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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二)

李冬阳想都不想,反­射­­性­的一掌劈过去,玄奘足尖点地,轻飘飘向后躲开,掌风扑空,玄奘又笑呵呵的凑上来,轻轻道,“贫僧玄奘,略通医术,只是想看看这位小姐是否有救。”

马彪在一旁帮腔道,“少爷,俺也听说这玄奘大师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您就让他瞧瞧,没准纳蓝小姐还有救呢。”

李冬阳终于有了表情,缓缓的闭上眼,长吁轻道,“罢了,如果真的无救,大不了冬阳下去陪她便是。”

十几个侍卫被吓的刷一下跪了一地,玄奘缓步走近,把手轻轻的按在纳蓝元霜的手腕上。

要你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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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从三米开外踩着别人的肩膀跳跃到李冬阳身边,一拳狠狠的朝他的脸招呼过来。李冬阳只看到残影却根本闪避不及,被打飞了老远。

纳蓝的身子落在那人怀中。

李冬阳用袖子一抹嘴角渗出的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平静道,“伽罗,放开纳蓝。”

“你承诺过会好好照顾主人,我才把她留给你照顾,现在呢,你是怎么样保护主人的?”伽罗眼中冒火,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是主人在意的人,他真想。。。。。。

“我承认这全都是我的错,把纳蓝还我,我把命赔给你。”他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手还未碰到纳蓝的身子,又被伽罗一脚踹在小腹,身子再次飞出。

这次福王府的侍卫不­干­了,开玩笑,在他们眼皮底下殴打自家少爷,还打飞两次,未等李冬阳吩咐便要一拥而上,先揍这小子哥鼻青脸肿,马彪心头冒火,甚至想直接一刀了断了这个长的比女人还好看的家伙。

“住手,你们退下。”李冬阳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伽罗刚才那脚没留一点情面,看来是伤到内脏了。

身体的痛楚反而令李冬阳有些轻松,他自虐的想,若是让伽罗再打几下,没准心里的痛会减轻些。忽然有一女子怒喝道,“来人呐,把这伤人的狂徒给我抓起来,居然敢当众殴打福王爷的二公子,直接送到大理寺去。”原来是一直在旁远远观瞧的武媚儿忍不住怒喝出声。

伽罗冷笑,丝毫不惧怕,小心的帮纳蓝元霜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拥抱在怀中,仿佛那还是一个活着的主人。

李冬阳仍旧阻止,“不必了,这是我福王府内部的事,姑娘不必Сhā手。”他疏离的表情刺痛了武媚儿,气的她狠狠一跺脚,赌气的不出声。

那帅的光芒万丈的玄奘和尚被晾晒在一边,没人搭理。他头痛的抓抓自己的光头,“几位施主,你们再把这位姑娘晃来晃去的,她就真的没救啦。”

伽罗准备继续殴打的大手停在半空中,头扭过去惊喜的望着玄奘;

李冬阳连续喘息,强压下那股子咳意,面有喜­色­的抓住玄奘的手。

玄奘大师没了刚才在台子上讲经时候镇静自若的模样,他脸皮赧红,连宣佛号,“快把这小姐扶进禅房,都轻着点,别碰到她伤处,让贫僧试试吧。”

和尚的本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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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刀狭长而锋利,冷幽幽透着寒气。它斜刺在纳蓝的胸口,夺去了纳蓝的生机。伽罗轻轻的把纳蓝放僧房内的木床上,温柔的帮她拢了拢凌乱的长发。

他来到玄奘大师的身边,深深鞠躬,轻轻道,“大师,如果能救得我家小姐,伽罗会再给大师叩头,以后大师有任何吩咐,只要伽罗办的到,必无所辞。”

玄奘微微一笑,无限慈悲。

门口集中了很多人,伽罗和李冬阳一人一边坐在门槛上,互不理睬。

福王府的侍卫四处散开,警惕着。两个没有胡子的男人伴在武媚儿身旁,一个人打纸伞,另一个在一旁伺候着。武媚儿对他们毫不理会,望着关闭的房门,眼中没有表情。李冬阳却感觉到武媚儿用眼角偷瞄他,他知道她留在这里一起等候完全是为了他,这令他更是烦躁。

李淳风伴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走进内院,武媚儿见了立刻轻轻的走过去,飘飘下拜。

李冬阳也注意到了,他只瞧了那中年男人一眼便大惊,也起身走过去,便想下跪。

李淳风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不必行大礼,大人是微服出巡。”

李冬阳沉重的点点头,这种时刻这位大人出现在这里,如果再出了麻烦恐怕天下便要大乱了。他强压住混乱的心绪,劝道,“大人,今日玄奘大师开坛讲法,却发生了刺客偷袭事件,为了大人的安全,恳请大人先行回。。。家。”

李冬阳口中的大人抚须微笑,“无妨,朕。。。这好久不见你父亲了,也不常来宫。。。家里走动,回去记得转告他,不要整天躲在家中养鱼喂鸟,常来家里走走。”

李冬阳点头答应,脸上仍没一丝笑意。

那大人由问,“今日行刺,伤了些什么人?”

“伤了我未过门的妻子。”李冬阳担忧的望着那仍禁闭的房门。

那大人忿怒道,“无法无天,传令下去,着大理寺卿严加惩治,限期破案。”

武媚儿身边没长胡子的男人一路小跑去传令了。

那大人又对李淳风道,“淳风呐,我们也在门口等一等吧,等玄奘大师出来,那件事还要商议一下。”

另外一个没胡子的男人立刻吩咐人去抬来桌椅让那大人坐下,还找来了一袭幔帐挡住烈日炎炎。李淳风也得到了一把小椅子,他搂起脏兮兮的道袍半坐着,随时等候那大人的问话。

李冬阳在一旁陪站着,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那关闭的僧舍,以至于几次那位大人几次问话都回答的心不在焉。

那大人倒也通情理,丝毫不怪罪,看出李冬阳的担忧,便让他回门边守着。

和尚的本事(二)

天­色­擦黑的时候,玄奘和尚终于把门打开,他脸­色­苍白,不住的拿白手帕抹额头的汗。那汗水刚被抹掉,便又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李冬阳注意到他脚步有些踉跄。

“大师,如何?”伽罗和李冬阳异口同声的问。

玄奘温柔的笑,“纳蓝小姐还没有醒,此次大伤,须­精­心修养半年,尤其是这一个月,更要卧床不起,等伤口完全愈合好了,免的留下病根。”

这个消息是很意外的,一个已经断了气息的人送进玄奘的房门,愣让这和尚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了,伽罗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的磕头。他速度极快,不待玄奘反应推辞,已经磕头完毕,也不客气,立时起身直奔房门而去。

玄奘喃喃道,“这位施主好快的速度。。。”

李冬阳听到纳蓝还活着的信息心内安定,伽罗赶在他前面冲了进去,不想与他在此刻起了冲突,只要纳蓝还活着,就是天大的喜讯。

对这俊美无双,又带了几分神奇的玄奘和尚,李冬阳说不出的感激。“大师真是佛祖真身转世,这神奇的医术怕是全天下都无人能比及。”

玄奘道,“每个人的心脏都分为左右,其中有一道缝隙,刀子锋利、迅速­精­准的刺中此处,可以抑制住心脏的跳动,从而使人脉搏消失,陷入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纳蓝小姐福大,那柄匕首碰巧就扎中此处。”

李冬阳手微微的抖,他在后怕,如果不是如此巧合,此时的自己不是捧着纳蓝已经冰冷的尸身绝望就是已经自绝生机,随她而去。

对那无端出现的刺客李冬阳心中更恨,他恭敬的朝玄奘施礼,“大师高恩,冬阳他日必报,现在冬阳还有些事,霜儿刚刚被救回来,胸口处大伤不宜移动,我怕伤口有变想暂时让她在此处修养。”

玄奘有些为难,“这里是护国寺,一般不许留女客住宿的。”他看看里边,想了想,“贫僧倒也并非死板之人,这样吧,纳蓝小姐暂且留下,待她恢复神智,公子便派人接回家吧。”

李冬阳点点头,又道,“刚才进去的那位是纳蓝的家奴,功夫很好,就让他留下贴身保护纳蓝吧。”

玄奘赞同道,“确实是很俊的功夫,贫僧大感佩服。”他的眼神黑幽幽的,看不出一丝波动。

“那好吧,冬阳先行一步。”李冬阳抱拳告别。

玄奘意外道,“公子不留下来等纳蓝小姐苏醒么?”

李冬阳眼中闪过一抹嗜杀的黑雾,“冬阳晚点会再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冬阳去做。”且,刻不容缓。

玄奘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公子不可多造杀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脸­色­不好,听到了,却没有任何表情。

修罗一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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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抓到的刺客死了。

李冬阳赶到时,只看到了他七窍流血的尸体,是服毒自杀的,他被李冬阳敲昏后,一醒来就咬破了藏在衣领处的剧毒——入口封喉那种。

马彪的脸­色­很差,很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连个刺客的命都保不住,这真让他没有脸面见自家主子。

李冬阳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刺客的尸体,一无所获,衣服是新的,没有家族徽记标志,身上处了一块刻了“玖”的牌子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还是有一些特征引起了李冬阳的注意,这刺客的手脚都显的特别大,身形却不高,那蒲扇一般的大手无力的垂搭着,显的异常别扭。

马彪早些年走南闯北,颇有见识,他指着那死尸道,“公子,这个人不想是长安附近的人,倒像是。。。”他迟疑着。

“说!”李冬阳冷哼道,“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敢动我的人,就该有以血相偿的觉悟。”

马彪恨恨接口,“那是自然,待属下抓到那些该千刀万剐的贼人,必亲手活剐了他们。”

李冬阳道,“不要把话题岔开,你发现了什么?继续说。”

马彪连忙来到那尸体身旁,指着死尸的大手大脚说,“公子请看,这人的手脚十分特别,让卑职想起了许多年的一则见闻。”

原来那一年马彪随走货的商队在外游历,在极北之地,他们跋涉了几天几夜后来到了一个村落。这个村落在当地人眼中,是富庶之村,村内男子彪悍勇猛,他们成群结队,经常能狩猎到最凶猛的野兽,剥下毛皮和来往的商队交换,生活的非常富裕。他们村落内有个奇特的习俗,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允许女人走出家门,而且不允许家中女子见村外的人,如果不小心被村外的人看到了脸,无论是男是女,都要倾全村男人之力诛杀之。

马彪的商队经过交涉,才被允许在接近村落三十里外的河边举行马队交易。那是一个美丽的像蓝宝石一样的湖泊,湖内的水来自不远处的大雪山积雪融水,终年不结冰,湖水异常冰冷。

等到一天之中最温暖的中午,远远处一队骑着野兽的族群驰骋而来,走的近了,马彪才惊讶的发现,在常人眼中凶猛的山地虎,烈火豹,草原狼竟也可以成为人类圈养的代步工具。

走南闯北的商队,哪个是没见过世面瓜娃子?却仍旧被这气氛震的久久不敢大声喘气。马彪还注意到,骑在野兽背上的男人们都生了一副大手大脚,个子也不太高,显的有些怪异。

后来,马彪特意详细打听过,那个村子名字叫五魄村,而村里的男人们自称修罗一族。

修罗一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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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彪,依你之见,此次刺杀行动,目标是谁呢?”李冬阳用手指轻点桌脚,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马彪略一思索,恭敬的回答,“刺客至少有十人,三个人在外围负责阻止救护的侍卫,身手最高,仅凭他们便阻挡住最先靠近准备营救主子的侍卫们,当时属下清楚的看见,有三个人直奔公子而去,出招看似凌厉实则纠缠,还有一个人出手将小鸳扫开,目的是为了那侏儒杀手方便对小姐下手。”

“你认为,从一开始,杀手的目标就是霜儿,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行动,针对的就是我的未婚妻子?”李冬阳暴戾的问。

马彪点点头,“依照目前的分析确实如此。”

“真是让人不愉快的推断。”李冬阳温柔道。

马彪的身体立刻僵直,跟随这少主子多年,他比谁都清楚李冬阳体内隐藏的残酷嗜血,更可怕的是每当李冬阳用这种温情脉脉的语调低声阐述一件事时,便意味着他心头火已起,只有靠鲜血和杀戮才能冲淡这股暴虐。

纳蓝元霜是李冬阳的逆鳞,如今有人斗胆去拂,便要准备好接受李冬阳的疯狂报复。

马彪想起了少爷十三岁时,大少爷被马贼绑架,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手执一柄长剑血洗了二百多人的山寨,成年男人一律杀死,而且是那种最残酷的虐杀,没有人是被一刀毙命的,参与绑架大少爷的匪徒们无一全尸,只碎成两半的已是其中的幸运者。

那一天,少爷也是这么笑的,很温柔,像多情的少年郎,温文尔雅,下一秒,他已出手,对山寨内所有的马贼下达诛杀令,事实上,他们十二个侍卫杀的人还不及李冬阳的一个零头,他那神鬼莫测的武功,每每让马彪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膝盖一软,人已跪倒在李冬阳面前,“卑职援护不利,让宵小伤了小姐,马彪带兄弟们领罚,全凭公子处置。”

李冬阳轻轻的从他身边走过,背对着他轻轻的说,“脑袋就暂时寄存在你的脖子上吧,去给本王查,抓住修罗一族的线索,把幕后的主使者给我揪出来,不过千万记得留了活口,本公子要好好的招待一番。”

马彪恭敬磕头,“少爷,他们没有刺杀成功,霜儿小姐仍旧处于危机中,属下请示加派人手,定不能让今日之事再发生。”

李冬阳摆摆手,拒绝道,“霜儿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守着不会再出什么危险,更何况,那个狂妄的小子这次怕是要赖下了,他的拳头很重功夫犹在我之上,有我二人在,倒真的期待那群见不得光的杂碎们再来一次。”

他对着斑驳星空笑了,声音空幽而肃穆,“必要时候,我可不稀罕掩藏这劳什子实力。”

进入意识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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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蓝元霜一直沉沉昏睡,偶尔张开眼,也是迷茫疲惫,瞳孔中没有焦距。

李冬阳忙请玄奘诊疗,和尚看过后,叹道,“小姐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

“可是我看到她张开了眼。”伽罗在一旁急忙Сhā嘴。

“阿弥陀佛,施主也许不知,人是由身体和身体内的意识界共同支配而行,这意识界便是寻常百姓口中的魂魄。贫僧为小姐检查过,身子大好,伤口结痂,气息通顺,显然身体已无大碍。”玄奘和尚尽量用最直白的语句表达他的意思,“现在她还没有恢复意识,问题也许出在,纳蓝小姐是亲眼望见匕首Сhā入胸口,在那一瞬间她最后保留下的深刻记忆便是她已经死了。”

李冬阳一下就明白了,抓住纳蓝冰冷冷的手说,“大师的意思是,纳蓝现在之所以不肯清醒,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已经死了?”

玄奘点点头,“毕竟胸口要害被刺中还能回转生息的是极少数带有大吉祥命运出声的幸运者。”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和让主人明白她其实没有死?”伽罗搓着手着急的问。

“这便是此刻贫僧最头疼的问题,只要纳蓝小姐相信自己还活着,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如果贫僧所想无差,纳蓝小姐现在已经封闭了她的意识界,隔断六听,无法听到外界的呼唤。她偶尔张开眼也不过仅仅是­肉­体的自然反应,事实上她根本就听不到。”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纳蓝的六听之觉?”李冬阳胸口一通又死命压抑下,那是被伽罗踹伤的部位,仍有余痛。

玄奘面带愁­色­,“人的意识界比外部身体构造更为神奇,纳蓝小姐此刻是从内心深处认为她已死去,封闭六听完全是靠自我本能,如果想解开,恐怕在外部进行时很难的。除非。。。”

“除非我们可以进入主人的意识界。”伽罗­阴­沉的接口道。

“大师,您有办法吗?”李冬阳充满希望的望着玄奘。

和尚习惯­性­的抓抓光头,“进入意识界的法门贫僧只是从一本书上看到,却从没有亲自尝试过,行与不行不敢妄下断言。贫僧可设法让一人潜入纳蓝小姐的意识界,如果在那里你们可以找到她,并使她相信自己还活着这件事,纳蓝小姐便可醒来。”

“我去!”伽罗和李冬阳同时出声,伽罗气呼呼的挥挥拳头威胁。

“刺杀霜儿的凶手还没有抓到,你的功夫比我好,留在外界守护纳蓝比较有保证。”难得李冬阳语气平和的开口解释,他的话句句在理,伽罗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玄奘温和的说,“现在贫僧要回禅房再研究一下,各种细节我们都要考虑得当,此时不可­操­之过急。”

进入意识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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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的情绪渐渐稳定,见到李冬阳也不再似过去一般狂吼乱骂,大多时候他就一个人静静的靠在窗口望着纳蓝发呆,眼神中是崇拜、自责的交杂,唯独没有爱恋。

一个男人是否爱恋着一个女人,从他的眼中就可以看的出,那种激烈是根本掩藏不住的。李冬阳虽然被伽罗痛殴过,对这个人却没什么讨厌的情绪,他甚至觉得纳蓝身边有这么忠诚的一个高手,是件大幸的事。

有伽罗的保护,让李冬阳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追查行刺的凶手。伽罗知道后,只是轻轻的说,“找到那伙人一定要喊上我!”眼中的血­色­比发了狂的野兽还浓。

李冬阳本来想让伽罗安心的保护纳蓝,不让他牵扯到追凶的事件中,听了伽罗的回复后他反而有想谈谈的想法,这个伽罗周身笼罩着神秘的气氛,也许他会提供给自己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伽罗,到过极北之地吗?”

伽罗果然点头。

“这次本来给我逮到了一个活口,但是可惜杀手是死士,他苏醒后发现被俘就咬毒自尽了,不过在他的尸体上,我们仍旧找到了一些线索。据说在极北之地有一个神秘的五魄村,生活着一群神秘人,自称修罗一族。”李冬阳紧盯着伽罗的反应,在他提到五魄村时,伽罗已然脸­色­大变,再说修罗一族,伽罗几乎是大嚷,

“绝对不可能是修罗一族的人­干­的。”

“可是我的手下见过修罗一族的族人,据他描述修罗族人的外貌特征和我们不太一样,而那被俘自杀的刺客体貌特征却与修罗族人惊人的吻合。”

“有三点反驳,其一,修罗族人不可能离开冰原,他们体质特殊,一旦到了温暖地带根本活不了几天;其二,修罗族人天生力大无穷,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有本事俘虏到他们的族人;其三,即便是被你走运俘虏到,修罗族人也不可能自杀,按照他们的规则,自杀是绝对的重罪,死后必定下般若地狱被红莲业火焚身,这是他们信仰的真神所定下的最残酷的惩罚。”

李冬阳等伽罗说完,仍不能消除疑心,毕竟那具尸体还摆在往生殿,做不得假,“死后之事皆虚,你说的并不能完全排除掉修罗族的嫌疑。”

伽罗冷哼,不太高兴的解释,“修罗族人长居五魄村,其实是在等一个希望,凭借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希望,他们已经守候了几百年,如今,红莲业火燃烧,火种虽然很小,却预示着希望已然到来,他们怎么敢去毁灭呢?”他指着病榻上昏迷不醒的纳蓝元霜道,“这就是他们苦侯的希望,他们宁可灭族也绝对不会刀刃相向的信誉。”

阿修罗王!李冬阳忽然想起,心中隐隐有一丝明悟,将所有回忆穿成了线。

“霜儿曾说,她是阿修罗王!”

这次换伽罗大惊失­色­,“你见过主人的真身?”

苏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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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阳点头,想起那个暴虐的阿修罗王一拂袖将他扫到墙壁上的回忆,果真力大无穷,自己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太好了,主人果然快苏醒了,我没有看错。”伽罗手舞足蹈,兴奋的像个孩子。

“伽罗,阿修罗王是寄生在纳蓝体内的?”

伽罗听到问话,垂下眉想了会,反问“你怎么会这么理解?我看主人很在意你却连这件事也没告知?”

“纳蓝根本不知道阿修罗王的存在,阿修罗王每次出现又无法预知,且时间极短,说不了几句话她便又要睡觉去。”

“主人就是主人。”伽罗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不再理李冬阳,他走出去不一会用木盆端进一盆水,放在床边,沾湿了布一点点去擦纳蓝元霜的脸,他一直是半跪着的,像虔诚的奴仆。

李冬阳半蹲下来,随手拿了根头顶树木断裂的树杈,在地面胡乱的勾勒。

突然听到伽罗大喊,“主人,主人。”那声音充满了急迫、恐惧,李冬阳一窜而起,用极快的速度朝床前掠去。

却见纳蓝周身泛着火红的光芒,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额头那点朱砂红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终于变幻为一朵莲花形状。

纳蓝原本就是绝­色­之姿,给人的感觉似圣洁的仙子坠落凡间;此刻却完全被这抹莲花改变,她妖娆的躺在那里,面貌间溢满风情,勾魂摄魄。

“红莲花开。。。”伽罗喃喃道,他双膝跪倒匍匐在纳蓝元霜脚下,瑟瑟发抖。

“该死的你究竟做了什么?这见鬼的花怎么开了?”李冬阳气急败坏,在他心里一直知道,这花开不得,开了,也许他的纳兰就要彻底消失了。

无论此刻李冬阳的心情如何,红莲花开已然无法阻止。纳蓝元霜周边的红光越来越浓郁,几乎凝结成实体,很像翻腾的血海。变幻莫测,又似燃烧跳跃的火焰。纳蓝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嘴­唇­上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她缓缓张开眼,一只手支撑着身子侧卧,任长发缭绕在身侧,她用上位者高傲的眼神与李冬阳对视,金黄|­色­的瞳孔流露出残酷的冷光。

“你不是纳蓝!”李冬阳深深肯定,纳蓝没这股凌厉的杀气,她的眼睛黑瞳若夜,从不曾是这抹灿烂的金黄。

“我当然不是纳蓝,李冬阳,我是阿修罗王。”

“纳蓝呢?”压抑住恐惧,李冬阳咬牙出声。

“那个小东西吗?她也是本王灵魂的一部分,在本王沉睡时看住­肉­身,如今本王苏醒,她自然要回到意识界去沉睡。”阿修罗王邪恶的凑到李冬阳脸前,残忍的微笑着,“是永远的沉睡哦。”

苏醒(二)

伽罗低头躬身,把手伸过去,让阿修罗王搭扶起身,又跪下帮她穿好鞋袜。

“你想去哪里?”李冬阳拦在阿修罗王面前,警惕的望着她。

阿修罗王轻蔑一笑,高昂的眼斜倪,金光­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存,“你是什么东西?”

伽罗不等吩咐走到李冬阳面前,低声道,“不要忤逆主人的话。”

李冬阳冷冷一笑,“你现在占据的是我未婚妻的躯体,让你走了,霜儿便再也醒不过来。”

像是听到了最有趣的笑话,阿修罗王狂笑着,伽罗为她佩戴在头上的坠饰叮当乱响,如被暴风雨吹摆妖冶的紫金花,她随意的拨动发边硕大的耳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凭你?有何本事留下我?”

李冬阳摇摇头,“我承认没有你那种力量,但是我可以拼死一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连死的机会都没有。”阿修罗王摇摇食指,“小家伙,放弃吧,人间这么多好姑娘,没了纳蓝元霜你一样可以长命百岁。”她轻佻的捏住李冬阳的下颌,用手指轻刮他脸上的皮肤,“若杀了你,真是可惜了这好面相。”

她的眸子转为暗金­色­,一股凌厉的杀机勃然迸发。金黄|­色­的火焰突兀的出现在她的右手,阿修罗王浅笑道,“死在红莲业火下,也不枉你来此人间一遭,就让我煅烧你的灵魂,送你回到最纯净的伊始吧。”

李冬阳并没有抵抗,他半步不退,凌然无畏的与她平视。

浓浓的杀意卷起劲风,在整个僧房内旋转,所到之处,将日常用物搅个粉碎,阿修罗王手中的火焰越来越盛,她­唇­边的浅笑如地狱女妖般绝美,却也蕴含天下最毒的药。

一只手突然伸过紧紧的握住阿修罗王,沸腾的红莲业火咆哮着将那只手吞噬,是伽罗,他痛的冷汗直流仍不肯松手,颤抖道,“主人,伽罗求您放过这个男人。”

阿修罗王根本不阻止那火焰将伽罗团团包裹,无趣的问,“那你就替他去死吧。”

伽罗咬住牙关忍着剧痛,匍匐跪在阿修罗王脚边,咚咚咚,慢慢的给她扣了三个头,不是求饶,李冬阳看出了他的意思,那是道别。

“你怎么会这么残忍,伽罗对你是这么的忠诚。”李冬阳怒吼道。

“哈哈哈哈哈。。。”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阿修罗王笑的花枝乱颤,“本玩的诞生便意味着毁灭,早晚都要死,谁会在乎。”

“伽罗,你个大傻瓜,她都要烧死你,你还要把忠诚献给他,快在地上打个滚把火熄灭,你这个混蛋。”李冬阳伸手去拉伽罗还未燃烧起火焰的左臂。

伽罗纹丝不动,颤抖道,“不要白费力气,主人的火是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你是扑不灭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救世净水,灭!”

俊美无双的光头和尚玄奘终于迟迟赶到,他催动佛力,将脱下的袈裟轻轻披在伽罗头顶。

嗤——

红莲业火,灭在一团白光之中。

就杀了你们吧

阿修罗王翩翩落座,狭长的妖异金瞳一抹冷然,嘴角仍是带笑的,那冻到骨子里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金蝉子?”她咬着­唇­,看似楚楚可怜,对玄奘道,“居然你也转世了,怎么,你想做什么?继续找我的麻烦?”

玄奘大师脸很可疑的红了,“女施主,贫僧玄奘,并非金蝉子。”

“佛力淳厚,居然还未恢复灵实,真是。。。有趣。”阿修罗王神采焕发,似笑非笑道,“那么玄奘小和尚,你来这里也是想做个狗拿耗子的慈悲和尚了?”

“这两位都是您的亲友,因为你的伤日夜守候,施主不可一时冲动。”玄奘不敢与阿修罗王美丽的眼眸直视,不知为何,一向心境若水的佛心居然被她搅和的七上八下,到最后索­性­把眼转向窗外。

阿修罗王衣袖掩面,拖沓的长裙挡住她妖冶艳丽的面容,嘻嘻娇笑,“李冬阳自愿受死,伽罗是我的奴,我取他们­性­命,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大师,你还说自己不是多管闲事。”阿修罗的眸子转向已经被火焰烧撩的满身伤痕的伽罗,轻轻问,“你说是不是啊,小伽罗。”

伽罗艰难的抬头,眼中仍是忠诚坚毅,“主人,你是伽罗的王,伽罗这条­性­命,主人喜欢可随时拿去。”

“这么说,你不怨恨我?”

“伽罗不怨。”

媚眼流传,再与玄奘对视,阿修罗王道,“玄奘,你听到伽罗的话么?”

玄奘叹道,“这痴儿对你如此忠诚,看在这点上,你也不该加害于他。”

阿修罗王眨眨眼,“我想杀就杀,哪里有那么多想法,不过,若要我饶他们也不难,就看大师心意了。”

“施主请讲。”玄奘双手合十,洗耳恭听道。

“我要你求我。”纤细的手指娇媚的虚点和尚的光头。

玄奘温和道,“我佛在上,和尚的膝盖不值钱,别人膝下有黄金,和尚这里只有慈悲。”他来到阿修罗王脚下跪倒,眼神灼灼,祈求道,“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你只要高台贵手,两条人命的功德,佛祖是要记在您的头上的。”

阿修罗王抬起脚,重重的踩在近在咫尺的玄奘头上,大笑,“就知道你这和尚虚伪,从前是,现在也是,看的人家真是恼火,好吧,这两个人你若喜欢,就送你吧,金蝉子,不管前世今生,你都一样的令人讨厌。”

玄奘慈悲的微笑着,不反抗,不抵挡,阿修罗王拧了几下便觉无趣,拎起伽罗的领子往卧房内拖,不管不顾他伤口弥补。

“你不是说放过伽罗?”李冬阳眼见玄奘受辱,复而这恶毒阿修罗王仍是如此虐待伽罗,不由大怒。

阿修罗王没有回头,冷酷道,“小伽罗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放心,等会我问完,就丢出来给你。呵呵。”

谁主善恶?

“大师,我该怎么做?这阿修罗王实力太过强大,霜儿在她体内沉睡着,想唤醒恐怕必须要制服掉她,可是,究竟该用什么办法呢?”李冬阳心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消逝,他无法忍耐从此以后再见不到纳蓝元霜,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寻一条出路解决眼前的困境。

玄奘摇摇光头,一筹莫展道,“天龙八部众,以阿修罗众最为残酷,修罗族内男子奇丑,女子极美,传说中阿修罗王­性­子执拗、暴躁、易怒,且能力极大,常常反驳佛祖所言,释迦牟尼说法,说‘四念经’,阿修罗王也说法,偏要说是‘五念经’,释迦牟尼佛说法‘三十七道品’,阿修罗王偏又多一品,说成‘三十八道品’;阿修罗王与宿敌帝释天之恩怨,使得阿修罗王常常疑心佛祖偏袒了帝释天,所以对佛家好感不多。”他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光头,“每当大难灾劫,阿修罗王必率部下转世,寻到帝释天,大兴兵火,直到毁灭一切,他本身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破坏之神,只不过从来未听说过阿修罗王以女子身出现,这下和尚可长见识了。”

李冬阳自然看过佛经,也听说过佛经内描述的阿修罗王与帝释天争斗的典故。佛经记载的起因小的可笑,传说天龙八部众,所辖八部皆非人,就是说是外貌像人却不是人的众生,阿修罗族内女子妖娆,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而帝释天所属天众乃天下美食集中处,可惜族内吃喝不愁,就是不生美女,正好修罗族内多美女却无美食,为了对方所拥有而己方得不到的东西,两族连年大战,结为死仇。

如今,那转世后的阿修罗王就寄生在自己的小纳蓝体内,霸道张狂,自己却没有一丝办法,李冬阳不仅有些气馁,“大师,这阿修罗王转世,他的宿仇帝释天也会一同转世了?”

玄奘点点头,“天龙八部众,相生相克,结伴而生,如今天下出现了阿修罗王,那么想必其他七部众也必然存在了。”

“如果寻到那帝释天,能否在他打败阿修罗王之后,您施法让我进入意识界,去唤醒霜儿?”这是李冬阳能想到的唯一的希望。

玄奘苦笑,“哪里有那么简单,帝释天和阿修罗王其实并无善恶之分,他们出现的形态,必表现为一善一恶,有时是阿修罗王主善,有时是帝释天主善,不到最后谁也分不清善恶,如果贸然下手除之一方,除对了恶,天下皆欢,如果除掉了善,便是天下大难,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谁也制不住恶,大家一起完蛋。”

善恶本同体

求收藏,不好意思,这两天确实因为另一篇文而略微耽误修罗王的更新。主要是因为修罗王这部书在我心中分量不轻,我一直觉得这本书是我状态极好下写出的佳作,无奈不和某些人的胃口。大家不要催我,字是一个一个打出来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不会弃文,如果实在觉得看不到结局很不过瘾,不如先加收藏,一星期过来收割一次,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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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王,背后代表的究竟是善,亦或是恶?

这成为李冬阳极为头痛的大问题,如果是恶,玄奘大师是必定要联合还未露脸的帝释天一同消灭掉阿修罗王的,他们的爱是大慈悲,会惋惜悲恸纳蓝元霜的牺牲,却绝对不会因此而手软。

可是他在乎,纳蓝是他的未婚妻,他的爱,甚至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纳蓝不在了,他的心必将跟随她一起死去。无论阿修罗王是善是恶,他李冬阳都要守候她到底,即便是与天下人为敌。

正想着,伽罗像一块破布般被阿修罗王从房中丢出来,滚落在李冬阳脚下。

伽罗的烧伤先前已然极为严重,此刻却像没有遭受过火焚之苦,灼烂的皮肤又恢复了往昔的白净,还不等李冬阳问出声,伽罗便道,“主人说,伽罗这条命还有些用处,她暂时不要了。”

李冬阳额头拧起几条黑线,他明明很讨厌伽罗的,此刻却对他有一丝同情,“你为什么对她如此愚忠?这个冷酷、残暴、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女人,有何特质能令你生死为诺?难道你这条命就如此的不值钱?”

伽罗眼中现出一抹炙热,是李冬阳最厌倦看到的那种痴,他无力的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吐出任何字。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伽罗的忠心,就像玄奘劝说不了自己断绝对纳蓝元霜的痴情一样。

“李冬阳,你现在一定想跟我打听关于主人能否恢复到莲花盛开前的情形,你想利用主人想烧死我这件事,挑拨起我对主人的怨恨,乘机而入,从我口中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伽罗忽然冷笑,他藐视的望着李冬阳,“你们人类的思维方式全部都是病态的,整日里想着恩怨情仇,陷入嗔痴苦海不得自知。”他顿了顿,却一转口气,“不过我很羡慕你,所以说我比你其实还病态。”

伽罗英俊的面容惨白,先前的的火伤虽然表面上愈合了,然对他的元气破坏极大,他斜靠着柱子滑下,重重的坐在地上,“主人说,允许你知道想知道的事,如果你有不明白,可以问我。主人还说,你想要纳蓝元霜苏醒过来也不是全无可能,只要拿着帝释天的断水剑刺入阿修罗王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便可以消灭掉阿修罗王,不过因为人身体最重要的器官被破坏了,苏醒过来的纳蓝元霜也只能支撑片刻,便要永远的死去。”

这阿修罗王果然­性­子­阴­邪,她这哪里是好心告知,明明是想看他一筹莫展,眉头深锁的蠢模样,李冬阳恨恨道,“我死都不会伤害霜儿,阿修罗王现在用的是霜儿的身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伤害她。”

“你又何必如此,你爱纳蓝元霜,可是你还厌恶阿修罗王,她们明明就是同一个灵魂表现在外的善恶两面,你不能只爱主人善良纯真的一面而想把阿修罗王暴戾的这一面剥离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主人一直是主人,阿修罗王不是突然出现的,她与纳蓝元霜相伴相生,如果阿修罗王死去了,你认为纳蓝元霜还可以活过来吗?”伽罗喘着粗气,绕嘴的解释着。

李冬阳听的眉头越皱越紧,一瞬间想通了,却陷入更深的纠结之中。

帝释天惊现(一)

哼,看了不给人家收藏,害的人家提不起劲更新,你们还在下边说我,要是收藏多些,留言多些,我不玩命了更新才怪,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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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风正凉,无星,墨蓝­色­的天空只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巨大的银盘的光辉将卧室照的惨白,有一丝不祥的味道。

李冬阳和衣卧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这一天,过的异常漫长,出府、游玩、听经、遇刺、获救、还有那诡异的阿修罗王,每一件事都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很想成眠,深深的睡去,也许一觉醒来,发现这所有的不可思议都只是他的某个噩梦。他的霜儿还会穿着雪白的长裙在画房中秉笔作画,指着威武男人空白的面孔对他说,这男人很像二哥。

他狠狠的闭上眼,随手抓过被子蒙住头,睡觉,闭眼,什么都不要想,霜儿还活着,她没有死,只要不死,总有办法唤醒沉睡的她。

“呵呵,你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倒是有趣,李冬阳,你在流泪吗?”阿修罗王懒散的调子在窗外响起,一贯冷冽无味。

李冬阳的身子异常疲乏,被伽罗踹中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翻了个身不理门外的凶神,“这么晚了不去休息,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你。。。霜儿的胸口还有剑伤,早点歇着吧,别熬坏了身体。”

“本王偏偏不去歇,熬坏了这具身体,大不了换一具便是,本王的法体始终藏在利刃天,这凡夫俗子的臭皮囊,有什么可惜?”

李冬阳腾的坐起,火大道,“既然你看不上­肉­胎凡体,何不高台贵手,放出霜儿,你自回转你的利刃天寻找那天下无敌的身体,咱们两不相厌。”

“呦,火大了呀。呵呵,呵呵,呵呵。。。”阿修罗王在窗外笑的花枝乱颤,她优美的身子映在窗前,翩翩起舞,却是温婉娇媚,美不胜收。

“人间得意须白头,我言是非无止休,若得前生火莲香,悠哉快意霓裳舞。”阿修罗王轻快地舞着,她银铃一般娇笑,“李冬阳,你看我舞的美么,比你的霜儿差多少?”

“你与她,比不了!”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六个字,李冬阳觉得这阿修罗王真是欠揍,大半夜送上门来,存的就是挑动他火气的心。

“李冬阳,你知道么,帝释天也出现了,我感觉到空气中都是他们天族的呛人香味,真是恼火啊。”阿修罗王舞不停,她急速的对月旋转,似凋零的落叶般凄艳,“可是本王的修罗剑还在凰天手中,若遇到手持断水剑的帝释天,必败无疑。”

她忽然停下来,抬头定定的望着月,“如果这一遭,我败了,大不了返回利刃天再睡他个五百年,可是,你的霜儿怕是要彻底消失了。”

她缓缓的离开李冬阳的窗下,声音拖的老长,却仍是清晰的传到李冬阳耳边,“我若败了,必先诛杀纳蓝元霜,真讨厌她那种温婉的­性­格,阿修罗王,从来不需要这样柔情的魂魄。”

帝释天惊现(二)

吃个饭,忽然看见收藏多了不少,心里这个美啊,为答谢同学们,现加更一章,并继续加快速度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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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也许是真的累了,居然无梦,天亮时,仍旧眷恋于虚无缥缈的梦境,不愿张开眼。

伽罗哪里懂得规矩,抬腿一脚,直接踹断了门Сhā,闯了进来。

这人真是野蛮,李冬阳头痛的拧拧额心,不想跟伽罗讲规矩,那根对牛弹琴有什么两样,亏了他长一副优雅纤细的好相貌。

“主人吩咐,让我来为你解答心中疑惑。”仍是死板板的一句开头,伽罗悠哉的踱进门,完全没有扰人清梦的愧疚。在他心中,阿修罗王最大,只要他主人有吩咐,他必然竭力完成。浅显直白的思维方式,李冬阳早就明白。

“你主人呢?”

“一早就出门了。”

什么?李冬阳慌忙跳下床,“她去哪里了?你怎么不陪着?”心里完全是担忧,心慌意乱。

伽罗嗤笑的望着他手忙脚乱,“主人不要我陪自然我便不陪,我今日的任务是在你身边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该死的,她又没单独在城内游玩过,一个姑娘家不带侍从,贸然出门,出危险怎么办,你是猪吗?”李冬阳抓住伽罗的肩膀猛摇,气急败坏,“你这该死的家伙,从你出现就没好事,快点告诉我,霜儿去了哪里?”

伽罗随他摇摆,“我的主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十个我,你说她要我跟着是不是纯带一累赘,安心啦,主人不会有事,她说闻到了帝释天的臭味,寻人去了,我保证没事。”

李冬阳脑门一条鸿沟般的黑线,“找帝释天还不算大事?她们两个见面就要开打的,万一霜儿有损伤怎么办,还有,这是京都,这是长安,这是天子脚下,你懂不懂,要是给你们这群人事不懂的家伙在城内动用那些平凡人无法抵挡的力量,会伤了多少人,你知道不知道?”

伽罗淡淡道,“天理循环,若是因此死了,不过就是报应到了,有什么可惜的。”

“你还是不是人啊?”李冬阳无法理解,为什么伽罗的眼中没有一丝人的慈悲。

这句本不带疑问的话反而让伽罗眼神一亮,他随手塞入口中一块点心,口齿不清道,“我本来就不算是人,我的真名叫紧那罗,是紧那罗一族的王,我是侍奉阿修罗王的乐神。”

“你也是非人类?”李冬阳很无语,心说现在非人就这么多,走一路,碰到好几个。

伽罗此刻的表情纯真的像个孩子,他用力的点点头,“天龙八部,迦楼罗、紧那罗、龙部、和夜叉全部都是阿修罗一族的友盟,帝释天控制的天部一家实力已经超过了所有部族,更何况,他用暴力强迫征服了摩呼罗迦一族,至于乾达婆部族是自愿跟随帝释天的,人数上是以阿修罗一脉为多,实力上嘛,五五分成,不分上下,所以阿修罗王和帝释天打架几万年,仍分不出个因果胜负。”

帝释天惊现(三)

谢谢大家帮忙收藏,让度寒看了心里很感动,所以,我一定必须得好好更新,请继续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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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觉得这入口即化的小点心真是好吃,索­性­抄起两块直接丢入口中,“主人说了,这一世一定得把帝释天打怕了,她很厌烦这样生生世世的纠缠,一闻到帝释天身上的味儿,她就想呕吐。”

“对你们来说,所谓了断不过是集体跑下来,投胎到人类的身体中争斗,等拼出个你死我活后,再把这些倒霉被选中的人像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丢开,什么天龙八部,顶着响亮的名头,却从无一丝慈悲。”

伽罗无言,他不敢说李冬阳是错,不过,李冬阳也无法理解,拥有着永恒生命的非人,如果再没有争斗,生命会比死亡还寂寥,偏偏他们不会死,永无解脱的那一天。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是玄奘大师的声音。

李冬阳顾不得与伽罗纠缠,足尖一点运足功力疾驰而去,玄奘大师是唤醒纳蓝元霜的唯一希望,那声惨叫让李冬阳六神无主。

却是那闲的发慌的阿修罗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先是不管不顾的闯入正殿,破坏了群僧的早课,复又出言令除了玄奘外的和尚全部退出去。这些和尚平日受足了尊敬,连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见了,都不太理睬,高傲的光头除了跪拜佛祖,何曾向凡人低头,此时被昨日寺内­性­命垂危的小丫头一番威胁,个个露出不屑神­色­,执法长老更是想唤来执法僧,将这狂妄的小妮子“请”出去。

可惜,他们不知道,在眼前的这个笑的妖媚女孩和昨日被刺杀的女孩早已截然不同。阿修罗王哪里有耐心,她肯出言一句已是放纵,见这些光头们面露嗤­色­并不退出,索­性­施展手段,直接拿袖子拂出去。

李冬阳听到的玄奘惊呼,是因为玄奘没想到阿修罗王会这般野蛮的对待众僧,而那惨叫,却是被丢出去撞伤的僧人所发,玄奘本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玄奘和尚,本王的修罗剑在一位故人手中,现在本王已经确定帝释天所生位置,那把该死的断水刀居然也在他左右,真是令人恼火。”阿修罗王风情万种的在金蒲团上坐下,懒散冷冽的音质似是可以穿破人的灵魂,“如果我没记错,金蝉子有一项佛眼通的本事,劳烦大师帮本王寻一寻那故人此刻身在何方,本王自取了修罗剑与那帝释天做个了断,不再来打扰大师们清修。”

玄奘口宣佛号,冷静的回答,“贫僧法力浅薄,佛眼通这种本事只在经书上看到,其实贫僧并不曾学会,传说那项本领只要诸天佛祖菩萨才可以施展,阿修罗王殿下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玄奘,本王当然清楚你不会,可是,你身体里内的灵魂会,本王要你唤醒金蝉子施展神通。”阿修罗王霸道的微笑着,刺骨的冰寒让玄奘知道,她并不是在说笑话。

“贫僧不懂阿修罗王殿下的意思,再说即便您所言属实,以小和尚目前的能力也达不成您的要求,就算是杀了贫僧,也是不能。”玄奘一派从容,了无惧意。

杀手再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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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硬气的小和尚,和金蝉子那家伙一般模样,果然不愧为他的转世,让本王同样的讨厌。”阿修罗王威风凛凛的逼近玄奘,轻轻的小声道,“本王只要结果,三天之后,你必须告诉本王,凰天他此刻身在何方,如果你不肯顺着本王的心意,这狗屁护国寺和酒囊饭袋的和尚,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拖沓着长裙缓缓走出大殿,飘扬的长发在晨风中乱舞,清冷的声音带着地狱的森然,“金蝉子,你下凡投胎想必是领了佛祖的法旨,如果本王让你一命归西,重新轮回,不知道耽误了你家老大的命令,会耽误多少事,慈悲的和尚啊,想想你们口中需要援救的世人吧。”

玄奘窘的面红耳赤,长长叹息,终于跪倒在佛祖面前,“灾劫难免,我佛慈悲。”

李冬阳和伽罗沉默的跟随在阿修罗王身后,回到临时居住的宅院。

“你找到帝释天了?”李冬阳忐忑不安的问。

阿修罗王摇摇头,疑惑的说,“本王感觉她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可是我把这长安城几乎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也许帝释天还被封印在­肉­身中,苏醒的比本王晚,所以虽然勉强泄露出一点气势,仍稍嫌不足。如果不是纳蓝元霜身中刀伤,危在旦夕,本王也没这么快苏醒过来,看来这次运气是在本王手中,只要找到那帝释天寄生的­肉­身,一举摧毁他,本王便可以离开这无趣的人间了。”

她忽然指着皇城的方向问,“李冬阳,那片房子是谁住的?”

李冬阳讨饶道,“您就放过那一片吧,那是当今天子所居的皇宫,可别往那里去搅和。”

阿修罗王啃咬着手指,又大又圆的金黄|­色­眼眸晶晶亮,天真又无辜,“你怕什么,本王只是想说,那边龙起冲天,另有一股煞气临门,隐隐压制住了皇家的王者之尊,你们这位当朝天子呀,命怕是不长了。”

李冬阳惊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阿修罗王却像没事人一样,皱眉转移话题,“这里住的全是臭和尚,本王看的厌烦,李冬阳你可另有住处安排,若没有,本王可就自行离开了。”

“你的身子也是我霜儿的,你想走也必须带上我,除非你再召唤出你的火焰把我烧成灰烬。”李冬阳神­色­冷峻道,“王府是不能带你回了,这样吧,我还有一处别院在南市附近,我暂且安排你和伽罗去那边住,除了守在外围的侍卫抵挡寻常人家外,其他的仆人我都撤换掉。”他头疼的说,“真不知道怎么回去和父王、大哥们解释。”

杀手再现(二)

将阿修罗王和伽罗安顿在紫竹别院住下,又调来一队人马明哨暗岗,李冬阳仍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怕外人再闯进来刺杀,他是担心住在里边这位绝­色­罗刹外出追魂。他明白自己的人根本就拦不下,索­性­直接吩咐,若是阿修罗王外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禀报,其他的不用理会。

谁知,完全在意料之外,阿修罗王一点都没有想出门的意思,每日命人搬了躺椅去别院内的紫竹林中,喝酒发呆,望着摇曳生姿的竹一呆便是整天,连李冬阳来瞧他,都不大搭理。李冬阳隐隐明白,她这是在等,等玄奘的答复。她的面容平静无波,却让李冬阳察觉到一丝紧张的气息。

这个凰天,果然在她心中占据一定分量,重的可以影响到她的心情。

李冬阳早早布下后招,为玄奘布置了一条逃离的路线,虽然在阿修罗王面前,这样的逃跑行为可能不大有用,他仍想尽力一试。不过当他上门求见时,却被告知玄奘大师已然闭关,他若相见,可三日后登门,玄奘闭关前已经透露此次时限为三天。

这正与阿修罗王的最后期限相符。

李冬阳隐隐期待,也许玄奘此次还是有希望可以达成阿修罗王的要求,虽然那听起来比较无稽,可他真的不愿立即将心中那一点点小小的希望之火熄灭。

“李冬阳,既然来了,过来陪本王喝酒。”

在这儿站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阿修罗王开启尊口,也不去瞧他,直接丢了酒坛过来。李冬阳差点被直接咋到脑门上,心说这位怎么请人喝酒却对着脑袋砸酒坛的。

“呵呵,还敢来?”阿修罗王忽然冲李冬阳站的位置一甩长袖,卷住他的身子轻轻一带,李冬阳毫无反抗余地,像块破布一样奔着阿修罗王脑后的竹林砸了过去。伽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跃到半空,抓住李冬阳的腰带。阿修罗王的袖子像长了眼睛立刻解开纠缠,任伽罗将李冬阳平稳的接到地面。

而李冬阳本来脚下站立的地方,密密麻麻Сhā了二十几只利剑,箭头乌黑泛蓝,显然是涂抹了剧毒。阿修罗王此举,竟是意在救人,李冬阳有些意外。

“伽罗,不许放走一人,都给本王拿下。”阿修罗王懒洋洋的吩咐,随手抄起酒杯往嘴里倒,连起身都懒得动。

空荡荡的竹海依旧宁静,若不是地面上恶毒胆寒的利箭,李冬阳几乎不敢相信又有刺客,且近在咫尺。

杀手再现(三)

伽罗得到命令,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光芒。看的李冬阳直摇头,心说你还号称乐神呢,一听说要杀人见血,就高兴成这样。佛经上说阿修罗族善恶难辨,范围却是小了,至少也得把伽罗的紧那罗族也算里边。按理说,听乐神这名字,直接联系起来的应是音乐、祥和这类词汇,伽罗此刻的表情,却跟阿修罗族一样嗜血善战,反倒是身后自顾自喝酒的阿修罗王,竟有一丝恬淡安乐的自在。

伽罗每跃一次,身体必泛溢浓香,浓郁的几乎可以凝结成雾。他轻轻的朝竹枝出爪,一勾一带,便有一条紫­色­的人影凭空出现,被大力扔在地面。如此辗转多次,竟有十几具被制住的大汉躺在地上翻滚呻吟。李冬阳发现这群刺客都身着紫衣,颜­色­与紫竹不错分毫,是以藏身竹林内竟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怪不得他刚才并未发觉。

伽罗又寻了许久,才从半空跳下,依次扯去刺客脸上的面纱,微惊道,“主人,竟是乾达婆族派出的斥候。”

阿修罗王勉强支持­精­神,淡淡道,“哦,乾达婆王那个家伙,看来也苏醒了,不错嘛。伽罗,替我问问,她现在在哪里,老朋友了,在人间相会,总要上门探望的。”

伽罗挑出一条大汉,用脚尖顶住大汉的下颌,冷冷问,“听到我主人的话了吗?你们的乾达婆王现在在哪里?我主人请她喝茶。”

“呸,阿修罗一族的走狗,乾达婆一族个个都是忠实的臣子,虽死不惧,要出卖我乾达婆族之王,却万万不能。”他冷笑的望着阿修罗王,道,“即便是我告诉了你,我王便在那乾达婆城之内,你又能找到吗?”

“李冬阳,这伙人是上次护国寺行凶的刺客吗?”阿修罗王扭过头,用甜甜的声音问。

李冬阳从紫衣人被丢下起便快速搜寻,听见阿修罗王的问话,他肯定的摇摇头,“是两拨人,在这群人身上我感受不到杀气,我觉得他们此次来目的应该是打探情报而非伤人。”

阿修罗王赞赏的点点头,轻声呵斥伽罗,“在这点上,即使是你这紧那罗王也比不上李冬阳的敏锐,刚才出手想伤人的并不是这群不中用的乾达婆族人,真正的杀手还在这儿。”阿修罗王狭长的金眸冷冷的凝视巡礼,“是要本王亲自请你们下来么?”

风呼啸着从紫竹林海中穿行,紫竹发出动人的呢喃,随着阿修罗王话落,又有二十人从高处跃下,笔直的站立在阿修罗王对面,李冬阳发现这群人身材笔挺,站姿稳健,且下落时自然站成一列,隐隐成扇形排列。为首的正是一个不及常人身高一半的侏儒,他的脸上几处伤疤,眼珠外翻,显出凶狠邪佞的气质。

李冬阳死都不会忘记的这张脸。

杀手再现(四)

一柄褐红­色­却没有丝毫光泽的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冬阳手掌,他紧紧的握着,剑尖垂在地面,陷入软土内。“这个矮子,留给我。”

阿修罗王慢腾腾的站起来,款款来到李冬阳身侧,从背后拥抱住他,感受到李冬阳瞬间僵直的身子她笑的更俏皮,“好大的杀气呦,是不是想起来,就是他的一把刀,让我苏醒过来?”

“他该死。”李冬阳笑的异常灿烂,白­色­的牙齿逸散着冷光,不寒而栗。

“你确定要亲手杀他?”

李冬阳肯定的点点头。

阿修罗王于是放开他,退到一边做旁观状。

领头的侏儒面无表情,也不见他做出什么指示,身后的二十几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向阿修罗王疾驰而去,训练有素的封死三百六十五度角所有的空间,乌青­色­的长剑在她身侧形成杀气腾腾的剑阵,利刃所指处,皆为阿修罗王要害所在,根本无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李冬阳大惊,想要摆脱与他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侏儒返回相助,那侏儒却是不许,招招拼命,有几次宁可被李冬阳的剑劈中也要阻挡住他。

阿修罗王手中祭出火焰,妖异的金眸冷光频闪,手中极美的火焰像有了生命一般跳跃飞舞,当二十柄利刃全部Сhā入她的身体时,她的­唇­边还带着一抹冷笑。

“不!”李冬阳怒极,真气瞬间灌入手中那柄像生了铜臭的红剑,红光缭绕,手中之剑似吞噬了什么巨大的能量,隐隐现出古朴花纹,冷冽的剑锋一个照面便劈碎了侏儒手中抵挡的兵器,连带他的左臂一起砍下。

李冬阳顾不得补给他一刀,迅速回头去救阿修罗王,却是稍晚片刻,眼睁睁的瞧着阿修罗王娇美的身子变成筛子一样,无数的剑尖从身体各部位穿透而出,丝丝血痕顺着伤口沾湿了华服。

“我死了,你会不会高兴些?也许你还可以把纳蓝元霜救出来。”阿修罗王的五官都流出了红黑­色­的鲜血,她孤寂的眼始终凝视在李冬阳身上。

李冬阳心中像被刀剜了一下,“我不许你死。”

他的长剑像离着最近的一个刺客劈去,怒极而发,剑招凌厉,又拦腰斩断一个,血肠满地,那倒霉的刺客此时还未死透,他惊恐的抱着自己的下半身,拼命的去拣掉出来的内脏和肠子,往自己腹中塞,场面变的血腥而可怕。

阿修罗王的身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在李冬阳面前爆炸,无数的火焰由内而外的喷发,火海一般,诡异却绝美。

“李冬阳,怎么办,你这么好玩,我有些舍不得杀你了。”阿修罗王的声音从身后的半空中传来。

李冬阳慌忙循声而望。一颗粗壮的紫竹顶端,阿修罗王脚尖虚踩着随风摇曳的竹尖,宽大的裙摆在狂风中飘舞,她静静而立,两只眼中全是他的倒影。

“糟糕,我们中了阿修罗王的幻术,快撤!”那侏儒声嘶力竭的大喊着,顺手拾起李冬阳砍掉的臂膀,夹在没断的胳肢窝中。

把情人借给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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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别呀,我还没玩够。”阿修罗王的身形瞬间消失,仅留轻淡的声音若有若无的漂浮着。

伽罗擒住李冬阳还想冲上去的身子,在他耳边小声道,“跟我走,主人的幻术足以应付,你去了,徒增负担。”

李冬阳恨的牙根直痒痒,望着近在咫尺一脸呆像的侏儒,真想一剑刺过去,在霜儿伤口的部位给他也来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想到霜儿,李冬阳下意识的去寻找阿修罗王的身影。

竹林内,原本排列有序的刺客们,都直挺挺的站着,有的面露惧­色­,仿佛眼前有十分可怕的影响,他们瞳孔无限放大,嘴巴张得几乎撕裂­唇­缝,那是极度害怕时,却反而喉咙中无法发出声音;还有的面带笑容,眉眼间全是幸福神­色­,手中的刀剑早被丢在一旁,全然忘记自己本身便是一个刺客;还有的抱紧自己的双臂,蹲在竹根处瑟瑟发抖,嘴­唇­现出青紫颜­色­。

“他们此刻正面对着心底最大的欲望,越是压抑着不想回忆的东西,越是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这是主人的幻术最厉害也最残忍的地方,生生的逼迫这些早已冷了心血的人类正视自己的脆弱。心魔幻舞,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内心。”

李冬阳找不到阿修罗王的身影,打断伽罗的诉说,问道,“阿修罗王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她,难道我也中了幻术?”

伽罗奇怪的撇了他一眼,“你闭上眼,听呼吸声来分辨位置,我们在这竹林内,自然也身处幻境,主人对我们没有杀意,所以你所看到的有八分真实,只要你静下心来,是可以感应到现实世界的。”

李冬阳长年习武,伽罗只略微点拨,他便拿捏到个中诀窍,调整呼吸,沉淀心情,闭上眼,摒弃外物­干­扰,力求与自然溶为一体。无数的呼吸声在离自己不远处,他不让那些粗重的喘息声影响到自己的内心,他努力的寻找,那一缕似有似无的清香。

李冬阳身子一僵。

耳边阿修罗王娇笑,“不错,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阿修罗王竟始终立于李冬阳身侧,上半身紧紧的贴在李冬阳的后背上,以幻术隔断感官,是以李冬阳不曾发觉。

“吓人死不偿命,你现在这样子,很像冤鬼,悄无声息的贴在人身上。”李冬阳好奇的抚摸自己的手臂,看似空无一物,实际上,手所抚之处,却是阿修罗王的玉手,柔若无骨。

“就凭你摸的这几下,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吹气如兰的呼吸离李冬阳的脖颈那么的近,阿修罗王轻轻的将威胁吐出檀口。

“劈吧,如果是你动手,我还有什么不­干­的。”管他呢,继续摸。

阿修罗王咬住李冬阳的耳垂,一滴血沿着她的贝齿划入口中,“你是不是很想念纳蓝元霜?”

把情人借给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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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阳心中绞痛,无言的点点头。其实刚刚阿修罗王施展幻术时,有一霎那间他也进入了幻觉状态,他远远的望着白衣若雪的纳蓝元霜站在梨树下,满树繁花被轻风吹落花瓣,在纳蓝身旁旋转跳舞。

她就那样静静的望着他,眉眼间全是笑意。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令他心如绞痛的思念着,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也坠入幻觉该是多么幸福,至少他可以有机会再次握住霜儿的小手,告诉她自己的四年。原来藏在心底最深沉的欲念始终维系在纳蓝元霜身上。

“让你看一场好戏。”阿修罗王伸出手指向竹林中央。

只见先前沉迷于幻觉中的刺客们陡然涌出杀意,他们仿佛看到平生最憎恶的人出现在眼前,从地上各自拾取掉落的武器,挥舞着向身边最近的同伴杀过去,功力高的砍掉功力低的同伴的头颅,一股鲜血直冲九霄,然他们似看不见同伴的灭亡,只觉得似乎被闪避开来,咆哮着向另一个接近的同伴砍去。

“把那个矮子给我留下。”李冬阳用长剑指着那侏儒说。

“很好,你心里升腾起残虐的杀气,这种味道我喜欢,李冬阳,去杀了他吧,本王赐予你公平决斗的机会。”伸出­嫩­红的舌尖,轻舔李冬阳滴血的耳垂,“那家伙很强哦,一个不小心,也许你会死呢。”

“如果我死了,可否放霜儿出来与我一见?”李冬阳冷冷的问。

“等你死了我再答复你这个问题。”阿修罗王从背后猛推他一把进入战场,随着眼前情景的变幻,李冬阳来到侏儒的世界中,周围大片冰雪飘飞,这里竟是一处冰原似的所在。阿修罗王的声音近在耳畔,“替我诛杀这个叛徒。”

阿修罗王最可怕的力量,不是那可以将灵魂煅烧成灰的红莲业火,也不是她神鬼莫测­操­纵自然元素的能力;最可怕的其是实已到了虚拟世界的程度的幻术,也就是说在阿修罗王的环境中,其实与正常的世界不差毫厘。

比如这一处冰雪飘飞的极寒之地,李冬阳伸手接住飘落的大片雪花,感受到融化在手心的丝丝凉意。呼啸的风灌入李冬阳单薄的衣衫,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僵。反观那侏儒,没事人一样站在李冬阳的不远处,­阴­狠的眸子紧凝着李冬阳,仿佛一只已盯住猎物的豺狼。

李冬阳将真气灌注全身,勉强抵御酷寒,他用泛着红光的长剑指着侏儒,微笑着说,“此剑名唤破邪,最喜饮血,传言待破邪剑饮尽鲜血,其中剑魂魔灵便会苏醒。我平日极少动用此剑,今日便用它送你去黄泉路。”

把情人借给你(三)

那侏儒邪魅的双眼只是死死的凝视着李冬阳,身体佝偻着,周身处处破绽,又似乎全无一丝缝隙。

李冬阳在空中挽出三朵剑花,欺身过去便是一剑,此招试探居多,倒也不指望一击即中。果然那侏儒单脚点地,轻轻避开,沙包似的小拳头恶狠狠的攻向李冬阳的小腹,速度诡异的快,李冬阳几乎闪避不及,只得借力泄力,险险避开。二人均是脚尖落地便立即跃出三丈,交换了位置互相对视。

“好俊的功夫。”侏儒忽然出口道,他的声音­干­嘶的像枯木燃烧一般,说不出的难受。他缓缓的从腰部抽出一根皮带,手腕轻抖,居然变幻为一柄长软剑,“只可惜你助纣为虐,白白浪费了好身手。”

李冬阳怒极反笑,再次主攻,招招盯紧那侏儒的腰部,竟是想将他一劈为二的毒辣招数。那侏儒先前已断一臂,本已虚弱之极,李冬阳年轻力壮,愈打愈勇,竟是隐隐占据上峰,那侏儒只有招架之力,节节败退,手中与之­性­命攸关的长软剑也化为一条死蛇,没有半点作用。

“少侠歇手,听我一言。”那侏儒终于坚持不住,横扫一剑将李冬阳暂时逼退,远远掠开,喘息的讨饶。

“有何遗言,说!”李冬阳笑的那般灿烂,出手却如同地狱来的勾魂罗刹,看的人发毛。

“少侠可知,你所保护的女孩儿就是要为祸人间的大魔头阿修罗王?”侏儒一脸沉痛的问。

“知道又怎样?阿修罗王为祸人间?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你见到她去杀平民百姓了?还是她动手祸害了你的妻儿老小?”剑头拖拉着,将脚下的冰原切出一条痕迹,李冬阳缓缓逼近,笑的愈发璀璨的俊脸毫不客气的释放杀气,笼罩住正在猛咳的侏儒。

“你等凡夫俗子怎能尽窥天命。传言阿修罗王每到世间大灾劫时,必然转世,主杀伐,如不尽快除之必然后患无穷。有史书记载,先秦,阿修罗王转托秦皇嬴政之体,大兴兵火,以灾变为乐,他存在的那几十年,天下间因他直接或间接死亡的人数不可计算。”侏儒猛咳,一口鲜血喷出老远,胸口舒坦了些,继续道,“这一世,有高人早早占卜出阿修罗王转生的方位,我等死士筹划数年,就为了一击而中,为天下人除去这个祸害,却总有像你这样的愚昧之辈横加阻挠,为一丝所谓男女痴情置天下人于不顾,坏我大事。”

“你可知阿修罗王本来在我未婚妻体内沉睡,正是你那透心一剑唤醒了她。你说究竟我是这天下的罪人,还是你呢?”

侏儒身形大震,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低头想了想,“阿修罗王迟早都会苏醒,虽然提前了些,却不能说我们的行动是错误的。”

斩杀侏儒头领

李冬阳冷淡道,“话说完了?受死吧。”

侏儒大叫,凄厉嘶吼的声音似孤猿失子般哀号,“无知小儿,老夫已经把话说的这般明白你仍旧执迷不悟,好,好,好!”他连说三声好,断臂从腰间抽出,远远抛开,单手持刀,怒目而立,“这条命摆在这儿,有本事就拿了去。”

“我敬佩你们这种为天下大义,甘愿身死的慷慨,却无法原谅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未婚妻子下手。”李冬阳一步步的逼近,笑容愈发恐怖,“在你们心中,青史留名,比身家­性­命重要,在我眼中,遍地生灵不如我霜儿一抹微笑,更何况,阿修罗王和帝释天同时转世,谁主善恶尚不得知,你们便一厢情愿的向霜儿动手,此一恨也;你们才是扰乱命运之轮正常运转的­干­扰者,此二恨也;记住我说的话,死后阎君面前也好交代,免的做个不明不白的冤死鬼。”

他的身影忽然以急速直冲侏儒,没有花哨的虚招,手中之剑被一片红光笼罩,如同烈焰般杀气腾腾的来到侏儒面前,侏儒大骇,挡无所挡,只得用匕首一扛,喀嚓一声轻响,李冬阳的剑将那寒铁打造的匕首击成两半,不偏不倚的Сhā入侏儒的心脏。

他收敛笑容,冷冷的望着像仍有一丝气息的侏儒头领,“抱歉,我的剑法还是没有你的准,恐怕你是活不过来了。”

侏儒露出解脱似的轻松表情,气喘吁吁道,“我们。。。都是被。。。诅咒。。。了的。。。种族,死亡。。。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一种。。。解脱,也许有一天,。。。。你。。。你。。。你会为了杀了我。。。而感到内疚,这些。。。都不再。。。重要。。。好舒。。服。。。”

未说完,他轻轻合上自己灰暗的眸子,脸­色­仍带着放松的微笑。他这一生,必定是不常笑的,所以定格在尸身上的最后一秒笑容,显得有丝僵硬。

李冬阳轻轻叹息,抽出Сhā入他胸口的长剑,心中很是惆怅。

侏儒死了,暗杀霜儿的凶手一个都逃不掉,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感受到阿修罗王再一次悄悄的贴近,不避讳的抱住他的后背,李冬阳闷闷道,“可惜这侏儒断了一臂,重伤在先,先送了­性­命。若他完好无损,也许,我便有机会再见霜儿。”

玄奘的劫难

“即便是你死在这儿,只要再见纳蓝元霜,便心满意足?”阿修罗王像一只妖娆的蛇妖,从背后缠过来,红­唇­几乎贴在李冬阳的脸颊。

李冬阳无言,将长剑收好,背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大片的雪花打湿脸颊,或许是他脸­色­太过悲伤的表情,不知怎么惹恼了喜怒无常的修罗之王。她红袍一挥,收敛所有幻觉,李冬阳瞬间回到紫竹林内,周遭景物无一丝变化,只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二十几具死状各异,却无一不凄惨至极的尸体。那侏儒被李冬阳一剑穿心,此时看来,竟然是最是安逸,至少免了支离破碎之苦。

乾达婆一族的斥候,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赏这样残酷的虐杀场面。先前阿修罗王只是将他们圈禁在一起,并未对其幻术加身,是以在他们眼中,看到的是这一伙连他们都察觉不到的绝顶高手,像疯了一样朝最近的同伴狠下杀手,即使不小心被斩断一臂一足,只要身子还可以移动,他们仍不会放弃最后的攻击,像饿狼一样眦起兽牙,大力的咆哮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刺客都倒下了,血液和内脏将这一方美丽的竹林染成赤­色­,宛如可怕的修罗场。

阿修罗王冷冷道,“伽罗,你来处置这群乾达婆族的小玩意,我要知道乾达婆王的下落。”

伽罗抱拳领命,转身冲着倒在地上的乾达婆族人走过去。不知他有何种手段可以撬开这群斥候的钢牙,得到他想知道的情报。

“李冬阳,你和我去找玄奘小和尚。”阿修罗王飘飘然先行。

“三日之期未至!!!”李冬阳连忙跟上,身形一闪挡在阿修罗王面前,“还是等三日之后,再上门询问。”

“本王没耐心了,懒的再等一日,但愿那小和尚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案。”她邪魅的笑着,­唇­边全是嗜血的冷光,残忍而又冷酷。

李冬阳给手下示意,令他们提前去通知护国寺早做准备,自己则紧跟在阿修罗王身后,努力思索着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住阿修罗王片刻,也给玄奘大师留出些时间,或许逃跑有望。

不一样的和尚

谁知待李冬阳和阿修罗王到达护国寺时,寺院大门紧紧闭合,几个小和尚在门口主持秩序,劝说来上香的老百姓赶紧回去,今天护国寺不对外迎客。李冬阳派来的人也被挡在门外,神­色­焦急,怎么和那和尚比划也说不通。

李冬阳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消息没送到玄奘处,此劫无可避免。

有眼尖的小和尚老远就瞧见李冬阳,立刻一路小跑过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李施主,玄奘师傅命我等在门外等候,请您随小僧入侧门,师傅已等候多时。”

阿修罗王冷冷的,并不答话。李冬阳点点头,请那和尚前头引路,自己和阿修罗王小声商量道,“一会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大唐出这么一个高僧容易么,您倒好,一个不顺眼,喀嚓杀了,多可惜啊。”

阿修罗王回手就是一拳,打的优雅,却只是泄愤而已,没有伤人的意思。李冬阳头一次被人打中小腹,半天没缓过气来,心里眼泪哗哗的流,我的霜儿哦,你咋还不回来呀。强忍着一抽一抽的余痛,李冬阳快走几步跟上,委实不敢放这位主儿单独去见玄奘。也许他的存在无法阻止阿修罗王做任何事,可不在一旁看着,心难安。

领路的僧人将二人带到玄奘单独住的小院,便请其自行进门,玄奘正在禅房内等候。

阿修罗王毫不客气,一脚踹开院门,也亏了那门没从里边Сhā上,不然这一脚非把门框撞断不可。

玄奘身着素­色­袈裟,淡定站在院中央。身后隐隐流光溢彩,九天神佛梵唱之音淡淡缭绕,此时的他已与往日不同。双目更显慈悲,深潭一般的暗眸一望无底,智慧之光闪烁着,尊贵不可逼视。

很奇怪,以前每次李冬阳见玄奘,首先心中所想的都是,为什么一个和尚可以俊逸如斯,连男人都忍不住要妒忌。可是这次,不一样了,李冬阳首先注意的居然不是他的外貌,换句话说,另一种无法言喻、不可形容的高贵气质已取代了面皮带给常人的震撼。

阿修罗王却满意的点点头,丝毫不意外的样子,“金蝉子,你这人还是那么贱,不逼你就躲在龟壳中缩头不出。”

“阿修罗王殿下,您风采依旧,威风不减,老衲佩服。”玄奘客套道。

“少废话吧,本王来是要寻好友凰天的下落,你给我个准确的地儿,我便不为难你这满门和尚,自去寻他。”

阿修罗王的“善”

玄奘不为阿修罗王气势所影响,波澜不惊道,“老衲自是算的出凰天身在何处,只是,阿修罗王,您找凰天是想取回他手中的修罗神剑,并无其他目的吧?”

阿修罗王点点头,“我不会杀他,你不必担心这个。”

“非也,阿修罗王,您还记得上一次修罗劫么?”

阿秀罗王有些不耐烦了,“金蝉子,有话快说,啰嗦死了。”

玄奘也不恼火,似是很习惯阿修罗王的这个态度,继续道,“在上一劫的最后,你对自己种下天众族中最恶毒的咒,你还喝了冥界奈何桥下的水,所以你忘记了很多事。凰天却什么都没有忘,他比你这无心的修罗承受更多的苦难,你要找到他倒也不难,从始至终,凰天并没有离你而去,可以说他一直在你附近的某个地方,只可惜你即使见的到他也认不出他,除非。。。”

“怎样?”阿修罗王眼中酝酿风暴,一股凌厉的杀气已然蔓延整个小院,玄奘的话激起了她心头最隐忍的恶火,唯有杀戮和鲜血才能平息隐隐升腾的怒气。

“除非你亲自解去天众的忘情咒,并想办法化解忘魂茶的效力,那是,你自然便找的到凰天。”玄奘眼中有一抹狡猾,快如闪电的划过。

“巧言令­色­,金蝉子,你当本王痴傻不成,本王法体再好不过,哪里有中咒的迹象?本王与帝释天势不两立,他的咒,本王不屑用,也不可能会用。还有你说本王喝过奈何桥下的水,更是无稽,本王是阿修罗族之王,统帅全族千年万载,应劫转世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何须真的去地府按部就班的等候?没去过地府自然也就喝不到哪老婆子煮的河水,再说,你真的奈何桥下的水对本王会有效力吗?”阿修罗王镇静的反驳,丝毫不相信的样子。

“忘情咒是你自己亲自种下的,直栽在意识海之中,禁锢住你的一魂,浑然一体,你当然无法察觉;忘魂茶,是你遣夜叉王去地府抢回来的,当年地府十万冥军大战夜叉,三界哪个不知?阿修罗王,你把自己最软弱的东西藏在凶狠表象之后,又妄图寻回与你心血相连的修罗神剑,怎么可能。阿弥陀佛,只有恶,没有善,修罗神剑到得你手,也不会认你为王。”玄奘凌厉的眼神锁定阿修罗王道,“当年你不就是因为驾驭不了修罗神剑,才将它寄存在凰天的身上么。”

玄奘即将远行

阿修罗王垂下头,想了一阵,李冬阳紧张的望着她,生怕她突然发难。

玄奘倒不介意,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经书,津津有味的看着,就算阿修罗王保持这个姿势思考几天几夜,他也陪得。和尚的职业就是打坐,耐心最好,最不怕等待了。

“金蝉子,也许你是对的,本王居然只记得凰天是我的好友,其他一盖都想不起来。既然本王可以把修罗神剑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那么他在本王的心中,绝不会是仅仅记住名字的人。现在本王想知道,如何解掉天众族的忘情咒,如何化解奈何桥的忘魂茶?”阿修罗王终于出言,金黄|­色­的瞳孔有一丝混沌。

“阿修罗王,切记直视本心,不要再逃避了,这一世,你与帝释天将有个了解,无论结局如何,这夙世的恩怨总该有个了断。”

阿修罗王不是很领情,潇洒的转身,衣袍在半空中挽成一条弧线,“金蝉子,本王还会来寻你的。”

玄奘笑了,“恐怕月底后,施主便找不到我了。”

阿修罗王以极快的速度闪至玄奘身边,修长的指甲几乎抠到和尚白皙的颈子中,“金蝉子,你信不信我让这护国寺变成|人间的修罗场?”

“善恶天注定,生死随命,和尚与这护国寺的缘分断了,这寺中生灵当死当活,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老衲受佛祖法旨来世间完成一件大功德,与你们天龙八部众一样,岂能因小失大,误了佛祖的大事。”玄奘这一刻,表情冷漠的要命。

李冬阳暗自腹诽,果然佛祖的慈悲都是大慈悲,必要时,也是会毫不犹豫的牺牲小部分人。他心里惦记着纳蓝元霜的事儿,连忙恭敬失礼的问,“大师,请问您要去哪里?日后李某想求见,如何联络?”

“老衲受唐王圣旨,要直奔西天而去,沿路记述风土人情,广传大唐文化,最后抵达西天我佛金座之下,求下救民的经法,普度世人。”

李冬阳这才明白,那日皇上为什么亲临护国寺,还说有要事与玄奘大师商谈,想来就是为这西天取经之事。最近一直忙着阿修罗王的事儿,在霜儿的问题上反复纠结,几乎不曾打听过朝政,这么大的事居然从当事人口中得知,真是疏忽大意了。

“何时出发,李某定来相送。”李冬阳有些失望,玄奘也要走了,霜儿的归来似乎变的遥遥无期。

“一介浮萍,来去自在,老衲早身不在尘世,俗礼还是免了吧。”玄奘微笑,如李冬阳所料,拒绝了。

李启阳来接霜儿

回别院的路上,阿修罗王面无表情,不发一言。李冬阳知道,玄奘的话似乎触动了她某根神经,她的沉默其实是在思考,至于百转千回的思维,李冬阳是猜测不出的。

未入别院所属,早有路边等候多时的侍卫禀报,大世子自二人离开后不久,率亲随来到别院,且一直在等候。

李冬阳点点头,挥手令侍卫退下。他知道自己这样将纳蓝元霜带出王府到别院小住,父母那里倒不会­干­涉什么,毕竟他们早已认可了这门亲事,他和纳蓝出来培养感情的说法虽然孟浪了些,却可以接受。谁没有年轻过呢,和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交往亲密,倒不会引起太多闲言碎语。

唯一担心的便是大哥李启阳,他早料到大哥早晚会找机会上门看望纳蓝元霜,能忍了这么多天才出现,已经说明他耐心很好了。

可是,现在霜儿这般模样,如果给大哥看到,必定瞒不过去。长安城内,紫红帝星的流言越传越邪乎,在这个时候,纳蓝元霜的突变会不会招惹有心人的注意,并进一步以此做文章,攻击福王府呢?

他担忧的望着阿修罗王乘坐的小轿,知道一旦给李启阳看到这个,必定隐瞒不过,可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要他怎样解释?头疼啊。

远远望见别院的正门,果然看到被留在福王府许多天的小鸳着急的翘首相忘,看到李冬阳后高兴的拍拍小手,转身就往院子里跑。不一会,李启阳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笑呵呵说,“二弟,你把霜儿妹妹拐跑这么多天,怎么还不回府?哥哥我今天可是来接人的。”

李冬阳没什么好脸­色­道,“霜儿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我们是要一辈子住在一起的,难道大哥每次都要来抢人?”

“那是以后,现在还未过门呢。”李启阳也不恼火,直接顶回去。

轿子被放在地上,小鸳像只小兔子一样赶过去撩轿帘子。李冬阳想阻止却晚了一步,阿修罗王狭长的金­色­眼眸直直与李启阳对个正着,瞳孔急速扩张,这是李冬阳自阿修罗王苏醒后,从她脸上看到的,第一个除了冷笑以外的其他表情。

霜儿复活

李启阳目瞪口呆的望着状似完全不一样了的纳蓝元霜,明明是一般美貌,直觉却告诉他,眼前这个并非他熟悉的那个霜儿。看她额头那朵盛开的血莲花,看她那如妖魅般动人的金­色­眼眸,这一切都不属于他原来熟悉的那个女孩儿。

心,无端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的碎裂。

儿时见到纳蓝元霜时,那种心悸的疼痛再一次临身,仿佛这时,李启阳才将儿童时期的纳蓝元霜与现在的女孩合二为一。

阿修罗王转头望向李冬阳,冷冽一笑,“我明白了。”

说完,双眼一闭,晕倒在轿子内。

李冬阳直接从马上跳跃到轿边,扶起阿修罗王,侍卫以为又遭遇了刺客,紧张的分散开来,戒备森严。

纳蓝元霜额头处美丽的血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急收缩,片刻间已经恢复花蕾模样,仍是水滴一点,娇艳欲滴。待李启阳赶上前,这一切诡异的景象已经结束,除了身上那件华贵的衣袍不太适合纳蓝元霜的气质外,李冬阳怀中恬静的女孩儿乖巧的睡着,再不复妖邪的气质。

不知为何,李启阳有些失望,他认为自己不可能眼花,将纳蓝元霜错看成另外一个人。站在一旁,神情惆怅,心中翻搅着说不出的憋闷。几天未见纳蓝元霜,此刻见了也无法缓解内心的不快。

李冬阳同样心脏加速,一把将纳蓝元霜抱起,直奔卧房。小鸳絮絮叨叨的跟在身后,泪眼朦胧,不住的擦拭眼泪。

天­色­擦黑时,纳蓝元霜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张开眼睛,捂着胸口,可怜兮兮道,“好痛啊!”

李冬阳一颗心咯噔落地,颤抖的上前紧紧拥抱住纳蓝,“霜儿,你终于醒了,你总算醒了。”

纳蓝觉得脖子一凉,几滴水珠滑落到颈子上,仿佛是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的泪水,她有些意外,有些感动,回抱住李冬阳的腰,小声道,“二哥,你几天没洗澡了,好臭哦。”

小鸳在一旁听了没忍住,噗嗤笑了,连忙用手捂住嘴,生怕李冬阳恼羞成怒,舍不得碰小姐却拿他开刀。

她哪里能了解李冬阳惊喜交杂的复杂心境,此刻纳蓝元霜苏醒,他整个人便仿佛又活过来一样。没功夫去想阿修罗王突兀的消失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爱人,活过来了。

紫红帝星事件平息

阿修罗王突兀的出现,又悄然消失,伽罗和乾达婆族的斥候,在同一时间失去踪迹,甚至连那具疑似阿修罗族人的尸首也不忘记带走,似乎李冬阳和纳蓝元霜的生活又恢复到往昔的平静。

李冬阳的家人都知道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李冬阳不说,纳蓝元霜又是懵懂无知的样子,也无从询问。倒是李启阳,这位福王府内一等一的温柔世子,却在那日随李冬阳和纳蓝元霜归来后,状似惊慌的躲进自己的院子。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李启阳看起来好说话,可掩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深不可测,福王爷哪里不懂得他大儿子的­性­格,只能摇摇头叹口气,揽着担心的王妃,小心安慰。

儿子他是搞不定喽。

就这样,日子平静的到了年底。

这年的冬天特别的寒,一入腊月,飘了七八日的大学,待雪停住,冬日的暖阳也无法划去那种撕心裂骨的冷。

紫红帝星一事渐渐被时间平息下去,袁天罡折腾了一整年,也没抓到那个传说中的女人。李淳风在朝堂之上大曝,星象之术不过虚无缥缈,似是有正确的指引作用,但大多时不过是占星人的猜测。谁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原因,因为他自己本身便是有名的占星师,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给自己漏气么。

袁天罡气的面­色­通红,拿李淳风一点办法都没有。和李淳风一起领了皇上赏赐的二十大板,又被罚了整年的俸禄,心情窝火透了。李淳风是被袁天罡硬拉进来的,皇上还知道区别对待,板子打了俸禄倒是没罚,所以他挨完揍后笑呵呵的去调侃袁天罡,一副知足的模样。

两个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的老头子,一瘸一拐的搀扶着走出宫内,被各自的家人抬回去。那些这一年来被折腾了几次的官们,很无聊的排成队站宫门口看热闹。李淳风倒还好,袁天罡多么心高气傲的人物,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嘲讽,所以一回家就气的病倒了,直到现在都爬不起床。

事出有因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福王府内热闹非凡,奴婢们紧张的忙碌着布置,大红的灯笼挂起来,喜气的红绸缠到裂岔的树叉处,寓意挡住灾祸。各房的蜡烛都换成了可以燃烧一整晚也不会熄灭的粗蜡。这一折腾,还真平添几分喜气。置办年货归来的车队将后门堵个水泄不通,马彪被老总管抓来见习,连续忙了二天了。至于福王府的前门,照样熙来攘往,过年,多大的事情,这不是孝敬老王爷的好机会么。别看福王爷领的是个闲差,可没有哪家敢小看这位主,要知道从玄武门事变后,如常青藤般安稳泰然的就是这位爷,不孝敬,不巴结,成么?

唯独这位老王爷,不大高兴。

一早起来,就把自己锁在书房内,不知在琢磨什么。奴婢来请吃饭,都被骂了回去。王妃无法,只得亲自端了早饭,送到门口。

福王爷连正妻都不甩,照样不开门。

这样的事情可是极少发生的,多少年了,风风雨雨,福王爷怠慢王妃的场景似乎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先皇去世,另一次便是玄武门之变后的那几天。

福王爷在屋里边闷着,福王妃在房门外守着。天冷的能把水缸嘎巴冻裂了,王妃这么娇贵的身子怎么受的了。贴身的奴婢急了,硬拽着把王妃扯进屋,生了个大火盆烤着,生怕大过年的主子冻病了。就这样,福王爷都没开门。

傍晚的时候,福王爷让管家悄悄的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

李启阳和李冬阳都听说自己的爹今天闹脾气的事儿,他们没有自家母亲那么敏感,只当老爹是突发奇想,躲屋里琢磨什么,没当回事。

一张被翻阅过无数次,已经拧的皱皱巴巴的信笺放在他身边,福王爷唉声叹气的,将信笺递给李启阳。

大世子搭眼一扫,就差点被信笺上的信息吓到爬下椅子,面­色­立时沉了下来,将信笺纸又递给弟弟。

李冬阳展开,信笺上寥寥数字,“帝病重,速准备,太子即位,恐出波折,意废太子。”

书房密议

信使从宫内传出,昨晚冒着大雪送来,信的一角画了条只剩下骨头的鱼,是特急的意思。

现在的太子是长孙无忌力挺的亲外甥,长孙皇后所生第三子,排行老九的李治殿下,李冬阳记得这位主,从前在宫中遇到过他,那是他还不是太子,坐在地上,被一只黑­色­的小虫吓的嚎啕大哭,­性­子有些懦弱,为人倒还好,和和气气的也不喜欢端什么架子。

皇上病重了,也没听说武媚儿腹中有好消息,如果。。。那媚儿的命运。。。

李冬阳心烦意乱,不知是为了皇上病重,太子继位波折还是那命运多噩的武媚儿。

福王爷道,“目前,能与太子殿下争夺帝位的,唯有长孙皇后所生的第二子,魏王李泰。那年立太子的时候,魏王便是最有希望的皇子,这位皇子从小聪明绝伦,稍长后善作诗文,很小的时候就懂得拉拢权贵,自置文学馆收纳士人,文武官员也纷纷投其门下,若非当年太张狂了些,惹了皇上不快,恐怕这个太子之位可能就落不到现在这位殿下身上。”

“虽太子平凡,比不得魏王的才华横溢,可是毕竟无大错,小心翼翼的低调做人,皇上想废太子改立,也没个因由啊,再说皇上龙体病重,这个时候提起改立太子的事情,恐怕。。。”李启阳沉声分析。

“且太子殿下身后,是他的舅父长孙无忌,皇上想废了太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李冬阳借口道。

福王爷满意的点点头,颇为骄傲的望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欣喜的不得了,“我儿说的不错,可还是没抓到重点,我们福王府多年来巍然不倒,就是因为本王从不参与皇权争斗,超然于外。福王府只忠于皇上,谁当皇上都不要紧,这个过程我们都不理会,只要一朝荣登大宝,我们福王府便跪下称臣。”

“那您着急什么?我们只要小心管好自己,不要一不小心搅和到这谭浑水中就好,父王这样想,事情反而简单的多。”李启阳不解的问。

危机四伏

对自己的孩子,福王没了平日的拘谨少言,他侃侃而谈,“现在的局势一触即发,太子殿下这边虽说有长孙无忌撑着,可是魏王那边却拥有皇上更多的宠爱,而且魏王平日里结交了不少权贵,朝野中的势力比太子强太多,两相一折,倒好像是魏王占据了比较多的优势。”

“难道皇上真的在此时更换太子?”李冬阳不可置信,皇上体弱多病之时,稳妥的办法便是保持原状,掀起波澜,到时候一个掌控不住,便是滔天巨祸。

李启阳接口道,“如果皇上只是一般的疾病,有缓解的希望,自然会求稳,待身体痊愈,再慢慢的整顿朝政,就怕。。。”抬头望见父亲鼓励的目光,李启阳咬牙道,“就怕皇上自知病体难愈,临危时,冲动更改赦令,废太子立魏王,到时候他老人家两眼一闭,飞升极乐,留下一片混乱给手下的臣子忙活。”

“这如同儿戏的做法,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会做的出?”

福王捋着白胡子呵呵一笑,“怎么不可能,皇上毕业也只是个人,人之将死,会做出什么无厘头的事情都很难判断。本来在这个时候想改立太子就是件疯狂的事情,他敢想就必定敢做。”还有谁比他这个前朝活下来的老人更能洞悉皇上的想法呢。

一时间,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福王看儿子们脸­色­渐渐不好,他反而心情开朗,乐呵呵的劝慰道,“倒不必如此担心,只须谨记我福王府忠于当今皇上,最后不管哪位殿下荣登九五,我们都无条件的尊从。至于之前的风风雨雨争夺战,咱爷仨还是站远点比较好,福王府庙小,可沾不得风雨。”

兄弟二人忙起身下拜,口称尊从。

福王爷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好大一声闷响,他哈哈大笑,“一天未进食了,孩子们,随为父用膳去吧。”

李冬阳只喝了一晚小米粥,就再也吃不下。他去纳蓝的小院子坐了一会,嘱咐小鸳夜里注意着些,别让纳蓝踢了被子着凉。纳蓝在一旁不依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不必这样吧。”

李冬阳微笑的把她揽入怀中,柔声道,“霜儿的伤口刚刚愈合,这个时候可不能着凉,还是注意些,让二哥放心。”他让小鸳唤来仆从又给这房间多加了两个火盆,室内温度又提高了些,“若霜儿心疼小鸳,二哥也不介意晚上留下陪着我家霜儿,有了二个,怕是这火盆也无甚用处。”

纳蓝元霜小脸一红,扁着小嘴道,“你又占人家便宜,小鸳,送客,到门口时,别忘了在这登徒子ρi股上踹一脚,这叫扫地出门!”

小鸳好笑的接口,“那我可不敢。”

冬夜漫步

李冬阳从纳蓝的住处出来,在花园内胡乱逛了会,心情烦躁的一塌糊涂。他的脑中总是呈现武媚儿清冷的娇容,一双冰眸染满哀伤,似乎在说,二哥,你为什么不要我,当时只要你应了长孙大人的提亲,媚儿也就不必走这一遭。如今皇上病重,媚儿又无子女依靠,怕是最后的下场是,被送去庵堂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又或者被选在陪葬的名单中,索­性­随皇上去了。

李冬阳知道,皇家未孕的妃妾,下场大抵是这两种,越想越觉得武媚儿好可怜,还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那样的充满才情。他内心充满了愧疚,在武媚儿入宫这件事情上,他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冬阳骑着马走出王府,任马儿在空旷漆黑的大街上慢慢前行,也不去管它究竟带自己去哪里。不是没被女子喜欢过,事实上,从懂事起,他和大哥就被各­色­美丽的小姐围绕着,喜欢他的女人很多很多,真正在他心里能留下印象,让他还能记住的便一个都无。

他第一次动情是当年见到纳蓝元霜,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这个刚到他腰间的美丽小女孩是他命定的妻子,于是他霸道的在纳蓝身上许下烙印,定下三生之约。可是,武媚儿,却是第一个喜欢他的女子中,被他记住的女人。他对她的心情很复杂,愧疚、怜惜、心疼、惋惜,几十种五味俱全的心情掺杂在一起,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是否对武媚儿是动了一份真情。送武媚儿进宫前那夜,他没有舍不得,只觉得她很可怜,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他很心疼。可是当得知,皇上将死,武媚儿命运未知的信息时,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惆怅的一塌糊涂。

入夜后,街上基本没什么行人,冷冽的晚风刮的人脸颊生疼,李冬阳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祈祷着,要是从哪里蹦跶出几个刺客就好了,可以让他发泄一下胸中跌宕起伏的情绪。

老马晃晃荡荡带他穿过几条巷子,途中还遇到了三五个醉鬼,晃晃当当的四处找自己的家。空气中渐渐有了食物的香气,待到老马停在李淳风的老店门前,李冬阳拍拍马臀,笑骂到,“你还真知道我心意,居然带我来这里应景。”

惆怅的夜晚

小二哥斜倚在店门前打盹,从背后看他似乎很勤奋的等着客人上门,其实睡的正香,只是姿势摆的很好,迎宾感十足。

李冬阳下马走到门前,好笑的拿手在他眼前挥舞,额,没什么知觉,睡的正熟。出其不意的用脚尖点住小二哥大腿右侧的麻|­茓­,小二哥毫无防备的摔倒,好笑的是,他脱口而出的不是惨叫,而是字正腔圆,底气浑厚的喊道,“欢迎光临,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李冬阳及时扯住他的腰带,把小二倾倒的身子拉回扶正,一本正经的装出他没有恶作剧的模样,“可还有吃食热酒?”

小二哥看清楚李冬阳的面貌,露出喜­色­道,“李二爷,是您呐,这么晚还没吃饭?来来来,快随我进去,今天真是凉的紧。”

也许是这店小二无心之举,竟又引着李冬阳来到当日与武媚儿吃酒的雅间,请李冬阳稍等,自己快步跑出去张罗了。

杯中酒依旧,佳人杳无音。李冬阳不可抑制的惆怅开来。

李淳风一挑门帘,扶着腰走进来。

“李公子,今天有空光临小店,不胜荣幸啊。”

李冬阳知道李淳风臀部带着伤,忙站起帮他拉开椅子,李淳风苦笑,不避讳的指着ρi股说,“这里烂掉了,坐不得,坐不得,还等让人把我特指的软椅背过来才好。”

“大人受累,这顿板子挨的冤枉。”李冬阳开解道。

李淳风却丝毫不介意,反而得意洋洋的说,“冤枉是冤枉,可是值得啊,老道一不小心踩进那个烂泥坑,如今拿二十板子换得抽身,已然大幸,即便是再多挨二十记,也是值得。”

两个李淳风贴身的童儿搬过来一把软椅,用厚厚的软垫包着,李淳风龇牙咧嘴的坐上去。

“伽罗可在您这里?”

上次李淳风不是说伽罗曾拜他为师么,许多天不见那小子的踪迹,李冬阳认为也许李淳风会知道他在哪里。也许就在这店内也未可知。

李淳风美滋滋的喝了一杯小酒,摇头笑答,“伽罗只是我的挂名弟子,以前就住在这小后院,只是这两个月都不见他的人影,谁知道又跑哪里胡混去了,反正我是管不了他,只能为他备上一处宅子,等他无处可去时,也好有个归处。”

将有贵人来

李冬阳略显失望。

纳蓝元霜忽然变化为阿修罗王,又突然从阿修罗王变回纳蓝元霜。李冬阳一直就想找伽罗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现在除了伽罗之外,谁都不能给他准确的答案。

由纳蓝元霜的回归所带来的欣喜已经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抑制的恐慌感,他觉得这样的变幻是不稳定的,也许哪一天那阿修罗王又会毫无预警的出现,占据了纳蓝的身子。可惜,唯一之情的伽罗失踪了,这件事也就成了搁置在李冬阳心底的最大秘密,日夜啃噬他焦躁的心。

小二送上些热气腾腾的牛­肉­,连带着炭火的盆子,咕嘟咕嘟的煮着,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又乘了一小盘花生米放在桌前,连带着几样咸菜给李冬阳下酒。

李淳风打开窗,装模作样的掐指头,过一会很肯定的对李冬阳道,“今晚你将见到最想见的人。”

李冬阳一杯酒下肚,但觉­唇­齿留香,知道是李淳风特意让小二送来十年的陈酿,他对李淳风印象本来就不坏,觉得这疯疯癫癫道人打扮的李大人颇有赤子之心,比那­阴­阳怪气的袁天罡强出数倍,本质上,两个人就不算一条路上的人。

听闻李淳风的话,他哈哈一笑,抱拳道,“只见李大人在眼前晃,却不见他人来,难道大人认为李某心中最想见的人是你店中的小二哥?”

李淳风神秘道,“自然不是,你不妨在此多留片刻,若你想的那人没来,出门时直接砸了老道我的招牌。”

李冬阳心中一动,若说此刻他心中所念,却是那远在宫墙内的武媚儿,深宫之内,想要出来难如登天,现在又是皇帝大病的非常时期,他还真不相信武媚儿会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

李淳风又陪了他一会,两人不多交谈,沉闷着喝着酒,想着彼此的心事。有个人在身边,即使不交谈,也不觉得寂寞。直到打更的梆子敲起来,掌柜的捧着账本来找李淳风,李淳风慢吞吞的从他的软椅上爬起来,把账本推回给掌柜的说,“老牛,你办事我放心,这账目半年一对就好了,别拎个破本子在我面前乱晃。”

他蹒跚的站起来,伸个懒腰,揉揉眼睛道,“你就继续在这儿等吧,我年纪大了禁不起晚睡,算算那人也快到了。”掌柜的和店小二在李淳风身后抬着他的软椅,李淳风惬意的踱着小碎步,感叹道,“要变天了哎,可得小心哦。”

雪夜静候

这个时辰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小二帮李冬阳换了一炉炭火,又给羊­肉­锅里添了汤。慢慢走到店门前,斜倚着门框。李冬阳本想早些回府,可是李淳风一袭话又让他想好奇的多留一会,看看这名闻天下的占星道士是不是真那么厉害,连人心都测算的出。

最后一桌醉汉被小二“请”出,整个店内安静的厉害,李冬阳在雅间内吃的不安,掏出一些碎银,递给小二道,“去除酒饭之资,剩下的全部给你,抱歉让你晚睡。”

小二哥不介意的摆摆手,笑呵呵道,“您可别客气,这是小的该做的,怎么您不等那位客人了?”

李冬阳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俺家老太爷方才特意把我叫过去吩咐,说一会您等的贵客就要到了,还让我提前清场,让您可以清净的会客,瞧,我这不是把那最后两桌子醉汉都撵走了么。”

李冬阳慢慢的坐回,顺手端起小二帮他又到满的酒杯,将信将疑道,“那我再等会?”

“您就安心的等着吧,跟您说实话,我家老太爷说话那叫一个准,他说有就肯定会有。”小二摆出一副出事你找我的样子,帮李冬阳又温了一壶酒放在旁边,悄悄的退出去。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地面微微有一丝振动,以李冬阳现在的功力,很容易分辨出那是三匹马鱼贯而驰所造成的波动。他心中一震,来了!

果然,马匹在店门口停下,小二哥一人结果三匹马的缰绳,把客人迎入店门。

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远远的传进李冬阳的鼻中,即使是满屋羊­肉­浓烈的香气也抵挡不住这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有些熟悉,有丝陌生,李冬阳盼着那搅乱心湖的妖­精­一挑门帘走进来,依旧妖艳如花盈盈下拜,唤上一声二哥,可好。再用那一双清冷的眸子痴痴呆呆的望着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二哥引着新进来的客人向李冬阳所在的雅间方向慢慢走来。李冬阳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手心中的汗,原来他也是会紧张的。

越走越近,越行攒海听的说四人中,有一个脚步声轻飘飘的虚浮,状似女子。

难道,真的是她来了?

神秘来客

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男人率先走进去,把兵器放在桌上,对小二道,“快去端些热乎吃食,这鬼天气,冻煞人也。”

另一个人警觉的挡住要奔向厨房的小二,低声询问,“隔壁有人?”

“是一个常来的老主顾,今晚心情不大好,独自吃着闷酒。”小儿哥微笑着回答,三言两语,一笔带过。

“君羡,不要这样。”一个声音低低的说。

李冬阳的酒杯啪一声掉在地上,飞溅的美酒将他的鞋子染湿一片。

这个刻意压制的声音,只属于那个永远带着面纱的女子,和她的双眼一样,不带一丝温度。多久不曾像个毛躁的小伙子一样期盼一个人的出现,他甚至觉得,也许是今夜太多的思绪和烈酒让他产生了幻觉,可是,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这般相似的声音生在另外一张面孔­唇­边?

不是她,绝不是她。如果是她,小儿哥不会这般有礼的应付,媚儿经常来这儿,小二对她熟悉之极,武媚儿进宫前一天还送了小二哥一块好大的银锭子,店小二不可能忘记她。李冬阳想到这,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跳,那酷似武媚儿的声音也不再出声,偶尔两个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不过只是寻常的谈话,没什么特别。

“一杯水酒敬明月,千般烦忧寄杜康。”窗外的大雪终于停了,月亮扯破乌云露出银­色­的脸,李冬阳不想再傻傻的等下去,望月感叹一句,起身便要出门回府。

这次隔壁传来一声脆响,是酒杯摔的粉碎的声音,一个身子腾的站起来,踉跄的推开挡路的桌子,又把几只盘碗摔在地上,他却似全然没有注意到,疾跑几步,挑开李冬阳雅间的竹帘。

穿着一身黑衣,连头都被缠着黑纱的斗笠挡的严丝合缝的身影闯到李冬阳面前,男装打扮,修长的身体略显单薄。一只手藏在宽袖下,另一只被冻的粉红的白­嫩­小手支撑着身子全部重量,扶在墙壁上,才不至让身子滑到。

“君羡,次慕,不许进来。”不再刻意压抑的声音激动的阻止住门外即将闯入的两个男人,“本宫遇到老友叙旧,你们随小二去正堂内吃酒。”

门口二人恭敬答是,让小儿哥领着,远远走开。

物是人非的再会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他对面,动作极慢的摘下头顶的草笠,露出一张更加娇艳欲滴的脸。冷眸弯眉,旧日模样,不是那苦苦缠绕他心头的妖­精­,还会是谁?

“二哥,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武媚儿的眼泪刷一下流的满脸都是,她顾不得去擦,连眼舍不得眨一下,痴痴的望着李冬阳。

心里为这个女子焦灼一整天,又思绪愁烦了整晚,真的她活生生走到自己的面前,李冬阳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用­干­涩的语调请武媚儿坐下,自己绕了小半圈坐到武媚儿对面,不敢与她靠的太近。

如今,已非往日,她是娘娘,他是臣子,共处一室已算逾越,断然不敢再挨的亲密,怕给有心人看了去,徒增麻烦。

武媚儿果然有些失望,有心想靠近李冬阳一些,却迟迟放不下女儿家的羞怯。

“娘娘。。。”

武媚儿眼光一寒,“二哥,你就不能把我当成从前的媚儿么,别这样叫我,我心里面难受。”

“武小姐。。。”

“你还真懂得怎么伤我的心。”

“媚儿。”李冬阳叹息,这女子还是那般古灵­精­怪,不曾改变。

武媚儿这才展颜,­唇­边的笑意似是点亮了整间房,摇曳的烛光也掩藏不住她脸­色­的苍白,脸型似乎比上次见的更加削瘦了,想来在宫里也吃了不少苦头,不如表面的光鲜亮丽。

“你怎么可以出宫了?”李冬阳不解的问,普通娘娘想要走出那六丈高的宫墙难如登天,就连回家省亲也得提前半年请示,手续繁杂的紧。

武媚儿被提到了伤心事,只是略微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悲哀,依旧微笑的答道,“这是媚儿的心愿,皇上成全,许我出宫一天,我是在关宫门的最后一刻出来的,一整天的意思是可以在外边呆到明天宫门关闭时。”

许她出宫?那外边的两个男人就是皇上派出的侍卫了。这该是多大的恩典,照理说,在皇上病重的时刻,是不可能随便给一个才人如此大的恩惠的,除非。。。除非媚儿承诺了什么让龙心大悦。

“媚儿,你是不是主动向皇上提出,请求殉葬?”李冬阳脑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脱口而出。

求死

武媚儿身形晃了晃,一只手扶住桌面,笑的越发灿烂道,“当今皇上龙体康健,二哥怎么会这样想,可不能出去胡说,是要掉脑袋的。”

“媚儿,在我面前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是知道我的,这事儿瞒不住我。”李冬阳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他端起酒杯却迟迟无法送入口中,心脏在打鼓,怕听到那个可怕的答案。

“媚儿殉葬,二哥心里会痛么?”武媚儿避而不答,连喝三杯酒,脸蛋染上赧­色­,鼓足勇气问。

李冬阳急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还不足二十岁,为什么要选上这么一条路?”

武媚儿惆怅的笑答,“宫墙冷漠,远非我所预计的到,我的皇帝丈夫如果不在了,这样的冰冷将会伴随我一生一世,二哥,这样的生活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理解,媚儿生不如死的心境。”

李冬阳哑然,媚儿的这番话重重的锤在他的心尖上。

“我请求皇上,如果有一天他飘然而去,就带上媚儿侍候。”武媚儿淡淡道,仿佛在叙述一个不关己的故事,似乎是生是死对她来说都没什么特别的,一贯冷淡的表情。“皇上很感动,他说这么多嫔妃,只要武媚儿主动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只有武媚儿对他是真心实意的,于是皇上给了我一个愿望,说无论什么都可以,然后我便请求皇上说,想要出宫在长安城内逛一逛,去一些我儿时曾经去过的地方,牢牢记住,就是死都要不要忘记。”她无所谓的一摊双手道,“看,就是这么简单,皇上就答应了,还专门派了御前侍卫中身手最好的两位来保护我。”

是保护,其实更是监视,武媚儿也不点破,李冬阳却是明白的。

“那日霜儿妹妹伤的着实不轻,后来听说被护国寺的和尚救活了,现在还好吧?”武媚儿似是不想再提殉葬这个话题,故意问起纳蓝元霜。

李冬阳点点头,“匕首显现Сhā在心口的缝隙中,拔出来后,喷了不少血,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留下一道伤痕而已。”

武媚儿便不再借口,神­色­间不掩羡慕,似乎被刺中了心口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又是三杯酒

武媚儿与李冬阳闲谈一阵,闭口不提宫中点滴,只是不停问着李冬阳日常生活起居,似乎每一件小事都能吸引她全部的主意,褪去以冰冷铸造的盔甲,面具后的武媚儿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酒也是点到为止,武媚儿不再像上次一样苦劝李冬阳喝酒,自己也浅尝辄止,一下小杯酒也要分三四次才饮下,少了几分豪爽,多了十分娇媚。

门外一名侍卫恭敬道,“大人,时辰不早了,老爷夫人恐怕还在府中等候,耽搁不得。”

武媚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若无其事淡淡道,“待饮尽此壶酒,我们就出发。”

侍卫不答,就站在门口不走,似乎不赞成武媚儿的意思。

武媚儿叹气道,“君羡,我只是想和老朋友多说几句,怕是以后再无机会,你不能体谅下我吗?”

被唤作君羡的侍卫沉声道,“属下不敢,还请大人长话短说,君羡和次慕在外间等候,最迟不能超过半柱香的功夫。”

武媚儿略微点点头,君羡转身便走,似乎不用武媚儿出声,他已隔着一堵墙壁看到武媚儿的表情。这番功力,着实不凡。

“二哥,我们继续饮酒。”武媚儿虽身着男装,仍如女儿姿态款款站起,踩着碎步飘过来为李冬阳空了的酒杯斟满酒。“媚儿敬公子,仍是三杯。”

她缓缓托起酒水,深情的望着李冬阳道,“第一杯,祝愿公子与霜儿妹妹早日完婚,白头偕老,欢欢喜喜的生个白胖娃娃,合家欢乐。”

酒饮尽,再倒一杯,望着李冬阳毫不迟疑的随她喝酒,眼中欢喜。

“第二杯,敬二哥,将媚儿看做朋友,也谢老天,在这冰冷的雪夜给媚儿带来一些温暖。”

再饮,又倒满,眼中终于被水雾弥漫,她仿佛又变回了入宫前的媚儿,惆怅满怀,不再强撑着一张笑脸,若无其事。

“第三杯,是离别酒,媚儿此去,兴许就是绝别,二哥不必再挂念媚儿,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媚儿这个人,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想起。”

李冬阳伸出手掌想挡住这杯酒,却被武媚儿退开一步避开,酒入愁肠,竟是要永别的意思。

吻别

武媚儿松开酒杯,反抓住李冬阳的大手,双手握紧,明明室内两盆炭火并不寒冷,她的手却仍旧冰冷冷的,她贪婪的吸收李冬阳身上的热气,迟迟不舍得收回。

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武媚儿上前一步,抬高脚跟,准确的现出自己的红­唇­。

­唇­,似乎比手指更加冰冷。她不像上次那样生涩,甚至有一丝熟练的与李冬阳缠绵,略微勾动舌尖,挑逗李冬阳的热情。轻易便暖了他的身体,像爆发的火焰般与自己纠缠。

足够了,这样就很好了。武媚儿满足的闭上眼,感觉李冬阳拥抱她的力度越来越紧,她觉得自己的心塌陷了,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许久,像被闪电打中一激灵,使劲的挣开李冬阳的怀抱,双手捂住脸,心脏砰砰砰的跳。

李冬阳也傻了,怎么回事,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武媚儿转过身,略微整理衣服,轻轻拾起掉在地面的草笠,拍去黑纱上的尘土,回望李冬阳时,一双冷眸没有波澜,深不见底的纯黑颜­色­没有一丝情yu。只是嫣红的脸蛋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红肿的­唇­更有一丝触目惊心的美。

武媚儿深深的望了李冬阳一样,缓缓戴好草笠,放下黑­色­面纱,完全将李冬阳遮挡在外边的世界。她再次飘然下拜,低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媚儿这就告辞了,李公子不必出来送我,君羡和次慕都是皇上的人,媚儿怕给公子带来麻烦。”

听到武媚儿改口不唤他二哥改叫公子,李冬阳心中一揪,握紧拳头不让自己伸出手扯去那遮挡住美丽容颜的黑面纱。不合时宜啊,她已经是宫里的娘娘,自己又怎能肆意而为。

武媚儿挑开门帘走出去,不再回头。小二看见客人出来了,忙一路小跑过来接应,武媚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放入小二手中道,“麻烦了。”

店小二晕了,这么大一块银子,这么多他从未见过的钱财,是给他的打赏么?只是,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似乎曾经也有这样一个高贵的小姐,很慈悲的对他说,“这是媚儿给小二哥的贺礼。”

武小姐,是武小姐?店小二反应过来,慌忙拔腿追上去,但却只见三骑快马奔腾而去,溅起雪花碎片,缓缓飘散。

一语换一诺

李淳风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拎只葫芦装满美酒,美滋滋的偶尔来上一口。

完全无视李冬阳惆怅的表情,望着满地的碎碟碗,冷静的唤来掌柜的拿小本子记好,再把打着哈欠的掌柜撵出去,自己找个可以正对李冬阳的位置,砸吧嘴。

“李大人,果然厉害,李某佩服。”李冬阳抱拳,真心实意的赞叹李淳风神乎其神的预言之术。

“无妨,李公子今夜可得偿心愿?”李淳风笑眯眯问道。

李冬阳的明亮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闷闷道,“李某还有一事请教大人。”

李淳风摸摸自己脏兮兮的胡子,高深莫测状,卖起小关子,“请教倒是可以,不过,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老道我从来不无缘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处,也从来不无缘无故给旁人好处,这个先例开不得。”

“敢问大人,希望李某拿什么交换?”李冬阳还真猜测不出,这古怪的李淳风会提出什么要求,传言他一不爱财,二不好­色­,不玩古董,不理权势,倒像个真正跳出红尘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高人。高人行事,总要出人意料,李冬阳自认自己平凡,揣摩不出高人的心思。

李淳风眼神迷离,望着窗外一轮冷月,淡淡道,“只要李公子承诺,如果有一天手握千万生命时,得饶人处且绕人,莫要为一己之私造下无边杀孽。”

这话说的玄之又玄,李冬阳不能理解。他现在本来就只是一个领了闲职的寻常武将,只要在国家被攻击或者主动进攻时,他才会出现在战场上领兵作战,平素里是不沾官场的。这也是福王爷对自己儿子的吩咐,目的只要一个,保持福王府超然的地位,不搅和到任何一方的权势斗争之中。手握千万生命,这种情形即使在最残酷的战场上也不可能出现,他又不是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瞧谁不顺眼上前就是一刀,还不必自己动手。

于是便快速答应,生怕李淳风也想明白过来,提出更刁钻的条件。

李淳风像是早料到如此结果,灌了一口酒道,“公子可以询问疑惑了。”

李冬阳想了想,隐讳的问,“我想知道,今日我所见的朋友,是不是短命之人?”

李淳风一副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的表情,一语双关道,“这个问题确实难以回答,说的多了泄露天机,恐怕老道要遭雷劈,公子所问之人,拥有尊贵无比的命格,甚至比那祥瑞凤凰还尊贵几分,只是,命运之事很难捉摸,即使高贵如她,也必经三灾九劫,方能浴火重生,只是,重生后,到底还是不是她,老道也无把握。”

李冬阳很想抽这个脏道士,明明是老君门下,非学佛门打什么偈语,说的不清不楚,模棱两可,这样回答,还不如不说一字,白白让人心烦。

皇帝归天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回暖,皇帝此时已久不临朝,所有朝政由几个大臣分担,只挑重要的偶尔去皇帝面前简单汇报一下,也仅仅是汇报,皇帝拖着病体,根本就集中不了­精­神。

长孙无忌于是趁机提出,让太子帮忙分担政务,于情于理,太子参政名正言顺,皇帝大概自己心里也是清楚,自己这样的状况怕是支持不了多少时候了。令太子党一派担忧的是,种种迹象表明,皇上居然有临终前换太子的念头,这还得了,他一闭眼蹬了腿潇洒到西天,留下这样的烂摊子叫活着的人怎么收拾。

大臣们暗中腹诽着,都加强戒备,谨言慎行,有能力的派人去宫中打探,没能力的抱紧权臣的大腿,一时间长安城上下,外松内紧,气氛诡异,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福王府的超然地位,此刻居然成了暴风的中心点,出奇的宁静。福王爷命令关闭正门,抱病不出,府内杂役没事也不许出去,甚至连李家兄弟都被下了禁足令,随便在府内折腾,房顶拆了都没人管,就是不许出去,免的一不小心沾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

这年头,你不去惹麻烦,麻烦却是长了脚,自动找你的。

四月初,长安城外忽然调来大批御林军,持皇帝手谕,接管五门。福王一脸沉重的对儿子说,皇帝怕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姜是老的辣,福王爷果然具有敏锐的政治触觉。这话说了不出三天,某日清晨,一阵绵长的钟声震醒了尚在睡梦中的百姓,大批御林军在街上巡逻,听到这样的声音立刻全体跪下,朝皇城方向跪拜。很快,哀号哭泣的声音从皇宫内隐隐传出,如霜花般的白­色­幡缓缓将长安城点缀的一片雪白,家家挂孝,户户恸哭,一国天子归天,是为国丧。

李冬阳心中一惊,立即想起了这些日子被刻意遗忘的武媚儿,皇帝还是故去,媚儿她,何去何从,会不会真的被加入陪葬的名单,随皇帝被埋入冰冷的皇陵。

这太可怕了。

纳蓝在李冬阳身侧看一本古籍,听到钟声她忽然站起,望着遥远的皇城嘴角露出冷冽的微笑,“开始了。”

李冬阳听到她这样说。

那微笑怎么看都不属于纳蓝元霜,更像是躲在纳蓝体内的阿修罗王,李冬阳不由大惊,问道,“霜儿,你说什么?”

纳蓝元霜迷茫的转过头,望着李冬阳道,“我没说话呀。”

拒绝留宫

天道如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渺小的人类笼罩其中,其中某些被选定的棋子,按照安排好的轨迹归位,不管棋子自己愿意否,都得按照预定的剧本上演,他们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武媚儿没有死,皇帝临终前有口谕,武媚儿无子嗣,应送感业寺出家为尼,在人间替丈夫祈福。对李冬阳来说,这是个让人兴奋的好消息,而在深宫中,还跪在先帝陵前守夜的武媚儿,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白菜豆腐,阿弥陀佛,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她胸无佛心,只信佛却不愿守佛,甚至,宁可死,也比那样可以预知的凄凉一生要来的痛快。

一个穿着明黄服饰,头戴帝冠的男人凑过来,佯装哀伤,在武媚儿身旁站定。

“媚儿,你还好吗?要不要本王,不,要不要朕派人送你回去歇息,这样长跪着会支持不住的,先皇在天之灵已经看到了媚儿的忠心。”新皇李治不敢倾身搀扶脚下瘫软的绝­色­女子,只见她一身缟素,明媚的脸蛋有些消瘦,衬的那双大眼越发清冷闪亮,叫人移不开眼。可惜现在人多口杂,堂堂天子怎么当众与先皇的才人拉拉扯扯,撞死亲密。

尽管他真的想立刻将这女子拥在怀中,好好疼惜。

武媚儿僵硬的跪直三叩头,“禀皇上,明日奴婢就要被送往感业寺出家为尼,从此不恋红尘,为先皇祈福,了此残生。”

李治自然是知道的,宫里的规矩,没有自私的先皇妃嫔,除了几个等级特别高的留在一处外,其余的被皇帝临幸过的女子都要送到感业寺落发。

只是,这武媚儿从入宫第一天起,就让他牵肠挂肚,以前是不敢想,她是父王新宠,走到哪里都想带着的武才人,可是现在,他是皇帝了呀,难道,还是不可以拥住她的身子,抹去她眼中的冰冷,为她染上一抹情yu吗?

“如果媚儿不想出宫,朕可以下旨。。。”

武媚儿再拜,冷冷道,“不必了,奴婢谢皇上恩典。只是媚儿本想随先皇而去,服侍左右,可惜没这个福气,媚儿已再先皇陵前立誓,除非媚儿不在了,否则今生不再出感业寺一步,为先皇念经诵佛。”

出长安

李治脾气再好,如今也是九五之尊,拉下脸面来挽留,没想到武媚儿仍旧如过去一般,冷漠的对待自己,不由怒火中烧,心说即使你是倾城倾国的绝­色­之姿,此等­性­情怕是也不会安心留在宫中,一拂袖,气愤而去。

武媚儿,随她去吧。她想割断三千青丝,自己都舍得,他这个皇帝为什么还要心疼。

武媚儿似乎毫不在意李治的心情,皇帝又怎样,只是掌管着生杀大权的凡人。

但对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来说,死去,反而是最不可怕的解脱。

于是武媚儿和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被装上华丽的马车,赶往几百里外的感业寺。再好的车同时挤入十几个人时,也舒适不到哪里去。武媚儿坐在最里边,被各种体味熏的难受,撩开车窗,又有凶恶的侍卫赶过来,用刀鞘狠敲。她们现在已经不是尊贵的娘娘,被人捧在手心养在深宫。她们共同的男人已经死了,有的人甚至只被皇帝临时兴起宠爱一次,却要付出一生的代价与佛相伴,也许比起她们,武媚儿的人生要好很多。

呼吸乱想着,明知时至午夜,空旷的大街上不可能再看到李冬阳的脸,武媚儿仍旧忍不住想透过窗子的缝隙向外张望。永别了,长安,这一去,恐难再回头;永别了,二哥,也许你早就认为媚儿已死,这也好,媚儿可以在最美丽的时刻永远定格在你的心里。

武媚儿脸颊红红的想起两次亲吻,都是她主动而为,李冬阳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酷的推开她,心里觉得甜滋滋的。她知道此生比不过纳蓝元霜在李冬阳心中的地位,但是,她有把握,李冬阳不会那样轻易的将她遗忘,也许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里,也有留给她武媚儿的小小角落。

鱼贯而行的车队拉出很远,侍卫们持刀而立,小心护卫。

这群女人地位并不很尊贵,此次送行将是她们最后的排场,只是马车内嘤嘤的哭声搅的人心烦,护卫的侍卫骑在马上,恨不得扯下一块衣襟塞住耳朵。

那凄惨哀怨的低沉哭声,若有若无传出老远,大半夜的给人远远看了,定要吓的腿脚酸软,以为遇到了­阴­间野鬼出行。

一团氤氲的雾气始终漂浮在车队上方,借夜­色­掩去行迹,跟着车队出了长安,可是,并没有人发现,偶尔望过去,也只当那是一朵矮云,没什么特别。

感业寺内媚儿受苦

感业寺内,车队内的女子都被集中在前殿内,负责接管的尼姑,长了一张饼子脸,她四十多岁,岁月在眼角留下深深的痕迹。长年横眉立目让她看起来不易接近。对待交接的官员也没什么好脸­色­。清点完人数,就把一­干­侍卫都撵了出去,连口水都不招待。

仍有人在队伍里嘤嘤的哭,那尼姑蹙着眉,大喝一声,“闭嘴。”

晴天闷雷一般,吓的二百多号都屏息闭嘴,她横眉巡视一番,大声道,“贫尼是感业寺内掌管刑罚的池安师太,寺内哪个犯了规矩都由本座亲自主罚。我知道,你们都曾经是宫内女子,有的还有娘娘身份,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一入佛门红尘断,休要再提旧因缘,感业寺内,哪个不是宫中出来的?不会有人顾念旧日身份抬举你们,在这里,最好都安分着点。”

满意的望着这般新来的女子都用惊恐的目光偷望着自己,池安心中有一丝得意,继续训诫,“一会每人领一套青衣,去后山的静心湖中沐浴­干­净,把你们这身肮脏和花花绿绿的衣服都留在那里不许带回感业寺。明日晨起,主持亲自主持梯度仪式,五人一组轮流上前殿接受赐福,还有你们从宫中带出的金银财物,一并交出来,这里是感业寺,那等俗物再无用处。”

女人堆里,武媚儿一身素衣,亭亭玉立,即使她沉默安静,身上的光华却怎么都阻挡不住。池安一眼就望见了她,心中不由一阵厌恶,指着武媚儿道,“你,给我出来。”

武媚儿望着感业寺内一颗百年榕树发呆,根本就没注意到池安已经注意到自己,更是没想到池安居然让自己出列,反映慢了一拍。这惹的池安大发雷霆,怒道,“到了这里还敢耍臭脾气,你当自己还是娘娘?来人,给我拉出来。”

两个身形壮硕的女尼得令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把武媚儿扯出来,抓的她手臂几乎要疼的断掉。

池安冷笑着上前,扯下她头顶为祭祀先王而带的白花,扔在脚下用脚尖拧,“还戴这个­干­什么?炫耀自己的漂亮吗?”再把脑后的珠玉拽下,用手掂了掂,递给身后的女尼。看见武媚儿左鬓还有一只华丽的金钗,不顾武媚儿的阻挡硬抢下,霎时间,一头乌黑绚烂的长发像瀑布一般飘散,即使同为女人也要失神的惊叹。

真美。

媚儿被罚

池安眼中更是厌恶,这种美貌女人,正是灾祸的根源,既然送到感业寺内,总要抓几个出来震慑一番,心中已经选定了武媚儿作为开刀的对象,这种事她隔几年就会做一次,熟悉的很,对身旁一脸凶相的女尼使了个眼­色­,那尼姑心领神会,上前来撕扯武媚儿的衣服。

武媚儿自然反抗,揽抱住身子不让她碰触。那尼姑哪容她反抗,又唤来两人将武媚儿紧紧按住,得意洋洋的一件一件拽掉本来就单薄的衣服,藏在其中的血玉镯子被搜出来送到池安面前,她不漏痕迹的笑了笑,示意可以继续。

可也就是这样了,武媚儿出宫前,并未带走分毫,她本不爱珠宝财物,索­性­打开首饰盒子,给尽心服侍她的奴婢分了,连金银都不曾留。这血玉镯子还是她娘给她的礼物,这才没被丢下,没想到,却在感业寺内被人夺了去。

武媚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娇美的身子被人粗鲁的抓出条条触目惊心的红痕,半­祼­的­肉­体就这样被曝光在阳光下,虽然这里全部都是女人,可是那种羞耻的感觉却怎么都掩盖不住。她神情麻木的瘫坐在那里,几个心地善良的相熟宫女走过来,用衣服的残片包裹住她,簇拥着奔后山而去。

用山里的清水洗涤身子,可是真的能洗­干­净吗?冰凉的水掩去武媚儿的泪意,她脑中越发深沉的思念着李冬阳。二哥,你可知道,媚儿过的好辛苦,真不如当初一头就碰死在先帝棺前,也省去这场羞辱。二哥,媚儿是真的撑不下去的,这般被践踏,真不如一命归去,落个清净自在。

换上粗布的青衣,却掩不去武媚儿的天生丽质,反而更加她衬托的楚楚动人。有些女人需要衣服来装扮自己的美丽,而武媚儿这样的女人正好相反,她穿上了衣服,反而将那衣服衬的美了三分。

有嫉妒的声音嘀咕,“为什么我们的衣服发的都不一样,武媚儿穿的那件就特别漂亮。”

武媚儿听了心中不现喜悦。美丽,又有何用,糟蹋在这青山古刹,一具皮囊被消磨­干­净,还不如一开始就是平凡自然,少了些烦恼。

池安等众女回转,自然又是第一个发觉武媚儿居然将一件宽大的衣袍穿的飘飘若仙,心中更为恼怒,指着武媚儿沉声道,“你这狐媚子今日不许吃饭,去佛祖面前长跪,祈求佛祖帮你褪去这身­骚­气吧。”

受辱寻死

佛祖高高在上,微闭的眼帘俯视众生,都说众生平等,可为什么还要这些数不清的苦命女子,命运坎坷。难道真有前世她武媚儿作孽太多,注定要在今生孤苦,无法和所爱相依,爱她的又早早归西。最终只落得个如此下场,跪在空旷的大殿上为自己的美丽忏悔。上百个造型各异的神祗露出狰狞面貌,四面八方斜视着她。

她毕竟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面对这些日子来发生的种种,能隐忍到现在已经是很好了,昏暗的烛光在夜风中舞动,白日内神圣的庙堂平添几分­阴­森,想到毫无悬念的人生,就要这样的度过,武媚儿打了个寒颤。

二哥,媚儿终究还是难逃一死的。她抿紧薄­唇­,冰眸现出一抹死灰,无声的抽出一条腰带,试着搭上庙堂的横梁。也罢,就顺了那尼姑的心愿,死在佛祖面前,以赎我的罪过。

窗外一团水雾化为人形,若隐若现,看不出面貌。望着武媚儿屡次都无法顺利的搭上腰带,水雾抿­唇­一笑,手指一划,顺着武媚儿抛腰带的动作,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带着腰带飞上,原本武媚儿根本就够不着的房梁。

武媚儿丝毫未察觉,她费力的扯过一张神案,又搬了一把椅子搁置在神案上,颤颤巍巍的爬上去,将腰带系了个死结。好高,好可怕,她咬着嘴­唇­不敢低头看,送她离开的绳套已经系好,只要把脑袋往里一钻,再把脚下的椅子踢飞,就全部都结束了。

武媚儿双手合什,对面前的佛祖虔诚祈祷,“慈悲的佛祖,如果您真的可以听到媚儿的说话,请一定让媚儿死后再见李公子一面,阿弥陀佛。”

倔强的女孩毫不迟疑的把头塞进绳圈内,用力的踢翻椅子。

喀嚓,一声摔断碎裂的声音在空旷中传出老远,而供在佛祖神像前的长明灯“啪”一声响,也灭掉了。

武媚儿无法呼吸,很快陷入一片黑暗。她脑中最后悄悄的想,“人说死亡很可怕,其实,也简单的很。”

帝释天的苏醒

许久,武媚儿已身形不动,似乎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窗外的水雾人形穿墙而过,立在武媚儿尸身脚下,啧啧称赞,“居然选了这么个死法,仄~舌头都出来了,这个样子可不雅。”

那人脚尖点地,轻轻向上一跃便与武媚儿平视,身子居然可以悬浮在半空之中,手化成刀,斩断腰带,拖着武媚儿还柔软的身体缓缓落下。

他手托一团白光,缓缓按住武媚儿的头顶,光线下,现出一张绝美若狐仙的脸,却是男人,抿嘴微笑着。

“不是我没耐心等不得你自然苏醒,实在是那方的阿修罗王先你十几年醒过来,你若再沉睡,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拖着武媚儿的下颌把探出老长的舌头送回去,喃喃道,“这样才美丽,以后不要吐出来了。”

武媚儿尸身毫无反应,他却不急,缓缓收了手中白光,将武媚儿平放在蒲团上,盘膝坐在一旁静静等候,嘴里也不闲着,“其实你也得谢谢我,如果我任你在这感业寺内出家不闻不问,恐怕你又要多挨那些大小尼姑不少欺负,以你的心高气傲,怕是承受不住吧。”

他用手拍拍武媚儿的肩膀,似是要她注意自己,“我这次也算立了大功,回头你得给我记上,该要点什么赏赐呢?”

“断水剑,可以么?”有人接口问。

那人正说的兴起,顺手接口道,“断水剑我可用不了,再说它也不会听我的呀。”奇怪,这大殿内只要他和死去的武媚儿,谁在接口,他立即单膝跪倒,恭敬道,“帝释天大人,您终于苏醒了。迦楼罗恭候多时。”

武媚儿,不,现在已经化为天众之主帝释天的女孩懒洋洋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眸子化为银白­色­,她不悦的揉着自己的下巴,觉得这具­肉­身真是不舒服,舌头老长,总想自己弹出来。说话也不太利索,这让一向完美的她很是恼火。

“是刚才大人在凡间的魂魄一心求死,还选了上吊的方式,大人的舌头是被硬生生勒出来的,相信过一会就好了。”迦楼罗平静的说,天知道,他都快憋疯了,黑暗中他可以很清楚的望着帝释天别扭的神情,不断的揉着脸。

银白妖瞳

阿修罗那家伙居然先我一步醒过来,难道最近功力大增?”帝释天不悦的问。

迦楼罗摇头,恭敬的说,“是被人间的杀手刺伤命在旦夕,为保­性­命不得不提前苏醒。”

帝释天呵呵娇笑,“真是好笑,一向都是他追着别人ρi股后边喊打喊杀,这次居然被几个凡人逼的提前苏醒,真是本年度天界最大的八卦,迦楼罗,小本子记下来,回到利刃天给我好好散播。”

迦楼罗连忙答应。

“你可以走了,继续监视阿修罗王那边,不必让你的人太过靠近,阿修罗王留给我吧,别让那群手下送死了。”帝释天吩咐道。

迦楼罗迟疑的问,“大人,您不与迦楼罗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时候不到,你先走吧。”

迦楼罗站起身,不敢停留,化成水雾状出了感业寺,向东掠去。一抹淡香随后跟上,远远的尾随,却不靠近。

帝释天一挥手,长明灯忽然亮起,现出一张绝美的脸蛋,清冷尽褪,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眯着,很感兴趣的参观起来。她所到之处,蜡烛自然燃起,众佛像也收去狰狞的表象,化为一尊尊泥塑的菩萨。

一个值夜班的女尼推门而入,看见大殿内灯火通明不由大怒,喝道,“武媚儿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燃起这么多只蜡烛,还不速速灭了,跪在佛祖面前忏悔,等候明天执罚师太的惩治。”

正在给一尊怒目金刚相面的帝释天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心说除了阿修罗那个家伙外,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怒喝,居然还挺怀念的。

她未系腰带,宽松的青袍飘飘而动,来到那女尼面前,轻柔的问,“你在同我讲话吗?”

女尼猝不及防,与帝释天银白­色­的妖瞳来了个近距离对视,吓的手中的灯笼啪嚓一声掉在地上,蹬蹬蹬后退三步,惊的连呼喊都忘记了。

纸灯笼燃烧起来,一团亮光映­射­出帝释天绝美的脸。她长袖一抚灭了那堆火,淡淡道,“收拾­干­净吧。”

女尼立即恢复正常神­色­,恭敬的说,“遵命,帝释天大人。”

感业寺内要吃­肉­

帝释天返回大殿,继续未完的相面,她比照着记忆,指指点点,这具菩萨雕的不像,他本人哪有这么英俊;这具呢,有点神韵,只可惜下巴大了些,坏了美感。

不经意间扫过拎着扫把正在打扫的女尼,帝释天掩目而笑,这双妖瞳可以任意­操­纵人心,只要平凡人让她看上一眼,就可以打下她的烙印,进而成为最听话的奴仆。虽然仅仅能控制几百个,数目少了些,却不打紧,那些没用的杀了就是,不就可以再控制其他更有用的人了。

隔天天未亮,便有女尼来巡视。帝释天低眉顺目,眼睛始终望着脚尖。那尼姑见武媚儿收了傲气,冷冷道,“去吃饭吧,以后在池安师太面前,莫要放肆,否则今日的刑罚不可避免。”

女尼轻若未闻的叹息一声,引着武媚儿去饭堂喝稀饭。昨日同来的姐妹们全部聚集齐整,死气沉沉的喝着面前的清粥。没有菜,每个人面前只有一碗数的清颗粒的米汤,和半个馒头。放在武媚儿面前的,却连半个都不算,只有四分之一大小,孤零寒酸的摆在她面前。

“我不想吃这个。”武媚儿指着面前的食物轻柔道,“给我换些­肉­食。”

一同来的女子均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武媚儿是不是昨天跪了一夜傻掉了,居然还敢在这群凶狠尼姑面前要吃的,还想吃­肉­?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嘛。

果然只见主管厨房的女尼气势汹汹冲上来,啪的拍了下桌子,大吼道,“好大胆子,竟敢在感业寺内明目张胆犯戒要吃­肉­食,你。。。”

声音嘎然而止,那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女尼忽然就没了声音,傻愣愣的望着武媚儿的眸子。

“我不喜欢吃这些,给我换些­肉­食。”武媚儿依旧淡淡道,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厌恶的把小半颗馒头弹出老远。

这次有人捂住嘴不敢呼喊出声,有人闭上眼不忍再看,和武媚儿认识的几个女子索­性­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紧紧塞住耳朵,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那杀气腾腾的女尼却奇迹般的化为最温柔的猫儿,躬下身为武媚儿行礼,“大人,寺内确实没有­肉­食,可否稍等,贫尼这就令人下山采买。”

天将变

一转眼,两年时间飘然而过。

京内局势稍稍稳定,新皇登基,预料中的血腥场景并未出现。掌管兵权的武将被牢牢控制在皇帝手中,朝堂上有皇帝的舅舅长孙无忌和一­干­老臣坐镇,平稳过渡,长安城一派祥和气氛。

纳蓝元霜身子又抽高了些,少女的温婉模样,福王府上下都真心喜爱这个安静的未来少夫人。期间,福王妃提过几次要为李冬阳和纳蓝大婚,都被其推辞掉。

等了两年,纳蓝元霜还是和正常的少女一样,渐渐长大,愈发温柔安静。李冬阳这才放下心来,相信阿修罗王不会再出来捣乱,于是当福王爷再一次提起婚事时,李冬阳快乐的应允了。

婚礼定在十月,福王府上上下下忙的热火朝天。李冬阳大婚后必须单独立府,不能再住在福王府内。福王爷在王府附近选了一块地,又花重金把相隔的几处民宅买下,全部拆毁后与福王府只一墙相隔,用小门象征­性­的阻断。再请巧匠建了宅子,亭台楼阁无不雅致,近期已经完工,就等大婚的日子,李冬阳迎了新娘,绕长安城一周后便可入住。

李启阳这两年对纳蓝的痴恋明显淡了许多,李冬阳大婚他只是微笑着点头,并未像众人想象中勃然大怒。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有空就到纳蓝的院子里喝酒,看着纳蓝念书玩耍,他便微笑。按理说以他的身份总黏在未来的弟妹身边,定然惹下不少非议,不过,也许是他望向纳蓝元霜的眼神太过­干­净清澈,居然没有一个人肯把龌龊的联想加诸在他们身上,连李冬阳自己也默认这种行为。

天气愈发闷热,持续几日­阴­云密布,却不见一滴雨掉下来,燥的人心慌意乱。

宫内有密谈来报,皇帝于傍晚时分携二百侍卫秘密出宫,向北而行,目的地不得而知。福王爷这次出乎意料的排除了大批武功高强的家奴一路追上,秘密跟随,不管皇帝去哪里,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控到最新的情报。

老王爷摸着自己稀疏的胡须仰望天空,闷闷的自言自语,“这才安静了几天,又得变天了。”

选秀女

话说新皇李治一口气又选了二百多名秀女进宫,名义上让皇后主持,选几个合适的女子填充后宫。回到御书房后,他心里不安,命人悄悄的把一­干­女子的画像取来,一张张过目。

这个脸太瘦,尖的像狐狸,不好,寡相。随手扔在地上。

这个身形比例不佳,看起来腿还不及上身一半长,选秀院的嬷嬷眼睛都瞎了吗?愤怒的扔出老远。

这个嘛倒是不错,眉清目秀,只是五官有些不顺,看久了越发觉得碍眼,若真强去形容,又说不出,总之是那种不耐看的相貌。再次扔开。

扔扔扔,扔扔扔。

一旁站着的奴才小七尖声尖气的小心问道,“皇上,这么多天仙似的美人您都给扔在地上,在您心中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漂亮呢?”

李治一愣,手中想再次扔出的画卷顿在半空中,他想了想,美人,一靠丽质天生,二须气质不凡,光有好皮囊没有用,只能算是下品的庸脂俗粉。真正的美人,除了自己的萧淑妃媚骨天生外,也就数得上媚儿清冷绝伦的高雅。提起武媚儿,李治忍不住叹气,二年未见,不知她在感业寺内过的可好。

小七在李治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在一旁伺候,最是懂得皇帝的心,见李治又露出这番失魂落魄的表情,知道皇上定是又想起了先皇的那个才人。不过他不敢明说,能猜中皇上的心思是一回事,说出口不知死活的炫耀是另外一回事,他平日察言观­色­习惯了,这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眉头一转已经计上心来,小七跪下一张张收拢皇帝随意丢在龙案下的画卷,笑嘻嘻道,“皇上,奴才前些天听那群侍卫们嚼舌根,说起了天下女子的苦楚,却听到这样一件怪事,要不要奴才讲出来给陛下一笑?”

李治继续看他的画像,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他下意识的在画卷之上寻找旧人容颜,却气恼的发现,没有一个女子可以与武媚儿相比,不由的更加想念媚儿的一颦一笑。听到小七的话他用鼻子哼了一声。

小七便立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绕着弯的想法把话题往北方引,因为他知道,在感业寺内,有自家皇上心心念念无法忘记的姑娘——那个在临别前,送给他几百两银票的善良女孩儿。

旧爱难忘

武媚儿是感业寺内唯一没有落发的尼姑。

她和同来的女孩一样,得到了一个法号:明空。

感业寺内,她吃住日用和住持师太一个级别,更为奇怪的是,她还是寺内唯一一个顿顿可以吃­肉­的人,这是连主持师太都没有的待遇。

也曾有人私下嘀咕过,这明空凭什么就不必落发,身为明字辈的弟子的她比几个掌管感业寺的老尼姑还嚣张。不过自从上一个当着池安师太大骂明空的尼姑被重重惩罚后,也就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明目张胆的提出来。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也有几个光头女子凑在一起讨论,不知是哪个知道点内幕的旧时宫女悄悄说,这明空当年在皇宫之内,就得到先皇极致的宠爱,据说本来先皇是要让她殉葬的,不知怎的被现在的皇帝陛下保下来。

皇帝喜欢武媚儿的千娇百媚,送她来感业寺不过是为了避人耳目,迟早要接回宫里的。

这样的解释自然和事实谬以千里,却似乎是最有说服力的解释,打那以后明空所享受的一切待遇在女尼中习以为常,人家只是暂住,和她们这群已经没了希望的尼姑毕竟不一样。

当然,真正的武媚儿早就上吊自杀了,那一抹和纳蓝元霜同样脆弱的魂魄被帝释天收回到意识海中沉睡。现在每天优哉游哉一手啃­鸡­腿,一手执酒杯的人自然便是帝释天,提前的苏醒虽然让她恢复了法力,却还须顺应命运,在感业寺等到应该离开的那一天为止。山中岁月安静,每日美酒佳肴,帝释天自得其乐。

这一日清晨,帝释天不似平时,独自来到后山的湖边,沐浴更衣。她平时披散的长发用木钗盘好,扣上尼姑惯带的青­色­小帽。水灵灵的面孔不需任何脂粉,同样光彩照人。她随随便便穿了一袭青衣,不系腰身,任其行之飘飘,此等风流模样,哪里像一个出家的尼姑。

她用过早饭便来到感业寺前的矮坡上等候,不多时,但见远方烟雾缭绕,一群红衣侍卫簇拥着一个三十几岁的俊逸男子疾驰而过。帝释天双手合什,定定的望着那身着便袍的男人,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男人便看到矮坡上的帝释天。

“媚儿。”男子远远的伸出手,大声唤道。

再相逢

李治下马,喝退左右。

两年不见,原以为美人在感业寺内受苦,消瘦了面颊,却不曾想就别重逢,媚儿不但姿­色­未减,隐隐少了几分冰冷,却多了更多的圣洁。

李治摊开手,上前几步,想拥她入怀。

武媚儿跟着后退,口宣佛号,双手合十,一双明媚大眼哀怨的望着李治道,“陛下,贫尼法号明空,许久不见,陛下风采依然。”

话语中竟有几分埋怨之意。李治久经风流,女人心思也是懂得几分,武媚儿对他这样说话,令他心中一喜,道,“媚儿,朕时时念着你的,苦熬了两年,还是忍不住来了。”

“可惜陛下来的太迟了,人世间早就没了武媚儿,留下的只有一个小尼姑,法号明空。”

李治心中一痛,“出家了还可以还俗,朕来了,原本就没打算独自回去,就怕媚儿不肯。。。”

感业寺内忽然铜钟长鸣,正门大开,红毯铺地。一­干­大小尼姑有序的站成两排,齐刷刷跪倒,整齐的喊道,“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媚儿腿脚一软也要跟着下拜,李治连忙一伸手将她柔软的身子带入怀中,在她耳畔轻轻道,“媚儿不必行此大礼,来,跟在朕身后,入寺吧。”

李治舍不得放开武媚儿柔若无骨的小手,想拖着手并排而行。武媚儿后退一步,状似害羞道,“陛下,明空还是尼姑身份,此行举止有碍陛下尊严,还是让明空跟在身后吧。”

李治不悦道,“什么明空,尼姑的,朕可从来没承认,你是朕的媚儿,以后不许再自称尼姑。”

机灵的小七立刻明白,接口道,“奴才这就去宣旨,着令除去武小姐尼姑册子,从此世间再没有明空尼姑。”

李治白了小七一眼,沉声道,“不是没了明空尼姑,是从始至终就没有过明空这个人,明白么?”

小七鬼灵­精­似的自然明白,皇上这是压根不想让人知道武媚儿曾有过女尼身份,这是吩咐自己赶紧安排妥当呢,这位先皇的才人,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怕是再也呆不得这感业寺了。

长发为君留

李治见到武媚儿心花怒放,在感业寺巡视一圈后,便张罗着要回长安。

武媚儿跟在他身侧一直不说话,直到被李治催促的去打点行装,武媚儿才惨然一笑,“皇上,您虽消了媚儿的尼姑册子,可媚儿却不能跟随皇上回宫。”伸出玉指,大胆的抹去李治眉间的烦躁,“皇上,再怎么说,媚儿也是先皇的才人,这皇宫之内,怕是容不下奴婢,皇后乃六宫之主,必然不允许媚儿回去,您虽是皇上,掌管天下,可这后宫,还是要顾着点皇后的心思。”

李治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发脾气,“朕只是要媚儿回宫,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后怎敢阻挠,哼,朕平日温柔,她们就以为朕是没长爪子的老虎吗?”

“皇上,请您不要为难媚儿,就让媚儿留在感业寺内,日日为皇上祈福。”武媚儿低垂着眼不去看李治,长长的睫毛挂着两颗晶莹的泪水,也不掉下来,悬在那里,楚楚可怜的模样。

“媚儿说留在感业寺,是为了朕祈福吗?”太好了,媚儿说的不是先皇,而是为朕,李治满意的微笑,他想让媚儿再重复一遍,这样的话着实令他大悦。

“是的,媚儿是为了皇上您祈福,在媚儿心里,皇上的事儿,哪怕是芝麻大的,媚儿也要好好重视。皇上,媚儿必须为您的声誉考虑,不能因为媚儿一个人,连累皇上的英明。”水眸含情,每说一句话,都要用眼神在李治最柔软的皮肤上划一下,一字一句直直念在李治心中,只让这位长期患孤独症的皇帝觉得,似乎天下只有媚儿对他最好。她把他当成了一个男人而不是皇上对待,这种感觉,真的好奇特。

忍不住将她带入怀,紧紧拥着,一股憋闷了很久的热流从下腹部上窜,李治打横抱起武媚儿来到禅房内,武媚儿身子后仰,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挤破青­色­小帽,瀑布一样洒在李治的眼前。

他眼中欲­火­渐盛,将武媚儿压在床边,握起一缕青丝,欣喜的说,“媚儿居然还保留着长发,甚好,这般模样,才是媚儿本­色­。”

失身李治

武媚儿闭上眼,微翘的睫毛紧张的抖动,她的小手却是坚定的揽住李治的腰,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李治多年来,见的都是身下女子的冰冷面貌,这欲拒还迎的姿态,还是头一遭领略。

他扯开青袍的带子,三两下便除去了武媚儿宽大的外衣。武媚儿高耸的酥胸一起一伏,­祼­露的双臂没有一丝赘­肉­,­嫩­滑的皮肤吹弹可破,李治凑过去亲了亲,闻到悠悠的暗香。他再也忍耐不住,粗鲁的扯去她胸前最后一层障碍,将绣着大红牡丹的肚兜扔到一边,倒吸一口凉气。

两只浑圆的娇|­乳­如调皮的小兔子一般蹦出来,|­乳­尖上各有一抹粉红,似是初红的樱桃,粉­嫩­­嫩­泛着诱人的光泽。李治忍不住双手握住,不可置信的问,“这便是媚儿的身体么?没想到,这么漂亮,朕真是后悔,为什么一定要等两年才来找我的媚儿。”

“皇上。。。”武媚儿压根就不肯张开眼,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李治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快意,多年来唯一喜欢着的女人,终于如花蕾在他身下绽放,这种征服的感觉令他无比兴奋,把头埋在媚儿胸前,李治咬牙道,“媚儿,你愿意把身子给了朕?”

一国帝王,生平第一次问一个女人肯不肯与自己交欢,在宫内时,他想宠幸谁,那些女子甚至为了沾些雨露,明争暗斗。可是媚儿与她们不一样,这使得贵为皇帝的李治也不得不重视身下这个女子的意愿。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武媚儿此刻再说拒绝,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武媚儿揽住李治的脖子,下身微微拱起,与李治的赤­祼­相贴,无言的以行动表达她的意愿。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打碎李治最后的顾忌,他粗粗亲吻几下,便再也不想忍耐,胡乱的脱去衣物,有频率的摆动起来。

一室春光,暧昧的嘤咛声连绵不绝,那是武媚儿欢愉之时发出的,李治低下头,含住她胸前的蓓蕾,像个孩子一样吸吮,武媚儿的声音便愈发大了。

拒不入宫

巫山云雨后,李治更像得到糖吃的孩子恋恋不舍,小七硬着头皮催促几次,李治都当成耳旁风,最后还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吓的小七再也不敢提回长安的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武媚儿始终不肯跟他回去,口口声声为了他天子的圣明着想,李治心中除了感动外,又多了更多的愧疚。他着实不愿将武媚儿再丢在这感业寺之内,左右为难之下,就这么住下来。

那些老尼姑这次倒不敢上门来烦,任由御林军侍卫将武媚儿独居的院子围个里外三层,李治日日陪着佳人在其中饮酒作乐,比起压抑的皇城之中,别有一番自由快活。可他终归是天子,久久不归,朝中老臣已心生不满,每天都有快马加急的文书送过来,言辞恳切的请求皇上速速归朝。

这一日起床后,小七硬着头皮,在李治身旁晃悠,绞尽脑汁的想劝皇上回长安。可是当奴才的就是夹在各个主子间的受气老鼠,说回去吧,皇上恼火赏板子,不回去吧,皇后再见了他,也会毫不客气的赐他几块“红烧­肉­”尝尝。

武媚儿任李治在身后帮她梳理柔滑的长发,眯着眼,媚笑的像一只得宠的猫咪。

“皇上,您在媚儿这里,已经住了十日了。”

李治挑高一道浓眉,毫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朕恨不得夜夜都睡在我的媚儿身边。”

“皇上,您疼妾身的心情,媚儿自然明白,也很感动。可是,媚儿却必须恳请皇上,及早上路回转长安。”她青葱般娇­嫩­的小手掩住李治欲言的嘴,“媚儿也很舍不得皇上,可是,如果累计我皇耽搁了更重要的朝政,媚儿心里难安啊。”

她楚楚可怜的望着李治,爱怜的问,“皇上也舍不得媚儿夜里睡的不踏实,是不是?”

“好媚儿,朕真的不想离开你,你就应了,随朕回宫吧。”李治温柔的从身后揽抱住武媚儿,眷恋的亲吻她雪白的颈子。

武媚儿坚决的摇摇头,“媚儿是先皇的才人,六宫哪里有容得下的位置,媚儿从来都不敢有此奢望。除非。。。”

李治一喜,连忙接口问,“除非什么?”

“除非六宫之主亲允媚儿入宫。”武媚儿低垂下头,掩去眸子寒光。

真正目的

李治临行时,媚儿没有出门来送。皇帝心中更觉悲伤,暗暗发誓,回到长安后,定要想方设法将武媚儿接出这个鬼地方。

而躲在房内的武媚儿,随意的用木梳理顺长发,状似无聊的一口接一口喝酒,哪里有半点难过样子,亏了李治出门时,她还硬挤出几滴眼泪,挥洒风中。

“帝释天大人,您犯不着这样牺牲身子,陪这人间的帝王吧?”迦楼罗从长安办事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帝释天门外,李治与武媚儿欢好的场景,他自然看在眼中。他很不理解,帝释天为什么愿意让这个呆头呆脑的皇上碰她,即便这具身体只是­肉­体凡胎,也不能任由凡人亵渎。

帝释天媚眼一挑,抿­唇­浅笑,“怎么,吃醋了?”

迦楼罗连忙跪倒,低下头不敢正眼去看帝释天,“迦楼罗不敢。”

“这皇帝,合该与本王有一段情缘,让他碰了身子,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帝释天晃晃酒壶,空了。

“大人,您不是说回到长安,与阿修罗王正面相对的时日到了么,为什么此次不顺应皇帝的意思,与他一道回到皇城?”迦楼罗托着帝释天的手,随她来到小院中。

“迦楼罗,你认为这次我们来人间,主要目的是打打杀杀吗?”帝释天望着天空,现出一抹孤寂,“本王和阿修罗自封法力,投胎凡体,就是要借着这人间的权势,斗上一斗。阿修罗提早苏醒,不是也没来找本王的麻烦吗?他这是自傲,他也在等本王恢复真身,公平与他一战。过去的前摆年岁月中,我们两个都厌倦了武力拼杀,这一次的战场,是要靠脑子才能取胜的。”

迦楼罗的真身乃是修炼万载的大鹏金翅鸟,生­性­最爱厮杀,帝释天的一番话,他听的似懂非懂,并不十分明白。他一贯喜欢听命行事,这种费脑子的争斗最是不喜,反正有帝释天在,也不必他出什么主意。索­性­保持沉默,等候帝释天的差遣。

帝释天望着长安方向,无声说道,阿修罗王,本王算尽天机,从人间皇帝入手,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样化去这场腥风血雨,篡改天命。

归京

长安城内的街巷之间,不知何时传出这样一则流言。

半月前,当朝皇后凤驾亲临感业寺,为天下祈福。

盘旋数日后,銮驾回京,随行之中多了一顶青­色­小轿。

皇后娘娘从感业寺带回了一位绝­色­女子,这样的消息不知从何处最先传出来。先是大臣们私下议论,最后不知怎么流传到了民间,一时沸沸扬扬的。

福王府内,到手的情报自然比流言更加确切几分,不过连福王爷这样的老狐狸也猜想不透,把一个未怀子嗣送入感业寺的先帝才人,大张旗鼓的接回宫中,到底有何用意。

李冬阳极力保持镇静,手中的信笺被他揉的皱皱巴巴,泄露了他紧张的心情。媚儿未死,她被送入了感业寺出家为尼,现在又被接回宫中。诡异的局势很快冲散了李冬阳的惊喜,以媚儿此刻的身份,入宫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稍有不慎,立即招来灭顶之灾,这长安,已容不下她。

李启阳沉思片刻,分析道,“宫闱之内,皇上独宠萧淑妃而不喜皇后,更有传言曾说,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对先皇的一位武姓才人情有独钟。皇后此次所接回的,正式当今皇上曾经念念不忘的女人,父王,启阳认为,此次皇后接人之举,不过是为了争宠,她是想利用武才人来分散皇上对萧淑妃的独宠,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并非别有更深意义。”

“儿啊,那你怎么解释前些时日,皇上仅带了二百侍卫出宫的事?据可靠情报,皇上去的也是感业寺。”福王爷对大儿子的分析未予评价,追问道。

“是否可以这样猜测,皇上先前到了感业寺,就是为了这武才人而去,回宫后,皇后去接武才人,也是受了皇帝的指派呢?”

福王爷鼓掌,欣慰道,“为父也是这样猜测,各方权臣均保持静默,显然对这件事也措手不及。我们不妨留心,只要不让那谭浑水波及到我们福王府就可以了。”

李冬阳始终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还有七日,便是他与纳蓝元霜大婚的日子,偏巧,媚儿也回来了。

有刺客

入夜,一抹高挑的白­色­影子,轻飘飘从房脊上跳过,几个呼吸间,已经来到纳蓝住的小院子。小鸳伺候纳蓝梳洗后,端着水盆走出卧房。

白影乘机掠到纳蓝房中,走到床铺下,屈膝跪倒,恭敬道,“伽罗领命而返,现已查明,帝释天确实已经苏醒,只不过利用特殊手法掩去了气息,伽罗法力低微,至今才得以确定。”

纱帘内,纳蓝元霜停顿住正在褪去衣物的动作,闭上眼半晌,又缓缓张开,金黄|­色­的眼眸闪着妖异的碎金光泽,她把衣裙重新系好,“伽罗,你这次手脚太慢了,那帝释天,已然与本王很近了呢。”

伽罗惭愧道,“我被迦楼罗王那只烂鸟耍的团团转,他布下层层迷踪阵阻止我的探查,更何况他的迷雾城本就在人间,他根本就不爱惜自己的族人,派出一波一波的死士,不要命似的往上堆。”

这两年过着被追杀的日子,真是令伽罗郁闷。从来都是他挥舞着大刀追杀别人,何曾被人撵的这样狼狈,这一切,不过是怕坏了阿修罗王的大事。

阿修罗王玉指轻捻,微闭双眸,并没有让伽罗站起来,“有些时日没见着帝释天那家伙了,他的皮一定很痒。”

望着阿修罗王暴力的眼神,伽罗悄悄擦汗,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禀报,连忙道,“据伽罗探查,此次帝释天与您一样,投了女身。”

伽罗脑海中有两个绝美的女人抱成团撕扯的情景,帝释天抓扯阿修罗王的长发,阿修罗王毫不示弱,用指甲反击,还互吐口水,拼命的谩骂。。。

阿修罗王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居然排在最后?”

下一秒,阿修罗王随意那么一踢,伽罗直接将屋顶砸出个窟窿飞向半空,许久不见他落下来。“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犯,惩罚可不会这样轻松。”

巨大的响声立即引起卫兵的注意,可是,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侍卫,也追不到伽罗在天空中飞行的轨迹。有人大喊,快来人,有刺客。

福王府乱作一团。

很像画中人

李冬阳第一时间赶到纳蓝身侧,望见她金黄|­色­的眸子和额头盛开的莲花,他便知道,再也没有婚礼了。

阿修罗王突兀的消失,如今两年以后又忽然重新出现,妖异的金眸一如既往的邪恶,她­唇­边那抹毫不在乎的浅笑,几乎击倒了李冬阳。

幸好,还没有人注意到纳蓝的改变,李冬阳喝令所有人退出,连小鸳也一并的赶了出去,转身时,却看到自己的大哥李启阳傻愣愣的望着纳蓝元霜。

“大哥,你。。。”李冬阳心中一沉,坏了,被发现了。

李启阳却如失神一般走过去,伸手的手指轻轻掠过纳蓝元霜的脸,最终在她额头处停留,肯定道,“你不是霜儿。”

奇迹似的,阿修罗王没有把李启阳摔出去,任由他扶着脸蛋,异常温和的追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你不是,两年前我曾经见过你,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里的一个谜团,我是如此期望你再次出现。”李启阳着了魔似的低喃。

“嗯,现在你的谜团,可有解答?”阿修罗王神­色­奇异,李冬阳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一抹算计。他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大哥,想把他拖出院子。

阿修罗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不阻止,亦不出言,看戏一般兴致盎然。

“二弟,你不要碰我,让我想想,我一定可以回想的起来。”李启阳的武功一向不如李冬阳,所以虽是不甘愿,仍是被他连拉带拽的推出门。

李冬阳脸­色­铁青,牙根恨得直痒痒,冲着李启阳咆哮,“里边的人是我的未婚妻,大哥,请你自重。”

“可是。。。”

“没有可是,那就是霜儿,今天使了小­性­子在恶作剧,你不要胡思乱想,赶紧回房睡觉。”

李启阳仍旧不信,可是自己的弟弟像门神一般堵在院子口,一副拼命都不会放过他的模样。他只好攥紧拳头道,“我不会放弃她的,尤其她变成这个样子以后。”李启阳高大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寂寥,他缓缓的走出外院。

躲在门口的小鸳越开大公子的背影越熟悉,忍不住小声道,“世子好像小姐的画中人。”

皇帝主婚

皇宫内,武媚儿被赐住贵妃宫,虽然只受了昭仪封号,却明显有一个信号,她迟早是要升做贵妃的,只需为皇帝产下皇子。

在皇后的默许下,武媚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独宠,皇上夜夜睡在贵妃宫,谁都想不起。最后,还是武媚儿主动请求皇上去探望皇后,并反复叨念皇后的好处,李治记起能让媚儿回长安的大功臣,也就去了。

皇后见武媚儿不忘恩情,居然劝来了久不临门的李治,心中欢喜无限,含着眼泪尽心尽力的服侍,这让李治心中有些愧疚,看来是冷落皇后太久了。男人若是记挂一个女人,便时不时想常去看看,虽然李治去武媚儿的贵妃宫比较多,但是皇后这边也没忘记,时不时的过来说些体己话,这让皇后更是觉得,当初把武媚儿接回宫的决定,没有错。

这日早朝后,一向低调的福王主动觐见,递上次子婚书,请求李治允婚。李治随便扫了几眼,却被新娘子母亲栏写的名字吸引了注意,抬头疑惑的问,“这女孩的母亲竟是。。。?”

“确是。”福王爷低头恭答。

“那倒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李治微笑着在红­色­婚书上写下“比翼双飞”四个大字。“大婚之日,朕亲往主婚。”李治玩心大起,金口一开忽然追言。

福王爷吓的一哆嗦,心说我的爷,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您这一去了,这婚礼还怎么办。不过头顶上说话的是皇帝,他想­干­什么谁又敢反驳,不仅不能拒绝,还得装出欣喜若狂,受宠若惊的模样,跪下磕头谢恩。

福王走回,李治无心继续办公,命小七吩咐御膳房,中午在贵妃宫用膳。他坐了一会,想起昨夜媚儿的温柔风流,腹中一窜一窜的冒着热气,便再也无心处理奏折,随后往贵妃宫而去。

席间,不知怎的便将话题引到了福王二子李冬阳的大婚上去,李治像孩童一般兴奋道,“朕还没见过别人家是怎么办大婚典礼的,听说与皇宫内不大一样,这次却要见识一番。”

武媚儿垂眼为李治斟酒,一抹白芒从她眼中窜过,福王府?哼哼,不就是阿修罗王寄身所在,好笑,她居然也要大婚了,这个热闹可不能不凑啊。想到此,武媚儿娇柔的撒娇,“皇上,媚儿久未出宫,这都闷的不行了,这次也带媚儿一起去好不好?”

她是我的

按规矩,武媚儿此时昭仪品级,远远未达到与李治同行主婚的地位,这虽然够不上越级,总归是件让后宫众妃心生不满的事。可是,李治像都不想就答应了,他也想携媚儿的手领略这人间种种酸甜滋味,在他心里,出一趟宫不过是比芝麻绿豆还小的一件事。

而长安城另一边的福王府内,李冬阳直直跪在父亲面前,福王爷气的胡须抖动,指着从小都舍不得骂一句的二儿子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说改日期就要改?婚书本王已经递交皇上,今日皇上在御书房还说,大婚当天,亲临主婚,逆子,你可知此时妄自改动,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李冬阳的半边头都大了,他不是不想成婚啊,事实上,他比谁都想早日取霜儿进门。关键问题是,如今住在别院的纳蓝元霜是不折不扣的煞星阿修罗,别说她不会答应嫁给自己,就算真的肯与他大婚,难保不在典礼的日子闹出什么乱子,这皇上还要来凑热闹添乱,万一惊了圣驾,后果不堪设想,这不是把福王府几百口子人的脑袋往刀口下按吗。

可偏偏纳蓝元霜的事又不可以与父亲明说,他现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愁的一塌糊涂。

坐在一旁的王妃劝道,“冬阳吾儿,纳蓝家的小姐你平素是极为欢喜的,怎么这几年,每每提及大婚,你都不愿意,孩儿,你该记得,自己的命是纳蓝的娘亲所救,当日符娘子有言在前,你是天生绝脉,本活不过双十,可是是她利用秘法把你的纳蓝小姐的命运连在一起,可以说,你能活着全靠她了,为娘也想让你早日成婚,免的老是半夜惊醒,生怕失去了你。”

“孩儿不是不愿娶霜儿。。。”

“那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当你的新郎官,少出幺蛾子,有空的话,去看看管家准备的东西还少些什么没,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婚前还不慌不忙的。”福王爷把话头接过来,冲着大儿子挤挤眼,示意他也说两句,管教管教这个臭小子。

李启阳清清嗓子道,“二弟,你若真不乐意取纳蓝小姐,为兄可以代劳。”

李冬阳想都没想,一拳撂过去,扑上李启阳的身子开揍,“你一直对霜儿有念想,说了一千一万次,霜儿是我的未婚妻。”

兄弟互殴

李启阳也不示弱,躲过李冬阳的拳头,与他扭成一团,“你又不想娶,把她撂在那里算怎么回事。”

“不娶霜儿也是我的,婚礼当日,你得喊她弟妹受她敬茶。”将李启阳轻易的压在身下,一拳砸过去,距离脸颊三寸的地方,石板被拳头砸的粉碎。

王妃慌了,左右指挥侍卫惊呼,“快拉开他们,轻着点,别伤到他们兄弟。”

福王爷反倒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将妻子拥入怀中,往后堂而去,边走边劝慰,“夫人莫慌,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咱家这两个从小就和睦的紧,本王这个当爹的还真没看过他们大打出手,多稀罕的事啊,难得今天动起手了,索­性­就不要那么早结束,你不想看,回后堂去睡一觉。”

王妃抓着自家王爷的手,习惯­性­的听从他的吩咐,虽然表情仍旧是迟疑的,福王对王妃身侧的侍女使了个颜­色­,多年跟随王妃的女仆自然善解人意的扶过王妃,“您还是和奴婢回房去午睡吧,最近二公子大婚,把您­操­劳的都憔悴了,还是回去养养身子,等着二爷大婚,少夫人向您敬茶哩。”

福王爷返回,二个儿子已经被侍卫分开,一人坐一边凳子,怒气冲冲的互瞪着,奇怪的是,兄弟里功夫好的弟弟脸上和拳头上都挂了彩,功夫差一些的哥哥反而只是头发凌乱些,没有明显的伤痕。

李启阳指着李冬阳的鼻子问,“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几天霜儿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你,即便霜儿以后嫁给你,我也还当她是我妹子,不是弟妹,谁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就是不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李冬阳白了他一眼,接过管家递来的­鸡­蛋,揉着淤青的俊脸。

“哪个姑娘家可以接受一而在的延迟婚约,现在日期都定了,你单方面就要改动,你问过霜儿的意思吗?如果这都不算欺负,怎么才算?”

李冬阳神­色­复杂,心中百味俱全,被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福王爷看到这,觉得也差不多了,沉声道,“你们吵够了没有,都没看见我这个爹在场吗?”

喜悲

兄弟两个都不吱声了。

“大婚之期不可改,冬阳,你去准备吧。”福王爷沉声道,见李冬阳仍是不情愿的模样,他重重一拍桌子,大声道,“皇上主婚,你还没听清楚吗?你要为父去皇上那里,推辞掉这件事吗?”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李冬阳只能使劲的握紧拳,控制住自己的焦急,转身离开。

望着儿子萧索的背影,福王爷喃喃道,“莫非真的有什么苦衷?启阳,你弟弟最近是怎么了?”

李启阳立刻想起别院内纳蓝元霜额头盛开的红莲和金黄|­色­的双眸,他却不敢讲实际情况禀报,怕惊到老夫,更怕为纳蓝带去意向不到的麻烦。只能接口敷衍,“也许是大婚临近有些紧张,二弟洁身自好,一向不亲近女­色­,紧张到失控也不出奇。”

福王爷认为这个解释还是有些道理,抚摸着那几根稀疏的白胡子道,“启阳,你对纳蓝姑娘的心思也收一收,大婚后,那就是你弟妹了,其他的话不需要为父多说吧。”

是啊,很快她就是自己弟弟的媳­妇­,无论他心中有多么不舍,这终将成为定局。弟弟的命和纳蓝是连在一起的,他俩注定今生相守,连老天爷分不开。

从一开始他就输了,不是自己感情付出不够多,不是爱意太少让霜儿感觉不到,一切都败给了命运。是的,他爱着纳蓝,不比弟弟爱的少一分,可他同样也爱着弟弟,为了两个这世界上他最爱的人,李启阳只有向后退一大步,微笑着祝福,祝福他最爱的女人和最心爱的弟弟。

“父王,儿子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李启阳拜倒,澄清的双目散发出坦然的目光,夹杂的不易察觉的悲伤。

纳蓝元霜的院子已经被李冬阳的亲随团团围住,对外宣称,最近府里出现刺客,为了避免新娘出现危险,特意加派了人手。实际上是李冬阳怕阿修罗王不小心从院子里走出来,伤了仆人,那样什么秘密都无法掩藏住了。

李冬阳走进小院,远远望见阿修罗王斜倚在窗边,呆呆的望着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今天是十五,月亮又圆又大,明晃晃的挂在空中,说不出的美丽。

“失望了是吗?”阿修罗王不移目光,仿佛能看到李冬阳脸上的苦涩。

逆天

“我早该和霜儿成亲,至少,不会留下遗憾。”李冬阳抛给阿修罗王一坛酒,自己抄起另一坛,仰头狂喝。

阿修罗王手掌轻轻一拍,敲碎酒坛上的封泥,也喝了一大口,“若是你破了纳蓝的身子,我保证你早已是一具尸体。”

“生死何惧,我命不由我,生不如死。”

阿修罗王轻轻拍掌,啪啪啪三声,清脆无比,“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也最讨厌你这一点。”

也许是错觉,李冬阳发现,今夜的阿修罗王又有些不同往日,记得上一次,她的­唇­角总是含着一弯冷冽的笑容,浅浅的抿着,给人一种无视凡间一切的高傲感。

可是,这次出现,她又似乎改变了,变的惆怅,失落,总之,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那样,不再永远的高高在上。

“再那种眼神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得,才想着她改变了,下一秒便打碎了李冬阳的幻想。

“我和霜儿三日后大婚之约,当今圣上亲临主婚,如果霜儿当天不出现,整个福王府也许就要被皇帝的怒火铲平,这可是欺君大罪。”李冬阳望着阿修罗王没有半点情绪变化的俏脸,叹了口气道,“我想你也不会在乎我家人死活,我明知道你不会理睬我的请求,仍然想问一句,大婚当日,你可否扮作我的新娘?”

阿修罗王只喝着酒,仿佛没听到他的请求,淡淡道,“沿命运的轨道,恩怨必将相遇,连我都是众神手下的棋子,你这小小凡人又怎能翻出命运的罗网。李冬阳,相信我,很快,一切终将结束。”她把手中酒坛高高抛出,哐一声撞在院墙上,摔个粉碎,酒竟然涓滴不剩,不知何时已被她喝的­干­净。

“这是你们天龙八部众自己的恩怨,为何要牵连到无辜凡人?”李冬阳又抛一坛酒过去,阿修罗王照样接住,排开泥封,喝的痛快。

谁知李冬阳的问话居然引发她狂笑,眼中的泪水伴着笑声滑湿了面颊。阿修罗王也会哭泣吗?李冬阳立刻去检查她的额头,莲花仍盛开,不是霜儿。

“谁又曾想过天龙八部众的无辜,我们又招惹到了谁?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它想让我做个听话的棋子,我便偏不,终有一日,我要用这双手,逆天!”

定计

几坛子酒喝个­精­光,李冬阳和阿修罗王一人一半,阿修罗王微醺,李冬阳醉倒。

她说,“小子,本王便应了你,放纳蓝出来与你大婚。不过,拜过天地后,便是我与帝释天交锋的第一战,你不得Сhā手,带着你哥哥躲的远一些。”

李冬阳迷迷糊糊答应,心不由得放轻松,终于醉昏在几个横七竖八的空酒坛之间。

阿修罗王仍望着月亮,玉手打了个响指,伽罗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单膝跪倒。

“帝释天会在大婚之日与我开战,你给我盯紧了迦楼罗和他的臭鸟们。”

伽罗恨恨道,“领命,我要拔光了他的鸟毛,做成迦楼罗鸟毛掸子。”

“李启阳的来历,查明白了吗?”阿修罗王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李启阳确实和李冬阳一样,为福王妃所生,平日儒雅温吞,极少发怒,依属下看,他不太像。。。”

长眉一挑,阿修罗王似笑非笑,“谁?”

伽罗闭口不言,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本王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帝释天的忘情咒确实厉害,本王潜修这么多日子,也只能用神力强将那个咒印打松一些,仍无法摆脱。”阿修罗王的表情却无半点沮丧,肯定道,“这个李启阳就是寻到凰天的钥匙,伽罗,你再去给我查,他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过的,巨细无遗,本王都要知道。”

“三日后帝释天和皇帝亲临福王府,伽罗是否要安排人手暗中守护李氏一门?”伽罗忐忑问。

“福王府是本王目前根基所在,自然要守,至于那个皇帝,给我下令,当天全部攻击都瞄准这个凡间的王者,帝释天留给本王。”阿修罗王邪魅冷笑,就连多年跟随他的伽罗也分不清她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人间皇帝乃应运而生的真龙,如果死在他们手上,又是一项滔天大罪。

“帝释天还要依靠这皇帝进行她的计划,放心吧,她是不会让皇帝受伤的,本王倒是真想看看,在不动用自身能力还要假扮温柔的情况下,她能想出什么法子挡下本王的攻击。”

大婚前夕

李冬阳醒来时,睡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满室清香。

他还记得昨晚去和阿修罗王喝酒,喝到最后他醉了,似乎听到阿修罗王应承他,让霜儿出来和他大婚。脑海中一片昏沉,唯有这句话记得清清楚楚。

李冬阳换了一件衣服,连饭都顾不得吃,就想去纳蓝元霜的别院问个清楚。

卧房的老树上,睡着一个白衣男子,长发自然的随风而动,在他周围散发自然的异香。负责守卫的侍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李冬阳不用检查也知道必然是着了别人的道。

“伽罗?你回来了?”李冬阳认出了白衣男子的侧脸。

那俊美的男人伸了个懒腰,不情愿的张开眼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哎,可怜的我把你扛回来,好不容易想睡会,又让你这群侍卫搅和的不得安宁。”所以一地侍卫都是他的杰作。

“你可以进卧房小憩。”李冬阳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又无奈的说,“不过请你睡觉之前把我这群手下都弄醒过来。”

伽罗从树上跳下来,挥舞袖子,忽然空气中的香味急剧转变,清香而冷冽,地上十几条大汉渐渐有人捂着脑袋坐起来,迷迷瞪瞪的模样。

“我先去看你家主人。”李冬阳一抱拳。

伽罗点点头。

来开门的是小鸳,她手里端着新娘要沐浴的香片,准备新娘大婚前的净身仪式。根据传统,女孩出阁前的三天内,要进行三次沐浴,意为驱赶灾邪,不将女子体内特有的污秽带入夫家。

“小鸳,霜儿让你给她沐浴了?”李冬阳唤住忙碌的团团转的大丫鬟,瞧她鼻尖冒汗,也不知究竟忙碌了多久。

小鸳奇怪道,“小姐就要出阁了,当然要沐浴净身,前两天闹刺客,院子被大兵封锁住,连我都不让进,小姐的净身仪式已经少了一次,剩下的两次可马虎不得。”

李冬阳心安了些,大步走进院子,却见霜儿幽怨的望着他,额头一枚朱砂红痣,衬的她如同仙子转世,美的十分不真实。

李冬阳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问,“嘴撅这么高,在气什么?”

永远的承诺

纳蓝元霜撸起袖子,露出粉­嫩­的胳膊给李冬阳看,“这么­干­净,还要洗洗洗,搓搓搓,用绿豆泥搓,用花瓣泡,刚才说这次是用红枣搅和的面粉擦,她们这是要我大婚,还是准备把我烹制成一道菜,提前腌制一番?”

李冬阳伸手摸摸,果然肌肤滑­嫩­细腻,不知外边那群丫头用什么办法做到的,摸到手里滑溜溜,爱不释手。

心里却越发疼痛起来,每次与纳蓝见面,都有一种即将分别的绝望。阿修罗王始终掩藏在她体内,不让纳蓝意识到她的存在,所谓不知者无畏,纳蓝眼前的幸福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拥有的,而清醒如他,只能够忍着心痛将笑容挂在脸上。

忍不住伸手将这爱了多年的女孩拥在怀中,虔诚的亲吻她的发丝,“霜儿,假如有来世,还嫁给我,好吗?”

“二哥好贪心哦,这一世还没过完,就着急定下来世了。”纳蓝乖巧的一动不动,虽然颈子处确实很痒,李冬阳的头发扎在她敏感的脖子上,若有若无的让人心慌。

“二哥舍不得和霜儿分开,这一世舍不得,下一世也舍不得,生生世世都舍不得。”只是,这天底下最平凡的幸福,此刻却显的那么艰难。

“霜儿也舍不得你呀,好嘛,我们永永远远都在一起,这辈子不分开,下辈子也不分开。”纳蓝俏皮的轻点李冬阳的鼻尖,笑的天真可爱。

李冬阳再也忍受不住,死死的将这块心尖­肉­禁锢在怀中,死命的闭上眼忍住鼻中酸意。二天,只有两天的时间,以后即使霜儿还活着,这具躯体也不再是她。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力阻止。即使他私下里找了那么多所谓高人,却仍解不开命运设下的死局。

霜儿轻轻拍拍李冬阳的肩膀,“二哥,你怎么了?你哭了?”

“没有,要和霜儿大婚了,二哥开心,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天,我整整盼望了一辈子,十几年的等待啊。”

纳蓝低下头,“前些年一提大婚的事,二哥就不允,霜儿还以为,你不想。。。”

李冬阳用手捂住她的­唇­,“我怎么会不想,只是你胸口的刀伤,如果不经过长时间的悉心调理,会落下病根;二哥怕提早大婚,如果霜儿有孕,会伤了身子,没别的意思,知道吗?”

纳蓝元霜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用极轻的动作微微点头。

不开心的新郎

这两日,李冬阳几乎与纳蓝寸步不离,前来为纳蓝沐浴的丫头都赶了出去,连小鸳也下了封口令,再提洗澡的事,直接也一并丢出去。

纳蓝掩嘴轻笑。

小鸳愤愤不平,为自家小姐委屈。

李冬阳一意孤行,连王妃亲自的劝说也挡了回去。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含义,私下里福王爷和王妃解释,这个二儿子怕是疼媳­妇­疼过了头了,不必想太多。王妃一琢磨,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嫁出去的,深知出阁前必须遭的那种罪,想到这里她也就释然,纳蓝已再府上住了好多年,这等俗礼倒也不必那般较真,也就任由他去了。

李冬阳知道所剩时间无多,他此时只想能和纳蓝多呆一会是一会,拼命的把她的眉眼都记在心里,绝对不容许自己有一点点忘记。

霜儿,二哥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一定。

李冬阳在心中默默发誓,一遍又一遍,另外四处寻找左道高人的探子又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江湖骗子、有为之士、看热闹凑合的人找回来一大堆,没有用却仍不想放弃。而去寻找玄奘大师的探子仍旧没有音讯,这几年玄奘大师的足迹一路西区,声称看过他的人不计其数,不过神龙见首不见尾,居然没一个人能找到他。

如同命运无法预计,时间也是另一位无情的神祗,用鞭子抽赶着巨大的齿轮走上运行的轨迹。

大婚,黄道吉日,艳阳高照。

李冬阳面含若霜,一点都不像新郎,仿佛要被人架上刑场待宰,黑着半张脸。

李启阳跟在一旁,低声提醒几次不见效果,恨不得把他拉进厢房,堵上门再揍一次。

不过纳蓝从出房门起,头顶便蒙着红纱,想来也看不到李冬阳的表情。李启阳略微放心了些,不过对李冬阳却更加责怪,如果今天的新郎是他,他绝不会。。。

握紧双拳跟在李冬阳身后,最后始终没有勇气把绝不会后边的渴望说出,无论如何,今天,都只是他最爱的女人和最爱的弟弟的婚礼,他只是高坐在亲友席的,大哥。

再见媚儿

吉时已过,皇帝的车马队伍才出宫闱。

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总算从正门迎进了皇帝的御驾。道路两旁齐刷刷跪满了宾客,本是一场喜庆的婚礼,因为有了皇帝参加而显得有些庄严肃穆,人人脸上含着惶恐,这其中除了极少部分官员外,还是有很多人是没有见过皇帝陛下的,对他们来说,此生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天颜,即使只是远远的望着皇上镶金雕龙的御用马车,也是一种福气。

至少回去可以向家人炫耀一番,这也算见了一回驾不是。

待皇帝下车,福王率领家人行大礼参拜完毕,已经接近正午,李治美滋滋的喝过一轮茶水后,才想起来他这是来主婚,不是来串门子的。于是大手一挥宣布婚礼开始,福王爷总算松了一口气,擦着冷汗淋漓的额头,小声抱怨道,还以为皇帝老爷忘记今天此行的目的呢。

锣鼓唢呐终于再一次响起来,很多之前迎娶新娘的步骤都被取消了,直接从拜堂这个重头戏开始。李冬阳牵着红绸,另一端握在纳蓝元霜手里,她穿着大红的喜袍,嫣红的小脸藏在盖头下看不见表情。小鸳在一旁搀扶着,不时低声提示纳蓝小心脚底下的门槛。

李冬阳不知道此刻纳蓝身体内的是哪一个灵魂在主宰,心中有些忐忑,可当一脚踏入被临时改装为礼堂的宴客厅内时,抬头望向正首座位皇帝身边,笑意吟吟的女子时,整个脑子嗡一声巨响。

那身着浅紫­色­凤袍,面带春风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心头挂念生死的旧人儿。

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正襟危坐在皇帝身旁,俨然是女主人模样。

然而此时的武媚儿见到了他,却没什么惊喜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变幻半点,她似乎对他身边的新娘更加感兴趣,几乎不眨眼的盯着距离李冬阳不足五步远的纳蓝元霜。

一拜天地,宫内的太监高唤。

李冬阳来不及多想,只好如木偶般随着指令转身,与纳蓝元霜一起向门外的蓝天拜下去。

二拜皇上,太监再喊。

两位新人又转回来向李治叩拜三次。

三拜父母。

纳蓝元霜已然没有双亲,所以只是随李冬阳拜了福王爷夫­妇­。

绝­色­新娘

夫妻交拜,李冬阳再冷然的­性­格,也忍不住有一丝激动,眼眶微红,与纳蓝元霜相对,虔诚的拜下去。

这最后一拜,纳蓝从此便是她的妻。无论将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谁都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他从少年时起便在期盼这一天的到来,每时每刻不幻想着纳蓝凤冠霞帔,面容娇羞的唤他一声夫君。大哥说他不在乎,爹娘怪他冷落霜儿,可是,他们又如何猜得到他心中所承担的痛苦。

一边是即将得到,一边是注定的失去,在欣喜和惊恐中反复熨烫,情绪忽高忽低的被撕扯几半。幸好,终究还是等到了今天。

此时,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存在,他是纳蓝的夫,她是冬阳的妻。她软弱无骨的小手任他牵着,随着太监一声尖利的宣呼:礼毕!他将她送入洞房。欣喜,让他几乎忘掉了一切,什么命中注定,什么生死在天,通通滚到一边去。

身后忽然有一女子娇笑道,“皇上,咱们在这儿观了老半天的礼,臣妾也没见到新娘子的面容,好失望哦。”

李治宠爱她之极,微微一笑,“这有何难?王叔,您不介意让儿媳­妇­提前露面吧?”

福王爷倒是没什么,厅堂内都是宗亲,没什么外人,此时掀开盖头也不算失礼。再说皇上金口玉言,已然说了出来,虽然于理不和,倒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于是他躬身道,“既然皇上和娘娘有此兴致,自是霜儿的福气。”他对下方准备离去的李冬阳道,“儿啊,不如索­性­在此处掀去新娘盖头,参见万岁。”

李冬阳握紧双拳,有些不爽。

与他掌心相扣的纳蓝安抚­性­的捏捏他的手背,示意没关系的。

李冬阳这才携纳蓝回到大厅中央,双手轻轻的掀起盖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四周。

宗亲们看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

久闻福王早早命人接了二儿子的准新娘入府,却一直保全周到,逢年过节也不让外人瞧,却没想到,此女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尤其是那额头一点朱砂红痣,像是坠尘仙子的标志,高贵凌然,不可侵犯。

李治的眼睛也直了,原本以为身旁的武媚儿已是人间绝­色­,却没想到这福王府内还藏了一位与之不相上下的绝­色­娇娘。

宿命的对视

纳蓝元霜,一身象征吉祥的大红喜袍,长发高挽,雪白的颈子骄傲的昂着。

眉心间,一朵红莲怒放,几乎透明的肌肤透露出不真实的虚幻美感。

却不知是何时,已经变为阿修罗王,只是她的手仍柔顺的贴在李冬阳掌心内,不曾抽离。

李治不合时宜的搓搓手,喉咙发­干­,“福王好福气呀,这般美貌女子,倒也真不辱没了二子的身份。”

福王爷和福王妃差异的偷瞄皇帝,心说这位主子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难道是。。。

果然见万岁笑眯眯的眼睛,一股男人对女人的欲­火­隐隐的闪动着,夫妻二人双双心惊。

李治身边的绝­色­娘娘听说就是先皇的才人,他们这位皇上,可是会为了美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千万别在今天的喜宴上,对自己的儿媳­妇­动了歪心才好。

福王见纳蓝元霜一反平日的娇羞,好看的嘴­唇­似笑非笑的抿着,眼光定定的望着李治身旁的武娘娘,心下着急,这孩子怎么这般大刺刺,毫不掩饰的露出她那张神仙看了都要动烦念的俏脸,一点都不知道人心险恶啊。

有心提醒,却怎么都想不出不漏痕迹的办法,攥着福王妃的大手,急的全是汗。

李冬阳的心彻底的冷了,他眼神由热情化为难以溶解的寒冰,牵着纳蓝元霜的手放松了些,却又被阿修罗王反手握住。

“霜儿,还不拜见皇上和娘娘?”李冬阳无奈,只好轻轻的提醒道。心中盼着阿修罗王既然已经忍耐到了现在,就不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惹出难以收场的大灾祸。

武媚儿娇笑出声,接口道,“李家二公子好福气呀,这新娘子也算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吧。”

李治朗声大笑,“不,顶多算是天下第二。”

武媚儿故作惊讶的掩口,“难道还有比她更美丽的女子,在哪里?快唤出来让臣妾瞧瞧,也算开开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治轻捏武媚儿比丝缎更为光滑的俏脸,赞道。

“皇上,您这不是老王卖瓜嘛,哪有这样称赞自己家人的?”武媚儿假装羞涩,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却挑衅似的望着纳蓝元霜。

李冬阳敏感的察觉到,上首坐在皇上身边的媚儿变的不太一样了,她流光溢彩的眼眸望向他时,不再温暖而又热切,只似是陌生人般,毫无波动。

倒是对纳蓝元霜,兴趣更大了些。

调侃之间

两个命中注定的宿敌,分别以她们本来的姿态相见。

平淡的目光相接中,有看不到的火花在半空中迸发出强烈的气场。

这一世,便是她们之间宿愿了结的终点。

不是她死,便是她亡。

生生世世的纠缠,爱恨嗔痴,数不清的恩怨,终于,在这最后的一世中彻底了断。

纳蓝元霜——阿修罗王,眼角微微眯起,嗜血的笑容缓缓出现在­唇­边,大红的吉服,披在她的身上,如此的妖艳,比她的战袍更加合身。

武媚儿——帝释天,清冷的寒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内敛的杀气,一点都不必阿修罗王逊­色­,她一身纯白夹袄,月白­色­的长裙,勾勒出凌珑的身材。

她们都已经等待这一时刻,太久太久,此时相见,不过是遵照宿命的安排。

阿修罗王笑容扩大,邪恶的气氛在她身旁滚滚而流。她忽然像真正娇俏的新娘一般害羞的垂下头,借李冬阳宽阔的后背掩去她的表情。

一声利啸从半空中传来,几十条异于常人的彪悍身影,凭空出现,迅速降临在广场之上。

还不待有人大喊“抓刺客。”一股股奇异的浓香四面八方泛滥而来。

敲锣打鼓的仆人昏昏沉沉的原地栽倒,参加喜宴的宾客原地昏睡,随着浓香的进一步扩散,大堂内李氏宗族的族人也随之而倒,福王妃倒在了福王爷的怀中,老管家用身子成了两位主子的靠垫,武媚儿一伸手,接住了瘫倒的李治。而小鸳,则被大公子李启阳接住扶到一旁的空椅子上坐好。

是伽罗制造的奇香,放倒了所有的人。

现在站着的,除了阿修罗王和帝释天外,还有李家兄弟二人,伽罗和从天而降的迦楼罗。

几十个忠心耿耿的阿修罗族人恶狠狠的与迦楼罗王带来的族人对视,一旦对方动手,这一方一定不留余地的一拥而上。

鹿死谁手没关系,战士的使命就是光荣的死在战场上。

武媚儿轻轻的将李治安置好,解下身后的披风盖在他身子上,并在其周围,设置好天族的结界,显然并不想一会动起手来误伤到他。

阿修罗王嘲笑道,“真是多情动人的场景,帝释天,你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濒险相救

帝释天也不恼,淡淡道,“阿修罗,你还和过去一样,不懂得顾及别人的死活。”

李启阳着急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倒下了?”

“哥,别着急,他们只是晕倒了而已。”李冬阳将大哥拉到身后,叮嘱道,“一会找个安全的角落,不要露出头来。”

伽罗从大厅外走进来,到阿修罗王身边恭敬施礼,“禀,所有人都撂倒了。”

一回头望见李家兄弟二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们两人的鼻子问,“你们怎么还站着?”

复而自言自语,“不可能啊,我做的香料,凡人没道理不倒下的。一定是这样的,虽然我对自己的武力没有自信,但是制香,我才是行家,如果所有人都倒下而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没倒,那么只能说明,他们两个都不是凡人,我明白了,你们也是转世而来的,对不对?”

武媚儿闻言想都没想,划破虚空取出长剑,冲着李家两兄弟便是气势汹涌的一剑。

阿修罗王暗骂一声卑鄙,李冬阳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一般的凡人没有大碍,在强大的帝释天面前,简直就是还没长出牙齿的小孩子。

任人揉捏。

至于李启阳,只能用一声叹息来形容。

现在他们兄弟两人还有用处,她绝不能放任他们被人一剑穿成两个糖葫芦。

而且,帝释天在她面前挥剑,真真狗胆包天。

虽然只是一瞬间,阿修罗王仍旧用长袍挡住那柄闪着凶光的宝剑,一股劲风卷起兄弟二人的身子,丢出老远,化解了这致命的一击。

武媚儿也不恼火,笑眯眯的收回剑,用手提着,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

“果真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阿修罗,什么时候你也在乎这些小蚂蚁的死活了?这可不像你呀,难道这一次转世,你也生出了温情脉脉?”

阿修罗王眼皮都不挑一下,更懒得理会武媚儿的挑衅。

“阿修罗,你的修罗神剑呢?不拿出来的话,你认为仅凭双手就能打败我吗?”武媚儿用袍袖爱惜的擦拭着手中闪着寒光的冷剑,漫不经心的问。

一触即发

强烈的气流以阿修罗王为中心点,渐渐卷起一道可以撕裂一切的劲风,将阿修罗王包裹在其中。

武媚儿瞪大了眼道,“修罗,你不是要在这边动手吧,等会房子被你掀了,这满室的人都要去阎王殿告你的状。”

“关我什么事?”标准的阿修罗王式回答。

她是嗜血的修罗之主,她存在的地方必有战火,只要有她的存在,世间皆为修罗场。

就连神佛,在她眼中也没有任何特别,逞凶斗狠,阿修罗王的神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迟疑。

“不要!!”身后一跃而起的李冬阳惊骇大喊,他的父母尚在大堂之内,如果此刻二女动手,那可怕的力量必然殃及无辜。

李启阳踉跄的扶着一棵被砸断的矮树爬起,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父母濒危,也顾不得自己内心的惊骇,“霜儿,休要伤了我的父母。”

武媚儿娇笑出声,“哎呦,修罗,你看,这哥俩这样求你,你若还动手伤了人家爹娘,他们必然不念旧情,恨你入骨。不过你一定不会在意吧,无论天上人间,你阿修罗王这等人物,何曾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不过是两个凡人,挥挥手就能捏死的小虫子。”

听到这番话,李冬阳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状。

他的霜儿,变成了嗜杀冷酷的阿修罗王,就连武媚儿,也和平时大不一样,看起来似乎与阿修罗王很是熟悉,难道。。。她便是玄奘大师口中所说,与阿修罗王共同转世的宿敌帝释天吗?

越听越像,越想越惊。

这两个女人与自己,都有莫大的牵连,如今凑到一处,各有显赫身份,着实令人头痛。

就连武媚儿也没想到,李家兄弟两句哀求,居然真的化解去了阿修罗王一身戾气,她缓缓收了劲风,漾出一抹无害的微笑。

“修罗,你变了,你居然有了人情味。”武媚儿表情夸张的掩住口,调笑道。

“帝释天,我们另寻他处,各展所长吧。”阿修罗王并不解释,她此时只想了断与帝释天这莫名其妙的因果。

“修罗,你果然变了。”武媚儿微微叹息,将冷剑收回到虚空,已经没有再动手的兴致。

放霜儿出来

武媚儿扶起身旁的李治,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有力的手揽抱着皇帝的腰,轻松的支撑起一个失去意识的大男人的重量。

“修罗,你当明白,机缘未到,咱们了结的日子也未到。”

迦楼罗从屋顶上跳下来,从武媚儿手中接过皇帝,扛麻袋一样搭在肩头,快步走出。

武媚儿停下来,对阿修罗王道,“没有修罗神剑的你,总像被断了双臂,修罗,咱们是死对头,却也是打出了感情的好朋友,既然你我都无法改变命运必然相争,何不像人间的侠客那样,公公正正的对决一局。”

阿修罗王一撇嘴,不肯答话。

武媚儿仍然娇媚的笑着,眼中的寒芒微微颤动,别碧波粼粼的湖水更加动人。

“修罗,我等你寻回神剑和自己,到那个时候,才是咱们真正了断的时刻。今日是你的喜宴,想必你也没经历过这个,何不放下心头的重担,真心的去体会一把新娘子的滋味。”武媚儿倒真像个喋喋不休的闺中好友般絮叨,“你就知道打打杀杀,许多更为有趣的事从不屑一顾,要我说呀,这人间的男女情爱,才是百般销魂滋味,何不试试看,趁着你还是凡人身躯,也不算犯了天条。”

她冲李冬阳呶呶嘴,“你遇到的劫难可比我的好多啦。”

眼看着阿修罗王俏脸紧绷,一双明眸几乎要­射­出火球了,武媚儿朗声大笑而去。

阿修罗王并未阻止。

李启阳忧愁的望着瘫倒了一地的宾客,头脑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今天本就是大喜的日子,结果谁想到凭空多出了这许多事端。他脑子里装着十万个问号,在此时此地却无法得到解答。

李冬阳扶他站起来,“哥,你怎么样,伤到没有?”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李启阳道,“就是想不到对这一­干­宾客解释的办法。”

李冬阳望着阿修罗王。

却听她吩咐,“伽罗,善后吧。”

也不多言,扭头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李冬阳跟上来,拉住她的长袖,“放霜儿出来吧。”

共爱的女子

阿修罗王冷笑,“李冬阳,本王可曾说过,今日喜宴,将是你与纳蓝元霜最后的相见。”

“喜宴并未结束,现在放霜儿出来也不算是爽约。”李冬阳一本正经的与他讨论,寸步不让。

“在本王的心里,已经结束了,你彻底的死心吧,从今以后,不论何种情况,纳蓝元霜都不会再出现。”

李冬阳握紧拳,望着和霜儿一摸一样的俏脸,却截然不同的脾气秉­性­,这本是生在同一个身体中的灵魂,却表现出了善恶两个极端。

他拿这个武力强大,不可一世的狂妄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启阳迎上来道,“霜儿,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修罗王理都不理,抬腿便走。

伽罗拦住欲追上的两兄弟,指着一堂宾客道,“主人现在心情很差,这个时候不要上前找死,还是先善后吧。”

一阵飘逸的清香扩散,很快,跌倒昏睡的宾客们同时张开了双眼。

老管家哎呀呀的痛呼,他的腰几乎要被福王爷压断了。

王妃和左右丫鬟把还打着哈欠的老王爷扶起来,抱怨道,“老爷,儿子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就睡着了?”

福王爷睡眼惺忪,听着院子内震天喧嚣的锣鼓声,疑惑的问,“皇上和娘娘呢?”

李启阳躬身接口,“皇上和娘娘参观了大礼后,便离开了。”

福王爷一拍大腿,“那你们也不喊喊我,送圣驾,本王怎么可以不参加。”

李冬阳道,“是皇上说父王太过­操­劳,不让儿子唤醒父亲的。”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后堂看看你的新娘子去,前边有老爹我和你大哥顶着,今天,谁都不许打扰我儿的洞房大喜。”

几个丫鬟忍不住,拿小手帕捂住嘴偷笑。

李冬阳心中的确惦念着,也就顺着福王爷的话答应下来,告罪一声,退了下去。

李启阳羡慕的望着弟弟离去的背影,胸口难掩苦涩,洞房里的新娘,也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呵,只是,注定要成为自己的弟媳。

他往自己的口中猛灌三杯烈酒,强迫冰冷的手指温暖起来。

独享悲凉

李冬阳的新府,主人卧房被临时装扮成洞房。大红的绸子挽成花挂在门口的围栏上,喜庆的红烛在微风中闪烁。大红鸳鸯绣在被面上,准备好的交杯酒和一切爽口的小菜放了满满一桌,本来要留下为新人唱和的丫鬟婆子都被赶了出去,齐刷刷跪满院。

“你们不各做各的,跪在这儿­干­什么?”李冬阳不悦的怒吼。

一个年岁较长的婆子怯怯道,“是新夫人将我们赶出来的,她说没有允许,谁敢进新房就打折谁的腿。”

“那你们就散去吧。”李冬阳紧蹙剑眉,实在没心思处理这纷扰的杂物。

婆子叩头道,“少爷,这不和规矩,洞房花烛前还有一整套的吉言,这可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大事,免不得。”

李冬阳心道,还子孙呢,什么都没了,还唱什么吉言。他心情确实不大好,忍不住凌厉了声音,“都给我出去,从今以后,我和夫人的卧房不许任何丫鬟婆子进来。”

众人皆呆愣,不明白一向冷漠却从不凶恶的二少爷为何挑在新婚这天大发脾气。

下一刻,大批属于李冬阳贴身侍卫脸­色­凶恶的进来赶人,推推搡搡的全扔了出去。小鸳在人群中怯怯的喊,“二爷,二爷!!”

李冬阳挥手令侍卫放开小鸳,毕竟她是纳蓝贴身的丫头,“小鸳,去给我端些酒菜来。”

小鸳不敢多问,一溜烟的跑出去,不多时,捧着装满吃食酒水的托盘返回。

院子变的安静下来,卧房内寂静的仿佛无人一般,李冬阳不知道阿修罗王躲在里边做什么,他胸口一股闷气始终无法疏解,此时不想再见她,起了争执。

“二爷,小鸳听说,女孩子在成婚前都会极为惧怕,夫人她一定是太过紧张了。”

李冬阳指着大树下的石桌道,“东西便放在这里吧。”

“不进房和夫人共用?”小鸳鼓起勇气问。

李冬阳自斟一杯,灌入腹中,突然有了一股悲凉之感。

房内的人是他最心爱的人儿,从极小时,一颗心便丢在了她身上,盼啊盼的等她长大,终于到了大婚之日,反而还是自己独享孤独。

酒醉

一壶接着一壶,喝的着实不过瘾,红着眼的新郎指挥手下从酒窖中搬出佳酿,拍开泥封就往肚子里灌。

什么阿修罗王,她和霜儿又有何区别?

明明知道霜儿也深爱着他,偏偏横在中间阻拦。

为什么,他的极爱和极恨都栓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回不过神,躲不开纠缠。

“滚,都给我滚!”李冬阳醉意朦胧,哪管身边是侍卫还是小鸳,索­性­全部赶了出去。

他的头脑昏沉一片,理智与冷静舍他而去,喝­干­最后一坛酒,脑子忽然想起,今夜是他大婚之日。心爱的霜儿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在洞房内等着他。

一段不长的路,他歪歪扭扭的走了好半天才摸到卧房的门口,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依稀见到一个美妙熟悉的人影,在大红蜡烛影绰的暗光中,冷眼望着他。

他寻光而去,眼神温柔的几乎拧出水来,“霜儿,我来了。”

“霜儿,你别躲着我啊。”

“霜儿,你今天力气真大,咦,怎么是我被你扔到床上?”

他放肆的说着醉话,迷糊中似乎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与他心中所爱并不相同,可是,在这样一个月好人团圆的夜晚,他不愿分辨的那么清楚。

又是一阵天翻地覆,李冬阳跌倒在软床上,几个翻转让胃部极为不适,他爬到床边,哇一声,吐了。

酸臭的味道在室内蔓延,李冬阳被这股自己呕出的杂物熏着,先前吃进去的少的可怜的食物和大量的酒水汹涌的从口腔中喷出。他觉得自己快死了,鼻子和眼泪一起流着泪,整个人失去了支撑的力气。

“霜儿。。。霜儿。。。。霜儿。。。”

一声声温柔多情的呼唤,是他沉浸在醉意中唯一记得的名字。他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希望可以碰触到熟悉的身子。

阿修罗王本来躲的远远的,不想理会。

李冬阳喝的太多了,她凶狠狠的揍他,把他的身子远远的抛出去,他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傻笑着,不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不,那不是在喊她,是在喊她体内那个软弱的灵魂。

洞房

一阵混乱,侵袭了阿修罗王的内心,她高举的拳头缓缓落下来,款步走到床前,用她无上的大法力­干­了一件极度无聊的事——蒸发了李冬阳呕出的脏污。

打开窗,让清新的空气洗刷掉屋内残余的酸臭味。

做完这一切,阿修罗王又回到他床前,坐下。

明明是很讨厌这个卑微的凡人,每次见了他貌似痴情的模样,她的心底都会不自然的涌出一股暴戾之气,恨不得立即对他出手,撕去他挂在脸上的深情。

她从不相信所谓真情。在阿修罗的世界中,只要强与弱,胜与败,黑白分明,独独与情感无关。她无意识的掠开李冬阳额头的碎发,扯去已经脏臭的衣服让他睡的更舒服些。

为什么,在李冬阳沉睡的时候,他会给她一种这么特殊的情绪。阿修罗王的手抚摸着他赤­祼­的胸膛,在他心脏的位置停住,感受皮肤下,一颗心有力的震荡。

她自己封印的记忆,有一部分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平白无故的,阿修罗王莫名肯定。

她俯下身,仔细的观察李冬阳硬朗的五官,一种莫名的熟悉,令他移不开眼。

她不是第一次看李冬阳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今天的他有所不同。

“凰天!”

不自觉的吐出这个名字。

李冬阳突兀的张开眼,是她所不熟悉的极致冷漠。他忽然伸出长臂,揽住阿修罗王的细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阿修罗王并不挣扎,只是喃喃的问,“凰天?”

李冬阳俯下身,几近粗鲁的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紧咬的牙关,与她死命的纠缠。阿修罗王不自觉的揽抱住他,无法阻止这别样的侵犯。

她明明有力量一脚将他踢开的,可是她却一动不动,任由他肆意妄为。

这是她欠他的,如今终于偿还。

不知道为何心底有了这样的想法,阿修罗王狭长的金眸缓缓阖上,仿佛默许了李冬阳的行为。

他扯去着于她身上的大红喜袍,将这娇媚的身躯尽展眼底。

一抹邪佞的微笑缓缓出现在他脸­色­,仿佛很满意这样温顺的阿修罗王。猎物已经横在他身下,李冬阳便不在客气,他离开她的­唇­,开始膜拜展露在眼前的白­嫩­肌肤,滚烫的两具躯体纠缠着,燃烧出隔世的过往,而溶为一体。

错位的娇羞

太阳暖融融的透过窗棂落在李冬阳脸­色­,他眉毛皱了皱,意识逐渐清醒。

头好痛,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李冬阳忽然身子一僵,为什么他怀中有个极为柔软的身子,他的手就揽抱在她腰间,熟悉的感觉让他立即认出了躺在身侧的女人。

“霜儿?”他猛的睁开眼,对上阿修罗王邪魅的金眸,她额心处一朵盛开的红莲,嚣张的打散了李冬阳的幻想。

彼此赤­祼­的缠抱着,即使李冬阳张开了眼,阿修罗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眼中一点笑意,似乎对李冬阳手足无措的模样感到很有趣。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这个时候,李冬阳先有了羞赧的感觉。

“这里是洞房。”阿修罗王一改平日的冷漠,静静回答。

“我知道这里是洞房,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床上。”

“我是新娘,你是新郎,为什么在床上,难道还要我来为你描述一番?”

李冬阳坐起来,不小心望见一抹嫣红晕成桃花状,静静的蛰伏在被单之上,阿修罗王满不在乎,他倒是脸红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新婚的第二天早晨,他这个新郎羞臊的躲在被中不敢爬出来,而那个原本该在他这个位置等待被安慰的新娘,却大刺刺的­祼­身下床,在李冬阳面前毫无顾忌的穿好衣物。

“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可以假装昨晚做了个梦。”阿修罗王冷冷道,莲步款款的走出卧房,把李冬阳扔在身后。

李冬阳抱住头,直想拿脑袋去撞墙,该死了,酒喝的太多,对昨夜之事完全没有记忆。阿修罗王那么恐怖的力量,自己是怎么强迫成功的呢?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天啊,他居然就这样夺了霜儿的处子之身,这一滩鲜血就是他的罪证。

小鸳笑嘻嘻的端了一盆水从门外走进来,站在不远处道,“姑爷,起床了,按照规矩,早晨您要和夫人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安的。”

“我没有­干­净的衣服穿。”李冬阳闷闷道。

小鸳一捂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一路小跑为李冬阳拿来合适的衣物,她面红耳赤的在一旁道,“姑爷,要小鸳伺候么?”

“你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对了,你家小姐呢?”李冬阳可不敢让小鸳看到他赤身­祼­体的窘相,忙自己胡乱的套上衣服,总算没有太丢人。

冷眼旁观。

赝品永远不能成为珍珠,

当真的浅离归来时,

她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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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继续暖暖纯情系,不虐文不太监不虎头蛇尾,手机用户大概延迟1星期左右才能看到,不过文攒到一起看其实也不错。

《拐了夜王回古代》作为《穿越沦为皇宠:倾城帝妃》(又名:倾城娃娃妃)的番外同步快速更新,也请大家一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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