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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草丛中的窃窃私语萤火虫被矫健的四肢趟得晕头转向。它们从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又被凄凄狼嚎吓了个跟头。

钩月,苍狼,荒山,迷蒙的画面与这个世界充满了距离感。

几声悠长的狼嚎后,山下随之传来隐隐狗吠。郎懿满意地化成|人形站起身子,将周围种种深深刻入眼中。也许他想要做的确实过于疯狂,也许他真的会受天谴,也许他再无法回到踏龙山,也许……无论在"也许"二字后加的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对那个人的仇恨是浸入骨髓的,而这样强烈的仇恨远止一个夏清和那么简单。

前世仇,现世报。一定是这样。报复的快感在郎懿的嘴角边如烟花般绽放开来。而这样的快感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恶心的腥味踢出五行之外了。

郎懿捂着鼻子猛然转头,差点撞翻盛了鱼汤的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踏龙山的事,"他怔怔地瞧了白蘅芷半晌,表情甚是复杂。"值得白大王用这么残忍的酷刑?"

天姚面­色­沉郁,黯然神伤。"蘅芷,我的汤真的那么难以下咽吗?难道你的欢喜都是装出来的?蘅芷,你真是太温柔太善良了,我太感动了……"天姚用眼神向白蘅芷传去浓浓爱意。

当然他的脑电波是不可能被白蘅芷接收到的。因为对方正忙着给郎懿灌汤。"这么鲜的汤我都没舍得尝一口就给你端来了,快喝!"

"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留给你吧。"郎懿捏着鼻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别有点可爱的趣味。

"这是给你壮行的。"晚风习习,白衣翩翩,白蘅芷的造型颇有些送将士出征的意思,把气氛搞得挺悲凉,"去吧,为了仲阳,也为了你自己。"

这关发情老公­鸡­什么事?郎懿想不出那个深陷于温柔乡无法自拔并不想自拔的家伙能与自己有什么同仇敌忾的地方。

"我们早看出你对咸池的心意了,你就不必否认了。"白蘅芷依旧保持着端碗的王者英姿。"虽然这会他对秦少真是稍微上了点心,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一来你们有感情基础,二来那边还有仲阳,所以……"白蘅芷小心翼翼地腾出一只手,在郎懿背后狠狠拍了两下。"下山去吧,去寻找你的幸福。"

于是,郎懿在大家鼓励的注视下,强忍呕吐的欲望喝­干­鱼汤,然后独自走上了漫漫寻情路……小黄鼠狼蹲在白蘅芷肩上,依依不舍地追寻着郎懿越来越小的身影,"狼大哥为什么一直用衣袖捂脸?是不是哭了?唉,谁叫他爱上的偏偏是个多情种呢,苦啊!"

"X的,弄得我一身臭鱼腥味,怎么活呀。"郎懿闻着衣袖,满心悲痛,"白蘅芷,你个呆猫,活该上树下不来!"和这个令他作呕的味道相比,被大家误会跟咸池有一腿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王府的下人打着哈欠准备出去扫地,结果刚一开门立刻倏地一下白了脸。

王府门前站着个男人,高挑的身子裹在沾了晨露的墨灰袍子中,看起来冷冷的。特别是那双眼睛,透出一股令人生畏­阴­寒。

"怎么还愣在这?"管家见扫地的还戳在半开的门前,便过去催促,结果一看到郎懿就什么都说不出了。"这位公子,有事吗?"管家颤颤巍巍地问道。

"我叫郎懿,是王爷的朋友。"

"原来是郎公子,快请进。"

郎懿一句话就大大方方进了敬王府,深刻说明王府工作人员的警惕­性­不够,同时亦反映出所谓"气场"是真实存在的。鉴于本文不是居委会安保宣传小册子,所以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后一点就可以了。

王爷一醒就知道了郎懿的事,并了解到这位郎公子此时正在客房洗澡换衣服。

客房外两个小丫鬟惊恐地等待郎懿沐浴更衣,她们俩长到十六岁头一回见到模样这么凶的人。

"你说,王爷怎么会有这么凶的朋友呢?"

"嘘,别瞎说,听见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郎公子真跟狼差不多,我都怕他会把咱们叼走。"

……

郎懿执着于清洁异味的浩大工程,完全没注意到外面有人等着。所以开门时,他比那两个女孩的表情还生动。

"郎公子,王爷有请。"一个女孩率先大着胆子把话说了出来,另一个赶忙跟着点头。郎懿整整外袍,跟着她们一路穿门跨院。

两个女孩和所有之前见过郎懿的人都感到万分惊讶,怎么差距那么大呢?刚刚明明挺凶残挺野兽的,怎么洗个澡一下跟换了个人似的?洗过澡的郎懿通体清爽心情舒畅,不仅脱去晚娘脸换上如花笑靥,连走路都轻快了。

"你怎么来了?"姬仲阳推开窗子,探出张缺乏睡眠的脸。

"凭什么你来得我就来不得?"郎懿走上前去,凑到姬仲阳耳边轻轻说到,"双修也是要懂得节制的,看你这面­色­枯黄眼底乌青的样子,小心肾亏。"

郎懿嘲弄完纵欲过度的老公­鸡­,回眸一笑,正对上咸池迷离而惺松的睡眼。

"你怎么突然来了?"咸池斜靠在门边,懒懒地扯着衣服。君子如玉,温润其外。漆黑的秀发垂在月白的身前,好一幅­色­彩鲜明的美人图。

"想你,便来了。"郎懿戏谑道,"王爷这么好,我怕你真动了凡心,到时舍不得回去。"

"我早已舍不得回去了。"咸池弯弯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兴许真是你说的动了凡心呢。"风流俊逸的微笑一如既往,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

"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衣冠端正的王爷笑得灿若春花,别人亦不疑有他,都当咸池的话又是个玩笑。

"你们不信?"咸池沉下嘴角,眼中却依然饱含笑意,"我说的可是实话。"他甩开折扇,悠悠行至郎懿身前,"你呢,也不信?"

"我信。这世间值得留恋的着实不少。"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十九章

团扇遮面,歌一曲新词。娇美的歌姬伴着琴声唱出绵绵情愫,不过世子显然对角落里抚琴的琴师更感兴趣。以声­色­讨生活的人当然比不了姬仲阳的空灵,可溶情于指尖也别有番意趣。

"你先下去吧。"世子侧卧在软榻上,向歌姬挥手道。

歌姬站起身子行了个礼,正要同琴师一起告退。只见世子又对琴师勾了勾手指,"你留下。"

年轻的琴师心下一惊,生怕一向体恤大家的世子也学别人沾染了什么坏毛病。歌姬阖上门,房中静的只剩心跳。

世子平静地端详着琴师清秀的容貌,不知在琢磨什么。这琴师在府上已住了一年有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他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过来坐吧。"秦少邈用眼神指了指身边的位子。高高在上的世子忽然展颜一笑,令琴师的疑虑又重了几重。

琴师怯怯地挪了过去,然后不禁开始为自己某个部位的贞­操­担忧起来。威严而平易的世子大家都很喜欢,他也不例外。如果他是个女人一定会很高兴被世子单独留下,只可惜他不是,而且对娈童生活也并不向往。

秦少邈觉察到了琴师的紧张,而他自己又何尝不紧张呢?赵桓说少真与那位姬公子的关系有暧昧,据他自己的观察那两个人的感情好象也确实不太一样,可他还是无法确定。因为他无法凭空参透阳阳调和的秘密。所以便想请琴师来帮个忙。

为什么挑中琴师而不是马夫或卖油的以及卖猪­肉­的呢?这个理由很简单,秦少真喜欢姬仲阳,而姬仲阳又弹地一手好琴。.至于才艺和爱情有什么根本联系,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只卖艺不卖身的琴师在思考如何才能不尴尬地拒绝世子地非正当要求。世子则为如何打开局面而苦恼。各怀心思的两人无言相对,互相猜度对方地心意。最后还是世子先开了口,"你弹的不错。"

"谢世子夸奖。"

世子抬起手。原想摸摸琴师的脸,结果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落在了手上。琴师的手指细长光洁。比世子提刀握枪的手更像个贵公子,只是指腹略微粗糙。

世子揉捏着琴师地手,心里愈加不是滋味。"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秦少邈暗道,"两个男人互相摸实在太恐怖了,一定是我们误会少真了。"

可怜的琴师被人吃了半天豆腐。苦笑着问道,"世子可还有别的事吗?"

世子脸­色­一红,立刻抽回手,就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王爷府上有位姬公子,十指修长,琴弹得很是不错,不知你愿不愿去和他切磋一下……"琴师也听别人说起过姬仲阳,也对这位王爷的神秘挚友充满兴趣,于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并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世子君子之腹的事感到惭愧。

于此同时,秦少邈也因为刚刚的调戏行为成功开脱而得意。"幸好糊弄过去了,下回再不­干­这种事了。"

很快一张条子被递到了王爷手中。"仲阳。少邈说想叫他府上的琴师来和你学琴,你意下如何?"秦少真说着。把世子手迹拿给了姬仲阳。

"学琴?仲阳既未开班授业。又不是王府乐工,他秦少邈凭什么提这样的要求?"咸池把扇子用力甩在桌上。冷冷地吐出一句,"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相信少邈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秦少真笃定地说道,"更何况……我哪有什么值得他不放心地呢?"

尽管有人心不甘情不愿,世子爷的琴师还是按照计划来王府深造了。

"这位是我府上的琴师,叫……"秦少邈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叫什么来着?"

眉清目秀地琴师从世子身后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人墨君,见过王爷。"

王爷对美丽的事物有种本能地热情,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当时才会在客栈一下就注意到旁边地姬仲阳,而之后的同床共枕之谊更与此脱不开­干­系。他笑盈盈地放下杯盏,将墨君招至身前,细细打量了几回,"不错,真是不错,想不到镇国侯府上还有这样地人材。"

世子得意地故作谦虚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驾回府了,临别时还不忘叮嘱姬仲阳,要他对墨君多关照些,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某人身后的冲天怨气。

要做到风流倜傥,除了需要外在条件,一定的智力条件也是必须具备的。咸池对仍不自觉的姬仲阳投去了怜悯的一瞥,这倒霉孩子……唉,也不怪他,鸟类嘛,脑容量都比较小。

郎懿在床上躺了很久,刚补觉完毕想出去玩玩,一开门就看见漫天乌云,沉甸甸地,似乎随时都可能把房顶砸个大窟窿。"不是吧,真要下雨?"郎懿扫兴地摇摇头,"昨晚明明是晴的,怎么突然就飘了朵雨云来呢?"

姬仲阳对于有人欣赏自己琴艺的事很是沾沾自喜,自然照顾起来也分外周到。"少真,给他找个清静的住处吧。""想要清静嘛……这个好办,只是恐怕要让墨公子受些委屈。"秦少真亲近地拉过墨君,"要说清静,东院是再好不过的,可闲置太久,再加上这回又没太收拾,实在有些见不得人。"

安逸是艺术杀手,艺术家就不能过好日子,过了好日子艺术家就不是艺术家,而是大众的玩物了。本着对艺术信仰的忠诚,墨君一连说了好几个"无妨"。

于是王府东院迎来了十年后的第一个住户。

秦少真目送着墨君远去的背影,猛地想到有个问题忘了告诉他----东院以前是斗­鸡­们的驻地,同时也是它们施展拳脚的舞台。

空荡荡的东院面积不小,房间却不大,而且连半个家具都没有,全得现搬。然而粗陋的现实并不能打击艺术家们的积极­性­。

等姬仲阳帮墨君安顿好,瓢泼大雨已将王府浇成水田了。这时如果有人伸出舌头,一定会神奇地发现,这雨居然是醋味的。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章

秦少真躲在房里哀声叹气,一会骂骂自己,一会骂骂姬仲阳,捶胸顿足好不后悔。他太失算了,他单知道少邈身边有李素赵桓之流,想不到竟也有墨君这等有情趣的可人。引火烧身、引狼入室,为情人引来知音,这是什么样的­精­神病呀。

对于姬仲阳传道授业解惑一事,大家的态度分为赞成、反对、无所谓三种。姬仲阳坚决赞成,这点是必须的。郎懿表示无所谓,因为他喜欢吃五花­肉­,而墨君太瘦了,根本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意见真正发生变化的是秦少真和咸池。秦少真原本以为,来的人就算不集李素的粗鲁和赵桓的别扭于一身,至少也不会比那二人差得太多,哪想到……这个墨君怎么看都像竞争对手。至于咸池嘛,原本为镇国侯世子此举有矮化敬王之嫌而耿耿于怀,现如今眼看一出情感大戏即将拉开帷幕,鼓掌还来不及呢。

姬仲阳敲开咸池的房门,希望将他争取为自己的盟友,因为之前唯一的反对声就出自于咸池。可怜的王爷还不知事态已发生改变。

"仙君……"秦少真那一句刻意压低八度的"仙君……",听得咸池后背直发凉。秦少真背靠房门,漆黑的眼珠瞪着,如果不是对他早有了解,咸池肯定会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

萋萋芳草般的美人啊,你能否别整天做出这副勾人的小样?对六王爷当年的壮举,咸池也有些耳闻。六王爷,真不愧是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把苍凉男主角演的理所当然。一个用灯红酒绿、醉生梦死来麻痹自己地闲王爷,最终鼓起勇气冒着生命的危险手刃国贼。从此落拓天涯……按理说他的儿子就算没有点豪侠气质,也不该是这副小甜心地模样吧?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小受。

咸池舔舔嘴­唇­。把秦少真环在鼻中,用粘腻的语气说道。"别这么叫,听着怪生疏地。你有什么话仅管说,我听着呢。""你……若不喜欢墨君的话,我可以和少邈说,叫他早点走。"秦少真诚恳地直视着咸池。

同意人家来的是他。下逐客令的还是他,传出去别人会说王爷出尔反尔,太伤面子。而如果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就好说了。

咸池对秦少真心里地小算盘十分了解,可就不点破,打定主意要看场笑话。于是东拉西扯就是不肯如秦少真的意。

堂下的燕子出双入对,让两个得道的老妖怪羡慕不已。

郎懿紧紧地抿着双­唇­,眼神中充满了迷惘。同样是四脚着地的野狼,可他从小就比别的同伴烦恼多,就连狼王都没他爱思考。因此。大家开玩笑说他简直比人还像人,还叫他去学着修炼,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竟把戏言当了真。修炼明明应该是件难事,可他没缘由的就是驾轻就熟。

小时候他一直向往人的生活。可现在年纪大了。真成了人形,解了人事。反而后悔。人一辈子就是场苦难之旅,漆黑一片望不到终点,可还不得不走下去。

"后悔吗?"

"后悔什么?"姬仲阳被郎懿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遇到少真后悔吗?"郎懿问道,"不怕他离开你?"

"他说过地,他不会离开我。"姬仲阳的语气很肯定,"他会和我一起回踏龙山。"

"如果他不是归人,只是过客呢?"郎懿惆怅地摆弄着手里的扇子。"你要清楚,有些东西你给不了他,例如人最讲究地天伦之乐;还有些东西他也给不了你,就像你想要的一辈子……人世太短,几度春去秋来就匆匆过去了,如果我是他,选择地绝不会是你!"

"不,他说过地一定会做到。"秦少真曾抱怨自己不懂他,这话不错,自己的确不理解他。可自己信他,足矣。

一对情人,一个风华正茂,一个春风得意,实在令人羡慕。如果能够天长地久,便是命中大幸;如若不能,则是场撕心裂肺地劫数。

姬仲阳嘴角上扬,挂着满足以及对情人的完全信任。

"嗯,也是,我生­性­凉薄怎能和人比呢?"郎懿用力握住姬仲阳的手,"一定会如你所愿,一定会的。"

明月清风,扯不开心锁重重。即使口中说着相信,仍不免心存疑虑。

"仲阳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咸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心一意地修着指甲,对小孩子的耍赖行为有点不屑。"要实在信不过他的话,不如趁早算了。以王爷你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可心的人吗?只要稍微表露些心意,这王府后门的门槛就得被踩平了。"

咸池善意的玩笑让年轻的王爷红了脸。月光泻在他光洁的脸上,映出水磨般的光彩。左手食指在鼻翼处逡巡,将欲盖弥彰的窘迫展露无疑。"卧榻之侧有他人鼻息,总睡不安稳。"

"不安稳?哪种不安稳?也难怪,有个急­色­的在身边,哪能让你睡的安稳。"咸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秦少真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来。

夤夜时分,姬仲阳伏在情人的背上,说着绵绵情话。

"天这么热,你还抱我,不觉得难受?"秦少真抬手去推,却被握住了腕子。

"多抱一刻,便多占一刻的便宜,哪会难受呢?"姬仲阳扳过秦少真的身子,"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姬仲阳嗤地一声笑了,"整天待在府里,怎么学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我这被压的还没说什么,你个压人的倒先不客气了,是不是还要我对你负责任?"

"什么意思?只有被压的才有资格叫别人负责任?你们人的规矩真奇怪。"姬仲阳瘪着嘴翻了个身,在床上乖乖地趴好,"那好吧,这次换你在上面。"

"你……你还真想当王妃呀?"秦少真在姬仲阳漂亮的ρi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快起来!"

"为什么,你不想负责任吗?"姬仲阳的表情又无辜又委屈,令秦少真的良心大受谴责。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手脚重,怕把你弄疼了。"秦少真迟疑了一下,缓缓勾起姬仲阳的下巴,"夫君,你这么急着叫我负责任,不会是有了吧?唉呀,可我怎么知道孩子是我的呢?""去你的,要有也是你有!"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姬仲阳猛地将秦少真扑住,并在他敏感的腰部一通乱摸,把他痒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这回可别怪我折腾你,纯粹是你自找的。"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一章

"我有什么好,让你这么爱不释手?"秦少真闭着眼睛,语气无力而疲惫,"小时候曾有人给我看过命盘,说我孤辰入命,一生漂泊、六亲无依。"

"那又怎么样?命由天定,事在人为,上面的仙君们才没工夫事无巨细的关照咱们呢。"姬仲阳把怀里的人紧了紧,"放心吧,有我在呢。"

秦少真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很快进入了梦乡。姬仲阳把他柔软的秀发放在鼻尖嗅了又嗅,总也闻不够,那是少真身上特有的味道。看遍世间的良辰美景后,唯求一人相伴左右,仅此而已。

第二天下了朝,秦少真和往常一样兴冲冲地奔回内宅,却没有看到姬仲阳。郎懿和咸池在树下下棋正到了紧要关头,他们分不开神,秦少真也不好意思打扰。不过咸池天­性­体贴,还是抽空腾出手向东指了指。

一股酸气顿时笼上秦少真的脑门,来不及换下朝服,立刻向东院奔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气歪了鼻子。好一对­奸­那个什么­淫­那个什么,弹琴就弹琴嘛,­干­嘛靠那么近?特别是那个手,非握在一起不可吗?故意的,分明就是故意的"少真,你来了,快坐下。"姬仲阳放开墨君的手,自然地抬起头,"听听墨君可有长进吗?"

长进你个脑袋!秦少真在心里纵有千般不满,表面上仍是风平浪静,一派笑语嫣然,王爷的款派依然端的稳当。哼,什么山盟海誓。昨晚你是怎么对我的,大概这会全不记得了吧?秦少真斜睨着那两个头碰头挨在一起的家伙,背后又涌起黑云滚滚。

"咦。天忽然怎么黑下来了?"郎懿刚准备下子,就被周遭山雨欲来地景象惊呆了。"这最近的雨是不是有点太勤了?这么下去非发大水不可。回头得去小龙王那一趟。看看是不是这小家伙又哭鼻子了。"

"别愣着了,难道你想在这洗澡?"咸池收起扇子,忙催促郎懿帮着一起收棋。"依我看是有人哭鼻子了,不过不是龙

"那是谁?"

咸池翻了个白眼送给郎懿,"你真和姬仲阳一样笨!"

"我笨不笨和小姬有什么关系?"郎懿挠挠头。反驳道,"你说他笨我没意见,鸟类的脑容量小,这在自然界早有定论。可你要说我笨,就得拿出点证据来,否则就是污蔑!污蔑,你懂吧,要挨板子地。"郎懿笑嘻嘻地随手打了咸池的ρi股一下。按照白大王地解释,此乃友爱的表达。将白大王的理论深化一下。打ρi股爱,那用力地打ρi股就好好疼爱……这个其实在某些特殊人群中还是适用的。

"手感如何?开天辟地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摸我的。赶快评价一下。"

咸池一副严肃求证地模样让郎懿很是流汗,自恋到如此正经的地步。如果不是玩笑还真挺要命的。"你……很好。很翘很有弹­性­。"

"满意吗?"

郎懿愕然,随后点头。

"那好。给钱吧,看在咱们熟的份上,给个五两意思意思就行。"咸池从衣袖中探出手来,满足地勾着手指。

"怎么,这就开业了?要不要挂个头牌给你?"郎懿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银子塞到咸池掌中,并暗暗思索这家伙到底平时净往些个乱七八糟的地方钻,怎么还没被天庭处置,真是苍天无眼。

"哎,此言差矣。"咸池摇着左手食指,同时用右手的扇子挑起郎懿的下巴,"花魁娘子遇到可心的,也会倒贴恩客。来,小妖,再给本仙君笑一个。"

咸池故作轻佻的语调惹得郎懿大笑不止。郎懿笑够之后,细细端详着咸池眼中地三分戏谑七分得意。他和咸池认识二十年了,对他们来说可以算初始,但对人来说也算故交了。这不长不短的二十年,咸池陪着他捱过了最难受的时节,他也以为自己对咸池已经十分熟悉,可这样认真地四目相对原来还没有过。郎懿头一回发现咸池的眼睛这么漂亮,稍微一动就跟能滴出水来似地。

"­干­嘛这么看着我?"咸池用扇柄轻轻摩挲着郎懿线条坚硬地下巴,"你还脸红了?不是真爱上我了吧?"

郎懿毫无预兆地拨开扇子,伸手捏住咸池的下巴,"仙君,小妖我……忍不住要犯上了。"话语间他已把咸池推到靠在树­干­上,咸池习惯­性­地略微眯起双眼,眼中流动起迷蒙地光彩。

咸池紧盯着郎懿,就像个不谙情事的少女,倒不是因为装纯,只是实在搞不清老狼妖玩什么把戏。大夏天忽热的,也不是发情的好季节,这老狼­干­嘛做出一副瑃情勃发的样子?"还看不够?你再这样看下去,我可真当你爱上我了。"

"咸池……"

"什么?"

"我……"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尽管说。"

"我……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好亮,就像……"

"就像什么?"咸池眼中的狡黠与柔情在昏黄的世界中愈发耀眼,宛如苍穹中的明星。

"我不大会形容。""没关系。"对于别人的称赞,咸池早已听木了,如果郎懿真能说出点什么别出心裁的也好,哪怕不够贴切,不够形容他的光彩也可以谅解。毕竟这样不能全怪他,谁叫自己的风采太出众呢。"快说吧,说的不好我也不怪你。"咸池喜滋滋地催促道。

"好,既然你让我说,我就说了。"郎懿沉下嘴角,指尖缓缓覆上咸池颤抖的睫毛,"你刚刚对我笑的时候,我好像又看到清和与我说再会的样子。"

咸池眼中的华彩流光顿时黯淡下去,他想象不出郎懿对夏清和的感情有多深,就算有前世之说,用情之深也不是寻常人比得上的。

该告诉郎懿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吗?告诉他,他和夏清和有着那样的渊源,只要他回去冥界,就会看到那忘台上正站着他日思夜想的人。是啊,早该告诉郎懿的,他这一世的命簿是空的,想怎么做都行。可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自己在犹豫什么?咸池倏忽发觉自己原来是如此自私。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二章

郎懿小心翼翼地问道。天姚、姬仲阳这两个自恃容貌高人好几等的家伙都很讨厌别人与自己相提并论,郎懿担心咸池也会因此不悦,所以一见咸池没了笑容立刻有点慌神。"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的朋友重情重义,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咸池虽面容带笑,但顾盼之间仍有失落的痕迹。"收好东西我们回房重新下,刚才便宜你了。"

"哼,这可未必。"郎懿微微抬起下颌,显出三分傲气。"存心让你几步,你还当真了,看我待会怎么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咸池记起­阴­间的小鬼曾说过,郎懿的脾气又硬又狠。狠不狠咸池还没见识过,至少硬是跑不了的。咸池苦笑着摇摇头,从郎懿手中接过棋盘,"你呀,行事柔和些没有坏处的。"

郎懿惊诧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也觉得我

"怎么叫我也觉得?"咸池的笑容有点飘,"还有谁这样抱怨过?"

"谁?踏龙山上那帮老的小的在我背后嚼舌头,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连你也这么说。"郎懿不自觉地抬高了音调,听起来颇有些呵斥的意味,奇*書$网收集整理也难怪别人怕他。"既然这样,那你就说说我怎么凶了。"

"还要我提醒?"咸池抬手掩上左脸,"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妓院门口的事发生后,咸池和他都没再提过,于是郎懿还真就忘了,所幸经过提醒还能想起来。细说起来,咸池也没做什么太过份的事。照理说他不该发那么大脾气,可不知怎的,那天他就是急了。

郎懿尴尬地踢着院子里的小石子。"还恼我?"

"怎么会呢?"咸池亲切地搭上他地手臂,"我们……是兄弟啊。"

"对。我们是最好的兄弟。"郎懿用力拍了拍咸池的后背,随后拉他进屋,重新摆好棋盘厮杀起来。两人兴致盎然,哪管他外面大雨倾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雨后地空气中布满了泥土与植物的芳香。闻得人神清气爽。秦少真搬了椅子坐在中庭看星星,眼睛一眨一眨地煞是可爱。

"今晚你好像不太高兴。"姬仲阳伏在他的颈窝,低声叹道,"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对我说,别什么都藏在心里。"

"没有,我很开心,是你多心了。"秦少真的表情平静中略带伤感,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六王爷。那种令人心疼的隐忍不知是天生就会还是长大学来地。

姬仲阳揉开他惆怅的眉头,送上了甜甜的一吻。"真弄不清你整天想些什么。不过没关系,我什么都依你。"

"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即便小时候家里得势时也没人这么宠过我。"秦少真挑起眉梢。平生的风情皆堆于眼角,"人生苦短。青春更是有限。能认识你是我的运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姬仲阳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着秦少真的锁骨,感受着掌下渐渐升高的热度。那光滑的皮肤太有魅力了。每一寸都渗透着主人渴望。

"我这个人从小就没什么出息,不信地话你可以去问少邈,问问他小时候我是怎么带他到处捣乱的。"一说起过去的事,秦少真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雨霁云开,看得出他对那段时光有多么留恋。"能跟自己喜欢地人在一起,种几亩薄田,远离尘嚣,这就是我最大的理想。"他握住姬仲阳地手,郑重地问道,"你愿意陪我吗?陪我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地地方。"

姬仲阳愣了一下,本想问他能不能带上郎懿、咸池、天姚、白蘅芷以及踏龙山上七七八八的那些,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我愿意,想去哪你只管说,这九重天下只怕还没什么我去不得地。"姬仲阳骄傲地挺起胸膛,在他看来,天涯是极近的。

"好,你既然答应了就要说话算数。"秦少真孩子似的跳了起来,抓住姬仲阳的手不放,"到时候,你只许教我一个人弹琴。"

话说到这里,姬仲阳才闹明白事情的症结所在。"你不喜欢墨君,叫世子带他回去便是,还不全凭你一句话。"他没想到秦少真会为这种小事吃醋,心中一阵窃喜,全然不顾龙套也有龙套的尊严。

秦少真撇撇嘴,把脸侧向一边,"这怎么开得了口,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他真的很想找个理由,但没有找到,然而理由却找上了他。

第二天上朝前,秦少真照例去和大家打招呼,可还没走近那些人便四散而去了。起初秦少真没有在意,后来他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特别以他姑父为甚,其间偶尔还有他人交头接耳并用目光指指点点。退朝后,他想找镇国侯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还离着八丈远人家就骑马跑了,那利落的动作那矫健的身影……不知道还以为被野猪追了。弄得别的老臣纷纷感慨,侯爷风采不减当年,仅这上马一项就不是现在那些后生们比得了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镇国侯避开敬王爷,忙不迭逃回府中,世子还在睡梦中与周公畅谈人生理想。侯爷一听罪魁祸首还有脸睡觉,气得当场砸了杯子,责令下人就是用冷水泼拿绳子绑也得把世子弄上来。

虽说世子生于平静长于安乐,可与死猪还是有较大区别的,哪里用得着那样大动­干­戈?刚让小丫头用针刺了两下手指头就欢蹦乱跳了。

秦少邈莫名其妙地望着父亲的怒容,完全不懂自己又哪里招惹当家的了。"爹……"

"你还知道叫我爹!我没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儿子!"可怜的黄花梨木桌子生生被镇国侯的铁砂掌拍掉了一个角,连声冤都没来得及喊就掉落在地了。

秦少邈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脾气,胸口下突突直跳。他想认错,又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好生为难。

"我叫你不要和少真走的太近,你是怎么做的?!"

"我没怎么做啊。"秦少邈被父亲吓得不轻,说话声都哆嗦起来了,"您上次说完,我都没再约过他出去,不光没约他,别人也没约……这些日子我连门都少出。"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三章

人家都说洗洗更健康,可没说是用汗洗。一大家子人站在外面看业主骂儿子,看得满身冷汗,没一个敢吱声。镇国侯可不是脾气暴躁的高­干­大叔,一贯走以德服人路线,这回被世子气得如此失态,肯定是出大事了。

别看秦少真出了门挺威风,大家都拿他当个人物,其实回到家得夹起尾巴过活。没办法,家有严父嘛。不过这回他真是什么都没­干­啊。秦少真怯怯地望着父亲,妄图以这种姿态博取同情。然而,人生在世不称意那是十有十一的。

"还说什么都没做?!"镇国侯一皱眉,那张充满成熟魅力的堪称中老年男­性­典范的俊脸立刻扭曲了。"那好,我问你,府上的琴师哪去了?"

秦少真一愣,以为父亲是位听不上曲子发火,还有点高兴。心想,到时候等墨君学成归来,父亲肯定得夸我。

"我在问你话!"

"我送他去少真那了,过几天回来……"秦少邈的话语被茶杯落地的清脆响声半途截断。他怔怔地瞪着杯子的残骸,不知如何是好。苍天啊,要死也该叫我死个明白吧!世子内心种种,只有云知道。镇国侯痛彻心肺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责怪自己养儿不教。从对不起妻子直忏悔到有负于列祖列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镇国侯的眼眶微微泛红,让人心酸不已,正是传说中的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爹,您别这样,我要真­干­了什么错事。您就打我好了。"秦少邈乖乖拿过­鸡­毛掸子,递到爹爹鼻子下面,"孩儿认罚。"

镇国侯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把­鸡­毛掸子拿走。"你把……那个琴师叫什么?"

"墨君。"

镇国侯点点头,示意下人把房门关好。"现在只剩咱们父子俩。没什么不能说的。告诉爹,你把墨君送给少真,到底图个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图呀。"秦少邈蹙着眉,仍闹不清状况,"我只是觉得这对墨君往后会有好处……爹觉得不妥吗?"

"你呀。真是糊涂!你以为王府里的那几位公子会善罢甘休,让墨君过安稳日子?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终究不是正统,先不说少真若只是一时兴起,就算他真心实意,万一哪天皇上一道赐婚地圣旨下来……君命不可违,到时墨君就什么都没有了。"镇国侯的脸慢慢开始泛起不自然的红­色­,眼神也愈发闪烁,显然对这样地话题很不好意思,特别是在儿子面前说。"即便那些都不考虑。王府里现在的几位也不会给墨君好脸­色­看。"

秦少邈想来想去就是弄不清这个逻辑关系,王爷地亲信­干­嘛非跟个学艺的琴师过不去呢?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爹爹,"我还是不懂。"

镇国侯的脑门隐隐画起一道黑线。没有办法,只好做个不太好的比喻。他压低声音对儿子说道。"假如我纳了个妾。你觉得你娘会怎么办?"

"这不可能,"秦少邈摇摇头。"说句不好听的,娘是公主,您……是臣。"

"好吧,那假如你娘不是公主呢?"那就随您了呗,纳妾地大臣不多得是吗。"秦少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啻于给镇国侯脑袋敲上一记重锤。"爹,如果您有这个念头,我劝您还是省省吧。一边当驸马一边享艳福,哪有这种好事?"

镇国侯满心凄凉,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与此同时,在敬王府后门,正有一个极大的难题等待管家大爷决定。接受,还是不接受,这是个问题。

管家大爷平静地扫视了一下全场,迅速做出反应。"小满,你赶紧骑马去迎王爷的车驾,就说有几位大人把送男宠都送到门口了,请王爷示下。如意,你去看看院子里那几位公子在­干­什么,千万不能让他们过来。"

这满眼的粉面桃腮要都弄进府里,往后的日子可就麻烦了。老管家抹抹额头,不禁思考起退职的可行­性­。

妖­精­的鼻子总是特别灵,尤其是酷爱吃­肉­地。往日里,这个钟点郎懿应该还在睡懒觉,不过今天似乎有点特别。他耸动着鼻翼,缓缓张开眼睛,好香的味道啊,从后门传来的。他揉揉眼睛清醒了一会,又重新闻闻空气中地异香,终于确定是人的味道。王府后门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香香地陌生人呢?

他拉开房门,正看到坐在庭中地咸池,于是兴冲冲地走上前去。"你闻到了吗?今天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咸池笑着抬起手,让郎懿闻自己地衣袖。"我新换的薰香,怎么样?"

"嗯,还不错。"郎懿抓着咸池的手闻了又闻,"香是挺香的,可惜不够­嫩­。"

"什么­嫩­不­嫩­的,难道你还想吃了我不成?"

咸池的指腹似有似无地蹭着郎懿的脸,痒痒的但又不十分讨厌,有点像……调戏。郎懿不喜欢这种被玩弄的感觉,他是狼不是狗,狗才喜欢被人摸,狼只喜欢咬人。郎懿猛地按住咸池的手,一口咬上了指尖,但又不忍心真用力。于是乎,这就演变成了充满挑逗意味和野­性­情趣的吻。

那尖尖的牙齿、柔软的舌头,从指尖一路行至手腕,酥麻的的感觉顺着神经蔓延到全身。咸池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征服与被征服的欲望同时在体内燃烧,既矛盾又统一。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奇妙。

但是这种奇妙的感觉并没维持多久,因为大公­鸡­起来叫早了。

姬仲阳揉着眼睛打开房门,发现那两只已经先起了,很不爽。叫早是他的职责,可这些家伙怎么就不知道配合呢?哪怕装装也好嘛。

郎懿和咸池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对着姬仲阳微笑微笑再微笑。鸟类的脑容量小,姬仲阳的尤其小,所以完全没想到过份的平静往往隐藏着大­阴­谋大秘密。"嗯?什么味?好像有陌生人,在后门呢,人数还不少。"姬仲阳抽了抽鼻子,"等我过去看看。"

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不称意那是十有十一的。越想藏的越是露的快。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四章

镇国侯世子给敬王爷送男宠的事一经爆料立刻传遍朝野,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除了两位当事人仍蒙在鼓里。

"王爷,不好了!"慌乱的小满跑到车前,附在王爷耳边一阵嘀咕,让王爷顿时变了颜­色­。秦少真甩下车子,赶紧上马带着几个侍卫往回赶。

姬仲阳斜倚在门前,手里卷着旁边垂下的柳条,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下面花一样的美男们。花的种类多数量也多,忙坏了看花的人,真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来。

管家大爷苦着脸解释道,"姬公子,这个……不是王爷的意思。"

"这个当然,这种小事哪用得着他­操­心,我看看就行了。"姬仲阳走到一个模样羞怯的少年面前,"说说你都会什么?"

少年早被姬仲阳吓得脚软了,便紧着嗓子说了一句,"小的什么都不会,只是伺弄花草还算在行。"

"这不也是门手艺吗,怎么叫什么都不会呢。"姬仲阳亲切地往少年身边凑了凑,"杜鹃花,能种活吗?"

少年点点头,这个任务简单,杜鹃这种结实的花本来挺好活的,只是对京城的气候不太适应,小心养几个月就可以了。

"很好。"姬仲阳转过头,对着管家一咧嘴,"把这孩子留下吧,先试用两个

随后姬仲阳挨个询问了大家的特长,有说会做饭的、有说会泡茶的、有说会唱歌的、有说会写字地、有说会算账的、有说会做衣服的……最后一位支吾半天,红着脸答道,"回公子话,小地真没什么特长。就是会玩而已。"

"玩?这也是特长啊,小兄弟不要太谦虚嘛!"姬仲阳兴冲冲地朝着后院的方向大喊,"老狼。拼桌子,拿牌!"

就这样。王府外地雄­性­莺莺燕燕们都被收编了。包吃包住一月五两银子,转正后八两,每月有十天假,­干­满一年有年假半个月,婚假、丧假另算。群众纷纷表示这位老板很大方。跟着他混比卖XX划算多了。

姬仲阳也是很开心的,没想到少真的人缘这么好。他那些同僚都是好人啊,知道他刚回来府上缺人手,全把自己府上的人才送来,太大方了。回头一定得叫那位写字好看兄弟帮着写几封感谢信送过去,可不能让人说王府的人不讲礼数。

话说王爷策马扬鞭卷起一路烟尘,十万火急地冲回府里,离得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声。秦少真心里暗叫了声不好,"仲阳。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姬仲阳恋恋不舍地把视线移到秦少真脸上,"你刚说什么不是?"

"我……"秦少真怔怔地看着满眼柳绿花红各有千秋和和睦睦地坐在拼好地三张桌子前。突然有种自己才是多余的感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玩个小游戏。难得找到这么多人。"姬仲阳高兴地招招手。"你也过来一起玩吧,很好学的。"

"哦。我换身衣服然后去洗澡,今天太热了。"秦少真扯着胸前的衣服,擦了擦额头。"你们先玩,我等会过来。"说完便回房去了。

"我虽然被杀了,但有些话我还是必须要说。这两个凶手应该都是我对面的,因为我之前听到那边有椅子响,而且互认时间过长,这说明两个人是坐在同一排的。如果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的,很快就能看到彼此,也不必往前探身子。"

"凶手不是我,我是无辜的!你们看我真诚的眼神!""我绝对就是一平民,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反正凶手不是我。"

外面地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秦少真不禁恍惚,摸着衣扣半天也没解开。这到底在唱哪出啊?按照常理来讲,这不该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吗?然后虐出水平虐出感情,弄得一大家子人个个遍体鳞伤不得好死,最后在终章,他和姬仲阳仅剩一口气吊命的时候,把手重新握在一起,告诉对方"有了你,我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呢?"

可如今,如今这叫什么啊,男主角之一根本被无视了,这戏还怎么唱?!秦少真气鼓鼓地坐到床上,哀叹自己命苦,苦到连悲情戏都演不了。到底哪位上仙为我安排的命运?说话不算话,根本是存心愚弄我。

孤辰,阳孤。消极固执,不近人情,一生漂泊,六亲无依……

还是那句老话,人生在世不称意那是十有十一地。

洗的­干­­干­净净清透水灵地王爷换了便服,摇着扇子在一旁看大家游戏,不时还过去翻别人地牌看。一边翻一边说,"让我看一眼,我不告诉别人。"几个清秀佳人偷瞄着王爷宽阔的额头,暗暗动了心,不由地赞叹起姬仲阳装傻地手段,硬是将一场内宅­干­戈化解于爆发前。他们动心归动心,倒没想要争些什么。一方面是忌惮姬仲阳,另一方面……王爷似乎还没正眼看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咸池冷眼旁观,表面一派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憋笑憋到内伤了。那一个一个的美男子把或怨毒或畏惧或敬佩的目光投向姬仲阳,哪想到这家伙不是装傻而是真傻。这一堆的聪明伶俐、­唇­红齿白的小可爱竟败在一只脑筋不怎么灵光的老公­鸡­手里,可怜,真是可怜。唉,都是命啊。

"好香啊,"秦少真走到咸池身边,赞了句,"真是绝品。"

咸池得意地抬起袖子,"多谢王爷夸奖,这是小的自己配的。"

"喔,不知能否送我些?"

"王爷要不嫌弃小的用过,就拿去吧。"咸池从衣袖里取出香囊,递到秦少真手上。

秦少真明白此非凡品,不好意思接受,可东西递到手上了却不收,又不太合适。更何况有这么多外人在,不收的话别人难免要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把玩着咸池的香囊,踱到郎懿身边,正要弯腰翻牌,却停住了动作。他低下头细细地闻了闻,嘴角随即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他摇着香囊,别有意味地问道,"郎公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个的味道?"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五章

郎懿不以为然地闻了闻双臂,"是又怎么了?"颇有些嫌秦少真少见多怪之意。不过是蹭上点香味罢了,有什么稀奇的?蹭上点体味也是正常的。郎懿把下巴搁在咸池肩上蹭了蹭,明目张胆,就像存心示威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咸池的感情格外好。

这个动物间为了表达善意常做的动作,郎懿这么多年始终没改,没事就和山上的诸位蹭蹭,也没谁觉得不妥,渐渐也就忘了人兽有别。

他这一蹭不要紧,那些新来的高级长工们都把下巴掉到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说:王爷被炮灰了。

有人说:王爷好兴致,众乐乐好乐,还好热呢

还有人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一只过路的小麻雀……秦少真的脸白一阵青一阵,好不尴尬,显然是接收到群众的脑电波了。可又不好解释,只能任大家猜想。

老规矩照旧,后院还是王爷的秘密基地,没有吩咐不许进来。之后,吃过晚饭,王爷去和新来的账房小哥交代工作了,咸池也跑去洗澡了,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月­色­破墙而入,洒落庭院当中好似池水般空明。月光下,一只毛­色­闪闪发亮的山­鸡­咕咕叫着在草丛中踱步,不时低头啄食,一口一只肥蟋蟀,绝无落空。在另一边的假山石投下了浓重的­阴­影,­阴­影下隐约有个毛蓬蓬的东西在晃动。

咸池见状忙上前查看。"老狼,好玩吗?"他蹲下身子,轻轻扯了扯遒劲的狼尾,"什么感觉?"

"很紧、很热。像天堂一样。"郎懿地声音从窄小的山洞里传出来,有点闷闷的,想必被卡得十分惬意。

"哦。既然这样你就慢慢享受吧。"咸池弹了郎懿地尾巴尖一下,"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别,别郎懿一听咸池说要走,立刻改口,"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不好,我怕吓到他们。"这你就多虑了。这院子里没外人。就算有人进来也没关系,我们只说是新买的狗。"

"瞎说,哪有这么大尾巴地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连会游泳的­鸡­都有,一条大尾巴的狗算什么?"咸池捋着毛毛的尾巴,笑得分外受用。"唉呀,老狼,你该不会是不小心卡在这。出不来了吧?"

"怎么可能?!我其实……好吧,我其实就是被卡住了,你赶紧给我弄出来。"

"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弄的?"咸池捏着郎懿地尾巴揉搓,很是得意。"想出来?求我啊。"

郎懿讨好地用尾巴扫了扫咸池的脸。一点尊严都不顾。"求你啦。麻烦上仙给小的放出来吧!"这个结果并不是咸池想要的,他以为郎懿怎么也要羞涩一下、矜持一下、骨气一下。哪想到这家伙求饶求得这么理所应当。咸池叹了口气,站起身无声地念了个咒语,便轻而易举地抬起了山石。

大灰狼恢复自由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扑­鸡­。漂亮的山­鸡­仓惶躲闪,匆忙中还是被抓掉了好几根羽毛。这是咸池第一次看到狼捕猎的样子,不禁感慨起大自然的残酷。

­阴­冷的狼眼闪烁着人地绿光,他看了看卧在房顶上喘粗气的山­鸡­,冷静地坐到地上,看样子是准备死守猎物。化成原形的姬仲阳也不着急,把头塞进翅膀里作势要睡。

一场艰苦卓绝地拉锯战就此展开才怪呢。

姬仲阳刚把脑袋塞进翅膀里尚不足半柱香,又改变了主意,在房顶上大叫,"上来呀,有本事你上来抓我呀!"大概是嫌房顶蹲着不舒服,想尽快结束战斗。

"你在上面蹲着就出息了?"郎懿也不甘示弱,"有本事你下来让我抓!"

"我凭什么下去,你上来!"我凭什么上去,你下来!"

"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给我说清楚!"一直Сhā不上嘴的咸池终于忍不住教训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吵吵闹闹地,也不害臊。"

"我为什么要害臊?这家伙耍我,我可是被害者!"郎懿愤慨地对咸池表达不满。

"­干­我什么事?明明是这家伙自己笨。"姬仲阳在房顶上借着月光啄了啄羽毛"我说里面有好东西,他也不看清楚就往洞里钻。别什么都怪别人!你要拉不出屎,是不是还得怨茅坑没配合你用力啊?"

郎懿瞪了姬仲阳一会,然后毫无预兆地变回人形,以最快地速度捡起一枚石子朝姬仲阳砸去。可怜的大公­鸡­只咕了一声便从房顶上栽了下来,倒地不起。"咦,怎么不动了?"郎懿拿脚尖踢了姬仲阳一下,"你小子别装死,快给我起来!"

姬仲阳艰难地抬起眼皮,扑棱着翅膀挣扎了两下,终究没有移动半分。

郎懿一见闯祸也慌了神,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耷拉着地­鸡­脑袋。"你先躺着别动,我去叫少真。"姬仲阳眨眨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这让郎懿更加自责。

咸池被突如其来的伤害事件吓得不知所措,他还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呢。生命呀,脆弱如此,修炼千年的妖­精­也不得幸免……等一下,千年道行就毁在一颗普普通通的小石子下了,也太脆弱了点吧?果不其然,郎懿刚转身,姬仲阳蒙了层死灰的眼睛立马鲜活起来。

郎懿跑到门口,左脚刚跨过门槛,猛然觉得身后气场不对。一转身,正看到姬仲阳以闪电的速度变回人形并逃回房间。

房门在最后关头紧紧闭住,任那大灰狼咬碎钢牙也不怕。郎懿在门外搓着手嗷嗷地打转,不时对门板送去愤恨的诅咒。咸池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一晚,花好、月圆,淡淡的依恋藏在隐蔽的角落。偷偷摸摸的快感染红了咸池寒玉般的双颊,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兴奋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心脏狂跳所带来的异感强烈得让人想哭。

即便在许多年许多年之后,那晚的月亮仍是咸池所见过的最圆的月亮,那晚的花仍是咸池所见过的最美的花。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六章

绿光莹莹的眼珠子在夜晚绽放出诱人的光彩,好像在说:小乖乖快来吧,到我嘴里做客,口气清新牙齿健康,包你满意。"你个死­鸡­,竟敢给我装死。"郎懿狠狠地砸着门,那架式活像不学无术的恶霸少爷来强抢民家少女。

"瞎说,装死那是你们下等畜牲的说法。"姬仲阳坐在镜子前心花怒放地拆下发髻,欣赏着自己­色­彩分明的倩影。"我这叫涅盘。"

涅盘是凤凰的说法,同样的事件发生在野­鸡­身上我们通常会说诈尸。郎懿已记不清这是第几回砸门,若非忌惮人间理法又怕伤王爷的面子,他早拆房了,然后再拿拆下来的板砖砸得那死­鸡­诈尸不能。不过这点小事哪能难倒狼大仙呢?

花间归来,戴月敲门,一生能得几回这样的情趣也算值了。应付完满园春­色­,王爷的面部神经已有些不支,整张脸似乎都笑木了,可也算有所收获。他把玩着手里­精­致的云纹犀角梳,眉间心上都是甜蜜。这梳子的雕工和材质都属上乘,更难得的还颇合眼缘,如果用它帮仲阳梳头,一定不错。秦少真太喜欢这梳子了,以至于文书小哥说要把梳子送他时,连客套都忘了,抢似的就拿走了。他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后院,却讶异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郎懿正把一摞一摞半­干­不­干­的草往姬仲阳门前摆,嘴里还念念有词,"有本事你就别出来,看我把你熏成­鸡­­肉­­干­的。哼,今年冬天可不愁没的吃了。"

"且慢!"秦少真清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劳驾问一下,两位可是打算烧了王府?"

咸池笑眯眯地回过头。一路看首发把扇子摇了两摇,"这可不关我的事。全是老狼自己的主意。你看他那凶巴巴地样子,我可不敢劝他。"

郎懿心肠虽硬了点,例如扇咸池嘴巴、对天姚进行恐吓并用叉杆打他的头,可对柔弱的小动物向来会让着些,例如狐狸妹妹、人类小朋友等等。他一直挺喜欢秦少真地。第一眼就觉得小朋友模样怪可爱的,事实上也确实挺乖巧,在王府这几天对他们更是照顾有加。如果看在他地面子上,似乎可以考虑放姬仲阳一马。

郎懿大爷似的往草垛上一坐,指了指造型独特的假山石,"看到了吧?半个多时辰前,我被那杀千刀姬仲阳骗到下面卡了半天,这笔帐该怎么算还请王爷说句公道话。"

"前些天去宫里皇后赏了只玉壶给我,说是用它盛酒那让味道更加醇美。"秦少真亲切地凑到郎懿身边。"郎大哥,不如送你吧。"

"皇后赏你的,我怎么能收呢?"郎懿起身抢过咸池的扇子猛扇了两下。"再说我又不缺这种玩意。"言外之意自然是想讨些更好地便宜。

"皇后赏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愿意送给郎大哥是我的事。别人挑不出理来。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秦少真跑回房里,很快便捧了只青白的玉壶出来。玉壶本不稀奇。只要肯花钱,好货有的是。这只壶的玉材并不出众,特别的是它的形状,长颈圆腹,ρi股后面还拖了条细尾巴,活像只鸭子。

那鸭壶头重脚轻在石桌上有点放不稳,等半壶酒灌下去使后身加重,才稳了。郎懿见这玩意如此别致,立刻捧回房独自欣赏去了。咸池见没戏看了,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都走了?"姬仲阳谨慎地打开窗子张望。

"是啊,我的玉壶也跟着走了。"秦少真做出一副舍不得地表情盯着姬仲阳,"唉,你说我拿壶换你,是不是换亏了呢?"

"不就是只壶吗?站都站不稳,乡下人家的粗瓷缸子都比那好用。"姬仲阳讨好地招呼他进来,"要不今晚让小的给王爷侍寝?"

秦少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侍寝地时候,能不能稍微娇羞一下?就连外面挂牌做生意的也没你大方。"娇羞?什么叫娇羞,我听不懂。"秦少真前脚进门,姬仲阳后脚把门踹上,配合地默契十足。他紧紧把秦少真搂住,咬着他地耳朵细语,"小的愚钝,还请王爷先做个示范吧。"

很明显,秦少真也不太明白"娇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兴许他们这辈子都参悟不透这二字地玄机了。

第二天清晨,京城最大的漪云茶楼提前一个时辰就开门了,里面的伙计更是早早将泡好的新茶摆上了桌。咸池被引到二楼一间位置最不起眼的雅间,坐了不多久门便开了。门外的人一身玄青绸衫,这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装束在京城中是常见的,而那人的英挺却是独一无二的,但凡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

"小的见过世子。"咸池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没有外人不必拘礼。"秦少邈皱了皱眉,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难道平时在内院吴兄对少真也是称王爷的吗?"

"既然您这样说了,我就斗胆叫您一声贤弟吧。"咸池笑得有点无奈,"贤弟怕是误会我和少真的关系了,我之所以住在王府,都是少真顾念旧时情谊的缘故。少真……他不是个多情的人,享不来齐人之福。"

"这个我当然明白。"这回轮到秦少邈尴尬了,可他实在有点弄不懂为什么秦少真不喜欢咸池呢?多美的人啊,特别是那双包裹着千言万语的眼睛,看一眼似乎就会被吸进去,如果他好这口,肯定选咸池。可惜他不是,所以他都尽可能把视线集中在咸池身上,以避免那些让他浮想联翩的念头。"既然吴兄和少真是朋友,有些话就更好说了。"秦少邈从衣领里摘下一块颜­色­乌黯的小翡翠挂件放到桌上,"我和少真是兄弟更是朋友……"

咸池看得出这翡翠只是个便宜货,­色­泽质地雕工无不透着廉价,不要说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镇国侯世子,就是一般的富家子弟也断然不会带这种东西。"吴兄一定看出来了,这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秦少邈把小挂件往咸池那边推了推,"十年前我和少真偷偷跑出来逛庙会,这是他在庙会上买给我的。"

"然后你就一直带着?"

秦少邈微笑着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摘下它。"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七章

“吴兄为何这样看我?”秦少邈被咸池盯得好不自在,脸上也隐隐热了起来。经他一说,咸池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回目光。

咸池对着他歉然一笑,依旧不说话,只是换了种稍微不那么直勾勾的眼神。他在这片天空下生活了太久见过了太多的人,但在这么多人里这对表兄弟仍然是最有意思的。他们有太多的相似又有太多的差别,有时候细想一下竟会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一个人的两种人生可能呢?

秦少邈总带着一股不自查的傲气,非但不惹人厌烦,反而会让人产生这个人可以信赖的感觉。他的骄傲缘于自信,却不全是因为父母带来的尊崇地位。这一点咸池是极喜欢的。

咸池把玩着桌上的玉坠,那柔润的光泽正透露出主人的健康与快乐。“有个兄弟真好……”咸池喃喃细语道。

“你说什么?”

咸池认真地抬起眼睑,重复道,“有个兄弟真好,不管宠着别人还是被别人宠着,都是福气。”他把小翡翠重新帮秦少邈挂好,“你们兄弟俩都是有福气的人。”

秦少邈笑容满面地将玉坠塞回贴紧胸口的位置,“那你呢?”

“我?我什么?”

“你可有什么兄弟姐妹?”

咸池落寞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什么叫六亲无依,什么叫一生漂泊?原来他就是最好的示范,原来所谓清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话,如今这谎话终究是圆不下去了。

秦少邈愕然,可又无法弥补。房中的气氛登时冷得彻骨咸池收起亲善的温柔。沉下脸来。“贤弟叫我出来想必不会只是闲聊吧,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下月初三你们怎么准备地。我这边也有个数。”

“下月初三?”咸池疑惑地问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少真没有告诉你们?那是他的生日呀。”秦少邈叹了口气。随即把头转向窗外,“十年了,他都没好好过过生日,今年我希望他高高兴兴地。王府也该热闹一下了……”

原本忧郁的咸池突然笑了起来,把秦少邈吓了一跳。“吴兄这是?”

“拜世子所赐。如今王爷就是不过生日府里也热闹地很。”咸池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把昨日种种细细地讲了一遍。至此,可怜的世子终于明白父亲那欲哭无泪为哪般了。

“不是那样的,吴兄,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那样……”秦少邈似乎也体会到欲哭无泪的真谛了,表情扭曲得和他爹如出一辙。“少真不会已经对墨君做什么了吧?墨君他不是那种人呀。”

“那种是哪种啊?”咸池眼含风流,声音亦是软地令人心醉。秦少邈那副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样子,实在有趣。

“那种就是……”秦少邈一跺脚。站了起来,“不行,我得把墨君带回去。”

“那怎么行?”咸池不紧不慢地将秦少邈拦住。“少真对墨君关照得很,你这样匆匆忙忙地把人领走。叫少真怎么舍得?外人不知情的。说不定还以为少真对他不好了,到时指不定又说出什么离谱的。依我看。还是暂且留下吧。”

秦少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少真没对墨君做什么吧?”

咸池没想到秦少邈对自己那个外表斯文讨喜的表兄如此不放心,“你觉得少真是这种人吗?”

“你以为他不是?”秦少邈不由地提高了音调,“他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哄别人上当,有时候你看他无心其实都是有意,有时候你听他嘴里喊不乐意其实心里高兴得很!我怕墨君和我一样上他的当……”

咸池眼睛一亮,忙把话截住。“等一下,你说怕墨君和你一样上少真的当……”咸池感到眼前阵阵发白,有点不真实。幻觉,这都是幻觉吧?他撑着桌子,故作镇定地继续询问,“不知你上过他什么当呢?”

“我上过地当可多了,”秦少邈垂下脸掰起了手指头,“四岁那年他父王拿了只斗­鸡­给我和少真玩,结果少真不小心被那­鸡­啄了,于是便哄着我把最漂亮的几根­鸡­毛给拔了,之后事情败露我便挨了父亲一顿打。五岁那年,六王爷和王妃陪皇上皇后到夏宫避暑,所以就让少真寄住在我家,我父亲也随同前往,临走时特意叮嘱我要听娘的话。娘管我们很严,不许我们自己出门,可带着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就偷偷溜出去了?”咸池微笑着,听得很仔细。

秦少邈点点头,“我和少真住在一起,想不惊动他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他给我告状,我只能把他也拉下水。“然而实际上他和你一样想出去,甚至比你更想,但还是装出一副勉为其难地样子,是吗?”

“不错,正是这样。”秦少邈爽朗地大笑起来,“我是主犯,他是从犯而不是共犯,所以挨骂地又成我一个人了。”

“真没想到他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还有这种心计。”

“这回你可知道我小时候过得有多委屈了吧。”秦少邈亲切地拍了拍咸池地肩膀,“假如有一天少真对什么事表现出害怕或厌恶,你可要斟酌清楚,免得再着了他的道。”

“我……”咸池回想起难忘的踏龙山不眠夜,心里好生悔恨,多好的一笔买卖呀,居然忘了管王爷要媒钱。“我……恐怕已经被他骗过了。”

“算了吧,就当买个教训,反正他也不会承认的。”秦少邈看看时辰,似乎已经不早,“回去你问问少真想怎么过生日,我好事先准备一下,先告辞了。”

“不必了,少真不说自然是不想大办,更何况刚一回来就弄得满城风雨皇上也不会喜欢。”咸池拉住秦少邈的衣袖,缓缓起身,“贤弟好像忘记说正事了吧?”

秦少邈的语气平稳,但眼神略微闪躲。“还有什么正事?少真的生日还不算正事吗?”

“还有什么,自然是要问你了。”咸池从衣袖里拿出几日前秦少邈送墨君过府时给自己的字条,“少真的生日不过是件普通家事,为什么偏偏找我商量呢?谁都看得出,和少真关系非比寻常的不是我。”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八章

“吴兄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秦少邈渐渐敛起笑容,静静地重新坐下来倒了杯茶,“既然说到这了,我就冒昧地问个问题,吴兄曾经说的事在人为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咸池的眼中又弯起波光粼粼。

秦少邈脸上一暗,把茶杯重重地落到桌上,“吴兄,我现在不想开玩笑“草民怎敢与世子玩笑?”咸池靠在椅背上,毫不畏惧地仰起头,与秦少邈目光相接。他的身子左偏,把左肘悠闲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边喝茶一边玩味着迎面而来的羞怒。那样的威仪,那样的自尊,才是真正的他呀。

“草民斗胆问世子一个问题,”咸池微微坐直了身体,“这片江山,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对面的椅子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噪音,但仍盖不住沉重的呼吸。秦少邈能够忍到这个程度,大大超过咸池的预料。秦少邈固然年轻气盛,但他从没有莽撞的权力。

桌子下面,秦少邈的手紧紧握拳,他在思量着必要时刻该怎么让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消失。哪怕这样会得罪少真,他也顾不得了。他死死地瞪着咸池,人还是那个人,而令自己心神摇荡的魅力却不见了。此时,他甚至希望这个人马上血溅于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少邈表情中再看不出丝毫往日的宽厚开朗,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压抑起来。

咸池看得出秦少邈的疑心濒临底线,再继续激怒他恐怕不好收场。“世子不要误会,草民只是随便问问,决没有半点企图。”

“哼。告诉你也无妨。”秦少邈隔着桌子扯起咸池的衣领,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片江山。我满意得很。”说完又重重地把咸池推了回去。

咸池跌坐在椅子上,非但不怒反而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笨。之前居然会一直觉得你和少真像。你们其实一点都不像,真地,一点都不像。”咸池扬起眼尾的华彩流光,“少真心肠太软,终归承不了大业的。”

“你地意思是。我心肠歹毒?”秦少邈冷冷审视着咸池。

咸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得了天下,会怎么处置少真?”

“好吧,既然说到这里了,我要再说什么兄弟情长反到显得虚情假意。”弥漫在秦少邈周身地­阴­云依稀有了消散的迹象。“朝廷的局势吴兄想必也略知一二,家父手握重兵多年,如今朝中重将多是经他一手提拔……而少真除了皇室血脉又有什么?他根本没的可争。”

“如果他一定要争呢?”

“我不知道。”秦少邈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一定不会和当今皇上新登基时做相同的事……你说得对,有个兄弟是福气。”

咸池满意地笑了。“你大可放心,少真不会和你争地。”他见秦少邈面露疑惑,解释道。“继承大统,就要立后宫。而后宫之主只能是女人……少真心肠软。决舍不得让心爱之人备受鄙夷或流落在外的“吴兄的意思少邈懂了,多谢。”他起身行礼道。“时辰不早了,就此告辞。”

“贤弟客气了,”咸池也随之还礼道,“幸亏贤弟提醒,否则非误了下月初三的大事不可。”

出了茶楼,咸池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出了城。顺着荒烟漫草一路蹒跚,咸池好不容易才凭借十年前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土堆。确切的说,他只是找对了大致方向,真正帮他确认的是眼前的人。

郎懿特意穿了一身缟素,微风袭来白衣翩翩,说不出的悲凉。

“每年都来?”

“是地,今年会多来几次。”

郎懿深情地注视着那早已什么都看不出的土堆,那专心的模样明晃晃地灼痛了咸池地眼,让他觉得自己比尘泥更加卑微。这样的自卑感,是他从没有过地。

“想再见到他,很简单。”

“我知道,只要在这里一捅。”郎懿笑着拍了拍胸口,“但我怕见到他以后更不知该说什么。”

“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即便真见到他,我也不知道该些说什么,又该从何说起。”郎懿转身走向空旷地荒野,“可能我说出来你会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夏清和,我就觉得这个人我是认识的,而且认识了很久很久。”

“兴许你们前世有缘。”

“前世?”郎懿笑得弯了腰,“两个毛茸茸地小畜生凑在一起取暖?”

“谁告诉你,你上辈子也是畜生的?说不定你和他是一样的呢?”

郎懿摇摇头,对这个假设嗤之以鼻。“那我得­干­了多少坏事才会被打入畜生道呀?”郎懿回望着咸池,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情。“你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有点奇怪。”

咸池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扇子。“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你指什么?”

“也许你这一世都是场意外呢?”咸池的眼光在郎懿脸上游移,希望不要错过任何微小的变化。然而这张脸却平静得宛如寒冬的水面。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场意外继续下去吧。”微风吹过,衣袂翻飞,那白­色­的身影好像随时都可能飞走。

咸池忍不住握了郎懿的手,郎懿既没挣扎也没多问。在他的眼里,那生满杂草的土堆才是一切。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聒噪的知了们纷纷大声抱怨,“你个死太阳,都成公公了还不老实点?!”太阳公公假装没听见,照样散发着他过量的光与热。

“等老子太阳你的……”被热的够呛的知了们痛苦地趴在树枝上,声嘶力竭地做最后的呼喊,但明显底气已不足。“谢谢你来陪我看清和。”郎懿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走吧,时候不早了。”

“我们之间还用着说谢字吗?”咸池重重地拍了拍郎懿的肩膀,心中略微泛起些苦涩。为什么我在意的人都对我视而不见呢?

在小路上行了一段,郎懿冷不丁问了个问题。“最近怎么都不听你提到天姚?莫不是放弃了“放弃了怎样,不放弃又怎样?”

“你可以试着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说不定……”

“这件事,没有说不定。”咸池猛地停下脚步,清晰地说道,“我从不向别人要他没有的东西,从不!”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十九章

京城是个充满矛盾的地方,繁华而寂寞。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高官巨贾、贩夫走卒等等。人群中的面孔有失意,有得意,更多的是意气风发准备­干­番事业。这后一类人很快便会分别归入前面两类。

“喜欢吗?”

“什么?”咸池把目光从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转移到郎懿脸上。

“我问你,喜欢这里吗?”郎懿指着一个路边摆摊卖包子的女孩,“看她,多努力的在生活啊。”

咸池点点头,“反观我们,是不是有些太不知足了?”

“不,我不是不知足,我只是……”

“只是要的有点多。”咸池握住郎懿放在桌面上的手,“有些人有些事,过去的就叫他过去吧,何苦牵累无辜呢?”

“你都知道了?”郎懿不自觉地蹙了蹙眉,随后把手抽了回去。“是我小看仙君了。”

郎懿充满讽刺的话语刺一样扎在咸池心上,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选择了沉默。郎懿淡漠地望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内心依然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陷入沉默的两个人都把头扭向窗外。正午时分,眼光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地面上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中分外显眼,为燥热的空气又添了三分烦闷。

店小二上菜的吆喝声适时地打破了僵局。“二位客官,菜齐了,您慢用。”

“你是不是觉得我残忍,连几个孩子都不放过?”郎懿笑着帮咸池夹了一筷子小猪­肉­,“活在这世上。没有谁是无辜的,包括你、我。”

“我?”咸池惊愕地低声叫道。他着实想不出自己做过什么坏事。

郎懿点点咸池碗中的食物,“你吃它。那它就有罪吗?”之后他见咸池沉着脸放下筷子,又加了句。“浪费食物也是罪。”

咸池愣愣地对着盘子苦笑,这顿饭吃的罪过大了。“吃完饭我先不回去,下月初三是少真的生日,我去看看有什么拿地出手。”

“少真的生日?我怎么没听说?”郎懿不满地哼了一声,“这老­鸡­妖要不是存心出我丑就是老糊涂了。”

“这事仲阳也不知道。我是碰巧遇到少邈听他说的。”咸池没有说实话,并不是出于什么特别地理由,而是自我保护的本能。

“原来如此。少真这小家伙……”郎懿脸上浮起些许怜爱。

“待会你先回去,就说我到城隍庙去了,免得少真疑

“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可一定得选件拿地出手的礼物回来!”

吃过午饭,别了郎懿,咸池独自踏上了黄泉路。他想找一个人,要一个答案。

忘川之畔。忘台之上,一个玄­色­的背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曜华,没记错的话。这才是他原本的名字。咸池提起袍子下摆一路前行,那雾蒙蒙地前方何尝不像自己那看不清的未来呢?

有些人明明离你很远。但你会觉得他触手可及;还有些人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天上人间。对于曜华的容貌气质,咸池曾猜想过很多。或英挺、或秀美、或温和、或严肃……无论如何,一个能让别人疯狂的人至少是生动的。可他错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是冷酷也不是漠然,然而就是无法靠近。

曜华转过身,对咸池无声地行了个礼,整个过程脸上始终不见半点表情。

刀枪不入、水火难近,是咸池对曜华的第一印象。咸池踏着盛夏午后的艳阳而来,原本感觉挺热的,但一靠近曜华这种燥热立刻消散了,取而代之地是一种平静,一种绝望后死寂的平静。

两个疯狂而霸道的家伙争来夺去纠缠了几千年,不惜任何代价地争斗,甚至连重入轮回都不在乎。可最后换来地是什么呢?兴许他们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而是不让对方得到什么。

“你在可怜我?大可不必。”曜华拢了拢衣袖,以遮掩那双青白地手。“听说你有话想问我。”

对着这石刻一样地人,咸池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得不化作一声长叹。他分不清曜华是否真的心无旁骛,如果他地波澜不惊是为了掩饰自己难以抑制的感情又该怎么办,会不会让他重新想起在人世间遭受的痛苦?咸池最大的温柔就在于体贴,他不喜欢让别人为难。

“以前我总以为别人喜欢自己是好事,谁知道竟落个如此下场。”曜华的脸上终于漾起一丝苦笑,“都怪我犹豫不决才害人害己。”

“我也没想过爱一个人会变得那么残忍……我一直以为爱的感觉应该像……”咸池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就像两只水泡,彼此包容,拉扯不开。”

曜华没有说话,只是笑。这让咸池感到有点丢脸。

在梦想与现实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几千年来的无奈与忧伤都无法将它填平,所以梦想永远不会照进现实。这是曜华用心换来的答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曜华哗地一声扯开了衣服,破碎的胸膛刻着紫­色­的痕迹,空荡荡地一片惨不忍睹。“这回他们再也不会叫我选了,他们不能向我要我没有的东西……”

咸池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应道,“是啊,我们都不该向别人要他没有的东西,更不该向别人承诺自己给不了的东西。”

“既然明白了就快回去吧。和他在一起,越久越好,人间的他很可爱……”

曜华,他的贪心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他在给予一点希望后随即将人推入更深的绝望,绝望酝酿成失去理智的愤怒时,始作俑者便成了自己多情的祭品。这一世的选择是每个人内心真实的投映,失去耐心的人选择杀戮,等待机会的人选择守护,厌倦游戏的人选择谢幕,就是这么一回事。

三角形真是很稳固,特别是在感情世界里,稳固地叫人不得安宁,绝无例外。

咸池回到人间后仍心有余悸,直庆幸自己不是个常情的人。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章

咸池告别了空旷冷清的地府重新回到艳阳下的浊世,全身暖融融的,连带着把心底的寒意也驱散了。天­性­乐观的咸池很快又忘记了那双眼茫茫的人。

他拿着自下面采来的彼岸花,思量着能否把这东西养活。少真什么都不缺,就算缺也轮不到他个外人­操­心,除了这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希罕东西可送。

现在把故事往前推两个时辰。

郎懿别了咸池,顺路去城隍庙看了看泥胚。这家伙生怕人多看不清,在殿下来来回回遛了好几圈,边转边默念,“城隍小子,看到没?你狼大爷想去哪去哪,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去,比你个小神仙过的滋润多了。你啊,就蹲在上面慢慢看吧,不要太嫉妒,一般嫉妒就好。”

被气白脸的城隍大神呸了一声,什么叫小仙?!没大没小的狼妖果然什么都忘记了,在城隍庙里他的阎王老上司也不过是个陪站的配角,他个小米米龙套有什么资格在这耀武扬威?铁青着脸的城隍爷一拍桌子,的确嫉妒了。

告别了气短的大神,大灰狼哼着小曲乐呵呵地往王府走去。

前面怎么围了好多身强体健的?聚众闹事闹到王府门口了,有魄力,我闪。郎懿跑到后门,见阵仗比前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进门了连靠近都不可能,心中顿时涌起些不妙的感觉。苍天啊,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抄家吧?!简单的大脑飞速一转,立刻躲到了小巷拐角。

郎懿按着起伏不停的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定。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坏人一定在等他这个漏网之鱼自己撞上去,所以要从长计议。少真得罪谁了呢?他想了又想,不记得有听过这方面地消息。但不记得不代表没有!郎懿坚定地认为外面围的人都不怀好意,因为气场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不过郎懿还不算太担心。在咸池地床底下、枕头边总会有一些《金瓶菊》、《炮灰女配养成日记》这类反映市井生活、江湖恩怨、闺阁情仇、深宫怨怼的文学作品。奇 -書∧ 網在受过文化地洗礼后,郎懿对人世总算有了点大致了解。刨去那些嗯嗯啊啊的内容,人类的生活极其简单,如果一不小心遇到不简单的事了也不用慌,好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特别是在怜香惜玉地女作者手里。

1.少真的手脚被打断了吗?没有,所以他不会死。

2.少真被泡进硫酸里了吗?没有,所以他不会死。

3.少真被往嘴里灌热油了吗?没有,所以他不会死。

4.少真被那啥那啥了吗?没有,所以他不会死。

5.六月飞雪了吗?山崩地裂了吗?河水倒流了吗?六合八荒无处不正常。所以他不会死。

郎懿瞪了半天眼也没从人缝中看到什么动静,又不敢向别人打听,好生苦恼。正在这时,有个浑身红彤彤的女孩子拍了他一下,“嘿。你这个人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郎懿看了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又看了看她头顶的紫金冠和脚下的厚底官靴。“你是母的……噢不对,是女的吧?”

“废话!”女孩白了他一眼。“你见过这么好看地男人吗?”

郎懿的第一反应是想说咸池,可转念一想。听说女人是种很难缠的生物。特别是眼前这种自认为长得好看地女人。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郎懿不诚实地摇了摇头。女孩显然对这个答案挺满意。马上就笑开了,有点像山林里的小鸟。

“走,我请你吃点心。”

“不好意思,刚吃饱。”

“没关系,那你看着我吃。”

郎懿心想,既然回不了家不如­干­点别地消磨时间。“好吧,不过先说好,我可是清白人家地孩子,只陪聊不陪别的。”女孩做了个“你去死”地表情。

王府附近的茶楼上早已挤满了客人,但这女孩好像挺有面子,竟弄了个包间来。“来,这看得清楚。”女孩兴奋地跑到窗边朝郎懿招手,“你快看啊,胸口碎大石!”

郎懿走到窗边,下巴一下掉到了楼下。没听说王府最近有召杂耍班子的计划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啊,这些人都是想去王府帮工的!喏,你看前门那堆人了吗?那是填报名表的,后门这里是考试的……”女孩托着下巴满腹欢喜,“这里离后门最近,看得最清楚。”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胸口碎大石吗?大石碎胸口才有看头,而且看完直接就能下锅。”郎懿一抬ρi股坐上窗台,郁闷地往楼下扔着瓜子皮。太无聊了,居然不抄家,真是家门不幸。

女孩看了郎懿一会,“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为什么要我先说,明明是你先跟我搭讪的。”

“哼,我怕说出来吓到你。”女孩背着手在房里有模有样地踱了几步,“我叫闻馨,你可以叫我馨儿。”

“哦,馨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名字会吓到我吗?”郎懿认真地问道。他刚一听说她的名字很吓人,还真有点懵,以为即便她不叫轩辕铁蛋、慕容铜锁这种极具杀伤力的名字,也得像公孙妞妞这样有威慑力才行。“亏你还是个男人,连京城第一美女都没听说过!”闻馨被他气得直跺脚。“镇国侯你总听说过吧。”

“只听过没见过,怎么了?”

闻馨骄傲地把纤细的小腰板一挺,“他是我表舅!”

镇国侯是她表舅,而镇国侯的妻子又是少真的姑姑,也就是说这小女孩和少真也算拐弯的亲戚。郎懿忙着琢磨人物关系,眼中忽明忽暗。

“我告诉你,不要指望能求我把你引荐给表舅。”

“你表舅太老了,我要他有什么意思?他儿子倒挺合适。”郎懿欣赏着远处变幻不断的云彩,不小心忘把“他儿子倒挺合适做成下酒菜”这句话说全了。

闻馨的脸一黑,­干­着嗓子问道,“你不会刚好也是王府里的人吧?”

郎懿迷茫地转头望向她,“怎么,不行吗?”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一章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无论怎么看郎懿都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地方。可为什么这小姑娘眼睛瞪得跟松鼠一样?难道真是太有魅力了吗?唉呀,多不好意思啊,人家一个小姑娘,情窦初开的,我该怎么拒绝她才能将伤害减少到最低呢?头疼啊。

郎懿羞答答地低头玩腰带,思索为什么自己不是萝莉控。

“我……我……”小姑娘怯怯地望着郎懿。

“你想说什么?”

“我……我还有事先走啦!”小姑娘甩开膀子要跑,但双脚交替运动还未展开便被拦了下来。

“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郎懿极其深情地微微抬起闻馨的下巴,“王府有什么不妥吗?”

闻馨的脑袋摇得向拨浪鼓,“没不妥,谁敢说王爷不妥?王爷好王爷妙王爷呱呱叫!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哥,我家里还做着锅呢,先走一步!”

郎懿死命拉着闻馨不松手,“没说清楚前,不许走!”

“大哥啊,我真的没什么可说。”闻馨哭丧着脸哀号,“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人,估计对劫财没什么兴趣,你要想劫­色­就赶紧的,免得王爷知道……”

郎懿挠了挠头,没搞清逻辑关系。“我劫不劫­色­关王爷什么事?就算我真劫了,他知道后又能把我怎么样?”“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闻馨抹抹眼睛坐到椅子上,“按照通常的剧情发展,你,作为一个男人,会选择为一时的冲动负责。也就是娶我。”

“那是当然。”郎懿点点头,也随着她坐了下来。“好吧,尽管我不会犯这么缺心眼的错误。”

“唉。那也要分对象的,如果对象是本小姐地话嘛。可以理解。谁叫我太过美艳太过迷人呢?这是我的错……”闻馨沉痛地垂下眼帘。

宛如一道惊雷劈下。郎懿终于明白自己这种习惯­性­冷淡的人为什么会对这小丫头没有陌生感了,这孩子她不是一个人啊,她背负着自恋神教三巨头----姬仲阳、天姚、咸池共同地希望!郎懿忍住流泪的冲动继续问,“我一时糊涂劫了你地­色­,又决定要对你负责任。然后呢?”

“然后王爷知道了。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说到这老天爷很配合地刮了朵云彩过来,天­色­顿时暗了下来。“王爷知道后软硬兼施,但你坚持要娶我,最后在我们成亲之日,王爷自尽了……”

“等一下,我越来越糊涂。”

“闭嘴,有什么问题等我说完再提!”闻馨为故事被打断的事挺生气,狠狠踹了郎懿一脚。“你一听说王爷出事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喜堂就跑了出去。然后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就光荣炮灰了。”

“我能提个问题吗?”郎懿谦卑地欠了欠身子。

“说……”

“请问,我为什么要和王爷终成眷属呢?”

“哦。因为炮灰女配就是为了磨炼主角的意志品质以及感情才存在的嘛。”闻馨双手一摊,做出副无辜的样子。

“我不懂。”

“你到底是不是人嘛。怎么这个都不懂?一点感情都没有!”

郎懿不想再跟这姑娘纠缠下去。怕再多说两句自己地脑细胞就该灭绝了。“哦,那我再问最后两个问题可以吗?”

“说……”闻馨不耐烦地拖长了声音。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听说我是王府的人就要跑?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叫我陪你上来?”

闻馨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最后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先回答第二个,人家看你人模狗样像个衣冠禽兽觉得好看想多看两眼;再回答第一个,人家,人家不要当炮灰女配!”

“我还是不懂……”

趁郎懿愣神的空当,闻馨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比被狗追跑得还快。

郎懿趴在窗边,眼看闻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妹妹,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的的的地……”郎懿摇着手臂大力呼喊却得不到回应。“你回来啊,我和王爷是清白的呀!”他无力地顺着墙边滑落在地,满脸哀戚。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她怎么能?哦我脆弱的心灵情何以堪?!你要走也该把账结了再走嘛!

茶是按壶收费地,点心也没有退货一说,如果就这么走了怪亏的。于是郎懿地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打,决定在待些个时候,至少把这些吃地喝的都打扫了再说。想来王府这么热闹,仲阳和少真也没心思记挂咸池和自己地去向了吧。

此时在王府里,顺利通过海选的几位铜子正寻觅偶像的芳踪。

“进了王府就能每天看到王爷了吧?”龙套男A做思春状捧脸,“前几天王爷骑着马与我擦身而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包含了无限的情感,王爷一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而我又如何忍心让他的希望落空?”

“王爷回京那天,我也在人群中的。”龙套男B扶着墙做举头望月状。“当日王爷身边跟了一位衣着素雅的公子,气质绝然出尘,宛如误落人间的谪仙……自从见了他……”

“你就吃不下睡不香了?”龙套男C问道。

龙套男B摇摇头,“非也,伤春悲秋是BG的套路,咱这出戏是BL,BLBL先是B后是L,所以咱的L不能失了B的风范。”

“那您的情况是……?”龙套男A也好奇地探过头来。

“自从见了他,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上五楼!”龙套男B风­骚­地拢了拢梳得油光锃亮的脑袋,“往后不愁抱不动他。”

“阿嚏!”咸池揉揉鼻子,小声嘟囔道,“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想我了?”

可怜的咸池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心中满是欢喜。今晚晚饭又有什么好吃的?一想到这个充满悬念的问题,咸池就感到­精­神特别振奋。可当他看到王府外那里三层外三层把王府围得跟粽子一样的群众们,他的心一下就凉了。

“完了,今天的菜恐怕没送进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二章

夕阳西下,为万物都细细地镀上了一层金黄,有种宁静而祥和的美。欢唱一天的鸟儿倦了,终于安静下来。秦少邈在给自己开饭前一定要先给笼里的鸟儿开饭,今天亦不例外。

和别家­精­细的少爷们相比,他算个粗人,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养出的花草鸟虫却毫不比他人逊­色­。他把食水加满后,又摸了摸鸟儿毛茸茸的脑袋,那鸟也不躲就任他摸。

"少邈哥,今天有什么喜事?气­色­这么好。"闻馨一向神出鬼没,你想找她的时候不见踪影,不想见她的时候她却总能适时出现。

秦少邈难得有会清静时候就这么被搅和了。"我能有什么喜事?气­色­好那是因为你不在家。"他漫不经心地帮鸟梳理起羽毛,"倒是你面脸通红、气喘吁吁,又出去­干­什么好事了?"

"我……我有件事想求你。"闻馨露出些许羞涩的小女儿态,吓得秦少邈差点把手里的鸟捏死。

"你没生病吧?"秦少邈摸摸她的前额又摸摸自己的,打趣道,"求我?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胡话?闻大小姐叫谁办事那是天大的福份,哪还用得着求?别人求你还差不多。"

闻馨没有理会他的嘲弄,讨好地蹭着他的手臂。"少邈哥,听说你和王爷挺熟的?"她试探地问道,"你们是特别特别熟吗?"

秦少邈心里一紧,随即警惕起来。"我们是不是特别特别熟和你有关系吗?"他在闻馨的脑门上轻轻一敲,"想当王妃的话,我劝你趁早死心。"说完便关了鸟笼,抬脚欲走。

"先别走。听我说完的。"闻馨闪身横到秦少邈跟前,"就一会,保证不耽误你吃饭。一路看首发"

"既然这样不如留到饭桌上说。"

"不行。必须现在说!"闻馨叉起腰,看来话没说清楚前是不准备让秦少邈吃饭了。

秦少邈求饭心切。只得妥协。他抱起手臂,一脸的不耐烦,就算默许了。闻馨看看四周,附到秦少邈耳边,"你能帮我管王爷要个人吗?"

秦少邈地脸一下冷了七分。语气也透着生硬。"王府的确人才济济,不知闻小姐看中的是哪位?"

"唉呀,完了,我忘记问他叫什么了!"闻馨焦急地咬着嘴­唇­,"这可怎么办啊?"

"这还不好办?直接到王府一个一个认不就结了。"秦少邈冷冷地哼了一声。

沉浸在兴奋中地闻馨漾起幸福的笑容,完全没注意到秦少邈快结冰地的表情。"那我们哪天过去?"

秦少邈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一起在军营里玩大的弟兄只陪着他秦少真走了一趟,回来就一个劲地说他好;平日里与自己过从甚密的年轻官员们并未与秦少真有太多交集,却偏偏都想方设法要与他亲近。如今就连自己地亲人也……秦少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秦少邈他何德何能。真比自己好吗?

瞬间迸发的嫉恨就像星火燎原,一个不留神便泛滥开来,什么儿时情谊、兄弟情深都成了灰烬。

"少邈哥。你没事吧?"闻馨发现秦少邈神态有异,便在他眼前晃起了手指。"喂。回魂啦!"

秦少邈用力拉下闻馨的手,"乱晃什么。弄得我眼晕。赶紧去吃饭。"

席间一家人说说笑笑,闻馨照例是最聒噪的,秦少邈却分外沉默。

之前的种种想法让他既羞愧又后怕。难道我真是薄情寡意铁石心肠的人吗?少真与我真心相交,小时候不管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我,而我为什么会对他有那种念头?我们是兄弟,别人对他好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秦少邈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服下的玉坠。

"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镇国侯对儿子关切地问道。

"好像是啊,可刚刚不还好好地吗?"闻馨嘴快,不经意间让秦少邈在尴尬的泥沼中又陷得更深了些。

秦少邈抬头看着聪明的爹娘和没头脑地闻馨小妹妹,好容易挤出一个苦笑,"天气太热,恐怕是中暑,这会突然就头疼起来了。"

秦少邈躺在床上饿得要命,却不得不做出吃不下的样子,那痛苦自不必说。与此同时,郎懿正和咸池坐在一个简陋地小面摊上吃面,那热气腾腾地满足感也是无需明言的。

咸池与郎懿在茶馆下相遇,一致认为王府今晚是回不去了,便出来打野食。现在不仅支摊地老头和旁边的食客在看,那些路人也无不对这两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客人报以好奇的猜度。

"还以为你会不乐意吃呢。"

"怎么会?"咸池微笑着抬起头,"你忘记了?吃饭这种事对我本就是可有可无。"

"味道如何?"

"你觉得呢?"

"是我在问你。"

"你问我,我就不能问你吗?"

"是我先问的,所以应该你先回答。"

咸池望着郎懿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也学着样子认真地挑起几根面条,"这才是人世的味道。"

"哦?人世是个什么味道?"

"当然是人情味。"咸池与郎懿相视而笑。

郎懿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那我倒要请教一下,什么是人情味呢?"

"生死相依,死生相随。"咸池也随着放了筷子,"这一次,我一定能信守诺言。"

"什么诺言?好像从没听你说起过。"

"你的确没听过,因为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郎懿好奇地探过身子,"能不能和我说说?"

"不能。"咸池抬手将他推开,"缘份这种东西太飘渺,我怕一说出来就把它吓跑了。"

"那好,就等你能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郎懿不以为意地笑笑,埋头吃面。"缘份?缘份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我还真挺好奇呢。"

"好啊,等我抓到它以后一定告诉你。"

"我们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咸池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筷子。在那个月­色­迷人、花香缭绕的夜晚,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找个人,然后发自内心地去爱。哪怕只有一次,只是一天。

别人都说真心难求,他却是真情难付。也许这就是多情的报应吧。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三章

"怎么还不回来?"秦少真穿着一身洁白的中衣,光脚趿着木屐在庭院里走来走去,眉目间写满了焦急。"仲阳,你说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谁能让他们出事?他们不叫别人出事已经算积德了。"姬仲阳伸手从背后将情人环住,"别想那么多,他们不在不是刚好吗?"

"说的也是,我多虑了。"秦少真扶住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没有回头。"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

"傻瓜,又不是今天才亮,每天不都这个样子吗?"姬仲阳轻蹭着秦少真的脸颊,"你要喜欢,我就摘一颗送你好了。"

"那可不行。"秦少真认真扬起下巴,直视着姬仲阳炽烈的目光。"小时候,我娘告诉我,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愿望,万一我拿走了别人的愿望怎么办。"

姬仲阳没想到这样充满童趣的话语会出自秦少真之口,当即笑得前仰后合。等他笑够了,才注意到那泓水一般的明眸上已罩了一层雾气。秦少真的心情有些低落,但并不是因为姬仲阳笑他。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孩子气的话可笑,但是没有办法,只怪王妃走得早没教过他那些不孩子气的。

"怎么,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姬仲阳轻吻着情人的睫毛。

"没有。"秦少真摇摇头,随即把目光投向回廊尽头的月门,"我去厨房看看还有剩的没,万一他们回来饿了也能姑且填填肚子。"

"你可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姬仲阳拉住秦少真,不由分说便往房里拽。一路看文学网"你再惦记他们,我可要吃醋的!"

"我担心他们还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本就想招几个粗使地下人。结果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多,害他们进不来。"

"我看你好像不太乐意。这一呼百应的,不正说明大家喜欢你吗。为什么不高兴?"姬仲阳揉捏着秦少真的脸颊,"照这样看。就算要你集结一支军队也不难呢。"

"嘘,这种话可不要乱说!"秦少真赶紧捂住姬仲阳地嘴,压低声音说道,"就算在府里也得小心,免得外人面前说错话。"

姬仲阳围着秦少真左转右转。换着各种方法哄他回房,可秦少真执意要等郎懿和咸池回来。于是姬仲阳充分展示了自己坚韧不拔的一面,可秦少真还是不买账,气得他只能使出绝招----公主抱。

秦少真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干­脆往床上一坐,认命地任由姬仲阳摆弄自己地手脚。

"­干­嘛这种表情?"姬仲阳心虚地停了手,秦少真那副麻木的死人态让他胸口一阵憋闷。"你……不乐意的话尽管说,难道我还会逼你不成?"

"我的表情不好吗?"秦少真眨眨眼睛,"那这样如何?"他抬起头在姬仲阳­唇­上迅速啄了一口。姬仲阳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活像个初识情爱地小男孩。

姬仲阳往后退了两步站直身子,呆呆地捂着被吻过的地方。"你等我,有东西给你看。"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又跑了回来。他摊开双手。赫然是一个未完工的小木雕。秦少真伸手要拿,他忙提醒道。"小心,别扎了手。"

秦少真仔细地接过木雕察看,已经完工的那半明显是姬仲阳自己,那另一半没动的地方应该也是要刻人的。

姬仲阳扶着秦少真的肩膀让他坐正,"好了,不要动。"

"你要刻我?"

"那当然,除了你,我的身边还能有谁?"姬仲阳掏出小刀,坐到秦少真对面地椅子上,"坐累了就告诉我。"

秦少真抿嘴一笑,"坐累了你给我捏肩捶腿?"

姬仲阳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没问题,等捏完肩捶过腿,咱们再做点别地。"

灯花跳跃,映着窗下的柔情笑语。原来有个意气相投地同心人是这种感觉,暖暖地晕晕的,有点像微醉地感觉。

窗外沙沙地下起了小雨,洗去了连续几日的烦躁与闷热。

烛光昏黄的酒肆中,一位身穿白袍的客人正自斟自饮,与他同来的伙伴不胜酒力已伏倒在桌面。

往昔的冷傲再也看不见了,那些不可一世的骄横都被小心收敛起来。闷酒喝起来格外苦涩,而且一点也不醉人。郎懿回想着自己经历过的种种,不由地开始相信,有些事情兴许真的早就注定了,否则也不会发展得这样顺理成章。他以左手撑着太阳|­茓­,用右手执起酒杯,一仰头澄清的液体便没了踪影。

这是一间坐落在陋巷中的小酒馆,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种,专营廉价的酒和简单的卤菜。出入这里的全是十指粗大的布衣百姓,他们不会像世家公子、文人雅士那样在品酒之余还不忘展示自己斐然的才学,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在一天劳作之后放松下疲惫的身心。

人们所谈论的不外乎就是老婆、孩子、生计,偶尔也会有个能唱两折粉戏的"姑娘"出现在话题中。尽管这个"姑娘"卸尽铅华后足能让真正的二八佳人乖乖叫声大妈,但在某些人心目中仍不失为绮丽的幻想。

郎懿静静地喝着酒,耳朵敏锐地捕捉着跳动在周围的每个词语。这才是他喜欢的活生生的生活。绫罗绸缎、美酒佳肴并不是生活的目的,充其量不过是种奖赏。有它固然可喜,没有它日子也照样过。

雨下得突然,给大家杀了个措手不及。人们都有些气恼,有的说回去晚了老婆又要骂,有的说不知外面晾的衣服收了没,还有人关心刚修过的屋顶是否会再漏雨……

郎懿深深地嗅了口夹着泥土味的空气,通体舒畅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山上与同伴们奔跑嬉戏的日子。

那时候每当下雨,大家都会挤在山洞门口,看剪不断的水幕从天而降,然后与从高处淌下的同伴们一起向山下进发。当时郎懿对下雨是爱恨兼有的,雨水的来处与去处都是他所向往的;但下雨的时候又潮又冷,大家只能靠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雨一直下一直下,他们就只好挤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四章

淅淅沥沥的雨水汇成涓涓细流一路向东,郎懿的心思也随着它们慢慢远去。

那时候踏龙山上的生活很辛苦,饥饿与寒冷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某一天有个年轻的旅人路过那座无名荒山时刚好赶上了下雨,他找了个山洞安顿下来并生起了堆火,坐在一旁烘烤淋湿的衣服。未成|人形的妖­精­们躲在远处窥视着那跳动的火焰,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野兽对火有本能的恐惧,未成|人形的妖­精­与野兽并无本质区别,所以对火的惧怕也是如出一辙,但强烈的好奇心又在鼓动着他们。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不起眼的猫咪站了出来。他的毛­色­雪白,身材纤细而矫健。他弓起背伸了个懒腰,随即笔直地扬起了旗子一样的尾巴。他踏着轻盈的脚步走进雨里,真诚地望着火边的人。

年轻的旅人隔着火光也看到了那纯白的­精­灵,先是一惊后是一喜。他耐心地把猫招到身边,亲热地抚摸着那毛茸茸的额头和软绵绵的背脊。年轻人的手暖暖的,聪明的猫咪明白这是因为火的缘故,所以对那劈啪作响的怪东西又添了几分好感。

又过了不知多少个雨季,三只天赋最高的妖­精­最先成了事。他们化成|人形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山下的人家盗取火种。而第一个敢于靠近火焰的小猫则理所当然地成了妖­精­们的领袖。

"嗯?我睡着了?"一声低低的嘤咛唤回了郎懿的思维。"是不是下雨了?"咸池揉揉迷离的双眼,把尚有些散乱地目光投向窗外。

"再睡会吧,等雨停恐怕还得一个时辰呢。"郎懿帮咸池理了理略嫌凌乱的鬓角。那柔情来得过于自然,以致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觉察到异样,好像这才是最正常的。

咸池枕着手臂不再作声。很快便重新发出了平稳浅淡地呼吸声。酒馆里的闲话还在继续,嘈杂不堪。咸池在这种环境下都能睡着,可见醉地确实不轻。

郎懿的视线扫过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吸引他的人事物。最后只好把目光又再次集中到咸池脸上,这张脸他已经看了二十年。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百看不厌。别人都说眉目如画,这形容用在咸池身上一点也不夸张,他的容貌既有工笔的细致亦有写意地风流。同样一个表情,他做出来总比别人要多上三分灵动五分情致。郎懿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睡觉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反正咸池睡着后安祥恬静的模样挺不错。郎懿摩挲着咸池垂在臂弯的发梢。软软滑滑的,摸在手里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一点异样的情愫在郎懿胸口腾起。他情不自禁地抓起咸池的一缕秀发放到­唇­边吻了吻,那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溢鼻腔直达心田。片刻的恍惚过后,郎懿才猛然发觉自己在­干­什么。幸好周围地人都没注意到他,而咸池也依然在沉睡。

尴尬过后的郎懿深呼吸几口,调整好心情,赶紧叫来掌柜结帐。

雨已经停了,晴朗的夜空挂满了忽闪忽闪地小星星。

经夜风一吹。咸池晕乎乎的脑袋一下地就清醒了。他撑着郎懿地肩膀,勉强直了直身子,"这不是回王府的路吧?"

"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郎懿亲昵地把咸池搭在自己肩头地手又拉紧了些,"来。扶好了。今晚我们不回去。"

"为什么?"咸池伏在郎懿身上。吃吃地笑了起来。"你不会看我醉了就想乘人之危吧?"

郎懿侧过头,正对上咸池明媚的眸子。粼粼波光好似月下清溪。郎懿扶了下额头,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醉了。郎懿撇了撇嘴角,"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我怕你找不到出得起价钱的买主。"

"我这么扶着你一步一步走回王府,要很长时间的。"郎懿没有理会咸池刚才所说的,而是做出一副可怜的态度。"所以只好在外面凑合一晚了。"

"我……很沉吗?"咸池的语气有些内疚。

"嗯,不算沉,还好吧。"郎懿的话虽如此,脚下偶尔凌乱的脚步却透露出相反的信息,可他说话的语气又偏偏格外诚恳。个中滋味,自是别有一番趣味。

咸池明智地选择了沉默,有些时候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表达出心里所想。

他们的脚步停在了一面熟悉的招牌下,二十年前他们曾在这里住过。咸池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嵌在一片漆黑中的金黄|­色­大字。"我们这也算重温旧梦了吧。"说完似笑非笑地瞄了郎懿一眼,"以为你不会愿意想起那段日子呢。"

"怕我睹物思人,想起清和?来,小心脚下,有水。"郎懿细心地挽起咸池的手,"放心吧,就算真要思人,那个人也该是你。"

"这一路辛苦你了。"咸池不动声­色­地伏在郎懿肩头,"早些休息吧,我想我真是醉了。"

还是二十年前的房间,窗外的景致亦丝毫未变,而住在这里的客人却已不比当年。这短短的二十年对郎懿和咸池的漫长生命来说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可就在这不起眼的二十年里,他们都变了。

咸池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任由郎懿用湿淋淋的手巾在脸上蹭赖蹭去,那滴滴嗒嗒的水珠子简直快能把他淹死了,他却没半句怨言。

郎懿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咸池默默地告诉自己。这家伙真傻,连说谎都不会……我是天上的星君,身子怎么会沉呢?

郎懿帮咸池擦了半天脸,见他一动不动,便问了句,"睡着了?"咸池仍然没有反应。郎懿放下手巾,坐到咸池低低地笑了,"笨蛋,你怎么会沉呢?根本比一股烟重不了多少。我只是想单独和你呆一晚……"他吹了银灯,解去外衣,躺到咸池身旁。"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若知道了,是打是骂我都认……"

郎懿反手放下床帐。据当值的月亮事后交代,那晚在帐幔完全放下之前的刹那,它看到无耻的大灰狼咬了咸池仙君的脸颊。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五章

天才蒙蒙亮,秦少真便要告别温暖柔软的被窝了。他刚依依不舍地支起身子,就又被什么拉了回去。低头一看,原来是衣袖被姬仲阳压住了。

秦少真轻轻扯了扯,纹丝不动,于是加大了些力气,可袖子还是不动如初。断袖并非不可,但要想摸到断袖的工具还有段不可抗拒的距离……

秦少真看看昨晚放在桌上的木工小刀,再看看自己的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逼我上牙咬吗?难度有点大啊。"所以说穿新衣服也未必是件好事,想撕撕不开,多苦恼,想玩点情趣都没那么大手劲……哦不对,当务之急不是情趣而是上朝。

秦少真又试着扯了扯,依然没用。把姬仲阳推开当然可以拉出衣袖,但这样一来他肯定会被弄醒,他这么喜欢睡懒觉,要醒了该多痛苦。秦少真摸了摸那写满"好梦"的眉眼,实在舍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

如果能这么陪他睡一辈子该多好,哪怕是睡在棺椁中也无所谓,只要身边的人是他什么都无所谓。虽然只是一霎,但秦少真清楚地感受到了心脏的悸动。不知不觉间、潜移默化中,这个花里胡哨又有点任­性­的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心占满了,以至于把秦少真自己应有的位置都抢了。

其实在秦少真第一次拽袖子时姬仲阳就醒了,不过懒得动换而已。他没想到耗了这么长时间秦少真还没结束与袖子的斗争,只好受累自己翻个身。"我有那么沉吗?"姬仲阳喃喃地扭动着身体,活像时常出现在梦里的美味毛虫。

秦少真对姬仲阳没心没肺的应答有点不满,但一想到郎懿他们常说的"鸟类脑容量小,我们要体谅"也只得作罢。他在穿衣服地同时。随口说了一句,"假如有一天你需要踩着我的肩膀到天上去,我会很乐意的。哪怕被你踩进泥土里……"

"你在胡说什么?!"姬仲阳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跳到地面上。他一把搂住秦少真地肩膀。将人扳正。他们俩的身高差不多,这样一来刚好四目相交。

"我……我没说什么。"秦少真被姬仲阳突如其来地严肃弄得有些茫然,呆呆地拢着穿到一半的衣服。"倒是你,怎么鞋都不穿就下来了,小心受凉。"

"我才没那么娇气。"姬仲阳­阴­郁地咬着嘴­唇­。"看到了吧,如果你乱跑,我就是光脚追也一定给你追回来。什么叫把你踩进泥土里?你觉得我会那么做?"

"你会生气,我是很开心的,不过……"秦少真适时地在他­唇­上稳了一口,"不过我刚刚真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姬仲阳不甚满意地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这样的随便说说我希望永远不再听到。"他勉强地笑了一下。帮秦少真系好衣带。"傻瓜,如果我真地把你踩在脚下,又怎么配让你那样付出呢?答应我。往后不要再有这种傻念头。"

"你真是姬仲阳吗?"秦少真瞪着眼睛捏了捏姬仲阳的脸,"打昨天起就怪怪的。你该不会是哪家的王八­精­变的吧?"说完又狐疑地将姬仲阳打量了一番。

"王八­精­是秃的。"姬仲阳骄傲地撩了下溢彩的长发。"普天之下除了我谁还能有这么好的毛­色­?哦不对,是发­色­!"

秦少真没有再说什么。时间耽误了不少,他必须赶紧出门了。

"等一下!"姬仲阳突然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别人的议论我都听见了,那些人为什么要到府里我也明白了……我怕有一天你会像山上地蒲公英种子似的,飞得远远的。"

"如果我真是蒲公英地种子呢?"秦少真用力握住姬仲阳,两双手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假如我被风吹走了呢?"

"当然是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回来。"姬仲阳把下巴放到秦少真肩上,"反正我命长,有的是时间,到时候你去哪我去哪,烦也要把你烦死!"

秦少真听到了自己想听地,心满意足地出门去,却不知另一场麻烦将要在王府上演。

没有吩咐,理论上来说内院是不许随便进地,而姬仲阳也不习惯指使别人­干­这­干­那,所以打扫卫生这种事就自己­干­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院子里有不少花瓣都被打落了,所以姬仲阳扫地格外认真。地上偶尔能看见有只蚯蚓蠕动,姬仲阳动了动喉咙,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把它捡起来塞进嘴里的冲动。"做人要有做人的样子,苍天啊,请你原谅我放弃食物的罪恶吧。"姬仲阳仰起头,虔诚地喃喃自语。

"嘿!"

姬仲阳早发现房顶上有人了,一直没搭理,没想到这家伙先开口了。"嘿什么嘿!老子有名字的!"姬仲阳恶狠狠地瞪了房顶上黑压压的人一眼,自从知道这些来王府当差的大都是情敌,他的心情就格外差,脾气自然也格外大。

房顶上的君子并不生气,轻巧地坐了下来,"院子里有人吗?"

"有人!"姬仲阳没好气地哼道。

房顶上的兄台一惊,立刻敏捷地趴下身子,结果把姬仲阳吓了一跳。姬仲阳有点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那个……你要蹲累了就下来歇歇吧房顶上的人微微抬起头,"你不是说有人吗?"

"我不是人啊?!"姬仲阳愤怒地挥舞起扫帚。他辛辛苦苦修炼了几千年,要有人说他不像人,那绝对是嫉妒。

房上的人放心大胆地跳了下来,对着姬仲阳一拱手,"兄台,能否给杯水喝?"

"给你。"姬仲阳不悦地瞥了撇嘴,但还是倒了水来。"一大早就上工也辛苦了。是哪漏雨了,要不要我帮忙?"

"漏雨?"不速之客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到地上。"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我不是府上的泥瓦工。"

"那你穿成这样­干­什么?­骚­包啊?!"姬仲阳最厌恶这种以奇装异服谋求回头率的家伙,他一伸手扯下了对方脸上的面罩。"不修房顶你蒙什么面巾?我们这个时代还没有空气污染呢!"

"讨厌啦,你都看不出来吗?"被扯掉面罩的古怪人士做羞涩状掩面,"人家的面罩和衣服是一套的,此乃盗窃抢劫采花偷香之专业制服,名曰夜行衣!"

"夜行衣?"姬仲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身行头确实挺黑挺夜行的,只是……姬仲阳把手遮在眼前,抬头看看明媚的太阳公公,又低头看看一直装鹌鹑的陌生人。"小兄弟啊,这大热的天难为你了。长了这满身满脸的胡子还要穿衣服,也怪难受的,等我给你拿个馒头去,带着路上吃。"

姬仲阳刚要转身就被穿夜行衣的家伙揪回来了。"什么叫路上吃?你要我去哪?"

姬仲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你看我这身打扮还不知道吗?都说了这是夜行衣,夜行衣的用途范围基本上为盗窃抢劫采花偷香……"

"这不就对了嘛。"姬仲阳推着陌生人就要往院子外面去,"我们这小门小户的穷得要死,整天吃糠咽菜都喂不饱肚子,又没钱又没­色­。我给你推荐个好地方,出门左拐一直走,看到一个写着皇宫的就是了。好走不送啊!"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六章以黑­色­为主打­色­调的小兄弟还算没被热糊涂,及时停住了脚步。“喂,大哥,你误会了。”他笑吟吟地望着姬仲阳,“你这么急着赶我走,该不会是怕被王爷撞见吃醋吧?”

“没错,王爷不许我和陌生人说话,特别是你这种到处长胡子分不清哪是哪的家伙,怕我胆小受刺激。”姬仲阳不耐烦地抓起对方的衣领,“我不管你在房顶上­干­什么,总之快点给我消失!”

“唉呀,你还真是外貌协会的啊。”毛茸茸的黑­色­仁兄扒开手上的毛毛,露出白皙的皮肤给姬仲阳看。“我这个是假的,就和面罩一样,都是防止被人认出来。其实我在江湖上也是金灿灿­淫­晃晃的美男子呢!”

姬仲阳摸摸他奇妙的体毛,果然一点都不柔软,是假的,不由地赞了一句:“你想的真周到。”

“那是,我这叫双重保护,在特别的日子里特别安心!”毛茸茸的小哥得意地整了整衣服,“你可以叫我旺财,也可以叫我旺才,这都是我的笔名。”他见姬仲阳满脸茫然,继续解释道,“江湖中最热卖的刊物《糨糊》就是出自鄙人之手了。在下不才,仅能把编辑、记者、写手、发行这区区几项工作一肩担下。”

姬仲阳没听说过《糨糊》,只见过糨糊,但从名字听来,这两者之间总该有些共同点的。“敢问旺财贤弟,您的办刊宗旨是?”

一说到这个话题,旺财又黑又毛的脸居然神奇地映出了圣洁的光彩。他把手贴在胸口,郑重地说道,“《糨糊》就是要像糨糊一样。将世界粘在一起,让心与心之间不再有距离……”

姬仲阳冷冷地瞪着与自己鼻尖对鼻尖地旺财,“叫你介绍杂志。你抱我­干­什么?”

“胸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我们的胸口贴在一起就等于心连心啊……”旺财见到姬仲阳厌弃地模样。一颗心噼里啪啦地碎成了八瓣。他委屈地鼓起了嘴,蹲在一旁对手指,“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在我们老家,人家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要知道,比我聪明地都没我漂亮。比我漂亮的都没我聪明。”

姬仲阳在心中瞬间勾勒出两幅画面,其一:在茂密的大森林中,一个浑身毛茸茸连遮羞布都不需要的人形物体站在粗壮的树枝上,他嗷依嗷依地一叫,随后腾跃而起,抓住一根结实地藤条荡到了另一棵树上;其二:昏黄一片的沙漠里除了一具枯白的骸骨再看不到多余的东西,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地下探出了头,仿佛一只发育过剩的土拨鼠,他鬼鬼祟祟地张忘了一番。随后迅猛地缩了回去。

除了这以上两种不利于人类生活的环境,姬仲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旺财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充满自信。虽说这不是旺财的真面目,但改扮得如此背离大众审美趣味……其真面目十有二十也不用抱什么希望了。

“好吧。我对你是美貌大于实力还是实力大于美貌真地没什么兴趣。”姬仲阳不可奈何地坐到院中的石椅上,“废话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旺财显然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王爷的相好不等于男宠,就算是男宠……谁规定男宠就只能在下面了?旺财直勾勾地盯着姬仲阳。心想:这小伙子不错啊,光二郎腿就翘得这么雄姿英发,肯定是个人才,这样地人才却屈身人下,可惜了!于是他走到姬仲阳跟前,半蹲下身子,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愿不愿意离开这,与我闯荡江湖?”

“闯荡江湖我很有兴趣,但是……”姬仲阳微笑地抬起旺财的下巴,“但是我目前还没有耍猴卖艺地打算,日后如果有机会会优先考虑与你合作地。”

咔嚓咔嚓,旺财原本碎成八瓣的心如今成十六瓣了,不过人家有糨糊神功护体,待会粘粘就好。“唉,既然如此,我们就言归正传吧。”旺财清咳一声,开始采访,“请问王爷有什么特别地爱好吗?我是指晚上睡觉之前的爱好。”

“你是说­性­趣爱好吧?”姬仲阳对这种无视他人隐私权的市井小人很是不屑,故意漫不经心地抠起了指甲,“不知道。”

旺财大人当然不会被这小小的不配合吓倒,连王府的墙头都敢爬,又怎么会怕别人的冷ρi股脸呢?“那请说说王爷的感情经历吧。”

“不了解。”

“有什么人是王爷特别记挂的吗?”

“不晓得。”

“最后一个问题,”旺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是怎么被王爷拐来的?”

“无可奉告!”姬仲阳好斗的本­性­差点被气得暴露出来,但他这一声刚吼出来就后悔了。因为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墨君原本是想到门口问问姬仲阳几时过去弹琴的,结果人还没到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了。由于王爷有命令,他不敢贸然推门,只得隔着厚厚的院门询问,“姬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姬仲阳愤懑地横了旺财一眼,“不过是只野鸟飞进院子里,偷吃了王爷早晨放在外面石桌上的糕点。”紧接着他压低声音对旺财说道,“快走,否则被人发现,你就等着洗­干­净喂狗吧。”

旺财也不再纠缠,爽快地一抱拳,纵身上了房顶。

姬仲阳见他没了踪影才敢开门。“你可真早。”姬仲阳以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出现在墨君面前,“你做事这么用心,想必世子一定很喜欢你。”

“不,不。”墨君生怕姬仲阳误会自己的清白,却不知通常越是他这样急着否认的越是心里有鬼。“小人哪入得了世子的眼呢?我只不过想为王爷的生日出点力气罢了。”

“王爷的生日?!”姬仲阳不觉地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

墨君心思单纯,也没觉得奇怪,大大方方地答了,“下月初

“下月初三……”姬仲阳掰掰手指,猛地大叫起来,“天啊,还有不到十天!”

在这短短几天里到哪去找件好礼物呢?真苦恼啊。能不能把自己包装一下,当礼物送了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七章

十年未开杀戒的皇上终于又重现铁血本­色­了,一道“违者,杀无赦”的圣旨立时让风行的市井小报《糨糊》绝了迹。据悉,前几天新出那期《糨糊》上有篇讲述高品质生活的文章,该文详尽描绘了王府内院的情况,并暗示王爷以某些不方便说的手段胁迫他人屈服于自己身下,并将这些人软禁在内院……

此文一出,民间大为轰动,再后来一传十十传百成了全国皆知的秘密。近年来一直缠绵病榻的皇上听闻此事,马上就会恢复了昔日峥嵘,登时下旨,全国上下不许再见一本《糨糊》,违者,杀无赦。

秦少真原本很是惶恐,他怀着有去无回的觉悟踏上了面圣的征程,刚见到皇上的袍角就扑通一声跪倒了。一个劲地说自己是冤枉的,住在内院的几位都是在民间认识的朋友,之所以不让别人随意靠近是因为客人喜静不爱见生人……结果他话未说完,就被皇上轻描淡写地止住了。

“好了,贤侄什么都不必说了。”皇帝被身边的太监扶到龙椅上稳稳坐下,他用左手揉着太阳|­茓­,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秦少真背后阵阵发冷,生怕下一秒会被侍卫拖出去打入大牢,这虽说不是什么大罪,但毕竟损了皇室的面子。如果皇上非要在这事上做文章……秦少真深深地垂下头,不敢再想。

皇上审视着下面惊慌失措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轻蔑。一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如何能成大业?

他并不在乎秦少真藏了多少禁脔,更不在乎所谓的皇室面子。他是天子,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只要一句话,明天这些对王爷指手画脚的人通通要和他们地舌头说再见。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颜­色­,秦少真地谨小慎微充分说明了对自己的畏惧。对于敬畏自己地人。他向来不会为难。

皇上眼神一扫,太监会意。立刻请王爷坐了。

“什么体统道学不过是给那些个腐儒们说来玩的。”皇上起身踱到秦少真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那些礼仪法度都是皇家给的。”

秦少真不解地抬起头。

皇帝眯起眼睛,绽出些许笑意。“那些对你有利的,自然要给他们体面,对你不利地……”皇帝抬起枯瘦但仍然有力的手,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一句话就像兜头凉水,秦少真的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如今还能在寺庙中安度晚年?还不都是皇上一句话。看来当年父亲的所作所为对皇上是有利的,否则这会他们一家早投胎去了。其实细想起来,父亲当年那一剑。说不定正好“刺”到皇上心里了。臣子们的恩怨,身为皇帝怎会不知?他用一些人打击另一些人,又用另一些人压制一些人……十年前的事他并不十分了解。人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但仍能猜出一二。那件事搞得太大了。令皇上都不知该如何收场。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地父亲再沉不住气,将大家心目中的“­奸­佞小人”刺死了。这样事情看起来就好像有了个了解。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小人,都不过是皇上手下的一盘棋。

又说了几句闲话,皇上便放秦少真走了。就在皇上地身影几乎要消失时,最后一句话让秦少真的小心肝又颤了三颤。“下月初三,朕有份大礼给你。”

这回秦少真低调地打算又落空了,回京如此,生日如此。什么时候他才能安安心心过自己真正想要地安宁日子呢?

这一日风轻云淡,是个宜酒宜诗的好时候。犀梳玉簪地美人手捧琵琶,正唱一首《秦楼月》。歌扇生春,舞裙回雪,这温柔乡里从不缺千金买笑的风流子。可今天包房里的两位客人却不太一样。

随着咯吱一声响,轻歌曼舞都被挡在了门外。咸池关上房门,静静地坐到秦少邈对面,“是问我少真的事吧?秦少邈点点头,“现在风言风语多得很,我想问个明白,这事不好向少真开口,不过问你也是一样的。”随后,秦少邈跟咸池说了一段这天退朝后的趣闻。事情是这样的:

近日王爷境况颇为窘迫,每日上朝都是最晚到最先走,尽量避免和大家接触,大家也都识相,没人去触王爷的霉头。直到今天,李素再忍不住内心的雀跃。他趁王爷夺路狂奔之前,首先挡了过去,低声问道,“王爷,您真断袖?”李素问这句话时虽然已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人在兴奋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提高音调。于是秦少真的情况就很尴尬了。秦少真踌躇半天,涨红着脸低声喝道,“我断你爷爷!”

人各有志,不管断袖子还是断裤子都是人家的自由,不相­干­的人偷偷看个热闹也就可以了。非要拨乱反正,当什么有痔青年,就没必要了。人家又没断你爷爷,你着什么急。就这样,李素不光得罪了秦少真,自己也失了面子,所以只好让世子出面跟王爷讨个原谅。

“实话告诉我,你和少真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些市井传言是不是真的?”

“如果说王爷断袖,那是真的,若说他用什么手段囚禁了谁,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

听了咸池的回答,秦少邈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但还是忍不住又一次问道,“那你和少真……”

“我和王爷只是朋友,就像王爷自己说的,我不喜欢被陌生人围着,所以他才不让别人打扰。”咸池说到这,露出了一点惋惜的神­色­,“没想到,这竟会给他惹来麻烦,是我不好。”

“那李素的事就拜托你了,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向少真说呢。”秦少邈如释重负,笑容终于轻松起来。可又有一个问题难住他了,他之所以感到轻松,理由是什么?因为把李素这个大包袱抛出去了,还是由于眼前这个人与少真没有那种关系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八章

在京城的东南角,座落着一幢废宅,那里荒草凄凄,到处都弥散着悲凉的气息。因为主人死状凄惨,所以旁人都不敢轻易靠近。有人甚至说,这里闹鬼……

夜半时分,不时有薄云掠过月前。如果此时是在栖凤轩中,秦少邈一定会说些个玉霄云、深闭门之类的废话,不过现在他只想早点见到那个人,然后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秦少邈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佩剑上,任何动静都足以令他的心弦崩坏。半人高的草扫在身上,凉凉的,夹着股特有的草腥味。

草丛里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十年前留下的,如今早已成了各种小动物的栖身之所。每次秦少邈不小心踢到东西,都会惊出些意料之中的小生灵。秦少邈虽然不怕它们,但恶心总是在所难免的。

经历完九九八十一难,秦少邈终于趟过曾经的花园,走上了回廊。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抹了抹直冒汗的额头。他不知道父亲会怎么看待自己今夜的行为,也不清楚这样算不算叛国,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总之他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可以了。

他停下脚步,细细聆听,可除了虫鸣就只剩风吹草木的声音。那个人不会是打算耍我吧?秦少邈想到这里,脸­色­又凝重了几分。随着一个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宝剑已悄悄脱鞘。

他小心地推开正厅,十年的积尘顿时扑面而来。正在他掩面咳嗽的时候,一个冰凉的东西架到了肩上。他的身子明显一僵,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秦少邈把款派端地更足了些,骄傲地挺起胸膛。从鼻子里哼出一句,“竟敢偷袭,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京城里。有谁不认识世子呢?”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就是瞎子见了您。也得睁开眼啊。”

那人揶揄的态度让秦少邈心中翻涌起杀人地冲动。这么多年来,他的剑一直都是挂在腰间地装饰,难道今晚真要……?他扶剑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对方似乎仍未觉察到他的杀气,依旧自顾自地说着那些不中听的话。

“世子这么晚到夏府来。是找人的吧?”

“我是来找鬼地。”秦少邈轻声一笑,“听说这里闹鬼,我便忍不住想亲眼看看。倒是兄台你,为什么会在这?”

“大内密报,有人通敌,相约今日子时之后夏府正厅,在下奉旨在此守候,不想竟碰到了世子您。”那人微笑着把剑往秦少邈颈部挪了挪,“世子不会刚好就是那个微臣要等的人吧?”

秦少邈猛地拔出剑从身侧向后刺去。那一剑由下至上来得极快,支取对方胸口。幸好那人身手敏捷,才勉强避开。可胸前的衣服却划开了一大块。

“贺珉,是你?!”秦少邈低声叫道。他忙把跌坐在地上男子扶了起来。“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若非我学艺不­精­。你这会早是个死人了!”

被叫做贺珉的年轻人仍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恹恹地嘟囔道,“六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我真为你爹寒心。”好像很遗憾自己没被刺死似的。

秦少邈明白与这家伙做口舌之争没有意义,也不再争辩。“京城这么大,为什么你偏偏要挑这个地方?”

“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没见过鬼,所以想来开开眼嘛。”贺珉不顾秦少邈的挣扎,硬拖着他往内院去。“早听说夏将军伉俪情深,真想看看他们生活的地方。”

“那咱们可以等天亮再来……”秦少邈跌跌撞撞地被贺珉一路往前拉。秦少邈有点奇怪,记得几年前贺珉还是个小瘦猴呢,怎么忽然变得力气这么大了?

“听我的,咱们还是回去吧。”眼前错落有致地庭院摆设要放在当年一定有情有趣,可如今只会加深别人的恐惧。

朱漆脱落的院门毫无预兆地闭上了,秦少邈不及回头,已被贺珉从背后死死抱住。“想走?来不及了……”­阴­恻恻地声音冲撞着秦少邈的听觉,“世子觉得,我真地像贺珉吗?”

这一回秦少邈没有拔剑,而是利用了身体高大健壮地优势,他一个转身,死命卡住对方的脖子。贺珉脸­色­通红地奋力挣扎,原本清晰地五官痛苦地纠缠在一起。“放开我,我开玩笑的。”贺珉艰难地说道。

贺珉无聊、低俗、恶劣的幽默感,是他不讨人喜欢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被掐个半死是他应付的代价。秦少邈在关键时刻撒了手,恶狠狠地拎起贺珉的衣襟,警告他,若再有下次绝对让他死个通透再缓不过气来。

贺珉扶着墙咳了两声,原打算再争辩几句,可被秦少邈一瞪就什么话都吞下去了。这个世界啊,整天说什么文明、平等、礼仪,可归根结底还是拳头硬的当老大。

“少邈……”贺珉楚楚可怜地抬起头,“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活人我都不怕,更何况是死人?”秦少邈抱着手臂,不屑地抬起下巴。“再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哦,这样啊,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想的,可现在……”贺珉咽了口口水,怯怯地望着秦少邈身后。他一边说话一边后退,一副被吓坏了模样。

“怎么了?你别一个人走啊!”秦少邈不知道自己身后到底藏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想看又不忍看。兴许是手里捧着颗脑袋的,又或者是半身鲜血淋漓的?秦少邈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想跑又迈不开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贺珉很不讲义气地往大门的方向蹭,丝毫没有拉兄弟一把的意思。“少邈啊,你别担心,回头我就跟伯父伯母说,少邈突然有点急事要出趟远门,多久回来不一定,您二老就拿我当亲儿子吧,让我伺候左右。”

关键时刻有人表示愿意为自己的爹娘养老送终,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啊。当然感动的前提是,这个人不是出名混蛋的贺珉。

在一个回眸之后,秦少邈被吓得惨白的脸重新泛起了健康的红润,与此同时,指节的咯吱声打破了夜晚的空寂。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十九章

“啊,轻点!”贺珉的脸因为疼痛而痛苦地扭向一边,他咬着牙嘟囔了一句,“这么大火气,你真得讨个媳­妇­了。”

秦少邈没有说话,只是在贺珉青紫的颧骨上弹了一下,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了。

暴力是人类的本能,在遇到欠打的同类时,这种本能的欲望就会燃烧得愈加旺盛。

一个时辰前,秦少邈履行了再犯决不轻饶的诺言,将贺珉按在地上好一顿胖揍。可怜的贺珉技不如人,不得不屈服于秦少邈的­淫­威之下。做人做到贺珉这个地步着实有点郁闷,可他之所以不被信任,也都是自作孽。

早在纯洁的十四岁,秦少邈就说过一句堪称真理的话:“任何时候,只要往贺珉说的相反方向走,那就一定错不了。”

对于从小就被人高看一眼的少年公卿来说,让他们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胆怯,远比挨一刀更难以接受,特别是秦少邈这种显赫的将门之后,所以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也是情有可原。

贺珉坐在铜镜前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被秦少邈没轻没重地擦得愈发娇艳,红里透紫,紫里透青。贺珉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皮­肉­,要不是他实在没的可招,早把祖国的秘密全交代了。“秦兄如今还闲在家里,真是贵国的损失。”贺珉捂着脸说道。

“如今我们两国都太平得很,我人虽闲,心里却是满意的。”秦少邈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躺到床上。他枕起左臂,斜望着落魄如丧家之犬的贺珉。语气忧伤表情得意地问道,“生逢盛世,你觉得我这种习武之人能做些什么?”

“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吗。为什么又来问我?”贺珉因为骗局被识破而耿耿于怀。

秦少邈清澈的目光仿佛能够扫尽时光的积尘,他兴奋地仰起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别人对自己地评价。“兴许能有一次例外呢。”

虽然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但能把孤独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也需要智慧。贺珉是个孤独地人,所以秦少邈认为他应该比旁人更聪明。

贺珉并不因为刚挨过打就会学乖,他嘻皮笑脸地靠在窗边,毫无寄人篱下的困顿。“我看你要到了刑部大牢。肯定能有番作为。”

“是啊,我这么刻毒地人,就算铁嘴钢牙也能想法子撬开。”秦少邈起身要走,他拍拍贺珉的肩膀,“所以这几天你可得藏好了,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我可只能把你交出去。”

“那是自然。”贺珉不以为意地帮秦少邈推开门,“能成全你忠义的美名,我也所死得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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