来的是罗尚武(永胜镖局罗永椿之子)和终南派四个弟子。这一记发掌之人,是南山樵子陶石田。
卞药师拱拱手道:“陶前辈,在下只是要看看他中的究竟是何种剧毒,并无恶意。”
正在和青松道长动手的天地钓叟姜超然听到笑声,就洪声道:“老大、老二、老五,你们来得正好,这些人都中了碧落山庄的毒,今晚决不能放过他们。”
青松道长一面举剑封架,一面急叫道:“向老施主,此事全是误会,快请姜老施主任手。”
天池钓叟喝道“老大,兄弟也中了他们的剧毒,青松老杂毛也是碧落山庄一党的,你们小心中了他们的诡计。”口小喝着,一支钓竿忽东忽西,幻起一排接一排的竿影,在青松道长左右前后,层层包裹了起来。
青松道长大声道:“终南、武当一向友善,老施主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天池钓叟喝道:“老夫亲眼目睹,难道还会假的,终南派和武当派虽然一向友善,但你老杂毛已投到碧落山庄,还算是武当派的人吗?”身形再次腾空而起,长竿一挥,抖出一篷竿影。
他这一阵抢攻,原是仗着数十年修为,硬把剧毒逼住,但他既要全力展开攻势,又要开口说话,身内剧毒,如何还逼得住?话声甫落,人已从空中突然一个倒栽葱,跌坠下来,落到地上,再也没动一下。
第卅八章害人害己
竹筇叟易南轩见天池钓叟跌落地上,手提竹杖一步掠到青松道长面前,厉声喝道:“青松,是你下的毒手?”
青松道长呛的一声,长剑回鞘,苦笑道:“易老施主总看到了,姜老施主一再抢攻,贫道可曾还手吗?这是贼人有计划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咱们一场火拼,贫道一再要姜老施主住手,他就是不肯,才引发了剧毒。”
银拂叟一身道装,面色红润,右手中指挂着一柄银拂,目光湛然,一摆手道:“老二,你先喂老四一颗辟毒丹再说。”竹筇叟易南轩依言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倾出一颗药丸,纳入天池钓叟口中。
银拂叟才目视青松道长,徐徐道:“道兄说是误会,此话怎说?”
青松道长缓缓地吁了一口气,道:“咱们赶来碧落山庄,原是救人来的,但庄中贼人,早在二日前已经撤离,只剩下一座空宅。但咱们刚刚赶到,这些人也不约而同的赶来,而且在贫道述说经过时,有人暗中下毒,岂非贼人早就安排的诡计?”
银拂叟目光转动,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青松道长伸手一指,说道:“除了贵派,这是白虎门的人,这是金刀门的人,这是黄龙寺的人,连同贵派,一共是四个门派,也就是说,四拨人应该来自四个不同的地点,何以会不约而同在今晚三更同时赶来?这就很明显是贼人事前分别通知了贵派等四拨人,他再乘贫道说话之时,大家不加注意,暗中下毒,好让向老施主等几位随后赶来的人,一眼就看到许多人中毒,不用说一定是咱们下的毒了。此中情形,十分复杂,还望三位老施主明辨是非,不可让贼人狡计得逞才好。”
南山憔于陶石田道:“老四方才何以会说道友投了碧落山庄?”
青松道长道:“此事说来话长,因为……”
他回身指了指老夫人又道:“这位上官夫人,就是从前碧落山庄的主人,贫道和卞药师是随同上官夫人刚从万松山庄赶来,他们才硬指上官夫人是碧落山庄的贼人一伙,连贫道也成了碧落山庄贼人的党羽了。”
银拂叟道:“听来果然复杂得很。”老夫人固有青松道长和来人答话,她原是碧落山庄的主人,此时自然不开口的好,故而一直没有Сhā口。
现在青松道长煞费唇舌,总算把终南三老给说动了,这才上前一步,裣衽道:“三位前辈请了,老身也是身蒙其害的人,此中原委,一言难尽,是否可以移驾人内,老身自当详细奉告。”
银拂叟道:“老四服了敝门辟毒丹,尚未清醒,还有这些人,究竟身中何毒,是否有救,目前救人要紧,且先替他们救治了再说。”
沈雪姑走到卞药师身边,蹲下身去,问道:“卞伯父,他们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你老看得出来吗?”
“可能是「百步散」。”
卞药师双眉紧攒,缓缓站起身,沉吟道:“怎么又扯上了四川唐门,真使人百思不解。”
沈雪姑道:“那一定是唐纪中干的了。”
卞药师微微摇头:“广场上虽有这许多人,但彼此之间。都互相认识,唐纪中如何能混迹其间?唐门「百步散」,只能在较近距离撒出,闻入鼻孔,方能奏效,唐纪中又如何能近身施展呢?”
银拂叟道:“会是唐门「百步散」,药师不会看错?”唐门「百步散」只有他们独门解药可解,终南派的辟毒丹就不管用了。
卞药师道:“万松山庄被贼人潜入,使的也是「百步散」,在下刚才切过柴昆和侯休两人的脉,决错不了。”
沈雪姑道:“卞伯父,侄女知道了。”
卞药师愕然道:“你知道?”
沈雪姑点点头,霍地转过身去,双手疾发,闪电般点了虎伥夏候前身前几处|茓道,才道:“此人嫌疑重大,青松道长、卞伯父、上官伯母请陪终南三位前辈,到里面坐,此事立刻那分晓。”一面回头道:“二妹、三妹、王、刘二位婆婆,和万老大(万点星)率同二十名武士,留在这里,守护中毒的人,不准任何人接近。”接着又朝孙小乙道:“小乙你把夏侯前提进来。”
话声一落,又以「传音入密」向孙小乙说道:“不要任何人碰他身子。”
银佛叟眼看沈雪姑调度得井井有条,忍不住朝青松道长问:“道兄,这位小哥是什么人?”
青松道长以「传音入密」道:“她是沈雪姑姑娘,千手观音的传人。”银拂叟听得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千手观音的门人,当然不会和魔教勾结的了。
当下由青松道长、卞药师、老夫人陪同终南五老的老大银拂叟向天伦、老二竹筇叟易南轩及老五南山樵子陶石田三人进人大厅。罗尚武和顾炎尧等四个终南门人,则留在广场上守护着中毒昏迷的天池钓叟姜超然。上官靖、沈雪姑、赵之欣、徐水敞四人,和一手提着虎伥夏侯前的孙小乙一起入内,孙小乙把夏侯前放在地上。
老夫人请大家落坐之后,朝沈雪姑问道:“雪姑,唐门「百步散」真会是夏侯前所下的吗?”
沈雪姑笑笑道:“八九不离十,侄女认为他的嫌疑最大。”
老夫人道:“你要如何问他呢?”
沈雪姑道:“此人老奸巨猾,不给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到这里,走近夏侯前身边,伸手在他下巴一捏,再在他后颈拍了一掌,她出手迅速,十分利落,但听夏侯前张嘴「喀」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颗银色小珠。
沈雪姑接到手中,冷笑道:“我早就料到他口中藏有毒珠,一旦泄露身份,就会服毒自杀。”说着右手轻轻一拂,解开了他身上|茓道,喝道:“夏侯前,你苦肉计已经失败了,还不坐起来好好答话?”「苦肉计」,就是说他假装中毒了。
夏侯前依然扑卧如故,一动不动,恍如未闻。沈雪姑冷笑道:“夏侯前,你在装死,姑娘就不客气了。”夏侯前还是不言不动,躺卧如故。
沈雪姑柳眉微挑,虽然她手指并未触及夏侯前身子,但五缕指风却无声无息的袭上夏侯前身上五处|茓道。因为她不是用手指点的,所以谁也不知道她指风点的是什么|茓道,但大家都可以看到她屈指轻弹之际,夏侯前身躯似乎微微一动。
接着只见夏侯前口中「啊」了一声,倏地翻身坐起,脸有惊怖之色,张目道:“你点了老夫什么|茓道?”说完,用力咬牙。
沈雪姑冷冷一笑道:“夏侯前,你咬牙也没有用,你们这点伎俩,如何瞒得过我?你看清楚了,毒药已经在本姑娘掌心,想死可没有这么容易?”夏侯前目光一瞥,果见她掌心托着一颗银色药丸,不觉横上了心,闭目不语。
沈雪姑在椅上坐下,续道:“你此时不说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看你能倔强到几时?”
终南三老自然都看到夏侯前用力咬牙的情形,如果他不是作贼心虚,何用畏罪自杀?因此对青松道长方才说的话,不觉相信了几分。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夏侯前坐着的人,身躯突然起了一阵激烈的颤抖,他一身武功精纯,自然要拼命的强自忍耐;但一个人武功再高,被点了五阴绝脉,全身气血逆转,你就无法运行真气,只有听任逆血攻心。
夏侯前先前还能勉强忍受,但不到一盏热茶工夫,双目通红,头上青筋一根根绽出,黄豆大的汗水一粒粒淌下来,看样子已经支持不住,一下扑倒下去,只是满地乱滚,双手颤抖,五指如爪,向空乱抓,双脚也不住地牵动。这自然比死还难过,其状令人目不忍睹。
青松道长口中连声说道:“善哉,善哉。”就是终南三老也不觉有侧然之色。
卞药师道:“沈姑娘,你可以让他安静些么?”
沈雪姑冷笑道:“广场上数十条人命,全系在他一人身上,他若是不肯招供,这几十条人命,岂不都没有救了?”
这两句话的时间,夏侯前匐伏在地上,嘶声叫道:“沈……姑娘……我……说……我说……说了……”
“好像还差一点。”沈雪姑冷冷的道:“不给你一个厉害,你肯全盘说出吗?”
夏侯前颤声道:“我……全说了……你快……快……解开……我……我|茓道……”
“好。”沈雪姑依然缓缓地道:“你如果有半句谎言,我会加倍给你厉害的。”
夏侯前张大了口,喘不过气来,只是含含糊糊地道:“快……求求……你……”沈雪姑冷笑一声,连站也没站起来,只是右手衣袖轻轻的朝他身上拂去。
夏侯前伏着的人猛地上身往后一仰,一个筋斗跌了出去,这一跌跌得不轻,夏侯前口中闷哼一声,立即昏了过去。银拂叟道:“沈姑娘,他……”
沈雪姑道:“不要紧,这是他方才忍不住逆血攻心,等到|茓道一解,因气血由逆转顺,一口气一时透不过来,才会闭过气去。”说话之时,又振腕一指凌空点了过去。
夏侯前大叫一声,果然立时睁开眼来,他余悸犹在,垂下头连看都不敢再看沈雪姑一眼。沈雪姑唱道:“夏侯前,你还不快说,是什么人指使你下的毒?”
夏侯前低着头道:“是令使指示在下做的。”
沈雪姑问道:“令使?是什么人?”
夏侯前道:“在下不知道他是谁?每次和他见面他都以黑布蒙面。”
沈雪姑道:“唐门「百步散」也是他交给你的?”
夏侯前道:“是的。”
沈雪姑道:“今晚有没有同党?”
夏侯前迟疑了下,才点头道:“有。”
卞药师道:“他还有同党?”
沈雪姑道:“他一直站在前面,如何能把广场中的人全数毒倒?再说他一个人能把广场中的人全数毒倒,岂不也可以把我们一起毒翻了?”
银拂叟道:“姑娘高见。”
沈雪姑道:“你有几个同党,快说?”
“三个。”
夏侯前到了此时不得不说,接着道:“虎头庄、黄龙寺、金刀门各有一个。”
沈雪姑问道:“他们怎么会听你的?”
夏侯前道:“在下早已在他们身上下了毒,他们只好听在下的了。”
沈雪姑哼道:“今晚这场阴谋也是你策划的了?”
“不是,不是在下。”
夏侯前极口否认道:“那也是令使安排的,他最先通知的好像是金刀门,再由金刀门分别通知黄龙寺、永胜镖局,和虎头庄。”
沈雪姑问道:“通知怎么说的?”
夏侯前道:“那是派人去口头传说的,大意是碧落山庄老夫人今晚会回到碧落山庄,大家为了救人,约定三更时分在碧落山庄会合。”
银拂叟道:“不错,老夫听罗尚武是这么说的。”
沈雪姑道:“好,解药呢?”
夏侯前道:“解药不在在下身上。”
“那个令使交给你可以毒翻数十人的「百步散」,不会不给你解药?”
沈雪姑又道:“解药不在你身上,你放在哪里?”
夏侯前似是被沈雪姑说穿了,只得点头道:“令使确实交给在下一瓶解药,在下不敢带在身上,所以把它藏在一处隐秘的地方……”说到这里,他就不肯再说下去了。
沈雪姑冷声道:“你还不快快说出来。”夏侯前道:“你们可以派人跟在下去拿,只是取得解药之后,就得释放在下,这是在下唯一的条件了。”
沈雪姑道:“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可以说出解药在哪里了。”
夏侯前道:“离这里并不远,沈姑娘派谁去,在下可以领他去,因为那个令使在下不知道他是谁,在下说出地点来,万一他先一步把解药取走,在下岂不交不出解药来了?”这是老江湖说的话,说得极为合理。
沈雪姑道:“好,我先解开你双足的|茓道,你可以奔走,双手|茓道,等取到解药,我自会给你解开的。现在我把话说在前头,我这点|茓手法,没有人可解,也无法运气冲|茓,你若有什么诡计,那么你这双手就会永远残废,无法复原了。”
夏侯前道:“在下省得。”
沈雪姑站起身,衣袖一拂,替他解开了双足|茓道,说道:“你可以站起来了。”
夏侯前站起身说道:“沈姑娘派谁跟我下去呢?”
沈雪姑道:“我跟你去拿。”
上官靖道:“沈姐姐,小弟跟你一起去。”
沈雪姑道:“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好。”
老夫人及时道:“这里不会有事的,还是让靖儿同你一起去吧。”
卞药师也站了起来,说道:“老朽在这里也没事可做,陪你们一同走一趟。”
沈雪姑道:“本来由侄女一个人去就够了,上官伯母要靖弟去,已足可对付任何强敌,伯父还是留在这里,不用再劳动你老了。”
老夫人笑道:“药师,你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卞药师点点头,道:“好吧。”说着,他就回身坐下。
沈雪姑朝夏侯前道:“好,你走在前面领路。”
夏侯前吃了一次苦头,自然十分合作,垂着双手,举步朝外走去,上官靖、沈雪姑紧跟在他身后,出了大门。
李小云迎着问道:“大哥、大姐,你们要去那里?”
沈雪姑道:“我们跟他去取解药,你们守在这里,千万小心。”说完,急步跟了上去。三人越过了场,夏侯前忽然转身朝左首一条小径行去;他双足|茓道已解,是以奔行得极快。
不过盏茶光景,已奔出五里来路,到了一座庙宇前面。庙上横额写着「文武殿」三个金字。沈雪姑心头不禁暗暗一动,忖道:“看这座庙宇,最多不过盖了三五年光景,这里和碧落山庄近在咫尺,岂容外人在这里盖庙?今晚自己等人连夜赶来,碧落山庄已只剩下一座空宅,贼人一个不见,试想他们经营多年的老巢,岂肯弃之而去?如今看到这里有一座庙宇,那么碧落山庄的人很可能就是藏匿在这里了。”
心中想着,立即以「传音入密」朝上官靖道:“这座庙宇邻近碧落山庄,很可能是贼人的另一巢点,我们进去,务必小心。”
上官靖道:“小弟也是这么想。”
夏侯前脚下一停,回头道:“到了,你们跟我进去。”说完,大步走上,举起右足轻轻一蹬,原来两扇山门只是虚掩的,立即呀然洞开。
夏侯前当先走入,两人紧跟在他身后,越过天井,走上大殿,夏侯前脚下没停,从神龛左首绕到龛后,那是通向第二进的门户,再穿过一座天井,笔直朗第二进大殿上行去,两人紧随他走入,只见殿上供的是观音大士,夏侯前已在神龛前面站停下来。
沈雪姑问道:“你把解药放在哪里?”
夏侯前抬目望着神宪里面的供案,说道:“就在供案上那只Сhā杨枝的水瓶里面。”他双手被制住|茓道,只好用目光来表示了。
神龛里面是一尊丈许高的白衣大士神像,神像前面有一张供案,案上左首果然有一只两尺高的描金水瓶,Сhā着一支杨枝,那是观音大士普救众生用来洒甘露的。上官靖道:“小弟上去。”
沈雪姑道:“你小心些。”
神直离地约有三尺来高,上官靖纵身跃上神塞,走到供案前面,先把瓶中杨枝取出,放到供案之上,然后掳起袖管,把手伸了进去。沈雪姑仰面问道:“里面有没有药瓶?”
上官靖道:“有。”
他伸手抓起药瓶,突觉手背上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急忙把手退了出来。沈雪姑听到他无故发出这声惊「啊」,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上官靖道:“解药取到了,只是小弟手背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沈雪姑急道:“你快下来。”
就在她这一分神之际,耳中突听到一声轻响,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夏侯前双脚—顿,一个人迅快地朝地下钻去,要待出手,一块石板已经翻了上来。原来他早已踏在一方翻板之上,这时乘沈雪姑不注意,就双足一顿,逃了下去。
上官靖跃落神龛,沈雪姑忙道:“你快给我看看,被什么东西咬了?”上官靖举起手来,只见手背上有两个极细的齿印,在齿印四周,已有铜钱大一圈,呈乌黑色。
沈雪姑吃了一惊,说道:“这是什么毒物咬的?快闭住|茓道。”
突听夏侯前的声音说道:“老夫怕人家窃取了解药,所以在水瓶里放了一条苗疆最毒的乌金丝。因为它正在冬眠时期,没人动它,是不会咬人的,但这位上官老弟拨出杨枝,已经把它惊醒,再取起药瓶,触及它身子,自然把它触怒了,老夫真是抱歉得很。”
沈雪姑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上官靖的左手,暗中以「传音入密」道:“快运「太素神功」,把剧毒从太素脉逼出,不可说话。”一面冷冷地道:“夏侯前,你不要忘了双手|茓道被我「无极神指」所制,除了我,无人能解。”
夏侯前深沉地道:“老夫并没有忘记,但这位上官老弟被苗疆乌金丝咬了一口,解药也只有老夫才有。”
沈雪姑哼道:“你想怎样?”
夏侯前阴笑道:“沈姑娘聪明过人,老夫的意思,你还会想不到吗?”
沈雪姑道:“你不说出来,我如何知道。”
“好?老夫就照直说了。”
夏侯前道:“只要沈姑娘说出如何解|茓,老夫就立时给你乌金丝的解药。”
沈雪姑心头突然一动,暗忖:“自己答应取到解药,就会替他解开|茓道的,如此说来,难道水瓶中的那瓶解药竟然是假的不成?”一面哼道:“我本来就答应过你,取到解药,就会给你解|茓的,你何用多此一举呢?”
“不然。”夏侯前深沉一笑道:“老夫若不趁此脱身,你们还会把老夫押回去,现在你们已经取到解药了,老夫也不需你代劳,你只要说出解|茓方法来就好,至于被乌金丝咬到的解药,只能算是老夫的赠品罢了。”
沈雪姑道:“你藏在水瓶中的这瓶药是真是假?”
她是故意藉着问话,来拖延时间,「太素脉诀」,原是治病灵诀,阴阳合渗,练成「太素玄功」,可以水火不侵,百毒不伤。上官靖虽被苗疆乌金丝咬伤,运起神功,自可把蛇毒从伤口退出。
夏侯前阴沉地笑道:“这瓶解药,乃是令使交给老夫的,是真是假,老夫也不得而知,这要服用之后,才能知道。”这话说得很含糊,解药分明是假的了。
他不待沈雪姑开口,又道:“但乌金丝是老夫豢养之物,它的解药却是千真万确,药到毒消,这位上官老弟被乌金丝咬伤,不出顿饭工夫,剧毒就会随血行散,不及早施救,一个时辰,毒血攻心、那时纵有仙丹,只怕也为时已晚,因此老夫认为沈姑娘还是及早把解|茓方法说出来,免得误人误已。”
沈雪姑用右手握着上官靖左手,就是以真气助上官靖运功,把两人真气合而为一,气息相通,不用上官靖告诉她,也会知道他此刻已经把蛇毒经太素脉从伤口退出,只是为了怕余毒未清,仍须再继续运功一周。冷冷地道:“这是交换条件,你先把解药交出来,我自会告诉你解|茓之法。”
“呵呵。”夏侯前阴笑道:“这个咱们只怕谈不拢了,上官老弟蛇毒即将发作,就算你助他以真气逼住剧毒,只怕也未必管用,老夫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用姑娘的一句话,老夫有的是时间,上官老弟的时间却不多,老夫认为姑娘就先说出解|茓之法,才是上策。”
沈雪姑在他说话之时,暗以「传音入密」说道:“靖弟,你快装作支持不住,席地坐下。”上官靖此时已把蛇毒逼出体外,手背上先前流出来的还是黑血,如今流出来的血色,也业已正常,闻言故意脚下打了一个踉跄。
沈雪姑和他依然双手互握,装作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怎么了,快坐下来。”上官靖没有作声,依言缓缓地在地上坐下。
夏侯前笑道:“如何?老夫没说错吧,姑娘纵然运气助他逼住剧毒,上官老弟还是支持不住了?”
“好!我先告诉你解|茓之法。”沈雪姑似是下了决心,道:“但你必须遵守诺言,交出蛇毒解药来。”
“这个当然,夏侯前催道:“时间宝贵,姑娘请快说吧。”
沈雪姑随口念道:“意存「紫宫」,鼓气上「天突」、「百会」,再分左右下「巨骨」,直贯五指,你双手就可以动了。”
她说的「紫宫」在胸前,属任脉,「百会」在头顶,属督脉:「巨骨」在双肩,属阳脐,这是奇经八脉的|茓道。任脉起于「中极」,循腹里,上「关元」。沈雪姑说的,正是顺行的路线,夏侯前当然不疑她。但沈雪姑以「无极神指」,点他奇经四处|茓道,要冲开禁制,应该反其道而行。|茓道本已受制,只有逆冲,才能冲得开,顺行,岂不是加重禁制的力量了。
夏侯前也是大行家,只是「无极神指」制|茓是无形的,他如何识得透?当下立即依言意存「紫宫」,鼓起全身真气,上「天突」、「百会」,分左右下「巨骨」,直贯五指。这一运气,果然如洪水暴发,沛然直上,但觉「紫宫」、「天突」、「百会」、「巨骨」四处|茓道一齐震动,发出极其轻微的「比」、「比」细响,旁人虽然听不到,但自己却可听得十分清楚。
先前还以为|茓道已经冲开,那知这般真气直贯双手五指之际,顿觉五指有肿胀之感,双手依然下垂,还是无法举列。沈雪姑却在此时,冷声问道:“夏侯前,你运气得如何了?”
夏侯前道:“老夫已经依法运气,只是双手还是举不起来。”他做梦也想不到,沈雪姑怒他用苗疆毒蛇害人,这一运气,四处经|茓悉被他自己强大真气震伤,不但双手从此再也举不起来,而且此后再也不能练功了。
沈雪姑并没说破,只是冷冷地道:“你练的不是本门的「太素玄功」,我纵然传你解法,又有何用,你现在明白了吗?”口中说着,左手扬处,骈起食中二指,朝供案上的水瓶凌空点去,只听「啪」的一声,把一只二尺高的青瓷水瓶击得粉碎。
夏侯前怒声道:“你怎么把老夫辛苦饲养了三年的乌金丝击毙了?”
沈雪姑冷声道:“这种害人的东西留之何用?”她已倾听了多时,暗察夏侯前说话之处,应该就在刚才翻下去的那方石板右首。
石板既是翻板,随时可以翻动,纵然由机关控制,应该不会太厚,自己只要破板而下,就可擒住夏侯前,逼他交出解药来。心念一动,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靖弟,你从水瓶里取出的解药,只怕不是真的,此人心机极深,不把他擒住,他是不会说实话的,你守在这里,待我破石而下,把他擒来。”她口中说着,暗暗运起玄功,双足一点,飞身朝那方方形的石板上猛地顿下。
这一下她功凝双足,力逾千钧,但听「啪」的一声,石屑四溅,一方青石板登时被蹬得粉碎,一个人也随着往下落去。沈雪姑身形飞落,早已凝注目光,朝早已听准夏侯前发话的方向投去。那是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地道,相距不过两丈来远,果见一条人影极快的往左闪去。
沈雪姑一声娇叱:“夏侯前,你还往那里走?”
身形一晃,朝前扑去,等她追到,哪里还有夏侯前的影子?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直一横两条十字形的岔路。她看到夏侯前的影子是朝左首闪出的,自然理不考虑的就朝左首岔路上掠去。走了不过十丈光景,前面又出现了一条十字形的岔路。
沈雪姑脚下不得不稍微一停,运神凝听,发觉左首岔路似有极轻微的脚步声远去。那当然是夏侯前了,急忙飞身掠去,这条岔路差不多有二十来丈远近,前面又出现了十字岔路,那轻微的脚步月却是从右首岔路传来。
沈雪姑又急忙朝右首岔路追去。这样追上一段路,就有岔路出现,那轻微的脚步声也忽而在,忽而在右,但却始终迫不上夏侯前。沈雪姑突然心生警觉,暗自忖道:“以自己的身法,不可能追不上夏侯前,怎么会一路上只闻脚步声,不见人影的呢?那只有一个解释,夏侯前在这座岔路交织的地道之中,埋伏了不少羽党,他们故意或左或右的发出轻微的脚步声,来诱使自己入伏。”
一念及此,深悔自己进来之时,没有留下记号,此刻要待循原路退出,只怕也会迷失方向了。当即脚下一停,提高声音喝道:“夏侯前,你不要忘了双手经|茓,非我莫解,你再不现身出来见我,终身将成残废,到那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话声甫落,突听夏侯前的声音从身后南道中传了过来,道:“沈雪姑,你已经进入地下迷阵之中,这座迷阵,一里方圆有数以百计的岔路,就算你不食不眠,走上三年,也未必能走得出去,依老夫相劝,此时告诉老夫解|茓之法,老夫还可以放你出去。”
沈雪姑霍地回过身去,喝道:“夏侯前,我说过只有我可以亲手解|茓之外,别无解法的。”
夏侯前忽然没有作声,过了半响,只听他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阴笑道:“沈雪姑,你不肯说,老夫只好先把你拿下,老夫不相信你不说。”
他方才半晌没有作声,自然是从另一条岔路转到了沈雪姑的后面来。沈雪姑又很快的转过身去,冷笑道:“凭你,能把我拿下吗?”
夏侯前大笑道:“这地道之中,有的是老夫手下,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他们就在每个十字路口,喷出毒烟,用不着和你动手,你就会乖乖束手成擒。”
沈雪姑听得暗暗一惊,在地道之中,如论武功,自己当然不怕他有多少的党羽,但如果施放毒烟,那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心念迅速一转,忖道:“如果他要施放毒烟,早就放了,何用告诉自己?他这样说,大概只是虚言吓吓自己而已。”
这就冷笑一声道:“夏侯前,你养的苗疆乌金丝,不是最厉害的毒蛇吗?老实告诉你,上官靖虽被你的乌金丝咬了一口,但此时早巳没事了,姑娘连乌金丝剧毒都不放在心上,何惧你放毒烟?你不防把毒烟喷出来试试,看能把姑娘毒倒吗?你若是惹怒了我,到时候你就是跪在我面前磕头,我都不会再给你解|茓,你只好终身残废。”
夏侯前似是一愣,问道:“你当真把上官靖的乌金丝剧毒治好了?”
沈雪姑哼道:“不信,你可以出去瞧瞧。”
夏侯前道:“老夫用不着出去瞧,上官靖纵然剧毒已解,此刻只怕也遇上了几个极强的高手,正在动手呢,只要他失手被擒,很快就会押进来了。”上官靖果真遇上了极强的高手吗?
那是沈雪姑走后不久,上官靖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待过去看看;突然听到神龛两侧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要知他目前不仅「易筋经」已有八九成火候,又练成「太素玄功」和「洗髓经」,一身集佛、两家之长;十丈之内就是轻微的呼吸之声,都可以清晰的听见,何况是脚步声了?”心中暗暗忖道:“光听这五人的脚步声,一身功夫,就不是寻常之辈了,雪姐姐说得不错,这座庙宇,看来真是碧落山庄的另一处巢|茓了。”
思忖之际,故意不作理会,背负着双手,缓缓走近那方石板已碎的窟窿,朝下望去,只见窟窿下面,离地约在三丈来高,果然是一条地道,还隐隐传来沈雪姑叱喝之声。他对沈雪姑的武功,自然相信得过,不必为她担心。
这时又听到左首三人中,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正在缓缓地移动,不觉回过身去,微哂着道:“阁下既然要出来,又何必躲躲藏藏?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不好吗?”
“哈哈。”一个尖沙阴沉的笑声乍起,一个身穿绿袍的矮小老人已从神龛左侧走了出来,拱拱手道:“南宫公子果然耳目灵异,老朽是听说公子中了乌金丝蛇毒,特地赶来的,没想到公子竟然好得如此快法。”这人是碧落山庄的总管秦皓。
上官靖看了他一眼,才道:“原来是秦总管,你不在碧落山庄当总管,却跑到这里来当庙祝了,在下是上官靖,已经不是南宫靖了。”
秦皓拱拱手,笑道:“上官公子这是跟老朽开玩笑了,试想老朽追随老夫人十多年,她老人家轻信人言,对老朽有了极大的误会,今晚盛怒而来,老朽那敢待有碧路山庄,因此只好在这里暂时避风头了。”
上官靖问道:“管巧巧呢?”碧落山庄前面,有几十人中了唐门「百步散」,管巧巧善于使毒,所以要问她的下落了。
秦皓道:“管副总管不在这里。”
上官靖道:“管巧巧既然不在这里,遇上你秦总管也好,你总有唐门「百步散」的解药了?”
“上官公子说笑了。”
秦皓诡笑道:“「百步散」是四川唐门秘制的毒药,老朽不是唐门中人。那里会有解药?”
上官请问道:“那是什么人身上才有解药?”
秦皓一张古铜脸上,堆起了满面笑容,说道:“自然只有唐门中人才有,上官公子如有需要,老朽可以向一个人去取。”
上官靖望着他问道:“谁?”
他这一望,只觉秦皓一双目光似是十分深遂,瞬息之间,变幻不定,古铜脸上笑意也愈来愈深,好像每一条皱纹都在笑,而且笑得极为古怪。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知秦皓使的正是魔教「摄魂大法」,如以现代话来说,该是「催眠术」了。这种功夫,一经施展,不论你武功多高,都会坠他术中。在几个月之前,连大名鼎鼎的终南五老老三金鞭叟田五常、金刀门名宿无形刀邢铿、白虎神暴本仁、霍五、智光以及皖西三侠等人陆续失踪,都是被他「摄魂大法」所迷,才落人碧落山庄手里的。如今他对上官靖又故技重施,但他怎知上官靖身兼佛、道两家上乘内功,岂是魔教「摄魂大法」所能迷惑得住?
秦皓笑脸迎人,目光不住变幻,只是站着不动,却看得上官靖深感奇怪,忍不住问道:“秦总管,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皓听得一怔,他不相信「摄魂大法」会迷不住上官靖,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道:“老夫想请公子到一个地方去。”
身形闪电欺上,左手更是快速,朝上官靖肩头拍来,他这一拍,原也是「摄魂大法」之一,只要被他拍上肩头,你就会乖乖的跟他走。但上官靖在心灵上丝毫没有受他的影响,看他忽然欺身而上,举手拍来,还以为他突然出手袭击,右手随着疾发,朝他掌上迎击而去。
秦皓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施展「摄魂大法」,居然会有心神不受迷惑的人?这个例子,就是千万人中间也难得遇上一个的。他这一拍,施展的既是「摄魂大法」,自然不会凝聚真力;但上官靖这一掌,却是硬接他拍下掌势的,掌上少说也用了六七成力道,但听「啪」,的一声,双掌乍接,秦皓一个人猛地被震得凌空倒飞出去。
所幸秦皓一身功夫极为了得,赶忙施展「千斤坠」身法。飞出八九尺远,便已落到地上;站住了桩,一张古铜脸上,尽是惊诧之色,望着上官靖半晌不得作声,心中暗道:“这小子竟会不接受「摄魂大法」?”
上官靖一掌出手,才发觉秦皓掌上根本并未出力,心下也大感奇怪,道:“你现在可以说出「百步散」解药,向谁去要了。”
秦皓道:“老朽已经告诉过你,只有唐门中人才有。”
上官靖道:“唐纪中不是在这里吗?你把他交出来。”
秦皓道:“他是唐门弟子,如何会在这里?”
上官靖道:“那好,你随我到碧落山庄见我娘去?”
秦皓诡笑道:“老朽也想请公子随我去见一个人。”
上官靖道:“谁?”
秦皓笑道:“公子去了自会知道。”
上官靖道:“在下不想去呢?”
秦皓道:“依老朽想来,公子应该是非常乐意去见她的,也非去不可。”
上官靖点头道:“所以你在神龛两侧,埋伏了四个高手,准备和在下动武的了。”
秦皓听得一怔说道:“公子好灵的耳力。”
上官靖道:“你不妨叫他们出来,看看是否能把在下请去?”
秦皓道:“老朽奉命来请公子,原无和公子动手之意,但公子既然坚持不肯随老朽进去,老朽就难以覆命,那就说不得只好动武了。”话声一落,口中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声,啸声甫起,从神龛两侧立即闪出四个头蒙黑布,只留出两个眼孔的黑衣人来;这四人身法极为快速,宛如飞鸟一般,一下落到了上官靖的四周。
上官靖看他们身手矫捷,武功定然十分了得,心中暗道:“他以低啸代替发令,这四人大慨是被他们迷失神智的武林知名人物了。”一面傲然笑道:“秦总管,你自己怎么不出手呢?”
秦皓诡笑道:“公子能接得下他们十招八招,已经很好了,老夫何用亲自出手呢?”
上官靖心中暗道:“这四个人不知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突听神龛后面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娇脆声音叫道:“秦总管。”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小丫环急步走出。
秦皓问道:“飞虹,你来有什么事?”
绿衣小丫环欠身道:“回总管的话,老夫人有谕,对上官公子不得无礼。”上官靖听得不觉一愣,「老夫人」,他们这里又有一个「老夫人」?
秦皓躬身道:“属下遵命。”
绿衣小丫环没去理他,却朝上官靖躬躬身道:“老夫人要小婢来请公子,公子请随小婢来。”
上官靖既然听到这里又有一个「老夫人」,他艺高胆大,自然要进去瞧个究竟,这就点头道:“好,姑娘带路。”
绿衣小丫环黠笑道:“小婢给公子带路,但公子必须用黑布蒙上眼睛才行。”
上官靖艺高胆大,豪爽地道:“好,—姑娘只管给在下蒙上黑布好了。”
秦皓由衷的生出佩服之心,一挑大拇指,道:“秦某数十年来,还没有见过像上官公子这样豪气凌云的人。”
绿衣小丫环飞虹从身上抽出一方黑色丝巾,说道:“上官公子,你蹲下来些,小婢才能替你缚上眼睛。”
上官靖道:“好吧。”他依言蹲下了身子。
飞虹给他缚上眼睛,走到前面,一手拉起上官靖的手,娇声道:“上官公子,请随小婢来。”说完,往龛后走去。上官靖只觉飞虹纤小的玉手,人握如绵,又软又滑,她拉着自己还有些儿轻微的颤抖。
转过神龛,好像后面还有第三进,上官靖清楚的可以感觉到踏着石板铺成的小天井,再拾级而上,那是第三进了,忍不住问道:“到了吗?”
飞虹道:“还没有呢?”
上官靖任由她拉着穿行大殿,又曲曲折折的转了几个弯,飞虹才脚下一停,伸手推开一道木门,走了进去。上官靖道:“现在总该到了?”
飞虹轻笑道:“还没有呢?”她忽然放开了他的手,接着听她关上了门。
这一瞬间,上官靖忽然发觉飞虹和自己站得很近,她一个娇小的身子几乎贴着自己,不再走动,自己鼻子可以很接近的闻到她秀发上清香的气息,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谈幽香。她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女孩子的这种香味总是十分诱惑的。
上官靖忍不住问道:“飞虹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飞虹笑道:“公子不用多问,就快要到了。”
上官靖发觉她伸手朝壁上拉了两下,也隐约听到「铃」、「铃」两声极轻的铃声,一面问道:“快到了,怎么你不走了呢?”
飞虹轻笑道:“唉,你这人的话也真多。”
上官靖笑道:“这间房很小是不是?”
飞虹问道:“你看到了?”
“没有。”上官靖道:“我是感觉到的,我们站得很近,在下还可以嗅到你秀发上抹了香油的香味。”
飞虹听得大羞,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娇声道:“你……好坏。”接着幽幽地道:“你不该进来的,进来了,就会出不去。”
上官靖问道:“为什么?”
话声甫落,突听一阵辘轳之声,起自屋顶,接着这间小房间,忽然起了一阵颠簸。飞虹似是站立不稳,一下扑入上官靖的怀里。上官靖急忙双手一张,把她抱住,一面低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飞虹一个娇小而丰满的身躯发出轻微的颤抖,慌忙轻轻推开他双手,站直了身子。这时小房间好像缓缓的往下沉落,飞虹忽然附在他耳朵、吹气如兰,低声道:“公子进去之后,务必随机应变,不可触怒了老夫人。”
上官靖一把抓住她纤手,低声问道:“老夫人是谁?”
飞虹轻轻缩了一下手,但却挣得不重,并没挣脱,就任由他握着,颤声道:“小婢不知道,小婢说的话,公子记住了就好,不可触怒她,因为你是走不出去的……”
下沉的房间在一阵震动之后,突然停住,飞虹的话也突然停止,随着又轻声道:“我们可以出去了。”她举手掠掠秀发,才推开房门,拉着上官靖的手走了出去。
上官靖心中已有七八分的谱儿,这间仅容两人站立的小房间,敢情是由辘轳操纵,可以升降;方才这一阵缓慢的下降,分明已降落到地窖中来了,无怪飞虹会说自己走不出去的。心念转动,就暗暗的数着脚步。飞虹牵着他的手,一路行来,好像转了一个大圈子,现在上官靖已可听到左前方不过三丈来远,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果然走了不过丈许光景,就朝左转弯,笔直行去,这两人站立之处,敢情是一道门户了,因为飞虹牵着自己的手,就从两人的中间进去的,再定了约莫三丈来远,飞虹就引着自己走了三级石阶,跨过一道门槛,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就响起飞虹的声音,道:“上官公子,到了,你蹲下来些,小婢好给你解去黑布。”上官靖依言蹲下身子,飞虹很快就解去了蒙一眼睛上的黑布。
上官靖倏地睁开眼来,但觉自己站立在一座陈设相当典雅的堂上。上首一张高背舶锦椅上端坐着「老夫人」——蓝布衣裙,两鬓花白,脸上垂着绿纱,看不清她的面貌。
在「老夫人」左首,站着一个长发披肩,一身葱绿衣裙的女子,身材苗条,脸上同样覆着一层绿色轻纱。这两人,用不着有人引见,高坐上首的自然是「老夫人」,穿绿色衣裙的女子,自己也曾见过,她是善于用毒的副总管管巧巧。
这堂上地方并不太大,两边各有一排椅几,灯光明亮而柔和,如果事先不知道这里已在地底,绝不会想到这是地室的,飞虹已经很快的退了下来。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开口道:“靖儿,来了,怎么不坐下呢?”
她这一开口,上官靖不由得蓦吃一惊,这慈祥而略带苍老的声音,他最熟悉不过了,那不是娘的声音吗?若非自己刚从碧落山庄来,碧落山庄此刻有不少高手在场,还包括了终南三老在内,娘绝不可能被他们劫持,至少也会怀疑娘已经先到了这里了。
但这两种想法都不可能,那么唯一的解答,是娘离开之后,他们又制造出一个「老夫人」来代替娘了。声音同样可以假冒,自己不是也跟竹逸先生学过变音之法?他心中暗暗冷笑,这就大大方方的走上两步,在左首一把格子上坐下,目光一抬,问道:“老夫人派人把在下引来,不知有何见教?”
老夫人慈祥的道:“靖儿,你以为娘是假冒的吗?”
上官靖朗笑道:“难道不是?”
老夫人缓缓举起手来,揭下了蒙面轻纱,蔼然一笑,说笑道:“你可知道是别人假冒了娘,并非为娘假冒了别人吗?”
她取下面纱之后,当然和娘的面貌一般无二,这对上官靖来说,早已是意料中的事,是以并不觉得惊异,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愿闻其详。”
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道:“看来你对为娘所说的话,还丝毫不信了,唉!这也怪不得你,因为你有先入之见……”上官靖看着她没有作声,心中却一直在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措词才好?
老夫人看他没有说话,又道:“你心中一定认为在碧落山庄的是你娘了,为娘不妨告诉你,那是娘要她装扮成娘的,其实她只是为娘的替身而已。”她每一句话,都紧扣心弦,使人听了,有不由你不信之感。
上官靖正容道:“老夫人一再自称是在下生身之母,在下也似乎不得不信,那么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老夫人肯不肯答应?”
老夫人蔼然问道:“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
上官靖道:“目前有不少人中了「对消散」,也有不少人中了「迷迭香」和唐门的「百步散」,在下想请老夫人赐与解药。”
老夫人没待他说完,勃然脸现怒容,举手在靠椅上重重拍了一举,厉声道:“这些人都该死。”
上官靖心中暗道:“你一脸慈祥,果然是装出来的了。”一面又说道:“老夫人此话怎说?”
老夫人问道:“靖儿,你姓什么?”
上官靖道:“在下复姓上官。”
老夫人又道:“你是不是上官平的儿子?”
上官靖道:“你说的正是先父。”
老夫人沉哼一声道:“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你身为人子,难道不想替你爹报仇?金刀门、白虎门、神灯教、终南派、黄龙寺、八卦门、武功门,这些人那一个不和当年围攻你爹的人有关,难道他们都不该死?”
上官靖道:“当年围攻先父的人,像金刀无敌郭东升、黑虎神侯敞、黄龙寺智明、永胜镖局罗永椿、神灯教智多星金继能等均且先后死去,爹的仇也已经雪了,何用再多伤无辜?”
“住口。”老夫人怒声喝道:“什么叫做多伤无辜?这些门派,一向自号名门正派,却纵容门人,有什么正义可言?不是为娘派人用旋风花杀了他们,十八年来,他们没有一个人替你爹伸冤?你还帮着他们说话?我不但不给解药,连这些门派,都要予以歼灭,一个也不能留。”
上官靖冷笑道:“老夫人这样做法,那是假借先父报仇之名,只怕别有用心吧?”
老夫人双目神光陡射,冷森的道:“为娘有什么目的?”
上官靖倏的站了起来,目射棱芒,凛然道:“你是魔教什么人?假冒我娘,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你们为了昔年各大门派围剿之恨,要和各天门派为敌,尽可堂堂正正的向各大门派寻仇,上官靖不能让你们假借替先父报仇,更不允许你假冒家母,在江湖上猖乱。”
管巧巧骇然道:“上官公子怎好对老夫人这般讲话?”
上官靖目光向管巧巧投去,喝道:“管巧巧,在下听说你擅于用毒,你给我过来。”猛地朝管巧巧伸手一招。他原是无意招手,怎知他如今身兼佛、道两门三种绝世神功,这一抬手,陡然间从他掌心涌出一股极大的吸力,把管巧巧一个人往前拉出了四五步之多。管巧巧没有想到他会练成如此绝世功力,人被一股强大吸力拉出,口中不觉失声惊叫。
老夫人双目之中绿芒陡射,沉喝一声:“上官靖,你找死。”她挥出了一掌,直拍过来。
管巧巧也在此时急急向横里闪出,但她一张象面绿纱却被上官靖掌力吸得飘落地上,露出一张明眸皓齿姣美的面孔,只是略带惊慌之色。老夫人这一掌,是为了救管巧巧,所以少说也用了七八成力道,一道掌风宛如开山巨斧,劲势凌厉已极。
上官靖冷笑道:“你终于出手了。”右手一抬,朝前迎去,但听蓬然一声,劲风四卷,上官靖凛立不动,坐在椅上的老夫人却白发飞扬,一身衣裙都吹得猎猎作声。
这下,把老夫人激怒了,倏地站起身来,怒声道:“好个畜牲,你敢和为娘动起手来。”
上官靖突然目射寒电,舌绽春雷,朗声喝道:“住口,在下方才已经说过,绝不容许你再假冒家母,你再敢假冒一句,上官靖今天就先劈了你。”他说话之时,膨若天神,气势极为慑人。
老夫人不禁呆了呆,大声道:“反了,上官靖,你敢对老身如此说话,老身就教训教训你。”随着话声,右掌徐徐举起。
第卅九章倩女情深
她举掌的动作极慢,上官靖自然注意她的手掌,只见这一瞬之间,掌心渐渐色呈暗红,缓缓的朝前拍来。掌势甫出,已有二股令人窒息的炙热气流,像潮水般涌来,心中暗道:“她使的大概是「魔火炼形」和「九阴摧心掌」了。”
一念及此,自然也就不敢怠慢,立时运起全身功力,凝聚右掌,一记「返照神掌」朝前推去。他此时功力和半月前和沈雪姑联手,对抗娘的时候,又精进甚多,何况又吃过「九阴摧心掌」和「魔火炼形」的亏,因此这一掌上几乎用了全力,但听「波」的一声,强大掌风有如狂陇乍发,把老夫人的掌风压得悉数倒卷过去。
接着又是蓬然一声巨震,把上首一张高背锦椅,和一座屏风震得粉碎,四壁摇动,屋顶碎石沙土下落如雨,弥漫一室,视线为之模糊不清。上官靖几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掌的力道,竟有这般的威力?直等弥漫的尘埃渐渐落定,凝目看去,堂上那里还有老夫人和管巧巧的踪影?
这就回身退出,刚跨出门槛,就见阶下「天井」中,早已悄无声息的站着四个面蒙黑布的黑衣人,好像正在等着自己一般。上官靖虽然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但方才已经见过,秦皓曾说自己能在他们手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经不错,就可知道这四人武功之高,决非寻常之辈了。这原是目光一瞥,脚下却并未稍停,举步走下石阶,朝「天井」中走去。
四个蒙面黑衣人从眼孔中露出炯炯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看上官靖,并未出手拦阻,任由他走落「天井」,直等他走到「天井」中间,下首两人突然身形一晃,一下拦住了去路。这一下两人在前,两人在后,正好把上官靖围在四方阵的中间。
上官靖在走下「天井」之时,早已功凝双掌,蓄势戒备,看去虽然走得洒脱,却是暗暗留神着四人动静,此时乍见前面两人拦住去路,而且一言不发,就挥动拳掌劈击过来。左首一人振臂发拳,拳出无声,使的是关外「隔山打虎神拳」,要等击中目标,才会变成一团阳刚拳劲,是外门拳中最霸道的拳功。右首一人发的是左掌,掌色腥红怵目,带起一股炙热掌风,练的分明是「赤煞掌」一类旁门掌功。
“这两人不知道是何来历?”上官靖心念一动,身形随着一个轻旋,「天井」中宛如起了一阵轻风,朝左闪出。
就在他身形闪动之际,陡觉身后左首那人也及时出手,响起一道细长的「通」声,朝自己劈来,掌风就像剪刀裁布一般,把天空间的空气都裁了开来。上官靖心头突然一动,暗道:“无形刀,此人该是邢铿了。”他堪堪避开迎面击过来的一拳一掌,来不及封架,只得身形急旋,横移五尺,一道锋利如刀的掌风,正好擦身而过。
只听身后右首那人口中大喝一声,又是一道掌风直劈过来。这虽是普通的「劈空掌」,但此人掌力雄厚,内劲极强,掌风有如汹涌狂涛,波澜壮阔。上官靖心中暗道:“这一掌少说也有数十年功力,无形刀邢铿既在此地出现,那么这人很可能就是终南五老的老三金鞭叟田五常了。”
他身形连连闪动,接连施展师门「游刃身法」,才从四道各具威力,像惊涛骇浪的擎拳劲风中闪出。这四个人各占一方,把上官靖围在中间,当然不会发了一掌就算;就因为他们第一掌被上官靖轻巧的闪避开去,四个人同声怒吼,第二掌、第三掌就接连劈出。
刹那之间,一座十来丈见方的「天井」之中,掌风拳劲,来去如电,汇成一片慑人盈耳的呼啸之声。上官靖志在突出重围,不愿和他们力拼,是以双掌虽然凝聚真力,却一直不曾出手,只是施展「游刃身法」,一个人不住的闪动,从他们拳劲掌风中闪避游走。
在外人看来,还当上官靖不敢和四人交手,只是在东躲西闪,其实以上官靖此时功力而言,绝不在这四个蒙面人之下,这一点只怕连他自己也未必知道。因为他此刻接连施展「游刃身法」,在一道比一道凌厉的掌风中游走,已经感到十分吃力。
那是他施展的乃是「游刃身法」,金罗汉不灭和尚独创的避剑身法。剑长不过三尺,宽不过三指,用「游刃身法」闪避剑招,自可游刃有余;但掌风就不同了,功力深厚的人,一掌出手,就像一道汹涌狂涛。这四个蒙面人都是功力深厚的一流高手。用牛刀割鸡,自可把鸡割了,如果用割鸡的刀去割牛,那就无法割得了牛了。他用「游刃身法」去趋避掌风,自然就十分的吃力了。
所幸这四个人在「天井」中站的虽是四角方位,但他们并没接受过四方阵的合搏战术,也不见他们追扑搏击,只是各自为政,站立在原地发掌,遥击敌人。这样才使上官靖有机会从四人中间穿定闪避。但凡事有一利,也必然有弊,四个人站着发掌,虽然没有迫扑过来,窖得上官靖有游走的机会,可是敌人若是追扑过来,所发掌力,最多只能用上八九成,像他们这样站着不动,发出来的掌力,每一记部可以用上十成力道,威势自然比互相追逐要强得多。
上官靖一连避过七八记掌风,才发现他们站立不动,分前后把自己围在中间,自己若是仅凭闪躲,就极难冲得出去;看来只好和他们放手一搏,只要逼退当前两人,就有机会可冲出去了。此刻正当四人一轮又一轮的挥掌劈来,上官靖突然闪到「天井」右侧,左手一托,右手外引,使出「接引手」,把右前方击来的一记「赤煞掌」朝有后方的金鞭空田五常撞击过去。身形一个急旋,右手再次托起,左手外引,随着又把左后方无形力邢铿劈出来的一记锐利掌风朝左前力「隔山打虎神拳」送去。
这两记「接引手」使得快如闪电,但听接连响起两声「蓬」、「蓬」大震,直震得「天井」上空沙石如雨。上官靖无暇察看对方四人谁被震退?但他心中有数右首两人「赤煞掌」对田五常,绝不会占了便宜,右首两人,以「隔山打虎神拳」对「无形刀」,吃亏的一定是「隔山打虎神拳」。
他在这一瞬间,右手「刷」的一声,从腰间掣出青阳剑来,双足一顿,连人带剑化作一道清蒙蒙的光华朝大门外飞纵出去。他练剑多年,根本连想也没有想到过「身剑合一」,但这回在情急之下,纵身发剑,全身真气轰然而发,一下贯注在剑上,居然水到渠成,身剑合而为一,一道剑光捷若神龙,寒芒四射,宛如匹练激射出去。
就在他飞射出大门之时,隐隐感到似有一团掌风击上身来,但也只是身躯轻微的震动了一下而已;同时耳中也隐约听到有人发出一声轻哼。这不过是他身剑合一飞冲出大门时电光石火般的事,等落到地上,距离大门已在五丈之外了。眼前是一片黝黑的秘道,他不敢停留,身形随着掠起。
好在目能夜视,进来的时候已经暗暗留下记号,那另每隔几步或是转弯之时,都曾用脚尖在地上划下了线条;此刻所幸身后四人并未追来,这就一路按着记号向外奔去。也不知奔行了多少时间,照说应该早就可以退到地退出口处了,但眼前还是黑渤砌的甫道、岔路,始终没有找到出口。
心中忽然一动,暗自忖道:“自己进来之时,虽被黑布蒙着眼睛,但用脚尖划的记号,应该不会有错,如今分明走入岔路来了。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心机深沉的秦皓,暗中跟着自己身后,把自己所留记号抹去,再划下错误的记号,引自己入伏。他既是有意引自己入伏,那就必有埋伏,何以秘道上如此沉寂,不闻一丝声息?”
他艺高胆大,自然不惧有何埋伏,手仗青阳剑,继续举步朝前行去。这回处处留心,走了一段路,就会出现十字岔路,有时却又左弯右拐,走到尽头,又无路可通,就得回头,心中也渐渐明白,这地下甭道,竟然分岔百出,自己已经进入他们布置的迷阵之中,是以不需再有什么埋伏了。
这一想,不由心中大急,高手围攻,还有和他们放手一博的机会。像这样把你困在黝剧黑如墨的地底迷阵之中,让你走来走去,兜着圈子,要走到几时才能找得到出路。哦,不好,沈姐姐不是也追人地道来了,她极可能也被引入迷阵中来。
就在他思忖之际,突然听到右首数丈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他如今内功精纯,声音入耳,已可分辨出那是女子的脚步声,而且有意把脚步声放得极轻,好像怕人听到似的。心中不由一喜,迅快忖道:“莫非会是沈姐姐?不对,沈姐姐如果陷入迷阵,正在找寻出路,不用如此掩掩藏藏,这人虽然放轻脚步,却走得很快,好像对地道中的道路极为熟悉。”
上官靖不觉站停下来,贴壁而立。这原是他心念转动间的事,那脚步声已经渐渐接近,地道中虽然没有一丝天光,黝黑如墨,但他内功已臻上乘,目能暗视,所以秘道虽黑,一二丈之内,仍可看得清清楚楚。他凝目看去,果见一个苗条人影,迅快朝自己立身之处急步走来,现在两人相距已不过两丈来远,自然看得清楚了;这人穿着一身浅绿衣裙,黛眉凤目,秀发如云,只是粉脸上略有焦急和惊慌之色。
她,上官靖自然认识,正是碧落山庄大小姐,老夫人的义女楚琬。她手上并没有灯火,只是凭着熟悉的路径,一路急步行来,右手还不时的扶着石砖;因此上官靖已经看到她,她并没有看到上官靖。上官靖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作声,直等楚琬走近,才右手疾探,三个指头一下摄住了楚琬右手脉门。
这一下楚琬自是大出意外,蓦然一惊,右手用力一挣,口娇此道:“你是什么人?”左手要待劈出,但她右腕被上官靖「拈花手」擒住了,不但挣扎不脱,甚至武功若失,连左手也抬不起来。
上官靖道:“楚姑娘,你挣扎也没用,在下并无伤人之意,只希望……”
楚琬听出是上官靖的声音,没待他说下去,就欣喜地道:“你果然是南宫大哥,还不快放手,我就是找你来的。”
黑暗之中,上官靖看她粉脸果然一片惊喜之色,这是真情流露,自然不是假装得出来的,当下三指一松,道:“在下上官靖。”
楚琬脸上继惊喜之后,目光幽怨,幽幽地道:“我知道你现在叫上官靖了,但是我叫惯了你南宫大哥咯。”
上官靖道:“楚姑娘找在下何事?”
楚琬一手抚着胸口,说道:“我听说你被诱入迷阵,心里很急,这地下迷阵足有一里见方,百多条岔路,互相贯通,你走上三个月,也休想走得出去,我……我是给你送东西来的……”
上官靖问道:“姑娘送什么东西?”
楚琬忽然扬扬眉毛,循然笑道:“自然是你最需要的东西了。”
上官靖道:“在下需要什么?”
“你这人。”楚琬娇嗔道:“难道你不想出去?”
上官靖道:“你……”
楚琬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迅速塞入上官靖手中;低声道:“我不能多留,你出去了,只要不忘记我就好,我要走了,大哥,你多保重。”她眼中忽然起了一阵雾水,迅快的转过身去,正待举步。
上官靖低头看去,她塞过来的东西是一支精致的火筒,和一张折叠很小的笺纸,这就抬目叫道:“楚姑娘,请留步。”
楚琬低低地道:“你看了字条,就会明白,我是冒死偷进来的,不能多留,你是我的大哥,永远是我的大哥……”话声甫落,就低着头急步朝来路奔行而去。
上官靖原有许多话想问她,诸如这假扮娘的是什么人?沈姐姐有没有被诱人迷阵来?看她行动如此慌张,就不好多问了。自己目能暗视,火筒自然用不着了,这就揣入怀中,然后把折叠的笺纸打了开来,目光一注,心中不禁大喜;原来这张纸上只写了两行小字,字迹也十分潦草,想系匆促写成,但却是这一地区迷阵最近出口的走法。她说过地底迷阵足有一里见方,百多条岔路,想来一定分为几个地区,可惜她走得太匆忙,来不及多问。目前虽不知沈姐姐是否入困?自己能找到出口,不如先出去再说。
正待举步之际,突听又有一阵轻快而细碎的脚步声,从右首一条甫通中传了过来,心想道:“莫非楚琬又回来了?”心念方动,只见一条苗条人影已经到了二丈以内,急忙凝目看去,这女子长发披肩,穿的是一身葱绿的衣裙,面上覆着一层薄纱,她,不是楚琬,竟会是管巧巧。
“这倒来得正好,”上官靖心念闪电一动:“只要把她擒住,就可以问出许多事来了。”是以依然贴壁而立,凝神以待。
管巧巧走到一丈左右,忽然停了下来,「咳」的一声轻笑,说道:“上官少侠好灵的耳朵,你大概听出我的脚步声来了?”
上官靖只好应道:“在下不但听到,而且也看到你管副总管了。”
“你看到我了?”管巧巧惊异地道:“地道这么黑,你怎么看得到呢?”
上官靖道:“在下何用骗你?”
管巧巧举手掠了一下肩上秀发,娇声问道:“那你看我在做什么呢?”她举手的姿势,居然十分娇美,媚态如画。
上官靖黔然道:“副总管搔首弄姿,可惜不是时候,在下如要突起袭击,只怕你没有还手的机会。”
“看来你果然看得见。”管巧巧的话声中不期流露出惊诧之音,接着又说道:“我是特地找你来的,上官少侠何用出手袭击我呢?”
上官靖听得一怔,她也是找自己来的,一面问道:“副总管找在下何事?”
“管巧巧唁的一声轻笑,说道:“别人可以来找上官少侠,难道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上官靖心中暗道:“看来她是跟着楚琬身后来的,如果不把她擒住,楚姑娘是为了救我,这下岂不害了楚姑娘了?”心中闪电一动,右手也随着抓出,三个指头一下摄住了管巧巧右手脉腕。
管巧巧一点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扣着有腕,身形一转,口中「嘤」,一声,忽然纵体人怀,一个软绵绵的娇躯,朝上官靖怀中偎了过来。上官靖推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被她闹得手足无措,只好指头一松,放开扣着她的手腕,冷冷说道:“副总管不怕在下点了你的|茓道,把你擒回去吗?”
管巧巧站住身子,眨动一双俏而且美的大眼睛,幽幽说道:“我偷进地道来找上官公子,是为了……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就是你把我杀了,也是我遇人不淑,我也只有认命了。”「遇人不淑」这四个字,应该是她掉错了文,否则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上官靖还当自己耳朵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管巧巧忽然从眼角涌出两颗晶莹泪珠,低声道:“难道遇人不淑,这四个字是我用错了?我管巧巧活了一十九岁,还是处子之身,上官公子就是不要我,我活着虽不能进你上官之门,死了也要做你上官家的鬼,我会从一而终的……”
黝黑的地道中,她是看不见上官靖的,但上官靖却看得见她,她在说话之时,十分认真,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顺着粉腮滚落,此情分明不假,一时之间,可把上官靖弄糊涂了,怔怔地道:“管姑娘,你在说些什么?”
管巧巧低头擦着泪,忽然又咭的一声破涕笑了出来,说道:“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上官靖道:“在下确实听不懂姑娘的意思。”
“这怪我说话太急了。”管巧巧娇羞地道:“你还记不记得刚才用掌风吸去我的蒙面轻纱?”
上官靖点头道:“在下记得。”
管巧巧脸上浮起了甜甜的笑容,问道:“你自然也看到我的面貌了?”
上官靖点头道:“在下看到了。”
管巧巧幽幽的道:“这就对了。”话声出口,地道虽黑,她粉脸上还是飞起两片红晕,好像不胜羞涩。
上官靖讶然道:“在下还是听不懂。”
“唉……你这人……”管巧巧轻咳道:“人家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你难道是木头人?”
上官靖道:“在下真的不懂,姑娘最好说得明白一些。”
“好嘛。”管巧巧接着道:“我从十岁起,师傅就给我戴了面纱,她老人家要我在神龛立下重誓,从我及笄之年起,有人揭开我面纱,看到我面貌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从一而终,终身不贰……”
上官靖听得骇然道:“在下当时是无意的,姑娘作不得真……”
管巧巧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这是我们教中的规矩,我知道你是无意的,但这就是神的安排,我说过,就是你上官公子不要我,我这一生也是你的人了,我会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管姑娘……”上官靖道:“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管巧巧幽幽的道:“我进来找你,就是要把我心里的话告诉你,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夫君,你进入了迷阵,我自然要全力来营救你,但我也不能叛离师门,所以我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伸手递了过来,低低的道:“我知道你是为解药来的,这里面是三种解药,里面都有字,我偷出解药来,只是为了解救许多人的生命,我想神一定会宽恕我的,你先收下吧。”
上官靖想不到她居然会给自己解药,不觉欣然伸手接过,说道:“管姑娘,在下想不到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在下应该代表所有中毒的人谢谢你。”
“不用谢我。”管巧巧羞涩一笑道:“我全是为了你……”忽然抬起头来,又道:“你一定听人说过,管巧巧善于用毒,是个心思恶毒的人,对不?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上官靖不觉问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管巧巧微微摇头道:“以前的副总管,并不是我,只是用了我的名字,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接着又问道:“方才楚姑娘偷偷地进来,一定告诉了你这一地区最近的出口了,对不?但你一个人出去了,不想再救人吗?”
上官靖心个一动,问道:“救人?你说……”
管巧巧道:“自然是你的同伴了。”
上官靖急急问道:“你是说沈姐姐,果然也被诱入迷阵?”
管巧巧眼中闪着嫉妒之色,披披嘴道:“看你说到她,你就急成这个样子。”
上官靖道:“姑娘别误会了,沈姐姐是我娘的义女。”
“我才不会有误会呢。”管巧巧道:“直到目前,我已经承认你是我从一而终的……夫君,你……你还不肯认我……”
上官靖忍不住伸过手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说道:“管姑娘,在下……”他想说这是误会,但说这话也没有用,她已经斩钉截铁的表示,就是自己不要她,她也会坚持从一而终,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说才好。
管巧巧一个娇躯又缓缓的侵入他怀中,幽幽的道:“你不用再说了,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心中有我这个人就够了。”
上官靖玉人在抱,心头一阵感动,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管姑娘,你只管放心,在下不会忘记你的,只是你既然有一颗善良的心,应该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危害武林,残杀无辜的恶事,你怎不跟我出去?我娘是碧落山庄从前的老夫人,各大门派对她老人家一样十分尊敬,你自然也可以弃恶向善,弃暗投明。”
管巧巧把一颗头埋在他怀里,只是不住的摇头,幽幽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总算真的有了真心待我的人,我要谢谢你,对我说这番善意的话,但你不明白,我……不能走……”
上官靖忍不住用手轻轻托起她的头来,问道:“为什么?”
管巧巧满面泪痕,凄苦的道:“你不会知道的……”
她这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娇容,看得上官靖心头大是不忍,柔声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管巧巧幽幽地道:“有许多话,我是不能说的,你是……是我夫君,我也不能说……”突然口气一转,接着道:“你的沈姐姐已被诱入迷阵,只是还在前面……”
上官靖道:“你肯领我去吗?”
管巧巧甜甜一笑道:“我若是不肯领你去,还会告诉你吗?”
管巧巧依在他怀里,心头洋溢着甜密和温馨,上官靖喜道:“我真该谢谢你。”两人依偎着喝喂细语,上官靖心里这一喜,情不自禁的双臂一环,把她一个娇躯拥得紧紧的。
管巧巧仰起脸,附着他耳朵低低的道:“上官大哥,夫君,我太高兴了,你我有这一刻相聚,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是死了,我也会安心的……”吐气如兰,口脂微闻。
上官靖更是情难自已,她底下的话还没说完,娇小的樱唇,已被他两片炽热的唇所堵住了。她感到既窒息又兴奋,一个娇躯就和他抱得更紧了。地道中本来就黝黑如墨,沉寂得没有一点声息,现在就更静了、静得可以互相听到对方心房的跳动。
两人都沉醉在甜密的吸吮之电也不知有多久,管巧巧才羞涩的嗯了一声,喘息着推开他身子,悄声道:“我出来好一会了,我们快些走吧。”
上官靖问道:“你和我一起去吗?”
管巧巧道:“我只能领你到前面,进入另一个地区之后,就要你去找她了。”伸手塞过一个纸团,低声道:“我已经在上面划了通道,你只要照着箭头走,就可以找到沈雪姑娘,也可以找到出口了。”
上官靖问道:“在下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告诉我?”
管巧巧幽幽的道:“有些话,我纵然是你的人,也不能告诉你的,不过你说说看,可以说的,我一定会说。”
上官靖道:“那假扮家母的是什么人,你能说吗?”
管巧巧咬着下唇,微微摇头道:“不能,不是我不肯说,因为她……和我有很深的关系,你不会怪我吧?”
上官靖道:“你已经说过,我怎么会怪你呢?哦,那么你们是什么教,你总可以说了?”
“白衣神教。”管巧巧道:“好了,我该送你出去了。”
上官靖心知多问了,她也不会说的,当下就由管巧巧领路,拉着他的手,东转西转,走了一阵。
管巧巧忽然停了下来,附着他耳朵,低低的道:“我只能送到这里,你一直往前走,经过两次十字岔道,就往右弯,随着就可以看我纸上划的箭头寻去,我不再送你了,你多珍重。”她说了这几句话,眼中就充满了泪水。
上官靖轻轻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低声道:“巧巧,但愿你记着我的话弃恶向善,弃邪归正,我们都会期待着你的。”
管巧巧两行泪水,又顺着粉腮流了下来,咽声道:“你快去吧。”
上官靖道:“那我走了。”
转身循着百道急步行去,他日能暗视,自然走得极快,依照管巧巧所说,经过两个十字岔路,刚向右转,就看到一个黑衣汉子贴壁站在那里。上官靖奔行而来,他自然看不见,甚至连风声也没听到,就被上官靖一指制住了|茓道。
然后把手中的纸团打了开来,原来她在纸上划的是这一地区的迷阵道路,纵横交岔,足有二十来条之多,图上果然划了许多的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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