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一夕水棠一敛肃然之色,缓和了些神情,说道,“水棠为何应该满意?难道前辈觉得水棠今天只是为了为难你才要说这些话与做这些事的吗?当然不是!水棠敢说一句前辈不爱听的话,如果水棠真的想要为难前辈,那前辈早就已经不在这千荷亭了,水棠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你是水棠的前辈,而是水棠能够从前辈创下的那些式水术中看到前辈的‘才能’nAd2(”
一言至此,一夕水棠不得不婉然而叹:“只可惜,前辈的这种‘才能’却已经是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了,埋没了这些‘才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辈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前辈你已经有多久没有在钻研术法上耗费过时日,下过苦心了?”
“我……”童梓辛哑然,狡辩之词卡在喉咙中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水棠的眼睛没有瞎,样样都看在眼中,杜前辈尚且还坚持每天在前院习剑,霍前辈也未曾懈怠轻功的锻炼,可是童前辈,唯有你,水棠只看到你终日将心思耗费在那些粉墨装饰之上,耗费在如何维续毫无意义的颜面之上,敢问这些事情,对千荷亭的发展可有半点的意义吗?”
诚诚一席话,让满场寂然,这是众人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中的事实,只是没有人会去嚼这些舌根,要说,也只能一夕水棠这个做亭主的来说,只是没想到,头一回提到,竟然会是用这般激烈的手段。
杜长弓是个实诚人,他毕竟跟童梓辛也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了,总归还是不希望她太难堪,见到大家都缄口不言,他只好自己来打这个圆场:“这……亭主说的这些大家当然都清楚,可是你其实可以早一点说,或者私下找梓辛谈一谈的嘛,这样拖到台面上讲,不是太让梓辛难堪了嘛?”
“杜堂主!”一夕水棠称呼一转,俨然又恢复了亭主风姿,“水棠刚才已经说过,颜面之事无关大局,不先破而何以后立?若是真的在乎颜面,那边用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而不是靠故作姿态。”
一夕水棠知道众人心中尚且有疑惑,密会进展到这个阶段,她也觉得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于是一夕水棠深吸口气,话锋一转,接道,“其实水棠本来也没有打算要提及此事,一直是放之任之,想最后看看童前辈究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但是,水棠这些天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想要实现水棠心中的展望,单单靠水棠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水棠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将千荷亭变得更加团结和壮大nAd3(
“这一步,便是要让在场的各位成为我千荷亭真真的核心与主干,只有你们在水棠心中合格了,三堂的弟子才可能培养出更高的素质。而这第二步,便是要向各位宣布一下我千荷亭真正的立场!”
“真正的立场?”
众人心中一凛,皆是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众所周知,水棠乃是一夕家的传人,所以一夕本家这些年来一直以各种各样的名义钳制着我们的发展,若不是他们有心干涉,我们千荷亭的壮大绝不会止是今日这样的程度,这么多年来,水棠虽然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过任何的不满,可是这并不代表水棠就甘心这么屈服一辈子!倒不如说,水棠从来就没有过屈服的打算!”一夕水棠振声四壁,周身衣衫闻声而舞,是潜藏不住的怒气与威严。
“嚯嚯!亭主的意思是……”霍千门总算摸到了些眉目,可他眼中不但没有惧色,反而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是说我们要脱离一夕本家?”杜长弓替霍千门把话接了下去,语气中不难听出一些忧虑之意。
“错!不是脱离本家,千荷亭是我的外婆一夕寒月一手创立,她老人家早就被一夕本家逐出了门墙,那群恬不知耻的族人见不得我外婆做大,就用分家之名使她老人家屈服。外婆对本家有感情,不忍反他们,可水棠并没有那种多余的感情,我反的便是他们!”
一夕水棠一掌击在矮桌之上,将那木几轰得粉碎,总算才把多年来隐忍下来的怒火宣泄了一小点,只听她接续道,“其实水棠早就想与一夕本家断绝来往,只是碍于一夕本家的强大,迟迟没能下这个决心,无论吞并陈家也罢,进攻蜀中也好,都只是在为同一夕本家的交手积攒实力罢了。”
“这……”杜长弓大寒,心痛道,“蜀中之战……可是折损了我们数千的弟子啊……哎!”
“长久以来瞒着诸位前辈,水棠在这里向各位前辈道一声歉,前辈们要埋怨,水棠自当躬身领受。”一夕水棠卸去威严,以晚辈之身诚然相言,只见她浅浅蹲身,缓缓鞠上了恰如其分的一礼,举手投足,尽显芳华。
然而在一夕水棠这一退一进之间,却不是什么有心的算计,而根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凝聚,让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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