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马大夫来了。他马上对我进行紧急抢救。听爸爸说,那针是一针接着一针,一会儿工夫就花了四百多块。抢救我的时候,屋里有很多人,妈妈坐在我身边,用手不停扑打我胸脯,嘴里不停喊着:“老儿子,老儿子。”
而这一切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后来听家人说 )我只是张着大嘴不停地喘着,有时还喊着“我不想走”。听妈妈说,我不时地都交代遗言了。“妈,我不行了。妈呀,你好好治治腰。照顾好我三哥。大哥、大嫂、海钰、二哥、二嫂、海宁再见了,爸爸、妈妈再见了。”
“老儿子呀,你别吓唬我,你咋不行呢,老儿子,你别吓唬妈。”
我想当时我幸亏没说“永别”,要是说“永别”那我就完了。人有与生俱来的求生欲。别看人在没生命危险时能对死亡凛然置之,但真到有生命危险时,求生欲将达到极致,往日的大无畏将一扫而光。听妈妈说,在我要不行的时候,我喊了好几次“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我的书还没写完呢”。
我真的被自己打动了,我竟能在生命悬于一线的时候,想到了书还没写完!我当时真的一点意识也没有,所有的话都是出于本能。
而这时的大哥已在医院走廊里哭得不成样子。妈妈怎么喊我我也不醒,只是在那儿喘着气儿,对外界毫无反应,一直到晚上还没有醒来。不管是家人还是亲戚都对我失去了信心,就连大夫也觉得不行了,对我爸说:为孩子准备后事吧!
7月6日晚上,医院里挤满了要为我送行的亲戚,他们有的开来了四轮车,有的带来了铁锹,老姑父还为我买来了一身新衣服,这也是我在世间穿的最后一件衣服了……而爸爸也找好了存放我( 死后的我 )的地方。
我的情况一阵儿不如一阵儿,亲戚们不得不考虑为我穿上最后一身衣服,那么谁来给我穿衣服呢?此时有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旁,为我仔细穿起衣服——他就是我的四表哥……
至今提起他,我依然为他不嫌弃我而感动!
我一个人在床上艰难喘息着,所有的一切都离我很远,屋子里充满了一种生命之灯即将熄灭的死寂。
……
我还记得,在我没去北安之前,也就是在我还清醒的时候,妈妈就曾跟我商量,要把二哥叫回来,我当时很坚决拒绝了这个提议。虽然妈妈没说什么,但我心里明白妈妈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我不会有大事的。哪曾想,我竟如此地不能把握生命!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死了,我连二哥都不能看上最后一眼了,那可是我的二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