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皇宫除了皇帝巡幸外,平日里诺大的宫里除了些许宫女太监,便只有李秋水与李文仪祖孙二人。是以倒也不必讲什么规矩,三人便在外厅由侍女捧上早膳。三人经由刚才这么一闹,显得亲近许多。
原来李文仪乃是上代皇帝惠宗李秉常之女,她母亲乃是当年李秉常的寝宫侍女,颇得宠信,惠宗被梁氏囚禁时唯有她长随在侍。惠宗数度欲立之为妃,终因梁氏之故未成。及至后来惠宗驾崩,那侍女更是被迫殉葬。好在李秋水曾偶遇文仪,见其聪慧灵动,颇是喜爱,遂携之西归,梁氏亦顺水推舟,将她封作“银川公主”。她小小年纪,在这深宫之中,除了李秋水,竟没有人可以说话,也忒过孤苦。
吴子矜大是唏嘘,想不到贵为公主,竟不如民间一个寻常百姓来得快活。瞧着眼前粉妆玉琢的人儿,一时同情心大起道:“小妹妹,以后我天天陪你玩。”李文仪大喜道:“真的么?”吴子矜大点其头。
他却不料,今日这一冲动应允,却令他数月不得安宁,每日早上不是被李文仪扯头发痛醒,便是拿秸秆捅鼻痒醒,其他什么茶中下泻『药』等捉弄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到后来吴子矜每次远远望见李文仪的身影便落荒而逃,几个月下来轻功倒是大有进步。
二人嬉闹之时,赫连知秋只是在旁微笑不语。闹够了,跑累了,她总是拿出一方干干净净的手帕,轻轻将二人额头的汗水拭去。那盈盈的眼波,令吴子矜如沐春风,恨不得就此天长地久下去才好。虽然心底总是有一个声音道:“她是西夏人,你和她万万不可亲近”,却总无法将心里的那份悸动抹去。
吴子矜伤势却渐渐痊愈了。李秋水当日以精修数十年的小无相功内力为他固本培源,留在他体内的小无相功真气与他原有的剑气相和,竟大是融洽,令他内力突飞猛进,武功一日千里,现下他长剑之上已可『逼』出尺许的青芒,已是超过了师父卓不凡当日的境界。
练功之余闲来无事,想到兴庆府破庙中的众兄弟,和不知魂归何处的老爹,吴子矜归心似箭。但李秋水早已明言,救他的代价便是要他留在宫中一年。大丈夫首重承诺,吴子矜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度日,浑没想到自己滞留在此是真的为了承诺,还是为了一个人。偶尔见到李秋水,却见她面『色』灰败,似乎始终伤势未愈,吴子矜心中大是歉疚,更是无法就此离去。
这日天『色』将晚,吴子矜在院中练了一趟剑,正要回房入睡,忽有侍女道太妃有请。吴子矜随之前去,须臾来到李秋水寝宫,见赫连知秋也随侍在侧。却听李秋水道:“吴公子,你在我这里也有近半年了罢。我看你眉宇朗清,目蕴神光,想必伤势已经痊愈,明日一早便可离去。”吴子矜讶道:“前辈不是要晚辈在此留下一年么?”
李秋水道:“我先前见仪儿与你颇是投缘,方才要你留下陪她,眼下我的大对头将要寻上门来,她不会伤害小孩子,你却难逃大劫。还是速速收拾行装,与秋儿一并离开。”
赫连知秋大惊道:“师父,什么人这般利害,连你老人家也斗她不过?”吴子矜惊道:“莫非,莫非是那天山童姥?”李秋水颌首道:“就是我那师姐。半年前我与她在银州恶斗了一场,结果两败俱伤,当时她中我的埋伏在先,伤得比我重的多。算算日子,想必她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而我却仍有伤在身,护不得你二人周全,你们还是速速离开。”
吴子矜道:“前辈伤势未愈,当是因救晚辈之故,晚辈怎可就此撒手离去。何况这数月来,承蒙前辈抬爱,传授了子矜不少习武心得,那童姥武功虽是利害,以我三人合力,想必也尽能堪堪敌住,总好过被她分头击破。”
蓦地门外一个声音嘿嘿冷笑道:“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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