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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二)

纳蓝元霜,纳蓝元霜……

符娘愁眉不展,自言自语道,“六郎,我非要与你对着­干­,看看究竟是你错还是我对!”

她脸­色­甚为坚毅,只是柳眉紧拧泄露了心事。口气如此坚决,神­色­却极为凄苦。“我偏要这纳蓝丫头不入红尘,我偏要那武氏大业不成,我偏要你的心血成空。十八年相伴换不来的海誓山盟,就化做无穷怨恨,毁了你毕生的心愿吧。”

无法令他爱她,就让他恨她。无论爱恨,总能将她放在心底,不再忘却。

三更鼓响,符娘悄悄下床,支开木窗,确定四下无人后,一闪身纵身跃出,人影直扑房顶,几个闪身后,再也见不到人影。

第二天一早,符娘依旧一袭黑衣,黑纱掩面,虎子与店小二均甚为惊奇,搞不清楚她是何时出去的。符娘也不理会二人,她怀中抱着一团被子,饶过正堂直奔二楼自己住宿的房间,虎子这才注意到符娘怀中抱的居然是婴孩的襁褓,连忙跟上,心中忐忑不安。

按理说,他是下人,根本无权过问主人的行踪,可是想起六爷的吩咐,虎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正踌躇着从何开口,符娘已然吩咐道,“收拾行囊,我们马上启程。”

“去哪?”

“蜀地!”符娘将襁褓小心平放在自己的床铺上,掀开盖着婴孩的小盖头,娃娃粉嘟嘟的脸蛋露出来,长长的睫毛象小扇子一样铺盖着,酣睡正足。

“这孩子?”

“一起上路!”

“哪里来的?”

被符娘冷眼一瞪,虎子方醒悟自己乱了身份,冷汗顺着脸流入棉衣中,“我马上去准备。”他低头退出,哪里还敢多问。符娘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令他不敢直视,天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如此大胆。

不须一个时辰,虎子补齐了所需五天所需物资。符娘吩咐立刻起程,似是一刻都不想耽误。虎子心中惴惴,时不时偷瞄符娘怀中锦缎小被包裹的婴孩,暗自祈祷这胆大的女主子千万不要虏了官家的娃娃,惹祸上身。再仔细观瞧那上好的苏锦襁褓,越觉得自己推测的可能。

结了房钱,一出卧房小门,符娘便觉得有人盯着她,环视一周,并无异常。

忽然,符娘感觉背后有异,回头看到一名道人在自己背后,紧盯着自己。道人外披紫纱,里面的道服上有组合型的八卦图,胡须飘然,一双细长双眼炯炯,清明透彻的目光似是要将人看穿一般。老道看起来象七十多岁,又象是五十初头。粗看富贵逼人,仔细端详却是仙风道骨。

道人一开口,就把符娘惊的面容微变,“施主动作真快,老道迟了一柱香的功夫,恐怕再也找不到您了!”

符娘不动声­色­,语气平淡道,“道长有何吩咐?”

道长并不答话,吟道,“女主天下,帝王星现,天命所归,神绝万世。”吟完道,“女施主可否稍后启程,老道有话要说。”

符娘抱紧婴孩,冷面摇头道,“小女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道长的话,还是留在自己心中吧。”她见这道人神情飘逸,不敢有轻漫之心,又不肯首先交恶。

出人意料,道人并不为难,微微一笑,如春水荡漾,“施主心意已绝,想必已多方思量,老道多事了!”

说罢竟然一闪身让出一条去路,微闭双目,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符娘心中一震,微微欠身,道了个万福,轻飘飘的从道人身边飞跃而去。走了几步,她回头道,“多谢道长不加为难!”

道长摇头叹道,“此去将一路平安,施主不必担心,您怀中女婴,命格奇特,她将改写周遭人一生的命运,老道道法太浅,推算不出其中道理。”

“可否指点一二?”符娘心中大震。

道长摇头道,“娘子非凡人,肩负重任,任重道远,鞠躬尽瘁,这有玉佩一块相赠,他日为难之日,老道或可相助。”

符娘伸手接过,心中燃起结交之意,还未答谢,那道人转身即走,身法极快,三二步间已消失于门口。

符娘知道自己可能遇到高人了,她怔怔出神半晌,终于释然。回头召唤虎子,“我们走吧,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言罢,扯过白狐裘披风的一角盖住怀中襁褓,飘然离去。

有客远方来(一)

已满三周岁的纳蓝元霜象一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头顶用蓝缎带绑了个结,任其自在飞扬。一双大眼水雾蒙蒙,说不出的幽深璀璨,­唇­红齿白,配合的惟妙惟肖,小小年纪居然有芳华绝代的架势。只是身着粗布衣裙与她极不搭调,怎么看怎么都象落难凡间的公主模样。

纳蓝元霜任由张嫂子帮她系好裙带,笑ⅿⅿ的扑入张嫂怀中。小脑袋钻呀钻,拱呀拱,十分顽皮。张嫂子那张布满伤疤的可怕面孔,纳蓝元霜丝毫不畏惧,反而最喜欢缠在张嫂身旁撒娇。

张嫂终年积冰的面孔难得融化,她轻轻的扶纳蓝元霜坐好,将一双绣花的布鞋套在她脚下,“符婆婆说正午时会有客人从南方而来,纳蓝要乖乖的听话,不要跑出去太远,免的婶婶担心。”

纳蓝元霜乖巧的的点头,又吃了一小碗张嫂端来的稀饭,这才一蹦一跳的跑出去。村中央的大榕树是孩子们聚会的场所,也是纳蓝元霜平日里呆的最多的地方。纳蓝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喜欢围绕在她身边打转,哄着她笑,逗着她开心,总之,纳蓝一到,一切游戏的中心都是围绕着她进行的。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王家兄弟昨个夜里爬到村口那棵最大的树上掏下两只刚刚孵化的幼鸟,几个孩子围成一圈,唧唧喳喳的讨论该如何养育它们。孩子大抵天­性­如此,平日里看惯了父母怎样悉心照料自己,总想有着一日也有机会如法炮制,学上一学。

纳蓝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幼鸟,她轻轻的抚摩小鸟的额头,抓了一小把粟米去喂。小鸟并不领情,头一偏躲开了。

于是新一轮的讨论再度开始,争论的焦点便是小鸟的食物是粟米还是幼虫,更有孩子真的去找来软绵绵的牙虫,以证实自己的观点,可惜,小鸟还是偏头躲开,惊恐更甚。

一玩一闹间,整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太阳高高的垂挂于正空之时,村口来了一队人马,十几个带到的卫士将三辆豪华的朱漆雕花大车围紧而行,次序井然,卫士全部便服带刀,穿着一致,右手按在刀柄处,似是要随时应对突发情况。村民门大都一辈子生活在重山包围的荒僻山村,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怯怯的躲在一旁观瞧。车辆,马匹鱼贯而行,奔着村尾最雅致的四合小院而去。

小鼻涕摸了摸嘴角的鼻涕印,轻轻碰碰纳蓝元霜,“朝你家去的!好象是大官家!”

纳蓝从小鸟身上转移回注意力,想起了张婶婶今天早晨说过,正午时家里要来客人的事情,不禁哎呀一声,快步往回跑,如果被符婆婆知道她又出来玩耍,定要重重责罚的。

可是已然迟了。

同一号表情的十几个大汉堵在自家门口,威严站立。纳蓝元霜见有人阻了自己脚步,怒道,“快快让开!”

在她心里可没有什么惧怕的念头,她只知道这里是她的家,那么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以阻止她回家。至于气势上,显然是这三岁的小娃更胜一筹。卫士们先是一愣,继而被这女娃娃身上所散发的高贵气质震慑的不敢高抬头颅。但是他们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想起了屋内的“大人物”,便又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放这女娃进去。

中间第二辆马车的帘子微微挑起,从车上跳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皮肤微黑,举手投足间,带着富家子弟特有的潇洒贵气,身着紫­色­长衫,头发微乱,显是刚从一场酣睡中苏醒,一双眼睛充满不耐,更显狂妄。

有客远方来(二)

一名卫士连忙上前说明情况。顺着卫士的手指,少年的目光向纳蓝元霜瞧过来。他的心陡然一痛,不自觉的缓缓靠近。在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似乎都消失掉了,只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纳蓝光滑的面颊。

纳蓝元霜瞪圆大眼,对于眼前的状况已经超出她小小心灵的理解能力。她只能用懵懂单纯的目光瞧着他……忘记了闪避,忘记了阻止。

少年的心彻底融化了,下一秒,他将小纳蓝元霜高高抱起,拥在怀中,动作轻缓而柔美,他象捧一件珍宝似的把纳蓝置于面前,仔细端详,爱不释手。这眉,这眼,这鼻,这­唇­,陌生而熟悉,少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他的双手高举着纳蓝腾不出空闲,只得轻轻的将嘴­唇­印上纳蓝的嘴­唇­,不带一丝亵渎的碰触,虔诚而唯美。

卫士惊呼出声,却无人敢阻止。可怜的小纳蓝,不解人事便被人轻薄了去。

少年缓缓闭上双眼,留在他脑中最后的印象便是,纳蓝的嘴­唇­真的好象一颗诱人的红樱桃。

屋内,符婆婆正与贵客说着客套话,忽然一名侍卫奔进来,拱手报告,“王爷,二爷又晕倒了!”

“速速将他带进来。”王爷惊慌站起。

不多时,二个侍卫搀扶晕到的少年入内,轻轻的安放在宽大的贵妃椅上。侍卫的身后跟着一脸无辜的纳蓝元霜,她悄悄轻揉摔痛的ρi股,暗呼倒霉。

客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年身上,惟独张婶和先前跟随王爷进来的大公子将视线锁定纳蓝元霜,

张婶悄悄的拉过纳蓝,帮她拍掉身后灰尘,也不追问,仍站在符婆婆身后的位置,一动不动,少年的昏倒她丝毫不在意,瞧都不瞧一眼。

“符娘子,这就是本王提过的二子,近年来染上着无故晕倒的恶疾,看遍名医,连宫内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说话的正是当今皇帝唐太宗李世民的亲叔,纪王李福,他身边的结发妻子李周氏已然悄悄的拿手帕擦拭眼泪,想来亲子的病痛在亲娘的心理烙印下深深的哀伤。

符婆婆轻搭少年的手腕,闭目静听,片刻微微一笑,“非病也,勿急。”

“难道是被脏物缠身?”李周氏掩口惊呼。

符婆婆只是笑而摇头,她那千沟万壑的脸上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话锋一转竟丝毫不提二公子的病情,“王爷,当年老身送您的保命良方可曾管用?”

王爷一滞,重重点头。

符婆婆笑的更为得意,“今日我若再治好了二公子的顽疾,他日老身有求于王爷,无论何事,王爷都应诺否?”

“符娘子吩咐,本王定然全力以赴!”

“王爷金口!”符婆婆飘然下拜,也不多言,吩咐张婶婶将二公子扶进内室。自己冲王爷点点头,先行离开。

张婶婶力气极大,微微用力便将二公子扛在肩膀之上,一手微托住他的小腿,;另一手仍轻轻牵着纳蓝元霜的小手。

李周氏见这丑­妇­人毫不怜惜,心疼儿子,有心出口呵斥,却被纪王一记眼神制止。大公子悄悄跟在张婶婶身后,张婶婶直觉想要阻止,他却早一步对着纳蓝元霜微笑,指着张婶婶身上被扛的象沙包似的二弟说,“这是我弟弟,我想跟进去一起照顾他,可以吗?”

毫无心机的纳蓝轻轻点头。

张婶婶见了,也不再多言。只是牵着纳蓝小手的粗掌握的更紧了。

有客远方来(三)

侧室内,符娘子盘膝而坐。枯燥如树­干­的老手弯成兰花状,双臂交叉于胸前。仅仅三年,她的相貌苍老了近五十岁。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是岁月无情的印记。她本来是要运功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以便一会帮助二公子拔出恶疾的,谁知道,摆好了姿势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她不死心,又尝试了几次,仍旧不行。

张婶婶挑了门帘进入,将肩膀上的贵气公子直接丢到简易的木板硬床上。符娘子平素喜好再这间房内练功,饮茶,发呆,这床是临时休息用的,并没有铺垫厚重的被褥。

轰的一声,木床摇了摇。

张婶婶转身抱起纳蓝元霜,“小淘气,我带你去吃午饭,有你最喜欢的山药哦!”

纳蓝小嘴咧了一咧,暗暗猜测如果自己被张婶婶那样子丢到床上,骨头八成摇散架的。还好张婶婶一向嘴疼爱她。

张婶婶脸­色­­阴­沉的瞄了大公子一眼,很不满意臭男人放肆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怀中的宝贝身上。她年轻时深爱过一个男子,也是温文有礼,俊美无双。十七岁成亲后着实度过了一段快乐的生活,只可惜好景不长。未满三年,第一房妾便被八抬大轿接进了门,那气势,那排场比娶她这房正妻时又风光几分。从此,新人欢笑旧人落泪,一场欢喜一场空。又是未出半年,妾房传出喜讯,府中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肆庆祝。自此,丈夫便对她更加冷落,几乎连瞧都不瞧上一眼。她也是­性­格暴烈的女人,出身官宦,虽说家族最后衰败到没有人能站出来为她撑腰,但骨头里的傲气却是与生俱来,磨灭不掉的。她用自己所有的私房在青楼买下了一个名妓,养在身旁,名义上主仆相称,实际却待她极好。平日里呵护有加,嘘寒问暖,比亲人更要亲上几分。这名妓看不惯平日里小妾挺个肚子,张牙舞爪,丝毫不把夫人放在眼中,又得夫人默许,乘着小妾身子不便时爬上了老爷的床铺。她三岁被卖到妓院,被作为诗妓培养,不只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床铺之间的风流功夫,更是锁人魂魄。白日里,随老爷附庸风雅,吟诗怍对,黑夜间,更施展浑身解数,将老爷牢牢拴在自己的房内。几个月后,妾房生出不足月的男婴,没活过七天便夭折了,自此老爷再也没进过小妾的房门。那小妾终于忍耐不住,有一天乘老爷不在,悄悄摸进老爷房门,用尖利的簪子在名妓妖媚的脸上画出十几道血痕,毁了她的容貌。老爷回来后大怒,命人将小妾送了官,望着名妓那张血葫芦似的丑脸,却再也也提不起往日的激|情。当夜,他便要搬回夫人的主房内,夫人自是不肯,这道貌岸然的畜生居然扯了发妻的衣裳强行云雨。尝到甜头,竟不能自拔。三二日便要强来一次,夫人不肯,他便要煽耳光,扯头发,用牙齿在夫人的身体上留下串串青紫­色­的印记,虐待与暴力一步步升级,皮鞭,蜡烛,绳索轮番上阵,变幻花样,夫人的叫声越是凄惨,他的脸越兴奋,扭曲直到变形。若不是符娘子及时相救,恐怕她早已不在人世。只可惜,符娘子还是晚来一步,没来得及救下她的容貌。

张婶脸花了,当初划破名妓俏脸的利器,被丈夫残忍的用在了她的身上,虽然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丑陋­妇­人,她的心却一天更似一天的平静。她接那名妓进门本来就是为了报复,而如今也是她遭到报应的时候了。

为纳蓝定亲(一)

在这偏远闭塞的山村内,与符娘子,纳蓝一起生活,没有男人的­骚­扰,倒也惬意。她极少出门,纳蓝是她生活的重心。今日一见这大公子出­色­的相貌,不禁勾引起她心中的隐痛,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符娘子饶有兴趣的观察大公子,张婶婶抱着纳蓝回厨房后,大公子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尽数收在她眼底,“小女纳蓝,快七岁了,很可爱是不是?”

大公子抱拳行礼,“这小女孩,真是天生灵­性­,叫人移不开眼神。”

“日后,小女还要承蒙公子照顾,老身在此谢过!”

此言一出,大公子眼睛立刻灼灼闪光,待要细问,符娘子却淡淡道,“请您出去吧,半个时辰后,再进来接你弟弟。”

大公子沉目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听从符娘的安排。二弟的怪病还要靠这老太太的一双妙手,此时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重要。他作了个揖,优雅的退场。

符娘子随后关好了门,来到床前仔细观瞧。这孩子剑眉星目,额头之处隐隐有白光迸出,虽然紧闭双眼,满面倦容,却仍旧无损于他的英俊。真是难得的好相貌。她伸手摊开他的手掌,终于舒展开眉头,笑眯眯的自然自语,“果然是你!天意,天意!”

如此气度,自然是纳蓝最好的伴侣。符娘子心里得意的想着,又去摸他的手腕,脉搏虚弱无力,百转千回,若有若无;翻翻眼皮,再趴在胸口听听心跳。符娘子的眉毛再次纠结,一张老脸上的皱纹几乎可以扭成一团了。

“绝脉?”她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

不,她不相信。这小子怎么会患上了绝脉还能活这么大。师傅说过,生了绝脉的人是绝对活不过周岁的,难道是她诊断错了?符娘子再次仔细的检查,结果依旧。

她颓然的坐在二公子身旁,好半天不知道该­干­什么。

纳蓝的新郎,多么不容易才被她找到,怎么能容他这样生命衰竭。只是这绝脉天生,几乎是无药可救。上天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纳蓝,难道真是应了六郎的推算,天命不可违么?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六郎的脸孔,是永远的波澜不惊,他嘴角的神情似乎是在嘲笑她,他心里一定在说,符娘啊符娘,你早该听我之言,天命不可违呀!

哼,什么天命地命,符娘子冷眼而笑。绝脉,别人治不得,她却治得;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不过,只要能改了所谓的天意,让六郎对她俯首认错,什么代价是不值得的?

符娘子轻轻有点悲伤的想了半晌,脑海中全是她与六郎甜蜜的片段,年幼的时候真好呀,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

她伸手解开床铺上少年的衣衫,脸上带着一抹不顾一切的绝然……

为纳蓝定亲(二)

符娘子住的小院比起自家王府,显然是小的多了。大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抱着一根­鸡­腿,啃的十分开心的纳蓝元霜。

虽然张婶婶的目光比刀子更要尖利几分,大公子却丝毫不介意,他用脚从一旁勾过竹椅,坐在纳蓝身旁,“你很喜欢吃­肉­吗?改天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去京城最大的满香楼,那里的食物,香的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纳蓝元霜从迷茫中抬头,很小心的回答,“婶婶说不吃些­肉­身体长不大。”她并是贪嘴的孩子,吃,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煎熬的事,她是不忍心让婶婶难过才啃这­鸡­腿。

大公子第一次献宝失败,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张婶的嘲笑,不介意的摸摸纳蓝的小脑袋,“婶婶说的没错,纳蓝该多吃些,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很关键。”

纳蓝乘机将­鸡­腿放在一旁,“你是谁?从哪里来?”

她对这一伙子远方而来的客人好奇极了,家里还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访呢,她有些兴奋,几乎可以肯定,村里任何一户邻居都没有见过如此衣着华丽的客人。

“我叫李启阳。”大公子抽出一根筷子,蘸了些水,一笔一划在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记得住这三个字吗?”

纳蓝元霜点点头,羞涩的小脸有些得意,“我识字的!”

李启阳意外的挑高了眉,不禁对又老又丑的符婆刮目相看,小女孩这么小就懂得教她识文断字,那老太婆果然有几分见识。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我们坐了半个月的船,还骑马走了一个多月呢。”

纳蓝元霜的小嘴巴几乎可以装下­鸡­蛋了,“很辛苦吧!”

“还好!”李启阳很想抱纳蓝坐在自己的腿上,不过看到张婶婶冒火的眼神,还是强压下这个念头,纳蓝­肉­嘟嘟的小脸实在太可爱了,他根本忍不住要与她亲近的念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纳蓝元霜学他的样子用筷子蘸了水,在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纳蓝元霜?好特别的名字!”

门外一侍卫匆忙而进,见到李启阳,松下一口气,他抱拳拱手,“公子,王爷在寻您。”

闲聊是被打断不能继续,李启阳总觉得有些遗憾,恋恋不舍的起身,猛然又想起什么,他在内怀的口袋里翻了翻,终于摸出前几日在路上买到的玉佛,塞到纳蓝的手中,“留个纪念吧,小宝贝,记得,我叫李启阳。”

为纳蓝定亲(三)

纳蓝元霜没有拒绝,因为她想到不该接受陌生人的赠礼时,李启阳早就消失在门口了。温润的玉佛,冰冰凉凉的躺在她的小手中。她惊慌的去瞧张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人家送你,就是你的了!”张婶婶将啃到一半的­鸡­腿塞回到纳蓝手中,“吃光它!”

张婶婶没有怪罪的意思,纳蓝放下心,继续进行她艰难的事业,与­鸡­腿抗争。

忽然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个尖锐的男声喊了过来,“都给我滚回去,我一会就回去见父亲。”处于变声期的男音着实不怎么入耳,象被人捏住脖子似的,“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竹帘再次被掀起,方才抱着她亲吻又把她掉在地上晕倒的少年闯了进来,见到纳蓝,他松了一口气。

“别乱跑,害我差点找不到你!”十分怪罪的口气,是老朋友互相埋怨的那种。

“你…你…”纳蓝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是你呀你的。

那少年也坐在竹椅上,一伸手就把纳蓝抱入怀中,接过她手中的­鸡­腿,撕下一小块­肉­,蘸了点醋,送到纳蓝的嘴边。纳蓝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这个姿势绝对是不和礼教的。她张嘴想拒绝,­鸡­­肉­却乘机而入,不得已只好咀嚼,恩,蘸了点醋,味道还真的很爽口。

“小丫头,你听清楚了,过几年我会回来接你!我叫李冬阳,你不许忘记我!”他从脖子上扯下一块贴身而带的圆玉,上边还带着他的体温。轻轻的套在纳蓝的脖子上,将玉塞进她的衣衫内,狂妄而霸道,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老太婆已经答应把你许给我了,你自己记住你可是李冬阳的新娘子,要时时想着我,念着我,不许忘记了我。”

纳蓝小嘴一扁,抽搭了几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毕竟还是太小了,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状况。李冬阳眼睛一瞪,“不许哭,记好我说的话了吗?”

迫于恶人之威,纳蓝不情不愿的点头。

“重复一遍。”这大恶人变本加厉。

“不会忘了你,想你!”

“还有呢?”

“等你接我。”

“我的名字是?”

“李冬阳。”

“你的名字?”

“纳蓝元霜!”

“乖女孩!”李冬阳在纳蓝水­嫩­­嫩­的小嘴上重重亲了一记,盖章似的印下他的烙印,狂妄不可一世。“我该走了,记得,最多不超过十年,很容易过的,到时候你就已经长大,能做新娘子了。”

他轻轻放下纳蓝。

来如风,去如风,李冬阳一消失在门口,纳蓝忍了半天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委屈,她害怕,她更是搞不清楚状况。

张婶婶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饶有兴趣的观察这一切,门帘三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是符娘子,她对张婶说,“你没有阻止,是不是也看中了这小子?”

张婶果然点头,“是个男人的样子,配给纳蓝做夫君,不会委屈了纳蓝。”

符娘子得意微笑,满面红光。

张婶却注意到,她原本挺直的背部微微佝偻,身子也虚软无力,不过她什么都没有问。符娘子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张婶早就最了解这一点。

符娘子之死(一)

村子里再也没有来过什么外人。

村民窃窃私语的议论了几个月的消食流言慢慢散了。人都有好奇的天­性­,尤其是这些长年生活在闭塞乡村的村民,他们是多么想知道,当天在符娘子的院内发生了什么,那些富贵的人来的目的,还有他们送给了符娘什么珍贵的礼物。

纳蓝元霜出来玩耍的时候,常有一群人围起来问东问西的,他们谁都不敢去直接问符娘子,更不敢去接触满面刀疤的张婶。比较之下,单纯而天真的纳蓝是最好的打探对象。只可惜对于当日的事,纳蓝也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一对兄弟,不过她是死都不要说出关于他们的事情。尤其是那个狂妄的男人李冬阳,更是连想都不要想起。

可惜没有人相信她,“一无所知”的说辞。她的闪躲与否认只会激起村民更大的好奇,渐渐的,纳蓝不爱出门了,她宁可躲在家中念书,也不肯面对门外那些好奇的眼睛。符娘子将纳蓝隔壁的房间腾出来,重新打了家具,托人从遥远的地方买来熏香,白纱,躺椅,书籍,作为纳蓝的专用书房。张婶见纳蓝越来越醉心书本,怕自己对纳蓝的照顾不周,就央人从外地带回来一个比纳蓝大三岁的女孩子专门服侍纳蓝。这女孩被取名为小鸳,也认得几个字,人又长的乖巧。纳蓝元霜自从有了她,明显活泼了许多。

春去秋来,夏至冬雪,辗转交替,是为轮回。

又是五年光景,时光冷然,不理红尘。

符娘子的卧房内,齐刷刷跪满了人。张婶最近,她要服侍主人用药,此番符娘子的身体已然油尽灯枯,全靠那只千年人参吊命。

没有人哭泣,符娘子不许人哭她,她说她不爱眼泪。众人心头悲伤,暗自强忍,安安静静,屋子里布满了药气浓香和符娘子沉重的喘息声。

“霜儿。”

听到符娘子的呼喊,已然满十二岁,颇具少女风范的纳兰元霜轻轻应了声。

“二年后,会有人来接你入京,咳咳。。。。。。婆婆等不及你出嫁,很是遗憾。霜儿进京后,不可轻信于人,即使。。。咳咳。。。。是你那未婚的夫婿,也要留心三分。切不可将自己的一切全部托付于他。世人皆言女子命贱,我深不以为然,霜儿要十分看重自己,婆婆泉下有知,定然护佑霜儿。”符娘子喝了大半碗汤药,侧身躺好,做出手势打断张婶想让她修养片刻的好意,她得说完,不然就没机会了。“霜儿命格奇特,已是凡力无法扭转之势,此去京内,必连番奇遇,霜儿自不必惊慌,沉着应对,冷眼看那群跳梁小丑,为我霜儿开辟金光大道。”

纳兰元霜不甚明了符娘子的话,此时却不便多问。她眼框通红,咬牙禁住眼泪,不住的磕头。心中着实悲痛,不知怎样才可以化解胸口沉闷的痛楚。

“小鸳,扶起小姐。”符娘子慈爱的看着纳兰元霜,“孩儿,以后万不可轻易屈膝,咳咳。。。。。。”

“小鸳,你本是大家闺秀,出身显赫,但家逢巨变,沦落为奴;这几年来,你服侍纳兰,尽心尽力,我看在眼中,欢喜的紧;今日我将纳兰托付于你,他日进京,陪伴纳兰的只有你一人。请你好好保护她,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子。他日,你心中最大的遗憾,将在纳兰的帮助下,烟消云散。”符娘子的眼中黑气团绕,张婶最明白,那就是断命的死气。她捂住自己的嘴,静悄悄的流下眼泪。

“张婶——”

符娘子之死(二)

听到召唤,张婶用袖子拭去泪水。凑上前,不想令主人花费更多的力气。

“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这个家交给你了。我要你代我,将霜儿的婚礼办的华丽风光,我要你代我,给霜儿做一方坚韧的依靠,守住这家财,待霜儿无处可去时,还有家可回。霜儿,待我故去,你就认下这个­干­娘吧!”

符娘子忽的微微轻笑,褶皱的老脸看起来诡异而可怕,张婶还记得初次相见,符娘子风华绝代,光彩夺目的连女人都被勾魂锁魄,却难以预料,此时她竟丑陋至此。

符娘子急急喘息,几番起落,不再有动静——

“夫人死了!”张婶宣布。

棺木,灵堂,白幡,孝服,还有满园繁花。

不请外客,不受拜礼。符娘子的丧礼办的简陋。墓地选在离村落不远的竹林,那边溪水潺潺,风光明媚,早被符娘子买下作为容身之所。

而今,一切如愿。

十天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竹林内。他身着蓝­色­长袍,长发束成官髻,用紫玉点缀。一把宝剑负载于背,剑身隐隐凸浮二字:鱼肠。他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石碑,在符娘子三个字上留恋不走。

“丫头,你竟真忍心先我一步身赴黄泉,这么多年,你避在这里,不肯相见,到死了也不知会我半句,留下一座孤坟,无处话凄凉。你对我,真恨到了极致,是么?

狠心的婆娘,立下誓言仍犹在耳,口口声声与我生死不弃,相偎相依;而今,你食言而肥,又躲在地下,你叫我去哪里寻你?人孰无过,即使真的有错,你又怎么如此对我,狠心如斯。”

我李凝洛此生,唯爱你一人,当日你负气而走不听解释。可是算到今日,我必伤心欲绝,无法过活!也罢也罢,待我追你而去,定要赶上,问个清楚。此生无缘,但求来生,共叙前缘。”

鱼肠利剑,宝光锋芒,险悬于男子颈项,只须轻轻一抹,便可了却心思。他紧闭双目,似是下定决心追随那负心妻子于地下,忽的神念又转,剑身轻轻放下,凄然道,“死不相见,终究遗憾,红粉骷髅,只盼一面。不管你变化何等模样,我始终都要再见你一面的。”

不多时,李凝洛已手脚麻利的挖出棺木,轻轻拂去浮土,他拿宝剑翘掉棺钉,万事具备,却心生恐惧迟迟不肯开启。

迟疑良久,他虎目闭合,仰天而啸,一掌拍开棺木。

一套大红的嫁衣平铺于内,红缎面上彩凤欲飞,神灵活现。哪有那顽皮身影,旧人容颜。

这这这。。。。。。又被戏弄一遭。

身后传来咯咯娇笑,那眉那眼,那身那形,不是那气人的冤家又是谁。

“看我落泪,很可笑是不是?”他走过去,环抱住她的腰身。心脏擂鼓一般,怕眼前的美好化为虚幻。“你成功了,我欣喜若狂,此刻死掉,也无遗憾。”

“我只是感动。”她答,娇美的倚入他的胸怀。发出满足的嘤咛。

“你是我的命!”他立誓道,“此生你在命在,你走命亡。”

“那我就永远都不离开了,六郎,我的六郎。”

他吻去她的尾音,用力的抱着她吸吮,亲不够这­唇­这脸,恨不得将着妖­精­吃了去,藏在腹中从此不必挂怀。

“我们走吧,天宽地广,你我相伴,再不去理会这滚滚红尘。管它朝代更迭,与我等又有何­干­?”他满足的长叹。

“可是那孩子。。。。。。”她眼神顾盼,嬉笑婉转,复又娇笑摇头,“六郎说的对,自顾自命,我等凡夫,岂可与天争辉。不如离去,善待自己一生。”

他答,“正是如此!”

牵了她手,走出竹林。微风摆动,竹林生歌,却不见神仙眷侣。

他来接新娘(一)

五月底,长安李家有使者到,奉上拜帖。

张婶如今已是这个家的主事者,但她不许别人对她改了称呼,仍以奴婢自居。不过,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她在做主。

她安顿了李家的信使后,携那大红的拜帖,来到后院纳兰元霜的闺房。

“霜儿,李家送来帖子,询问可否八月接你入京。”

纳兰放下手中书卷,水眸一惊,“不是说定了两年后么,婆婆才去世不足百日,怎么就要来接我?”

张婶脸­色­有些不好,口气僵硬道,“我也在琢磨是何含义,这帖子上写的简单,只说那日李夫人与你一别,甚感挂怀,所以希望你能提早入京,也好尽快适应长安的生活。”

“娘,我不想去,两年后我也不想去,那地方再好也是别人的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婆婆去世了,我还有你,断然没到了要寄人篱下的地步。”纳兰牵着张婶粗糙的手,一起至软榻上坐下,斜躺在张婶腿上撒娇。当日符娘子去世,在她的棺木前,纳兰元霜对张婶行了大礼,认下­干­亲,自此便直接唤娘,连前边那个“­干­”字都省了去。

张婶眼眶微红,忙猛眨,总算压回那股酸意,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抚着纳兰的长发,“这件事来的蹊跷,我想问题恐怕是出在他家那两位公子身上,小姐,你与二公子婚约在先,我瞧那大公子似乎对您也存了心思。。。。。。”

纳兰元霜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尴尬道,“没有的事,我与他家两位公子也只见过一面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熟稔,至今我也想不通婆婆为什么要帮我定下这婚约,李冬阳那个家伙见了就讨厌。”

小鸳在一旁掩嘴偷笑。

纳兰元霜偷偷瞪她一眼,复又哀求道,“娘,那家人也太霸道,说变就变,说提前就提前,霜儿已没了依靠,若再任他们呼之即来,可没了一点点的尊严,想必过去也要吃苦头的。”垂下眼,用眼角瞟张婶的表情,见她面露担忧之­色­,纳兰窃喜,口气却仍是悲伤,“霜儿在家里呆惯了,还没学好大户的规矩,若这样就跟人家去了,哎!”

张婶果然犹豫之­色­顿减,恢复了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她布满刀疤的脸现出慈爱神­色­,“霜儿说的有礼,定下约期便要遵守,擅自提前是何道理,女儿家的事,岂可任他一家说了算,端的瞧轻了我家宝贝,我这就去回复那送信的,他李家若想接小姐过门,三书六礼,不许少了一样,可别想这样简单的就把我家小姐带走。”

待张婶去前院回复了那送信的,小鸳关好内院房门。

“小姐,你真聪明。”

纳兰元霜摇摇头,愁­色­不展,“娘是疼我,见不得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说服娘自然很容易。不过李家那边,我却估算不到,只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过关。”

他来接新娘(二)

果然如纳兰元霜所料,那信使被打发回去,三月后,长安再派人来,这一次,却是那李家二公子带了人马礼物亲至。

小宅院被搅的­鸡­飞狗跳,自然是住不下那么多人的,除了李冬阳和他的几个近身仆从外,其他官军全都换了便服驻扎在村口,惹的老板姓再次对符家充满了好奇,一个个恨不得搬梯子上房来张瞧小宅子的动静。

纳兰元霜被小鸳送进闺房的消息震的头脑空白。

那个混蛋李冬阳,他还敢来?他怎么敢来?他来是为什么?

小鸳跟在纳兰元霜身边久了,又比她年长几岁,蕙质兰心聪明伶俐的她怎么会看不出纳兰元霜的慌张,她送上清茶,安慰道,“这未来的姑爷倒是殷勤,小姐不必慌,他来了也好,毕竟是未来要共度一生的夫婿,提前瞧瞧人品总错不了。”

纳兰元霜咬牙切齿道,“那小子好­色­的很。”

连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子也要抱过去啵啵,呜呜呜,再一次哀悼她莫名其妙被人啵去的初吻,简直是一场噩梦。

他和她,梁子大了。

“小姐,这么说您不想见他喽?”小鸳不死心道。

“烦死了,当然不见。”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您一点也不好奇呀?”

“又不是没见过,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我瞧着咱家姑爷的相貌真是出­色­咧。”小鸳继续卖力鼓吹。

纳兰元霜终于注意到了今日小鸳的多话,她眼睛眯成一条线,祭起中指,一步一步逼近小鸳,“小妮子,你为什么这么替那家伙说话,从实招来,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小鸳迅速从怀中摸出散碎银两,翠绿的头钗,小小的云环佩饰,林林总总十几件,道,“一次送来一件,有时候托他家下人送来打探消息,今天是姑爷亲自过来,赏赐了小鸳这么多宝贝,小鸳一时不查,就答应了二公子帮忙游睡。”

纳兰元霜受不了的白了她一眼。

小鸳笑嘻嘻的将那些赃物又一件件塞回到口袋中。

“连你也出卖我。”控诉的口气。

“非也非也,若小鸳嘴浅好口舌,还会收到这么多答谢的礼物么。”言下之意,是那李家二少爷赔了宝贝又没得到消息。

真是可怜,遇到古灵­精­怪的小鸳。

纳兰元霜很了解这小丫鬟的个­性­,说是丫鬟,其实比她这个正牌小姐还正牌,纳兰也从没将她看成丫鬟。这妮子肚内百转千回,心思深沉的很,李冬阳对上她怕是也要甘拜下风了。

“小姐,这次你惨了,姑爷真的铁了心要带你去长安了。”

“我就是不回,难道他要打晕了我掳回去不成?”书是看不下了,索­性­丢一边,很久没跟小鸳吵吵嘴了。

未想小鸳大力点头,狡诈的大眼炯炯,“我听姑爷的口气,是有这样的打算,张婶可没给他好脸­色­瞧,呆了几天又见不到你,若脾气再不好一些,没准哪日真要做出掠人的事儿。”

他来接新娘(三)

这是李冬阳到来的第七个夜晚,星空皓月,微风拂面,难得的好天气。

早早打发小鸳去睡了,纳兰元霜一个人斜靠在闺房的窗台上,取厚垫靠着腰,脱了鞋子赤着脚,任黑­色­的夜风轻柔的穿过脚趾。

不想见他,没有好奇,也晓得他就住在前院,离自己很近很近的距离。

李冬阳的霸道与张狂给她留下太深太深的印象,烙印在心中,自然形成了一层排斥,他与她,有暂时还斩不断的牵绊,这牵扯令她害怕。

这夜,静谧的有丝悲凉。

忽的,一道浅浅的声音自门墙外传来,非萧非琴,却氤氲动听。

纳兰不由自主的随那音律而去,是谁,吹奏出这么好听的乐曲,她从未听过。

“霜儿,你终于还是出来了。”垂柳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斜靠着,被夜­色­掩去面容。

纳兰元霜窘的面­色­通红,很想转身躲回自己的小院,却发觉自己居然挪不动脚步。

那黑影一步步向他走来,飘逸的长衫,潇洒的扣带,挺拔壮实的身材,一点点呈现在她面前,终于月光抚摸了他的脸,那霸道的浓眉,凌厉的大眼,含着浅笑的­唇­,和那永远甩不掉的属于李冬阳式的张狂。

她很尴尬,低头望见自己的脚,居然忘了穿鞋,白玉般的脚趾闪着诱人的光泽。

这样很失礼,她转身欲走,却被他从身后牢牢抱住,一股男­性­的味道霎那间包围住她,这个男人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少年,容貌变了,身高变了,一切都变了。而她,初长成的身子已有了少女的风采,身心,自也不是当日被啵啵还傻笑的小女孩。

“二公子,请放开我,这样不和礼仪。”纳兰元霜身体僵硬,几个字几乎是蹦出来的。

岂止是不合礼仪,看这小子脸蛋在自己后颈处摩挲,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象到他一脸迷醉的表情。登徒子就是登徒子,过了几年本­性­果然未曾改变。

奈何男人的成长伴随着野蛮的气力,自己费尽心思也无法挣脱他的拥抱,只得凶狠狠的用赤­祼­的脚趾猛踩他,造不成一点伤害。

“你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他注意到她的赤脚,打横抱起她,仍将她禁锢在怀中。

“你也说了是未过门。”眼睁睁的望着这登徒子用膝盖顶开绣楼的院门,大模大样的直奔闺房而去。

这人,到底懂不懂礼义廉耻。

“你再往里去,我就尖叫了哦。”纳兰元霜认真的威胁道。

李冬阳轻蔑一笑,委实不相信她。

纳兰元霜被他的无视惹的恼火,闭上眼,用尽力气狂喊,“救。。。。。。”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唇­与­唇­的相容中,这霸道张狂的男人,居然用­唇­将她灭音。脚步继续不停,轻车熟路的找到她的闺房,将她安置在锦被之上,圈住她不听话的手脚,半压住她,继续向纳兰元霜水艳艳娇滴滴的­唇­进攻,他像得到了最美味的食物,直到她的­唇­红肿才将转移阵地,去亲吻她的颈子,轻而易举的点燃她心中的火焰。

那是从未有过的经历感受,纳兰元霜知道这是不对的,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今晚就要发生一些自己不能承受的事情。

可是,可是,这男人不容她拒绝,他攻城掠地,抢占一切属于他的利益。

恣意轻狂,与几年前那个病体恹恹仍霸气十足的形象,彻底重合。

这个人,便是来接他的未婚夫,要带他去长安的那个人。

他们,终于相见,在旖旎的情境中。

他来接新娘(四)

固执如张婶,最终也没能敌过李冬阳的决心,终于同意纳兰元霜提前与李冬阳回长安。

当然是有条件的:

其一,纳兰元霜以未婚妻身份过门小住,李家须大礼以待,不得稍有怠慢。

其二,两年后,完婚之日,必须通知娘家人这边,不可私自成婚。

李冬阳自然满口答应。

只是纳兰元霜离家那天,张婶的脸­色­仍不太好,没一丝笑容,微微泛青,背过去的手隐隐的颤抖着。

而纳兰元霜,就那样像个被人摆布的娃娃一样,不哭不笑不闹,从小轿的窗口与张婶对望,仿佛那张刀疤横错的脸是绝世容颜。

张婶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点点头。

纳兰元霜眼泪刷一下掉下来,­阴­湿的膝盖上的红绸。而那搁在绸缎衣袍上的小手,抱着一颗苹果,光滑圆润,闪动着生命的光泽。

终于离别,队伍出发了。路很颠簸,抬轿的人放轻脚步,尽量减少起伏,但没出过远门的纳兰仍感不适,胃部翻涌痛绞,说不出的难过。

马队与村庄渐行渐远,生命中的所有在此刻刷新,这是属于她的宿命么?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立于马上的那个男子,真的是她命中的良人么?

这一切,没有答案。

小鸳是唯一的陪嫁丫鬟,又因与纳兰元霜最是亲近,所以队伍的总管没忘记给她也安排了一顶小轿。

入夜,李冬阳决定在一处空地安营。纳兰住的村子远离人群,几乎没什么村庄与其为邻,是以李冬阳这一路将野外过夜的牛皮帐篷准备了不少,而随行的人员全都出自官军,对这种露宿扎营熟悉的很。

首先为纳兰元霜主仆竖起一顶小帐,还专门铺了动物的毛皮在地上,坐在上边软绵绵的,没有潮湿­阴­冷的感觉。

小鸳很兴奋,收拾好日用之物,又陪纳兰元霜吃了些­干­粮,这才凑到纳兰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姑爷昨晚来绣楼了吧?”

纳兰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翻洒,“别胡说。”

“小姐,小鸳又不会说出去的,其实昨晚姑爷抱您进来,小鸳就见到了,怕出什么岔子,小鸳在绣楼门口守了一宿呢。”

纳兰元霜看这小鸳红通通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有些感动,“他是来了,不过,没有发生什么,你别担心。”

小鸳夸张的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我的好小姐,你可让小鸳担心死了,我真的害怕姑爷一时忍耐不住与小姐。。。。。。大户人家规矩多的要死,若小姐大婚时不是完璧之身,怕是要被人笑死的。”

纳兰元霜小脸一红,想到昨夜被李冬阳啃噬过的身子,又燥热起来。好在今天穿的这件衣裙领子高,挡住了脖颈上又轻又紫的印记,不然真的要被小鸳笑死了。

这个李冬阳果然是害人­精­麻烦­精­双料转世,自己怎么就和这样的人起了纠缠?恼怒啊!

正谈着,李冬阳一撩挡门的帘子,大咧咧的闯进来,坐在纳兰元霜身旁,拉过她的手把玩,“霜儿你一会小睡会,待夜深了,我带你去山坡看星星。”

纳兰元霜无助的望向小鸳。

小鸳凑上前道了个万福,小心道,“二爷,小姐毕竟还没过门,姑娘家半夜和您出去有碍声誉。。。。。。”

李冬阳嘴微微一咧,眼梢向上一抬,望着小鸳。

小鸳不由自主的哆嗦下,冷汗和­鸡­皮疙瘩布满了全身,她立刻跪下,“对不起,奴婢多嘴,请。。。请二爷责罚。”

好可怕,好可怕的眼神,像孤傲的野兽,像荒原的狼王,斜睨着不可一世,那一瞬间,小鸳几乎感觉到自己面临死亡的危险。

好在李冬阳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对着纳兰元霜道,“小霜儿,你该了解,你是我的,永远都是。与其徒劳的反抗,不如早点认清楚这个事实。”

纳兰元霜眼神变的清冷,她与他对视,“虽有婚约,却无情意。”

“那就让我爱你吧,你只要享受我的爱就好。”他大笑,不以为意。

赴长安,君相伴(一)

李冬阳果然准时来接人。

他这人,霸气的明目张胆,赤­祼­­祼­的告诉你,敝人就是如此张狂,有脾气请忍耐,忍耐不了,滚开。

无法无天,无拘无束。

他将纳兰元霜抱上马,自己随后将她禁锢在怀中,策马而去。

小鸳急的想掉眼泪,却也无计可施。

队伍中的临时总管马彪在一旁道,“那是咱家少爷未过门的媳­妇­,瞧你着急那样,少爷又不会吃了她。”

而此刻在马背上飞驰的纳兰元霜反而表现的很平静,夜风扑在脸上微凉,去除了白昼的燥气。虽是第一次上马,但被身后的李冬阳搂的死紧也就不觉那么害怕。­精­神一放松,便开始享受这难得的体验,不自觉的,淡淡的笑爬上了娇­嫩­的容颜。

李冬阳低下头,轻吻纳兰元霜的面颊,“第一次见你笑,真美,看来,今晚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纳兰抿嘴不答话。

不多时,马儿带两人绕过密林边缘,走了一段坎坷路后,奔上缓坡。这段落路着实不短,周围黑漆漆的,不知名的动物掩藏在黑暗中,偶尔出一声,颇为怪异。再穿过几颗浓密的大树,眼前豁然一亮,一轮大的出奇的月亮就挂在两人对面,纳兰甚至觉得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那皎洁的月。

这里大概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了,纳兰元霜着迷的想。

李冬阳抱她下马,找一处巨石爬上去,将纳兰拥在怀中,“来时发现了这里,就想着一定让你也看看。”

纳兰元霜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月亮上,根本就没听见李冬阳的低喃。

忽的,纳兰元霜指着月亮的方向轻呼,“看,是紫红­色­的星星,它爬到月亮上去了!”

果然,一颗泛着紫红­色­光芒的星星逐渐脱离了它应有的位置,一闪一闪慢腾腾的向月亮的方向靠近。月亮很大,淡金­色­的光芒令半片天空都笼罩在光晕中,这一点紫红­色­突兀鲜艳,它坚定的向月亮中心移动。

“紫星星在看着我,它要对我说什么。”纳兰整个人痴迷的站起来,向那月亮走去。

李冬阳连忙拉住她,却遭到纳兰元霜的拼命挣脱。

“霜儿,醒醒,不要胡闹。”李冬阳察觉到了危险,他焦躁将纳兰元霜拥在怀中,跃下巨石,飞身上马,原路返回。

纳兰元霜的眼睛始终盯着那紫红­色­的星辰,她美丽的大眼没有瞳孔的焦距,微笑着低喃,“紫红星现,阿修罗,阿修罗,阿修罗。”

赴长安,君相伴(二)

与此同时,华夏大地,十几双看透生死轮回的眼睛纷纷注视着诡异的紫红星。他们或喜或悲,或怒或笑,表情各异。

长安城袁府,一须眉皆白的老者仅着内袍,颤抖的蹲在房门口推演运数,奈何一团模糊,隐隐大凶之兆似要突破八卦,直冲云霄。他越算越恐,不时的望那紫红­色­星以极缓慢的速度向皎月中心而去,额头已隐隐冒出汗水。

同样是长安城的太史府,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惬意的喝着美酒佳酿,一把破蒲草扇指着越来越嚣张的紫红星,哈哈大笑,颇有一丝得意。

烟云山脉红霞主峰,一对璧人双手互握,那女子神­色­焦急,男子从容飘逸,交谈着什么。

还有一处不知名的庄院,几个身材异常彪悍的大汉,望月而拜,虔诚叩首。

而高高的宫墙内,唐主李世民并未就寝,事实上,他都已经翻了惠贵妃的牌子,太监已跑下去准备了。

这诡异的紫红星就那样突兀的出现了,它就悬在李世民的头顶,冷幽幽的凝视着他。

李世民失去了欢好的欲望,愣愣的望着越来越亮的星星。

隔天一早,群臣上殿。

所有朝政皆延后讨论。

昨夜出现的紫红星成了李世民的一块心病。当臣子的更是恼火,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过这样一条记载在野史中的传闻。

紫红星现,朝代更迭。

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谁真的见过紫红星呢?即使是跟随李世民一路走过来的老人儿,也没在隋末的乱世中一睹紫红星的真容。如今,紫红星,传说中的帝王星,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跑出来,挂在半空,傲视天下。问题是目前天下有主啊,坐在金銮大殿上的那位可对这帝王星的传说敏感着呢。

故此,没人乐意第一个发言当那出头之鸟,遭皇帝的痛批。说错了,挨顿板子是小,直接拖出去,丢了­性­命,可就惨了。

李世民真是一肚子火,上了朝看见脚底下的这群闷葫芦,火气更大。“一群没用的奴才,有没有个懂事的,站出来告诉朕,昨晚那个星星代表什么意思啊?”他自己都不敢称那星为紫红星,心里着实是忌讳。

仍旧没人说话。

李世民眯眼一扫,问旁边的随朝太监,“小安子,袁天罡今天怎么没到?”

嗓子尖锐的太监立刻恭敬回话,“皇上,袁大人告假,说是病了。”

病了?病的还真是时候。李世民暗自腹诽,他轻咳,“昨晚的星象,想必众位都知道了,明日上朝,朕希望得到个解释。今儿,就散了吧。”

皇帝老大的话像是扔在平静水面的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

下了朝,李世民回到自己的御书房,刚拿起茶杯想润润喉,小安子踮着脚进来禀报,“禀报皇上,袁天罡袁大人在殿外求见。”

“他不是病了么。”李世民冷哼一声。

小安子机警的接口,“看袁大人的样子是有些憔悴。”

“那传他进来回话。”

“遵旨!”

赴长安,君相伴(三)

纳兰元霜仍昏迷着,三天三夜,仅靠强灌下去的米粥吊命。

李冬阳的脸­阴­沉的可怕,他把纳兰安放在小轿内,下令急行军,终于用三天走完了原本该七天走完了路程。

所有的人都明显的瘦了。

这儿是凰鸣镇,镇中央有一棵梧桐树,参天耸立,几个人合抱都围不住,也不知它活了多少岁月。据说,这棵梧桐树曾引来凤凰长鸣,所以,这里改名叫凰鸣镇。

这里有郎中,据说是名医,于是可怜的郎中被李冬阳抓了来。

“我家小姐得了什么恶疾?”小鸳的声音带着哭音。

老郎中捻着下巴上零落的几根胡子,摇头晃脑道,“脉象平稳,双颊红润,五脏皆通,哪里是什么病症,这姑娘是睡着了。”老头一副就你们这群小年轻会胡闹的表情,收拾他的小包,就想走。

不等李冬阳瞪眼,小鸳忙上前拉住老郎中的袖子,“哪有人一睡就三天的,老郎中,您再给看看。”

老头在镇子里被人捧习惯了,乍一见李冬阳这号恶霸不甩他的帐,心里确实发怵。只得转回病床前再仔细检查一番,“这姑娘气息平稳,显然陷入深眠状态,你们莫要急躁,不信你们去病床前看看她的脸­色­,艳若桃花,哪里有顽疾的样子。”

果然,即使是见惯了纳兰元霜轻灵美貌的小鸳也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她往向李冬阳,显然他也发现了纳兰元霜的不同。

原本纳兰元霜相貌也属绝­色­,但小鸳与纳兰日日相对,也就没那么多经验的感觉。李冬阳早就倾心于纳兰,可以说对纳兰的容貌早已没那么注意,他喜欢的是纳兰的全部,所以对一些细节也就没了陌生人那份敏感。

而今,经过老郎中无意的提点,两人皆注意到纳兰元霜的改变。

容貌没有变,依旧肌肤白皙,吹弹可破,双眸紧紧的和着,细长的眉弯弯的笼罩在大眼之上,翘挺的鼻划出优美的弧度,菱形的­唇­散发着草莓的光彩。

但是,她的气质完全变了,一夜之间,她像洗去了凡间的尘埃,变的若隐若现,随时乘风而去。哪里会有人美的这样不食烟火,又怎么会有人圣洁的令人不敢逼视。她没有张开眼,真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张开那双完全没有杂质的纯净水眸,将会带给大家怎样的震撼。

更为奇特的是,她的额头中央有一点水滴形状,若有若无,红­嫩­­嫩­的,呼之欲出。

究竟在纳兰元霜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可以令她几日之内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没有谁能在此刻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李冬阳不愿意拿老郎中再瞧个没完,一挥手令总管马彪拿出几块散银递给老头。又将小鸳赶出卧房,和衣躺在了纳兰元霜身旁。

他亲吻她的面颊,收了张狂,虔诚而谦卑,“霜儿,醒过来,我会让你也爱上我,再不让你离开。”

神秘的红痣(一)

“啊!!”尖叫声。

“啪!!”巴掌声。

“咚!!”李冬阳被踹下床的声音。

拿被子裹紧自己,纳兰元霜瞪着水汪汪的眼眸,挤出最狠的眼神,对床下左手捂脸右手揉ρi股的李冬阳怒吼,“你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李冬阳声音沙哑道,“在床上,肯定是在睡觉,难道你以为我爬上床时为了唱戏么?”

摸摸似乎没被人解开过的裙带,纳兰元霜有了底气,“你不知道这是姑娘家的闺房吗?你说来就来说上就上?我告诉你李冬阳,我受够你了,你记住,我们是未婚夫妻,重点是未婚,没有成婚的意思就是你不许再爬上我的床也不许再进我的房。”

李冬阳慢吞吞的爬起来,来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热的感觉,这便意味着,小鸳早晨进来过。

“你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纳兰尖叫!

“哦!”他摸摸头,起身开房门,对着园子喊,“小鸳,你家小姐醒了。”

手里拿着擀面杖的小鸳从厨屋冲出,飞一般掠过来,进入卧房直接扑到把自己卷成蚕蛹状的纳兰床边,抱住纳兰元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哭出声,“小姐啊,你终于醒了,你快吓死小鸳了啦。”

纳兰元霜推了一把,没推动。小鸳仍旧抱住自己声嘶力竭的嚎哭着。李冬阳抱臂退的远远的看好戏,嘴角带着令人讨厌的戏谑。

“小鸳,别哭了,怎么了?哎呀,小鸳你抱的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小鸳连忙放松力道,哭个花猫脸,与纳兰对视,望着那几天都没张开过的双眼,鼻子一紧,又抽泣许久。

“那混蛋欺负你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

小鸳摇头,望向李冬阳充满感激的神­色­,她小声道,“小姐,你都昏睡四天了,这几天你不省人事,都是姑爷抱着你赶急路来找郎中的呢,其实我觉得,姑爷是个好人。”

“什么,我睡了那么久啊,怪不得胳膊腿酸疼的要命,身上还有股子怪味,小鸳,快去烧热水,我要洗澡,天啊,太臭了。”完全没听到后半段为李冬阳歌功颂德的说辞。

手脚麻利的小鸳不一会就带了几个高大威猛的侍卫,提着热水,木桶回到卧房。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后,纳兰元霜不放心道,“小鸳,去检查下门窗,要防着那个登徒子借机偷瞧。”

“姑爷不是那样的人吧。”怎么小姐对姑爷的印象这么不好呢?小鸳觉得头有些痛。

“你呀,不要太单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哪个好­色­鬼。”纳兰元霜仍旧气哄哄的。

“小姐,你昏迷的这几天,姑爷急的不得了。他是您的未来夫婿,平日里喜欢逗着你玩那也是一种小乐趣,您可别太当真了去生气。”小鸳帮着纳兰元霜解开如丝般的长发,取了木樨叶搅拌在皂角中,仔细的帮她保养着。

“好端端的怎么昏迷了呢,没有一点印象。”纳兰低头,望见木桶中­干­净的水面,那里反映出自己的倒影,最主要的是,在额头中央,赫然一点水滴形红痣,灿若桃花。“什么时候长出这么个东西。”她指着自己问。

神秘的红痣(二)

小鸳心中一惊,怕纳兰元霜恼火,故作平静语气接口,“小姐睡着的时候出现的,依小鸳看呐,还挺漂亮的,就像庙里供奉的观世音菩萨,这眉眼间不都有一颗朱砂红痣么。”

“是挺好看的,像一滴红­色­的泪水。”纤长的手指虚抚水面的倒影,纳兰元霜有些熟悉的望着那一点嫣红。“小鸳,去拿铜镜来。”

“怎么了小姐,有什么不对劲么?”取来铜镜并捧着的小鸳有些紧张的望着眼神迷离的纳兰元霜,她轻轻的无比眷恋的抚摸着那娇艳的一点。

“好熟悉的感觉,小鸳我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不,这并非红痣,这真的是泪水,但是是谁的泪水呢,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了,啊!~头好痛。”纳兰元霜抱头痛呼。

小鸳吓傻了,竟将那铜镜直接丢在地上,扶住纳兰,“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小姐小姐。。。。。。”

纳兰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傍晚掌灯的时候,纳兰元霜转醒过来,冲着李冬阳和小鸳笑。和上次一样,她完全不记得和小鸳沐浴时的片段,对自己会晕倒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小鸳和李冬阳陪着纳兰用过晚饭,又闲聊一阵,李冬阳起身告辞。小鸳侍奉纳兰睡下,待她呼吸均匀后,才悄悄的退出卧房。

李冬阳果然再小院中央的石椅旁坐定,没有离开。见小鸳退出,他招招手。

“二爷!~”小鸳帮李冬阳续茶。

“明日,我们全力赶路回长安,霜儿有些不对劲,我需要找几位真正的名医为她诊疗。”他从怀中掏出散碎银两放在桌旁,“我已安排好马车,明日你与霜儿共乘一车,就近照顾,万万不可轻慢。”

他的眼中写满了担忧,小鸳沉默的点点头。

“二爷,我觉得,小姐并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踌躇许久,小鸳怯怯的望着他的表情,见李冬阳没什么反应才平复下因紧张而乱跳的心脏,继续道,“小姐从前从未晕过,自那日离家后,便频繁晕倒,婢子认为,这十分不寻常。”

“继续说下去。”小鸳的话在某方面提醒了李冬阳,但那只是某个模糊的联系,他暂时还无法抓住。

“请二爷回想下,最近小姐与您单独相处的时候是否出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小姐那个模样,像。。。。像。。。。。像。。。。”

这一次小鸳是真不敢说下去了,她掏出手帕擦擦额头边渗出的汗珠。

“这里就你我二人,说吧,我不会怪罪你。”

小鸳贝齿咬­唇­,一狠心,“婢子觉得小姐像是中了邪。”

“中邪?”李冬阳的眉毛拧成麻花状,眼神凌厉的像一把开了刃的宝剑。

“是的,您几年没见小姐,大概没注意到,小姐一向是寡言安静,平素里话少的很。可是,自从那天您抱回昏迷的小姐,她苏醒后,就变的活泼了许多,不仅仅是话多了,她还会跟您大吼,会表达自己的不快和烦恼,敢拒绝您的碰触,甚至敢把您从床上踹下去。”再抬头看看李冬阳,脸­色­几乎快黑掉了,但没有爆发迹象,小鸳壮起胆子,继续道,“对于婢子来说,长年陪伴在小姐身旁,小姐的脾气心­性­,小鸳最是了解,就是因为太熟悉了,现在的小姐让小鸳觉得,似乎是变了一个人。还有,还有那一点朱砂痣,也太诡异了些。”

神秘的红痣(三)

李冬阳无法欺骗自己,小鸳的话确实对他产生了一定的触动。他令小鸳退下,独自守在纳蓝元霜的房门之外。

那一晚在纳蓝的闺房内,他对她,肆意妄为,品尝樱­唇­,极尽亲热之能事。纳蓝应该是不愿意的,但她不敢喊,也不敢拒绝。她怕招来外人,闹成无法收拾的场面,也许在她心里,未婚夫婿这四个字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所以她满心不愿意,使劲挣扎,却始终不曾大呼求救。

若非在关键时刻,他压下心中升腾的欲­火­,恐怕小纳蓝早就是他的人了。

可是,昨天纳蓝元霜清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她身侧,二话不说就是一脚,没有丝毫顾忌。回想起她瞪着圆滚滚的大眼,含怒低吼,说不出的可爱。

现在想想,那的确不是初见的纳蓝元霜会做出的事情。

难道真如小鸳所说,纳蓝是撞了邪气,­性­情大变?

不,一切的改变都是从紫红星出现那一晚开始的,纳蓝的红痣,纳蓝的昏迷都与那紫红星脱不了­干­系。

“血泪,凰天,是你的血,不要你死,我不要。。。。。。”

纳蓝带着哭音,在卧房内低咛。

李冬阳脸­色­大变,迅速闪身扑进纳蓝元霜的卧房。只见纳蓝元霜无助的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掩面,长发披肩,赤­祼­的肩膀与黑­色­的发形成鲜明的视觉效果,而独属于纳蓝的圣洁气质更加深了这幅画面的迷离唯美。

“霜儿,你怎么了?”李冬阳悄悄的,靠过去,生怕吓到纳蓝。

“凰天死了,呜呜呜。”

“谁是凰天?”

“凰天是凤舞的哥哥,可是他死了,呜呜呜。”

好吧,这样问不出来,李冬阳决定换一种问法,他紧盯着纳蓝的身子,“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她重复着。

“对,请你告诉我,你是谁?”李冬阳几乎听的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纳蓝停止的哭泣,她缓缓的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中荡漾着冷幽幽的寒光,她看起来那样的纯洁惹人怜爱,她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拢拢自己发,露出那点如血般妖冶的红痣。

“看到这里了么。”纳蓝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额头,纯真的说,“这是凰天留下的印记哦,它是会变化的,总有一天它会变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到那时,到那时。。。。。。”

纳蓝元霜娇笑不止,仿佛想到了什么令她难以抑制自己的笑话。

“会怎么样?”李冬阳抓住纳蓝的小手,冰冷入骨,那时冷到心底的战栗。

“到时,凰天就会来找我,没有人可以杀死凰天,即使是凤舞也不可以。”纳蓝继续笑,这次的笑声更显疯狂。

“你是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李冬阳怒吼,妄想盖过纳兰元霜风铃一般清脆的笑。

“我是阿修罗,我是阿修罗,我是阿修罗。。。。。。”

纳蓝元霜这样回答。

阿修罗出现(一)

隔天一早,马队起程返回长安。

纳蓝元霜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小鸳送上清水,“小姐,若是觉得倦便说出来,我叫他们停下休息会。”

纳蓝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

李冬阳每天都要钻进马车陪纳蓝呆一会,他不再像过去一样马不停蹄的寻找机会窃玉偷香,也不再狂妄的恣意妄为。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纳蓝,似在研究,又好像只是单纯的两两相望。

快接近长安时,一行人都换了装束,去了商贾装扮,换上锦衣华服。原来这一百多人都是带了品级的侍卫,平日里既不嚣张也不跋扈,实在看不出个个都算不小的官儿。

李冬阳一身紫袍,书生打扮,只是不怎么笑,面容冷凝的让人胆寒。随身行侍卫送来丝织长裙,流苏长钗,姑娘家里里外外的配饰打扮一样不少,全都绣着皇供的标志。连小鸳也不曾忽略,得到一份飘逸的丫鬟装,这比一般大户家的小姐都要高贵了许多的饰物令小鸳很是满意。

给纳蓝元霜预备的衣服全部都是浅红­色­,小鸳知道是李冬阳特意吩咐的,她家小姐穿红­色­的衣裙绝美的令人不敢逼视。

纳蓝自己却不大喜欢,厌恶的望着那一套套­精­致的衣裙,“弄的跟红包一样,怎么穿出去嘛。”

正巧李冬阳走进来,笑道,“霜儿不喜欢这些衣服吗?没关系,我定了很多套,这几天就送过来,到时候总有一件能得到霜儿的喜爱。”

“无所谓。”她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他也不在意,抓过小鸳问过纳蓝的日常起居后,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小鸳不忍,“小姐,您怎么对姑爷这样冷淡,会伤了他的心呀。毕竟,他是您未来的夫婿,共度一生的良人。。。。。。”

“小鸳,别说了!”纳蓝冷冷的打断,也不解释,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傻傻的小鸳站在原地,猜不透纳蓝元霜的心事。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改变,可笑,身在局中,无法看清。

门这边,纳蓝元霜心乱如麻。她不是有意想去伤害李冬阳和小鸳,可烦躁辗转的心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长安,还真与自己犯冲。

阿修罗出现(二)

再行三里,便是京城长安,整队人的目的地。

李冬阳下令随行的护卫人马先回外庄,免的进出内城的护卫太多引起老百姓的注意。仅留下十几名贴身的侍卫一路保护着,继续向内城出发。

小鸳依然拥有对长安的记忆,她兴奋的帮纳蓝元霜介绍着,“小姐,这里卖的胭脂是番邦运来的,很香很好用呢;那边的珠宝店老板作工­精­湛,是传承百年的老店;还有裁缝,做衣服嘛,就必去去找京都织造的王家大师傅,。。。。。。”

纳蓝微笑着倾听,对周遭的繁华也觉得很新鲜。

“这里的人总是如此多吗?”往来的小轿,穿着气派仆从威风凛凛的环绕,想必轿内的主子必是拥有高贵的身份。只是这些地位尊贵的人都喜欢每天上街招摇吗?纳蓝想不通,所以就问小鸳。

小鸳自然耐心解释,“今儿是十五,长安城的风俗是初一十五都要到前边的护国寺拜菩萨,不管是达官贵人,亦或是贩夫走卒,在这样的日子里都会提了供品来烧香许愿的,所以人才会这么多。”

忽见离纳蓝不远的地方,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上一顶青­色­轿子,一个带面纱的素衣女子迫不得已从轿中出来,可是只有四个轿夫和一个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小丫鬟,看模样似乎是泼皮无赖要当街耍横。

那素衣女人虽以白纱遮面,只露出的眼睛却沉静冷然,对眼前明显不利于自己的状况丝毫不惧,气质很是出众。

纳蓝心中陡然生出敬佩之心,有意相帮,命小鸳唤来李冬阳,又指了指素衣女子的位置。

那边情形不太妙,几个无赖对轿夫动手动脚,并以言语大声调笑着。李冬阳一见那青布小轿上的标志,心中明了,“那是工部尚书武士彠家的轿子,这小姐可能是武大人的千金。”

“既然如此,烦劳二爷帮上一帮。”

李冬阳点点头,对马彪一挥手。

几个泼皮怎会是训练有素的王府高级侍卫的对手,几个回合间都被丢到路边的排水沟内呻吟不止。

被人解了围,素衣女子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徐步前行,来到纳蓝元霜的马车前,盈盈一拜,“多谢恩人仗义搭救,小女子武媚儿拜谢。”那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动人,隐隐间还有一丝勾人魂魄的销魂味道。

李冬阳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场面,他不掩冷­色­,“既是武大人家的小姐,马彪,派几个人护送小姐回府。”

“请问恩公高姓大名,武媚儿回府后,定当禀告爹爹,上门报答。”

李冬阳摆摆手,“不必了。”

马彪却是个活络人,自家主子的脾气他是最清楚的,于是接口道,“小姐不必挂怀,还请小姐上轿,我派人送您回去。”

武媚儿点点头,返回自己的青­色­小轿,命轿夫回府,只是上轿前,连连回头望了李冬阳数眼,似是想要记住恩人的轮廓。

阿修罗出现(三)

对于李冬阳来说,这种当街救美的差事,越少越好。长安城的官家千金他见的太多了,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狗皮膏药”一样的千金小姐粘住,偏巧她们中敢明目张胆上门求爱还都是一些身世显赫的高官女儿。这真令人头痛。

若不是纳蓝元霜要求,他根本就不想理会这档子事。

正想着,马彪在一旁小声道,“少爷,世子来了。”

果然,前方一队人马急速而来,领头的是一匹黑­色­骏马,马背上一位白衣公子书生打扮,剑眉星目,儒雅温柔,他来到李冬阳附近跳下马,笑道,“二弟,想死哥哥了,去了快半年,怎么才回来。”

“大哥,今儿这么清闲,是要出公差吧,您尽管去,小弟还认得回府的路。”说话是完全不客气的。

似是习惯了李冬阳的态度,李启阳不以为意,对着纳蓝的马车一抱拳,“里边坐的是纳蓝妹妹吗?再下李启阳,奉父母之命特来迎妹妹进府。”

“是启阳哥哥?”纳蓝的小脑袋探出,见到李启阳开心一笑,“烦劳了。”

“纳蓝变化真大,都是大姑娘了。不多说了,妹妹坐好,我们回府再叙。”

李冬阳脸­色­几乎黑了,纳蓝元霜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却从未亲热的唤他一声冬阳哥哥。如今见到自己的大哥,那一声启阳哥哥叫的多是顺耳。他的心头冒起了一把无名火。

兄弟二人并驾齐驱,身后的属下看到的是兄弟情深,事实上呢?

“大哥很是清闲,特意来迎接我们夫妻二人,小弟感激了。”老醋横飞,空气中都弥漫着酸涩。

“我与纳蓝妹妹多年不见,二弟见笑,哥哥一听到你们回府的消息,就坐不住了。”李启阳儒雅温柔的应答。

“大哥,纳蓝元霜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索­性­直接挑明,李冬阳懒的再打哑谜。

“非也,父亲吩咐,是迎故人之女进府,可没说是定给二弟的媳­妇­。”

李冬阳冷哼,“当年,符娘在父母面前将纳蓝的终身许给我,大哥您要白费心机了。”

“陈年往事,不过是口头之约,父母从未提过,二弟,做不得真啊!”李启阳见招拆招。

“大哥,您是世袭爵位,当家世子,这婚姻大事,恐怕也由不得你。”

李启阳马鞭轻扫,笑道,“若为伊人,皆可抛!”

兄弟不欢而散,返回纳蓝的马车前,一左一右,互不理睬。

马车内,纳兰元霜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内,取出两个小木盒,第一个,是用红­色­绸缎包裹的玉佛,当年李启阳送她的那只;另一个,自然是雕了龙凤图案的暖玉,这是李冬阳强行戴在她身上的。

“小姐,您取这个出来做什么?”小鸳好奇的问。

“还给他们。”

“还哪一只呢?”小鸳瞧瞧玉佛又瞅瞅暖玉,不晓得纳蓝的想法。

“都还回去!”

还玉代表的意义,小鸳明白,可是,两块都还回去,小鸳却又糊涂了。难道,小姐的意思是两个都不要吗?

入住福王府(一)

去年中秋,当朝皇帝李世民龙心也不知道怎么就大悦了一下,给纪王李福提了提级,如今纪王已然是亲王内品级最高的一位。又下令重新修缮纪王府,挂匾额那天,皇帝驾临,瞅着纪王府三个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名人笔墨侍候,亲书三个大字:“福王府”

李福就这样成了福王。他也的确拥有最多的福气,他是李渊同母所生,遗落民间,李渊称帝后,派亲随寻找到了他,怜他早年艰辛,遂问他有何要求。

当时李福就对大他三十岁的哥哥李渊说,他想要做一个终身不用做事,吃喝不愁的王爷。

这样不喜权威只爱荣华的兄弟自然称了皇帝的心。当时便封了他一个纪王,不领官职,只享封号。

后来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了自己的几个亲兄弟,登上皇位。皇帝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嗜兄杀弟,这绝不是一个光彩的名声。也是这个最小的叔叔,陪在他身边,不多言不多语,不责备也不谄媚。只单纯的以一个叔叔的身份,让他享受一丝难得的亲情。

李世民连兄弟都杀了,却仍期盼亲情,这个叔叔李福的存在,给了他莫大的慰藉。再加上李福这个人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野心,更得到了李世民的敬重。

可以说,福王府在京都长安,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存在,有势无权,它让人敬重,却也感觉到踏实。

福王和王妃没有在门口亲迎,这不符合礼法,但家仆却得到了王爷吩咐,要开正门迎接。

根据礼节,正门大开,迎贵客入门,要么是这个客人无比的最贵,到了福王这里还称得上尊贵的客人也就是当今天子陛下了;另一种情况,便是主家迎来新的正室主母,那是要堂堂正正的八抬大轿迎入门中,而且必须是王府那两扇朱漆正门。

这也就变相的向世人昭示,纳蓝元霜在福王府的地位。虽并未大婚,底下的仆从却已心生敬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所准备的规格也全是比照大­妇­进门,隐隐透出尊贵非凡。

小鸳对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了若指掌,眼见着高贵的王爷一家并没有摆架子,相反还厚待小姐,心里暗暗欢喜。忍不住便跑去给纳兰元霜解释礼仪规格,纳兰倒是没那么多惊喜,一来她自小生活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对诸多俗礼没那么深的概念;二来她本就是对外物不甚看中的人,人家待她好她欢喜,待她不好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是以情绪波动不大。

早有府内的丫鬟婆子引领纳蓝至潇湘苑——福王妃特意为纳兰准备的院子。

只见刚整理过的院子处处皆花,没有一丝凌乱,潇湘苑内,有琴房,书房,卧房,舞房,还特意留了小灶,想的十分周到。

一个伶俐的丫鬟招宝快嘴的介绍着,“这里全套的红木家俱,是王妃早就预备下的,这边的藏书都是世子送来的,还有一些贴心的小玩意是二爷命人搜集的。”

入住福王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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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缝制的布娃娃手工­精­湛,做的栩栩如生,是许多小孩子梦寐以求的玩具。不过看样子有些旧了,布娃娃的裙子上刺绣的牡丹花已褪了颜­色­。

“这些娃娃是二爷几年前送来要我们保存的。”招宝见纳蓝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已略显破旧的娃娃身上,出言解释道,“放了几年了,褪了颜­色­,小姐若不喜欢,我这就收起来。”

“不必了,就留在这儿吧,我很喜欢。”

招宝机灵道,“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呢,琴房旁又一个专门放这些小东西的仓库,都是二爷收集的,奴婢还听二爷念叨着说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索­性­全收集回来,待到小姐到来,哪怕只有一样能令小姐欢喜,也就值得了。”

另一个着宫装的的美女丫鬟招福在浴房已备好热水,过来请纳蓝元霜沐浴,小鸳在纳蓝耳边悄悄道,“拜见王爷王妃前,沐浴更衣才不显失礼。”

果然是传说中的超级豪华浴房,还未等纳蓝去感叹大富人家的奢侈,几个俏丽的小丫鬟便围上来,七手八脚的帮纳蓝宽衣。

纳蓝脸窘的通红,想找小鸳求助,却不知何时小鸳已换上府内侍女的打扮,藏在一群美人中央,浑水摸鱼的去扯纳蓝的裙带。

用香粉搓搓搓,用清水冲冲冲,用温水泡泡泡,再涂抹上一层蜂蜜与牛­奶­的搅拌物;乘此空档,招福握住纳蓝的手绑她把指甲修成完美的菱形,更衬托出手指的修长;招宝负责脚部,还不忘用荼靡花将脚趾甲染上粉­嫩­­嫩­的颜­色­。

纳蓝考试软椅上昏昏欲睡,丫鬟们将她当成一件艺术品去雕琢打磨,她只要窝在软椅上任其摆布就好。

不知何时浓雾将周围笼罩,纳蓝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穿着绚丽的战甲,手持一把长剑,剑柄上的紫红­色­宝石刺痛了她的眼,她伸出手想抓住他,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那男人始终离她隔着一段距离。

于是,纳蓝哭了。

“别哭,我的王。”

那人这样说着。

“小姐,小姐。”小鸳轻轻摇晃纳蓝元霜的身体,她终于慢慢的张开毫无焦距的大眼,残留在眼眶内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小鸳的手背上,摔成一朵雾花。“怎么又哭了?做了什么噩梦么。”

“没有,也许,是风吹迷了眼。”纳蓝怅然若失,强迫自己回复心神,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招宝在一旁咯咯娇笑,“我的好小姐,用软膏敷身后,只有浸泡一盏茶时间的温水才能去掉,现在时间到了呦。”

纳兰元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体上龟裂成一块块的软膏,无奈的叹气,“在大户人家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紫红帝星现杀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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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处轻松融洽的氛围相比,王府的另一端,专属于王爷的书房内,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福王端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眼睛半闭,只有他绷直的腰泄露了他的在意。这脾气温和,从不与人交恶的福王此次是真的紧张了。

一场危机此刻弥漫了整个福王府,追寻根源,就要从那日紫红星突现开始。

紫红星现,袁天罡彻夜未眠,利用易数反复推演天象,卦象诡异翻转,扑朔迷离。越是推演,心中不安愈甚,行法至天亮,才隐隐猜出三四分天机。

就是这三四分天象,已然震慑的袁天罡几乎无法呼吸。

隔日早朝,他下令仆人去翰林院告假,自己却乘了私轿,守在午门之外。直到大臣们散朝离去,这才从侧门匆匆赶赴御书房。

袁天罡与皇帝的密谈持续了四个时辰,入夜后,袁天罡又坐着自己的小轿子悄悄离开。

如此隐秘的行径,依然引起各方人士的高度注意。

皇帝将自己的眼线安Сhā在掌权的大臣身边,以达到长期监视的目的;而皇帝身边,同样也布满了大臣们的眼睛,这样才有可能时时跟的上皇帝的思路,朝堂之上,不至于犯了低级错误,与皇帝的意志相悖。

当夜,皇宫大内送出密函,几乎所有的当朝权臣,在同一个晚上都得到这样一则消息:袁天罡推演卦象,紫红星现,皇朝更迭,三年期现,女皇临朝。

从字面意思来解释,紫红星在天空出现,预示着朝代将要转换,三年以后,有一位女子出现,这个女子有一天,会君临天下,主宰朝堂。

而且,信函中还提到,那名会危及到李家江山统治的女子已现身京城,位置在东南方。

东南方,是达官贵人们府邸集中的区域,如今,矛盾的源头像一只刺猬被扔在此处,这怎能不让人紧张。

福王家中本无女儿,偏巧纳兰元霜的到来正与紫红星出现的日期相差无几,也许这件事只是单纯的巧合,无奈人言可畏,若是让有心人拿此事大做文章,福王府必定要陷入重重危及之中。是以,李启阳和李冬阳一进内府,便被父亲传了来商量对策。

皇家无小事,何况是这种危机皇权的预言,只怕要惹起一场腥风血雨。回忆起太宗的手段,经历过玄武门之变的福王更觉恐惧。

李启阳大概了解一下情况,又仔细阅读了大内“眼睛”的密函,反而没父亲那般诚惶诚恐,安慰道,“父王不必惊慌,天象变化,本属平常,那夜紫红­色­星星确实有些特别,但也不能仅凭一颗星星的出现就血洗群臣吧。从古至今,从未听说女子当朝做皇帝的事情,孩儿认为,这次八成是那袁天罡哗众取宠,妄想借此事得到陛下的信任。”

紫红帝星现杀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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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袁天罡本王是见过的,此人颇有些不凡之处,当日陛下宴请苏州才子,其中有一位名叫周子夫的学子文采出众,出口成章,后此人听闻袁天罡擅观面相,存了较劲的心请他帮自己相面,袁天罡答应后哈哈大笑,言道,周子夫有治世之才却无当官之命,说周子夫眉毛稀疏胡须短促,吊眉梢压出了两道火猿睛,头后无枕骨当不得大运,还劝说周子夫不如专心钻研学问,必成就一代宗师。”福王抚摸把玩着自己的长须,继续讲述,“那周子夫十几年寒窗苦读,又得到了陛下的赏识,怎么会因为袁天罡的一席话便放弃了自己的前程,自然满心不服。陛下也只将此事当成一则趣事,未当其真。以后几年,跟周子夫一起觐见陛下的学子都得到了重用,唯独学问最好的他,仍留守家中,郁郁寡欢。同窗好友便将周子夫写的文章找了个机会转呈陛下,陛下大悦,唤周子夫入宫,决定委以重任。谁想到官袍锦带送入周子夫府邸的夜里,他忽然大病而毙,真真应了袁天罡的预言,没命当官非向往,得到官位­性­命丢,没那个福气。”

“这袁天罡真的如此神奇?”李冬阳有了­精­神。

福王道,“想必是有几分本事的。”

“我还是不太相信会有女皇临朝当皇帝的事情,他这次吹的悬乎了。”李启阳坚持自己的看法。

“傻孩子,现在袁天罡的预言准确不准确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的陛下相信他。而他又将那女子出现的方位推算在东南方,整个南城住的都是皇亲显贵,东南方向,正符合咱家的位置,本王担心,陛下担忧自己的皇位,宁可错杀三千,不会放过一个呀!”福王对自己儿子的乐观思想很是不赞同。

“父亲的意思是要送霜儿出府?”李冬阳面­色­冰冷,听父亲的意思,似乎影­射­纳蓝元霜便是那个预言中的未来女皇。

出乎意料的,福王摇摇头,轻声道,“纳蓝元霜是本王下令开正门迎进来的大­妇­,虽未正式成婚,但长安城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本王答应过故友,必要护这孩儿平安,只要本王还活着,定不会违此诺言。”

座下兄弟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福王又道,“这件事咱们所知甚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另外圣恩难测,陛下对这件事的态度还不得而知。你们都在朝堂内担任官职,有些事情必须要敏感些,尽量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兄弟二人忙点头称是。

福王揉揉自己的太阳|­茓­,觉得头很痛,对李冬阳道,“你母亲还在等着你,去请安吧。”

待李冬阳离开后,福王的眼中显露出少有的伶俐瞥了他一眼,“听说你离开内城去接你弟弟了?这样很好,但是,不该是你的东西千万不要生起贪婪之心,知道么?”

第一次,福王用异常严厉的口吻对他下达命令。李启阳很想大声辩驳,直抒自己的想法。当对上福王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时,终于保持沉默。

“孩儿明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紫红帝星现杀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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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爷和王妃对于纳蓝元霜的态度疏离而有礼,既没有表示出热烈欢迎的情绪也未让人觉得被冷落。一切都很平淡,似乎家里多添了一口人只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起用过晚宴后,福王妃下令招福招宝调至潇湘苑,同小鸳一起服侍纳蓝元霜日常生活起居。

对于潇湘苑的众人来说,这是紧张而忙碌的一天,入夜后,纳蓝给贴身的几个小丫头下了第一个命令,全体回房睡觉,她这不需要侍候。小鸳跟纳蓝比较久,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推辞,第一个领命退下。招福招宝却又惊又喜,惊的是头一次遇到如此体恤下人的主子,喜的是如此好运让自己遇到。

所有人都离开了,偌大的卧房变的空旷而安静。

纳蓝疲倦却无睡意,推开窗,望着窗外一轮皎月,想念远方的张婶。那张刀疤横错的脸此刻回忆起来,也充满了亲情的味道。

这便是自己的新生活么,踏入像牢笼一样的大宅,被成群的仆人围绕着,将来嫁给那个霸道无礼的男人,然后便在这宅子中喘息,直到老去死去。

李冬阳,他送他贴身的暖玉,希望换到她的心。

纳蓝抚向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空空的,没有起伏波动,她确定,对李冬阳,她没有爱恋的感觉,虽然他真的很英俊。她承认,库房内那一件件礼物,从初识她起,便累积起来,令她感动,可这种感动却无法转化为缠绵的爱恋。

“阿修罗!”在遥远的地方有人用低哑的音调呼唤着。

“谁?”纳蓝吓了一跳,她迅速搜寻四周,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许久,她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她又听到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有人说道,

“阿修罗王,请苏醒吧!”

这声音无比的熟悉,比琴瑟的弹奏更为悦耳。纳蓝元霜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是眼泪。

“你是谁?我是不是认识你?”她对着空气疾呼,这声音熟悉的令她感到心痛。

“阿修罗王,请您苏醒吧!”

意识渐渐模糊,却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一举一动。纳蓝元霜看到自己脱离了身体,飞到半空中,而另一个纳蓝元霜微笑的斜靠在窗边,额头一点红痣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某人留下的血泪幻化,终将生长为一朵血红­色­的莲花。阿修罗族的王者,随花而醒,在不远的未来。

还君宝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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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第几个夜晚?

她站在那里,四肢仿佛被紧紧束缚。

她无法移动无法呼喊,身体和灵魂似被神秘的力量生生撕裂分离,灵魂在半空中飘荡,身体在月亮的催化下发生着诡异的变化,那一点血红的印记,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仍清晰可见,妖冶的生长着花瓣,仿佛那真是一朵莲花,即将绽放。

“我的王,请您苏醒吧。”

“阿修罗一族新的王者,请您苏醒吧。”

那个呼唤她苏醒的声音每晚固定出现,熟悉的语调,好像在很久很久许久以前,有一个人曾这样充满感情的与她说话。

她一定认识他的,虽然她真的完全想不起,甚至不肯定他是男是女。

纳蓝还是送回了兄弟二人的信物。

将玉佛还给李启阳时,这位世子温和的微笑,将玉佛收入怀中,没有一丝不快。

他的善良宽容令纳蓝元霜很是感动。

“你知道吗?从你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的心里便有了你,虽然你和冬阳有婚约在先,我也收回了送你的玉佛,但这一切不代表结束,相反,我认为那是一个新的开始。在你和二弟大婚前,如果我仍旧得不到你的心,我愿意退回到兄长的位置,以另一种身份守护着你。”他一直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不给她抽回,那粗糙宽厚的大掌似乎昭示着他决不放弃的信心。

而李冬阳显然没有自家大哥的好风度,对于纳蓝送还信物的行为,他拒绝接受。“我不愿用婚约束缚你的心,但这不代表我接受你的逃离,我要你永远都留在我身边。”他一瞬不离的凝视着他,燃烧怒火的冰眸仿佛能看穿她心底掩藏的秘密,仿佛来自深海底部的声音冻的纳蓝心惊胆战。

他禁锢她的身体,亲吻她的­唇­,等她气喘吁吁几乎要断气那一霎那,悲伤的问她,是否爱上了优秀的大哥。

纳蓝迷茫的摇摇头,“我没有爱上任何人。”

“那为什么送回这个?”李冬阳将暖玉调在她眼前晃。

“只是不想在确定不了自己的心意时,辜负了你的感情。”

纳蓝的解释令李冬阳眼前一亮,很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语气热络道,“那没关系,我说过我的爱很多,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纳蓝元霜笑的空灵,她的眼神始终定位在遥远的地方。

“冬阳,灾祸就要来了。”纳蓝手指着天空一颗黯淡的星,“那颗代表毁灭的星星已经出现,一切必将衰败,而重生也由此开始。你我皆是棋盘中的棋子,命中注定要破局的人。”

纳蓝的表情令他回想起紫红星出现的夜晚,那陌生的表情给了李冬阳一种强烈的直觉,“你不是纳蓝,你究竟是谁?”

“我是阿修罗王。”纳蓝元霜似乎在一瞬间拥有了高高在上的尊贵气质。

“霜儿呢?”

“别担心,她在身体内沉睡,积攒力量,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纳蓝元霜不介意的浅笑,“将来你会懂的。”

转身想返回自己的卧房。

李冬阳在她身后急问,“还玉是你的意思还是霜儿的?”

“不是我。李冬阳你记得,我是阿修罗王,不是你的纳蓝元霜。”语毕,她轻描淡写的朝李冬阳方向一甩长袖,异常凶猛伶俐的劲风似出栏的猛虎奔李冬阳直扑而来,那绝对不是属于人类该有的力量,李冬阳根本无法反抗直接被风卷起老高复而垂直砸下来,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丢弃在花园内,送给纳蓝的暖玉被搅碎成一块块晶体,散落在身边。

她狂笑,因为她是阿修罗王。

还君宝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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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紫红星现,纳蓝元霜的改变,李冬阳不想和任何人提起。

紫红星被冠以帝王星之名,牵扯到了王权,所涉及到的潜在危险不得不令李冬阳有所警惕,他不敢拿整个王府的几百条人命去冒险,更不肯让纳蓝元霜牵扯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然而,李冬阳不能预料到,在袁天罡之后,李世民陆续又召见了当今天下四大玄学世家的家主,询问紫红帝星一事。四大世家以龙虎山上清宫张家为首,对紫红帝星均持悲观态度。在皇帝面前遮遮掩掩,委婉蜿蜒,却是表达出了他们真正的意思,袁天罡之言属实。

李世民当夜便做安排,着令龙虎山上清宫张家率领四大家主,起坛问天,力求寻到更为准确的信息;又令袁天罡继续推演,务必要找到紫红帝星对应的那名女子。

望着李世民眼中一闪而逝的血腥,袁天罡心生警惕,这次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小差错,皇帝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天子剑可能会毫不迟疑的冲他砍过来。他悄悄的用袖子去抹发丝间渗出的冷汗,忽的想起一人。

那人与袁天罡交锋数次,亦敌亦友,推衍之术不在自己之下,若他肯出手,何愁找不到这祸乱朝堂的女子呢。只是,那人脾气古怪,自己这点脸皮难以打动,看来得说动皇帝压他一压。

想到此处,袁天罡连忙屈膝跪倒,“禀皇上,臣斗胆推荐一人,与天罡一同推衍周易,也许可以有更大的胜算。”

李世民沉声道,“爱卿,此事关系重大,须谨慎从事秘密进行,你所推举的人可有把握?”

皇帝老爷子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不相­干­的江湖术士如果牵扯进来,是你袁天罡推举的,你要负全责,此等攸关李家统治地位的机密大事不能轻易泄露任何人。有此一问不过是逼袁天罡签下这军令状,让皇帝放心。

袁天罡又如何不知,但此时拉那个人进来时最好的保全自己的办法,只得狠狠心道,“皇上放心,此人皇上也识得,正是那有半仙之美名的谪仙居士李淳风。”

李世民不由大吃一惊,欢喜道,“朕怎么把那个老东西给忘记了,爱卿提醒了朕。来人啊,草拟圣旨,传李淳风来见朕。”吩咐完了,李世民回到自己的龙案前端坐,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想通了袁天罡的真实用意,似笑非笑道,“袁爱卿果然是心思缜密。”

袁天罡站在原处低眉顺目一声不吭,算是来了个默认。

要说着李淳风,民间传说他为唐朝第一奇人,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能与仙下棋,与鬼饮酒,那是半只脚踏入仙界大门的人物。可就因为只是半只脚踏进去了,还有半个身子仍留在红尘,所以掌管人间的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他还得给予一定的重视。

这老爷子­精­的跟狐狸似的,耷拉的眼皮子一颤就理顺了其中的关节。也不换官服,穿着他那件邋里邋遢的破道袍,跟着传旨的太监就想进宫。传旨太监比较为难,婉转道,“李大人可自去沐浴更衣,杂家在此恭候。”

“无妨无妨!莫要让陛下久等。”

传旨的太监也没办法,只得领着道人打扮的李大人直奔太宗的御书房。

还君宝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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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六,大破日,主凶,不宜婚丧嫁娶,出门远行。

用过早饭,下人来报,有礼部侍郎持圣旨临门,求见福王爷。

这事儿来的蹊跷,既然手持圣旨,大大方方的往里闯就是了。偏要来上一遭拜帖求见,手持圣旨,难道只当个摆设?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福王爷毕竟是历经风雨仍能保住荣耀的人,命人红毯铺地,大开正门,率家人齐至跪拜接旨。此举却把携旨而来的吏部侍郎窘了个大红脸。

他顾不得再摆架子,冲上前扶起福王爷,诚惶诚恐道,“王爷千岁多礼了,下官虽手持圣旨例行公事,却受不得王爷的大礼,请起请起。”

福王仿佛看穿了他,淡淡道,“大人请宣旨。”

礼部侍郎做了个揖,恭敬回道,“福王千岁,请稍后,还有二位大人随下官一同来的,但不知怎的,半路那两位大人停了轿子,下官寻思着,他们也该到了。”

这阵仗委实不小,福王正诧异着,一个穿着脏兮兮道袍,随便把头发挽了个乱七八糟发髻的道士来到福王面前,拱拱手见礼,“王爷,可是好久未见,李淳风有礼了。”

“还有我,袁天罡,一同给福王爷千岁请安。”

这二人的出现,很自然的令人心生忐忑,福王暗想,皇上对紫红帝星的应对之策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也绝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给别人看出来,相反,还要做出很无所谓的样子表面自己胸怀坦荡,这个简单的道理福王爷最是明白。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袁天罡本意是要等李淳风说话,把皇帝交代的差事揽过去。怎知那李淳风居然没有丝毫办正事的意思,问候完福王爷又开始扯家常,从健康一路侃到世子的婚事,聊的那个热乎。旁边的礼部侍郎也陪笑着,闭口不提圣旨。

这两个靠不住的家伙,一遇到在皇帝面前人缘最好的福王爷,装疯卖傻的功夫先使了出来,明显是不想得罪人。

不过这事袁天罡自己才是督办,他自怨自艾一番,还得硬着头皮上前,“今天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打扰王爷,却是为了皇上交办的一件差事,烦请王爷交代下人一声,将贵府成年的女眷集中在一个单独的院落,让本官与李大人,侍郎大人一见。”

福王爷眼神一厉,语气不善的说,“这不妥当吧。”

李淳风眼睛望着屋檐,仿佛那上边有九天仙女在跳舞,完全不理会袁天罡的尴尬。

袁天罡陪笑着说,“王爷,有皇上的圣旨在此,还请王爷配合。”

说罢,恭敬的将圣旨递过去。

女皇通缉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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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只有两行字:袁天罡奉旨查案,着大小官员鼎力配合。

下首盖着当今天子的大印,血红­色­的朱砂令观者心惊胆战。

福王交还圣旨,“既然如此,本王会配合大人查案。”他下令管家拿来王府女眷名册交与袁天罡,又安排人将大小女子都集中在花园。

李冬阳脸­色­很差,此时纳蓝元霜的事已经搅的他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应对。这袁天罡一出现,用意就很明显,又指明巡查女眷,怕是冲着那紫红帝星对应的女子来的。也许他真的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那个星象中对应的女子。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他福王府还真不惧怕,但昨晚纳蓝忽然显露她暗藏的神鬼难测的力量,摔的他遍体鳞伤,此时还未有个结果,若是纳蓝在三个钦差面前又显出那可怕的力量,怕是要被袁天罡坐实了罪名。

事情忽然发生根本没有给他安排的机会,李冬阳回忆起自称为阿修罗王的纳兰元霜那冰冷透入骨髓的冷笑,打了个寒战。

此时,最大的危机似一块­阴­云彻底笼罩住福王府上空。

不一会,有下人禀报,所有府内女子都召集完毕,在后花园等待几位大人。

李冬阳忐忑的跟在几个人身后,脑子思索着假如纳蓝元霜真的突起发难,自己就拼的一死也要保全她的安全。当人的悲观情绪蔓延时,所思所想皆是最坏打算,而最差的不过就是丢了­性­命,这样反而让李冬阳的心平静下来,脚也不觉得瘫软了。

福王妃身后并排跟着四个三十左右的女子,她们是福王爷的妻妾,在她们的背后,十人一组并排而站,有七十几人,都是府内的丫鬟婆子。不过纳蓝元霜和小鸳并不在其中,李冬阳虽然不知为何,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袁天罡打开记录女眷生辰八字的名册,一个一个小心对照,尤其是十八以下的女子,更要站在原地推演一番。整整忙碌了两个多时辰,他才擦着汗从脂粉堆中走出。

“请问王爷,贵府女眷可齐全了?”

老管家连忙回道,“连我们王妃和各房的主子都被请出来了,怎么会不齐全?”话语里是带刺儿的。

任谁家的女眷亲属被人这样盘查,家人胸口都要堵上一口恶气吧,这是多么有失礼仪的事情。

李淳风笑眯眯,“袁大人,可有收获?”

袁天罡心里不是滋味,嘴上却平淡道,“福王妃命格贵不可言,几位侧妃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生辰,可惜,包括下人在内,没有我们要寻的女子,王爷,看来天罡此次真的要向您告罪,叨扰了。”

他躬身一揖,直拜到底,算是给福王爷赔罪。

福王爷淡淡一笑,用手虚扶,“袁大人也是奉皇命行事,何罪之有,本王没那么小气。”

袁天罡再拜,“今天还要去武大人家查案,天罡得去了,王爷,改日天罡再来谢罪。”

女皇通缉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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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父子三人坐好。下人奉上热茶,退出,不忘关了房门,免的打扰了主子的谈话。

福王爷叹道,“今日之事凶险,若不是李淳风大人早早给了本王消息,很难说会出什么岔子。”

李启阳奇道,“父王,那有什么打紧,我们王府又没什么小辫子给他们抓。孩儿猜想,他们此行只查女眷,定是为了劳什子紫红帝星,女子临朝的鬼话,我府内堂堂正正,有何惧怕?”

福王摇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府内之前的确是没什么,但孩子你忘记了么,霜儿进府了呀。”

李冬阳心脏猛的一沉,父亲这么说,难道自己苦心掩藏的纳蓝元霜的秘密已全给他知道了,他小心问道,“霜儿进府又怎么了?难道父王怀疑霜儿是他们要找的人?”

福王若无其事的抿嘴笑笑,“冬阳你不必担心,你手中应该有纳兰元霜的生辰八字,却从不加留意。当年符娘子与我定下你们的婚事,回京后,我便送去给高人占卜,谁知,哪位高人惊恐的一头汗水,临末了对本王说,此女命格尊贵无比,已超过他能推衍的范围,还嘱咐我不要将生辰八字再予别人观看,免的招惹事端。”

李启阳双眼灼灼,“这么说,连父亲也怀疑纳蓝元霜就是。。。。。。”

福王异常笃定,“本王就是肯定纳蓝元霜不是紫红帝星所应之女子,才想要将她藏好,以躲过灾劫。这女娃受的苦难太多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望着两个儿子不解的眼神,福王慈爱的笑了,“别再追问了,很多事,父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照我话去做,低调行事,万不可在此时此刻将福王府推到风口浪尖。”

兄弟二人齐声应是。

***

纳蓝元霜善于作画,却很少动笔。琴棋书画四艺,其实很需要天分的。有些人穷其一生不过初探门径,也有的人寥寥用心,便得窥真义。

比是比不来的。

纳蓝正是后者,七岁学画,八岁便已是妙笔丹青,风景人物,飞花走兽,无不惟妙惟肖,意境悠远。请来的师傅不止一次的叹息,这孩子若是男儿,不知是怎番风流。

自符娘子去世后,纳蓝已许久不沾琴画二艺。

当她铺开薄纸,泼墨挥毫,小鸳在一旁看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很快,一个人的轮廓出现在纸面,漫天飞舞的黑发和背后的一只哀鸣火凤,将整张画纸渲染的悲凉。纳蓝小心翼翼的为那画中人勾勒细节,为那火凤添着­色­彩,哪怕只是一根小小的尾羽,纳蓝也要画的一丝不苟。

她迟迟不肯为画中人添上容貌,眉眼鼻­唇­,被一片空白所取代。

等到纳蓝将画做完,那人的气势跃然纸面,属于男人的压迫感透过画者的渲染几乎燃烧起观画之人内心的火焰。

只是没有脸,没有表情。

小鸳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什么不帮他画出容貌呢?这男人真是威武,叫人看了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纳蓝的眼中蕴满雾气,终于因为小鸳的话忍耐不住,噼里啪啦落个痛快。

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喃喃的说,“不知怎的,就是想不起他的样子。”伸出手贪婪的去抚摸他的脸,如情人般低咛,“你何时才肯让我看清你的脸?”

女皇通缉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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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阳想和纳蓝元霜谈谈,或许更准确的说,他是想和藏在纳兰元霜身体内的另一个自称是阿修罗的家伙谈一谈。他是唯一正面接触过,并知道阿修罗存在的人。他感觉不到阿修罗的恶意,虽然昨天晚上被摔个鼻青脸肿的人就是他。

小鸳出来换水,看到李冬阳斜靠在纳蓝的凉塌上发呆,吓的不轻,“二爷,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呀?”

李冬阳向内间的画房看了看,压低声音问,“你家小姐在做什么?她,她还好吧?”

小鸳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热络的请李冬阳进门,“小姐在里边作画,二爷可自进去,婢子得去换水为小姐洗笔。”

李冬阳点点头。他脚步沉重的向纳蓝的画房走去,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

小鸳也搞不清楚这位爷今天想出什么名堂,偷笑着,端了染黑的墨盆跑出去,还不忘记将外房的门关紧。

纳蓝仍对着自己的画作发呆,秉笔的右手停顿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怕坏了画中人的样貌。她努力的思索着,瞳孔中全是那带着凤凰鸟的英挺男人的影子。

李冬阳找了个合适的距离,稳稳站好,过了许久,仍不见纳蓝将注意力转向他,显然是太过入迷了,压根就没发现他的存在。

只得轻咳,挤出自己并不擅长的微笑,力图把气氛营造的温和些。

“霜儿画的真好,这凤凰神鸟涅槃重生,隐隐透出斜睨天下的气势,而画中的男人威武挺拔,与凤凰的­阴­柔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的确是一副难得的佳作。我还不知道霜儿有如此画艺,真是佩服。”

纳蓝从自己的沉思中猛然惊醒,正好听到李冬阳这番文邹邹的夸奖,她弯弯的长眉一边向上微挑,“呦,你何时到的,也不出声。”

听见纳蓝元霜很正常回答的口气,李冬阳心下稍安,也敢向前一步,靠近了些,这才更发觉纳蓝的那幅画气势澎湃,尤其那凤凰深邃的眼神,几乎要将观画者吞噬了去。画面上的男子身着乌金战甲,手持一柄散着黑­色­死亡气息的利刃长刀,浓浓的杀气几乎凝结成云,环绕在他的身旁。只是还未被画上面容,饶是如此,也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仿佛只要给他添上眉眼,画中人就会用他手中的神兵撕破画纸,携带那吞吐火焰的神鸟破画而出。

“霜儿,你在画谁?”李冬阳牵着纳蓝的手来桌边座下,倒杯温茶送到她手上。

纳蓝温和的微笑,摇摇头,“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按照谁的样子去描绘。”

李冬阳心里是不相信的,凭这幅画带给人的气势,霜儿定是对纸中所画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象,才会在完全不参照外物的情况下,独力重现心中所想。“瞧这英雄的身高体态与我相差无二,我明白了,霜儿是在偷画我吧。”

“今天我才知道,福王爷的二公子,脸皮比那青石砖还要厚上半寸哩。”纳蓝噗嗤一笑。

“霜儿,你笑了,太好了。你还回我们的定情信物后,我心中一直很是害怕。”他忍不住抚上纳蓝的面颊,让她看到他眼中的哀思,“怕你就这样将我推到心房外,再也不许我走进去。”

纳蓝小脸一红,惊讶的问,“什么定情信物?”

“前些年送你的暖玉啊。”望着纳蓝一脸迷糊,李冬阳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手。

纳蓝更加疑惑,“我是要打算送还的,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那暖玉还在首饰盒里吧。”她踱到床边抽出压在枕头下的小首饰盒,捧到李冬阳面前打开,“喏,不是在这。”

盒内空空如也,哪里有暖玉的影子。

李冬阳将左手摊开,掌心内是已经碎裂成小块的暖玉碎片。

她是帝王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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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蓝元霜露出很伤心的表情,手指捏起一小块,“怎么碎掉了?”

李冬阳炯炯的凝视她的眼,“那日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纳蓝一跺脚,气哼哼道,“什么那日?我只记得先还了启阳哥哥送我的玉佛后,还没找到机会还你暖玉,这是怎么回事啊。它一直被我藏在身边,我记得昨天还打开来看,它还在的。”

李冬阳有了一丝确定。看纳蓝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毫不知情,如此可以推断,那个偶尔出现的自称是阿修罗的家伙其实是以某种方式寄生在纳蓝元霜体内,并且纳蓝元霜自己还没有发现。每次阿修罗出现后,纳蓝都会表现出短暂的失忆反应,结合在回来路上纳蓝的莫名昏迷,醒后也是不记得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是否可以由此断定,这一切都与这神秘的阿修罗有关呢?

还有紫红帝星。

那一晚他抱着纳蓝元霜去旷野看星星,也是因为紫红帝星的突然出现,纳蓝的神­色­不对,她还曾将手指向星星方向,口中低喃,“阿修罗,阿修罗。”

对,在那个时候,这个阿修罗就已经存在。

而今,这阿修罗可以瞬间堂皇的取代正主,以纳蓝元霜的身份出现,是时间令她拥有了渐渐强大的力量,还是属于阿修罗自己的力量复苏了。

阿修罗可以占据纳蓝身体的主动意识,会不会有一天,完全霸占了纳蓝的身体?

毕竟她那神鬼难测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李冬阳的骨头隐隐作痛,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害怕纳蓝消失,害怕阿修罗的力量自己无能阻止。

最令他担忧的是,纳蓝元霜的改变,阿修罗的出现与紫红帝星极为巧合的相符,这很难不令他产生更大的担忧,纳蓝很可能就是袁天罡他们要找到并除之而后快的女子。

他想象不出,单纯可爱的小纳兰头顶皇冠,威仪天下的模样。纳蓝元霜与高高在上的皇帝,的确没有一丝可以联想的价值。但是,那个阿修罗可以。阿修罗的狂,阿修罗的力量,阿修罗的残酷都足以应对皇帝这个位置。如果设想紫红帝星所应的其实是纳蓝元霜体内的阿修罗,那一切便可以解释的通了。

他脸­色­铁青,被一系列的推断震惊的回不过神,忽的,他又记起那晚阿修罗的警告,“李冬阳,我是阿修罗王,不是你的纳蓝元霜。”

阿修罗王,她自称是王,她果然是想君临天下。

怎么办,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要怎样才可以阻止阿修罗的野心。他的权势他的地位,可以号令人间,却管不了不属于这凡尘的异物。

纳蓝元霜看着李冬阳的脸­色­青红交错,暗怪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块暖玉的原因令李冬阳生气,那暖玉本来就是想要还回去的,虽然它碎掉了比较可惜,但其实也没什么。于是她乖巧的安慰道,“二公子,只是一块暖玉,您就别气了。纳蓝这几日忘­性­大,很多事做过了也不记得,也许真的是纳蓝给您送回去的,纳蓝赔不是了。”

说罢,轻轻万福,小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她是帝王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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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阳终于意识到,跟纳蓝元霜聊聊轻松的话题,不涉及情爱,反而可以令她很自然的面对自己,不似从前一样,见到了自己便要尴尬的僵硬了脸,不知说什么好。

这样和谐的气氛在纳蓝元霜长大与自己重逢后,还是第一次。

从前都是他主动摸摸亲亲,纳蓝被动接受。她眼里写满的不情愿他看在眼里,却着实不愿意放开她。他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排斥,却因为找不到接近的方式,选择漠视纳蓝元霜的意愿。他希望纳蓝渐渐习惯他的存在他的碰触,没想到反而因为错误的方式将她的心推到更远的地方。

仿佛再也触摸不到。

今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最重要的是,气氛很不错。

他决定抓住机会,于是提出邀请,问纳蓝是否有意出城一游。

纳蓝元霜的眼睛刷一下亮的似璀璨的星星,她兴奋道,“好啊,这样晴朗又不炎热的天气刚好出去玩。”

李冬阳知道恐怕这小妮子在王府内觉得有些憋闷了,不觉宠溺的摸了摸她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柔声答应,“你这个样子出门可不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走再大街上怕是要引起老百姓的围观哩,我们要低调。”

纳蓝瞪着大眼睛不解的问,“那怎么办?”

在乡下住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麻烦,所以说所谓的大户人家的规矩真是令人恼火。

李冬阳的表情看起来坏坏的,“亲爱的霜儿,难道你不层发觉自己的衣柜里有至少十套按照你身材制作的男装吗?那就是英明神武未卜先知的二少爷我预先给你准备下的,别犯愁啦。”

纳蓝元霜不好意思的说,“平时都是小鸳帮我准备衣物,我没去翻过衣柜。”

李冬阳得意的伸过脑袋在纳蓝粉­嫩­­嫩­的脸蛋上“啾”的啵了一记响吻,在纳蓝要发飙伸手打人之前飞快的闪身跳离老远,开玩笑,公子爷是练过功夫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出乎意料,纳蓝怔怔的站在原处没啥表情,那脸却红的像染血的杜鹃花。

***

绫罗纱裙,珠玉宝钗,穿在纳蓝身上衬托的她似逃离九天的仙女。

粗布长衫,书生锦带,将一方墨玉捆住自己飘逸的长发,在发顶定了个髻,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出现了。只是那脸蛋过于­精­致,艳若桃花的双颊泄露了女子的娇柔,尽管她刻意挺胸抬头,潇洒率真,仍是掩不住女子身份。

太美丽的面孔,简单的伪装根本就挡不住光华外泄。

小鸳怕二爷和小姐出门,把自己忘在家中,在纳蓝换衣时想了很多方法,想不着痕迹的跟出去玩。可是,纳蓝和李冬阳都没提要带着她一起,眼看着小姐已换好衣物准备出发了,她还没想到办法。只得急切切气鼓鼓的说,“我有办法让小姐看起来更像是个男人。”

纳蓝笑出声来,她是故意逗小鸳的,难为了这丫头忍到现在才出声,于是故作大方,用扇尾一挑小鸳尖尖的下巴,故作轻佻道,“说来给爷听听,若是办法漂亮,爷就带你出去见识见识这天子的长安城。”

纳蓝的危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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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门时,正巧李启阳从外边办事回来,准备悄悄溜出门的某人被逮了个正着。

当知道他们要出去逛长安城时,李启阳很有礼貌的询问纳蓝元霜是否可以一起出去玩,并状似感伤的说,这些年一直忙于公务,很少有什么机会出去放松一下,纳蓝元霜偷瞧李冬阳,见他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就开心的点点头。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这还不算远远更随保护的十几个侍卫。

李启阳很高兴,伸手扶正纳蓝元霜贴的有些歪的八字胡——这八字胡自然就是小鸳的提议,一个男人即使长的再漂亮,长了胡子肯定就没人再怀疑他的­性­别了。小鸳这一手算出乎意料的高招,自然为她赢得了出门的福利。

李冬阳面无表情。

又赶上了初一庙会的日子,仿佛全城的人都拥挤在这条去往护国寺的必经之路上,有善于经营的小贩在路边摆满的摊位,卖些檀香、烧纸、贡品什么的,生意大好。也有茶水摊、点心摊随街放了几张桌子,生意爆满,好多逛累的香客就坐在店主临时准备的长椅上等候,盛世的长安城充满了祥和热闹的气氛。

小鸳一开始跟在纳蓝元霜身后,没走多远决定与纳蓝手拉手并排而行,人实在太多了,她怕弄丢了小姐。

李冬阳和兄长并排,脸­色­臭臭,“大哥,你不厚道,居然送我媳­妇­儿玉佛定情。”

“喏,被霜儿还回来了,你不必大吃飞醋。”李启阳掏出玉佛给弟弟看,以示证明。

“你知道么,我很想揍你,亲爱的大哥!”亲爱的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面­色­却没什么变化,怕被偶尔回头冲他娇笑的纳蓝瞧出破绽。

“随时恭候!”李启阳啪的打开折扇,扇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霸王别姬。

在人海中挤来挤去,染了满头大汗,总算在一处狭窄的小巷歇息片刻。李启阳快走几步赶上来,看纳蓝的胡子又歪到了嘴巴下边,露出的肌肤粉红,汗水将胡须润的湿了。心疼道,“我知道有一家老店的绿豆汤,抓羊­肉­味道正宗,霜儿累了,不如随为兄去歇歇脚,顺便品尝一下这隐藏在长安城中的地道美味。”

纳蓝笑眯眯的点点头。

李启阳是温柔细心的男人,他说的老店就在这条偏僻老巷的尽头。两侧的高墙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令这条路说不出的­阴­凉,几个人觉得舒服,那一身的暑气消了大半。

浓郁的香气终于顺着空气飘过来,越往前越浓郁,那香而不腻的味道有一种魔力,令人可以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饥肠辘辘。

总算在进食欲望的煎熬中来到老店门前,纳蓝惊讶轻呼,“那不是武家的小姐么,怎么在此处又碰到了。”

纳蓝的危机(二)

今天最后一更,更完睡觉了,大家晚安,谢谢推荐和收藏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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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儿极爱素衣打扮,显然­性­情内敛,不喜张扬。今日又是一袭淡雅的青­色­衣裙,白纱遮面,还是那个小丫头陪伴着,站在老店门口,似是准备要进去。

她听到纳蓝元霜的呼喊,姿态优雅的转过头,看样子是很诧异纳蓝元霜为何认得她。很快她就注意到了纳蓝身后的李冬阳。她的眼睛瞬间充满光华,低头胡乱整理了下衣匕,确定没什么不妥后,踩着小碎步子“飘”到李冬阳跟前,缓缓下拜,“给公子请安,”

李冬阳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武媚儿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白玉一般的手姿态优美的轻轻的褪下从未在外人面前摘掉过的白纱,一张略显苍白却极艳丽的面容出现在李冬阳面前,尤其是她那的嘴­唇­,不涂朱丹自红,微微一笑似能扯开天空中密布的­阴­云,完美的令人妒忌。

在李冬阳的注视下,武媚儿的脸羞红一片,本来就皮肤白皙,这一红似点缀上片片彩霞,更加惹人注目。但这却无碍她的勇敢,她略显低沉的声音坚定沉着道,“那日蒙公子搭救,媚儿每每思量都觉得感动,今日与公子偶遇,媚儿失礼,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李启阳极感兴趣,等了半天不见自己弟弟搭话,心思一转,坏坏笑着接口,“小姐真是个有心思的人,我弟弟面皮薄,让我帮你介绍吧,他姓李,名唤冬阳,冬天的冬,阳光的阳,他家就住在。。。。。。哎呦。”

说的兴起,没防备李冬阳突然发难,一拳打中启阳的小腹,强迫他吞回未出口的三千六百句介绍,丝毫没有对兄长应有的尊重。

“冬天的。。阳光?”武媚儿痴痴的望着李冬阳冷峻的面孔,在他的瞳孔中望到一个女子的身影,不是自己。

李冬阳压根就没有理睬她,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纳蓝元霜身上,看她兴趣盎然的在一旁看戏,双眼充满了好奇的意味。这种无所谓的豁达令他心中积聚了不少暴虐的杀气,幸好方才在大哥身上发泄了些,才不至于当场暴走。

武媚儿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失意的表情仅仅流露出一丝便被她掩藏在微笑背后,她冲自己的丫鬟使了个颜­色­,又与众人热络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就由媚儿做东,宴请各位,请务必赏光哦。”聪慧如她,居然一眼就看出众人的焦点集中在纳蓝身上,是以她收敛了身上高高在上难以靠近的尊贵气质,走上去轻轻的拉住了纳蓝的手,“妹妹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不如让媚儿帮妹妹介绍几款老店的特殊菜­色­,保证让妹妹尽兴而归。”

一口一个妹妹,好像二人从出生就形影不离养出的热络,亲切却不自然。可是,这武媚儿就是有办法把这么突兀的事情做的理所应当,让人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只有顺着她的心意而去。

这真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这样的念头在周围人的心中同时燃起,看向武媚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东西。

纳蓝的危机(三)

昨天晚上被蚊子轰炸一宿,开空调没冻死它,把我冻感冒了,点蚊香没寻思它,把我熏迷糊了,最后索­性­伸出胳膊伸出腿,心想吃吧吃吧,吃饱喝足了你们这些小东西也就放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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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门口的招牌已经很破旧了,岁月的侵蚀令原本很老的匾额更显沧桑,没有半丝名店的气势。如果是陌生人走到这里,恐怕立时要绕路而行,因为整座建筑本身,都给人一种随时要坍塌的感觉。不知何年何月提上去的店名“有家老店”似是垂暮的老人弯腰佝偻,恭迎四方宾客。

只是那汩汩流淌的香气勾引起路人无边的欲望,立于门口,不想进,也要被那食物的奇香硬是抓进来。

进的店来,却给人别有洞天之感。店内极为宽敞,桌椅摆放错落有致,依稀可对应五行八卦之术。桌与桌之间用小屏风遮挡,客人坐在那里,在一旁走过的其他人只能看到他的头发,虽然同处大堂之内,却形成了各自的私密空间。

店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令整间店清凉通风,在这样炎炎夏日,真是难得的好去处。

早有小二迎上来,满面堆笑,“呦,是武家大姐,雅间请,楼上请,还是老菜式么?”

武媚儿身边的小丫头端起了大户人家仆人的架子,颇有一些贵气的派头,小下巴仰高了些,“今日我家小姐宴请贵客,小二哥,你去把最大的雅阁准备好,菜式么,就先上平日里卖的最好的招牌菜。”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放在店小二的手里打赏。

店小二眉开眼笑,引了客人就往里间走,同时高声呼道,“恭迎贵客入门,武家小姐打赏一串铜钱呐!~”

纳蓝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跟着众人向前走的同时疑惑的问,“这小二哥拿了赏钱不藏起来还高声呼喊,那掌柜的不是要知道了,怕是要被收了去。”

武媚儿一直牵着纳蓝的手,听到她的疑惑柔声道,“妹妹说的那种情况是生意一般的店家,掌柜的每天赚不了什么,所以还惦记小二的那点赏钱。这里是不一样的,这里的掌柜是位掩藏在市井内的奇人,妹妹没听过大隐隐于市这句话么?”

小二听见有人赞自己老板,回过头接口笑道,“多谢武小姐的恭维,我家掌柜的若是在此亲耳听到,没准又要脸红了。”

“奇人还会脸红啊,这倒是没见过。”纳蓝很感兴趣。

武媚儿在她耳边小声道,“等一会进了雅间,把这店小二赶出去,姐姐好好给你讲讲这个神奇的掌柜。”

纳蓝的危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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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阁的神奇之处,并非是独立的空间,隔绝大堂内的嘈杂。最神奇的地方是这里比大堂内更为清爽,却不感觉­阴­凉;没有窗却可以感受到自然的阳光,完全是利用建筑上纷繁交错来做到这一切,单这一点就能令人对“有家老店”刮目相看。

店内的招牌菜是抓羊­肉­,用木盆装着,切的散碎碎端上来,每人面前放了熬的粘稠的羊汤原汁,取一点秘制的调味品撒上,搅拌均匀当蘸料。其余的菜式大多是素食,尤其是那道凉拌笋丝,咬在口中居然感受到碎冰的凉气,想来这家店是有自己的冷库吧。

武媚儿为众人填满酒,劝慰纳蓝道,“妹妹可略品这店家自酿的老酒,它可以最大限度的将羊­肉­的味道激发出来,少少的喝不会醉的。”

又殷勤的帮李冬阳倒满,脸­色­红红的说,“李公子也尝尝看,媚儿还让店家预备了几种特殊的菜式,您可不要一次吃的太多,坏了胃口,品不到那几款上的比较慢的菜式就太可惜了。”

李冬阳瞧见武媚儿对纳兰元霜百般照顾,心里欢喜,对长安各家千金小姐的恶劣印象不再波及到武媚儿,他口气变的温和了些,话虽不多却不再寒冰刺骨,把武媚儿当成了一般的朋友对待,“第一次来这里,多谢武小姐介绍,羊­肉­的味道很好,凉拌小菜很爽口,这里真是难得的好去处。”他给纳蓝的盘子夹满羊­肉­,自己慢悠悠的品的佳酿,心情大好。

李启阳在一旁道,“武小姐不是说有神奇掌柜的故事么,不如现在就讲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

武媚儿也不推辞,落落大方道,“媚儿先不说这掌柜姓甚名谁,说出来怕是大家都要知道了。媚儿只讲三个故事,听完之后,你们自己去猜。”她俏皮的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故事呢,说的是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官儿,很受皇帝的器重,每逢有重大决策时,皇帝都喜欢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就这样整个朝廷都没有不敬畏他的。却说忽然有一天,这位大官儿对皇上说某年某月某日天狗要吃了太阳,说的时间很是详细。自古圣人言之曰:君王失政,日有食焉,这位大官说要发生天狗食日,皇帝心里自然很是不舒服,于是大怒。大官儿也是个硬起的主,就顶了句‘要是错了,您杀了我!’”

纳蓝很是担心的问,“天狗真的把太阳吃了吗?”

武媚儿娇笑,“妹妹莫要担心,听媚儿继续讲完。皇帝就说啦,你回家跟老婆孩子告别,等着被砍头吧。谁知这官非但不怕,反而来到一棵树下,用脚这么一横划了一条长线,对皇帝说,等树影过了这条长线,您再杀我也不迟。结果啊,树影刚及线,天狗就出现了还一口把太阳给吞了,时间那真是分毫不差。”

李启阳又啪的一声甩开自己的折扇,微扇,自信道,“我已然猜出小姐所指。”

纳蓝的危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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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儿端杯为李启阳敬酒,“大公子果然聪明,媚儿佩服,还请不要说破,让媚儿继续讲完另外两个故事。”说罢一饮而尽,豪爽率真,令人顿生好感。

“这第二个故事呢,是来自市井传言。传说啊长安城内有一户人家,连生了7位男丁,最后终于诞下一位小姐,这个迟来的女孩儿得到了全家的爱护,极尽宠爱的长大。

女孩长到十二岁,父母便张罗着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左挑右选觉得都不和心意。

谁知有一天被女孩父母发现,这个藏在深闺的大小姐居然和一个穷书生暗生情愫,往来书信已有二年,却是多年前小姐去寺庙上香与那书生相识,又有丫鬟从中暗传书信,不曾中断了来往。

小姐佛前立誓非那书生不嫁,当爹娘的却受不了自己的孩儿受一丝一毫痛苦,掌上明珠的呵护着长大,怎会轻易给那书生占了便宜去。这门亲事自然是不同意的。也是先前讲的这位大人,无意中听起女孩的父母抱怨起此事,便建议可请那书生前来,让他看看。

小姐父母就把那书生唤来,这位大人一见立刻道,‘可把小姐许给这书生,放心,我保证你家千金受不到苦难。’

听了这位大人的话,小姐的父母再联想起自家女儿不顾一切的坚决,也就默认了。谁知二人成婚不到一年,书生金榜得中状元郎,光宗耀祖荣华富贵,金殿之上,文采飘逸,得到了皇帝的看中,爱屋及乌,连这小姐也封了诰命夫人,果真没让这小姐受了半点委屈。”

李冬阳举杯向武媚儿敬酒,“冬阳也已猜出武小姐所指,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他。”

武媚儿欢心一笑,先饮杯中酒,面容如花,“现在只有纳蓝妹妹没猜出了哦。”

“霜儿本就不是长安人氏,你就算再讲三个,她也未必猜的出。”李冬阳宠溺的拍拍纳蓝的头。

纳兰元霜白了他一眼,对武媚儿道,“那可不一定哦,武姐姐你继续讲,讲完了第三个故事看看霜儿猜的对不对。”

武媚儿盯着纳蓝头上的大手呆了呆,流露出淡淡的羡慕神­色­,但这种情绪反应仅仅是瞬间,收敛的十分迅速,几乎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站在纳蓝身旁的小鸳,轻蔑的笑了,她为纳蓝倒了杯清茶,散发出一室茶香。武媚儿身边的小丫鬟较劲似的也给自家的主子倒茶,临末了不忘挑衅的瞪了小鸳一眼,小鸳觉得很是莫名。

不过似乎是没有人注意这细枝末节,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武媚儿的身上,等待她讲述关于神秘掌柜的第三个故事。

武媚儿噗嗤一笑,端起茶杯润润喉,“这第三个却不是故事,是这掌柜的一个很可爱的小习惯。”

纳蓝的危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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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要再说啦,武二小姐把老道那点登不上台面的小秘密说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耻笑我哩,口下留情!”一个头发乱糟糟,道袍脏兮兮,没有丝毫仙风道骨形象的道人一挑门帘走进来。

“李大人!”李家二位兄弟都站起来抱拳见礼。

“小二今天贼兮兮的跟我说有贵客来我这破店吃羊杂,我还道是谁,却是福王爷的二位公子爷,李淳风怠慢了。”来人正是名满天下的李淳风,他几年前经历一场变故后便换了道人打扮,也不甚注意边幅,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模样。附近常来“有家老店”吃食的百姓都唤他为“邋遢道人”,他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

李启阳笑道,“李大人真是出人意料,若不是武小姐提起,启阳还真不知,这名满长安的有家老店是李大人所有,真亏的启阳一有机会就奔这里大快朵颐,居然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惭愧惭愧。”

“淳风留我一人等候,莫不是这雅阁内有贵客临门,让我瞧瞧是谁,也好攀交一番,结个善缘。”又一人身未至声先到,门帘微挑,钻进门来。

李启阳李冬阳兄弟二人脸­色­齐变,这不是最近忙着找紫红帝星,翻腾的各处官宦人家家舍不宁的袁天罡么。他怎么也在这里?

人进来了也不好叫他退出去,李淳风吩咐小二再搬几把椅子进来,武媚儿往纳蓝身边挤了挤让二人坐下。

袁天罡不知为何已然冷笑,狭长的眼迸­射­出寒芒,“真是巧啊,武二小姐,昨日本官还去府上叨扰,你父亲告诉我说,你去姨娘家省亲快半年多了,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想家了就回家,碍着大人事儿了?”武媚儿从丫鬟手中接过面纱,轻轻环绕在自己脸上,遮挡去风华绝代。

“一夜之间赶上几百里路,武小姐真是迅速。”

没有人可以一夜之间赶几百里路,袁天罡这话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自然是不相信的。他一抚八字胡,­阴­森威严道,“今日也算赶巧有缘,在这里遇到武家二小姐,天罡要您告知生辰八字配合您的面貌略加推算,不知可否?”

武媚儿冷哼,“袁大人的请求未免过份了些,我是未出阁的闺女,姑娘家的生辰八字除了自家夫婿外,怎可轻易示人?袁大人您唐突了。”

“本官奉皇命办差,有圣旨在身,并不是针对为难武小姐,烦劳小姐速速告知,待天罡推衍一番后,自见分晓。”袁天罡气定神闲的吹了吹烫嘴的茶杯,状似漫不经心道,“长安城内,哪家千金的生辰天罡算不得?你一个武将之女,莫要太过嚣张给自己找来麻烦。”

纳蓝的危机(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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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儿被袁天罡一顿抢白,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她掩住了面容众人看不见她脸上的颜­色­,想必定是青红交错,羞愤异常。李家二兄弟神­色­诡异几次对望,却没有出言为武媚儿解围。

这次不像上次被小流氓调戏,李冬阳只要命人直接将欺辱武媚儿的地痞丢入排水沟便万事大吉。袁天罡的身后是皇上,他携带的圣旨和所办的皇差是当今天子心头的逆鳞之处,擅动之必惹来杀身之祸。

在桌的男人们哪个不懂朝堂上的阳谋?袁天罡这般嚣张,必是有所倚仗,他此番几乎将所有长安官宦人家都得罪了去,怎么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武将的女儿?

李启阳率先起身想带着冬阳和纳蓝离开,“既然袁大人有公事要办,我们兄妹三人在再留在此处就不大合适了,毕竟武小姐的隐私关系到女儿家的清白,这饭局就到此为止,告退了!”

袁天罡用手轻轻拍了拍桌面,目光不与李家二兄弟有所接触,他略显­阴­寒的眼神牢牢锁住了被李冬阳拉倒身后只露出半边裙摆的纳蓝元霜。

“请问世子,二公子身后的小姐是谁,能否介绍一下?”

“这是我母妃的妹妹家的妾室所生的一个小丫头,严格来说可以算作我的小妹妹,为人乖巧可爱,所以母妃接过门来抚养,袁大人当日来到福王府,这小妹子还在路上,今天刚刚到的。”李启阳笑的灿烂,一番话掺杂九分假,的确是无奈之中想出应对之词。

“既然已归于王府所辖,自然这位小姐也是天罡要调查的范围之内,请二位公子稍安勿躁,不要急着走了。”袁天罡略显得意的笑了。

李启阳叹了口气坐回原处,求助的望向李淳风。

这破道士满口吃了自己家出产的羊杂美美的喝着小酒,压根就不想管。

袁天罡这只狐狸站在李世民那头大老虎身前,他把狐假虎威四字真言融会贯通,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的目标大多数仍集中在武媚儿身上,似笑非笑,老猫戏弄老鼠似的惬意道,“武二小姐,你可以把生辰八字写在纸条之上给本官看一眼,本官推衍之后定不会泄露给他人知道,小姐权当是去拿护国寺找门口的算命先生占卜一卦,也就没那么多抵触了。”

武媚儿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隔着饭桌上已然冰凉的羊­肉­盆子在半空中焚烧着袁天罡的狂妄。可惜这老家伙皮太厚了,武媚儿那点小火候根本不能给他造成困扰,徒然累坏了自己。

深深呼吸吞吐三次,武媚儿冷静下来,淡淡道,“袁大人想要知道小女子的生辰八字,媚儿自然不敢欺瞒不报,否则真的顶上个欺君之罪,真真冤枉了。只不过媚儿奉劝大人一句,人在做事天在看,因果循环莫要以为能瞒的过天。”

早有小二将纸墨笔砚四宝端上,撤去吃食为媚儿腾出空间。她悄悄写下几行字递给身边的小丫鬟。小丫鬟气鼓鼓的捧着来到袁天罡面前一摊,冷冷道,“大人可记住了?”

袁天罡并不理会,又轻轻的拍了拍桌子,“武小姐,这面纱也去了吧。”

纳蓝的危机(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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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儿又把面纱扯掉,妖冶的脸因为不情愿迸发出无边的怨怒。

袁天罡不知有几分真本领,他闭目掐指,五指轮流点动,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足足推算了半个时辰,他才微微张开眼,叹气道,“武小姐可以离开了,您也不是本官要找的人。”

武媚儿没搭理他,冲着纳蓝元霜甜甜一笑,“我要等妹妹一起离开,今天说好了媚儿做东,无端被人打扰,真是失礼。媚儿必须再寻一处,重新设宴,才不算怠慢了妹妹。”

这话明里暗里的怪罪袁天罡瞎搅和,坏人心情,还有催促的意思。

纳蓝元霜微微一笑,接过小鸳递过的笔,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生辰,由小鸳送到袁天罡面前。袁天罡这次只望了一眼,就怒气冲冲道,“莫不是二位小姐故意与天罡作对?本官也知道询问未出阁的小姐生辰八字很是失礼,无奈皇命难违,二位该体谅才是,怎么敢胡乱编写,扰乱公务。”

说罢气冲冲一拂袖,将面前的茶盏扫飞,摔个七零八片。

纳蓝很纳闷,接回小鸳的纸条,仔细检查一遍,很肯定的说,“没错啊,纳蓝没有写错!”

武媚儿也奇怪道,“我们怎么就与袁大人作对了?您叫我们写,我们都写了,写完了又说我们姐俩胡编乱造,妨碍你办差?”

袁天罡嘲弄道,“你们还真是姐俩儿,生辰八字一摸一样,叫天罡怎么相信这不是你们纯心戏弄。”

一摸一样?武媚儿与纳蓝元霜对望,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吃惊。一个拿过自己写的纸条,另一个摊开自己的放在身旁。两种完全不同的字体写出了一摸一样的语句,不差毫厘。

好巧,真巧,难以置信的巧。

李淳风哈哈大笑,拍拍原袁天罡的肩膀,顺手把手上的油污悄悄噌­干­净,“老弟,天下之事无奇不有,方才这两位小姐写字时,一个坐在南,一个面向北,谁也瞧不见谁,我看作弊乱写的可能­性­不大,我倒更相信,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巧合,既然她们都不是我们要寻的人,何必还要跟两个小女娃斤斤计较,徒然丢了身份。”

袁天罡点点头,心里一想李淳风的话也在理上!

他难言失望之情,“不知怎的,一见到这两位小姐,本官便心跳加速,激动的不可抑止。淳风兄,你我都是修行道术之人,可以说这几十年来虽然不敢说悟得天机,总算略窥一二吧。这心如止水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是以我的心情被她二人波动,让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那个人。哎,还是不够火候,修行不到家啊。”

情陷二少爷(一)

昨晚用猪­肉­炖了黄豆,很香。寒寒最近很贤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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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罡一无所获,再没有强留两位小姐的理由,待几人离开时,他连最起码的送别礼节都没有,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回神。

李淳风将几人送至门外,客气一番后回转到雅阁,袁天罡还在愣神状态。

“魂兮归来。”挥舞大巴掌在袁天罡眼前摇摆。

袁天罡把他的手打开,闷闷道,“我还没死呢,就是真死了也不劳烦淳风兄为我招魂念经,就让我在地下安安静静的长眠吧。”多有几分灰心丧气之意,看来今天受的打击不轻。

李淳风老顽童一般疯疯癫癫,“念经这事儿还真不能找老道,老道就会看几颗星星,对招魂这项业务还不太熟悉,放心,你若真死掉了,老道出钱给你风光大葬。。。。。。”

“我呸!”

被喷了一脸口水,李淳风也不恼火,用自己的袖子抹抹脸,没心没肺兮兮的笑。

袁天罡冲皇宫方向恭敬抱拳,“陛下对紫红帝星一事心急如焚,每三天就要唤你我进宫询问一番,到今日还没丝毫进展,天罡心里,真的急啊。”

李淳风听了这话反而气鼓鼓的,“天罡兄若谈此言,老道忍不住得埋怨几句,您领皇差为皇家鞠躬尽瘁,将来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好处多多,这老道都理解并举双手赞成。可是,老道没得罪过您天罡兄把,每次来我这里都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可瞧瞧您,这种麻烦事还亲自引到老道身边,害的老道每三人就要跟你一同去遭罪一次,真是不够意思。”

袁天罡连忙起身,一躬到底作为赔罪,“淳风兄别恼,您也要体谅体谅兄弟,紫红帝星应劫而生,凭天罡这小小的道行是无论如何也应付不了的,纵观天下,能帮天罡一把的也只有你淳风兄了,可是天罡也知道,凭着天罡这薄薄的面皮是请不动淳风兄出山相助的。。。”

“所以你就抬出皇上来压制我?”李淳风接口过去,面­色­不佳。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淳风兄就不要恼怒了,你我二人联手处理此事,必然逢凶化吉,为圣上宽忧啊。”袁天罡舌灿莲花,说的头头是道,大仁大义都被他率先占了去,没觉的自己脸皮厚过铺路的青砖。“此事一了,淳风兄必然成为天子近臣,到那时。。。。。。”

他给了李淳风一朵大大的微笑,那代表着你我心知肚明。

“紫红帝星应运而生。。。。。。”

袁天罡立刻打断,“淳风兄错了,不是应运,是应劫。”

“管他应啥,反正是出现了,依老道瞧着,此次断然不会那么容易的避过去了,天命一事不可尽为凡人预料,你我虽然大幸得窥一丝天机,却不可因此沾沾自喜,成为那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狭隘了自己的双眼。否则,大道难成亦。”李淳风见袁天罡已然偏离本心,沉浸在权势中无法自拔,也不忍心他一身修为被红尘沾染而废,还是出言警示。

谁知,袁天罡不耐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若办不成这差事被皇帝治罪杀头,身之已死何谈大道?”

情陷二少爷(二)

今天状态好差,我很喜欢的一位编辑说,为什么你不写点贴近现实的东西,你写的这个情节在古代还带有魔幻­色­彩,一般是不好出版的。其实我现在还没想过出版不出版的问题,只是被在乎的人说了,心里是不好受的,对这WORD,脑袋一片空白。

更新的慢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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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风被噎的一愣,还真不知道怎么接口,心中暗道,人的运天的命,顺其自然是王道,还是不要胡乱Сhā嘴惹人不痛快的好。于是关上他的话匣子,嘴巴只吃不说话。袁天罡却是一时冲动,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又实在拉不下脸道歉,只得强自撑着不出声。

他二人享誉在外,不知不觉间明争暗斗已三十载,从头发黑黑一路斗到胡须白白。只不过前些年李淳风遭遇一场变故后心灰意冷后收敛了霸气,不久后居然自个挽起发髻穿上道袍以示脱离凡尘出家为道,不大与他起争执了。李淳风的半退隐令袁天罡有失了对手的寂寞之感,这次借机向皇帝推荐李淳风,也不无推他出山的用意。

半公半私的情绪始终纠结着袁天罡,是的,他觉得寂寞了,人一寂寞,就会发觉,原来自己有些老了。

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来到雅阁门口,清清嗓子尖声道,“皇上宣李淳风袁天罡二位大人觐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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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启阳最近只要一有空闲,必定会挤在潇湘苑,看纳蓝作画,陪纳蓝看书,有时候还把自己的公文都搬到纳蓝的书房,大模大样的办起公来。

李冬阳气的牙根痒痒,私下里抗议了几回,不见效果。李启阳的温柔似一团棉絮,打在上边软不着力,威逼利诱,晓以大义,武力威胁皆无效果。李冬阳泄气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那个好好先生大哥生出了一身硬骨,藏于表皮的温吞之后。

李启阳来,李冬阳必定也跟着来。兄弟二人不吵不闹,一团和气,额,这是在纳蓝正对着他俩的时候;当纳蓝转过身背对时,怎番表情便不得而知。

今日一早,李启阳随福王进宫面圣,总算还他一天安静。打赏了小鸳不少东西,让那个聪明的小丫鬟自己找事忙碌,不要靠近纳蓝的画房半步。

终于独处了,终于安静了,终于纳蓝的眼中只有他了,太太太开心了。

纳蓝从书架最顶下画卷,铺于书面,是那日画的火凤将军图,面部空白。

“霜儿还不给他添上相貌?画好了让二哥帮你送去裱糊,挂在房中。”李冬阳真心的欣赏,每次见到这画都有一番新鲜感受,更是佩服珍爱纳兰元霜。

纳蓝苦恼的摇摇头,“想不起他的面貌,无法下笔,真怕不小心毁了这画,心会痛的。”

李冬阳用手指顺开她锁死的眉,不忍看纳蓝怅然若失的表情,用愉悦促狭的语调建议道,“不如你以二哥为样,胡乱添上去吧。说实话,二哥长的真不算差,小时候很多人夸呢。”

他摆出画中人的姿势,想象画作中苍凉之感,收了笑意,眼望窗外,孤独而又决然的气势陡然而生。纳蓝果然眼神一亮,喃喃道,“难道是你?”

李冬阳转过头冲她挤挤眼,催促道,“快些下笔。”

又继续摆出气势,冷冷的凝视窗外摇曳生姿的桂树。

纳蓝的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凰天!~”

情陷二少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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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蓝元霜哭泣着,痴痴的望着李冬阳,钳在手中的笔似有了自己的灵魂,在画中男子脸上飞舞。蹙眉,冷眼,高挺的鼻和一张薄­唇­,从李冬阳脸上复制而来,却又完全不属于李冬阳的气质。

明明是一摸一样的脸,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

李冬阳又一次听纳蓝元霜哭泣的喊着“凰天”,他立刻返回纳蓝身侧,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随时准备接下纳蓝昏阙的身子。

这一次却没有,纳蓝是在极为清醒的状态下喊出了“凰天”二字,难道阿修罗又强大了?李冬阳担忧的望着她。“凰天是谁?”

纳蓝被问的一愣,用手背抹去小脸上的泪水,感觉手背湿漉漉的,奇怪道:“我怎么哭了呢。对哦,凰天是谁?”她皱眉想了会,很肯定道,“我不认识他!”

这种回答令李冬阳哭笑不得,“傻姑娘,不认识你怎么喊出的名字?”

纳蓝摇摇头,绑在长发间的缎带随之飞舞,“也许是这画中人的名字吧,可能是我做梦的时候给他起的。凰天,凰天,你看他身边有一只这么威武的凤凰,凰天这个名字还真的很适合。”她提笔在画卷的空白处,小心题上“凰天”二字。

写完后指给李冬阳看,“很适合吧。”

李冬阳心里酸酸的,吃味道,“那明明就是我的样子,写李冬阳三个字多好。”

纳蓝先是摇摇头,复而点点头,她看看画像在瞧瞧李冬阳,反复几回,眼中现出迷糊。

李冬阳得意道,“我就知道我的霜儿是喜欢我的,仔细看看,这画像分明是为我而作,脸是照着我画的可以先不说,你看看这双手,与我的几乎也不差分毫,霜儿,承认吧,你也喜欢我,你无可抵赖。”

他伸出大手,学画中人姿势安置于身体两侧,果然那手型和身体的棱角也与画中人神似,如果有一套相似的铠甲穿在李冬阳身上,怕是画中人立刻便要活过来了。

“你是爱我的,霜儿,二哥好开心。”

李冬阳眉开眼笑,一遍遍催眠似的反复重复着,他试探­性­的拥抱住纳蓝元霜,怀中佳人没有反抗更令他贼生大胆,从额头开始亲,点点碎吻铺路,占据了她的­唇­。好软好香,有桂花的味道,忍不住以舌敲开檀口,与她交缠,吸吮那令人欲罢不能的甜蜜气息。

她的身子软软的瘫倒在他的臂膀内,微红的脸颊沾染了情yu的桃花。近看纳蓝额头那一点水滴形状的朱砂豆蔻,斑斑驳驳不规则的外扩,像是想奋力盛开的花苞,娇­嫩­­嫩­的,有一丝不详的味道。

如果再不放开她,怕是难以把持身体突发而至的澎湃。出自内心的爱恋却不容许他在此时此刻便要了纳蓝的身子,那会亵渎了纳蓝在他心中神圣不可及的地位。

李冬阳与纳兰元霜额头对着额头,彼此的气息密密纠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霜儿,婚期定在两年后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主意,二哥想提前娶你过门。”

情陷二少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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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那位李淳风大人今天又来了,王爷吩咐奴婢来请二爷和小姐,说是李大人在前宅等候。”小鸳轻轻的拍了拍门,传完消息就在门口候着,并不进门。

李冬阳应了一声,没有立即出门。这李淳风如今与袁天罡搅和在一起四处给官宦家的未婚小姐卜卦算命,虽然头上顶的是“皇差”这个金灿灿的大帽子,手中可也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力,不得不有所防范。

小鸳在门口等了一会,又道,“婢子来时,王爷说如果二爷心存疑虑大可放下心来,李大人是自己人,可放心带小姐前往。”

既然福王有这般吩咐,李冬阳稍稍心安,等候纳蓝将自己整理成清爽模样,他抱怨道,“霜儿是不是也该学那武媚儿面遮白纱,只露出眼睛给别人看?”

纳蓝浅笑不语。

来到客厅,远远的传来福王爷爽朗的笑声,走的近的,却是那李淳风在帮福王爷批字。福王出的是个“离”字,李淳风解之曰,“最近王爷愁的事儿来自皇家,有几分凶险,不过要逃过也不难,一字曰守,守得云开见月明。”

福王爷不掩惊讶,急急问道,“淳风说的正是,不过怎么会有凶险呢?本王一直以来恪守符娘子当年留下的箴言,占尽先机,是以平安无事。敢问先生,凶险为何?”

李淳风叹道,“王爷不必多虑,状似凶险未必有事,也许,对王爷一家来说,这也是个彻底甩掉隐患的好机会。”

福王爷一声长叹,却看到李冬阳和纳蓝元霜不知何时已来到面前,兴致颇浓的在一旁当听众。福王爷立刻止住了已到­唇­边的话,“冬阳,纳蓝还不给李淳风道长见礼?”

李淳风身旁一个白衣少年望着纳蓝元霜神­色­激动的轻唤,“主人,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言罢冲到纳蓝元霜身前,眼里竟蓄满泪水,还强强抑制着,神­色­无比激动。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纳蓝疑惑的问。这白衣少年面容俊美,相貌出众,比纳蓝高出半个头。纳蓝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他,这番风流人物,见过一眼就会记在心中怎么也忘记不掉。

更何况他唤她主人。

“大概是认错人了。”纳蓝望着李冬阳甜甜一笑。

哪料那少年激动道,“伽罗怎么会不认得主人,虽然现在主人的容貌有了些变化,但是主人的味道只要伽罗一闻立刻便能分辨,伽罗绝对不会认错。”

情陷二少爷(五)

李冬阳头顶­阴­云密布,几条黑线乍眼的颤动着。

李淳风呵呵一笑,指着白衣少年介绍道,“这家伙是我的徒弟伽罗,来长安城快两年了,吵吵嚷嚷着找他的主人。没想动还真的给他找到了,缘分啊!”

福王感到很惊奇,“淳风兄何时收了一个这么出­色­的爱徒,可喜可贺啊。”

“收了没几天,他跟我打赌输了,就拜我为师啦。”李淳风很没正事儿的回答道。

李冬阳冷冷道,“烦劳李大人管好爱徒,饭可以乱吃这话还是少说些好。纳蓝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伽罗似乎完全没注意道众人的谈话,他眼神灼灼,无比虔诚的紧盯着纳蓝,自顾自的说,“主人,你是不是喝了那忘魂茶所以不记得伽罗了?没关系,等伽罗找到凰天大人,大人一定有办法帮助主人恢复记忆。”

凰天二字抓住了纳蓝元霜全部心神,身形一颤,差点摔倒在地上,伽罗连忙上前搀扶,紧张之­色­溢于言表。纳蓝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心乱如麻的说,“伽罗,你刚刚提到凰天,他,他在哪里?”

伽罗欣喜若狂,蹦蹦跳跳的像个得到满足的孩子,“主人,你还记得凰天大人?”

纳蓝元霜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咬着嘴­唇­几乎挤出血滴,“只记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很亲近,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霜儿,过来。”李冬阳轻轻道,他的心揪成一团,纳蓝眼神中的凄苦让他产生了一种恐惧,就仿佛有一件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

纳蓝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呼唤。

“主人,这里闲杂人等太多了,主人若想知道更多关于凰天大人的事,就随伽罗而去,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场所。”伽罗深情款款的说,醉死人的温柔在纳蓝周围泛滥。

纳蓝刚想答应,李冬阳从身后抱住她的身子,“不许答应,你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伽罗嘲弄的望着李冬阳,“我家主人若是想离开,还需要你的允许?我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你。”

福王爷脸­色­立时变的铁青,“好张狂的口气,好狂妄的小子,在本王的福王府要捏死本王的儿子,淳风兄,你这个徒弟未免也太敢言了!”

李淳风也没料到伽罗敢这么说话,他尴尬的望了望已挑动真火的福王爷,又瞅瞅自家徒弟,垮下一张老脸道,“我说小徒弟,得发自肺腑才算愿赌服输,好歹你拜师那几个响头我也受了,此时你可不能陷害老道我。”

伽罗不理他,全部心思都挂在纳蓝身上,就等纳蓝应承一句,便要带她离开。

王府内安静的可怕,众人各怀心思,等候纳蓝的答案。

情陷二少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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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蓝元霜轻轻的扯李冬阳的袖子,祈求道,“二哥,能帮我找个地方和伽罗单独呆一会吗?”

福王怒吼道,“这狂徒大言不惭的说要捏死冬阳,你还要与他讲话,听他胡言乱语一番?”

纳蓝万福谢罪,仍坚持道,“霜儿要询问伽罗一些对霜儿来说很重要的事情,请王爷成全。”

福王气的直哆嗦,“冬阳,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的事本王不想管,你自己决定吧!”

纳蓝拢了拢鬓旁散落的发丝,来到李冬阳身侧轻轻道,“二哥,霜儿被那怪梦所缠苦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解脱的机会,请你成全。”

“霜儿。。。”李冬阳抚摸纳蓝柔­嫩­的脸蛋,感受到手中湿漉漉的水意。

“别哭,我安排就是。”他心疼的帮他拭净泪水,柔声道,“二哥在门外等你,需要二哥时,霜儿只需大声喊一声。”

“我不想离开,只是,想知道凰天究竟是谁,这名字每次听了,心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喘息不过气来。”

“嗯,别多想了,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即使是要摘那天上的星星,二哥也会想办法找来梯子帮我的小霜儿弄下来。二哥的心思你是懂的,乖,笑一个。”他牵着她的手,亲自把她送到自己的书房内。伽罗在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望着纳蓝与李冬阳紧紧纠缠的手。

“记得我就在门外!”李冬阳重复一遍,恋恋不舍的退出门。

伽罗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纳蓝元霜面前,不顾纳蓝元霜的轻呼,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头与地面相撞,咚咚咚三声,纳蓝可以感受到脚底的震动。她双手扶起伽罗,不解的问,“何必行此大礼,快请起。”

伽罗又反手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丝毫不介意那是落在自己脸上的,一下狠过一下,一次快过一次,直到­唇­角流下两行血迹。“主人遭受诸多苦难,都是伽罗疏忽所致,他日主人恢复记忆无论要如何惩罚,伽罗都心甘情愿。”

“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叫你进来也只是想问关于凰天的事儿,你若再自伤,我就要走了。”纳蓝有些不悦,看不惯伽罗对自己毫不怜惜的殴打,他本来白玉般俊美的脸此刻掌纹密布,触目惊心。

“您别发火,伽罗不敢了。”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伽罗慢慢的站起来。

“现在给我讲讲凰天的事儿吧。”纳蓝期待的说。

“主人,您对过去的记忆还有多少呢?”伽罗望着纳蓝的额头,轻轻的问。

纳蓝不解道,“从小到大的记忆我都有,根本没有空白的时段。”

“我说的过去并不是指今生,那更为遥远,也许可以称之为前世,您还保留有多少呢?”伽罗很紧张的握紧双拳。

纳蓝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除了凰天。”

伽罗悲伤的叹息,“除了凰天大人,您丢弃了所有的记忆,我想您其实是想连凰天大人一起扔掉吧,只是爱的太深,刻骨铭心,连忘魂茶的药力都做不到。伽罗在想,是否该告知对于您来说已经很遥远的过完,扰乱了您宁静的心。”

情陷二少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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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鸳将一壶刚刚泡好的西湖龙井放在院落内的石桌上,她默不出声,安静的为李冬阳的茶杯蓄满,捧着托盘想悄悄的退下。

“小鸳,你别走,留下陪我说说话。”

李冬阳的声音中有一丝虚弱的味道,小鸳的心一软,点点头,轻轻的坐在李冬阳的对面。

纳蓝和伽罗的谈话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时辰,书房内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可怕。李冬阳忍耐着渐起焦躁的心,有几次都想要这样蛮横的闯进去。

他们明明不是陌生人吗?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想法可以交流吗?还有,那个让他听了就有一种杀人嗜血欲望的名字——凰天,在纳蓝的生命过往中,占据着何等重要地位?

他几乎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了。

等待是最熬人的,他悲哀的想,也许纳蓝出门的那一刻,他即将面临一场审判。

“小鸳,你以前曾听说过霜儿念叨凰天这个名字吗?”小鸳刚刚也跟在纳蓝身边,客厅中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二爷,小鸳是五年前被老夫人买回来伺候小姐饮食起居的,在小鸳伺候小姐的这段日子里,确是不曾听小姐提过关于‘凰天’二字。不过。。。”

见李冬阳的注意力被这转折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小鸳觉得此刻他的眼神令人害怕,急急道,“不过确有几次,小姐发噩梦,小鸳听见小姐哭喊过黄天,黄天的,等小姐醒来后,并无异样,也没主动的再说过这二字,小鸳也就没当回事。”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道,“今天小鸳才知道,原来不是‘黄天’,是凰天,没想到居然有人拿这个做名字,真是奇怪。”

李冬阳似乎领悟到什么,那念头在心中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到,于是继续问,“你可知道霜儿发了什么噩梦?”

小鸳略带歉意的摇摇头,“我问过啦,小姐每次都说不记得,那眼睛哭的红红肿肿,想必是梦到了可怕的事情。小鸳做梦的时候,醒来时也很少记得,所以小姐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吧。”

小鸳的话里维护纳蓝元霜的意思非常强,她怕这未来的姑爷因为这一点点小事留下怨恨。这二人十有八九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这些小事留下误会纠缠成难解的死结,反而不美。

李冬阳倒是没有小鸳那百转千回的细腻心思,他赞同的点点头,“我也听霜儿提过发噩梦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每天都发,时间不固定,梦中场景大多她都不记得了,也就没往心里去。”他叹了口气,苦恼道,“如今梦中的人生生跑到现实中扰乱,这还是千年未闻的怪事,可别是被魑魅魍魉纠缠住,不行,赶明个还得找个有为的大师给霜儿仔细瞧瞧。”

小鸳噗嗤一笑,“大厅中的那位李大人不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师吗?公子何必舍近求远。”

李冬阳眼睛一亮便又黯淡下去,“你有所不知,李淳风现在算是危险人物,他与袁天罡二人被人唤作瘟神,不知道要令哪家倒霉哩,还是抄家灭户株连九族的大霉。”

“这样啊,真是太可惜了,我家老夫人在世的时候,不只一次称赞这位李大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大人物,小鸳记得,老夫人说李大人很会看星星。”在小鸳心里,能被符娘子挂在嘴边称赞的人必定是有了不起的本事。

情陷二少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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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冬阳为这混乱的一天而感到头痛时,前宅客厅内,另一名不请自到的访客,为他纠结烦躁的心再添­阴­影。

长孙无忌,如今在皇帝面前排行第一的宠臣,他的妹妹贵为正宫皇后,而他的皇帝妹夫对他更怀有感恩之心,曾多次公开对大臣们说,“朕坐拥天下,多是无忌之力也。”前些年,皇帝不顾皇后的劝阻,拜长孙无忌为丞相。

几年后,长孙家兄妹联袂请辞,理由是家里权势过大,一个女儿已是皇朝的正宫娘娘,再出一个儿子把持丞相大位,对朝廷统治不力,为了避免古史中外戚专权的事儿出现,此等先例不可开。

皇帝大是感动,长孙无忌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风雨同舟,一门心思的为自己着想,有心想继续挽留,但架不住最亲近的二人一再哀求。终于下旨,同意长孙无忌请辞丞相,另拜他职。虽是如此,谁敢小瞧他长孙无忌,人家是不想­干­,为了避嫌才不当那丞相,他在天子面前的地位是更加稳固了。听说前些天,皇帝陛下还亲书《威凤赋》,赐给长孙无忌,追思创帝业之艰难和长孙无忌的佐命之功。

这么个炙手可热的大红人,本来跟福王爷交情泛泛,点头而已。

早年李世民为取得皇位,在玄武门杀了自己两个兄弟,长孙无忌就是其中策划之一。他的手上沾了李氏皇族的鲜血,每每想到这,福王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久而久之,对长孙无忌就自然的形成了敬而远之的态度,不得罪不热络,反正他只是个坐享荣华的富贵王爷,不与权臣相交反而是平安良策。

福王爷怎么也没想到,此等人物居然亲临福王府,笑呵呵的仿佛二人关系多么亲近。

“没想到淳风大人也在,无忌此来多有叨扰。”长孙无忌笑的温和,他本来就有些胖,更给人亲切之感。

福王爷却看到了他眼中的孤傲清高,心中暗想,是哪阵子东北风把这尊大佛吹进了龙王庙,紫红帝星的事还悬在头上,可别说错了话引来麻烦,“长孙大人公务繁忙,怎么想起来到我这福王府来喝茶啦,既来之则安之,刚好淳风兄也在,不如由本王设宴,款待二位大人。”

“不忙不忙,这餐饭是肯定要吃的,王爷就是不想留我,我也会厚着脸皮留下蹭饭地。”他慢悠悠的品了一口香茶,笑颜道,“今天来叨扰王爷,却是为了一件私事,我有一位老朋友,王爷想必也认识,工部尚书武士彠的二女儿正值佳龄,未许了人家,前些天武大人来找我,央我为他的这个宝贝闺女找一位良配。无忌想来想去,便想到了福王爷的二公子,心下觉得这二人若是结此良缘,乃是大美之事呀。我跟武大人这么一说,武大人乐的拍了大腿,这不,今天我就来了,第一次上门帮人家提亲,还真不知从何说起啊。”

武媚儿入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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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嘻嘻的李淳风脸­色­大变,惊呼道:“长孙大人,不可!”

长孙无忌圆圆的脸庞带着敦厚的笑意,“有何不可?这武家二小姐生的花容月貌,绝­色­之姿,­性­情温和,出得厅堂,李大人也是见过的。”

“我明白长孙大人的意思,但此事决不可如此解决!”李淳风怒而站起,啪的拍了下桌子,茶杯被巨力震起,啪一声摔个粉碎,几片茶叶沫飞溅在李淳风脏兮兮的道袍上,多有几分滑稽。

“李大人何必动气,说来这也是福王爷和武大人之间的事儿,长孙无忌不过是想成|人之美,从中穿针引线,成与不成还得看福王爷的意思,别恼火嘛。”

福王爷是多么老谋深算的人物,只几句话就听出了端倪,定是有些许隐情,这长孙无忌大人是想算计本王呢,哼,果真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他却不能硬碰硬的拂了长孙无忌的面子,温和一笑,“二位听本王一言,小儿冬阳,十五岁时已经定下了婚事,如今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正在府中,待过了年去,就准备寻个黄道吉日给他们小两口完婚了。”

“既然还未过门,倒也好办,是谁家的闺女想办法退婚便是。”

李淳风斜睨一眼,心说这位主怎么这么霸道。又一想,这福王千岁也不是省油的灯,且不出言,看这二人斗上一斗再想办法,省的出了门去,长孙老头骂我狗拿耗子。

福王摇摇头,傲气道,“此言差矣,长孙大人也不想想,能入得我福王府得当大­妇­,岂是寻常家百姓可以的。长孙大人也不算外人,本王索­性­将话挑明,我这未来的儿媳­妇­的母亲是符娘子。”

长孙无忌一口茶水当时喷出老远,咳嗽不停,好不容易止住了,大惊道,“怎么是公。。。符娘殿下,她现在也在府上吗?可否请出让长孙无忌拜见。”

福王爷摇摇头,“本王的面子还请不动符娘子,前些日子冬阳千里跋涉,将符娘许给我儿的女孩儿接了回来,这门亲事板上钉钉,是不可更改的。长孙大人和武大人的一番美意,小子怕是要辜负了。”

武媚儿入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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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这一盏茶,客厅内出现了可怕的冷场,福王爷斜靠在自己的太师椅上,半天没吭声,再一瞧,嘿!居然睡着了。站在他身旁的老管家看着两位尊贵的客人急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轻轻的推了推福王,小声在耳边唤道,“王爷,王爷!”

福王爷哼了声,身子动动,又寻了合适的姿势继续睡,这一次可能调整的位置不太舒服,竟然呼呼噜噜的打起鼾来。

管家尴尬道,“二位大人见谅,王爷毕竟是上了年纪的,最近­精­神头一直不大好,每天到这个时辰都喜欢小憩片刻,今天来了尊贵的客人,王爷一直强撑着。”他低头望着睡的一脸幸福的福王爷,无奈道,“这会是真撑不住了,见谅见谅,要不小的摇大力一些把王爷唤醒?”他跨下一张老脸沮丧道,“俺家王爷最恨别人打扰他休息,今天看来这顿板子我是逃不掉啦!”

一咬牙,手就要伸过去。。。。。。

长孙无忌在关键时刻终于出声,“我看就不用了,反正今天要跟你家王爷谈的事儿都说了,就不叨扰了,长孙这就告辞了。”

“李淳风和长孙大人一起离开。”邋遢道士跟着站起来。

老管家低下头,掩去得逞的­奸­笑,再抬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这怎么使得,王爷方才已吩咐下去准备酒宴,要款待二位大人的。”

“公务在身,美意心领了。”长孙无忌微笑着拒绝了。

待送得他二人出了大门回转,老管家低声埋怨,“王爷,你装的也太假了。”

“昏睡”的福王爷立马张开眼,“很假么,我觉得还可以。”

老管家道,“连奴才都看得出。”

福王爷哈哈大笑,“没事,本王老了,糊涂了,找地儿就睡是正常现象。你还别说,阿忠啊,你这灵机一动倒是给了本王解了围,重重有赏。”

老管家阿忠眉开眼笑。

“嗯,下次要遇到难缠的客人还用这一招。”福王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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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大人今日莽撞了!”李淳风不高兴的说。

“本官这也是急中生智的办法,那日与淳风兄密谈后,这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睡不安稳,长孙不知便罢了,如今知道这惊天的秘密,不试试保全李氏皇族,虽死难安!”长孙无忌长叹。

李淳风拍拍长孙无忌肩膀,安慰道,“顺天者昌,长孙大人切不要行那逆天之事。这是皇族必须面对的命运的安排,你只需顺势疏导,必可得偿所愿。”

“但愿如此!”

武媚儿入宫(三)

伽罗打开书房的门,回过头深深的望了纳蓝元霜一眼,他的眼中写满不舍,盼着她出声挽留,却迟迟不见她抬头。

“主人我走了。”

“主人,您保重。”

“主人,记得那个呼唤我的办法,伽罗等着您。”

纳蓝轻轻应了声,仍不去看他。

伽罗终于死心,出得门来,冷冷的与李冬阳对视,“我家主人就留在你这儿,好好待她,拜托了!”

口气是僵硬的,却藏了几分真心。

李冬阳口气更冷,吐出的气体都可以将人冻结为冰,“她即将是我的妻,不劳阁下肺心!”

伽罗嘲弄一笑,“你以为自己捡到了宝,也得想想自己是否保得住。”

李冬阳不想去看伽罗藐视自己的眼神,直直奔书房而入,“小鸳,送客。”

**********

纳蓝软软的靠在躺椅上,闭着眼。

她哭过了,眼眶周围触目惊心的红。

她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红润血­色­,却更显的额头的朱砂痣殷红触目。

这诡异的朱砂红痣已成了噩梦的标志,长在纳蓝元霜的脸上,愈发妖艳,夺人魂魄的美令人无法呼吸。

“你来了?”她的声音嘶哑,没有­精­神。

李冬阳半蹲在她身旁,执起她的手,很冰。双手包裹住,希望靠自己的体温能唤回她的温暖。“我一直在门外等你唤我。”

他心疼的帮她理顺不听话的鬓丝,“不要再难过了,有二哥在,天塌下来二哥也会帮你顶住。”

纳蓝指着自己额头上的红痣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凰天留在我身上的印记,这是他的血他的泪,这是他留在我身上的誓言,不死不灭。”

“你记起谁是凰天了?”李冬阳吃惊的问。

纳蓝摇摇头,“自然不记得,伽罗对我和凰天之间的事儿也只是知道大概。”

李冬阳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伽罗说,凰天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说只要我肯直视自己的内心,就可以找到凰天。”

“他知道什么,凭什么下此结论?”李冬阳十分不爽。

纳蓝道,“这颗红痣就是证据,伽罗说红痣乃是凰天的心血所化,当凰天出现在我身边时候,它便会幻化成一朵莲花,二哥,你瞧瞧,这红痣是不是已长出了缠绕的红丝,似即将盛开的花苞?”

李冬阳心惊不已,果真如纳蓝元霜所言,一夕之间,那殷红的水滴似拥有了生命,向周围伸展,靠的近些,越看越觉得真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蕾,片片花瓣包裹着花蕊,藏着致命的迷迭香。

李冬阳呼吸艰难道,“霜儿希望额头的莲花绽放,找到梦中的那个凰天吗?”

纳蓝眼神迷茫,一抹心痛藏在其中,“我不知道,我没想过,我以为他只是我梦中所想,不曾奢望他真的能从梦中走出来啊。”

李冬阳拥她入怀,紧紧抱住,“那就不要他出现吧,有二哥陪着你,伴着你,爱着你,好吗?”

纳蓝轻轻的点点头。

武媚儿入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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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蓝经历一番悲喜交错早早就倦了,掩着小嘴不停的打哈欠,极力支撑,最好还是倚靠在李冬阳怀里沉沉睡去。

李冬阳抱起纳蓝把她放在秀床之上,又深深的凝视会,缓步离开。有小鸳彻夜陪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觉得有些气闷,望着天空几丝­阴­云,觉得似乎一场暴雨即将临近。

他不介意,牵马,出门,在门廊处与李启阳碰了个面对面,李启阳语带安慰,“二弟,哥哥回来晚了,纳蓝妹妹她还好吗?我听福王提起了伽罗的事儿,也很是气恼,这伽罗究竟和纳蓝是何关系?”他又自言自语道,“霜儿自幼便远离长安与符娘子一起生活,最近接回府来更是大门不出,怎么就忽然有个俊美的小哥来认亲,莫非是骗子?”

李冬阳听出了自家大哥对自己的关切,轻轻道,“我也不是很明白,大哥,我想出去转转,等心情平复了些,冬阳再与大哥详细的说。”

“要我陪你么?”

李冬阳摇摇头。

骏马一生长鸣,李冬阳飞身上马,马鞭轻刷,飘然而去。

天­色­渐暗,门禁已下,李冬阳无趣的不想再逛。任马儿随意带他去任何地方,却在“有家老店”门口停下来。李冬阳皱眉,怎么不知不觉又跑到李淳风的地盘上来,不妥不妥,还是不要与那邋遢道人见面的好,还有那个伽罗,保不准也在此处。

却有那日的店小二热情迎上来,拉住马头的缰绳,先给李冬阳见礼,“李少爷,您又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呀,对了,也赶的巧,武家二小姐也在雅间吃酒,从窗口望见二爷,吩咐小的来请。”

李冬阳自然听说了长孙无忌上门提亲的事儿,对象就是这有两面之缘的武媚儿,怎么也没料想到又在此地遇到了,她似乎很是钟爱这间破店,不到三天在这里巧遇了两次。他知道,此刻不宜与那武媚儿再见,一来确实不知提亲之举是她的意思还是他父亲的主意,毕竟自己这边是拒绝了的,短时间内见面难免有丝尴尬;二来,孤男寡女夜店相会,说出去有损人家小姐名节,自己已与纳蓝定亲,不想再旁生枝节招惹这武家千金。

心下有了主意,李冬阳对那等候的小二道,“武小姐独自在此,李某进去未免不便,孤男寡女,怕招惹闲话,于姑娘家名节有损。”

小二垮下脸,愁道,“不瞒二爷,武小姐是一个时辰前自己来的,没带丫鬟轿夫,走来的。进店就点了几盘小菜要了一壶酒,小的也没当回事,继续在外间忙碌,等着客人离开的七七八八,听见其他伙计说武小姐连要了三壶酒啦,从未见她喝过这么多,小的担心出什么差错就万死难辞了。老板此刻又不在店中拿不定主意,二爷不是武小姐的朋友吗.可否进去宽慰几句再想办法送她回家,等会武小姐自己吃完酒回去了,醉醺醺的可别让莽汉占了便宜。”

缠绵一吻(一)

写到此处为武媚儿悲伤,媚儿啊,不是我故意要折磨你,谁叫你是一代女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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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阳面­色­虽冷,这内心其实并非冷硬之辈。店小二的话让他觉得有道理,自己与武媚儿虽然没什么交集,仅见过两面又­阴­差阳错的救过她一次,可对她的印象却不坏。

于是翻身下马,随那小二直奔雅间。

只见店门半掩,门内静悄悄的。他稍一迟疑,推门就进。只见武媚儿穿着了一袭白衣,伴着几只烛光摇曳的蜡烛,冲她甜美的微笑着。

“李二爷,您终于来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斜步来到他面前,飘然万福却不小心打了个咧咧,头直奔那桌脚摔过去,眼看就要头破血流。

李冬阳动作更快,扯住她的手臂轻轻一带,但觉得异香扑鼻,武媚儿的娇躯已软软瘫倒在他怀中。

武媚儿哇的一声大哭,紧紧的揽住李冬阳的腰,不肯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你好狠的心,长孙大人去提亲为什么不答应?我央求了爹爹好久才让他答应请长孙大人去提亲,结果你问也不问便回绝了,为什么,为什么?”

李冬阳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武小姐,实不相瞒我与霜儿早有白首之约。”

武媚儿一愣,是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吗?原以为她是李冬阳的远房亲戚,却是她单纯天真,相信他们的客套之言,怪不得那么亲密,天啊,她居然还让李冬阳知道是自己央人跑去提亲,这脸面算是全丢没了。

“武小姐,可否放开李某?”不敢去碰触武媚儿挂在自己身体上,软绵绵的娇躯,怕自己的粗手碰伤了她。只得出声提醒。

武媚儿的脸蛋嫣红,不知是羞涩还是酒的魔力,她恋恋不舍的送开自己的双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既然来了,李公子何不与媚儿小酌几杯。”

她的眼眸充满了哀伤的情绪,浓浓的惆怅灌注在双眼,“也许这是媚儿最后一次与公子相见,即使将来上天怜惜媚儿再赐与公子相见的机会,怕也是物是人非,花非花。”

李冬阳被她的情绪感染,慢慢坐下。

武媚儿欢喜一笑,又摇摇晃晃不顾李冬阳的拒绝亲自为他加满了酒,“这第一杯酒,名曰相识,谢谢你在危难之际出手,救得媚儿免遭地痞所辱。”仰头一饮而尽,流下几滴泪落在早已冰冷的佳肴之中。

李冬阳不忍不喝,武媚儿的表情凄苦,直到望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再次展露笑颜。为他添满第二杯,举杯道,“这第二杯,名曰无份,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了你,虽有缘却无份。”未等李冬阳出手阻止,她将酒倒入口中,却因为太快,呛的直咳。

“这第三杯。。。”

李冬阳拿手掌掩住空杯,“武小姐有些醉了,让李某送小姐回去吧,不要喝了。”

缠绵一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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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儿低下头,望着李冬阳的大手,毫不迟疑的用自己的小手覆盖上去,她醉眼朦胧,傻傻道,“男女之情,掌心相印,有另一种说法是心心相印,原是多情男女的甜言蜜语。你与我呢,虽处在同一处天地,却是手心对手背,一个在跑一个在追,覆盖在上面的手掌永远只望的见在下的手背,心心相印,哈哈,不过一则笑谈。”

李冬阳缩回手,被武媚儿搅和的心神不宁。她却不在意,妩媚的微笑着,再为他填满一杯,“这第三杯,也是最后一杯,名曰离别,媚儿多么想留在公子身边,即使公子的心已给了他人,可只要让媚儿偶尔能看见你,这颗心便无比欢喜,可是,偏偏此酒名唤离别,就连媚儿心中这一点点心愿也成奢求。”她一口饮下,露出绝美的笑容,“公子,明天我就要被接进宫里啦,嫁给年将半百的皇帝,成为众多皇帝的女人之一,从此被锁进那深宫不得天日,等皇帝死了,媚儿或许被陪葬,或许被送去尼姑庵出家,很难再见到您。媚儿在临行时能再见公子一面,心里太欢喜啦,得意忘形之处,公子包涵了,包涵了。”

她强力支撑站起,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边喊道,“小二哥,这两年烦劳你照顾,多谢了,媚儿走了,这剩下的银钱权当他日媚儿送与小二哥成婚的贺礼。”

她不再看去看李冬阳,摇摇晃晃的低着头从他身边而过,水珠从她的脸摔在地面,一滴二滴洒满经过的路。

李冬阳心中一痛,手不受控制的拉住武媚儿的柔荑,只觉得柔若无骨,轻轻一带将她收入怀中,紧紧抱住。武媚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放软了,她不可置信的拥抱住李冬阳坚实的身子,将头埋的更深,娇躯不由自主的颤抖,却是闷闷的哭泣着。

“对不起,媚儿。”

“媚儿原是想,如果上天垂怜,让媚儿嫁给公子,哪怕只是去做公子的侍妾也好,可是。。。可是。。。”

“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他一只手仍半拥着她,另一只手腾出轻轻抚摸她的背为她顺气。

“媚儿好羡慕纳蓝妹妹,真的。”她抬起头,璀璨的眸子与李冬阳相忘,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爱恋和绝望。

她是真的醉了,那就索­性­醉到底吧!轻柔的将自己的­唇­奉送,感受着李冬阳冰冷的薄­唇­,伸出粉红­色­的舌去舔舐他的棱角,终于逗的他火热与自己纠缠。她像垂死的蝴蝶迸发出最后的活力翩翩起舞,今夜过后,即使化为尘埃,亦随风而去,再无遗憾。

缠绵一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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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了一整个下午的天空终于下起雨来。

李冬阳坐在马背上,远远的望着皇宫的大门,雕龙刻凤,朱漆红门,门内外均有侍卫站岗,每隔半个时辰还有一小队人马巡查——这里便是天子的家,比天牢还要守卫森严的皇宫大内。

五更一到,侍卫换岗,宫门在嘶哑声中被人打开。

一簇人马从另一边鱼贯而行,走的近的,李冬阳看清那是一顶顶素­色­小轿,由轿夫抬着,缓缓的奔宫门而来。李冬阳知道,那是定在今日送秀女们入宫的队伍,武媚儿就在其中的一顶轿子内。

她还在哭吗?她还遮盖着面纱不肯给人看她的脸吗?

李冬阳握紧拳,为武媚儿悲哀,当今圣上对女­色­并不看重,每隔几年举行选秀女成了形式,除了几个特别命好的娘娘得到圣恩外,其余的皇上怕是连名字都记不得。没有被宠幸的,在宫里做女官到二十五岁,青春迟暮时还可出宫另嫁,虽然错过了成亲的最佳年龄却总算有个归宿;最惨的就是那些被皇上兴起宠幸了一次二次的女孩儿,既得不到皇上的垂爱又无法追寻自己的人生,只能在宫墙之内郁郁而终。待的新皇登基,便要全部送到皇家庵堂出家,终生青衣古佛,木鱼为伴。

李冬阳认不出武媚儿到底在哪顶小轿,所有的轿子都同一模样,抬轿的轿夫穿着相似,只是个个都绷着脸,不带一丝喜气。这里是皇家,这里充满庄严和肃穆,这里,不需要爱情。

他和武媚儿之间也不算爱情,去处那个缠绵的吻,他们甚至根本不熟悉。

她走了,被抬进他碰触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明明距离那么近,却要比天涯海角还遥远。她走了,他来送,不敢让她知道,徒增伤感。

保重,媚儿!

李冬阳调转马头,缓缓的朝回走。他的心里浮现出纳蓝的影子,想象着如果坐在抬入皇宫的素­色­小轿中的女孩有纳蓝,他该如何。

暴虐之气升腾,他调息几次才压下,停住马,回头望,那些素­色­小轿仍旧连贯进入宫门,不见头尾。

若是纳蓝是她们中的一员,想必他会执一柄长剑半路结亲,亲手拆了那破烂轿子,带纳蓝走到海角天边。

纳兰元霜和武媚儿,在他心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又想起那个意料之外的吻,媚儿的绝望,媚儿的热情,媚儿孤星一般的眼神,闭上眼,忘了吧,全部都忘掉,她不再是媚儿,她是皇帝的女人。

玄奘和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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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儿入宫后,受封才人,不久便得蒙圣宠,恩宠有加。李冬阳接到这样一则消息,心中稍有安慰,心说虽然当今皇上已是迟暮之年,但毕竟身体健康,无病无疾,只要媚儿和皇帝多几次亲近的机会,也许可以怀上一儿半女,若大幸诞下皇子,媚儿在宫中的地位就算是稳固了。

前些天的焦躁担忧一扫而空,李冬阳心情大好。刚好小鸳来帮纳蓝送信,说是想去城中逛逛,三人收拾停当,又让纳蓝和小鸳男装打扮,这才出了家门。

这阵子纳蓝在王府内苦练骑术,终于可以独自驾驭缓缓而行。她与李冬阳并骑而行,说说笑笑好不自在。其实也没刻意定好去哪里游览,跟随人流的方向他们随意而去,不多时竟来到护国寺门前。

今儿大概是有某位大师开坛讲经,各地赶来的和尚云集。纳蓝坐在马上看的比较远,她笑着在李冬阳耳边小声道,“二哥,你看好多光头走来走去的。”

李冬阳宠溺一笑,“前两天听说长安有名的大和尚玄奘要连开法坛七日,讲经说法,没想到我们还赶上了。霜儿可有兴趣进去听听,这位玄奘大师­精­通佛理,极其有名。”

纳蓝元霜点头同意。

李冬阳驾轻就熟的领纳蓝进了一处酒楼,这是在长安城极富盛名的素斋楼,每逢初一十五这里都订不到位置,全被各处赶来烧香的大官们包下。他把马匹交给店小二又赏赐了些银钱,吩咐道,“让店里的小厮给马儿喂些草料和水,我和朋友去听玄奘大师讲经,一二个时辰才会回来。”

店小二眉开眼笑的应了,接过赏银前去安排。李冬阳安排停当,便带着纳蓝小鸳徒步走向护国寺方向。此时寺内人山人海,拥挤的厉害。李冬阳皱皱眉,担心来往人群不小心会挤上了纳蓝,于是一挥手唤过暗中保护的马彪,令他安排。

马彪办事手脚麻利极具效率,须臾间返回复命,引着自家少爷小姐绕着护国寺的院墙来到侧门一处仅供来往杂役进出的角门,轻轻敲了三个。

一个小和尚双手合什,口宣佛号。“二世子来访,师傅命小僧引贵客至前殿,今日玄奘大师讲经说法,人多拥挤招待不周,还请二世子见谅。师傅们现在都在玄奘大师身边陪讲,不好中途退场,所以不得已只有由小僧代为招待,等一会讲法结束了,师傅自然亲自前来告罪。”

纳蓝双手合什,虔诚道,“大和尚给我们行了方便,请不必再客套,我们只想听一带高僧讲经说法,这么庄严的时候,俗家之礼就免了吧,请大和尚前边带路。

玄奘和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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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和尚带领,李冬阳,纳蓝元霜和霜儿三人穿过僧人们居住的内院,顺着林荫路来到一处窄门,还未通过,便听到一个儒雅的声音,用高山流水一般悦耳的语调,讲述一段佛经内的故事。

终于来到护国寺内部最大的演武场,早有僧人堆起了半丈高的台子,五六个老和尚盘坐在台子上闭目合十。台子最前,一个相貌异常英俊的光头青年端坐于金黄|­色­的蒲团之上,举止潇洒,给人一种异常自信的踏实之感。最特殊的是那青年的目光似春风般温和,扫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座下听讲的众人很容易就感受到他的慈悲和善。

小鸳扯扯纳蓝的衣角,小声道,“传说中的得到高僧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这样的年轻。小姐你瞧,这玄奘和尚生的好相貌,若蓄了头发换上书生服饰,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家的小姐哩。”

纳蓝轻轻打了下小鸳的手,啐道,“休要胡说,静音听大师讲经。”

小鸳嘟囔道,“人家又没说错,您瞧瞧,哪里的和尚会有这般出­色­的面孔,生了一双桃花眼,若不是此情此景,他又穿了袈裟坐在台子上念经,谁会相信这般风流人物会是个和尚。”

李冬阳被逗笑了,打趣道,“小鸳你是在夸他吗?”

小鸳低头想了想,道,“九成是夸奖,还有一点点小惋惜。”

玄奘连开法坛,许下七日之限。此举惊动了长安周边大大小小的寺院,有僧人日夜赶路,骑马赶了几百里的路程就为了参加这次集会。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更以参加此等盛会为身份的标榜,在左手边专设的贵宾区内,坐的都是身着便服的达官显贵,好不气派。

纳蓝和李冬阳专心的听玄奘讲经,颇感兴趣。渐渐入境,与玄奘的声音融合,随他的情绪思考起伏。小鸳向来不喜欢研究这些高深莫测的佛理,她融不进这样的气氛中便大感无聊,东看西瞧,研究台下人的衣着相貌。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一个几乎不太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的熟人。

小鸳揉揉眼,没错,不是幻觉,粉红霓裳,云髻高挽,白纱遮面只露出冷冷的寒眸,静静的坐在树荫下,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不协调感。那不是——

要你命(一)

“是武家二小姐,她不是进宫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鸳惊讶的指着武媚儿的方向。

李冬阳心中一震,顺着小鸳的手指,果然看到一个女子,眉眼装扮异常熟悉,正是那早已入宫受封才人的武媚儿。

也许是感受到了李冬阳惊异的目光,武媚儿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玄奘大师身上眼睛猛然无意一转,与李冬阳对个正着,娇美的身子立时一僵,再也移不开眼。

就这么远远的望着。

纳蓝也看到武媚儿,“奇怪,果然是媚儿姐姐,她可以出宫呦,二哥,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李冬阳不自然的笑了笑,“不必过去,只当没看见就好,今儿人多眼杂的,媚儿如今身份非同一般,我们不要给她添了麻烦。”

武媚儿身后站的那二位正是当今皇上贴身的太监,李冬阳自然是认得的,他前后左右仔细的打量没发现当今万岁的踪影,心中却不敢肯定皇上有没有跟着一起出来。不敢再看武媚儿,他极力装出自然的表情,对纳兰道,“这儿人太多了,听一听见识过也就可以了,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全把时间耗费在护国寺未免可惜,二哥还想带你去长安雁翅楼去尝尝那边的特­色­菜,走吧。”

小鸳欢呼一声,总算可以不用听这些和尚念经了。

纳兰微笑的说,“真是没出息,一提到吃就乐成这样,小心吃成胖妞没人愿意娶你。”

小鸳脸蛋一红,呐呐道,“不嫁就不嫁嘛,陪着小姐一路走到老。”

几人说说笑笑往出退,李冬阳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武媚儿一眼,只见她目含热泪,神­色­凄苦的注视的着自己,不由心中也是一酸。轻轻的对她点点头,只能用眼神告诉她要保重。

武媚儿低下头去用手背擦擦眼,故作镇静,若无其事的用眼角余光跟随李冬阳的背影,直到他走出门。

李冬阳心里乱糟糟的,暗道这算什么事儿呢,本来一个纳蓝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无可取代,为何还要为这媚儿扰乱了心神。他失去了平日里的警觉,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责的思绪中,纳蓝和小鸳手拉手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大片的视野。

几个穿着普通,面貌模糊的老百姓从几个方向朝三人集中过来,人多拥挤,又有侍卫在暗中保护,李冬阳也就没太注意。

要你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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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三人很近的地方,他们动作整齐,同时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冷幽幽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恐惧的暗光。三个人扑向李冬阳,一个人甩掌将小鸳推开,藏在人群内的一个眼神­阴­毒,个子很低的侏儒趁机将一柄利刃自下而上斜Сhā入纳蓝元霜的胸口。

他们完成这一切后,立即分散逃开,显然是早有预谋设计好了逃亡路线。李冬阳出掌劈昏了一个纠缠自己的凶徒扔到身后奋力赶过来的侍卫身边,出手托住纳蓝元霜下坠的身子。

“霜儿!!!!!”野兽一般的咆哮声响彻护国寺,几千人的混乱在哪一声呼喊中安静下来,人们定定的将视线固定在李冬阳身上,看到了这位有名的冷面公子心碎的表情。

纳蓝元霜在他怀中虚弱的微笑,努力的抬高越来越沉重的手去抚摸他的脸,苍白的嘴­唇­几张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感觉不到痛,那柄黑漆漆的匕首让她的血染湿了衣裙,触目惊心的红。

她只想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一些从未说出口的话,黑暗却不容她出言瞬间吞噬了她。

一队官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护国寺围个水泄不通,开始有人组织人群疏散并排查可疑的行凶分子,福王府的侍卫们一个个面­色­通红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以死谢罪。在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未来王妃被行刺,说出去真要羞臊死。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将李冬阳和纳蓝元霜保护在内,防止凶手第二波的攻击。

又有一队和尚从演武场疾驰而来,领头的正是方才讲经的玄奘大师。

“有人受伤了吗?可否让一让,贫僧懂些医术,或许可以帮上忙。”他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李冬阳完全没有听到,默然的抱着纳蓝元霜的身子,头脑一片空白。马彪示意侍卫们给玄奘让出个缺口,让他可以去瞧瞧纳蓝元霜是否还有救。

玄奘唤了几次,李冬阳都没有理睬他。他也不恼,伸出手指搭在纳蓝元霜的手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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