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大了的时候,人应该就会觉得,再的的麻烦也能抗下去了。
于是三浦的烧越烧越高的时候,陈默忽然出乎意料地冷静起来了。
他在三浦的额头上又敷了几块冰,三浦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鼻子里面哼哼着不知道在说点什么。
“等下三浦家就会找人来接他走。”为贞衫挂上了电话,陈默目光怔怔地看向三浦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他始终还是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贞衫走过去抬起手,揉了揉陈默的头。
少年的发丝细腻柔软,却带着一股子冰凉的气息。
“你处理的很好。”
为贞衫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安慰他。
但是陈默处理得很好——这是事实,如果单从现场的凌乱程度来看的话,陈默如果不是之前学过有关于处理子弹的知识,就是……
三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正常的热气,陈默刚要抬手换毛巾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捉住。
发出灼热的仿佛是被烤焦一般的触感。
“……默默。”
“我在。”
陈默的声音平稳,反手握住了三浦的手,咬了一下嘴唇,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在。”
三浦的声音略略一低:“现在几点了?”
陈默抬头看了一下液晶时钟,为贞衫去拉开窗帘。
房间里面透进来一些亮光,三浦的脸上微微多了点生气。
“七点了。”
陈默低下头,轻轻地用唇碰了三浦的额头一下,仿佛是在安慰他:“没事的。”
三浦紧了紧自己的手,他看到陈默的脸,被空气压抑成稀薄的一片。
陈默看着他,嘴唇略略有些干裂,很是少见的狼狈模样:“要喝水吗?”
“……不了,我睡一会儿。”
三浦说完这句话,就侧过头去,火热的气息喷洒在陈默的身周。
陈默慢慢地将他的掌心摊平,三浦的手上,有很多茧。有厚的,也有薄的。
三浦明显没有睡安稳,他的手指一曲,又和陈默的正好对上。
陈默用手托着下巴,黑色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此时为贞衫看向窗外,忽然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平稳地在空气中划开:“来了。”
至于是谁来了,陈默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门铃被按响,门口出现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脸。
他的表情死板,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的波澜,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太子呢?”
陈默听到有人低低地发问,然后他转过头,刺眼的阳光洒近眼睛,眼睛近乎酸涩。
三浦的手,炽热连成一片。
陈默忽然觉得自己分外地平静起来了,和三浦拓海的初识,打骂,颁奖典礼……这样的镜头,慢慢地从他的脑海里面划过。
但是转过头的时候,却只能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陈默忽然想起之前自己那句约定。
然后心下微微恻然。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整齐地放到了陈默的身上,或者说是他和三浦交缠在一起的手上。
阳光洒进来,有些细微的尘埃在慢慢地浮动着。
不远的地方散落着眼熟的衣物,是三浦之前一直套在身上的白色浴巾。
因为自己之前一直嫌麻烦,所以没有给他去买衣服。
一直觉得就是马上了,时间还很多。
时间还很多,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去选择,要不要接受这个误打误撞闯进自己生命中的男人。
陈默看了一下不远处的人,笑着开口说:“他在这里。”
陈默将三浦握着自己的手,放到膝盖上,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
三浦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但是使不上力气。
他深蓝的头发,仿佛失去了生命一样耷拉在耳边,陈默伸出手,慢慢Сhā/进三浦的头发里。
“呐——”
陈默忽然低低地开口,声音喑哑。
“我没有说过吧。”
“三浦,我好像……”
“好像是真的。”
陈默看着那些人慢慢走近的样子,微微低下头,细长的黑色睫毛轻轻地颤抖着。
像是一只黑色翅膀的蝴蝶。
“我爱你。”
那是夏日的一个普通的清晨,黑色头发的少年的嘴唇粉红,在空气中划开悦耳的符号,桌子上还摆放着蒸腾着热气的粥,白色粘稠,煞是好看。
卧在沙发上的青年,被人扶起,然后是死板的回答。
“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黑色西装的男人对着陈默躬了一□子:“三浦家会记住你们的帮助的。”
陈默扯动了一下嘴角,三浦拓海已经被人送了下去,他的背影在视野中慢慢消失,那点寂静的蓝,消失在天际。
一地散落的绷带,血腥的气味已经消去了很多,有一颗被挖出来的子弹,顺着不平整的桌面滑动到地上。
【叮咚——】
【如果你活下来,我们就在一起吧。】
从那件事情以后,一切就像是步入了正规,朝着陈默一直期盼着的方向进行。
克劳德和三浦家合作的新片,在一年零几天以后顺利杀青,由于这部戏集结了当时很多的大牌明星,所以关注度被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在第一次拍摄以后——或者那第一次连拍摄都算不上——陈默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三浦仁,本来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能被提起的三浦这两个字,在那件事情以后,就用一种决绝的姿态,在陈默面前销声匿迹了。
陈默作为克劳德新片的男主角,毫无疑问地登上了无数的杂志封面,广告片约代言,更是像潮水一样朝着他涌过来。
此时的陈默,坐在加长林肯的后车座,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
那些交叠在一起的世界,光怪陆离。
为贞衫在旁边开了一瓶酒,微香飘荡在空气里,陈默整了整自己刚刚被造型师蹂躏过的头发,面无表情地接过为贞衫递过来的酒杯。
“祝一切顺利。”
为贞衫抬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身上也穿着正式的西装,衬着他特有的气质,散发出一种禁欲的味道。
陈默维持着那个双腿交叠的姿势,慢慢地开口说。
“SH的广告我不接,JHN的也不要,这两家的东西一般,哄哄外国人的玩意,以为我不知道么?”
陈默含了一口酒在自己的口中,他的脸瞬间鼓涨了起来。
为贞衫却忽然笑了。
他抬起头将陈默掉落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笑容里面有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好好表现,呆会儿。”
陈默抬着,吊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为贞衫,语气桀骜不逊。
黑色的衬衫衬得少年肌肤雪白,露出来的白色锁骨惹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