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钱秋妹为结婚准备的嫁妆。在舍身崖生活了十几年的蕲春歌,亲眼目睹了山村姑娘出嫁前做嫁鞋、绣嫁衣的过程。
钱秋妹∶ “现在我俩一时又不能成亲,不如你先带去穿了,我再做。”末了,钱秋妹从怀里摸出一个花荷包,这个荷包是用金丝银丝线绣成的花朵儿,是舍身崖畔的姑娘小伙儿最喜爱的牵牛花。把绣花荷包送到蕲春歌手上,深情地望着他。“这里面有两百块钱,一百斤粮票。春歌哥你把它收好。秋妹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我为你担心。”
这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遭受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是全国人民写对联∶“二三四五、六七*”,缺“一”少“十”的年代。当时一块馒头,一口饭,一寸布头,一根纱线,都来之不易。钱秋妹一个单身女子,能够为蕲春歌弄这么多吃的、穿的,已属很不容易。
“秋妹妹你等着春歌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我两个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嗯啦!我等你!快些回来接我,不然我会想死你的!”
两个人赶到场部,别人都到了。
一辆解放牌草绿色大卡车,孤零零的停在场部门光秃秃的戈壁滩上。车上已经上满了人。
钱秋妹看着蕲春歌扒上汽车。汽车的马达在轻轻轰鸣,就象一个八十岁的老翁在哼哼哭泣。蕲春歌站在车上边,望着地上的钱秋妹。钱秋妹站在车下面,望着车上的蕲春歌。于是便出现了如此的凄惨画面∶
一个在车上哭。一个在车下哭。
在车上哭的那一个。泪水流满双腮。男儿有泪不轻弹。皆因未到伤心处。眼面前已是肝肠寸断。五内具裂。天啦!今朝一别。再相见,待何年。不受管束的泪水。捉对儿的往下落。象藕丝儿一样连连不断。
在车下哭的这一个。只哭得一张漂亮的面孔儿。一搐一搐地。变了形状、走了模样。或许是第六感觉。这一次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车上有人念出了一串调笑∶送情人送到丹阳路。你也哭,我也哭。赶脚的也哭。赶脚的你哭是因为何故。道是去的不肯去。哭的只管哭。你两下里*也。我的毛驴子受了苦。
车上立刻一片呵斥声∶“你才是毛驴子!不懂得人情!” “牲畜!没有心肝!”
汽车不耐烦了,轰隆隆叫起来了。驾驶楼里的司机是个性情中人,他双手把握着方向盘,让汽车在广场上徐徐地转了一圈。
钱秋妹跟着内圆跑了一圈。直跑到车子呼地一声开出了广场。钱秋妹伫立在广场上,站成了一尊雕像。
汽车上又响起一个深沉的低音∶
多情自古伤离别 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咽 今宵梦断何处 杨柳岸 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 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更那堪 冷落清秋节 便纵有千钟风情 更与何人说
车上一片唏嘘之声。
蕲春歌走后不久,连队生活副连长就来到了钱秋妹的小土屋门前。冲着门里,直着嗓子喊叫钱秋妹。
钱秋妹站在门口问道∶ “做什么?韩付连长。” 韩副连长: “连里要这间房子做托儿所。你暂时搬到粱尚君家里去住。”
“那么小个屋子,他们一家人都住满了,我的铺打在哪儿?”
“我已经跟梁尚君谈过了,你的铺就打在火墙外面。快搬吧。”
36和蕲春歌争时间抢速度1
20世纪60年代,尢其是1962年前后,春山人完全过着军事化的生活。个人没有住房,住房子完全由连队统一调配。当时有人编了个顺口溜,道是∶
行动军事化 劳动突击化 吃饭战斗化 睡觉集体化
所以钱秋妹住在哪里,完全不由她自己作主。钱秋妹的家当十分简单,一床单人被褥,一个柳条编的单人抬把子和四个木桩顶柱,两个柳条筐子,一个洗脸盆,一个饭碗,一双筷子,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新居也很近,梁尚君的家就在同一排房子的西端第二家。只用个把小时就把家搬完了。钱秋妹搬家的当日夜里,祝达青就到姐姐家里讨说法。
祝达青: “姐夫!你们为什么要把钱秋妹赶出那间屋子?为什么要让一个单身女子,和人家夫妻小孩一起?!”
卫亚来: “问你姐姐吧,让她回答你。”
“姐!是怎么回事儿?”
“傻兄弟!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为了我什么?她住在人家家里,房子那么小,放个屁,满屋子都能听到。人多眼杂,我好去吗?”
“说你傻,就不精,先让姐姐我说你听。据我和你姐夫分析,钱秋妹和蕲春歌俩人的关系是铁打钢铸的。他们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前几年,我们运用了攻心战术、钓鱼战术、调虎离山、隔绝弧立、英雄救美、等等方
法和手段,结果都不管用。如今蕲春歌虽然走了,但是我们无法阻止他们结婚。蕲春歌那边一旦局势稍微稳定,他就会立即回来接钱秋妹过去。我们要和蕲春歌争时间、抢速度,在边界局势稳定之前,在蕲春歌回来之前,把钱秋妹拉进你的怀抱。为此我们运用古人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把钱秋妹从那个单人小屋子里搞出来,放在众人的监督之下,你再和她来往,就成了公开的事情了,逼迫钱秋妹做你老婆。”
“姐夫不是说强扭的瓜儿不甜吗?”
“傻瓜!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知道!”
世界上的夫妻无外两种,卫亚来象个哲学家似的说,一种是先恋爱,后结婚;一种是先结婚,后恋爱。经过几年来的经验,你和钱秋妹,只能选择后一种。
36和蕲春歌争时间抢速度2
中苏边界。
一条由南向北流淌的小河,象一把长剑,将一块荒凉戈壁劈成两半。
小河流东岸竖立着一座黑不溜秋的木架子哨楼,哨楼下边是一片杂乱无程的黄泥土屋,这些小土房子,象一片乌龟似的趴在小河岸边的戈壁滩上。
这里就是蕲春歌他们接管的中方边界小镇伊塔阿吉。
我们看到兵团值班战士手握钢枪,正在操练。他手中的钢枪很漂亮∶一公尺多长,杏黄|色的木质枪托,洁白光亮的铁枪栓,闪着寒光的三棱枪剌,枪刺是带折叠式的,用时把剌力打起来,不用打下去,让剌力紧贴在枪管上。这种枪真美观。老兵们都管它叫“七六二步骑枪”。注说是骑兵用的步枪。
值班战士手握七六二步骑枪,胸前挎着望远镜,在冲天高的了望塔上站岗放哨。在这里不由得他们不威风,头顶飘扬五星红旗,面对苏联大地,背靠祖国河山,此时此刻,他们是中国的缩写,是中国的精魂!
在春山。
钱秋妹坐在小铺上,斜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铺里面的墙壁上,墙壁上有她用小棍子画的道道。在她心里,那些道道是她的惦念,是她的记挂,是她的日、月、星晨。一道代表一天,她在墙壁上画了一百零六道,这就是说,蕲春歌离开她己经21天了。
她嘤嘤自语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我年满二十一岁
今天我特别想念春歌哥
今天春歌哥不为秋妹过生日了
于是钱秋妹便沉浸在昔日的幸福里∶
她首先回亿起鄂东高山,舍身崖畔。在那青松满岭,黄花满岗的季节,一条矫健的黄牯和一条毛光油亮的黄沙相依相伴,亲亲密密地在山坡觅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在采集*。他用山中的青丝藤编织成一个金光灿烂的花冠。他一只手高扬起花冠,跳着、笑着、叫着,跑到一位年纪相当的女孩子跟前,将花冠戴在女孩
头上。把女孩打扮得象一位小公主。于是他围着她转着、跳着、唱着∶
秋妹秋妹,长命百岁
秋妹秋妹,长命百岁
她又想起去年的今天,在红专学校,东洼地,水泊边,碧草如毡。泊中水面,游鸟成对;泊中水下,游鱼戏水。一位年青姑娘,看见水泊,惊喜叫道∶哇!戈壁滩上还有这么好的地方!这是我来新疆见到最美丽地方!一位男青年一把将姑娘抱起,兴奋得旋转一个圈子,放下姑娘,张开双臂向蓝天高喊∶这是蕲春歌送给钱秋妹的生日礼品!姑娘扑进小伙儿怀里,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他,非常激动地叫道∶谢谢春歌哥!谢谢好丈夫!小伙儿在泊子边上采集些柳条编织成花冠,那花朵竟然是用两个花手帕扎成的。小伙儿将花冠戴在姑娘头上,便围着她舞蹈着、歌唱着∶ “秋妹秋妹,长命百岁。秋妹秋妹,长命百岁。”
回想往事,幸福无比。钱秋妹的双眼,竟盈满了喜悦的泪花。
36和蕲春歌争时间抢速度3
在祝达青的小泥屋里。昏暗的小马灯下,我们看到一张尖瘦的面孔和一张红润的面孔。这两个正在面谈∶
“梁尚君,听我姐说,你找过我姐夫,想请我姐夫帮忙,把你调出春山。”
“祝班长你知道的,我在春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原来,三年前的那个冬夜,梁尚君象狗一样爬到火房的房顶,从天窗吊下去,溜进火房欲偷盗点什么东西给独生儿子吃,不料被值班的祝达青逮个正着。当时祝达青是放他出了火房,却又被哨兵祝国邦捉住,人赃具获,当夜被押到场部十三班(强制劳动单位)管制劳动。
梁尚君: “我在十三班被管制了七天,回来后一至抬不起头来做人。我早就想离开春山,换个地方,可总是找不到机会。”
祝达青: “现在有机会了,你想不想走?”
“想走!做梦都想走!”
“我姐夫说,最近我们春山要调几个人到师直云母矿去。你如果想去,我可以跟我姐夫说一下。不过,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帮你什么忙?”
祝达青对着梁尚君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子。
“可以!”
“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懂吗?”
“懂哦!”
自这日夜里开始,梁尚君每当钱秋妹入睡之后,他便要外出解手,回来把顶门杠悄悄的拿开。
祝达青自斟自饮,喝了不少洒。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钱秋妹,我给你时间不少了。三年了!你太死心眼儿了!蕲春歌他有什么好?他有我祝达青这么体贴你吗?他有我祝达青这么关心你么?你要是心甘情愿和我结婚该多好哇!那就不会发生今天夜里的这种事儿了!钱秋妹对不起了!我祝达青本来是不想强扭你这个瓜儿了的,我原想等到你瓜熟蒂落的,可是你这个瓜就是熟不了哇!我又没有别的瓜儿好扭。就只好向你下手了呀!我是害怕别人把你摘走了呀!”
黑夜里的连队,就象一只斑驳的破木船,深深地沉没在夜的海水里。祝达青终于剥去了伪装,露出了大灰狼的本来面目。他推开了梁尚君家那小土屋子的门儿,来到了钱秋妹的铺前,。。。从此他吞噬了钱秋妹那一张好看的脸蛋上的灿烂如明媚阳光般的笑容。也吞噬了钱秋妹那甜润如蜜清脆如玲柔软如水极其好听的歌声。
36和蕲春歌争时间抢速度4
那天夜里,祝达青来之前携带了一把剪刀,趁钱秋妹熟睡之时剪开了她的*。钱秋妹被弄醒了,但是,她没有吱声,她不敢做声,这出呼祝达青意料之外,他们没有想到钱秋妹有这样的自制力。钱秋妹是怕出声惊醒了火墙里面的一家人,那将弄得传扬出去,满城风雨。可是祝达青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她不得不拼命挣扎和反抗。小抬把子和四根小立柱子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压和撞击,摇晃了两下,就“哐哧”一声垮了。小抬把子铺垮台的声响,惊动了火墙里面的一家人。梁尚君坐了起来,按照和祝达青的约定,虚张声势,划亮火柴,照亮房间。梁尚君的妻子一把扑灭了火柴的亮光。
梁妻∶ “睡觉!大惊小怪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响声?”
梁尚君∶ “我还看到人了呢!很象炊事班长祝达青!这还了得!你放开!让我起去把他赶走!太不成话!”
梁妻: “你要死了!你做恶梦了!还不快睡觉!”梁妻在丈夫背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头。
梁尚君: “好好好!睡睡睡!”
火墙里面的一家人迅速安静了下来。祝达青也没有想到会把铺搞垮。他觉得太对不起钱秋妹了。他模着黑把铺重新支好了。次日早晨,火房打饭窗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梁尚君腋下挟着饭盆,站在队伍中间。他侧身对排在他身后的人说∶ “哎!昨日夜里,祝达青钻进我们屋子里,把钱秋妹的铺搞垮了。我要点灯,老婆不让。可是我划了一根火柴,照见了他。”
上工的时侯,梁尚君跟在一群妇女中间,传播祝达青把钱秋妹铺搞垮了的消息。钱秋妹躺在床上,嘴巴咬着毛巾痛哭。祝达青弓虽暴了她,压垮了床铺,这奇耻大辱的丑事儿,今天传遍了全连。有的人故意问她是否有这样的事儿,弄得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人处孤境,身心遭难,她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起床穿衣,打开门,冲出去,一口气冲到了玉泉河岸边三角架下。这里是她和蕲春歌三聚三散的地方。三角架就象一位巨人。屹立在茫茫夜戈壁上。钱秋妹抱住一根柱子,就象抱住了亲人的一般,放声大哭。她的哭声里,饱含着悲愤、无奈、思念和期盼等等复杂成分。她的哭声使玉泉河的鱼儿停止了夜游;她的哭声使丛林中的走兽痛苦嗥叫;她的哭声使草地上的虫儿哽咽悲鸣;她的哭声使原始丛林摇头叹息;她的哭声使古老的戈壁索索颤抖。
钱秋妹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哭得死去活来。直到哭累了,哭不出声来,才一步一挪地走回连队。
39蕲春歌和猪在一起1
听说让他回春山接老婆,高兴得巴不得立刻就走。他说: “指导员!多谢关心!我不想等车了,明天我步行去县城找车,保证按时归队!” 指导员笑道: “你小子真是一个老婆迷!说是风就是雨,好吧,你明天就走吧。”
蕲春歌心急火燎地往春山赶。由于搭车难,在90公里已经逗留了三天了,这会儿正在找去新屯的车。因为当时去春山,必须路过新屯。这天午后,西河边界农场驻90公里招待所大院门前停着一辆装有家具的汽车,车厢前半部装有木床、桌椅板凳等破烂家具,后半部拴着一头大约七八十公斤重的白毛生猪。他痴痴的站在搬家车跟前等待着车子的主人。从招待所里走出来两男一女,他们径往搬家车走过来。蕲春歌连忙迎上去哀求道: “同志,我是从伊塔阿吉边境农场来的,要到新屯去。我在这儿巳经等了三天了,请你们把我带上好吗?”
男甲: “你没有看见吗?我们这是搬家车。”
“看见了,我和猪在一起行吗?”
女性总是善良的。女:”搭车也太难了。就让他上车吧?”两个男人无言地扒上了车。算是默许了。女人说 “上车吧。要注意呵,我养的猪脾气不大好,发起火来可是要咬人的。”坐在驾驶楼里的两个男人不怀好意地 “呵呵”笑了两声。
蕲春歌激动的深施一礼说: “谢谢!谢谢!” 立即双手一伸!抓住车帮,一纵身子,跳进了车厢。那一头白毛生猪,本来是卧着的。看见蕲春歌来和它做伴,就爬起来,斜着眼睛看着他, “哼哼”了两声,算是和新来的伙伴打招呼,好象是说 “你好,伙仉。咱们同车,最好是和平共处。人不犯猪,猪不犯人!”他表示理解。并用妥协的目光,看了同车一眼,就规规矩矩站在车厢尾部一角。搬家车拉着三个男一个女人,和一头猪,在戈壁滩上跳 “迪斯料",一路颠簸着。沿着母亲河奔驰着。
由于路面坑吭凹凹不平,那头白毛生猪经受不住颠簸的折磨,不断地、不要命地向车厢外奔突。它终于跳出了车厢外。跳出车厢外的白毛生猪如今更凄惨,由于那一根粗绳子拴着它的猪身子,活活的吊在外车厢板上。猪在 “嗷嗷”地怪叫着。他吃力地爬到车头上,用力拍打着驾驶楼,大声叫道; “猪!猪!猪呀!”车停住了。车门打开了。男甲探出头来,没好气地问道: “吵什么?!”
“猪受不了颠刑,它跳车自杀未随,吊在车厢板上了。”于是,三个男人齐心协力,把吊在车厢板上的白毛生猪拉上了车厢。在蕲春歌的建议下,三个男人齐心合力,将白毛生猪的四个蹄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放在车厢里。于是,那头白毛生猪便老实多了。搬家车又启动了。蕲春歌在心里说: “秋妹妹!我明天就可以见到你了!”
39蕲春歌和猪在一起2
新屯的秋晨颇为清爽。师招待所大院子里停了好几辆大解放牌汽车。汽车司机们,有的在擦车、有的在检查车子、有的在给水箱加水、有的在轰油门。蕲春歌走到擦车子司机跟前问: “司机同志,去春山不去?” 司机无言地摇了摇头。蕲春歌走到给水箱加水的司机跟前问: “司机同志,去春山不去?”司机吼了一嗓子,但只有两个字: “不去!” 蕲春歌问遍了在场的所有汽车司机,竟然没有一个去春山的。他垂头丧气转过身子,心想怕是今天找不到车去春山了。就在这时,他看见大街上停着一辆拉货的车子,司机刚刚走近驾驶楼。他迅速地跑过去。司机已经上了车。蕲春歌问: “司机同志,你去春山不去?”司机同志只回答了一个字: “去!”仅这一个字,就让他绷得紧紧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下来许多。他觉得面前的这位司机太可敬了!太可爱了!太漂亮了!其实这位司机是个张飞式的人物。。。黑面大胡子。
“麻烦你带上我好吗?”
“你知道去春山的路吗?”
“知道!知道!”
“上来吧。”司机让他上了驾驶楼。
他有些受宠若惊。坐定之后,倒是有些不安起来。因为他也不熟悉这一条路,他只是在一个多月前从春山出来,走过一回,还是坐在车子上。车子开走了,司机并不曾向他问路。他心里稳定了许多。他判断:司机一定知道怎么走。不过,他发现,司机走的这条路,他有些熟悉。汽车驰到了春山农场场部招待所门前停了下来。他从驾驶楼里钻出来,跳下地,向车上挥手告别: “司机同志,谢谢了!”说罢,便迈开两条腿,急急的向连队赶来。广阔地戈壁潍上,没有人迹,甚至连一只鸟儿都没有。他满怀喜悦地、快步如风地往连队赶。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也好象坐飞机。寂静地戈壁潍上,走得双脚生风,听得沙沙地声响。他恨不能象鸟儿一样生双翘,一下子飞到连队,一下子飞到钱秋妹身边。离开钱秋妹两个多月来,他常常感到心神不宁。白天眼皮儿光跳,夜晚光做恶梦。担心他的秋妹妹生病无人照顾。担心他的秋妹妹受坏人欺侮。担心他的秋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无人护卫。担心他的秋妹妹独木难支。他觉得他的秋妹妹生得太漂亮了。太可人意了。他见过许许多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可是,在他蕲春歌的心目中,最美丽的女人就是他的秋妹妹。女人太漂亮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就象是一朵美丽的鲜花儿一样,谁都想伸手摸一下,谁都想伸手掐一朵。美丽的女人就象一砣糖,谁都想抓到手里据为已有。
40我要为春歌哥活下去1
为此,两个多月来,他是人在中苏边界,心在钱秋妹身上。走在四野无人的,戈壁滩上的蕲春歌,一路上咕咕嘟嘟的,就象个疯子。他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喂!我回来了!”
“不好!不好!”
“秋妹妹你想我了没有?”
“不好不好!”
“娘子!官人接你来了!”
“还是,不好!不好!”
“嗨!想那些干啥?等见了面再说罢!到时候想说啥就说啥,任其自然吧!”此时此刻的他心里脑海里全是他的秋妹妹。
钱秋妹一步一挪地走回那间简易的小土屋。她和衣躺在柳条编制的小床铺上,泪眼不曾睛地看着黑咕隆冬地屋顶。她在心里头说;我还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死了!我的春歌哥咋办。
她要为蕲春歌活下去!她要等待蕲春歌。
笫二天钱秋妹没有上工。她在家里休息列假。因为心情郁闷,昨晚没有休息好,身体不爽,到上午十一点多,她还躺在床铺上,蒙着被子睡大觉。她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身体,养养精神。可是,祝达青不让她过安分日子,他自以为把钱秋妹的名声搞臭了,他的计谋就得逞了,就会抱着玉人归了。于是,便缠着钱秋妹,死皮赖脸地要钱秋妹跟他结婚。现在,他就坐在铺沿上。“你就答应了我吧?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同你这衣冠禽兽的东西同床共枕眠!”
“我祝达青是真心真意爱你的!自从三年前那个冬天的夜里,你走进我的小地窝子那时候起,我就爱上你了。三年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白天想着你,茶饭无味,工作无劲;夜里想着你,躺在铺上,如睡针毡,彻夜难眠。你就嫁给我吧!”
“滚!滚!滚!滚!”
于是,祝达青就象是被主人狠劲打出门外的一条癞皮狗,夹着尾巴离开了钱秋妹的小土屋。
钱秋妹吼叫过后,就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再也没有力气争扎了。她重重地把自己的身体摔在小小的床铺上。紧紧的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世界上的任何事情。
祝达青缠不上钱秋妹,就心情沉重地来到姐姐祝达枝家里,无言地坐在铺沿上。垂着一颗蓬乱的头,一脸的丧气,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他的脚上穿的是一双土黄|色翻毛皮鞋。
祝达枝说只要钱秋妹断了和蕲青春歌结婚的念头,祝达青才有可能和钱秋妹结成夫妻的希望。
祝达青双目无光地说,怎么能够断了她的念头呢?
卫亚来的目光落在窗前桌面上的一份文件上了。那是春山农场政治处转下来的关于边界农场职工政治生命方面的调查表。卫亚来把心一横说∶祝达青你去把钱秋妹叫到我家来,我跟她谈。她来了,你们都出去。也不要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
钱秋妹刚刚接到一封信。信是蕲春歌的战友饯少波从边界捎来的。信中说,蕲春歌很快就要来接她到边界农场去了。帮助地方搞完秋收就起程,预计八月底以前就可到达春山。看了信,她顿时心里头热呼呼的。心跳也加快了。她一个人躲在小土屋子里,关闭房门,坐在床边,将那封信贴在脸上,又按在胸口,梦呓般地说∶我们要结婚了!她现在又是一个人住一间小土屋子。那个出卖她的同乡梁尚君已于最近调走了。据说是调到阿尔泰山里头的云母矿去了。钱秋妹正在小土屋子里为自己很快就要做新娘子而高兴,祝达青突然闯了进来,说是卫亚来叫她立即去一趟。
40我要为春歌哥活下去2
由于钱秋妹不知道卫亚来和祝达青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所以也不多想,就痛痛快快地去了。来到卫家门口,叫道∶屋里有人吗?
“进来。”卫亚来在屋子里应道。
钱秋妹推开木板门走进屋里,只见卫亚来一个人坐在窗前的小八仙桌子边上写着什么,手边摆着一份文件。
“指导员你找我?”钱秋妹站在房地中央问道。
卫亚来放下手中的自来水笔,扭过身子,满面嬉笑着说∶钱班长请坐。
钱秋妹落坐在铺前面地上的一只小板凳上,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看着卫亚来。面色从容静听这位连队最高领导人的讲话。
卫亚来没有离开小八仙桌,大有帅不离位的架势。
“钱班长,咱们今天推开窗子说亮话,开门见山。祝达青托我保媒,希望你能够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祝达青这个泼皮无赖!搬救兵搬到指导员名下来了。”钱秋妹心里骂道。她还不知道祝达青和卫亚来之间的关系。因为卫亚来他们向外一至保密,全连的人都不知道。当时的人都很本分,所以保密也很容易。钱秋妹想,你祝达青就是把天王老子搬来做媒人,我钱秋妹也不答应。于是她平声静气地说∶ “指导员对不起,多谢你的美意。你是晓得的,我是有未婚夫的人。我和蕲春歌从八岁就在一起,风雨同舟十三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心相应,我们俩人是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你和蕲春歌不是还没有结婚吗?未婚男女是可以自由选择佳偶,另配鸳鸯的嘛。”
“我们俩人没有结婚的原因,指导员你是最清楚的了!不是你卫指导员一次次地让蕲春歌长时期地远离连队,我们现在只怕连孩子都好大了!”
“哎哎!我可是没有不让你们结婚啊?我们当领导的,管工作,管纪律,管生活,管建设,可就是不管你们结婚不结婚。
那好,我走了。”
钱秋妹毅然地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
卫亚来便使出了杀手锏∶他叫道: “蕲春歌的政治生命你也不管了?”
政治生命咋能不管!那年那月,人们把家庭出身、个人成分、社会关系、男女作风都看得很重要。尤其是政治生命,那是一个人的招牌,一个人的标签。钱秋妹怎么能够让自己倾心所爱的人成为没有政治生命的行尸走肉?她站住了,转过身来,看着卫亚来。很冷静地问道∶
“是什么意思?”卫亚来将桌子上的那一份文件拿起在手上,轻轻地摇晃着说∶ “蕲春歌的政治生命就在这一张纸上。换句话说,蕲春歌的政治生命就操持在你钱秋妹的手上。”
钱秋妹脸色骤变。她盯住卫亚来手上的文件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卫亚来用一种肉中带刺的声调告诉她∶ “这是边界农场发来的调查函。调查蕲春歌的政治问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1不要加害我的春歌哥!1
钱秋妹的脸上由多云变晴天,心情轻松了许多。她说: “蕲春歌政治上有什么问题?家庭成分贫农,本人出身农民,个人简历∶八至十二岁放牛,十二至十七岁人民公社社员,十七至二十岁兵团农场职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在春山农场一连任班长,并且两度外出学习,在下子盖学习机务一年,有鉴定,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学习刻苦认真,成绩优良,尊守纪律;在春山农场红专学校学习一年,也有鉴定,白纸黑字写得明白∶该同志思想品德好,政治觉悟高,学习成绩优秀。在连队劳动,工作一惯积极,吃苦耐劳,实实在在的一个好青年!”
卫亚来看着钱秋妹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再给你补充几条,蕲春歌同志好学上进,爱憎分明,乐于助人,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丝毫不影响我左右他的政治生命。说白了吧,蕲春歌的政治生命现在变成了一张白纸,由你钱秋妹和我卫亚来填写。你听好,有两种填写方法,笫一种填写方法,是把你我上边所说的好处都填写上去;第二种填写方法,是把苏本良的那一段丑事都挪到蕲春歌的名下来。写上他因犯流氓罪曾劳动教养一年,出来后仍不思悔改,又与本连青年女职工钱秋妹鬼混。此人实属道德败坏,顽固不化的流氓分子。如此填写的调查函,寄回边界农场,蕲春歌不仅要离开边防,还有可能被送进劳改农场进行长期的劳动改造。”
钱秋妹不由得不害怕。她可是晓得苏本良犯流氓罪行是怎么一回事儿!
去年夏季的一天。
连队男子集体宿舍。
午睡后,全连职工都上工了。
连里一位女同志到宿舍拆洗丈夫的被子,无意间撞开了苏本良的单人蚊帐。看见了苏本良赤身*仰躺在铺上睡大觉。更糟糕的是,那一根象城皇庙门前的旗杆,高高的竖立着。那位女同志原来没有思想准备,突然眼睛里闯进那根光杆,当时不知道她是惊奇呢还是害羞,总而言之,她就是不自觉地“啊!”的惊叫一声。据那位女同志说,苏本良躺在铺上,恶狠狠地吼了她一句∶叫!叫!我一家伙弄死你!这一句粗野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当时就把那位女同志打蒙了。那位女同志总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污辱。双手蒙住脸哭着跑出了集体宿舍。
出门时便一头撞上了她当排长的丈夫。
“咋咧!咋咧!”排长丈夫一把抱住老婆吃惊地问道。
“苏本良!他!……”
“苏本良他咋咧!”
“他,他,他说,要一家伙弄死我!”
“呃!大流氓!”
排长丈夫把老婆拨拉到一边,大踏步地走进集体宿舍。当他冲到苏本良的铺跟前,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苏本良的那一根旗杆。而苏本良居然不知死活地赤条的身子呼呼大睡。排长丈夫并不叫醒他,而是冲出了集体宿舍,很块地,把连长领了进来。
“苏本良!起来!”连长厉声命令道。
苏本良起床穿好了衣服,立即被带到了连部办公室。当天下午,太阳西下的时候,苏本良就被场部政法股股长吴大头带走了。
几天以后,钱秋妹听说,苏本良被送到师部去劳动教养了。
41不要加害我的春歌哥!2
如今已经一年多了,却再也不见苏本良回连队。听人说苏本良被送到大河坝煤矿挖煤去了。
钱秋妹果然被苏本良的流氓事件怔住了。她想想就害怕,如果把那样的脏水泼到蕲春歌头上,那怎么得了!
钱秋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卫亚来,嘴巴就张成了一个“o”字形。当时钱秋妹一个字音也吐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卫亚来会如此卑鄙地逮住蕲春歌的政治生命来和她钱秋妹作交换条件。
卫亚来威逼道∶钱班长,想好了没有?
钱秋妹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有些清醒了。
“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加害我的春歌哥!我答应你提出的条件就是了。”钱秋妹说完,泪如雨下,泪水流满双腮。她喉头哽塞得难吐气,心尖剧痛得似针刺刀剜。她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卫亚来家的。又是怎样回到自己赖以栖身的小土屋的。当时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不加害我的春歌哥,你们要钱秋妹做什么都行!钱秋妹今生今世,为春歌哥而生,为春歌哥而死!
钱秋妹和祝达青闪电般地结婚了。
全连一百多鄂东老乡,走在大街上,见面言吃惊,相对都摇头。三五成群的人们聚在一块堆儿,就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钱秋妹原来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真没有看出来,这个女人原来是一条*!”
“呸!骚货!贱皮!把湖北人的脸丢尽了!”
“是男人就脱裤子,十足地表子!”
婚前的那个下午,陆阳冲到钱秋妹独居的小土屋里,指着钱秋妹的鼻子骂道∶ “钱秋妹!你这个骚狐狸精!你这块骚狗皮!蕲春歌才走了两个多月,你的皮就痒痒得不行了!你那么等不得,到玉泉河边树林子里找个柳木桩子戳戳啥!”
面对陆阳,钱秋妹只是低着头,木雕泥塑般地立着。
她没有辩解,没有反驳,没有愤怒,没有哀怨。
为了她心中的蕲春歌不遭人加害,她怎么着都行。
从今天起
她便走上了不归路
把爱情储藏在心里
把生命交给了时光
把身体抛给了强盗
新婚之夜,全连的老乡竟然没有一个人前去贺喜。
卫亚来和祝达枝在新房内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祝达青的几个光棍朋友在新房内说了几句道喜的话,也走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42春歌来了秋妹走了1
广阔地戈壁潍上,没有人迹,甚至连一只鸟儿都没有。蕲春歌满怀喜悦地、快步如风地往连队赶。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也好象坐飞机。
寂静地戈壁潍上,蕲春歌走得双脚生风,听得沙沙地声响。他恨不能象鸟儿一样生双翘,一下子飞到连队,一下子飞到钱秋妹身边。此时此刻的蕲春歌心里脑海里全是他的秋妹妹。
为祝达青和钱秋妹搬家的高轮马车,距离一连那片黄泥巴土屋是越来越远了,以至成为一个幻影。马车和物件,马车和人,全都迷茫在一片如波、如水、如烟、如雾的阳光中。
钱秋妹依旧倒坐在高轮马车上,她的眼睛看着一步步后退的戈壁潍上的土路。
忽然她的眼光中出来一个人,那个人的轮廓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浙: 是春歌哥!春歌哥跑出了连队村头,拼命地追赶着自己乘坐的高轮马车。春歌哥跑着向高轮马车上的自己招着手!
她仿佛听到了春歌哥的喊叫声: “秋妹妹!秋妹妹!你的春歌哥回来了!春歌哥接你来了!”
春歌哥无论怎么赶,也赶不上秋妹妹乘坐的高轮马车。
春歌哥摔倒了,趴在戈壁潍上起不来了。
坐在高轮马车上的钱秋妹竟然被幻觉迷住了心智。她失声地惊叫一声: “春歌哥!”她叫着就不顾一切地跳下了高轮马车。说得准确一点,是滚下了高轮马车。
“快停车!”祝达青一声嘶喊,不待马车停住就跳下车了。
黑色的戈壁潍上,祝达青跪倒在钱秋妹身边,他着急地问: “摔着了没有?!”
钱秋妹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祝达青,才知道自己是在一场幻觉中。但她却没有听清楚刚才祝达青的问话。
祝达青再问: “摔着了没有?”
钱秋妹谈谈地: “没有。”
祝达青自己先站立起来,再伸出双手,欲抱起钱秋妹。
钱秋妹拂开了祝达青的手。
她表情坚毅而平静。她轻声地但是很坚决地说: “让我自己站起来。”
高轮马车就停在离她们大约五公尺远的地方。
钱秋妹重新上车后,她不再倒坐,而是则坐。
车夫是一个有点多嘴多舌又有点不识脸色的汉子。此人很健谈,他转过头来问道: “这个女同志刚才*哥儿,春哥是你们的什么人啦?”
祝达青讨厌回答。
钱秋妹不愿回答。
车夫见没有人回答,便又自作聪明地罗索道: “春哥儿是你们的孩子吧?多大了没的?我说呢,你们为什么要从中心地带搬到边远的地方去呢?不要太难过了。只怪你们没有福分。你们还年轻,再多生几个。”
车夫罗罗嗦嗦一大堆话,祝达青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睛看着远方的戈壁潍,他的脑子里想的是赶快到达目的地。
可是钱秋妹倒是听进去了四个字: “没有福分。”她轻声地下意识地重复着那四个字: “没有福分。”
车夫不仅健谈,他的耳朵还特别机灵,饯秋妹那句近乎梦呓般地声音,他也听得清楚明白,他再一次扭过头来,看着钱秋妹说: “一切都要讲求福分。”车夫的话没有讲完,就被祝达青粗鲁地声音打断了。祝达青肉中带剌地说, “老徐!请你少罗罗几句行不行?我爱人她身体不大好,需要安静。”
车夫:”哦哦,我不说了。”
42春歌来了秋妹走了2
蕲春歌一到连队,就直奔他熟悉的那一间小土屋子。
小土屋子的门是敞开的。
他人还没有进门,他的声音已经冲进了屋子里。
“秋妹妹!秋妹妹!春歌哥回来了!”
小土屋子里没有回音。
蕲春歌的心里有些些儿的地凉意。
他是多么的希望从小土屋子里响起一串急促地脚步声,冲出一个令他心花怒放的人儿来哟!
可是,没有。
春山渡口。碧水悠悠。
钱秋妹坐在高轮马车上,正在过渡船。
这个渡船可载10吨重的大货车。因此小小一辆三套高轮马车驮在身上就象没有事儿一样。
渡船载着高轮马车,被粗粗的铁索缓缓地牵向彼岸。
蕲春歌在小土屋子门口,仍怀着一颗火热的心,走进了小土屋子里。他希望小土屋子里看到秋妹妹的物品。
比如他所熟悉的小而窄的床铺;小床铺上叠得方方正正的红绸子被子;床头边的柳条筐子,柳条筐子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女人的衣服,衣服上摆放着他留下的那本简装<<唐宋诗词>>。他希望有这些物品来证明他的秋妹妹还住在这间小土屋子里。这会儿,只见她外出归来。
钱秋妹坐着高轮马车已经进入了南大戈壁。车夫向空中又甩了一个响鞭,三匹红鬃大马齐刷刷地颠起了快步。可是走了不出五十公尺,又悠哉悠哉的慢下来了。
马车上的两男一女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蕲春歌在小土屋子里继续遐想:他坐在秋妹妹的小床铺上等。不!索性躺在床铺上等。秋妹妹从外边回来,发现她的床铺上躺着一个人,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惊的是她的床铺上怎么躺着一个人!喜的是她的床铺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她的春歌哥!他想象着他的秋妹妹那一惊一喜的样子,吃惊的秋妹妹是满脸通红;狂喜的秋妹妹是一脸的欢笑。他仿佛看到了秋妹妹的笑脸。他不由得心花怒放。
可是,当蕲春歌走进小土屋子里一看,小土屋子里已经是人去屋空,面目全非,根本找不出钱秋妹的一点踪迹。甚至,他象警犬那样挑起鼻子去闻,也不曾嗅得一丁点钱秋妹的味道来。
蕲春歌的心就是咯登一声,慌了!碎了!他的头脑一下子蒙了!
蕲春歌急得全身发抖。他只觉得心头发堵,喉咙发硬,两眼发胀,鼻子发酸。
蕲春歌脚步慌乱地、抽身冲出了小土屋子,但是他还寄予希望。希望是钱秋妹换了房子搬了家。于是蕲春歌的心情又好受一点儿。
蕲春歌的脚步匆匆,走在连队的大街小巷。
他见门就敲,见人就问: “钱秋妹她搬家了吗?现在她住在哪儿去了?”
连队的人都认识蕲春歌。见了他都热情的请他到屋子里作客。
“哟!蕲春歌回来了。快到屋子里坐。”
“哟!这不是蕲春歌吗?啥时候回来的?快到屋子里坐呀!”
蕲春歌只问钱秋妹住在哪儿,跟本不进人家屋子里。
老乡们只叫蕲春歌到家里坐,却闭口不说钱秋妹。
老乡们望着蕲春歌的背影,长叹一声, “哎!”然后摇一摇头,缩回小土屋子里,关紧了门。书包 网 想看书来
42春歌来了秋妹走了3
钱秋妹坐着高轮马车,在南大戈壁潍上走了很远很远了。
我们只能着到远远的戈壁深处一个黑点点。
蕲春歌在他熟悉地连队里满世界找钱秋妹。只找得七晕八素焦头烂额,也不曾找到钱秋妹的踪影。甚至连饯秋妹的下落都没有人告诉他。
春山的八月,天气已经不热了。蕲春歌却着急得满头大汗。
在一条小巷子里,蕲春歌被人从后头抓住了一条胳膊。
他心头一阵狂喜,以为是饯秋妹。
待他转过头来一看,却原来是秋妹妹也是春歌哥的好朋友陆阳。
“不要找了,到我屋去吧,听我慢慢地跟你说。”
“钱秋妹她怎么了。”
陆阳如同没有听见,只顾在前头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