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春歌紧跟在陆阳身后，一声接一声地追问： “她出了事儿了？她出了什么事儿？她现在在哪儿？”
“她活得好好儿地！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少！你不要为她急得这个猴样子！”陆阳不耐烦地撩了几句。
“只要她好好儿的，我就放心了。”
钱秋妹要到的地方，终于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这里就是南大戈壁深处的五连，一片排列有序的小土屋子，踝露在光秃秃的沙漠戈壁上，在无边的蓝天和广袤的大地之间，这些小土屋子是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
钱秋妹乘坐的一挂三套高轮马车，摇摇晃地颠到了村头。
大漠深处的居民少见多怪，很快地跑上来围观。
一位五短三粗的汉子跑过来，迎接高轮马车上的人。此人名叫伍子胥，是五连的副连长。他欢畅道： “欢迎！祝达青同志！”
祝达青跳下车，和伍子胥握手。诚恳地说： “伍副连长，今后要你多照顾。”
伍子胥握罢手，一挥手： “走！到你们的房子去。”说罢便在头前带路，高轮马车随后跟了过去。
高轮马车在一排低矮的黄泥巴土屋子门前停下了。
伍子胥推开西头第三间小土屋子门： “条件不好，先凑合着住吧。你们忙，我还有事情，先走了。”说罢，转身走了。
一些女人和小孩来到门前，大眼小眼地骨骨碌碌地瞧新鲜。
祝达青扶着钱秋妹下了马车。
有两个男人帮助卸车。
钱秋妹走进了自己的新居。
陆阳的家也是一间小土屋子。
陆阳拿过蕲春歌肩背上的一个土黄|色帆布军用挎包，挂到门旁的墙壁上的木钉子上。
蕲春歌坐铺上。
当时春山流行来客坐铺沿。因为家家房子小，户户没椅凳。为节省空问，主人让客人坐铺，几乎成了对容人的一种尊敬。
蕲春歌乖乖儿的坐在铺沿上。
喝几口水。陆阳端来一碗白开水送到蕲春歌的手上。
42春歌来了秋妹走了4
蕲春歌双手接过开水碗，喝了一口开水，就把小碗放到小餐桌子上。又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陆阳。那模样儿，就象一头待宰的老牛。有人说牛知道死，不知道跑。故而呆呆地等死。
“本来我和钱秋妹是好朋友，不想说她的事儿。但是，我和你也是好朋友。又不想在你面前隐瞒真相。”陆阳一边和面一边说: “我把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和盘托出，毫无保留的摆在你的面前。你自己看、自己想、自己品、自己分析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啦，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钱秋妹竟然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早在前年你去虾子介盖学习的时候，她就跟祝达青打得火热。东边那片油菜地知道吗？就是从河坝上来那个地方，祝达青在油菜地中间打个棚子，有天中午，天下着雨，祝达青借着给钱秋妹送饭为名，两个人在棚子里胡日鬼。你在红专学校学习的时候，两个人在一斗渠旁边的土坑里搞鬼。祝达青不分白天黑夜
都出入钱秋妹的小土屋子里。这一回，你到边界才半个来月，一天夜里，祝达青摸进了屋子里，爬上了她的铺，把床铺都搞垮了。当时她已经搬到梁尚君的屋里住了。梁尚君当时划火柴照见了祝达青。”
“秋妹儿为什么住到梁尚君家里去了？”蕲春歌不解地问道。
“这个我不晓得。可是钱秋妹和祝达青的丑事儿公开以后，钱秋妹和祝达青就猴急狗荒地结婚了。全连所有的鄂东老乡都在背后指指点点戳她的脊粱骨。骂她是个骚狐狸精。就在她结婚的前一天下午，我也把她臭骂了一顿。我骂她是个骚货，是一块贱皮，我说钱秋妹你那么等不得，就到玉泉河坝树林子里找一个柳树桩子戳戳啥！她竟然没有一点反映。”
蕲春歌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他的头低得几乎栽到地上去了。
“蕲春歌你怎么了？”陆阳说完了，见蕲春歌闷声不响，把头低得那么很，便忍不住地问道。
蕲春歌慢慢抬起头来，却是满面泪痕。
“不！钱秋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蕲春歌突然暴发性地叫道： “钱秋妹决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和她八岁就在一块儿，我们两人在一起长大，我了解她就象了解我自己一样。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钱秋妹一定受了天大的冤屈！”
“能有什么问题呢？全连的老乡一百多双眼晴盯着她，谁也没有发现她身边有什么问题。”
蕲春歌忽然站起来，激动的说： “不行！我要找秋妹问个清楚明白！我一定要找到她，把事情搞清楚。”
“你找不到她了。她做下了丑事，没有颜面见鄂东父老，畏罪潜逃了。今天上午，全连的职工都到东洼地干活儿去了，她偷偷儿地搬家走了。搬到哪儿去了，全连没有人知道。这么大个农场，南北一百公里，几百个单位，你上哪儿找去？就算你找到她了，她已经投入到别人的怀抱，你又能怎样？退一步讲，就是她没有离开一连，也是和人家结了婚的人了，生米做成了熟饭，你还能怎样？”
陆阳一席话说的蕲春歌打消了立马找钱秋妹问清楚明白的念头。
蕲春歌想： “也是，这么大个农场，一时间上哪儿找去？就算能找到，也不是一时半日的事。我只有半个月的假，现在已经用去了七八天了，边界紧张，我不能当误时间。”
43在那里舔愈爱情留下的创伤1
原来，蕲春歌还在伊塔阿吉边界的时候，钱秋妹就筹划着离开春山这块相思地。
戈壁滩上的夜，总是寂静的。
钱秋妹靠在铺头上，一双眼睛正盯在黑沉沉的房顶出神。
祝达青正在涮锅洗碗。钱秋妹突然坐起，眼里闪着痛苦的泪花，声音悲惨的说∶ “祝达青你真心对我好吗？
“终生不变！”
“肯听我的话？”
“你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你叫我打狗，我决不赶鸡！”
“正经点！”
“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那好！现在我有一件事儿要你去办。”
“你说？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要办。”
钱秋妹说 “那好！我这一件事，就是离开春山，离开得越快越好，离开得越远越好。”
“没有问题。我马上找卫亚来帮忙。”
“要记住，注意保秘。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去处。”
“全听你的！”
真可谓雷力风行。祝达青刚接受了钱秋妹交给的两项任务，立马出门，一路小跑，跑到卫亚来家里。进门就说∶ “姐夫！有件事情，务必请你帮忙。”
祝达枝∶ “怎么？钱秋妹还不跟你好好过？”
祝达青∶ “姐！你不要总拿老眼光看人！人家现在确确是是和我祝达青同舟共济。刚才她提出了个要求。她要离开春山，换个地方生活。我觉得这是她要和我厮守一辈子所立下的决心！所以我立马就来求姐夫帮忙。”
祝达枝∶ “什么呀！我的傻瓜兄弟！她这哪里是下决心跟你同舟共济？她还是离不开蕲春歌呀！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就是她要寻求对蕲春歌的一种解脱。离开春山，是因为春山这块土地留下她们太多美好的回忆了。俗话说，钟情怕到相思路。在这里会时时勾起她的回忆。”
祝达青∶ “我不管是哪个理儿！钱秋妹如今是我的老婆。她的心声就是我的心声。她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我也希望离开春山，离开这块被爱情的战斗留下太多弹痕的土地！找一个不曾被爱情遗留下许多悲伤的世界。在那里慢慢舔愈遭到爱情搏斗留下的创伤。”
卫亚来说 “你们的这个要求倒是不难办到。这须要一点时间，我要和场里劳资股联系，劳资股还要联系接受单位。”
“姐夫，往边远连队调就行了。与世隔绝更好！”
“这个好办，边远偏僻连队正好没人去。”
“姐夫，那我就回家听通知了啊。”
祝达青临出门时再三嘱咐卫亚来夫妻，尤其要为他们保守密秘。不能吐露他们的去处。
春山一连居民点。祝达青起床很早，他做好了早饭，钱秋妹已经梳洗完毕。她坐到小圆桌旁，等待着祝达青端饭过来。
今天早饭是油饼、大米稀饭。下饭的小菜是凉拌黄萝卜丝，还有两个咸鸡蛋，两条干咸鱼。在当时的春山农场，没有几家吃得上这样好的早餐。
两个人都不说话。相对而坐，静静地吃饭。婚后，这一对新婚夫妻很少说话。
吃饭吃到半中间，祝达青说话了： “今天我们要搬家走了，我到场部去找一辆大车来，你在家里收拾东西，车来了就好装。”
“你去吧，越快越好，多一个小时我都等不下去了。”
43在那里舔愈爱情留下的创伤2
钱秋妹嘴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 “说不定春歌哥正在路上往这里赶呢，我必须马上离去，躲得越远越好。否则，让春歌哥看见这种局面，他怎么受得了？”
钱秋妹清理东西的时候，在一个柳条筐子里清理出了一本书。她的眼前一下子亮得放光。这不是春歌哥常看的那一本书吗？
这可是春歌哥的心肝宝贝！春歌哥说过，这一本书是湖北老乡一连第一任文教王子明赠送的。书名叫做＜＜唐宋诗词＞＞，
平时春歌哥都是压在枕头底下，他每天都要看的，怎么会在我的柳条筐子里？睹物思人看到这一本书，钱秋妹就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寒冷冬天。她的春歌哥捧着它。在地窝子里。一边烧火墙。一边就着炉门口的火光看书的情景。钱秋妹把书紧贴在胸口。两行热泪流下了面颊。她的心在说： “春歌哥！是你特别留下来给我做纪念的？！”钱秋妹把书紧贴在胸脯上。就象当年怀揣白面馒头一样。所不同的是，怀揣白面馒头是一种快乐。而怀揣书本则是一种悲伤。
一辆大汽车驰到了春山农场场部招待所门前停了下来。
蕲春歌从驾驶楼里钻出来，跳下地，向车上挥手告别： “司机同志，再见了！”说罢，便迈开两条腿，急急的向连队赶来。
一连祝达青的小土屋门前停着一辆三套高轮子木马车。祝达青和钱秋妹正在往高轮马车上放东西。
车夫：”你们是怎么搞的，别人都是从边远连队往中心地带调，你们却要从中心地带调往边远连队。”
这一辆高轮马车离开连队的时候，全连静悄悄儿的。没有一个人前来送行。
钱秋妹坐在高轮马车上，就象坐在高高的骆驼背上一样，身子晃来晃去的。因为她是倒坐在马车上，在即将离开连队的时候，她要多看几眼这块使她收获过快乐和幸福，也播种下了苦愁和悲伤的土地。使她最痛心的是：她在这块土地上，失去了最宝贵的、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追回的心上人。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就象行将死亡的人告别人世时那样的心痛。
广阔地戈壁潍上，没有人迹，甚至连一只鸟儿都没有。蕲春歌满怀喜悦地、快步如风地往连队赶。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也好象坐飞机。寂静地戈壁潍上，蕲春歌走得双脚生风，听得沙沙地声响。他恨不能象鸟儿一样生双翘，一下子飞到连队，一下子飞到钱秋妹身边。此时此刻的蕲春歌心里脑海里全是他的秋妹妹。
为祝达青和钱秋妹搬家的高轮马车，距离一连那片黄泥巴土屋是越来越远了，以至成为一个幻影。马车和物件，马车和人，全都迷茫在一片如波、如水、如烟、如雾的阳光中。钱秋妹依旧倒坐在高轮马车上，她的眼睛看着一步步后退的戈壁潍上的土路。忽然她的眼光中出来一个人，那个人的轮廓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浙： 是春歌哥！春歌哥跑出了连队村头，拼命地追赶着自己乘坐的高轮马车。春歌哥跑着向高轮马车上的自己招着手！她仿佛听到了春歌哥的喊叫声： “秋妹妹！秋妹妹！你的春歌哥回来了！春歌哥接你来了！”春歌哥无论怎么赶，也赶不上秋妹妹乘坐的高轮马车。春歌哥摔倒了，趴在戈壁潍上起不来了。
蕲春歌一到连队，就直奔他熟悉的那一间小土屋子。
小土屋子的门是敞开的。
他人还没有进门，他的声音已经冲进了屋子里。
“秋妹妹！秋妹妹！春歌哥回来了！”
小土屋子里没有回音。
蕲春歌的心里有些些儿的地凉意。
他是多么的希望从小土屋子里响起一串急促地脚步声，冲出一个令他心花怒放的人儿来哟！
可是，没有。
蕲春歌慢慢抬起头来，却是满面泪痕。
“不！钱秋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蕲春歌突然暴发性地叫道： “钱秋妹决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和她八岁就在一块儿，我们两人在一起长大，我了解她就象了解我自己一样。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钱秋妹一定受了天大的冤屈！”
44春歌一夜脱发秋妹闻讯倒地1
可是蕲春歌，就是不知道钱秋妹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那么苍促地、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离他而去，嫁给了祝达青。
这天夜里，蕲春歌就睡在陆阳的家里。蕲春歌怎么也合不上眼。在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钱秋妹的身形，耳边不断地响着钱秋妹的声音。舍身崖畔，钱秋妹用长青藤系在他的腰间；新房内，钱秋妹掀起盖头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雪洞里，钱秋妹和他相依相偎的时候；戈壁潍上，钱秋妹和他唱一路跳一路的时候；到边界那天，他在车上哭，钱秋妹在车下哭，两个人难舍难离的时候。横想竖想，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钱秋妹有背叛他的迹象。蕲春歌把头都想痛了，终究百思不得其解。蕲春歌为失去了钱秋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蕲春歌双眼发涩、发胀。蕲春歌头脑发晕、发胀。蕲春歌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就象被钢钳子挟住的一般。蕲春歌浑身燥热，发酸发痛，就象道法不高的青蛇精怕过端阳节一样，痛苦地扭动着身子，一夜折腾到天亮。清晨梳头洗脸，他的头发竟然象被开水烫过的脱毛猪，头上的黑发一把一把的掉！尤其是＂门面发″竟然脱落得一根不剩！一夜之间，蕲春歌竟然脫发成了一个秃顶的光头。第一个见到蕲春歌竟然一夜脱发的人是陆阳。陆阳看见蕲春歌的头发脫成光头时，吃惊得睁圆了双眼，一张大嘴也成了＂0″型状。她许久都没有叫出声来。奇闻不翼而走。一个二十来岁的黑发青年，一夜之间竟然脱发成了秃顶光头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竞半天时间，就传遍了玉泉河河南北两岸。传遍了春山农场的角角落落。传遍了家家户户，传遍了男女老少。消息的完整性与无伦比，何时、何地、何人、何故、何结局，传递得清清楚楚，描述得明明白白。一时间，蕲春歌咸了春山农场人人感兴趣的传奇人物。陆阳拿出丈夫的衣蝐，摆在蕲春歌面前说：换了这套衣帽，改变一下模样，快点离开春山，不然你就要被人们当作怪物拉去展览了。蕲春歌： “也好，我正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蕲春歌换了一身衣帽，迅速地离开了连队，离开了春山。
靳春歌走了，彻底的走了。
蕲春歌把青春留给了春山；青春就是他头上的黑发。蕲春歌把愛情留在了玉泉河河畔；爱情就是他心爱的人儿钱秋妹。蕲春歌回來的时候是独自一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走了。
南大戈壁五连一排低矮的小土屋子门前，几个妇女扎在一堆儿嘀嘀咕咕。一个比较白嫩肥胖的年轻媳妇，正在向大家伙儿汫述一个传闻。她说： “昨天，春山一个叫蕲春歌的小伙子，到边界去了三个多月，未婚妻就另结新欢，改嫁他人了。蕲春歌从边界上回来结婚，发现未婚妻跟别人跑了，气急交加，一夜不眠，早晨起床，满头黑发脫光了，竟然一下子变成了个秃顶的光头和尚。听说蕲春歌今年才20岁！” 可巧钱秋妹从小土屋子里出来，听门外有人说蕲春歌，就连忙刹住脚步，站在墙边静听。关于蕲春歌一夜脕发的新闻，她一字不落地全听进耳朵里去了。刚听完，她就”冬”地一声倒在地上了，人事不醒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43春歌一夜脱发秋妹闻讯倒地2
距离五连住地不远的南边洼地，这是一片菜地。莱地中间站着两个人。他们是祝达青和伍子胥。伍子胥站在祝达青跟前，伸出一只手，一拍他的肩膀说: “喂！告诉你一件奇闻，昨天，一连一个叫蕲春歌的小伙子，因为未婚妻跟別人跑了，着急得一夜未合眼睛，今天早晨起床，人们发现他的一头黑发脫落光了。一个20岁的小伙子，一夜脕发竟然变成了一个秃顶光头！”
祝达青一把抓住伍子胥的手问道： “这事儿是真的！？你那儿听说的。！” 伍子胥肯定地说: “当然是真的。我听到舂山的人回来说的。伍子胥又补充道，我们这里宣布的消息真实性是百分百都不用怀疑。” 祝达青丢了手上的铁锨说了一声： “我家里有点急事儿，我回去一趟！” 知妻没若夫。祝达青听到蕲春歌一夜脕发的消息，立即跋腿往回跑。他心里明白，钱秋妹得知蕲春歌一夜脕发的消息，她一定会伤心欲死的。于是，他决定要守在钱秋妹的身边。他不能让钱秋妹再出问题。祝达青对钱秋妹发过誓： “他祝达青要一生一世照顾好钱秋妹，不留半句坏话湖北人说。”祝达青跑回家门口，正有几个妇女围在他家门口。
祝达青跑过去，拨开众人，果然是钱秋妹倒在地上。己经人事不醒。不用问，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祝达青只恨自己晚了一步。祝达青一言不发，弯下腰，伸出双臂，抱起地上的钱秋妹，就进了自家的小土屋子。门前的几个妇女，莫明其妙的大眼蹬小眼，作望着我，我望着你。大家做一些不可理解的手势，然后各人散去。钱秋妹躺在床铺上，无声无息的泪水直往下淌。钱秋妹紧闭双眼，紧闭嘴唇。就那样的任凭清泪淌满双腮。
祝达青双膝跪在床铺跟前的沙地上祝达青也是任凭清泪淌满双腮。祝达青想说: “对不起，都是我闯的祸，我该死，我有罪。”但是，他的喉咙有如芒刺卡着，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祝达青万万没有想到，蕲春歌竟然会为了钱秋妹一夜脕发成了秃顶光头和尚！祝达青觉得他是万复不劫的罪人。他不该在蕲春歌和钱秋妹这一对儿情深似海、恩重如山的夫妻中间横刀夺爱。由于他的横刀夺爱，造成了蕲春歌和钱秋妹这一对儿情深似海的夫妻如此无限的痛苦。他真是做了一个不可饶许的 “第三者！”
一辆解放牌汽车，在戈壁潍上颠簸着。車上装的是些破旧的桌椅板凳，这是边界农场子弟学校用的桌椅板凳。蕲春歌站在车头前，他一身疲惫，满面病容。他病了。他离开春山农场的时候就病了。他觉得心闷、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他茶饭不思。
当拉课桌课椅的汽车开进了伊塔阿吉边界农场的院子里，蘄春歌己经不能下车了。他周身棉软，瘫倒在车厢里。有人推来一辆小板车，将几乎只有半条命的蕲春歌送进了卫生队。蕲春歌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既不叫疼痛，又不叫难受。就如同失去了知觉，植物人的一般。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说他是疲劳过度，没有大碍。调养一下身体就没有事儿了。可是医生无法珍断出蕲春歌内心的相思病。他是滿心满脑子都装着钱秋妹。他总是想起钱秋妹诸多好处。他总是恍惚地生活在早已逝去的岁月里。于是他便每时每刻都在心仪地、把自己泡在那早已流逝的、不复存在的甜蜜的温柔乡里。于是钱秋妹那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那一频一笑的欢颜、便活托托儿的显现在眼前。还有，钱秋妹那清脆圆润的声音，又响起在耳畔。他就象观看一场场立体电影一样，钱秋妹的英容笑貌都是那么毕真的映现在眼前。思念越甚，心痛越切，病情越重。他思恋钱秋妹，思恋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43春歌一夜脱发秋妹闻讯倒地3
残阳如同一张红布，随意地搭在不毛的山头上。蕲春歌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荒山沟里。狭长的荒山沟里十分的孤寂。静静地、静得只能听到自个儿踏踏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干扰。连一只山鼠都不曾见到。在这样的环境里，最不适宜相思病人独处。蕲春歌便坐下来休息，却又不自觉地悲伤起来。他又不由自主地心尖作痛起来。他又不由自主地胸口发闷起来。他又不由自主义的落起泪来。他又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那支民间情歌＜＜断姻缘＞＞。泪水涟涟，悲歌当哭：
红目落西霞。两眼泪已洒。想起贤妹无了法。头痛眼又花。
想起贤妹乖。心下如刀裁。百般茶饭我不爱。骨瘦又如柴。
睡醒三更天。梦见妹回还。知心话儿说不断。同床共枕眠。
金鸡叫五更。惊醒梦中人。不见贤妹心寒冷。两眼泪紛纷。
昔日空中雁。对对飞上天。字字行行都好看。独子守孤单。
恭喜你夫妻。在地结连理。五男二女成双对。个个把名提。
蕲春歌唱得如泣如诉，唱得字字血，声声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只嘎嘎鸡站在山头上，听得如痴如醉，竟然忘记归窠了。
钱秋妹躺在床上流了一天一夜的清泪。祝达青就在床前地上跪了一天一夜赔罪。钱秋妹从床上挣扎起来。泪眼矇胧地看着跪在床前地上的祝达青，不觉起了怜悯之心，说“你这是何苦来着？” 祝达青说“我有罪！我罪不容赦！”
“老祝，”钱秋妹坐在床上说。这是钱秋妹第一次这样称呼祝达青。 “从今天起，你教我读<<唐宋诗词>>可以吗？”
祝达青愿做钱秋妹忠心不二的奴仆。祝达青跪在地上说: “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决不问一个为什么。”
“起来吧。跪在地上怎么教？”
祝达青双手扶床沿，很吃力地站了起来。他双膝酸痛，身子难支。但是他都忍住了。他要在钱秋妹面前忍受一切痛苦。
钱秋妹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本<<唐宋诗词>>来，轻声说： “老祝，开始教吧。从头儿开始，一首一首的教。”
祝达青双膝站立不住，身子摇晃得厉害，几欲扑倒在地，但他暗暗的咬紧牙关，总算稳住了身子。他第一次伸出大手，从妻子手上接过那本书。他打开第一页，乃是一首菩萨蛮词，″枕前发尽＂。于是他便坐在床沿上，他读道：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称砣浮。直待黃河彻底枯。
白日参晨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老祝你再把下面那些小字儿读来听听。兴许对学会这首诗词有帮助。”
“可以。”于是祝达青读那些解释的小字儿：
这是唐朝民间流传的爱情词。它的写法和普通的不一样，说明了一连。串可以休弃的活，可是话里提到的事情没有一件可能实现的。这就说，明他们的恩爱永远不会变。词里的誓词都是生动的民间语言，一个接一个，语气那么急切，说尽说绝，也正是为了表示心意的坚决。菩萨蛮这个词调起先在民间流行的时候，字数不固定，和后来四十四个字。的菩萨蛮不同。休，休弃，割断恩爱。称砣，一般用铁制成，很沉重。直待，要一直等待。参辰，两颗星的名字，北斗，七颗星组成的星座。位置在天空的西北方。这句说，要休弃还是不肯休弃。
43春歌一夜脱发秋妹闻讯倒地4
钱秋妹兴奋地说 “好！快把书给我，我读你在旁边看着，读错了，你纠正。”
祝达青见钱秋妹兴奋，他也欢欣，他说 “可以呀！”把书本送到钱秋妹手上。眼下的祝达青是：老婆喜欢他喜欢，只要能博取钱秋妹开心，他就开心。
钱秋妹双手棒着书本读道：
枕前发尽千般愿。 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称砣浮。 直待黃河彻底古。
祝达青纠正道 “不念古，念枯。枯木的枯，干枯的枯，彻底干枯了的意思。”
钱秋妹当然不是为了学诗而学诗。也不是为了排遣难已打发的时光而学待。更不是为了成就什么女诗人，女词家而学诗。她的想法很浅显。也很实际。只因为她想念思恋她的春歌哥。心结无法排解。忽然想到枕头底下。珍藏着一本唐宋诗词。是蕲春歌留给她的。看看这本书。就如同看见了蕲春歌。倘若是会读书里面的诗词。懂得诗情词义。不就可以和春歌哥交心了吗
钱秋妹的用心。就是要用这本唐宋诗词。
寄托对蕲春歌的无限深情。她这是爱人及书。钱秋妹每念一句。都是和蕲春歌交换了一次心声。都是一次心灵的对白。钱秋妹就象一个先天有惠根的佛门弟子，稍加点拔，她就会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在中苏边界，伊塔阿吉边界农场。
太阳将它披挂在山头上的最后一抹斜阳的金辉也收走了。夜的阴影开始笼罩这个荒凉的山沟。山沟里面只有蕲春歌孤单单的一个人。蕲春歌自言自语： “我该走了。晚饭不吃到没有什么，反正我也不想吃饭。晚上的会不参加可不行。今天晚上是团组织活动。”蕲春歌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人民公社的麦子还沒有收完。说不定明天还要来的。蕲春歌这样想。蕲春歌回到连队，晚饭早已开过了。他便想到铺上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准备参加团组织活动。 “蕲春歌你瘦得好很！”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这个女子说得没有错。蕲春歌原来是比较胖的。在春山的时候，好朋友陆阳曾送他一个雅号： “黑连长。”因为当时连队的连长王安微又黑又胖。那意思是说蕲春歌胖得和连长一样。由此可见，蕲春歌在春山的时候是何等的肥胖。
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他被相思缠身，正日里水米不进，又有心病折磨。已经又黑又瘦。前天他到地方照相馆照了一个相，这是蕲春歌来新疆、也是蕲春歌来到人间第一次照相。当他看见自已的相片时，竟然不敢相信就是他自已。蕲春歌扭头看去， “咿！是团总支青年委员蓝玉梅。”
蓝玉梅说: “蕲春歌咱们到外边走走吧？” 蕲春歌早一个翻身起了床了。说: “今天晚上不活动了？”蓝玉梅说: “今天晚上他们照常活动。我和你例外。”
“为什么我们两个要例外？”
“因为你病情严重，很须要有人单独陪陪你。”
“我有什么病？我很好啊！”说着故意伸了伸胳膊。拍了拍胸脯。” 说着话儿两个人走到了界河岸边。
“蕲春歌咱们就坐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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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春歌一夜脱发秋妹闻讯倒地5
于是两个人便面朝界河坐下。
“蕲春歌想念远方的姑娘了吧？” 蓝玉梅企图用女性的温柔来化解蕲春歌的相思之苦。这位蓝玉梅，文化程度虽然不高，知识颇为渊博。尤其是说话的声音颇是动人。有人形容她说话的声音像撕绫罗儿，打茶盅儿，小孩子叫妈头一声儿，要多好听有多好听。长得也漂亮，长发披肩，眉如远山，目如山泉，鼻如悬胆，口如樱桃，牙如白玉，唇如丹朱，面如桃花，身如修竹，腰如春柳。该突出的部分都突出了，该收缩的部分都收缩了。时人须望要什么样儿的曲线美，她就有什么样儿的曲线美。在当时的伊塔阿吉边界农场，这位蓝玉梅可真算得上是牡丹君子压群芳呀！蓝玉梅的眼光很温柔，就象春日的阳光，照拂蕲春歌的眼睛，温暖着蕲春歌的心灵。
“没有的事儿。”蕲春歌否认道。
“不要瞒我。想她，就把她接来吗！”
蕲春歌不语。他的目光投向了界河对岸那个地堡式的黃塚。
“怎么？有麻烦了。”
蕲春歌不语。
“她不愿意到边界上来？”
蕲春歌不语。
“告诉我，她姓什么，叫什么，我给她去一封信，动员她來陪你。”
“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他不责备那位甩掉蕲春歌而改嫁他人的姑娘。
她看出来了，蕲春歌并不怨恨那位离他而去的姑娘。于是她说“天底下的姑娘都一样温柔多情，都一样的甜蜜可爱。我们边界农场也不乏品貌端庄，模样儿长得漂亮的姑娘。只要你愿意，我给你介绍一位。何必把自已折磨得如此憔悴不堪！说老实话，你的个人条件是很不错的。挺能赢得年轻姑娘们的芳心的。连我。。。就愿意和你结成终身伴侣。”
蕲春歌想： “难道还有第二个钱秋妹吗？”蕲春歌只是低垂着头，象女人一样，两只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衣服角儿。但他内心里却在说，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第二个钱秋妹吗？
南大戈壁五连西北角。荒凉的戈壁潍上渺无人烟。钱秋妹双手棒着书本读。在这儿任喜任忧，任哭任诉，尽情地享受中华民族的文化精华。金色的阳光照耀着金色的戈壁潍。人一旦投入到这片大自然之中，便有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钱秋妹就选择了这个地方研读唐宋诗词。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
“啊！这两句话，不就是说我和春歌哥的吗。我们二人分别的时候，就是我满眼含泪对着他。他满眼含泪对着我。我把准备结婚用的嫁衣、嫁鞋、嫁袜都做好了，那可是我们的 ‘罗带’呀！可不是 ‘结未成’吗！
“多情自古伤离别，执手相看泪眼，竞无语凝咽。”
“不错！一点不错！是的。我送春歌哥到边界的时候，就是手拉着手，光是哭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二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哎呀！这不就是说眼下的钱秋妹和蕲春歌的吗！春歌哥也和我一样，我了解他！不过应该改一个字，把’闲’字改成 ‘忧’字。我们是一种相思，二处忧愁。这才是我和春歌哥的当下心境的真实写照呢。”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说得太好了！说得对极了！这简只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读诗词真好。难怪春歌哥那么喜欢读古典诗词！原来其中有这么多讨人好心情妙法！”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只要将文中的 ‘君’字换成 ‘春’字，就完全是我的意思了。道是但愿春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嘻嘻！书上的话儿，怎么就句句说到我的实处！自从春歌哥走后，我就有好几回是 ‘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的”！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个秦少游！和我的春歌哥一样聪明。瞧！这两句说得多好。人生在世，哪还没有些个事儿，哪能朝朝暮暮厮守在一起！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快儿，这就足够了。”
“哎呀！你让我找得好苦呀！”祝达青叫着喊着，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了。祝达青的声音并不小，却在这旷古的荒原上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祝达青的叫喊声丝毫没有影响钱秋妹研读诗词的兴趣。
钱秋妹正在大声念着范仲淹的一首词＜＜御街行＞＞：
纷纷坠叶飘香彻。夜寂静。寒声碎。珍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坠地。
年年今夜。长是人千里。愁肠巳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残灯明灭枕头欹。赏尽孤眠滋味。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祝达青已经来到了钱秋妹的身边说 “天不早了，咱们回家吧？”钱秋妹说 “你来得正好，帮我背书。”
“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再来，我一定好好陪着你。”
“那就背一首。背对了就走。”
“好吧。是哪一首？这一首。背吧。”
钱秋妹稍镇定了一下，念道：
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情人桥上别。更无消息到今朝。
祝达青把书本合拢说： “不错！一个字儿都不错！”
44她填补了他心中的空白1
她不责备那位甩掉他而改嫁他人的姑娘。她看出来了，他并不怨恨那位离他而去的姑娘。于是她说 “天底下的姑娘都一样温柔多情，都一样的甜蜜可爱。我们边界农场也不乏品貌端庄，模样儿长得漂亮的姑娘。只要你愿意，我给你介绍一位。何必把自已折磨得如此憔悴不堪！说老实话，你的个人条件是很不错的。挺能赢得年轻姑娘们的芳心的。”
他只是低垂着头，象女人一样，两只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衣服角儿。但他内心里却在说; “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第二个钱秋妹吗？”
“爱漂亮。走。到我家去。我给你弄点好吃的。”蓝玉梅扯着他的一条胳膊，用他们第一次见面，他逗她玩儿的名字说。需知，当时他是很开心的。
“我不想去你家。”他犹豫的说。
“我家是龙潭虎|茓呀！吃了你吞了你？”蓝玉梅激|情的说。 “走吧。”
蓝玉梅吊着他的一条胳膊，半携着他。来到她家。她妈妈正在做晚饭。
“妈。做点好吃的。这位朋友近来身体不大好，需要补补。”
“炖羊肉行吗？”
“爱漂亮。喜欢吃羊肉吗？”
“喜欢吃。”他顺杆儿爬着说。
“来。到我屋里坐。”她说着将他推进她的闺房。
她点亮一盏小煤油灯。灯光照亮了小土屋。
他第一次走进蓝玉梅的闺房，不由得打量起小土屋。不大的空间，没有任何装饰。一个小单人铺，一张黑不溜秋的小条桌，一个方凳。桌子上有一面圆镜，几本旧书。在当时的边境人家，这就算不错了。钱秋妹的房子里只有一个柳条编成的抬把子床铺，一个盛衣服的柳条筐，再也没有别的物件。
他拿起桌子上的几本旧书看了看，有<<红楼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修养十二讲>>等。
“男不看水浒，女不看红楼。红楼梦你看完了？”他一面翻书一面说。
她笑得咯咯的。继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头上说: “好霸道呵。只许你们男人看红楼吐血，就不许我们女人看红楼流水儿呀？”
他被她逗乐了。放下书，转身搂着她的腰，开心的笑道: “你是喜欢贾宝玉？还是喜欢薛蟠？”
她的头贴着他的胸脯说: “我都不喜欢。”
“为什么？”
“贾宝玉太脂粉气。薛蟠太野蛮。”
他们聊了一会儿，蓝玉梅的妈妈叫吃饭。
餐桌上，两个女人侍候他一个男人。蓝玉梅手上拿着小刀子，一个劲儿割肉往他面前堆。妈妈不断地往他碗里添奶茶。喷香的炖羊肉和奶茶，吃喝得他浑身热烘烘的。
吃饱喝足，又回房里聊天。
“你是世界上最让人动心的女孩！”他这不是逢场作戏。而是出自内心。因为她填补了他心中的空白。
“我就知道你不是好男孩。”蓝玉梅倒在他怀抱里娇声说。“这么快就想占有我！？”
他说: “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今生有良缘！”两个人的手都在抚摸着对方。。。
她还依靠在怀里，梦呓般的说， “你。。。。。”
他搂着她柔软腰肢，如醉如痴。
44她填补了他心中的空白2
像两条刚从水里蹦上岸的大鱼。
他们愉快的享受着对方，享受着人生的极大快乐。人生的极大快乐就是鸳鸯戏水。
蓝玉梅和钱秋妹一样有吸引力。和她亲热的时候他想起了钱秋妹。暗想: 钱秋妹，没有你一样有漂亮姑娘爱我。
边境小镇远离内地城镇，最近的县城也有二十四公里，其间全是荒无人烟的黑色戈壁滩。十多年后有一位现役部队来的副团长总结了这样几句话: “东边是戈壁滩，西边是苏联，北也是沙漠，南边是冰山，边境是一潭死水！”这里的冬季慢长，九月中白雪盖地，到来年五月才能看到黑色地皮。来到这个边境小镇的兵团值班战士，就像被囚在笼子里的野兔子，急得乱崩乱跳。更槽糕的是，一百多条光棍，仅有蓝玉梅一个可以解眼馋解心闷的女孩。到蓝玉梅家小土屋饱眼福的都是机耕队的小伙子。在镇上住的还有农场机关30来个干部和他们二连30来个战士。机关干部不去凑热闹。就是想看女人饱眼福，机关有两三个，且都是来自上海，政干校的，不仅有档次，人还长得漂亮。连队管得紧，有条例有纪律约束着。除纪律之外，还要冬训，要站岗放哨，要骑马巡逻，晚上还要紧急*，动不动睡到半夜爬起来野营拉练几小时，搞得紧张兮兮的，确实没多少空去看女人饱眼福。机耕队刚成立，没有拖拉机要修理，大家没事干。大家都自由散漫，有时间看女人饱眼福。
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每年冬春都有西伯利亚刮来的大寒流，狂风怒号，暴雪飘飞，没有特殊任务，人们不外出。像乌龟龟缩在壳里一样躲在小土屋里。可是机耕队的十几个小子，不辞辛苦，顶着八级以上大风， 冒着暴雪，跑一公里多路，到镇南蓝玉梅家小土屋里看美女饱眼福。蓝玉梅家的小客厅里挤满人。蓝玉梅的父亲蓝官保是马倌，管着连队几十匹军马，夜里要给军马们添草加料，住在马厩旁边的小屋里，值班守夜。家里就两个女人。蓝玉梅的母亲对来家里做客的男人一点不反感。 她用大锅烧奶茶，女儿一碗一碗端给客人们手上。这位半老徐娘本来就是个有红杏出墙前科的女人。蓝倌保是在她红杏墙外的时候拣到她的。这女人原是国民党西北长官马步芳新疆骑兵一个营长的太太。她爱上了营长身边的勤务兵蓝官保。一天两个人在床上*，被从外面突然归来的营长捉奸在床。营长心地善良，说要么我偿你一颗子弹，要么我割下你一只耳朵。娘儿们舍不得蓝官保，跪倒在营长面前哭求道: “请你高抬贵手，看在夫妻一场请份上，你就要了一只耳朵吧。”营长手起刀落。割下她一只耳朵。从此以后，她便顶块大头巾，或是戴一顶大大的白帽子，不让丢掉耳朵的半边脸见阳光。
蓝玉梅在人群中搜寻，可就是不见她要见的人。于是暗中骂道: “该死的叫蕲春歌，死哪儿去了！几天都看不到你的鬼影子。”她不知道他出差北沙漠公干去了。
客人们都走了。却有两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溜到母女俩的房间，钻进铺底下躲起来。当半老徐娘和女儿脱下衣服准备上铺睡觉，两个家伙从铺底下钻出来。
蓝玉梅的母亲因为丈夫长期不与她同床，她很想男人。当面前的非丈夫搂着她的时候，她的心狂热起来，需求超过贞节的要求。她没有反抗。她顺从非丈夫疯狂。她也很激动，迟开的春花格外鲜艳。。。
蓝玉梅心里装着蕲春歌。她不愿意和非他交往。尽管面前的男人搂着很紧，她却不动春心。更何况面前这个搂着她的男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不如他。她双手垂直，声音平静的说， “我来月经了。不能和你玩。你放开手。”人心是脆弱的，怕冷冰冰的语言刺激。那人的心被蓝玉梅冷冰冰的语言刺痛了，欲念顿时消失。心理受到阻塞，再疯狂的男人也会泄气。那男人听到面前的女人如此说话，就像泼了一盆冷水，立刻把他心中的*泼灭了。便颓废*的放开手，退出了房间，走了。
边境农场白手起家，车无一辆，马无一匹，春耕春播即将来临，备耕更是迫在眉睫。可是仅有的手持工具十字镐和铁锨，却没有一根工具把子。连队派蕲春歌去北沙漠砍工具把子。于是，他便挺进了横跨中苏两国边境的北沙漠里面的林海雪原。
沙漠深处的白桦林，很像《西游记》里的女儿国：那高大婆娑皮肤粗糙的像老妇，娇小柔弱皮肤细腻的像少女，那压满枝头的雪球，就像贵妇头顶上耀眼的银冠，那垂落枝桠的冰柱，就像美女耳垂上吊着的银环，那树底下茫茫的雪原，就像她们脚下踏着的柔软的绒毯。
白桦林中有一个用黑草坯垒起来的小屋，老远就看见那屋顶上的烟筒冒着黑烟，那便是他要去落脚的地方。
踏着没膝的积雪，走进白桦林，忙了一天，回到小土屋，脚上的鞋袜早已被冰雪湿透，两个裤腿也成了冰筒筒。当他推开那扇木门，掀开厚重的毡门帘时，已没有力气说话，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44她填补了他心中的空白3
小屋里住着一对牧民夫妻。男房东约30岁有零，女房东20出头。男房东正在烧火墙，由于窗户很小像个猫耳洞，土屋很像一个洞|茓，但火光却把小屋映得通红。女房东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把他扶到地铺上躺下，牧民小土屋里没有床。她有一双略带灰蓝的美丽的眼睛，胸前的银饰发出细碎的响声。她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微笑着指了指他的裤子和鞋袜，说 “脱下来。”他忸怩而犹豫地红了脸，半天没有动手。他虽然很*，可是在与世隔绝的沙漠里，他不敢造次，害怕那大汉把他变成了木乃伊。 男房东在炉子里添了几块干牛粪﹙牧民做饭取暖都烧干牛粪，屋外土墙壁上贴满了黑乎乎牛粪。﹚后几步跨到我跟前，一把将他的脚扳起来，他用粗壮有力的大手几下便扯下了他的鞋袜和裤子，扔给了女房东。女房东还是微笑着，坐在火炉前一件一件烘烤起湿透的鞋袜和裤子。
男房东则出门捧回一盆子白雪，在他冻麻木的腿脚上用劲搓擦起来。
不一会，他冻僵的双腿有了知觉，已经变得惨白的脚也恢复了红润。在温暖的小土屋里，他渐渐进入梦乡。
他梦见春天的大草原，梦见飘着奶茶清香和炖肉气息的白色毡房。梦见穿着艳丽长裙，裹着头巾的少女，合掌请他盘腿坐在毡房里吃饭，他忍不住在梦里吧嗒起嘴来。
忽然，有一双手轻轻地推醒了他，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了炕沿上的小炕桌，小炕桌上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青香扑鼻的炖羊肉和一被火光映红的粉脸，是小土屋里的女房东。
“快趁热吃吧。抓肉凉了不香。”女房东用小刀往他面前的盘子里削着羊肉，往茶碗里倒着奶茶。
天已经大亮。
吃饱喝足，他才发现男房东不在小土屋里。
“你们当家的呢？”
“他放羊去了。要天黑才能回来。”
屋子本来就小。女房东挨着他身边坐着。
小屋里烧得温暖如春。女房东上身穿着一件水红色单衣，两个大*高高耸立胸前。银饰搭在大*上。二十来岁的少妇颇富青春活力。也许是长期不经风雨，脸孔又白又嫩。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明眸，不停的他在脸上身上瞅。瞅得他浑身燥热起来。
温饱思*。
他伸手托起女房东搭在Ru房上的银饰看，脑袋都要顶着女房东的*了。
女房东身子向前倾。两个*房凑到他脸上了。
他像触电似的。浑身紧缩。他连忙丢开银饰。然而一切都晚了点。女房东的身子已经扑面而来。。。
“这。。。会适吗？”他声音激动的说。
“我们结婚三年了。到现在我这肚子还是空空的。我一个人守在这个深树林子里，都快憋死了。我想要个孩子陪伴，你就帮帮忙吧。。。”说话她的一只热烘烘的手就伸进了他。。。
他本是玩过女人的。现在被女房东一*，淫威大作，*焚身。再无法控制。
女房东的衣服很简单脱，她下身只穿一条裙子，脱下裙子就赤条条暴露在他眼前。 电子书 分享网站
44她填补了他心中的空白4
也许是女房东喝*喝得多的缘故，她的肌肤不仅逞现|乳白色，而且特别滑溜。他像见到稀世珍宝一样抚摸着。。。女房东便 说 “你真好！给了我最开心的享受！”
他在白桦林里住了七天，他离别时，女房东扑在他怀里搐搐达达的哭得好伤心。她泣不成声的说:“亲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你不在，我会想死的！。。。”
“乖！莫哭。也*年冬天我还来。这里不是有个苇湖吗？我们盖房子需要芦苇，我有可能来这割苇子。。。但愿那时候能看见我们的小宝宝。。。”(第二年女房东果然生下一个男孩。18年后女房东带着她的儿子到边境农场找他，要求他为孩子找分工作。他能不答应吗？他是他在白桦林一夜*的纪念品呀。关于北沙漠白桦林的*韵事就此了结，本书后面不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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