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从两个儿子一个被抓一个失踪后,赵磨锁就没有能够睡过一次囫囵觉。他是一家之主,白天里要强忍着悲情伤痛打理家里的一切,到夜晚却总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每每这时,总是安慰身边以泪洗面的老伴几句,然后就起身走到门外,一个人远远地蹲到那座小石桥边上,点上一锅子旱烟,在明明灭灭的烟火中默默地等着、想着。在老人的心里,总有一天,凤年和凤章是都会从那边走回来的。
正月十九的夜里,赵磨锁照例又披着老羊皮袄来到小石桥上。夜已经很深了,月亮刚刚从东天边上缓缓升起,淡青色的月光无力地映照在四周寂静的村舍树影之上。远处的山坡野岭亦如梦一般酣睡在夜色和月色交融而成的一种迷蒙的灰暗之中。
岭下隐隐传来几声狗叫,一股旋风挟裹着细碎的枯叶草屑,从小石桥的东边刮来,在赵磨锁的耳边"嗖"地一擦而过。赵磨锁一激灵,猛地醒来--也许是太劳困了,刚才他竟打了个盹。老汉暗自抱怨,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一边想着一边就掏出旱烟锅子伸进烟袋里去装烟,却不想无意中一转脸,就看到朦胧的月色下正有个人朝着小石桥西边的土坡上走呢!再一细看,那走路的架势和颀长的背影,竟是二小子凤章!
赵磨锁心说这孩子,明明看见你爹在这里等你,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就只管自己回去了。你是不是嫌爹骂你来啊?爹骂你,是不想让你去做那些犯王法的事啊。可你知道吗?你弟兄三个中,爹的心里最疼你啊。这样想着想着,就赶紧把旱烟锅子一磕,往怀里一揣,起身就尾随着二小子朝着家里走去。
街门还紧闭着,但外边的门搭子已耷拉下来了,而且好像还在轻轻地摆动着--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可是从外面搭上的,老汉心里一喜,知道肯定是二小子进去了,就赶忙也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只有满院冷清的月光。
老汉略一犹豫,就回了自己的屋里。"嗨,嗨,"他赶忙唤醒老伴,"二小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灯点着。
赵周氏一听"二小"两个字,猛地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但她的神色却怔怔悟悟的,似乎不太相信丈夫说的话。
"嘿,娶过媳妇忘了爹娘,先回那厢了。"赵磨锁朝隔壁努努嘴,小声说。
"呀,凤娇还在她二嫂屋里呢。"赵周氏赶忙起身。
正在这时,隔壁已经有了动静,好像是女儿赵凤娇的声音。老两口听着不太对劲,赶忙就往外走。
"凤娇……"赵磨锁等在门外,赵周氏喊开门进了屋里。
屋里还是凤娇和月娥姑嫂俩,哪里有凤章!
赵周氏看看刚给她开了门的女儿还在地下站着,炕上的二媳妇却满脸是泪,就问:"孩子,怎么了?"
赵凤娇说:"娘,刚才、刚才我二嫂一下醒来,说是看见我二哥回来了。"凤娇说着,眼里不由地又溢满泪水。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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