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朝,尊启三十五年,春。
千荷亭后院,荷花居。
千荷亭虽说是一个武林门派,可是当初在设计修建的时候,却沿承了水脉的雅致之处,将整个门庭布置的十分清幽,山水楼阁,亭台舞榭不紧不慢的排列着,让置身其中的人心旷神怡。
这也是千荷亭百年来不断壮大的原因之一,而这荷花居,独建在千荷亭后山的荷塘边,是历代亭主居住的地方,风景该有多美,自是不用多说了。
而就在这个荷花居的庭院中,此刻正站着一个年过六旬的妇人,刚入春的天气还有些寒意,这妇人披着件雪白的狐裘,着一身水色长纱裙,那裙摆一直搭到了地。
此人便是千荷亭的第一任亭主,一夕寒月,尽管已经年过六旬,可是她那一身雪白的肌肤仍然剔透着,唯独可惜的是,那副赞绝的容颜稍稍有些经不住岁月的摧残,终究还是留下了几条皱纹。
一夕寒月双手交叠在身前,轻闭着双眼安静的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这荷花居的院落里静谧无声,唯有那栋修建的恬雅的小居中,微微传来些急走的脚步声,气氛显得紧张而神秘。
突然!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房中惊起,划破天穹,清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异常突出。
这分明是一个孩子出世时的声响,可是孩子的娘似乎在生产的过程中强忍住了剧痛,硬是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荷花居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干瘦的稳婆用襁褓裹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那婴儿哭得厉害,可是那个稳婆却连哄也不哄一下,只是径直走到了一夕寒月的身边。
“小姐出世了nAd1(”干瘦的稳婆语气中不带丝毫的情感,那张被褶皱挤满的老脸上,唯有眼神依旧干练。
房中紧随着稳婆出来的丫鬟连忙捧上来一碗清水,递到了稳婆和一夕寒月的中间。
稳婆二话不说,抽出那婴儿的小手,用她那厚的结痂的指甲在婴儿水嫩的指尖一划,一滴还有些淡淡发紫的新鲜血液就从婴儿的指尖滴落到了丫鬟手中的那碗清水里。
一夕寒月这才慢慢的张开了双眼,回过身来,却瞧也不瞧那刚出世的婴儿一眼,只是抬起一指在唇边一掠,将被齿尖划破的手指向着那碗清水一挤,一夕寒月的血便跟着也坠落了进去。
两滴鲜血都滴入了清水中,婴儿的微微发紫,一夕寒月的浓厚深红。这两滴血液落入水中还不到眨眼的功夫,便立刻起了变化。
一夕寒月和稳婆都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碗清水,只见那滴深红色的血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那滴淡紫色的血液猛地吸了过去,像是受了什么牵引力一般,或许,用“吞噬”这个词来形容这个奇异的现象要更加贴切一些。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融合,婴儿的血液把一夕寒月的那滴血彻底吸收之后,颜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形状大小也没有任何的变化,那一滴淡紫色的血滴就那么圆滚滚的悬浮在清水里,再没了动静。
稳婆的嘴角这才扯出一个森然的笑,跟着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看来小姐的血脉,比您的还要更加精纯呐……哼哼,可喜可贺。”
一夕寒月长出口气,冷声道:“那么你就回去告诉本家的人,这个孩子已经有了可以活下去的资格,叫他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罢,一夕寒月从稳婆手中抢过孩子抱在了怀中,背过身去不再搭理稳婆,一副送客的模样。
一旁的丫鬟还算懂事,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稳婆离开此处nAd2(
稳婆也不气,只是咯咯的妖笑了几声,阴恻恻的说道:“那老婆子便告辞了,你的话我会转告过去,但是请你不要忘记了,若干年后,本家一样还是会找上门来,为了一夕家族的传承,哼哼哼哼——”
留下这么一句话,稳婆总算走了,这个老婆子在一夕寒月面前能如此说话,只因为她并不是只是一个稳婆这么简单,她的背后,是整个一夕家族的本家势力。
“亭主?”
“亭主,您怎么不躺着——”
“是啊,亭主,您身子还弱着,多多休息才是啊——”
一夕寒月正在出神,忽然听到荷花居的小屋门口响起一阵丫鬟侍女的关切声,她连忙转身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扶着门栏的虚弱女子正从屋里走出来,那女子面无血色,浑身似乎也没什么力气,她那身绸缎裁制的连衣白裙的底边上,甚至还染着血迹。
她就是这些丫鬟口中的“亭主”,如今千荷亭的第二任主人,一夕寒月的女儿——一夕颜,显然,生下刚才那个婴儿的人就是一夕颜,能在整个生产中一声不吭,不知道此人究竟具有多么惊人的毅力。
一夕寒月一惊,连忙急走了过去,一边腾出一只手想去扶一夕颜,一边恳切道:“颜儿,你出来做什么?身子还没恢复元气之前,应该多多休息才是。”
“少假惺惺!”一夕颜一把甩开一夕寒月伸过来的手,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一夕寒月眼神一黯,将襁褓拨开来一点,让婴儿的脸蛋露出来给一夕颜看,接着答道:“你放心,这个孩子的血脉比我的还要精纯,本家不会对她怎么样,你应该庆幸第一胎的孩子就合格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一夕颜惨淡着脸色低低的嘲笑道,“不然的话就像你一样?继续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男人糟蹋,一胎一胎的生个没完吗?”
一夕颜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是一夕寒月第三胎的女儿,是血脉纯度最接近一夕寒月的一个,也是最后有资格活下来的那一个nAd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