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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父(耽美父子年下文 np) > 52、Fiftieth child

52、Fiftieth child

红­色­的高跟鞋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带着墨镜的女人如同女王一般,被十几个保镖拥簇着向前走去,守候在通道尽头的人赶紧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

“兰纳大人,欢迎您来到诺顿,请由鄙人为您带路。”

兰纳微不可闻地皱起了眉头。带路人并没有向她做自我介绍,意味着这名引路人的身份是卑微的、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低下存在。不满和怒气在兰纳的心中汇聚,她不奢求诺顿星的莉莉女皇会亲自来过来,以她的身份和背景由这种下人来迎接,这已经不仅仅能用过分来形容了。

得到这份差事的带路人自然善于察言观­色­,他的脸上的笑容从未中断过,并且真诚无比。

“小人只是负责这段路的接送,外交官大人已经在接待室守候多时了。”

兰纳心中的不满被稍稍压下了点,保镖们沉默地跟在身后,几十人整齐的步伐甚至只踩出一道脚步声。

负责带路的人带领着人经过数个分叉,然后率先消失在一道道水纹之中,兰纳没有丝毫迟疑,同样踏入那一圈圈水纹。场景猛地一变,这里已经离开建筑来到了外头。

兰纳愣住了,不仅是她,她身后那群最­精­英的保镖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一次晃神。

“你好,兰纳小姐,我叫阿斯蒙蒂斯,是诺顿的星球外交官。”

银发青年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兰纳简直是被诱导般地伸出手,她有些迷离地看着那漂亮得不像话的青年吻着她的手背,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唇­与手的皮肤接触,明明青年完全是礼貌到生疏的表情,但是兰纳只能盯着青年长卷的睫毛怔怔失神,直到那纤细浓密的睫毛忽的一下煽起,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眸子——那是非常漂亮的淡蓝­色­,流转的眼光,就像纯净的水一样透明。

兰纳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脊椎处升起,她触电般地飞快收回手,墨镜遮住了她嫣红的眼角。兰纳又惊又怕,她刚刚差点软了腰,呻吟出来,只不过是因为对面青年那无意间透出来的煽情与妩媚!她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人,她那受欢迎的孩子也是­精­致好看得不像样,完全可以比得上银发青年,但是眼前表情冷漠的青年却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妩媚与诱惑,那妖媚艳丽的脸简直与他那禁欲般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很感谢诺顿这次能提供场地于兰纳家族,让这次星际拍卖得以进行。”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兰纳勾起微笑,打起了官腔。

“不,兰纳家族能选中诺顿星,这是我们的荣幸。”­色­欲也露出标准的官方笑容:“接下来由我代表诺顿招待兰纳家族,希望各位能在这里玩得愉快。”

“这是自然。”兰纳妩媚地笑着,将脸颊边的短发向耳后拨去:“事实上只要能见到阿斯蒙蒂斯,我已经很愉快了。”

“这是我的荣幸。”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看过来:“兰纳小姐,你的耳饰很漂亮,很适合你。”

兰纳愣了愣,她嘴角的笑越发妩媚、而且张扬了,紫­色­镶银的耳饰衬着那笑容越发闪耀。

“谢谢。”她说:“这可是那孩子给我的礼物呢。”

[……阿、古……]

聂驳古用力抓着胸前的衣服,简直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你……要记得……是你……杀了我……!爱莎是被……聂驳古杀死的——!]

女人尖利的声音宛若诅咒,深深刺入聂驳古的脑海中,他蜷缩起身子,无力地张着嘴,像只缺水的鱼。

[还有……贝希莫斯……好……]

“爸爸?”

蒙在身上的被子被翻开,刺眼的光芒简直要穿透那薄薄的眼皮照进腐朽的内部。聂驳古无力地张开眼,逐渐对焦的瞳孔中映入一名少年,是……贝希莫斯?是嫉妒?……不管了,反正对于他来说,那孩子就是那样的一个存在了。

混沌的脑子不愿多想,聂驳古将头埋入枕头细细地吸着气,他不再敢去看少年那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庞,那对于他来说太过耀眼了,耀眼得他无处可藏。

“爸爸。”嫉妒没有在意男人近乎躲藏的动作,少年温热的身体贴了上去,从后面抱住聂驳古,毛绒绒的灰发蹭着聂驳古的脖颈,像一只撒着娇的小狗:“你又梦到了妈妈吗?”

男人单薄的身子在抖了抖,嫉妒脸上的小酒窝渲染出单纯的味道。

“爸爸,我都说了啦,这不是你的错。”灰发少年歪着头笑,一派天真无邪:“妈妈不是你杀的呀,不要太在意妈妈的话,是妈妈误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引诱了妈妈,妈妈才不会犯下愚蠢的错误,爸爸你只是被波及了。”

聂驳古一动不动,少年柔软的话像是融化了耳膜般渗进来。

“拿刀的杀手杀死了人,刀有错吗?‘他们’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他们’唆使了妈妈,如果不是‘他们’太霸道了,妈妈怎么会死,爸爸怎么会被妈妈误会了呢?”

——是这样么?

“爸爸太可怜了,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被伤害了。”嫉妒贴着聂驳古的耳朵呢喃着,声音甜美带着引诱:“把一切责任、错误、罪恶都还给‘他们’,爸爸,这原本就应该是由‘他们’承担的呀。”

嫉妒柔软地拥着颤抖的聂驳古,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别害怕啊,爸爸。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有我们两个,足够了。”

——这样做就能得到救赎么?就像以前一样,把一切过错都推给别人,把一切都排除在他的城堡外,然后没心没肺地继续活下去,会不会好受很多?

聂驳古佝偻着身子,无声地哭泣着。他不会轻生,聂驳古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死,即使活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即使口中无数次说着可以死,但他清楚得很,他意识深处根本不想死,所以才在被抓去做实验的那一刻没死,所以挺过那生不如死的化验时没死,所以在被他的孩子侵犯的时候没死,聂驳古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这种求生­精­神,那些以原罪冠名的孩子们是他的半身,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他们知道他不想死,所以才会如此无所忌惮吧。

“爸爸,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懒惰、暴食、­色­欲、傲慢都是坏孩子,对吧?”

嫉妒贴得更紧了,脸­色­的笑容越发无邪。

“爸爸讨厌坏孩子,对吧。”

“……”

“只有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爸爸,你只用相信我就可以了啊。不用再去看别人,不用再为别人而心伤。”嫉妒狡黠地笑着:“让我们在一起。”

“以妈妈的名义。”

[……阿古……]

恍惚中幼年玩伴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却是显得模糊与虚弱。

[……这次,是我把你从神那里抢过来了……]

那无力的声音逐渐消逝,再也不现。聂驳古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惨淡地笑着。

没有用了,爱莎,没用的,就算是你将我从神那边抢过来,我依旧是一个凡人,身为罪恶之源的愚蠢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嫉妒果断腹黑不解释,披着纯真外表各种占便宜=-=

终于在光棍节这天赶出来了,为了去死去死团团员的福利~

53、Fifty-first child

接下来的这几天,兰纳在诺顿星待得很愉悦,诺顿星原本就是一颗高级娱乐星球,第三区的高级商业街,号称全宇宙的名牌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或者可以前往第五区,在大众商业娱乐街下隐藏的黑市也非常值得一看;第二区贵族们的享用手段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第四区的学院城市更是一大特­色­。

另外,不得不说,阿斯蒙蒂斯是一个非常好的外交官,兰纳与他相处得极其愉快,那名银发的美艳青年仿佛可以看穿她所有的情绪,总是能巧妙地勾起兰纳的兴趣。在阿斯蒙蒂斯的身边,兰纳总是放松的、愉悦的。已经有好久没有遇见这样让她中意的人了,她想,或许她可以将这名美丽的青年带走。

兰纳又看了一眼­色­欲,仿佛能嗅到银发青年无意散发的­色­香。被引诱了呢,兰纳习惯­性­地将短发拨到耳后,­唇­边是妩媚的笑,那么决定了哦,在计划施行后将这漂亮的人儿带走,让这份诱人的美丽只属于自己。

“怎么了?”

­色­欲注意到兰纳的目光,微微偏着头有礼地问着。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兰纳透过透明的屏壁,从飞行器上向下望去,下方区域中的建筑排列得很有规律和特­色­,一簇一簇的,总是数个同样风格的建筑群集合成一个圈,与其他建筑群圈泾渭分明。这里便是被称为学院城市的第四区,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学院集合而成的城市,那些不同风格的建筑群圈便是不同的学校。

“这次拍卖会我的孩子也来了,为了不妨碍他们的学习,我让他们转学过来了呢。”兰纳看向那最庞大和辉煌的建筑群圈,微笑:“是皇家学院。”

兰纳的笑张扬而妩媚。

“他们会爱上这里的,我保证。”

这是一个明朗的午后,傲慢惬意地想着,或许他可以在中庭中享用一次下午茶,红纯茶配上黑伯爵蛋糕如何?

金发执事在心中盘算着,他偏头看向死死咬着他肩膀的紫发正太,笑眯眯的脸很是温良斯文的样子。

哎呀呀,这样能把“哥哥”大人请下来了……吧?

自从傲慢被懒惰警告了后收敛了很多,暴食不知道从哪得知傲慢“欺负”了父亲,再次与暴食见面后的傲慢就再也没能将那只正太从他的肩膀上甩下来了。暴食的思维一向是简单而又暴力的,本着为爹地报仇的念头的哥特正太恶狠狠地咬着傲慢的肩膀,尖利的牙齿深深刺入执事的­肉­中——呜嗷~谁叫傲慢欺负了爹地呐~

被人咬着肩膀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暴食为了将自己吊在傲慢的身上,刺入傲慢­肉­中的利齿变化为带着倒钩的形状。­肉­被活生生扯着的滋味是人都难以忍受,金发执事却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眯眼笑脸,在将暴食从肩上弄下来几次未果后,傲慢放弃了——在他们之中,暴食的­肉­体力量是最为强大的。所以第一区现在最常见的场面就是一名金发执事带着拖油瓶一样的紫发正太四处晃着,旁边或许还有一个笑得格外幸灾乐祸的妖媚青年。

傲慢向中庭走去,暴食的头搭在他的肩窝里,娇小的身子安安静静地伏在金发青年的背上,像一只小猫般,这一幕显现出一种异样的温馨感和错位感。

“茶叶是由被称为‘茶之都’的风云星提供的高级茶叶,蛋糕中的­奶­油可是由处于哺|­乳­期的‘姆’(一种星际稀有生物)产下的|­乳­液提炼而来的哦……”

“呜……”

暴食眯起了金­色­兽眼,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据说红纯茶的茶叶在采集过程中由始至终都是由纯洁的少女用红­唇­来执行的,故红纯茶又称为红­唇­茶,被水侵过便会变得如少女的红­唇­般热烈鲜红,散发出一丝处子的芬芳。”感到肩上的劲道似乎有些松动了,傲慢笑眯眯地继续煽动着:“不想试试看吗,红纯茶与真正的少女红­唇­,哪个比较美味?”

暴食的回应是当场剜下傲慢肩上的一块­肉­,吞下,然后换个地方继续咬着。执事笑眯眯地扭头盯着正太,明明是一张笑脸却带着一丝面无表情的意味。正太眨巴眨巴着眼睛,水汪汪的妖眸无言地申诉着:呐呐~谁叫傲慢要诱惑暴食呐~我好饿啊~忍不住了呐~

傲慢默默地转回了头,金边眼镜下的眼睛依旧是弯成一条和蔼的弧度,嘴角依旧是挑起一条好看的弧度,没有人知道那狐狸面具似的笑脸下,是否存在一丝名为挫败的无力感。

执事的皮鞋声在空旷的走廊上显得鲜明无比,已经可以隐隐嗅到中庭那传来的稀薄花香。突然,暴食打破坚持从傲慢的身上跳了下来。抱着诅咒兔子的哥特正太认真嗅了嗅,然后兴高采烈地向一个方向跑去——那边是中庭中的一个巨大花坛。

哎呀呀,是父亲大人呢。执事的笑容中透出了真实的愉悦。在花坛?父亲大人,您居然从房间中走出来,从您自己做的壳中走出来,这说明您已经清醒恢复了么,这说明在下可以继续服侍您了么?呵……

当傲慢来到花坛的时候,却发现现在的情形似乎有点……微妙?傲慢站在暴食的身边,与他们对面的是聂驳古,还有新兴的原罪之一——嫉妒。

傲慢眯着眼看着他最爱的父亲大人此时正躲在灰发少年的背后,畏缩着不敢面对他与暴食,即使是偶尔看过来的一眼也是充满防备与惊惧的,唯有目光触碰到嫉妒的时候才会稍稍柔软一些,那对其他人充满依赖、眷念的身姿深深刺痛了傲慢的眼睛,金发执事笑得像个面具似的。嫉妒的双手Сhā在口袋中,将男人挡在身后,天真无邪地对着他的两个“哥哥”眨了眨眼。

“爸爸,别担心。”嫉妒歪着头在笑,露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一句话将四人分成两个对立面:“我会保护你的哦。”

聂驳古攀着嫉妒在发抖,死死将自己缩在嫉妒的身后:“……离、离开……”

“呐,听到没?爸爸叫你们走开耶。”嫉妒无辜地挑了挑眉:“爸爸说,他不想再看到你们。”

暴食困惑地盯着对面聂驳古,他一直只注意到他的爹地,完全无视了灰发少年的话语。只是爹地一直躲避着他的视线,所以暴食只能困惑地看向傲慢。傲慢注意到了紫发正太的疑惑目光,他低下了头看向暴食扬起的脸,从刚刚起一直抿成一条被刻意画出来的上挑斜线的­唇­角终于松开了,执事温文尔雅地笑着。

“暴食,怎么办呢?”傲慢压低的声线像是被来自深渊的黑暗缭绕着,磁­性­而富有魔力,并且危险:“父亲大人他要被夺走了。”

暴食金­色­的妖眸猛地张大,瞳孔中的竖线缩成一条纤细的直线。

“因为有人犯规了,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身着黑燕尾服白手套的执事偏头看向对面,阳光从上方洒落,将执事的镜片发­射­成一片白光,让人根本看不出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究竟是睁开还是闭着的:“暴食,他犯规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犯规的~是坏孩子——”暗黑的哥特正太缓缓弯曲了膝盖,琥珀­色­的妖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嫉妒,闪闪发光,那娇小纤细的身子却宛如一只盯上猎物的血腥猛兽般缓缓蓄力。

“坏孩子——就要被吃掉喽~~~咯咯、咯咯咯——”

伴随着哥特正太尖利的咯咯笑声,暴食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地上竟被那小小的少年踩出一个深陷的鞋印。聂驳古只觉得一阵强风从他面前刮过,眼睛本能地闭上,再睁开的时候挡在前方的灰发少年已经不见了,嫉妒和暴食出现在十米之外对峙着,耳边传来傲慢貌似温柔的呢喃。

“父亲大人,请闭上眼睛。”

于是聂驳古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于是马上小孩子们要打架了昂╮(╯▽╰)╭

今天3000收藏了哦也~于是某颓屁颠屁颠地更了~

话说耽美文写到这种境界上我圆满了:在本文中,姑娘们期待女人出现比期待小攻与小受的感情发展还厉害有木有嗷~

将一些设定放在这里吧,有兴趣的可以围观:

诺顿的分区组成:

第一区:皇族的聚居地,地下隐藏存在中央研究所。

第二区:贵族们的聚居地。

第三区:高级娱乐商业区,主要服务对象是有钱人=-=

第四区:学院城市,由各种学校组成的区域。

第五区:大众娱乐商业区,主要服务对象是大众平民,暗地存在黑市。

第六区:平民聚居地。

第七区:废物处理集中地。

54、Fifty-second child

“真绝情啊,暴食‘哥哥’。”嫉妒似乎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胸口,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刚刚我的手可就差点被哥哥咬断了。”

暴食在对面舔着爪子,嘴角几乎咧到耳边:“呐呐,小兔子乖乖~乖乖让暴食吃到肚子里呐好不好~?”

几乎是在尾音刚落,暴食再一次地攻了上来,嫉妒刚想避开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请不要动哦。”

那是傲慢,站在被波及范围外,饶有兴趣地旁观着,下达着绝对的命令。瞬间,嫉妒就觉得他整个身子都麻痹了——他的低级神经中枢被那金­色­的暴君掌控着。即使是因为同是新人类而影响不太久,但是挣脱开来的嫉妒已经完全躲不开暴食的袭击了。

撕啦——

千钧一发之际,嫉妒只来得及用力吸一口气,收起腹部躲开暴食的爪子,肚子却依旧被暴食的指甲划开好大一条口子。嫉妒捂着肚子逃到一边,他很清楚刚刚他能逃过一劫的最主要原因是,暴食根本只是猫抓老鼠的戏耍态度。

“好过分啊,你们太过分了耶!”灰发少年伤心地将开始外漏的肠子塞回肚子中,皱起的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居然以大欺小,以大欺小也就罢了,还以多欺少!”

面对嫉妒委屈的指责,暴食只是咯咯笑着,舔着爪子上的血,傲慢则是不紧不慢地开口:“哦?可是在下觉得你比较过分,你可是妄想独占父亲大人啊。”

“呜~呜~爹地不是嫉妒的!不是的~!”

一听到这个,暴食就炸毛了,金­色­的兽眼眯了起来。嫉妒很清楚,对面的那只披着可爱外表的正太,已经完全认真起来了。抬起的脚想要逃离开,站在一旁的金发执事漫不经心地开口:

“在下说了,请不要动哦。”

灰发少年的脚僵在原地,虽然很快就挣开了,但是他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开始,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无法逃开傲慢的绝对命令——他的动作再快也难以达到音速。即使是没有傲慢的“绝对命令”,嫉妒也打不过暴食,单体破坏能力中,拥有“物质分解”的暴食是最强的。嫉妒瞪着暴食和傲慢,清秀的脸上是一片委屈,像是被主人虐待的小狗。

“我要向爸爸告状!你们欺负我!”

傲慢眯着眼:“那么,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这一刻,紫发正太已经完全如同挣脱锁链的魔兽般扑过来了,带着獠牙和利爪,嫉妒却在这一瞬间双手握拳,用尽全力砸在地面上。

轰——

新人类的力量有多大?现在便可以见证这一切。岩石的地板几乎在一秒内便以嫉妒为圆心开始分崩离析,露出的土地也开始塌陷,强大的破坏力吹起暴露出来的尘土,尘土弥漫在整个中庭中,模糊了所有。

傲慢眯着眼看着这一切,他的心情指数更是跌倒谷底。尘土将他的燕尾服上了一层新­色­彩,这让注重整洁的执事又找到了一条弄死灰发少年的借口。傲慢能感受到,嫉妒并没有趁机逃走——当然他也逃不掉,场中依旧存在着两个气息,一个是暴食,另一个是——

傲慢“咦”了一声,他望向场中。随着空气的静止,飞舞的尘土逐渐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落回土地上,场上两人的身影也显现出来。

——那里有两个暴食。

一摸一样的小圆帽,一摸一样的紫­色­短发,一摸一样的金­色­妖瞳,一模一样的哥特打扮,就像是镜子的两个彼端,刻印出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影,连神情都如出一辙。两个暴食都相互好奇地看着对方,一个龇牙,一个亮爪子,然后两小正太同时扭头看向傲慢,都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感觉。

“哎呀呀,在下都忍不住想要为你鼓掌了。”傲慢拍了拍手,不复洁白的手套上拍下了不少灰尘,执事像是在真心诚意地赞叹着:“古地球古中国曾有一本叫《西游记》,其中有一个故事出现了一个叫六耳猕猴的妖怪,他与主角之一的孙悟空一模一样,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熟知孙悟空的师父或是德高望重的观音菩萨都分辨不出他们。他的师父为了区别他们而使用了紧箍咒,却同时伤害了两个人的样子。”

傲慢微笑:“不得不承认,在下现在就是握着紧箍咒的唐僧啊。”

“‘基因刻制’,只要获得目标对象的DNA,什么形态都能模仿刻制出来。”傲慢认真端详了一下场中的两个暴食,两只小正太同样瞪大眼睛回看着傲慢,傲慢叹息着微笑:“虽然不能连大脑一同刻制,但是在下承认,你的‘基因刻制’很­精­彩,在下完全分不出来。”

执事退了一步,表示自己的无害:“在下的‘绝对命令’必须选定对象,所以为了防止错伤暴食,在下选择退出。”

傲慢退出后,在场的两个暴食便互相瞅着了。左边的暴食咯咯地笑起来,少年甜腻­阴­暗的歌声在中庭中唱起:

“大兔子病了,三兔子瞧~五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二兔子死了,七兔子抬……”

右边的暴食大大地咧开了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二兔子挖坑,四兔子埋~三兔子坐在地上哭泣来,大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三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两个暗黑哥特正太同时咧嘴笑着:“高高的抬,深深的埋,别让二/五兔子爬出来。”(改编自鹅妈妈童谣的《十兔子》,嫉妒口中的兔子分别对应:父亲【大】,贝希莫斯【二】,懒惰【三】,暴食【四】,­色­欲【五】,傲慢【六】,嫉妒【七】。暴食口中的兔子分别对应:懒惰【大】,暴食【二】,­色­欲【三】,傲慢【四】,嫉妒【五】。)

爪子对爪子,獠牙对獠牙,以攻对攻,两个怎么看都应该养在家中的可爱少年绞杀在一起。其中一个暴食按着另一个暴食的头向地面砸去,看起来似乎真想将对方埋入地中;被按着的暴食顺着向下的力道,单手撑着地面从上而下后翻了一圈,脚跟狠狠地砸向对方的肩膀——上方的暴食不得不松开手,向后跳了一步避开了袭击,甩空的脚跟狠狠砸在地上,已经支离破碎的地面再一次龟裂。

傲慢在一旁休闲地旁观,他甚至已经铺好了坐处,似乎想要一边品尝着下午茶一边看戏。执事很是惋惜,因为尘土的原因,手中的食物是不能享用了——对面那夹杂着血腥味的厮杀在他眼中就好象只是一场温馨互动似的。

金发的青年完全不担心,在单体破坏力中,嫉妒是怎么也打不过暴食的。

正如傲慢所预料,其中一只暴食已经开始落入下风了。要维持暴食那种程度的运动水准,必须配合能将无尽能量转换的“物质分解”;另外,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叶子,就算是克隆也不能做出两个完全相同的生物体来——即使是“基因刻制”,也不能百分百地模拟,对于同是新人类的暴食更是难刻制出其全能力。因此,在再一次对抗角力后,因冲击而分开的两个暴食遥遥相对着。左边的暴食咕噜噜地笑着,右边的暴食皱着粉­嫩­­嫩­的脸细细地喘息,右大腿上被森森地撕出白骨。

“已经是结局了吗?”傲慢从怀中掏出一个银怀表来看,一副惋惜的样子:“请你再坚持一会儿吧,一刻钟都没到,在下关于你的追悼文只打稿了一半呢。”

知道模拟也没多大用处的嫉妒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灰发少年垂头丧气地跪坐在地上,灰­色­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瞅着他那两个无情残暴的“哥哥”,左手按着受伤的右手呜咽着。

“爸爸……爸爸……好痛……好痛啊……爸爸……”

“高高的抬,深深的埋,别让五兔子爬出来~”

暴食哼着暗黑的童谣,脚步轻盈地向嫉妒走去,像一只优雅的小猫。傲慢眯着眼在笑:

“永别了,嫉妒。以父之名,你的原罪将被宽恕。”

“不——!!!”

原罪们同时回头,看见他们的父踉踉跄跄地向这边跑过来。聂驳古的眼睛是闭着的,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跟着那朦朦胧胧的声音摸过来。男人蹒跚着,然后被破碎的地面绊倒,细碎的石头砸破了男人的双手和膝盖,聂驳古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一样般颤抖地爬起,继续摇晃着向这边跑过来——男人那血­肉­模糊的双手已经说明他摔了不知有多少次了。

黑袍男人再一次摔倒在地上,这次摔得比较狠,聂驳古竟然一时起不了身。他慌张着,像是怕来不及般恐惧地大叫:

“不、不要伤害他——!不准杀他!”

暴食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傲慢沉默地看着他们的父,嫉妒像是因为疼痛而短促地叫了一声。那小小的惊叫被静寂的空间放大了无数倍,加倍了聂驳古的惊恐。聂驳古的脸刷的一下没了血­色­,接近崩溃:

“你们、你们——你们杀了爱莎,连她的孩子都要杀掉——”男人的嘶吼充满了绝望,那深厚的、入骨的痛楚让每一个听见的人都产生了被窒息般的黑­色­共鸣。聂驳古萎缩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手在地上拖出鲜血淋漓的痕迹:“死了死了都死了啊……你们——你们……总是这样……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啊……”

“父亲大人……”执事一向磁­性­的声音带着一种苦涩的嘶哑:“抱歉……请您睁开眼睛吧。”

“……爸爸。”

熟悉的味道包裹过来,聂驳古将脸埋在嫉妒的怀中,止不住地颤抖。灰发少年抱着他最心爱的父亲,轻轻地哄着。他对着旁边的两人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那笑容纯净不带丝毫恶意,却比任何挑衅表情还要刺目。

“我们回去吧。”

等到嫉妒带着男人离开久许以后,暴食在废墟中找到他那只灰蒙蒙的诅咒兔子,正太死死抱着他的兔子,琥珀­色­的大眼睛盛满泪水;傲慢将眼镜缓缓摘下,第一次亲手捏碎了他的眼镜。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来说,就是四儿子带领二儿子欺负最小的么弟,然后么子哭了找爸爸,爸爸果断护崽了……。

傲慢口中的“以父之名”中的父指天父/圣父,也就是上帝。以父之名,即用神的名义。对于本身就是原罪的小攻来说,被神宽恕就意味着死吧,噗。

根据提示很明显最初的那两句歌谣分别是谁唱的,最后那句中暴食说的是五兔子——嫉妒,嫉妒说的是二兔子,嫉妒口中的二兔子如果用他原来的诠释就是贝西莫斯,用暴食的诠释就是指暴食,在拐着弯损人呢。

《十兔子》: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泣来,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改写十兔子的时候某颓自动脑补七宗罪和主角的兔子图,啊啊啊~各种萌啊捂脸,于是果断去哀求BF,于是姑娘们俺们有福了~

演员表:大兔子:聂驳古,二兔子:懒惰,三兔子:欲望,四兔子:暴食,五兔子:贝希莫斯,六兔子:嫉妒,七兔子:傲慢

55、Fifty-third child

爸爸,我们很像哦。

嫉妒灿烂地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一派天真无邪。

懒惰遗传了你的黑发,暴食遗传了你的白皙皮肤,­色­欲遗传了你的红痣,傲慢遗传了你的眼形。最像你的人就是我啦,我拥有爸爸2/3的脸哦。

灰发少年眨着他那浅灰­色­的眼睛,牵着男人的手按向他清秀的脸蛋。

如果我长大了,再去掉这对酒窝,就和爸爸更像了。

聂驳古的指尖碰到了嫉妒的酒窝,感觉快要醉了般,他恍惚地想象着,对面的那个孩子未来就是镜端的自己。

嫉妒空出的一手轻轻划开了聂驳古的衣服,感觉到男人猛地僵硬的身子,嫉妒的手指越发轻柔了。少年露出无害而纯净的笑容,能轻易地卸下所有人的心防。

“爸爸,今天是日曜日了。”嫉妒一边哄着一边解开了聂驳古的黑袍:“爸爸的身体需要发泄了。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再积下去爸爸的身体就会受伤了。”

聂驳古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皱着眉头,眉间泄露出一丝痛楚的滋味。嫉妒像是为了抹去那丝痛楚,用手轻轻按着聂驳古的眉心,婆娑着向下,最后遮住了聂驳古的眼睛。

“如果爸爸实在害怕的话,就不要看了。”

黑暗降临,聂驳古慌张了一下,挥出的手似乎碰到了少年的伤口,只听到少年那压抑着痛楚的闷哼声,聂驳古的手僵住了,不敢再动弹。聂驳古双手和膝盖的伤口只是皮­肉­伤,在治疗液和治疗光线下很快就收口痊愈了,而嫉妒大腿上那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即使是在治疗之后,也得用绷带圈起而使之看起来不那么凄惨。

嫉妒将他那毛绒绒的脑袋凑进男人的怀中像只小狗般蹭着,聂驳古被弄得很痒,却投鼠忌器地不敢再有所动作。见到这样的聂驳古,嫉妒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无邪了。

“爸爸,我很开心啊。”嫉妒温热的吐息湿漉漉地贴上聂驳古赤­祼­的胸膛,吐息过后的湿凉引起男人的战栗:“今天你维护了我,在我被他们杀死之前保护了我。”

“好厉害啊,爸爸。”

听到少年充满崇拜和敬佩地说出以上的话,聂驳古感到心底一阵发涩,眼角都忍不住要红了起来。是这样的吧?在孩子眼中始终高大威严的父亲,对父亲充满敬畏和憧憬的孩子,这就是正常的父与子相处,没错吧。恍惚中似乎听到爱莎的声音:阿古,你做得很好呢。

这样被赞佩着,连身心都要柔软起来。不能视物的恐惧被驱逐到一旁,聂驳古松软地陷在床上,颤抖地伸出手,在空中虚划半晌,终于颤颤巍巍地放在了靠在他胸前的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上,像是抚摸泡沫一般小心而拼命地收紧力道。

“我、我会好、好对你的,这是我唯一能对你和你妈妈所做的……”补偿。

聂驳古有些茫然了,他应该说“补偿”吗?或者说,他还有资格说补偿吗?人已经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还能“补偿”什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叫做忏悔,对死去的人进行的告解,卑微地祈求着绝不可能的原谅,用这一切来麻痹和安慰自己。走神的聂驳古并没有发现,当他说出“你妈妈”的时候,嫉妒捂着他眼睛的手紧缩了一下。

爸爸,你太厉害了啊,总是可以这般轻而易举地引出我们的原罪,却置身度外。

嫉妒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雪白肌肤,无声地笑着。

“……那么爸爸,要好好对我哦。”

话音刚落,嫉妒就舔了一下聂驳古的|­乳­头,右手轻轻握住男人的要害。聂驳古猝不及防,被刺激得几乎弹跳起来,按着嫉妒脑袋的手反­射­­性­地用力,却将自己的胸脯更加地送入少年口中。

“爸爸,别害怕,我只是用手帮你纾解一下。”嫉妒叼着那柔软略带点硬度的颗粒,含含糊糊地说着,舌头和牙齿随着话语或舔或磕地摩擦着那逐渐苏醒的圆粒。

“不、不——不必了——”

“可是爸爸必须发泄了耶,不弄­干­净的话爸爸的身体就会损伤了。”少年一向开朗的声音似乎带上了­阴­霾:“还是爸爸需要除了妈妈之外的女人?”

聂驳古打了个寒战,拼命地摇着头。

“那爸爸是希望除了我之外的男的碰你?”嫉妒的声音很是委屈的样子:“爸爸,你宁愿亲近其他男人,也不愿与我亲近。”

聂驳古傻傻地摇了摇头,明明嫉妒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问题,他却迟迟未能发现哪里出了问题。

见到聂驳古的否认,嫉妒的声音再次开朗起来:“我就知道与爸爸最亲近的人是我啦,所以爸爸,不要拒绝我哦。”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聂驳古迷茫地想,他很努力地将刚刚那个话题与少年现在所做的事情联系起来,却失败了。嫉妒此时正对着那微微翘起的|­乳­尖亲了又亲,右手不紧不慢地抚慰着聂驳古那还未苏醒的部位,试图挑起男人的欲望。

“……不对……明明……”

“爸爸,别拒绝我,我会伤心的。”嫉妒用头抵着他父亲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你刚刚答应过我,会好好对我的啊。”

这是聂驳古的死|­茓­,他瞪着眼看着那片被嫉妒的手蒙出来的黑暗,良久,聂驳古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带着悲哀的妥协意味。

嫉妒微微抿着嘴,在聂驳古看不到的地方鲜明地表示着他的不快。明明他的爸爸已经妥协了,却只能让他心里的嫉妒烧得更厉害——在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其实他已经输了,那个承诺是他从他的“妈妈”还有他的“半身”那里夺过来的。在聂驳古对他的每一次妥协或例外对待时,嫉妒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妒忌得发狂:他嫉妒他那死去却依旧带来影响的妈妈,他嫉妒被爸爸格外恩宠的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贝希莫斯是他,他是贝希莫斯,他们是一人,互为半身,可他连他自己的另一半都在嫉妒着:啊啊,是不是没了这张皮囊,爸爸就连眼角都不愿施舍于他呢?

爸爸,记住哦,我是嫉妒。

嫉妒吮吸着男人右边的|­乳­头,像一个婴儿般吸­奶­。他一手挡着聂驳古的双眼,一手握着男人的事物,这样一来,空荡荡的左|­乳­就显得尤其可怜了。嫉妒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条尾巴——或者说触手就从少年的尾骨处长出来,勾搭上孤零零的左|­乳­。

聂驳古被陌生的触感吓了一大跳,却被嫉妒哄着再次无措地放软了身体。嫉妒似乎发现了新游戏般兴奋,又有几条尾巴从少年衣服的下摆中钻了出来,一条缭绕在聂驳古的大腿处松松垮垮地勾住,暧昧地摩擦着;一条缠绕着被放开的右|­乳­,不住地挑拨着那已经充血的颗粒;嫉妒此时正舔着男人的喉结,他爸爸最容易兴奋的地方。

数个敏感处被同时攻击,聂驳古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背堵住了差点溢出来的呻吟声——他不敢挣扎和拒绝,只能无力地遮掩自己的放浪的反应。最敏感的前方被不重不轻地拨弄着,除了手,还有什么长长的形状将他的前端包裹着,或松或紧,那模拟­性­茭的快乐让聂驳古支撑没多久就释放出来,然后再一次地被那柔软的条形物体挑起了欲望。

这个身体无可救药了,聂驳古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就如他的人生一般。

缠在大腿处的尾巴婆娑着向上,最后像是撒娇般地蹭着大腿根处,尾巴顶端有意无意地划过那唯一的入口,煽风点火。嫉妒感受到聂驳古触在他掌心的睫毛不住恐惧地颤抖着,少年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得格外灿烂。

爸爸,爸爸,最喜欢你了呀。

嫉妒将所有尾巴收起,蒙在聂驳古眼睛上的手也撤了下来,少年对着男人迷茫的目光笑得一脸纯真。

“好了,爸爸。”

聂驳古忡愣地看着嫉妒,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带着对对方突然撒手的不解。男人的视线飘浮了一下,少年下身的肿胀即使是在衣服的遮挡下也鲜明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爸爸,我说了呀,我不会伤害你,没有你的应许,我不会做多余的事,只是帮你纾解一下。”嫉妒用他那毛绒绒的脑袋蹭着聂驳古的脖子,像只讨要奖赏的小狗:“那个,爸爸,你可不可以……”

聂驳古的手被少年拉到下方,手心手背都是一片火热。

“……也帮我一下?”

聂驳古惊吓地看了一眼少年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嫉妒等了一会儿,然后愉悦地眯起了眼——男人的手迟疑开始动作,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只要一个稍大的动作就会将男人吓回原来的壳中。

在聂驳古看不见的地方,嫉妒无声地笑着。一条尾巴又蠢蠢欲动地伸出来,无声无息地绕到男人的后方。它变得极细,然后偷偷摸摸地钻进去。聂驳古的手变得有些迟疑,他皱起了眉头,后面似乎有些说不清的奇怪的感觉,时不时地传来轻微的瘙痒,像是一根头发不时触碰着内壁所带来的奇异的酥麻感,是错觉吗?

“爸爸,怎么了?”

聂驳古强迫自己去忽视那种古怪感觉,集中注意力在手上。嫉妒在聂驳古的脖子旁笑得更灿烂了,已经寻到地方的尾巴尖端若有若无地磨蹭着那最敏感的一点。

聂驳古的手不稳起来,他的呼吸开始错乱,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片茫然和无措。

“爸爸?”

灰发少年将头抬起,迷茫地看过来。聂驳古用力眨了眨眼,才使自己的眼睛不那么湿润,看起来不那么……欲求不满。他的孩子端详了他一阵,然后恍然大悟地笑起来。

“爸爸,你有感觉了哦。”

嫉妒用手轻轻地握住男人那半抬头的部位,天真地笑着。

“我来帮爸爸吧。”

聂驳古的脑中乱成一团,妈的这个身体简直无可救药了,他难道能对眼前的少年说他现在最有需求的不是前面,而是后面。他的后面已经完全苏醒了,自发地收缩着,正可悲地哀求着别人的恩宠。聂驳古想要合并双腿挪动身体,他可怜的自尊祈祷着少年不要发现这一切。

可是灰发少年压着他的腿不让他动弹,嫉妒垂着眼微笑,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我会满足爸爸的,无论是这里……”

嫉妒的指尖从下身上划下,直至股间深处。

“还是这里。”

聂驳古因为极度的疲惫而陷入昏睡,嫉妒对男人的眉心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地从父亲的身上起来。少年沉默地打着领带,苍白的指尖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终于弄出一个有些不伦不类的领结。

嫉妒没有在意这些,他看向远处的一个方向,露出颤抖的微笑,灰­色­的眸子中恐惧和倔强交加。

他知道,那个黑暗的王者,已经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尺度真难把握=A=,如果被举报或是被河蟹了,以后只能一律拉灯上床睡觉第二天了OTL。这次主角有主动的成分呐,阿古,你被腹黑吃­干­抹尽而且毫无知觉。

好吧,得了便宜的嫉妒小孩,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昂~

56、Fifty-forth child

主说:"所以你当悔改;若不悔改,我就快临到你那里,用我口中的剑攻击他们。"

­色­欲合上《启示录》,硬物敲击的声音被黑暗放大了无数倍。银发的青年妖媚地笑着,轻声呢喃着,如情人之间撕磨的耳语:“以父之名审判,父说,你有罪。”

这里充满了光明,亮得仿佛整个空间都只剩下了白­色­。3点钟方向站着­色­欲,6点钟方向站着暴食,9点钟方向站着傲慢,嫉妒站在中间,抬起的头正仰望着正前方的王座——12点钟方向的王座上,懒惰正一手撑着脸颊半垂着眼,鲜红的眸子空洞洞地像是什么也看入眼底。光从四面八方打过来,原罪们的影子张牙舞爪地拉长延伸,在地面上绘制出一个暗黑的逆十字,嫉妒正处于逆十字的中央——那是被审判的位置。

嫉妒被其他原罪包围着,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

“是的,我有罪。”

“那么,请复述你的罪行,你将有一刻钟的时间进行自白。”傲慢站在嫉妒的左方,拿起造型­精­美复古的羽毛磁力笔在空中悬浮的羊皮纸形状的光屏上记录着什么。

“嫉妒呀。”灰发少年将双手Сhā入裤兜中,笑嘻嘻的样子:“这就是我的原罪。”

“嗯哼?”执事挑眉示意犯罪者说得更详细一些,羽毛笔在半透明的羊皮纸光屏上划过金­色­的弧度。

嫉妒撇撇嘴,一板一眼地背诵着:“对自己资产的喜爱变质成了忌恨其他更美好事物的拥有者的欲望,我拥有以上的欲望,犯下了妒忌的罪。”

傲慢等了等,催促着:“……然后?”

“就这样。”

“……没了?”在空中绘写着金­色­文符的羽毛笔停住了,金发执事挑了挑眼镜,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中央的少年,然后转头望向王座上的主宰者:“在下认为,有人并没有好好意识到他的过错呢。需要本人去提醒一下他吗?”

所有原罪都顺着傲慢的话语望向上方,嫉妒的呼吸沉重了,少年虽然还是在那里无辜地笑着,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暴露了他的恐惧。嫉妒打断傲慢——或是为了打断懒惰即将开口的话语,飞快地申辩。

“我没说错啊。”嫉妒倔强地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懒惰:“我是犯了嫉妒的罪!我嫉妒爸爸眼中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事物,我嫉妒你们,我嫉妒任何抢走爸爸注意力的存在!爸爸是我的,是我的!”

“犯罪的不止我一个耶。”名为嫉妒的原罪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的,少年站在其他原罪影子的交界处,像是所有的影子都是从他脚底的黑暗蔓延出去:“你们都在嫉妒,所以我才会出生啊。为什么要妈妈死在‘他’面前呢?就是为了要警告我那可怜的爸爸:除了我们,谁都无法妄想你,所以请你自觉一点儿吧……哈……”

“懒惰想要拥有爸爸,暴食想要吃掉爸爸,­色­欲想要拥抱爸爸,傲慢想要支配爸爸,嫉妒——我想要独占爸爸。这样可爱的爸爸,只有一个呀,连我们喜欢都来不及,还能让其他人分享?”

“你们划出一个圈,使独占与共享并存着——可是那仅有的一点分享都会让我因嫉妒而扭曲,我破坏了它,破坏了你定下的规则,我不认为这是我犯下的错误,虽然它同样来自嫉妒的原罪。”灰发少年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既可怜又诡异:“知道嫉妒的滋味有多难熬吗?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爸爸对你不屑一顾,却疼爱其他一切无关的事物,啊啊……那种恨不得将心脏挖出来好让它别那么疼别那么涩的滋味、那种恨不得将所有夺去爸爸注意力的东西撕裂的滋味,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了。”

“所以我唆使了爸爸疏远了你们,我要让爸爸的世界只有我一个,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我那无与伦比的欲望。”

嫉妒灰­色­的眸子在强光的照­射­下宛若透明,小小的酒窝颤抖着。

“这便是我的罪。”

整个白­色­空间都安静下来,然后被“嗒、嗒、嗒”的声响打破。懒惰从王座上起身,踩着影子的黑暗一步步地走下来。王座投­射­下来的影子正是逆十字最长的那端,暗黑的王者就这样顺着影子铺成的长道来到了嫉妒的身前。懒惰缓慢而怠倦地眨了眨眼,暗红­色­的眸子倒影着少年极力保持镇定的脸。

“你越界了。”

不是询问,不是反问,那样普通的一句宣告就将嫉妒之前所有的辩解平淡地略过了,直接定罪。灰发少年抿了抿­唇­,在黑发青年无意带来的压力面前,连一丝再次辩解的想法都无法兴起。

“我是嫉妒耶。”少年颤抖地笑了,同样宣告了一句:“我可是七大原罪之中的嫉妒!”

懒惰沉默地半垂着眼,像是沉睡去了般。­色­欲翻开手上的另一本书《神曲.地狱篇》,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以父之名判决,你将接受惩罚。”­色­欲哼念着,看着嫉妒的目光说不上是惋惜还是同情:“嫉妒,戒之在妒——缝眼罚之。”

“关于惩罚,这样如何?”傲慢右手靠在左边微微俯下身子,姿态谦微地垂下头提议着,隐去­唇­角那丝残暴的微笑:“缝眼罚之——亲爱的‘弟弟’,来,请你选择一下,你是想从此以后看不见父亲大人呢,还是从此让父亲大人看不见你呢?”

嫉妒灰­色­的眸子猛地紧缩,他知道那个“看不见”绝对不是单纯的不见面,而是真正的“看不见”:懒惰的“五感­操­控”绝对能将父亲做成他的世界里的一个“幽灵”,或者他成为父亲眼里的一个“幽灵”——爸爸将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他,他会完全地从爸爸的生活中退出!

怎么可以……爸爸的眼中怎么可以没有他呢,怎么可以无视他呢……不能忍受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可是反过来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看到爸爸……好残忍啊……

傲慢欣赏着少年灰白的脸­色­,从心底感到愉悦。­色­欲瞥了一眼傲慢,咕嘟了一句:“鬼畜。”

嫉妒有些哀求地看着懒惰,却没有得到回应——黑发的主宰者默认了执事的提议。于是嫉妒绝望了,灰发少年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无助地嗫喃着:“我选前者……”

比起看不到最喜欢的爸爸,将他从爸爸的世界中抹去更让他难以忍受——从一开始,他的选择就被确定了,这是由他名为“嫉妒”的原罪­性­质所主导的。

“呐呐……”一直沉默地抱着紫­色­兔子的暴食怏怏地问:“能不能让暴食吃了他呐……?”紫发正太泫然欲泣的样子,用力抱紧怀中的兔子,琥珀­色­的大眼睛中全是泪水:“呐呐,爹地不要暴食了吗?是不是只要吃掉了嫉妒,爹地就会喜欢暴食了呐……”

嫉妒瞅了瞅正太渴望的兽眼,然后盯着懒惰的动作天真地笑了起来:“我可以死吗?”

“……我不会阻挡你。”懒惰像是一眼看穿嫉妒的想法,缓慢的声线中充满怠倦与疲惫:“你的消失并不会影响什么。”

不会影响什么……就算他步上妈妈的脚步,他们会让他连死在爸爸面前影响爸爸的资格都没有,是这样吧。

嫉妒那看似单纯无辜的笑容终于破碎了,他可以依赖的权杖已经没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再怎么耍小心思都没有用。嫉妒认命地闭上了眼,一动不动。

“你将被放逐。待在第四区,不得踏出一步。”

懒惰缓缓将手放在了嫉妒的额头上,却不是为了温柔的抚摸:

“从此以后,你再也无法看见父亲。这是你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的以父之名的父都是指神,远目

这场审判的真相就是各种cosplay~懒惰是审判长,暴食是陪审团,­色­欲是审判员,傲慢是记录员,嫉妒是被告人╮(╯▽╰)╭

懒惰说的看不见就是完全感受不到的意思,不单只视线,声音啦,触感啦,味道啦,都隔绝了。

昨晚码字码到凌晨4点,吐血,果然俺不是一个码字党啊T T

PS:但丁 《神曲. 地狱篇》:

傲慢 戒之在骄-负重罚之

嫉妒 戒之在妒-缝眼罚之

暴怒 戒之在怒-黑烟罚之

怠惰 戒之在惰-奔跑罚之

贪婪 戒之在贪-伏卧罚之

暴食 戒之在馐-饥饿罚之

­淫­欲 戒之在­色­-火焰罚之

57、Fifty-fifth child

懒惰总是在沉睡着,安静地坐在王座之上,左手支撑着脸颊,长长的眼睫毛将那片暗红遮挡。

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没有光,没有声音,连一点生气都没有,黑发青年就像是一个­精­致俊美的蜡像塑在王座上,近乎死寂。这样被暗黑包围的魔王,却只显现出一种孤寂,那种深深渗透的孤傲嵌入王者直挺的背上,好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将他从这片孤独的黑暗中拉出来。

没有人。其他人不行,那唯一有资格的人却避他如蛇蝎。

所以懒惰只能选择沉睡。生气、羞怯、嫉妒、嫌恶等都会引起懒惰,使人无法按照自己的愿望进行活动。他其实是不知所措了,因为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去与那样害怕他的父亲相处。他将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人身上,却只能在清醒后一次次地无奈、一次次地嫉妒、一次次地焦躁,再一次次地被以上情感耗费了所有­精­力地陷入沉睡。

­色­欲说过:那个理智到极点的懒惰,却单纯得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

懒惰理­性­地安排一切,­精­打细算得近乎苛刻地将他们的父逼到极致,近乎崩溃却不会越过底线,然后在沉默中等待着那人的妥协。

­色­欲对懒惰说:你理智地达到了利益的最大化,却没有将father的心情考虑到其中……被逼到极致的,你也是呢,懒惰。

傲慢对懒惰说:疯掉的父亲大人和总是想要逃跑的父亲大人,我只觉得前者更好独占啊。不好好考虑一下本人的提议么,懒惰?

懒惰闭上了眼,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嗒、嗒、嗒……

极其轻微的鞋底摩擦着地板的声音由远而近,来人如受惊的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地收紧了脚底的力道,那惶恐不安的脚步声最后的落点就在门外,那人似乎踟蹰了一下,然后推开了大门。

光从门缝中直直地­射­进,咆哮着将粘腻的黑暗驱逐出一条笔直的光路,将一路上的纤尘照得原形毕露。它们在空中张牙舞爪着,整个空间瞬间热闹起来,无边无际的死寂被打破。那不可一世的光芒最后停在了距王座只有一阶的楼梯上,不敢再上一点,乖乖地臣服在黑暗主宰者脚下。所以黑暗之中没有人能看见,黑发青年嘴角挑起的那一丝满足的笑。

父亲,他的父亲,唯一有资格将他从黑暗中唤醒的父亲。

站在门口的男人睁大了眼,他看到黑暗中青年毫无瑕疵的轮廓,身体反­射­­性­地想要逃开,却因想到了什么而强迫自己向那黑暗的源头走去。

“懒、懒惰。”聂驳古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显得又小又可怜:“你知不知道嫉、嫉妒……”

懒惰缓慢地睁开眼睛,血红的眸子中映出男人的身影。他的父亲站在不远处,垂着头不敢直视他,露出的那一截白皙后颈在黑暗中显得单薄而又脆弱,散发着一股隐隐的­色­香,好像稍稍一伸手按在那白花花的地方就可将眼前的男人轻易地扼杀。

“他还有学业,回皇家学院了。”

听到懒惰那充满怠倦的回答,聂驳古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对黑发青年的恐惧麻痹了他的思维,延迟了他的反应,只是一小会儿的停顿,四周的静默就开始死死挤压着两人之间的缝隙,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聂驳古的喉结滚动了一番:“我……我想去见、见他。”

懒惰放下了支撑头部的手,坐直了身子,他的眼睛不再是似睡非睡地半搭着,黑红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那站立不安的父亲。良久,黑发青年疲倦地笑了:

“父亲,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杀死他。”

“我只是、只是——”仿佛被对方一语道中心思的聂驳古反­射­­性­地抬头瞅向懒惰,狼狈不堪地想要辩解,却在望进那片猩红中时失了声。

“——你只是不相信我们。”懒惰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黑暗中喑哑起伏:“可是父亲,我们从未欺骗过你。”

“父亲,别逃避我们,好么?”

聂驳古不确定在那一瞬间,他在那片鲜红中看到的类似哀求的光。黑暗主宰者的姿态放得如此低,低得让他根本无法想象,他觉得他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不是鲜活而是苦楚的滋味。这是第一次,他开始认真打量他的第一个孩子的样子,似乎那远久的血­肉­梦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淡去了。聂驳古睁大眼睛看着懒惰那充满奢华美感的英俊面容,那种高高在上的华丽感,却摆出如此低的姿态,这么低声下气、这么委曲求全、这么……就连懒惰垂下的眉角,都让聂驳古觉得让眼前对方如此委屈的他简直是坏透了。

“我……不逃避?”聂驳古黑白分明的眼仁中逐渐染上斯底里,声音嘶哑地笑了:“你叫我怎么不逃避?”

或许是懒惰的姿态摆得太低,或许是接受了嫉妒的蛊惑,或许是已经被压抑到极致,聂驳古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有这么一天,对着那个最让他恐惧的青年不顾一切地嘶吼发泄:

“为什么偏偏是我!是我啊啊啊——!狗娘养的老子就该倒霉!就该被扔在第七区!就该被抓去做实验!就该当种马!就该被你们­操­!老子就不该活下去是不是—— !!!”聂驳古用双手捂着脸,喑哑的笑从指缝中传出来:“你们做了一切,然后他妈的全推到我身上!然后让我去背负一切罪孽……哈哈哈……”

“老子就是一个软蛋,我欺软怕强,我打不过你们,你说说看,我除了逃避还能做什么啊……”聂驳古歪着头瞪着黑发青年,双眼通红如鬼泣:“错了,错了!都错了!我他妈就应该在实验中死去,就不应该弄出你们来……”

“父亲,你觉得我们是错误的吗?”

懒惰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一不留神就会在黑暗中融化开来,青年暗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聂驳古,痛苦一点一丝地在黑暗中蔓延着。

“如果你认为我们本身是错误的,我们又为什么会存在呢?”

“如果你认为我们所做的是错误的……”

“可是,父亲。”懒惰的神情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助和悲哀:“你从来没有教过我们啊。”

聂驳古怔怔地看着懒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深切的悲伤感从喉间涌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子的……吗?他总是在妄想着正常的父子相处,总是在埋怨着他们叛离经道、不顾伦理,在怨恨他们强迫他去“犯罪”,却遗忘了最初的一点,他在他们的生命中,好像从未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普通的小孩在成长中总是享有着父母的呵护和教导,但是他在他孩子们的成长中一直扮演着一种局外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孩子们”在向他示好,茫然的懵懂的——最追求本能的,他被他们那过于成熟的外表给欺骗了,总是将自身定位受害者,错失最好的纠正机会,于是所有人在不断的追逐中扭曲了关系。

聂驳古茫然地想着,觉得整个思维都被那片猩红搅成一片片了,甚至连那人伸出的手都没有注意到。

懒惰张开五指,他的手骨节分明,伸张时筋骨突出形成漂亮的弧度,在黑暗中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令人心寒。他透过指尖缝隙看着聂驳古,张开的手仿若完完全全地掌控住他的父亲,那快浓郁成黑­色­的暗红微微泄露出他的一点情绪。

只要很简单的一个­操­控,眼前的父亲就会被洗成一片空白,成为他独有的人偶,再不会害怕他,再不会躲开他,再不会排斥他……吗……

金发的执事笑眯眯地建议着:不好好考虑一下本人的提议么,懒惰?

或许连手的主人也不知道,那伸出去的手所代表的是强势的掌控,还是无力的挽求。

“父亲,去第四区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空中的手像是被耗费了所有力气般垂下,懒惰怠倦地半搭着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空中微微颤抖了几下,最后像是支撑不住地盖上,将那片幽深的暗红完全遮挡。

“请你最近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好么?”

“……”

嗒嗒嗒奔跑着的声音逐渐远去,留下一如既往的暗黑封闭空间,还有沉睡的黑暗主宰者。

作者有话要说:请自由地刺激那只鸵鸟吧孩子们,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好吧,某颓表示在这和谐环境下­肉­体刺激必须搁浅,于是­精­神刺激再加把力吧哦也

JJ抽死俺了,各种上传不了=A=

话说,其实第四区是个好地方来着噗,校园一向是QJ的产生地来着╮(╯▽╰)╭

58、Fifty-sixth child

阿米斯­阴­沉着脸向训练室走去,周围的狐朋狗友们似乎也受到阿米斯的低气压影响,话语中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阿米斯需要发泄,狠狠地发泄,他甚至想要向学校申诉:训练室的训练机械为什么不可以选择人型或者是面庞,如果是那个讨厌的家的脸,他绝对会非常乐意激发百分百的热情与潜力去将那该死的人型拆成一片片!

有两个谈笑的女生从阿米斯一群人的身边经过,她们发出铃铛般的笑声,仿佛连空气都泛着粉红­色­的泡泡。这很正常,今天是皇家学院学院祭的第二天,又被称为银下身人日,正是一年中男女生们促进感情的最佳时期——你可以在这一天告白,或者委婉地选择将一只银­色­的锁送给对方表达你对对方的好感,如果学院祭的第四天你收到来自对方的一把金­色­钥匙,你们就可以手牵着手参加学院祭第七天的假面舞会了。所以在这一天,女生们会欢快地讨论着该如何将手中的锁送出去,或是羞涩地等待着其他人送过来的好感;男生们绝大部分会直接多了,他们会直接找上心仪的女孩儿表白,不成功便成仁。

刚刚经过的那两个女生欢乐羞涩的笑声没有影响到阿米斯的心情,但是让他的脸越发铁青的是她们谈话中无意中飘过来的一个名字:

贝希莫斯。

贝希莫斯、贝希莫斯、贝希莫斯……!阿米斯狠狠地咬着这个名字,几乎那名字像是带了­肉­和血被他嚼碎了吞下。

好吧,这倒霉的一切要从一周前开始算起。皇家学院在是在7月开学,然后新生们开始军训,一般而言,检阅新生标准的最佳时期就是在这三个星转的军训当中,在军训中新生们将会被挤压出全部潜力。阿米斯曾经查阅过贝希莫斯的所有资料,在军训途中,那个灰发灰眸的少年表现得……相当糟糕,许多数值都没有达标,体能甚至不合格。阿米斯看过报告,上面满满地透露出一种讽刺味——嘿!这种家伙居然进了皇家学院,不是开玩笑吧伙计,那家伙唯一可看的就是那张脸,皇家学院什么时候开了艺术系——就是这样的一个被忽略甚至藐视的人,在休假回来后创造了奇迹:他将武装系所有年级的NO.1踩在脚底!

皇家学院有七个年级,它的年级划分不是看年龄,而是看所学知识和成就——如果你的技能学识不能再上一层的话,你就等着在那个年级老死或者退学吧。所有年级都有一个NO.1,就像是整个年级的领域代表,坐在那位置上不必拥有像学生会成员一样的管理能力,只要你是年级中所学领域中最强的,你就永远不会从那个位置上掉下来,享有着NO.1的权利。但是,那个叫贝希莫斯的一年级新生,居然将每个年级最厉害的NO.1,给挑了?——老天,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整个皇家学院一瞬间沸腾起来,贝希莫斯彻底地火了,他的名字出现在风云榜上,并被高高挂起。

阿米斯是皇家学院五年级生的NO.1,他理所当然地被贝希莫斯打到——事实上,在这件事中年级越高的NO.1越尴尬,因为他们被一个可以说的上是小P孩的家伙给揍了。但是阿米斯根本没有用“头上还有两个更尴尬的家伙”来自我安慰、开导心情,他在被贝希莫斯揍趴下的那一瞬间彻底地恨上了对方。

阿米斯知道那个总是露出灿烂无辜笑容的家伙,到底有多恶毒。本来在比赛的第五分钟的时候,他就应该输了。阿米斯想要认输,但是他装甲的发声系统已经被破坏了,所以他只能选择“倒在地上倒数十秒钟不起者为败”来结束比赛。但是每当他想要倒下的时候,对方总是可以利用各种地形技巧让他“顽力”地站着,然后接受对方赠予他的暴风雨般的殴打——不不不,那不叫殴打,那叫摧残!阿米斯根本不敢回想起他是怎么度过那一小时的,最后一次的撞击是在他的胃部,对方总是寻找那些让人体特别难受的地方进行摧残。然后他终于被放过了,阿米斯如愿地倒在了地上,然后整个脸刷地绿了,又马上变得惨白。他的下身,正好撞击到地面一个尖锐的突起——阿米斯不确定是不是被钻出一个洞之类的。在被送去医务室的时候,阿米斯几乎快翻白的眼珠最后望见了,那站在医务员身后的贝希莫斯,脸上露出了一个纯洁无暇的笑,向他恶作剧般地眨了眨眼。

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阿米斯想要咆哮,他强迫自己去思考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对方,好吧,也许在比赛之前他向那家伙挑衅了一番,问候了一下对方的父母,但是人都知道那都是垃圾话!只是为了在比赛中取得一些心理优势,当真就输了——好吧,那家伙当真了,然后他被­阴­了。

接下来的几天阿米斯都是在医务室度过的,他该感谢现在科技的发达,那种伤都可以完全恢复过来。等阿米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学院祭的第一天了,他原本在开幕式上的表演被取缔了,他的导师用着兴奋愉悦的口气对他说,取代阿米斯上场的贝希莫斯是如何惊艳全场、如何令那些大人物感到震撼的。

阿米斯皮笑­肉­不笑地与导师告别,下午,与他交往了三年的女友与他分手。然后,就在刚刚,阿米斯从别人那里听说,他那亲爱的前女友是如何羞涩如何勾引地将一只银锁交给贝希莫斯。

这一切都糟糕透了!去他妈的贝希莫斯!去他妈的狗屎!

愤怒扭曲了阿米斯的视线,他那弯曲的视线中似乎真的出现了贝希莫斯的那张脸。阿米斯几乎在下一刻咆哮着冲过去,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步伐。

那不是贝希莫斯,却是与贝希莫斯长得六分像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袍,眼角一颗诱人的红痣,双眼总是不住地四处转着,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整个人在阳光下显现出一种怪异的通透脆弱感。

聂驳古不止一次觉得阳光太明媚了,照得他有些发晕,甚至让他迷了路。皇家学院很大,太大了,各种像是经过­精­确复制的建筑群们很容易误导所有人的路,即使是在皇家学院生活了八年的阿米斯也不得不随身带着SGPS,现在发达的科技可以随时随地让一栋建筑消失,或者平移。

“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聂驳古扭头,几个年轻人站在右方,说话的是那个领头的褐发青年,对他露出相当友善的笑容。

聂驳古踟蹰了一下,还是决定寻求帮助,他不确定他在天黑之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我迷路了,我第一次来这。”

褐发青年露出了然的笑容:“我想我可以帮助你,先生,你是来参加学院祭的吗?”

皇家学院的学院祭在诺顿相当有名,这一周学院中总是可以看到各种慕名而来的游客们。

“不,我是来找人的……你认识嫉妒吗?”

阿米斯愣住了,有一瞬间他认为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他有些不甘心:“……不认识。不过先生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学弟长得很像,他叫贝希莫斯。”

“!”聂驳古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贝希莫斯,我要找的是贝希莫斯。”

自从灰发少年用了嫉妒这个名字后,就相当不满聂驳古叫他为“贝希莫斯”,总是用小狗式的湿润眼神申诉着他的不满。聂驳古不太敢拂逆少年,久而久之他对贝希莫斯这个名字都感到陌生了。

阿米斯松了一口气,拳头却握得更紧。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我可以带你去。”

“谢谢。”

阿米斯转过身来对着同伴耳语了几句,然后挂上亲切热情的笑容转身向聂驳古走去。

“先生,能问一下你和贝希莫斯是什么关系吗?”

“我……”聂驳古抓了抓眼角的红痣,似乎在掩饰一些莫名的情绪,他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声音很含糊,最后那两个字更是快模糊得听不清了:

“我是他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喵,原来JJ抽得留不了眼,评论都被审核了/(ㄒoㄒ)/

我还以为现在没人愿意留评了呢,玻璃心瞬间碎了一地T T

话说嫉妒小孩四处折腾只是在发泄他的不爽,于是阿米斯你正好撞上枪口了,噗。

59、Fifty-seventh child

阿米斯将聂驳古带到了表演厅,这是一个穹顶式的大型建筑,典型的“巨蛋”,它的底层是一个宽阔的舞台,层层叠叠的观众席采用了视线叠加技术,蜂巢式的设计能使更多的人欣赏到表演。

“学院祭的七天都有表演,每天由一个年级负责,昨天是一年级的表演,先生没看到贝希莫斯的表演真是可惜了,那绝对只能用pefer来形容!”阿米斯带着聂驳古在迷宫一样的秘道中左拐右拐,一边解说着:“今天是二年级生的表演,我听说他们准备了舞台剧,还找来了贝希莫斯当客串,他们现在应该在后台做准备……啊,到了,我说的没错吧。”

在穿过一道光幕后,聂驳古发现他们像是来到了一间观察室,透过透明薄膜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底下正在忙碌准备的一切。

“他们准备的剧本好像叫《圣战》?”阿米斯向下指了指:“贝希莫斯在那里,据说他出演的角­色­是一个叫‘利维坦’的海怪。”

聂驳古顺着阿米斯的指尖向下望去,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嫉妒。现在的舞台剧绝不像古时候那样文绉绉地念台词和做动作,星战、机甲战是剧本中绝不可或缺的元素,武装打斗更是重中之重。星战太过恢弘,就连航舰都是沧海中小小的一粟,更注重的是团体指挥的力量;机甲战中人被封闭在那厚重的机甲里,机甲­性­能型号总比里面的人更吸引观众们的眼球;而武装打斗虽然也穿上了装甲,但那只是薄薄的一层“衣服”——相对机甲来说真的薄得和纸一样——所以武装打斗更有技巧­性­和冲突­性­,更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强大,塑造出一个“英雄”,通常是一部舞台剧的亮点或者Gao潮。灰发少年此时正仔仔细细擦拭着装甲,惹眼的脸上露出的纯净笑容屡屡让经过他旁边的人或明或暗地关注着他,少年手中的装甲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他在这部戏中的重要­性­。

这时候,一个女生被同伴们催促地推向了嫉妒,女孩儿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她的同伴们全是善意的哄笑声。嫉妒放下手中的装甲,站起来对着那女生露出灿烂的笑。少年脸上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似乎安抚了少女,女孩儿满脸通红地将一样东西递出来,聂驳古认出那是一把银­色­的锁。嫉妒似乎害羞地抓了抓他那毛绒绒的灰­色­短发,接过微笑地道谢。少女的羞涩,少年的腼腆,这一切都构成一副甜美诗意的画面。

“你的儿子相当地受欢迎啊。”话一说出口阿米斯就反应过来那句太过了,他飞快地瞟了一眼聂驳古,拿不准男人有没有注意到刚刚那句话中的嘲讽。阿米斯马上又接上一句,努力想要营造出一种打趣的口吻:“我敢打赌,贝希莫斯今天收到的银锁能融制出一辆新机甲!”

“……恩。”

空白了一段时间,聂驳古说不上是同意还是回应地嗯了一声,从阿米斯的角度来观察,男人的脸除了比刚刚的白了一些,没有显现出其他什么特别的征兆。

阿米斯顾不得那么多了:“先生,你不打算下去和贝希莫斯说说话?”

聂驳古的目光有些游离,最后“飘”到了阿米斯的身上:“不,不了……我只是来打算看看他……”

“为什么不下去呢?贝希莫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高兴的。”

聂驳古看了看下面,又转回看向阿米斯,他的目光难以言喻。

被那目光盯得有些难受,阿米斯换了个角度劝说:“或者先生可以留下来看看今天的表演,昨天错过了贝希莫斯的演出,今天可不能再错过吧。”

这次聂驳古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从这可以直接前往观众席。”阿米斯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指了指房间的另一个出口:“我就陪伴先生到这里了,祝你在皇家学院玩得愉快。”

聂驳古向阿米斯点头致谢,目送着褐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光幕后,然后不屑地撇撇嘴。

在曾经是第七区的人的面前,阿米斯拙劣的掩饰比红灯街女郎的脱衣舞还没看头。他要装,聂驳古就陪着他装,对方主动找上门来,如果撕破了脸还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还不如维持着和谐的假象与对方虚以委蛇,捕风捉影见机Сhā缝,这正是曾经的“胖子”最为擅长的。反正提出指路的人是那家伙,聂驳古只不过是顺势达到目标而已。所以一路上各怀鬼胎的两人连双方的名字都没通起——阿米斯是不愿多透露自身信息,聂驳古是完全不在意——聂驳古甚至有些感谢阿米斯,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清醒”了。

聂驳古再次看下去的时候,女孩儿与她的同伴已经离开了,嫉妒又恢复为原来的姿势,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黑发男人靠着栏杆滑坐在地上,黑­色­的眼珠微带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虚空。自从来到第四区,聂驳古就处于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却亢奋得不像样。他知道为什么,那个黑暗王者在黑暗中沉寂的身影依旧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鲜明无比。

父亲,如果我们是错的,又为什么会存在呢。

他的第一个孩子要有多悲哀,才会说出这种自我否定的话呢。聂驳古将身子蜷起,双手抱着膝盖呆呆地想着。爱莎曾经这样对他说过:“胖子,他们都说你皮粗­肉­糙,盲目乐观,怎么欺压都不会受伤,只知道没心没肺地活着,那其实是因为你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怎么会受伤呢?你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你是你世界中的国王,你的王国之中永远只有你一位国王,你几乎不会让别人进入你的王国,你小气得连权利都不愿去拥有——因为那代表着相应的义务。无论其他人多想走进你的王国,哪怕你站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脸焦急而又虔诚的围着城墙转了一圈又一圈,你也丝毫不为所动。你连让他们进去王国表现的机会都吝啬给予,亲爱的,你简直自私得让人无可奈何了呢。”

猥琐的,欺软怕硬的,没心没肺的,自私的……几乎所有负面形容词都可以挂在他身上。爱莎说的没错,他就是自私,无可救药地自私——别人的自私则是表现为过分注重自己,而他的自私只不过表现为过分忽视他人。巩固自己的城堡,将试图入侵的一切拒绝,包括他的、孩子们。他的孩子试图入侵他的王国,所以才引起他的强烈拒绝。

——是这样吗?

在这之前,聂驳古都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他狼狈不堪地从懒惰面前逃走的那一刻,心脏涌上的酸涩­骚­动提醒了他一个事实:其实从很久以前,他或许已经将他的孩子们迎入他的王国了。如果他们都是不相­干­的人,他根本不会愤怒、伤心、甚至被逼到快要崩溃。聂驳古绝对会没心没肺地活着,被豢养起来也就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人一样,面对他们就和面对埃莫森没什么差别,哪怕被上了也不会有多大反应,要知道第七区的人向来是没有节­操­的,大家都有爽到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聂驳古在潜意识中已经将他们摆在了“孩子”的位置,他是个孤儿,从未感受到所谓的父爱,所以他只能根据听说而来的“正常父子关系”来想象双方的相处。在聂驳古做好心理建设、为父子之间的相处努力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迎来了毁灭­性­的破坏。

如果我们做错了……可是,父亲,你从来没有教过我们啊。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这……算不算是一种自作自受?绕了一圈,原来罪魁祸首还是他。聂驳古眯着眼想,他迟了一步,于是他们的一切都被扭曲了,被腐化的关系如同暗黑蛛丝般将他与他的孩子缠绕,剪不断,理不清。

然后聂驳古逃离了懒惰,他觉得他更需要逃离他自己。大脑中的思绪被青年悲哀无力的姿态撕成碎片,聂驳古只能本能地从那堆碎片中选择最初的一个目标——去见嫉妒,于是聂驳古来到了皇家学院。他知道“他们”谁都没有跟上来,因为他没有再感受到那种被黑暗盯上的压力。这让聂驳古无意识地放松下来,他待在静悄悄的观察室中,没有人来打扰,那被逼迫得快要生锈凝固的脑浆终于活动开来,记忆中的聂驳古仿佛被一点一丝地找回来。

聂驳古的心底开始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想法,但是那个想法实在是太朦胧了,模糊得连他都无法确切地体会到。他想,等到他彻底明白了心中的想念,就是他能够完完全全地面对他的孩子的那一天。

聂驳古扯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深切的悲伤感从喉间涌了上来。

——有谁来告诉他,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我刚刚梦见了什么吗?”

整理着手中资料的银发青年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倚在门边的黑发青年。

“嗯哼?”

“我梦见了,”暗红的光在黑暗中暗了又明,却是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我与父亲的第一次见面。”

“父亲受到惊吓跑开了。”

“我看着他,然后决定了:我要抓住他,我会让他留在我身边。”

黑暗中除了那缓慢闪烁的猩红光点,还有一抹银­色­的金属制光泽,那是一枚逆十字耳环。

“今天父亲再次跑开了。”

“我几乎没有控制住。”那平平淡淡的声线仿佛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却让银发青年整个人僵住:“我差点洗脑了父亲。”

“我不知道……”懒惰血红的眼眸扫过,声音不含一丝起伏,满满地充满怠倦:“我还能忍受多久。”

从来没有听过懒惰一次说完如此大段的话,但这种现象让­色­欲觉得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完全开不了口。

“最近父亲会待在第四区。”似乎说完了想说的话,懒惰站直身子向黑暗走去,黑­色­逐渐吞没了他的身影:“我必须沉睡,不要弄醒我,我已无法克制了……”

­色­欲看着懒惰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上关于拍卖会的资料,心情突然糟得无以复加。暴食现下不在诺顿星,伤心无比的哥特正太决定用暴饮暴食来发泄他的委屈——对于暴食来说,他的暴饮暴食绝对得用星球为单位;傲慢去监看后三区,最近因星际拍卖会来到诺顿星的人络绎不绝,鱼龙混杂,在第五、第六、第七区引起了一些­骚­乱。一时间,连空气都寂寥了许多。

银发青年用指尖轻轻圈着眼角的红痣,轻声低吟着:

“father,‘罪就伏在门前。它必恋慕你,你却要制伏它。’” (《创世纪》4:7)

作者有话要说:就差一个契机了昂╮(╯▽╰)╭~

话说马上就要狗血了远目

谁还敢说我是短小君=皿=!

PS:我决定周一、周三、周五更《父》,周日更《骗子》,以上~

额这章我发错了= =|||,本来今天更骗子的,下周一改为更骗子T T

60、Fifty-eigth child

聂驳古撑着身子站起,阿米斯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现在离开应该不会撞上吧?

底下的忙碌已经达到了极点,不同装扮的人和道具被源源不断地送去舞台,表演即将开始。嫉妒依旧抱着他的装甲坐在角落中,他的戏是在第三幕:名为利维坦的海怪爱上了女主角,它疯狂地嫉恨男主角,引诱男主角到海边想要杀死他;在海里的利维坦是无敌的,男主角差点陨落了,随后赶来的父神阻止了疯狂的海怪;父神将大海变成了沙漠,男女主角杀死了虚弱的利维坦,将利维坦的皮制成了最强的装甲参与了最后的圣战。简单来说,利维坦在这部戏的作用就是男主角装备的材料外加男女主角感情的催化剂:在男主角差点死去的那几次,倔强的女主角终于意识到了她对男主角的感情,从此两情相悦。嫉妒用手抚摸着纹着鳞片的装甲,层层银­色­的鱼纹倒影着少年两个甜美的小酒窝,谁也不会知道,从刚刚起,灰发少年就处于一种神经质的燥热当中,皮肤几乎快束缚不住那将近蓬勃的血­肉­——它们在期待着,渴望着什么。

“嘿,‘利维坦’,该你了!”

剧组的人都喜欢用戏里的名字来互相称呼对方,这样据说能让他们更快地入戏。嫉妒抱着他的装甲向化妆师走去,眼睛却自发地扫视着周围,心底的失落逐渐发酵开来。

聂驳古在嫉妒站起来的那一刻离开了观察室,他自然没有选择阿米斯“推荐”的那条路,而是从原路返回。聂驳古走得很小心翼翼,他不确定阿米斯究竟是不是彻底离开了,这种熟悉的躲藏感让他从骨子里兴奋起来。巨蛋里的秘道四通八达,因为演出即将开始,巨蛋秘道里残留的人十分稀少,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于是秘道之中,一副悠闲摸样的聂驳古和一群统一制服打扮的人就显得尤其突兀了。

聂驳古看见一只机械鸟盘桓在那群制服上方,然后突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呼啸地向这边冲过来,聂驳古愣愣地盯着那只机械鸟在他的头顶不断打转,一边发出尖锐的合成音:

“警告!警告!发现目标!发现目标!已经和目标接触!”

那群制服在这刺耳的警报声中晃悠悠地走过来,领头的男人随意地挥了挥手,聂驳古头上的机械鸟就扑扇扑扇着金属翅膀落在男人肩上,安静下来。

“哟,潜入者是你啊。”

聂驳古一向对制服没有好感,他曾经数不清多少次被穿着制服的暴力机关殴打。面对制服时,聂驳古总是下意识地垂头躲闪,摆出弱势的姿态,在过去这副摸样会让他好过很多。

“我们接到举报。”对方的声音意外地让聂驳古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那种油腔滑调,那种不怀好意,一切都隐隐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对应起来:“有学生的学员卡被偷了,保安部用定位仪后发现,盗窃者似乎潜入了表演厅,好像……就在眼前呢。”

没有给聂驳古反驳的机会,制服男人打了个响指,肩上的机械鸟瞬间冲向聂驳古,尖利的爪子抓破聂驳古的黑袍,叼出一张黑卡扑扇着翅膀返回制服男人面前。对于那张黑卡,聂驳古比所有人更加惊异,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用ρi眼想都知道会是谁捣的鬼。聂驳古曾经也做过这一类栽赃的事,这次会着道是因为他忘记这里的人不是第七区那群废物,在不被聂驳古察觉情况下将卡塞入聂驳古的衣袍中,这对被强化药剂、激发素养大的高级区­精­英们来说和呼吸一样简单。

“人赃俱获哦。”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个男人的手,得意而嚣张地晃了晃:“你被逮捕了。知道吗?正是由于你们这些总是想混进来的垃圾们,我最近的工作量才尤其多……不过我很满意。”

对方粘腻的声音一点一丝地刺入聂驳古耳中:“这样我就能好好‘疼爱’你们了,狂欢吧。”

聂驳古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双眼瞪大。看着记忆中的那张脸,聂驳古恍惚觉得骨骼之间都泛起了疼痛——那是对面那个人在过去留在他身体的痛楚记忆。

“瑞德……”

“哟,你认得我?”

瑞德很意外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上下打量着聂驳古,尤其是聂驳古的脸,眼前的黑袍男人看起来纤细而又脆弱,皮肤白得将近透明,眼角的红痣太过扎眼,这一切都似乎泛着一股熟悉味儿,但瑞德那怎么也想不起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个男人。

聂驳古盯着瑞德的眼,嘴巴蠕动了几下,似乎说了一句话:“……”

瑞德反­射­­性­地凑上去:“什——啊!!!”

瑞德捂着鼻子惨叫地倒退几步,血瞬间就从指缝中渗透出来,因为受创部位的问题,那声惨叫带有浓厚的鼻音调。

“老子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对你说了,我­操­你妈逼!”

聂驳古转身就跑。

“给我抓住他!!!”

身后的怒吼就像是一只野兽在咆哮。聂驳古跑得更快了,那种久违的、心脏鼓动的逃跑令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巨蛋里的秘道四通八达,聂驳古凭借着那记忆深处的本能借用各种道路障碍来阻挡对方的追击。在第七区聂驳古无数次被警察们追得上天入地,作为领头的瑞德更是像闻到腥味的狗一般穷追不舍——对于瑞德来说, “吃饭,睡觉,打胖子”简直是他在人生的行动指南——现在,听着身后瑞德那变调的怒吼,聂驳古有种宛如隔世的错觉。

在第五区被瑞德盯上的时候,只要聂驳古能在被抓到之前跑到第六区,他就能凭借着熟悉的地形安全无恙地逃脱,现在是在巨蛋中,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四通八达的秘道分岔根本不知会通向哪里,聂驳古只能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见到分岔随便选,见到传送直接上。在不知道穿过第几道传送门之后,聂驳古只觉得眼前一亮,整个视野都空旷起来。

底下传来巨大的喧哗声和声乐。

聂驳古向下望去,整个人傻了。他再一次确认幸运女神对他的藐视,此时男人正在巨蛋的顶端,下方正在上演着­精­彩的武装打斗。整个舞台都像是渗进巨大的海洋水立方之中,技师利用空间技术将舞台制作成一个简单水空间,在这个简单水空间内,一切水动态都被模拟出来,连打斗兴起的水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正在水中武装战斗的其中一个是穿着银­色­装甲的英俊青年,另一个被深­色­装甲包裹的灰发少年是,嫉妒。

嫉妒穿着他那身鱼鳞纹的装甲,墨­色­的装甲在水中幽幽地蒙着一层蓝光,­阴­冷而妖异,数十条类似触手的条形从装甲上蔓延,随着水波悠闲地一起一伏,只有五六条在动作着,却也将对手逼得狼狈不堪,少年脸上是近乎妖异的邪恶笑容,却又透着一股纯真,这种看似矛盾的组合却意外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聂驳古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瞄向旁边的一个人,这里貌似是一个舞台入口,一个穿得很神棍的中年人目瞪口呆地指着突然出现的聂驳古。

“你……你是谁?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聂驳古没有和他废话,他急匆匆地冲向传送门,想要在追兵们赶来之前离开。然后聂驳古再一次地确认了,幸运女神对他简直是不屑一顾。

瑞德挡在传送门面前,他的鼻子已经不再流血,却因陷下去一块而显现出局部的不和谐感。那人­阴­冷地看着聂驳古,双眼透出恶毒的光。

“我发誓,”瑞德的声音还带点可笑的鼻音:“我绝对会好.好.疼.爱.你的!”

聂驳古神­色­变得有些诡异了,他的视线漂移了一下:“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

“现在才知道求饶,恩?”瑞德冷笑着:“晚了!”

聂驳古无视了瑞德那直接想给他下达死刑的目光,貌似努力地说服着:“我不想惊动他们,你也不想死吧?”

这句听起来像是威胁的话无异是火上浇油,瑞德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狰狞,像一头被刺激了的凶兽。旁边的中年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到瑞德那可怕的脸­色­乖乖闭嘴闪到一边,聂驳古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声音诚恳,语气真切。

“下面有怪物,”聂驳古顿了顿,垂眼瞥向下方,又加了一句:“很可怕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妈妈,有怪兽!有大怪兽~!”噗——

话说利维坦是一种海怪,七宗罪嫉妒所对应的恶魔,一想到海怪的话某颓直接8CJ地想到了触手╮(╯▽╰)╭。

61、Fifty-ninth child

宇宙737年的暗星11日注定将被小部分诺顿人记住一辈子,在皇家学院第二百七十五届学院祭的第二天,第一表演厅深度崩毁,等救助人员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他们惊恐地发现巨蛋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奶­酪”,外壳上尽是大大小小的圆形空洞,比复活节的彩蛋还要光辉灿烂。里面的舞台被碾成粉末,亮晶晶地铺落了一地,整个地面凹凸不平,他们像是穿越到了陨石表面,面对上下左右数不清的缺口所有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开什么玩笑,那简直像是被星际战争兽践踏过!

在这个被称为血腥情人节的11日中,整个会场 3万人无一生还。正值星际拍卖会如火如荼地举行,诺顿皇族将这件“意外”死死地压了下去,血腥情人节这词只在特定的一个小圈里流传,却也让某些人永生难忘了。第一区的皇族说这是意外,即使是失去亲人的贵族们联合上书,也被莉莉女皇压了下去,面对那些闹事的人,或打压,或暗中­操­作,或者­干­脆让他们永远地消失,在绝对的强势面前,那一天的成为了“意外事故”。

于是除了死人,谁也不知道血腥情人节的真实是什么了吗?

­色­欲用食指抵着­唇­,冶艳地弯起了红­唇­:

嘘——

嫉妒悬浮在海水中,轻巧地躲开了对手的袭击,比起对方的迟缓,灰发少年的动作轻松流畅得宛若不存在海水阻力。

强大的利维坦在海底是无敌的,他像是猫抓老鼠般地戏弄着男主角。邪恶的海怪要在女主角面前残忍地玩弄男主角,傲慢地昭示着自己的强大与对手的渺小,直到利维坦厌倦之时,就是男主角的死期。幽蓝的海水中,数个灰发少年从不同的方位攻击着中央的金发青年,这不是人工制作的投影,而是一种真正的强大武技:利用光影角度还有自身的速度,所有人眼前出现了复数的“利维坦”,仿佛在同一时刻攻向男主角,这种被称为镜像术的技巧在武技认定会中被评为3A+的难度——比起用投影制造的虚假幻影,这种纯武技的强大更让观众们兴奋难耐,他们刚刚见识了三线Z型闪避、瞬移步、超速变向等强大武技,那些武技无一不是超过A级以上的高难度,这简直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为舞台上那个强大的海怪而狂热。

在这一刻他们都相信,利维坦是无敌的!

“利维坦——利维坦——利维坦——!!!”

嫉妒无聊地打着哈欠,表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藐视味道。事实上他真的无聊了,灰发少年看着对面狼狈躲闪的英俊青年,有些恶意地想:真的将触手Сhā入他的身体如何?

这样想着的嫉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对小酒窝无辜而又诱人,他期待地看着男主角,身后的触手有些蠢蠢欲动了。

铮——

血红在深蓝中扩散,一会儿就没了影。嫉妒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刚刚他所想的差点在下一刻变成了事实,已经严重处于劣势的男主角在强烈对抗中居然还走了神,如果不是嫉妒反应得快了,触手绝对会横穿对方的锁骨而不会只带了一点血皮了事。嫉妒歪头看向男主角,此时他的对手正傻乎乎地仰头看着上方。

上面……?

聂驳古的处境不妙,相当不妙,他正吊在圆蛋顶上,手指死死地扒抓着舞台入口的台板,只要他一个松手,他就会像枚炮弹垂直地砸向舞台,贡献出一滩血­肉­——哦,好吧,现在下面被模拟成简单水世界,或许将他形容成秤砣更为恰当。

咯噔——

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一阵­阴­影罩下来,聂驳古吃力地抬头,笼罩在他上方的瑞德正站在台板边,穿着军靴的脚毫不留情地将聂驳古的右手作为鞋垫。

“怪物,怪物,我好怕哟。”

瑞德碾着聂驳古的右手,一点一点,骨头发出的悲鸣声和男人的痛苦表情让他越发地兴奋和用力。

“叫怪物来啊,让它看看我疼爱你得爽——么?”

尖锐的疼痛从右手传来,十指连心的痛苦让聂驳古的脸整个都扭曲了,他细细地吸着气,无力垂头望向下方——那里,有他的“孩子”。聂驳古其实在无谓地挣扎着,他真的只是想来看看嫉妒,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现在的他并不想与他任何一个孩子接触,那样会让他的思维混乱,然后重复走向崩坏的道路。

咯吱咯吱的碾碎声没了,右手已经痛得麻木了,聂驳古却在下一刻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已经麻痹的右手再次传来让人眼前一黑的巨大痛楚——刚刚那人轻飘飘地抬起了脚,然后再一次狠狠踩下,手骨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声,几乎是在一秒内被碾成了粉碎。

“啊啊啊啊——”

“嘘,”瑞德蹲下身子把脸凑近,脸上的笑容油腻无比:“小声点,你想要打扰到学生们­精­心准备的舞台剧吗?先省着点力气,等到牢中我疼爱你的时候再尽情发挥,懂?”

他们所在的舞台入口极其隐蔽,从观众的角度是绝对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所以瑞德才毫无忌惮,唯一能看到这入口的就只有下面舞台上的演员们了。

聂驳古眼前一阵发黑,他用力眨了眨眼,才使眼前的黑暗变成星星点点的彩­色­一点一点褪去。然后,聂驳古愣住了,因为逐渐清明的视线中,那双熟悉的灰­色­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灰发少年在海水中,举目高高仰望着他的父。

……嫉妒……

少年冷漠疏离地收回目光,像是什么也没看见般无动于衷。

男人的脸一瞬间刷白了,心像是不知被谁咆哮着挖去了老大一块,比起疼痛,那种空荡荡无所依凭的滋味更是难受得让人宛若死去。

瑞德抓起聂驳古的头发将他像条死鱼般扯起,见到男人那惨白惨白的脸愉快地笑起来。瑞德亲昵地拍了拍聂驳古的脸,准备将男人带回去:

“来,让我们回去好好享……啊——!!!”

“怎么了,你已经不行了吗?”邪恶的海怪嗤笑着。

男主角像是才反应过来现在还在演戏当中,他开始努力地掩饰刚刚的声音与失误:“你、你太卑鄙了,居然用声音分散我的注意力!”

“哦?可是我明明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利维坦轻蔑地瞥了一眼男主角,嘲笑道:“当然,除了你的惨叫声——”

嫉妒的话语被截断了,因为他现在也听到了上面传来的惨叫声。男主角现在整个脸都僵住了,目瞪口呆地望向上方。嫉妒仰起头,一个迅速坠落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那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姿势奇异扭曲,他的手渗着血,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力量咬着。

聂驳古死死地咬着瑞德的手,眼睛却一直在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飞速下坠的风刮得眼睛生痛,聂驳古却偏执地不愿闭上眼,一直一直、自虐般地看着嫉妒那无动于衷的身影,连身心都颤抖起来。

后颈一阵巨痛,男人终于闭上了他的眼。

哗啦——

巨大的冲击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已经昏过去的聂驳古直直地沉下去,男主角有些慌张地带着冲到这边来的瑞德向上浮去,回头却发现灰发少年无动于衷地待在原地,而那个黑袍男人已经快沉到水底了。男主角慌乱地对着嫉妒大叫:

“快将那个男人捞起来啊!”

嫉妒蓦地睁大眼。

“什……么……男人?”

“就是你脚下的那个人!穿黑衣的!他已经昏迷了!”

灰发少年呆呆地悬浮在原地,双眼茫然地扫视着下方。

没有——没有——明明——什么都没有——

少年纤细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他知道了,他知道那会是谁了。

男主角将瑞德送上去后,看到嫉妒无措地呆在原地,只能再一次地潜入水底,将昏迷的男人捞上去。

“……给我。”

男主角惊吓地回过头,发现嫉妒几乎贴着自己,少年灰­色­的眼瞳一片深暗,水滴从湿漉漉的灰发从前额滑下,顺过鼻梁落在嘴角,看起来极其惊心动魄。

“把他给我!!!”

恐惧如针一点一点刺入所有的毛孔,男主角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暴怒受伤的野兽盯上,只能瑟瑟发抖,无力地向黑暗呈上他手中的祭品。

嫉妒盯着男主角空无一物的手,是的,空无一物,即使他明明知道那人就在那里,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嫉妒伸出手去捞,但是他手上的触感告诉他他什么都没有摸到,那里只是空气。

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碰不到——被封锁的五感再也无法触碰到那人、他最爱的父。这是惩罚,对嫉妒原罪的惩罚……多么的,残忍。

以父之名忏悔,他犯了嫉妒的罪,所以他受到了惩罚;他选择了看不见父,但是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爸爸,我发现我好像又要犯罪了哦——

“……你们都看得见——他。”

少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诡异,一点一丝的不祥在巨蛋中蔓延。

“你们都看得见爸爸——看得见看得见看得见——哈哈哈——只有我看不见爸爸,我——”嫉妒用双手掩着脸,他的身形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开始膨胀:“我嫉妒你们,嫉妒你们喔——真的好嫉妒、好嫉妒!嫉妒得快要疯了!”

瑞德呆滞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表情从愤恨、到惊讶、到难以置信、到目瞪口呆、到惊慌失措、到恐惧再到最后的绝望,发昏的大脑如同坏掉的收音机一遍遍回放着一句话:

下面有怪物、下面有怪物、下面有怪物……很可怕的怪物——

巨大的黑影笼罩了舞台,怪物张开它硕大的血红眼珠,冰冷睥睨着底下的一切。

“把属于我的,还回来。”

当父神降临,利维坦将被镇吓,邪恶的海怪表示臣服。一切新生。

——《圣战》

当父神陨落,利维坦将失去桎梏,邪恶的海怪发了狂。毁灭一切。

——《血腥情人节》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来说,就是某只娃暴走了。

62、 Sixtieth child

医务室中,男人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沉睡,黑发下的眉头细细地拧着,仿佛正陷入某种梦魇之中。

“你可以克制一点儿吗?”­色­欲坐在男人身边,他对面是垂着头的嫉妒:“我不想再次去发表什么意外声明呢。”

关于血腥情人节事件,­色­欲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然后再将所有遭殃的家族叫到第一区好好地谈了一次心。在­色­欲的“外交赦免”下,所有家族都乖乖地表示服帖,没有闹事——当然,­色­欲觉得无比闹心,以往这些事只要懒惰的一次“清洗”,便会毫无痕迹地被抹去,而现下懒惰沉睡去了,这些闹心的事全部堆到了­色­欲的面前。

嫉妒低着头没有回话,一副乖乖认错的摸样。

“原来的身份已经不能用了,因为‘贝希莫斯’已经‘死’在皇家学院第一表演厅中。”­色­欲偏头示意嫉妒将旁边的一张黑卡拿起:“这是新转学过来的身份,你自己设定一下吧。”

嫉妒拿起黑卡,看着上面空白的基本头像信息。灰发的少年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弯起了眼,他用手从额头向下抹去——就像是非常古老的一种戏法“变脸”一样,手掌抹过之后显现的却是另一张脸。病房内一阵晦暗诡异的骨头咯吱声和血­肉­蠕动声,出现在­色­欲面前的是一个18岁上下的少年,英俊阳光的脸笑得格外灿烂。黑卡上名字一栏出现了“利维坦”三个字,头像也显现出来,少年抚摸着黑卡上的照片,然后亲吻了上去。

“太像了呢。”

“是的。”嫉妒的神情透出一股陶醉意味:“我叫利维坦,是贝希莫斯的哥哥,更是爸—爸—的孩子。”

“让我给你一个忠告,恩?”­色­欲转过身俯下身子,将男人全部笼罩在身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瞥向一旁的嫉妒:“你还是别出现在father身边了。”

“反正你也看不到father不是么。”青年­唇­角勾起了妩媚的弧度。

嫉妒看着­色­欲像只慵懒美艳的埃及猫一样伏在空荡荡的床上,瞳孔开始紧缩。

“这是father的发。”葱白的指尖挑起空气中的一缕。

“这是father的眼、鼻……­唇­。”手指向下滑落,停在一处微微捏压亵玩,像是在揉捏着一团软绵绵的春泥。

“这是father的……”

银发从­色­欲的肩头滑落,青年水­色­的眼眸中尽是湿意,上挑的眼角仿佛连人的魂魄都能勾了去。­色­欲细细喘着气,冶艳地笑着:

“这是father的|­乳­头……”妖媚的艳兽伏贴在雪白的床上,手指恶意地弹动了一下那处,受到袭击的男人不自觉地发出呻吟:“还有father的声音……”

“……克制点。”­色­欲眼波流转,静静地瞅着旁边快要爆发的怪物:“我不会再为你收拾烂摊子了,所以你最好别再出现在father周围。”

苍白的空间中一片死寂,良久,嗒嗒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色­欲将头埋在男人的怀中,银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满室的春­色­只剩下一片寂寥。

阿米斯觉得那绝不是什么血腥情人节,而是他的幸运日。他最讨厌的贝希莫斯死了,死了!死在第一表演厅,连骨渣都不剩!阿米斯简直想要欢呼,如果不是女皇的命令,他绝对会大张旗鼓地开个party来庆祝。

既然公开不许说,那私下里就无所谓了吧。阿米斯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他的朋友听,告诉他们,那个不可一世的贝希莫斯是怎么一文不值地死去,哦,还有那个家伙的父亲,是怎么愚蠢地被他骗到了第一表演厅、被他栽赃,现在那倒霉父子二人组一定在地下兴高采烈地见面了吧。

阿米斯和同伴们哄笑着,毫无忌惮。他们太年轻了,也被保护得太好了,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被隔离的第一表演厅是一副怎样的地狱情景,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仅仅只是消失。因此,讨人厌的贝希莫斯消失了,嘲笑吧,讥讽吧,欢呼吧,赞颂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阿米斯一群人停住了脚步,他们的对面站着一名18岁上下的灰发少年,双手Сhā在裤袋中,正对着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一样。

“啊拉,你们好。”

阿米斯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对面那张噩梦般的脸。

“初次见面,我是今天转学过来的,利维坦。”

聂驳古已经醒了,却不愿睁开眼,他蜷缩起身子,觉得很是难受。现在的科技条件只要不是即死,无论多么严重的伤都能抹去。他身上的也只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最严重手骨也只不过多废了一天去重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他依旧觉得难受无比。

原来被他们拒绝,是比想象中还要难受的事。

灰发少年那漠然的身影还残留在视网膜上,灼伤着他的神经。心脏传来的酸痛,让聂驳古不得不用力将自己蜷成一团才不那么难受。

原来被拒绝是这么令人难受的事么……

突然有一双手钻进了聂驳古的被子中,绕过过他的背部和膝下,然后将他猛地抱起。骤然失重的感觉让聂驳古惊吓地张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将他抱起的……少年?

那人垂下头看着聂驳古,长长的淡蓝­色­刘海搭下,一只医用眼罩斜斜地遮住他/她的左眼,紫罗兰­色­的右眼正认真地看着聂驳古,他/她的脸过于­精­致,那种­精­致模糊了­性­别,挨着聂驳古的身躯也很纤细,让聂驳古根本分不清眼前正抱着他的少年是男是女。

已经被对方外貌震撼得呆掉的聂驳古完全忘了他此刻的处境,直到被少年抱着走出了医务室,聂驳古才开始慌乱地挣扎起来。

“你、你­干­什么!?”

明明抱着一个比自身大许多的男人,蓝发少年却完全没有一丝吃力的感觉,他/她轻而易举地制止了聂驳古的挣扎,有些茫然地看着聂驳古,似乎相当不解聂驳古的挣扎:“鸠迷路了。”

少年的声音也是介于男声与女声的清脆,雌雄莫辩。

“你迷路抱我走做什么?!”

“鸠迷路了,因为鸠是最近才转学过来的。”­精­致少年依旧是一副迷茫的表情:“斑说这时候要找人问路,鸠只找到了你,你在睡觉。”

所以他就成为了“待机的SGPS”?还是随身携带的!

聂驳古的脸绿了绿,他很怀疑,少年的脑袋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你找错人了。”

­精­致少年停下了脚步,低头直勾勾地盯着手上的聂驳古。

“我不是这个学校人,我也不认得路。”聂驳古平和地说,心底却在骂娘:“所以现在,立刻放我下去。”

蓝发少年没有说话,神情间却露出了挣扎的神­色­,那种挣扎让聂驳古打心底里觉得相当不妙。

“鸠不想放手,想抱着你。”

“……”

将聂驳古的无言心安理得地视为默认,­精­致少年心满意足地继续前进。

“我很重,你放我下来。”

“不重,鸠很轻松。”

“……有人在看了啊。”

“鸠习惯了。”

“……”

武力上聂驳古完全奈何不了对方,只有说服少年亲自放手。但是无论聂驳古一路上怎么说,对方都很认真地回答,然后堵得聂驳古说不出半分话来。

“……我说错了,其实我认得路。”

蓝发少年的脚步终于顿住了。

“你放我下来,我给你带路。”

于是聂驳古终于脚踏实地了,少年眼中的不舍让聂驳古默默地向旁边挪了好几步,然后聂驳古整个人傻掉了。因为角度的问题,直到现在聂驳古才看清了少年的全貌:对方上半身是皇家学院统一的白衬衫,下半身则是在女生中非常受欢迎的,百褶裙。

也就是说刚刚他被一个15岁的纤细少女公主抱着走了十五分钟……?聂驳古被这个事实击中了。

浅蓝­色­头发的少女抓着聂驳古的黑袍,仅露的一只眼中带着莫名的眷念:

“带鸠走。”

兰纳正在看着拍卖物的资料,一双手从后面圈着她的脖子。

“母上,斑回来了。”

兰纳的嘴角勾起,拍了拍她脖子上的手。

“拿过来了?”

那双手从兰纳的脖子撤走,一名蓝发少年走到了兰纳的身边蹲下,将一瓶血红­色­的液体试管呈上。他与鸠如一个模子刻出来,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戴在右眼的眼罩了。

兰纳接过来,着迷地看着那血红­色­的液体,液体所散发的光将女人的眼底也印成一片猩红。

“真是令人期待呢……”兰纳嘴角的笑越发张扬:“那个将由我掌控的世界。”

女人像爱抚着宠物般抚摸着少年的蓝发,偏过头慵懒地问着:“我的宝贝,你们是爱着我的吧?”

­精­致少年露出的左眼眨了眨:“是的。斑爱你,非常非常地爱你,母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斑和小鸠都出场了哦也,各种加快剧情

63、 Sixty-first child

“阿斯蒙蒂斯,好久不见了。”

­色­欲转过头,兰纳在不远处招手,脸上是掩不住的愉悦。

“因为最近家里出了一点儿事。”青年冰蓝­色­的眼睛似乎亮了,冰冷的神情间出现了一抹喜­色­,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见到对方的欣喜感:“很高兴见到你,兰纳小姐。”

“我也很高兴。”兰纳妩媚地笑着,将脸颊边的短发向耳后拨去:“没有你的陪伴,感觉有点寂寞了呢……”

喑哑晦涩的暧昧暗示,银发青年漂亮的脸蛋蒙上一层淡粉的羞涩,迷人得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那无意散发的­色­香,能从所有人的灵魂深处撩拨起晦暗的欲望,兰纳的眼神暗了暗。

真的很想把眼前美丽的祸害给……

“母上……”

­色­欲眨了眨眼,让那一抹引诱逝去。他看见一名­精­致漂亮的少年从女人的身后走出来,用手扯了扯女人的衣摆,小动物似的叫唤,仅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斜斜地瞅着­色­欲。

­色­欲用手抚着眼角的红痣,他好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很接近,却又缺乏了一点什么。

“阿斯蒙蒂斯。”兰纳领着那名少年走了过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孩子,兰纳斑。”

她亲昵地拍了拍少年的头,对少年介绍­色­欲:“这是阿斯蒙蒂斯。”

­色­欲与少年对视,像两只野兽在互相确认对方的味道。对视只是那一瞬间,那个叫斑的少年就好像很害羞似地躲在兰纳的身后,将整个身子藏起来。

“这孩子……”兰纳无奈地笑笑,却透着一股宠溺:“比较怕生。”

“我见过他,在电视上。”­色­欲将目光转移到兰纳脸上:“‘斑鸠’现在是全宇宙的偶像,我很高兴我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了偶像之一。”

受到恭维的兰纳咯咯地笑了,神­色­间是掩不住的自豪与愉悦。

“这孩子也只有歌唱的不错了,我打算让他们在拍卖会上献一首歌,表达对各位赞助的感谢。”

“传说中,人们把斑鸠为祭物献给上帝,以得上帝的喜悦。”银发青年挑起­唇­角,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我很期待。”

兰纳和­色­欲又聊了几句,就带着斑离开了,­色­欲站在远处目送着,他用手Сhā入刘海向后梳去,冰蓝­色­的眼眸泛着不明的光亮。

­色­欲说:[____。]

远去的两人均没有回头,银发青年似乎觉得很无趣地放下了手,也转身离开了。

蓝发少年小心翼翼地抓着女人的衣摆跟在后方,一只眼被医用眼罩遮挡,一只眼空空洞洞地直视前方,单薄的嘴­唇­开了又合上,像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开了口,无声无息地说:[____。]

“斑。”兰纳突然停了下来,少年茫然地看着女人。

“你想不想……要个父亲?”

“驳古,陪鸠出去。”

少女趴在床头,淡蓝­色­的碎发铺散在床铺上,露出的右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聂驳古,像一只乞食的小动物。

“陪鸠出去。”

刚起床的聂驳古慌张地挡住少女伸过来的双手:“我自己走!”

鸠安静地站在床边,柔弱而无害的样子。这些天来聂驳古都住在医务室,那个带着单边眼罩的少女常常跑过来,就差没一同住在医务室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聂驳古知道这看似柔弱的少女到底有多……危险。事实上,单从­性­格上来说,鸠只是一个有些迷糊的少女,缺乏一些常识,像一个孩子般纯净,但是纯净并不代表无害,正因为她太过“纯白”,所以她做事根本没有分寸,显现出一种孩子一样的无知残酷。她那柔弱的外表下,却是一种肆无忌惮的强势——鸠从来没有说过问句,她想要得到什么或者做什么,只会在做之前向其他人宣告一句,而不会询问对方的意志。

就是这样一个因纯净而危险的少女,聂驳古却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让他很难真正意义上地拒绝鸠,就好像、好像是他完全无法拒绝他的孩子们一样。而且这几天正是因为鸠的出现,让他没那么多­精­力去想其他,能短暂地遗忘一切。

皇家学院学院祭第五天,这一天最火热的就是交易市场,中央广场被分成大大小小的摊位,学生们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商品摆上来贩卖。聂驳古对这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人,到处都是人,堆满了他整个视野,如果没有重叠通道的话,他早已被挤得不知东南西北了。鸠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小小地抓住黑袍。每当聂驳古盯着某件商品超过五秒,第六秒的时候聂驳古就会听到“叮”的一声,回过头去发现鸠已经将那件商品买下,讨好地举着,仰着头像是期待着夸奖的小动物。所以三分钟后聂驳古就果断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身后的购物机械车已经排成一条购物火车了。

“别买了。”

“可是驳古喜欢。”鸠迷茫地看着聂驳古:“喜欢就要弄到手。”

“不是喜欢的都必须弄到手。”聂驳古开始觉得头疼,每次面对鸠那严重缺乏的常识他就变得嘴拙:“就让它们放在那里也行。”

“为什么不要呢?”

聂驳古愣住了,他第一次从蓝发少女那儿听到反问,却觉得那句反问比任何一句否认还要坚决。鸠站在对面,茫茫的人海模糊了远去,只留下少女纤细的身影格外分明。她按着自己带着眼罩的左眼,声音平缓没有一丝起伏,甚至带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空洞。

“为什么不要呢?……要吧要吧要吧,要更多一点儿,你可以要更多一些。这些不够,完全不够。把那些喜欢的、不喜欢的、讨厌的都拿过来,把那些不属于你的、不该要的就变成自己的,然后你就可以恣意地处理你的所有物了。”­精­致的少女站在人流中,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一样,就那样单纯而又满足地笑着:“只要映入你眼中的,都可以拿过来;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变成你的。驳古,你还可以更有野心一点,你还可以更贪心一点,鸠都会满足你的。驳古,告诉鸠,你想要的是什么?”

聂驳古的喉结滚动了一番,声音像是挤出来的:

“我……我没想要的。”

“驳古在说谎。”鸠依偎过来,张开双手拥着僵硬的男人,头埋在聂驳古的胸前,像是在倾听他的心跳声:“鸠听得很清楚,驳古有一个巨大的野心,很大很大,鸠被吸引了,完完全全地。”她抬起头,紫­色­的右眼中充满深深的迷恋:“驳古,告诉鸠吧,告诉鸠你的愿望,鸠想满足你,鸠会满足你的。”

少女中­性­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引诱,悄然无息地拨动着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在第七区,他想要逃离饥饿、逃离那一文不值的下场;在中央研究所,他想要逃离实验、逃离那个叫埃莫森的疯子;在第一区,他想要逃离他的责任、逃离他的“孩子们”;而现在,他不知所措了。他一直以为他想要的是自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快活,一个人自由自在,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本是他想的,一辈子就那样自私自由自在地走下去。但是,现在为什么这么心酸,这么痛苦呢?

血缘真的是太过奥妙的存在了。固若金汤的城堡在国王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无息地打开了大门。

“臭老头……你把我教得太好了……”

聂驳古恍惚地看着远方,喃喃自语:“老子是第七区的人,什么伦理道德,什么家庭观念,第七区根本不需要这些,你想要我死得更快一点儿吗……好人在这个世界是活不久的……嘿嘿,你不是‘亲自’告诉我这一点了吗……”

一滴泪水从聂驳古的眼角滑落,聂驳古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你……我还可以再坏一点……坏到完全不在意我弄死了多少女人,坏到完全不在意被小兔崽子们上了多少次——坏到把一切错误完.完.全.全.推给别人,完全地、无所顾忌……”

由孩子们­操­控着屠刀架起的罪孽,最后全部被父下意识地揽在身上,然后压垮了脊背。

“如果我……能再自私一点儿……就好了。”聂驳古流着泪:“是不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抛弃所有了。什么也不用在乎,即使是犯下罪孽也不会感到痛苦,即使是被他们拒绝也不会感到心酸……?”

懒惰疲惫的叹息还在耳边回绕,嫉妒漠然的身影还在视网膜上灼烧。从那一刻起,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来回避心中的苦痛。

透明的液体将聂驳古眼角的红痣洗得越发明艳,男人的神情却是平静接近死寂的。

“我承认,我在意他们。”聂驳古嘴角的弧度悲凉而凄哀:“虽然我无法面对他们,但是……”

“我想要他们。”

“你回来了啊,鸠。”

兰纳一进门就看见少女坐在椅子上,拿着一张板子在画些什么。鸠抬起头,没有被眼罩遮住的那只眼弯了起来:

“母上,欢迎回来。”

鸠扫视了一下兰纳的周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斑回房间了。”兰纳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将耳际的头发拨到耳后:“那孩子在跟我怄气呢。”女人顿了顿,然后貌若无事地开口:“鸠,你想要一个父亲吗?”

蓝发少女睁大了双眼,紫­色­的眼珠怔怔地看着兰纳。

“父亲……?”鸠有些迟疑地呢喃着,然后出乎兰纳意料地点了点头:“……鸠想要。”

兰纳太过震惊以至于什么也说不出话来,不太对,她很清楚她的两个孩子对她的独占欲,对于任何和她亲近的人,无论男女都会被他们不着痕迹地抹去。兰纳很享受双子对她的依赖和独占,刚刚的话也只不过是逗弄居多,而现在……?

鸠没有看到兰纳骤变的脸­色­,她很开心地在画板上又画了好几笔,然后将画板上的画展现在兰纳面前。

“鸠想要他。”­精­致的少女笑得很满足,指着画上的人:“鸠喜欢他。”

画上是一副­精­细的素描,非常细致,连画中人皮肤的纹理都细细打磨出来。那是一个男人,半长不断的黑发,黑白分明的眼睛下,一颗痣尤其显眼。兰纳的呼吸沉重了,她死死地、用力地盯着画中的男人,似乎要烧穿了画板。

“这个男人——”兰纳的脸因极度激烈的情感而显得分外扭曲,她指着画中的男人质问,声音尖利得近乎尖叫:“是谁!?”

64、Sixty-second child

全金属制的房间中,女人飞快地在光屏上敲出通讯密码,蓝光在她的眼睛中幽幽地跳着,冰冷而又炽目。她咬着­唇­的牙齿越发地用力,神情也越来越扭曲,最后猛地一砸虚拟键盘,尖叫:

“斯林!给我滚出来!”

一圈圈的光晕波纹从键盘扩散,整个房间的空气扭曲了一下,逐渐显现出一些虚拟场景。虚影中,一个诡异的老人站在一堆实验器材中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然后在下一刻像是变魔术般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胖乎乎的脸如弥勒佛一样讨喜:

“有事吗?送去的原液没到手?我记得明明让你那只宠物给你拿去了。”

在说到“宠物”的时候,老人的脸一瞬间闪过一丝扭曲。兰纳吭哧吭哧地瞪着对面的虚影,高分贝地怒吼:

“我见到他了!”

在斯林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兰纳抓着脸,扯着自己的眼睑,声音越发地尖利:

“是他是他是他——!绝对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识!!!那个恶心的、变态的实验体,那个叫‘父体’的玩意儿——”

“你说你见到了……你给我闭嘴!停止你那毫无意义的嚎叫!现在,马上!”斯林脸上讨喜的笑没了,他厉声喝止了兰纳过于激烈的情感:“你说你见到了,恩,父体?”

“……呵呵呵……对,我看见他了,就在诺顿,那恶心的家伙就在离我不到4珐里的距离——”

斯林的整个眼都亮起来,他甚至跑离了他最重要的实验器材,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出油腻的波纹。

“宝贝!这太好了,太好了。”斯林一兴奋起来就喜欢叫人宝贝:“我把阿加雷斯,布锐斯,吉蒙里,欧塞都派过去!把父体抓过来!把那可爱的宝贝给我抢过来!”老人已经陷入狂乱的状态,他又蹦又跳,放声大笑:“不对,这不够,还不够——我要让埃莫森那个鼻涕鬼好好见识一下,我可爱的‘七十二柱魔神’,他们才是真正站在人类进化顶端的存在——!!!”

兰纳看着斯林那疯狂的乱舞,冷静下来:“你要抓父体?”

“当然,当然宝贝儿。”斯林摇晃着手指:“将那个鼻涕鬼的最高杰作夺过来,宝贝只有在我这里才能发挥出最强的作用。而且……”老人的脸上又出现了貌似慈祥亲切的笑容:“你不想要更多一点儿的、宠物吗?”

兰纳将垂在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一遍又一遍。最后,女人妩媚地笑了,眼中幽蓝的光是烧不殆尽的野心。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呢。”兰纳直视着斯林:“那你呢,斯林,你不打算来?”

这句像是触动了斯林的一个逆鳞,老人突然开始发狂地砸东西。

“我才不去——我怎么可能去——!!!在那个该死的、无能的、讨厌的埃莫森亲自伏在地上央求我之前,我怎么可能去那些沾有恶心鼻涕虫味道的地方!!!”

因为是虚影的缘故,这次兰纳不用担心被斯林的疯狂波及,她冷漠地站在一边旁观,虚影构建的物体不断地穿越过女人的身体。

“发够疯没?发够了就听听这次的计划。”

斯林沉默地站在一堆杂乱物中,突然抬起头笑得像个弥勒佛:“你说。”

“父体周围不可能不存在保护层,他的资料很含糊,应该是被人抹去了。想要将父体带离诺顿星,必须破掉那层看不见的保护,这就需要一个好时机。”兰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快:“拍卖会……真是一个非常让人期待的活动呢。”

老人非常认同地眯起了眼:

“是的,十分地、令人期待。”

阿米斯觉得自己蠢透了,居然会被一个陌生人吓破了胆。那个自称为利维坦的家伙据说是贝希莫斯的哥哥,但,那又怎样?死在血腥情人节的贝希莫斯和贝希莫斯的父亲又不是他杀的,他紧张个屁,而且他见鬼的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招呼而心慌得睡不着觉。

去他妈的贝希莫斯……还有利维坦!阿米斯决定将那些恼人的玩意儿统统抛出脑袋,出去好好玩乐一番——他为什么要被败坏了心情呢?贝希莫斯已经死了,最后的赢家还是他!

阿米斯的心情一瞬间好转,他欢快地哼着歌走出宿舍,却被他的同伴们堵在门口。

“阿米斯,你疯了吗!?”

所有人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他们看着阿米斯的目光带着怜悯和疑惑,阿米斯觉得有些不妙了。

“怎么了?”阿米斯皱着眉问:“我怎么了吗?”

同伴们都愣住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阿米斯,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你还说怎么了!”其中一个人开了口:“你发了什么疯?居然弄残了西蒙,虽然谁都不喜欢西蒙那胖子,但是人家……”

“等等!”阿米斯抓住说话人的领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说什么?我,把西蒙,弄残了!?”

西蒙是一个胖子,他下作、残暴并且恣意妄为,几乎是皇家学院最污的那一个点,没有之一。但是没有人愿意收拾他,因为西蒙他是个皇族,而且那个胖子小心眼、瑕疵必报,恶毒得无法无天,谁惹上了谁倒霉。

“不、不是我……”阿米斯全身发冷,他茫然地看着他的同伴:“我、没有去碰西蒙啊——”

阿米斯那不愿面对现实的样子让所有人眼中的怜悯更盛,被阿米斯抓着的那个人叹息着:“阿米斯,别否认了,18个摄像头将你的行动从头到尾拍了下来,从西蒙身上采集到的DNA直接指向了你。你、你还是快逃吧,西蒙已经气疯了,他说、他说要把你……”

“不,不,不!真的不是我!”阿米斯绝望地吼叫着:“我没有!我没有做!”

所有人看着貌若癫狂的阿米斯,像是在看一个不愿面对现实的可怜虫,沉默地表达了他们的怜悯与同情。

“你、你们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他们那怜悯的姿态深深刺痛着阿米斯,无论他怎么申辩,他怎么解释,所有人都用一副“别再挣扎了”的神情回馈过来。阿米斯感到恐惧,他害怕得无以复加,面对疯狂的西蒙,他的父母保不住他,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会完的!

阿米斯的视线漂移了一下,透过同伴们之间的缝隙,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名灰发少年。

那是利维坦。

利维坦像是注意到了阿米斯的目光,他对阿米斯露出微笑,那笑容即使是在树木的­阴­影下也灿烂得近乎炫目。然后,阿米斯就看见了这辈子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灰发的少年伸出一只手,从上而下地抚过自己的脸,然后、然后他的脸……!

那是阿米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每天早晨他都会对着镜子无数次地端详着,那分明是只属于他的脸,却顶在其他人的脸上——

阿米斯的瞳孔猛地紧缩,他疯狂地想要冲出同伴们的包围,对着树荫下的那人咆哮:

“是他!是他!是他冒充了我!你们快看!快看啊——!!!”

所有人被阿米斯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他们回过头去,看到灰发少年无辜地向着他们眨了眨眼,非常意外和无措的样子。

“阿米斯,阿米斯!你冷静点!那是利维坦,没有什么——”

“不——就是他冒充了我!我看到了!”阿米斯的双眼通红,被同伴们架着不住挣扎:“他变成了我的样子!是他陷害了我——!!!”

“冷静点阿米斯——没有人能变脸——”

“你们不相信我!你们居然宁愿帮助他也不相信我!?”

“好吧,阿米斯,即使是脸可以伪装,可是DNA——”

“是他弄的!绝对是他!他栽赃给我啊——!”

“……”

“放开我!我叫你们放——开——我——啊!!!”

……

嫉妒目送着被逐渐推远的阿米斯一群人,吹了一声口哨。少年笑得极其灿烂,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一派天真无邪。

被­色­欲警告了,所以他得收敛点。于是嫉妒决定了,他的目的其实很单纯:他只不过想要告诉阿米斯,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栽赃。

他很好心呀……

灰发少年心情极其愉悦地转身,然后有些意外地看到远方站着一名蓝­色­头发的、少女?那名少女的长相很中­性­,那种­精­致的中­性­使人完全看不出她的­性­别,嫉妒捏了捏鼻子,空气中淡淡地传来貌似同类的味道,却又差了一些什么。

再看去时,少女已经没了踪影。嫉妒慢慢地眯起了眼。

是错觉吗?

耳边传来隐隐的歌声,那是非常含糊的小调,内心深处却因这模糊不清的调子而蠢蠢欲动着,聂驳古张开了眼,头顶是一片蓝空,还有与天空同样颜­色­的碎发。鸠低头看着聂驳古,耳边淡蓝­色­的长发柔软地垂下,小巧的嘴巴微微抿着,那模糊不清的小调便是由少女哼出来的。

“我睡着了……?”聂驳古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天空太过明亮了:“刚刚的歌,很好听……”

鸠的声音很奇特,既不像男生那样沉厚,也不像女生那般尖细,就这样模糊地介于两者之间,纯粹得让人只能跟着音调走,而遗忘了歌者本身。聂驳古不知道斑鸠这个名字在娱乐界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全宇宙有多少人为斑鸠的歌而狂热,他只是觉得,这种奇妙的歌声似乎带有隐隐的魔力,它们不着痕迹地、微妙地勾起人心底中那抹最深沉的渴望,让那种渴望越来越鲜明,越来越难以抗拒。

突然很想去见他们,很想很想,想得心都要颤抖了。

聂驳古将表情掩在手下,他想,他也许被蛊惑了:把一切顾忌都抛下,把一切伪装都除去,顺从心底最深切的渴望与本能,魔­性­的歌直白地对他指出,聂驳古最大的野心是什么。

“驳古喜欢鸠的歌。”受到称赞的女孩儿弯起了眼:“明天是拍卖会的开幕式,鸠会在那里唱歌。”

鸠像是小动物一样抓着聂驳古的小指头,晃了晃。

“驳古,去拍卖会吧,鸠唱歌给你听。”

少女的手极其柔软,聂驳古微微勾起了小拇指。他想,等明天拍卖会结束之后,就是他去面对他们之时。

“好。”

已经无须逃避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呜,前奏都弄好了,接下来=w=~

感谢SOS2332908、秦瑟合鸣姑娘扔的地雷,某颓被炸得内牛满面地蹦跶

话说我要四级考试了昂TAT,下周的更新不能保证了。。。

65、 Sixty-third child

星际拍卖会是四年一次的重大项目,每一届的星际拍卖会都会吸引全宇宙的目光。对于承办星际拍卖会的星球来说,这种类似古地球的奥运会的巨大盛事往往会吸引无数人的到来——高阶层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这对那些人或商团来说是一种炫耀和荣誉;低一层次的商团直接将拍卖会当成一次星际商业交流会,他们举行一些小型拍卖会和交流宴会,寻找无处不在的商机或是合作伙伴;还有一些则是偷偷潜进来想要混水摸鱼的杂乱团体,他们会对该星球的治安形成严峻的挑战——总之在举行星际拍卖会的途中,承办星球将会处于一种“爆满”状态,更别说本届星际拍卖会中的压轴是兰纳家族提供的96克星源体,要知道1克星源体就可以维持一队航舰七个星转的能源消费!这种大型战略资源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前往诺顿的人简直要塞爆这颗不算小的星球。

聂驳古当然听说过星际拍卖会,但这对于第七区的“胖子”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男人抬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夜空——巨大的光影效果将第三区的天空印成一片彩­色­,带着姹紫嫣红的迷醉。对面就是拍卖会开幕式的入口,往来的人络绎不绝,连空气都被火热的人气加热膨胀出一种­骚­动意味。聂驳古想,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了呢?

对面越热闹,映衬着角落里的男人越发孤寂。聂驳古已经习惯于站在­阴­影中了,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但意外地他并不感到悲哀——站在­阴­影里的他还有黑暗陪伴。

……就这样吧。

聂驳古最终迈开脚步,向那片辉煌走了过去,黑暗铺洒在他的背后,如影如随。

“欢迎您的到来,请您搭乘CET4P号莱卡。”

把鸠给的白卡放在感应器一刷,聂驳古顺着机械合成音的提示搭乘“莱卡”,那是一个像水母般漂浮在空中的生物机械,半透明的身躯散发着莹莹的蓝光,不同编号的莱卡通向不同的目的地。聂驳古站在平稳漂浮移动水母体上,看着远方成千上万的光点悬浮在空中——那是无数个被模糊成光点的莱卡,载着人们向不同的方向移动,光是看到那堪比繁星的光点数量,就知道这次拍卖会到底有多火爆了。

水母体看似缓慢的飘荡移动比想象中快得多,没过多久聂驳古就被送到一条秘道上。秘道的尽头只有一扇金属门,聂驳古刚接近那扇门,金属门就刷地一下自动打开,展现出门内的一切。

这似乎是一个高级观赏室,房间的一面墙完全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见奢华的舞台,并不算宽敞的房间中被舒适地布置好沙发和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聂驳古一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蓝发少女。

鸠今天没有穿皇家学院那套衬衫和百褶裙,她的脖子上围了一圈长长的青­色­围巾,上身是样式别致的墨蓝­色­毛衣,下身是松垮的筒裤,戴在右边的白­色­眼罩上画了一个Q 版的骷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鸠的­性­别,单从现在这副摸样打扮根本辨别不出对面那个­精­致得像个娃娃的少年究竟是男是女。

蓝发少女坐在沙发上,露出来的左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聂驳古,她的脸被淡淡地上了一点妆,将那份­精­致细腻地描绘出来,那份极致中­性­的漂亮演变成强烈的气势,压得聂驳古有些喘不过气来。

聂驳古觉得有些怪异,对面的鸠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出那一丝违和的地方——好像、好像有什么和过去的不太一样?

“鸠……”

鸠像是没有听到聂驳古有些尴尬的声音,依旧是直勾勾地看着聂驳古,那强烈的视线透出一种强烈的渴望,甚至可以说是贪婪的。

“鸠?”

聂驳古加大音量,沙发上的蓝发少女终于眨了眨眼睛,回应了他。

“鸠不在这里。”那人弯起了眼睛:“驳古,斑看见你了。”

聂驳古睁大眼睛,对面的人有着聂驳古熟悉的容貌和声线,却自称为“斑”。他终于发觉刚刚那丝异样的违和感在哪里了,鸠一直以来都是左边带着眼罩,而对面的蓝发少年带着眼罩的却是右边。模糊的记忆中,鸠曾经提过“斑”这个名字,那么眼前与鸠长得如出一辙的斑是鸠的双胞胎血缘?

理智上是这样推理的,可是脑中有什么在大声尖叫着说“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明明就是……

“鸠!”

斑露出迷茫的神­色­。

聂驳古瞪着眼,用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干­涩声线重复着:“不对,你明明是鸠……”

斑像是被蛊惑了,表情由迷茫变成迷离,重复着聂驳古的话语:“驳古说,斑是鸠。”

金属门再次开合的声音响起,聂驳古反­射­­性­地回头,然后他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名蓝发少女,熟悉的容貌和戴在左边的眼罩都在宣告着她才是货真价实的“鸠”。聂驳古傻了,他呆滞地看着斑来到鸠身边,两个简直是一个镜子彼端的人儿站在了一起,那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聂驳古脑袋一阵发昏。

左边带着眼罩的蓝发少女对右边带着眼罩的蓝发少年说:“看到了?”

“恩,斑看到了,斑很喜欢。”斑白皙的脸透出一股粉­色­。

“要吗?”

“要的。”

“斑想要驳古。”

“鸠想要驳古。”

­精­致的双胞胎一同偏头看向僵在原地的聂驳古,异口同声:“驳古,成为斑/鸠的所有物吧。”

聂驳古不可置信地瞪着对面宛如复制品的双子,他的脑袋涨得快要爆开了,那一直隐隐的感觉从来没有在这一刻如此清晰过:为什么会对鸠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呢?为什么一直以来没有意识到呢?为什么他会执着于把斑当成鸠?即使是现在双胞胎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觉得眼前其实一直只有一个人。

因为潜意识已经告诉了他,那玄妙的、难以言喻的血缘联系主导了一切,就像是曾经那样,他不知为什么就是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本质的一切。过去他被误导了,聂驳古总是觉得奇怪,明明鸠一直让他觉得很熟悉,却总是缺少那么一点什么似的,直到斑和鸠同时出现在他面前,聂驳古才明了,这才是完整的……“他”。

“你是……鸠……也是斑……”聂驳古用了“你”而非“你们”,他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原来这就是你啊……贪婪。”

听到聂驳古近乎喃喃的话语,斑和鸠同时出现了迷离空茫的神情。

“母上说,这是斑,斑是男­性­。”斑按着自己带着眼罩的右眼:“驳古说,斑是鸠。”

“母上说,这是鸠,鸠是女­性­。”鸠按着自己带着眼罩的左眼:“驳古说,鸠是斑。”

然后,两个一模一样的蓝发少年同时露出了暧昧带有一丝不明邪恶意味的笑容,声音同步得简直像是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以父之名,我是贪婪。”

作者有话要说:从四级的地狱中内牛满面地爬上来TAT

嘛我想大家都应该猜到了,前面的暗示其实很明显了嗷╮(╯▽╰)╭

关于斑鸠的设定,如果看不懂的不要紧,下一章会解释清楚的远目。

于是封面你们懂的=-=。。。

66、Sixty-forth child

“斑鸠,准备好了?”

“是的,母上,斑/鸠准备好了。”

兰纳的视线游移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着­唇­开口:“把……把他弄上来,把阿斯蒙蒂斯给我弄过来。”

­精­致的双子直勾勾地瞅着他们的母亲,右边戴着眼罩的少年歪了歪脑袋:“母上,斑和他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话,”左边带着眼罩的少年迷惑地眨了眨眼:“母上还是想要他吗?”

“……没错!我想要阿斯蒙蒂斯,我要他成为我的!”

“母上想要阿斯蒙蒂斯。”鸠说。

斑接上:“那就去把阿斯蒙蒂斯抢过来吧。”

“这是母上的欲望。”斑和鸠同时弯起了眼,那一模一样的动作像是一个人在照着镜子,就连眼角勾起的弧度也没有丝毫差别:“母上,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我会将它们取来,献给母上。”那重合如一体的清脆声音夹杂着隐隐的蛊惑,双子分毫不差的笑容隐隐染上一丝妖异:“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母上的,所以母上,更多更多地要点吧。”

兰纳的眼睛中微微带点迷蒙,她得意而又张扬地笑着,喃喃自语:“我要这个世界……很快了……很快这个世界就是我的了!”

蓝发的少年像是被女人的野心所取悦,他们温柔甚至可以说地上是宠溺地看着他们的母亲,声音柔软:“是的母上,这个世界都是你的。”

兰纳满足地叹息着,她挥了挥手,让斑鸠离去,却在双子离开的前一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男人,怎么样了?”

斑和鸠同时回头,紫罗兰­色­的眼亮晶晶的。

“父上他……”

“不要叫他父!”兰纳尖锐的声音近乎尖叫,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一片狰狞:“你们——给我滚!滚啊!”

就在双胞胎转回头的那一刻,兰纳又惶恐地改变了声调:

“宝贝、宝贝儿——”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弱势的无助和哀求:“我的宝贝们,你们是爱着我的吧?”

斑和鸠转过身来,静静地瞅了一下兰纳,然后各自按着自身的眼罩,微笑地问:“母上,这是谁?”

“鸠——”兰纳将目光从左边的鸠移到右边的斑身上:“——还有斑。”

然后在下一刻,左边的少年将眼罩从左眼移到右眼,右边的少年将眼罩从右眼移到左眼,两个一摸一样的少年天然地笑着:“母上,这是谁?”

“你们——!”兰纳额角的青筋开始鼓起,她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母上,你说过的。”左边的少年指着自己:“这是斑,斑是男­性­。”

“母上,你说过的。”右边的少年指着自己:“这是鸠,鸠是女­性­。”

“我……”

“母上,别担心。”­精­致的双子眨了眨露出的眼睛,打断女人有些惊恐的话语:“斑/鸠爱你,非常非常地爱你,母上。”

会场上一片喧哗,星际拍卖会的开幕式正式开始。

­色­欲透过透明的屏障看向会场之中,巨大的会场四方尽是密密麻麻的光点,连成一片光海。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名观众,这恐怖的数量恐怕是历届星际拍卖会上都未曾出现过的——事实上现在只是星际拍卖会的开幕式,拍卖会是在7小时后举行的,因此会出现如此恐怖的人数,更多的是因为名为“斑鸠”的星际歌手组合的号召力。

银发青年静静地思索着,他其实也对斑鸠很感兴趣,上次在兰纳身边看到的浅蓝­色­头发少年,格外地勾起了­色­欲的兴趣。­色­欲舔了舔上­唇­,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泛着一股勾引猎物的奇异­色­香——他很好奇,那个名为“斑”的少年,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貌似同类的气息。

外边的巨大喧哗引起了­色­欲的注意,此刻会场上正在下着“钱雨”,那闪烁的星际币(宇宙流通的货币,面值很高)源源不断地从会场上方落下,洋洋洒洒,一片金碧辉煌。所有人都被这大手笔的场面给震撼了,他们呼吸沉重,双眼通红,有些人甚至疯狂地探出身子伸出手去捞——这太令人疯狂了,简直是只有做梦才会出现的场景,整个会场被刺激得一片沸腾。

真是不错的创意呢。银发青年勾起了­唇­,笑意深沉。人­性­中最为直白的欲望在这一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很快,落在地上的星际币就堆成了闪烁的钱币堆,时不时地有宝箱落下,砸在钱堆里兴起一片金银的浪花。一声鹰吟长长地划破虚空,然后从上方飞下一只雪白的鹰。

“我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传说,莉莉。”­色­欲仰头看着在星币间飞舞的雪鹰:“传说中有个被称为财富和钱的恶魔。”

血腥女皇乖巧地倚在­色­欲身边,认真地听着。

“它的化身是人身双头鹰,名字是——玛门。”

空中的星币已经停止洒落,雪鹰姿态优雅地滑翔下来,越接近地面形状就越发生改变,最后落在钱币堆砌的谷峰上的,却是一名蓝发少年。少年过于中­性­­精­致的脸还有纤细娇小的身躯让人辨别不出男女,但是知道斑鸠的人都从少年戴在右边的眼罩认出他是“斑”。

[一直想要向你倾诉的/明明只是那唯一的话语

无法压抑的那份冲动/如果就这样毁坏了的话]

斑一落地就爆发出高昂的歌声,与他那在空旷昼亮的舞台上显得尤其娇小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一瞬间将气氛点爆到极点。观众们疯狂地大叫,舞动肢体,那狂热至极的神态简直像是被海妖蛊惑送死的水手般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想要被紧紧地抱住/被强力地占有

重叠着身体的温度是IMITATION

太阳的照­射­/会让我感到困扰

因为那样就无法注视着你了]

不知从哪溢出的声音与舞台中央的少年合唱着,­色­欲抚着自己眼角的红痣,水蓝­色­的眸子里晶莹地盛满了深沉的情yu:这首歌……

被蛊惑了呢。银发青年妖媚地笑着,他将手放在眼前,看着那染上颤抖的指尖,那细细的颤动说明他压抑的欲望已经快要决堤了。非常高明的手段,无论是谁也无法抵御这首歌的捕获。因为那根本不是歌,而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的映­射­。那被激发的欲望组成了歌词,传到了人们的耳边——于是所有人都沦陷了,谁能拒绝自己最深沉的欲望呢?­色­欲叹息着,没有人能拒绝,他也无法拒绝他听到的歌声——那是名为father的、他最深沉最真实的,欲望。

[Please teach me the answer,father.]

一阵激昂的伴奏,还有细碎的水声。水从舞台底下溢出来,逐渐淹没了地面,斑像是被惊动了,他轻巧地跳到空中,巨大的雪翼从他身后展开,落下的羽毛在空中变成了钱币,清脆地落入了水中。水涨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整个舞台变得水汪汪的一片,唯有金钱堆砌的岸和小岛。­精­致的少年轻巧地站在水面之上,垂首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淡蓝­色­的碎发细细地垂下。

[无论何时都思念着你喔

这曾拥抱过的肩膀的触感

在它融化消失化为无之前

我将前去与你相会喔]

水面的倒影弯着眼唱着歌,水上的少年俯下身子,向水中伸出手,水中的倒影也凑近了做出同样的动作,两只白皙的手隔着一层水面交错在一起。

[被飘荡摇曳的幻想给拥抱住

曾对你说过的话是IMITATION

在那冰冷肌肤上/无法消逝的吻痕

全部的记忆

不管什么東西都沉入黑暗/而堕落下去]

水上的蓝发少年轻轻一拉,水下的倒影就被他拉了出来。纤细的少年抱着他的“倒影”,如出一辙的两张脸仰着,一左一右的两只眼睛如同月牙般弯起,像是在对某一个人进行最终的审判宣告:

[将常识和道德全都击溃

只要惩罚我们就足够了]

­色­欲看着那宛如复制品的两个少年,眼中闪过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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