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尚嫌自己所学剑术太过简单,本想再跟易大彪求教,但一来易大彪不善剑术,二来吴子矜受那梦中老人影响,日日练习之下,竟是于剑术之中大有所悟,每每由二十四式基本剑法之中另有新见。剑诀有云:“高来洗,低来击,里来掩,外来抹,中来刺”。这“洗、击、掩、抹、刺”五字,是各家剑术共通的要诀。世间剑术万变不离其宗,无非都是自这五字中化出,吴子矜虽火候尚浅,却已是『摸』到了上乘剑术的门槛。
夏去秋来,秋尽冬至,吴子矜腹中元阳真气渐渐积累,比如室中香烟一缕,若火不绝,其烟渐渐充满室中。内息渐渐通达四肢百骸,皮肤状如虫行,气足神充,浑身舒畅。
气候逐渐转冷,吴子矜却觉腹下热气升腾,每每心猿意马,险些不能自持,内力似乎到了一个瓶颈,逡巡不升。他连遭大变,原先急躁的『性』子大为收敛,心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每日只是苦练不辍。
吴子矜如今正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年轻男子精气完足,每日早晨阳举本也正常。只是他所习练的“入梦诀”正到了“炼精化气”阶段,精气冲功,元阳真气大盛,正是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多少人按捺不住,破了童身,从此精气大衰,自此无望上乘境界。历代一字慧剑门弟子未有一人如吴子矜般进境,是以便算是练到了如此地步,也早年过三旬,错过了良机,再不得寸进。
月朗星稀,大殿上篝火已灭,残留的灰烬仍透出一丝残红。裹着柴草的众乞丐兀自鼾声震天,吴子矜却睁大着眼睛。他这半年多来都是晚晚酣睡,甚少如今日般,二更未到,却是睡意全无。
元阳真气缓缓流动,吴子矜索『性』立起身来,步出庙外,看着朗朗的夜空,黑漆漆的湖水,爹爹的面容恍惚间又浮上了心头。“苦命的爹爹,孩儿不肖,至今未能手刃仇人。”半年的磨砺,使得吴子矜『性』子变得沉稳理智,他曾数度潜近皇城,意图行刺梁乙逋。只是梁乙逋掌权多年,政敌无数,自然防范也颇是严密,府邸外十二个时辰皆有护卫游弋,又加派了“一品堂”的高手坐镇,吴子矜自忖不是敌手,硬是按捺住『性』子退回。
只是这几日元阳真气躁动,吴子矜却是有些莫明烦躁起来,此刻心底有个声音道:“再试一次罢,如今你武功大有长进,未始不能手刃梁贼。”吴子矜胸中天人交战,头脑『乱』作一团。
蓦地远处人影一闪,衣袂带风,吴子矜内力大增,耳目聪敏,立时发觉,当下忙掩身藏在一旁。只听有人道:“易大哥,今夜此行不叫上吴兄弟么?”吴子矜心中一动,却听得易大彪的声音传道:“吴兄弟武功虽强,临敌经验尚浅,今晚之行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一些的好。”隐约间听两人低应了一声,耳际悉索的踏草声渐渐远去。
吴子矜终是按捺不住尾随而去,他此时武功已不在易大彪之下,此刻屏息轻踪而行,前面数人却是不觉。不出三里,远处高大巍峨的城郭已经在目。易大彪众人却不是直奔西门,转而向北走出数百步,忽地三人腾身而起,竟是上天梯一般,在平滑如镜的城墙上一步一步走将上去。吴子矜吓了一跳,眼觑着三人消失在城垛之上,忙上前细看,一阵风来,忽地一件物事飘到面前,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一截绳索自城头垂落,『色』作漆黑,黑夜之中难以看清,适才三人必是持索而上。吴子矜暗暗称奇,这易大彪不知使了甚么手段,想必城内有内应,方才能设下这般通道,今夜所谋之事自然非同小可。当下不假思索,手握绳索『揉』身而上。吴子矜一身武功大半由“一字剑经”中自习而来,剑经受河水浸泡,轻功篇散失,是以吴子矜并未习得甚么好的轻身功夫,好在有那绳索相助,吴子矜元阳真气充盈流转,手上运劲,身子已是如大鸟掠空腾起,不大的工夫已是上了城楼。
西夏国势正盛,开疆扩土,辟地千里,自是不用担心敌国会打到都城之下,此刻长长的一截城楼,居然看不到一个站着的护卫,数个戍卒斜靠在垛口,犹在梦中。吴子矜暗自庆幸,忙寻路奔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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