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矜心中感激自是不言而喻,终是恭恭敬敬双膝跪倒磕头道:“多谢前辈成全,晚辈感激不尽!”无崖子微笑道:“不必多礼。老夫只望你日后能放过我那桀骜不逊的师姐,就算卖老夫我个面子,如何?”
吴子矜却是愣住,不算童姥掌毙阿蓝之仇,她昔年亲往福建下手击杀“一字慧剑门”满门,这份深仇大恨可谓不共戴天。吴子矜一身武学全由师父卓不凡而来,朔本归源,怎可忘本?无崖子虽对他亦有大恩,却不能就此将这笔血债一笔勾销。
无崖子目光闪动,似乎瞧出了他心中所虑,微笑道:“吴公子,我不知你与我师姐有什么深仇大恨,算来她今年已是九十六岁高寿,正当返老还童之期。如此高龄,朝不保夕,就算你不去寻仇,她在这世上已没几日好活了,你杀了她,灵鹫宫中人自必找你寻仇,如此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又何必徒增因果?”吴子矜怔了半晌,方道:“前辈之话晚辈自当斟酌一二。”
无崖子点头微笑,二人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半白的胡须已然全白,面庞上更是皱纹遍布,似乎一瞬间又老了十年。二人心下黯然,心知老人业已油尽灯枯。只听得无崖子笑道:“老夫天命已尽,无法再传授你二人武学。好在你二人识得李秋水师妹,自可往寻,我怀中的一幅丹青你等可携去作为信物。天可怜见,叫我弥留之际还可遇到你们两个好孩子,很好,很好……”越说声音越轻,终于微不可闻。吴子矜二人连声呼唤,却见他身子软倒,已然气绝。
二人颓然而立,这老人与自己虽只是相处短短一瞬,此刻一去,却好似一个极亲近之人从此阴阳两隔。段誉悲从心来,不由伏地大哭,吴子矜也不禁潸然泪下。
二人心道老前辈亡故,得告知屋外的苏星河等逍遥派门人,当下跪倒在地,向着无崖子的遗体拜了几拜,吴子矜伸手自无崖子怀中掏出一卷帛轴,转身自板壁破洞中钻出。
待出得屋来,陡觉屋前热浪四溢,处处焦黑,显是丁春秋与苏星河二人已然到了生死立判阶段。段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糟糕,苏老先生只怕已然叫那老怪给杀啦!”
蓦地一人道:“苏星河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多谢段公子关心。”吴子矜回身望去,却见苏星河面目焦黑,一部长须七零八落,显得颇是狼狈。吴子矜道:“原来老丈已然脱险,倒要恭贺老丈了。”苏星河苦笑道:“惭愧惭愧,老朽不及丁春秋多矣。本已行将丧命,好在掌门适才突然自背后助力,一举将老贼吓跑,方才捡回一条『性』命。二位公子在里屋见到家师了么?”吴子矜讶道:“掌门?她是何人?”段誉道:“苏老先生,无崖子前辈已然归天啦。”
苏星河面『色』剧变,顾不得再回答吴子矜的话,慌忙飞奔入屋内,须臾传来哭泣之声。函谷八友诸人虽不明就里,却也知屋中住着一位大人物,当即也齐齐拜倒在地。
段誉二人不得苏星河允许,却是不便入内,便在屋外等候。段誉道:“对了,无崖子老前辈给了我们一个卷轴,二哥何不看看是何样事物?”吴子矜自怀中取出卷轴打开,却是一呆,二人都是“咦”了一声,原来卷轴中绘着一个宫装少女,那样貌活脱脱便是王语嫣。
想起王语嫣,段誉举目四顾,忽地惊道:“咦?王姑娘哪里去了?”吴子矜四下望去,非但不见了慕容复一干人,连玄难、段延庆、鸠摩智等人亦不见踪迹。这石凝霜的下落尚落在四大恶人身上,吴子矜心下亦是焦急,恨不得立时追将上去。
薛慕华道:“适才恩师与那丁老贼比试获胜,玄难大师等人见本派事了,便即告辞离开,我等苦留不住。”段誉跌足道:“糟了,那可不成。二哥,请恕兄弟有事先行一步,日后兄弟再遣人相约。”说完不等吴子矜答话,便转身下山。吴子矜待要唤出声来,段誉“凌波微步”何等的快捷,早已不见了人影。吴子矜不由苦笑,他虽亦急着追赶段延庆等人,却不能就此失礼离开。
须臾,苏星河双目红肿走将出来。他心下虽是悲痛,仍不愿失了礼数,延请吴子矜一旁说话。吴子矜将入木屋后诸般事由一一告知,苏星河点头道:“多谢吴公子相告,慕华,你且记着,日后吴公子但有所求,我逍遥派弟子定要竭力相助,决不能忘恩背义。”他这话,实则便是应允函谷八友重入门墙,薛慕华等人又惊又喜,纷纷跪倒磕头,半生的愿望终是成了真。
吴子矜行礼道:“既是如此,苏前辈先行重整门派,吴某就此告辞。”忽地打了个冷噤,眼角瞥处,见人影一闪,其行极速,快似鬼魅。吴子矜心中一惊,大喝道:“丁老怪!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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