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本来就该是个清辉遍地的满月之夜,但天却一直阴沉沉地将整个天空遮了个严实。野外变得出奇地寂静。
李梦楼就是选在这个晚上营救赵凤章的。
县牢里一个当狱警的徒弟,前几天刚给他秘密送来消息,把牢里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他,并说赵凤章从正月初三起几乎就每天都要过堂受刑。李梦楼情知夜长梦多,生怕再等下去会有什么不测,于是便毅然叫上石秃子,潜到城北县牢外的城墙下。不可预知的结果仍令他忐忑不安。他深知这种单打独斗的"个人行为"是违背组织纪律的,但他又祈盼着所有的过失和错误都能用即将获得的成功去弥补。
此刻,李梦楼正伏在城墙下干涸的壕沟里,一边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紧张地透过模糊的夜色看着壁立的城墙上慢慢向上移动着的黑影。
石秃子攀城墙,自有他的绝招,只将两枚薄薄的铜钱一上一下Сhā入砖缝些许,然后脚尖踩上去轻轻一踮,脚随手动,钱随手移,一步一趋,依次而上。也就是刚刚一锅子烟的工夫,那石秃子已上到了三丈多高的城墙边上。也许就是仗着这悬崖般的天堑,城墙顶上竟连围墙也没有,更别说岗哨了。石秃子按照李梦楼事前的介绍,一直就摸到了关押赵凤章的那间牢房的山墙根。
赵凤章是"要犯",牢门口常有两名荷枪实弹的狱警在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过,要在须臾之间不声不响地解决区区一二个人的性命,对石秃子来说并不是件难事。按事前得到的县牢岗哨和兵力部署情况来看,事成之后唯一的退路仍然是得原路返回。只要安全地将赵凤章带到城墙边上,用一根长绳就可将他送到下边了。
关押赵凤章的牢房位于县牢大院的最深处。在他们看来,这里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石秃子从腰里摸出两颗石子,正待从黑影里蹿出去,隐隐地听到两个狱警在说着什么。
"赵凤章可真够条汉子啊。"
"可不是嘛,我听防共团那边的人说,把一铜盆子滚水端到他的光脯子上,皮都烫烂了,可就是一声不哼,真是铁骨头啊。"
"这算什么,初十那天过堂,他们把一根铁搭盘在火里烧得红光光的,然后就用铁钳子夹起来给搭到他身上了……"
"你说防共团这些王八蛋怎就这么狠呢?"
"就是嘛。唉,不过人必竟是肉和骨头做的啊。这不,前天就顶不住了,全招了。听说防共团今天一大早就又抓人去了。"
"怪不得今天没过堂呢。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