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虽然暴雨已经停了,但是风还是很猛,三米高的大浪不断冲击着“麦凯恩号”的舰体,破碎的水沫一次次冲过甲板。
亨利用结实的大手抓住指挥圈椅的扶手,他对着声呐官大喊着:“锁定目标了吗?”已经确认第一次攻击没有击中目标,在一般人看来,这实在是没什么,因为纵观水面舰艇用深水炸弹攻击潜艇的历史,恐怕还没有能仅用三、四枚深水炸弹便击沉一艘潜艇的。但尽管如此,对于亨利这样一个极其自信的人,一个做事追求完美的人,这还是多少让他有点生气。
“目标信号微弱,锁定有困难!”声呐官也大声回应着,虽然已经有将近六年的舰龄,虽然参加过很多次各种各样的演习,但是说到真刀真枪的攻击一艘实实在在的敌人潜艇,这是这个来自于加利福尼亚的小伙子的第一次。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现在又丢了!妈的,刚才还在!”
不能锁定,就意味着无法进行鱼雷或反潜导弹攻击,“是进步了!”亨利自言自语了两句,对于中国潜艇的良好隐蔽性能,显然自己有点低估,在他的印象中,中国潜艇开动起来就像拖拉机,就像很多声呐兵开玩笑说的:“嗨!小心伙计,中国潜艇来了,快摘下耳机,别让它震聋了你的耳朵!”不过这艘潜艇的隐蔽性能的确不错,噪音应该在一百分贝以下,以前只是耳闻过这种094级战略核潜艇,今天遇上了,亨利是个喜欢挑战的人,越强劲的对手,越能让他兴奋,他搓了搓手,“刚才位置多少?”
“84-21,就在我们的航向上,水深大约120米。”
“保持航向,”亨利思考着,信号消失说明此时潜艇很可能处于静止状态,他命令:“左舷深水炸弹4枚,定深200米,间隔5秒入水!”
“定深200米,间隔5秒入水!”值班长对着送话器传达着命令,亨利来到左舷窗向后看去,侧舷水兵正顶着大风扳动深水炸弹制动,一个个白色的圆筒形深水炸弹陆续落入水中,相隔一百米处,“范德格瑞夫”号也正下饺子一样投放着深水炸弹。
亨利抬腕看着手表,在心中计算着时间,第一颗爆炸,舰尾不远处,一股白色的激浪翻卷着冲上海面,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也准时爆炸,深水炸弹爆炸所激起的强大水波推得“麦凯恩号”晃了几晃,晃动刚刚停止,雷达兵和声呐兵已经开始了紧张地搜索。
“保持航向航速,”亨利不等报告攻击结果就开始下达后续命令了,对付狡猾的敌人,必须一气呵成,不给他们喘息之机。“舰尾深水炸弹四枚,间隔5秒发射。”他抬了抬钢盔前沿,盯着茫茫的大洋,心中说:“来吧,看谁耐得过谁!”
11 威海号
威海号
犹如一阵滚雷袭过,密集的深水炸弹在头顶接连炸响。
在巨大的水浪冲击下,“威海号”就像一个玩具,正被一个调皮的孩子拿在手上猛烈的摇晃,有几次,泰伦奴觉得炸弹就在自己的耳边爆炸了,或者正好击中了潜艇的某个部位,而那一瞬间,他感觉潜艇就要解体了。
哈里米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猛吐了一口,把刚才吃的中国米饭还有猪肉,统统吐了出来,他一边诅咒着,一边祈祷着,刚刚有点血色的脸又一下变得蜡黄。
泰伦奴着急地看了看碧姬,还好,碧姬显得很镇静,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屏幕,不停地敲动着键盘,不过,她的手止不住在微微颤抖。
又有一颗深水炸弹爆炸了,泰伦奴的眼光不由寻找起鲁卓成来。
此刻,鲁卓成担心的是他年轻的水兵们。这些水兵,虽然都在艇上服役了近两年了,但没有一个人经历过这样真正的战斗,特别是被深水炸弹攻击。对于他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潜艇,他深知,深水炸弹攻击是潜艇兵最难忍受的时刻,因为它所具有的恐怖的当量,更因为它就像幽灵,你明知它无处不在,却无法知道它将在哪里、在什么时候会突然给你致命一击,没有坚强的神经,就一定会崩溃。
他抓起通话器,大声喊着:“导弹舱、导弹舱…”
“导弹舱到.…艇长,你们还好吗?我是楚天云!”
回音几乎被强烈的爆炸声掩盖了,但是这声音的坚定和沉稳仍然让鲁卓成的心稍感踏实了些:“马上检查各舱情况,叫大家沉住气!你亲自去!”
“艇长!您放心!”
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鲁卓成几乎被震倒,正撞在泰伦奴身上,泰伦奴一个趔趄,但就在身子失去平衡的那一刻,他的枪已经顶在了鲁卓成的腰上。
泰伦奴仿佛听出了什么,他紧张的一把揪住鲁卓成的衣服:“老家伙,别想玩花样!”
鲁卓成轻蔑地直视着泰伦奴的双眼,一把甩开他的手。泰伦奴脸上的伤疤颤了几颤,此时,又一声深水炸弹的巨响让他手中的枪抖了抖。
楚天云跌跌撞撞的在狭小的舱道里走着,他趁着爆炸的响起,紧赶几步,爆炸声停止,他便连忙停下,尽量的不弄出别的声响。潜艇在水下,其最大的噪音源来自于螺旋桨搅动海水后产生的水泡破裂声,其次是核动力反应堆以及柴电发动机工作的声音,再就是潜艇内部人员发出的杂音,这些都是敌人声呐探测的对象。所以,如何轻声行动,如何避免不碰响艇内的东西,以至于如何不打落盘子、杯子都是每名潜艇兵必须训练的重要内容。
头部依然有点疼,但是已经不再眩晕了,楚天云顺着滑梯敏捷的滑到底层舱室,他始终在担心着动力舱,关闭核反应堆并不意味着就完全脱离危险,即使不会发生动力系统高温爆炸,也说不定会出现核泄漏问题,如果那样,那就是整个艇的灾难,还没推开动力舱门,楚天云就已经闻到了一丝柴油味道,他朝一脸严肃的动力舱值班长点了点头,“怎么样?”
“副艇长!柴电发动机系统工作正常,AIP系统工作正常”
“反应堆怎么样?有没有泄漏?”
“反应堆已经完全关闭,没有发现核泄漏”,动力舱值班长把楚天云带到核反应堆密封舱外,隔着密封玻璃,楚天云看到两个全身上下被防辐射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水兵正在检查反应堆仪表,“叫他们小心!”离开动力舱前,他又特地叮咛了两句。
艇艏鱼雷舱的气氛紧张得多,楚天云刚一进入,就与一个急着转身的水兵撞了个满怀,“对、对不起,副艇长!”显然他的声音太大,楚天云作出一个保持沉默的手势,那个水兵立即胀红了脸,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
水兵年龄不大,看样子不到二十岁,脸上有一道不小心弄上的油污,作战服上带着一个全黑色的肩章,楚天云想起来了,这是启航前大连潜艇学院派来实习的见习生,他依稀记得他姓李,但叫李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此时,他不由想到鲁卓成,如果是他,他一定会立即叫出这个士兵的名字。
“紧张吗?”楚天云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小伙子点了点头。
楚天云冲他笑了笑,“你很幸运,第一次上艇实习就碰上了这样的场面,可比他们强多了!”鱼雷舱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副艇长,艇长他们怎么样?”这时,有人问:“我们不能总这么挨打吧!”
楚天云知道,这个问题是所有的人都在想的问题,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艇长他们很好,我希望大家相信他!”,他看了看周围,都是闪烁着的眼神。
“艇长,敌舰位置52-12、63-19,速度10节,他们转向了,又回来了!”刘伟的话让所有的人赶到沮丧。
“他们可是很有耐心!”鲁卓成自言自语着。
“老头!妈的快想办法!”马佐尼嘴唇哆嗦着,心中还在为刚才侥幸没被深水炸弹击中而祈祷。但他发现,他的话并没有让眼前这个中国老头儿注意,而此时这个中国老头儿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海图上,他用手在海图上测量着,划出一条直线,而后,眉头紧皱,仿佛在沉思,突然,他一捏拳头,在直线的一端重重敲了一下:“刘伟,主动声呐开机,探测敌舰位置!”
“打开主动声呐?”刘伟怕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主动声呐是潜艇的眼睛,就象在黑夜里飞行的蝙蝠,它真正的眼睛是超声波发射器一样,关闭主动声呐,潜艇就成为一个瞎子了,主动声呐探测对手,但也容易被对手探测到,他不解的盯着鲁卓成:“我们会被发现的!”
“要的就是这个!”
“保持深度,双车进一!加速至15节!”鲁卓成果断下达命令。
大个子迷惑地看着鲁卓成,显然,他还在努力理解这个命令,现在“威海号”还没有受到鱼雷和导弹攻击,说明敌舰尚未准确探测到“威海号”的位置,开启发动机高速航行,这不是在告诉对手自己在哪里吗?
鲁卓成感到了大家的不安,他没有理会这些,坚定地冲着大个子点了点头。
12 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转向,我们再回去!”亨利紧守在雷达和声呐台前,看着雷达波和声呐波探测线一遍一遍的扫描着海底,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有了亮色,大片大片的乌云仍然压在天上,准备迎接新一天的莅临。
风还是很大,夹着尚未停歇的雨,从开着的指挥台舷窗口打进来。亨利竖了竖衣领,他的心情很不好,不停地诅咒着天气:“这鬼天气!”由于风太大,他和辛克莱舰上的反潜直升机都无法起飞,更重要的是,巨大的风浪造成的海面及海底杂波影响到了舰艏声呐和舰尾拖曳声呐以及雷达的探测效果,声呐兵在不停地摇着头。
“定深200米、250米、300米……”值班军官拿着通话器在指挥着释放深水炸弹,“间隔3秒,发射!”对于深水炸弹,亨利和辛克莱的看法有很大不同。辛克莱一向对深水炸弹不以为然,他认为攻击潜艇最好的武器是鱼雷,甚至深度有限的反潜导弹的作用都要比深水炸弹好,使用深水炸弹就像是瞎猫逮耗子,十个碰不上一个。而亨利不这么想,他一向认为深水炸弹是反潜不可或缺的武器,虽然它不及鱼雷和导弹那样精确有效,但是它却是个很好的威慑武器,他可以让深藏不露的狡猾的敌人失去耐性,彻底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
加密送话器中传来辛克莱的叫声:“嘿,伙计,我看这样不行!扔掉你的赶老鼠理论了,我们分开行动。”
“辛克莱,它就在这附近,它藏的很深,它在和我们比耐性,我相信只要再扔下几颗深水炸弹,就会把它赶出来,相信我!”
“嗷!天哪!我不想跟他们比什么耐性,我只是在想,我们在这里打枪放炮热闹得不得了,而说不定那家伙早就不知道溜到哪个地方,晒着太阳看我们演戏呢!”
辛克莱在话筒里嘟嘟囔囔,对此亨利也并不是不担心,他也曾怀疑敌艇是否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封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片海域,但是,不会的,不可能,他相信“啸声-98”反潜探测系统的探测封锁能力,他相信他的声呐官雷达官,他相信水下的敌人正等着,等着他失去耐性,等着在他方寸大乱时悄然消失。
“长官,”值班军官递过话筒,“里斯中将”
“你和辛克莱在干什么?已经十分钟了,你们难道不向我汇报点什么?”电话中里斯似乎是强压着怒火。
“是的,长官,天气情况恶劣,我们无法起飞直升机,声呐受到的干扰很大,但是我想我们已经把它封锁在这片海域内,我想我们很快就能把它挖出来!”
“我不管他妈的天气不天气,就算不能击中它,你也要牢牢把它给我拴在那里!”
亨利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电话已经中断了,他把话筒递给值班军官,问:“里斯里我们还有多远?”
“30海里,快到了!”亨利点了点头,那边辛克莱似乎等不及了,“亨利,你还要把这里炸几遍?我可要走了!”
“等等!”亨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真的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13 威海号
威海号
“前车进一,加速至15节!”
看到鲁卓成坚定的目光,大个子没再犹豫,轻轻推开制动器,柴电发动机轻叹一声,“威海号”巨大的螺浆搅起一条绵密的水花奇 -書∧ 網,缓缓的转动起来。
“鱼雷舱?”鲁卓成拿起送话器。
“鱼雷舱到!”
“准备诱饵雷!”
诱饵雷?刘伟和大个子明白了,他们相互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地看着鲁卓成,这很大胆,也很疯狂。
“诱饵雷已经准备就绪!”
“定深100米,定速30节,蛇形线航行”鲁卓成对着送话器轻声下达着命令。
“定深100米,定速30节,蛇形线航行,准备完毕!”
“注意,听我命令发射!”
“明白,听命令发射!”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清晰的声呐信号打在“威海号”的舰体上。
14 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长官!它出现了!”
声呐兵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亨利一个健步冲过来,“方位?”
“方位,52-60,在我前方,速20节!正在加速上浮!”
声呐屏幕上,一个绿色的闪烁亮点在移动着。
“你终于撑不住了!”亨利暗暗松了一口气,猎物出现了,他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出汗,他立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
“深度多少?”
“深度300米”,怪不得,亨利心里说,从五十米到两百米已经炸了个遍,没把你轰出来,不过,幸亏你没再呆下去,否则,你怎么也逃不过这次了。
“确认目标!”
声呐官打开目标描绘器,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现在屏幕上,“长官,我敢确认,094级!”声呐官提高声音,压过呼啸而过的风浪,“长官,它在加速!”
亨利皱了皱眉头,“难道它想跑!速度多少!”
“目前速度20节!”
耳机中传来了辛克莱的叫声:“伙计,你看到了吗?”
“您能确定目标吗?”
“我想,差不多!”
15 威海号
威海号
一连串的声呐波击打在“威海号”艇体上。
“敌舰停止投掷深水炸弹,发现我们了!”刘伟冲鲁卓成作了个手势:“速度20节,距我1000米,他们在加速,他们追过来了!”
“鱼雷舱!”
“鱼雷舱到!”
“诱饵雷准备!”
“诱饵雷准备好!”
“发射!”
“发射完毕!”
一枚“潜诱1”诱饵鱼雷从“威海号”艇艏1号鱼雷发射管中被气压推入海水中,离开艇体后,鱼雷尾部的折叠螺桨打开,这个直径足有两米的大螺桨开始逐渐加速转动,搅起急湍的水浪,同时,鱼雷雷体上的扰流板也纷纷张开,这些将会在探测者声呐中形成一个类似于潜艇的回波信号。
“双车停,”在鱼雷离开艇体的一瞬间,鲁卓成马上下达了后续命令:“关闭发动机,全艇静默!”
16 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长官!”声呐官的叫声让亨利暂时撇下了辛克莱,“长官,你看!”
亨利紧盯着声呐屏幕,“是的,我看见了”。声呐屏幕上,一个模糊的影子从绿色小圆点上分出,然后消失,接着,声呐波出现了一些波动,过了一会那个绿色小圆点又清晰了。
“那是什么?”
“长官,我想是水下杂波影响!”
亨利摇了摇头,那个分离出来随即消失的影子让他感到担心,“亨利,那个影子可能是绕流弹之类的东西,”辛克莱在耳机中叫着,那么敌人会在一百米深度明目张胆的逃跑吗?亨利不断地自问着,“想想俄国人吧!”辛克莱扔下一句话后突然叫起来:“天哪,该死的!你影响了我探测,我失去它了!”
亨利抬头看“范德格瑞夫”号,是的,它正好处于“麦凯恩”号的尾流中,亨利没有工夫感到不好意思了,他还在思考着辛克莱的那句话“想想俄国人吧”。对,在以前他们追踪俄国潜艇时,俄国人常常采用中水层最大速度脱离,因为他们的潜艇虽然静音水平欠缺,但是却有着强劲的动力系统,有的最大速度甚至接近于鱼雷的最大速度,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就足以用速度优势脱离危险。
“难道中国人也学会了这一手?”
“长官,敌艇加速28节,蛇形运动!”
“那个影子…那个影子…”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让此时亨利的脑子里推满了问号。
“长官,敌艇30节,它快逃离我们的搜索区域了!”
亨利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亨利,你还在犹豫什么?”扬声器里传来了辛克莱焦急的声音:“前方50海里处,水下就是复杂的海底峡谷地形,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只要逃到那里,就可以利用地形摆脱探测!”
“航向左5度,全速前进!”不能再犹豫了,亨利抬腕看了看表,他拿起话筒,对值班长连续下达命令:“声呐继续搜索…反潜导弹攻击准备…鱼雷攻击准备…”
指挥舱内一片忙碌,水兵们在忙着打开各种开关,开启各个制动,发出各项指令,没有人在乎舰艇的剧烈晃动,没有人在乎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发动机发出的称耳欲聋的咆哮声。
“你逃不了的!”亨利紧紧地抓住指挥座扶手,眼睛透过层层迷雾盯着前方的海面,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牛仔,正骑着一匹烈马,舞动着绳圈,去追套一头狂野的牛犊。
17 威海号
威海号
“近了…近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声呐显示屏上,两艘美国军舰疾速驶来,当它到达“威海号”上方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它就像一只虫,在慢慢吞噬着无形的时空和人的神经,刘伟紧捂着头上的耳机,眉头紧拧在一起,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已经忘记了去做让大家保持安静的手势。终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伟的眉头舒展开了,他摘下耳机,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掩饰不住兴奋地伸手指了指鲁卓成,伸出了一个V型手势。
“艇长,他们上钩了,我们现在已经脱离了封锁”
指挥舱内一片欢腾,而最兴奋的莫过于哈里米了,他甚至晃动腰肢跳起了阿拉伯舞,如果不是泰伦奴的斥责,也许他还会开口唱起来。
泰伦奴也终于放松了一下紧张的神经,他在心里暗暗诅咒着可恶的潜艇和可恶的大海,他转动了一下紧握手枪的手,活动了一下僵直地手腕,当他的目光再次与鲁卓成相遇时,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鲁卓成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欢乐气氛的感染,相反,此时他心中笼罩着更大的阴影。指挥舱内,恐怖分子依然控制着形势,但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相信他们不可能轻松地控制核导弹,就算真的是那样,他还有最后的一招——破釜沉舟。此时,他最担心的是海面上,他们是成功地躲过了美国人的两次攻击,但是这恰恰意味着,也许更大的危险还在后头,鲁卓成紧皱着眉头,一次空中、一次海面…一个可怕的阴影略上鲁卓成心头:附近一定有舰队!
“刘伟,注意声呐搜索!”如果附近真的有舰队,那么当他们发觉刚才那两艘军舰上当了后,他们一定会把这片海域倒个个,鲁卓成的眼睛没离开海图,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平坦海域,到达深海谷地。
“大个子,发动机开机,左转45度,双车进一,速度20节,我们离开这里。”
1 北京号
北京号
高长海没有去接值班长递过来的卫星侦察报告,他用双臂支撑着俯身在综合显示仪上,双眼凝视着太平洋那片蔚蓝,“发现了没有?”他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指望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卫星会发现什么。
“部分海域云层太厚,卫星侦察没有结果。”
高长海默默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光笔不停地在显示仪上点着,心里弥漫着的一种不祥之兆,“你认为‘威海号’在哪里?”他依然俯着身子。
“司令员,按照最初测定的出事海域,‘威海号’可能在这里。”舰队值班长靠着高长海伏下身子,比较测量了一番,用手中的光笔在显示仪上画了一个圈:“如果我们能够确定‘威海号’到底出了什么故障,可以让搜索的范围更准确,如果‘威海号’动力系统出现问题,他随海水自由飘逸的范围就不会超过这一区域。”光笔在原来的大圈里勾出了一个小圈。
“但愿……”高长海慢慢地直起身体,依然叼在嘴里的烟斗早就熄灭了,“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通讯系统故障、动力系统故障、生命保障系统故障…他考虑了所有的可能,但都一个一个地排除,他感到越来越疑惑。
“三个小时了,会不会已经…”值班长的声音越来越小,高长海的眼神让他咽下了最后两个字。
“不会的,绝对不会!”高长海坚定地摇了摇头,在他考虑的所有可能性中,压根就没有“沉没”这两个字眼儿,因为那是“威海号”,是东太平洋舰队的“威海号”,是鲁卓成的“威海号”。
鲁卓成,高长海的视线穿透苍茫的迷雾,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低落的情绪,心中一惊。自己是在怀疑什么?怀疑鲁卓成?怀疑自己?这种念头是不是太可笑了呢?戎马倥骢,有很多事他怀疑过,但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从没有怀疑过鲁卓成,这信任是建立在几十年的友谊、几十年的相互了解的基础上的,这种感觉让高长海心里暖呼呼的,他摸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烟斗,狠狠地吸了一口。
说起来,高长海和鲁卓成之间的友谊有点特别,这种友谊好像不是建立在共同性上的,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太多的差异。高长海是北方汉子,鲁卓成则是南方人;高长海火爆外向、鲁卓成宁静内向;高长海豪放、鲁卓成细致……这是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甚至他们平时吃饭都吃不到一块去,高长海口味浊重,而鲁卓成口味清淡,事实也是,在几十年的相处中,他们两个谁都不曾请对方吃过饭。也许正是这种差异,使他们的友谊咬合的更好,二十年前,高长海从405潜艇调任307导弹驱逐舰任舰长,认识了鲁卓成,那时鲁卓成也刚刚从南海舰队调到北海舰队任482攻击型常规潜艇的艇长,那时,他们都刚刚三十几岁,是被公认的北海舰队的两条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锐气,他们是舰队的名牌,舰队的骄傲。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但是从当初的北海舰队到现在建制改革后的东太平洋舰队,这两只虎却一直相处了二十多年,也有相互的矛盾,有利益的冲突,但相互的欣赏,给他们之间看似平淡的友谊加上了牢固的纽带。有时候想一想,高长海也为自己与鲁卓成之间的友谊感到惊奇,他们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但是,他更深刻地感到了一切差异之上的共同性,那就是他们两个都多么热爱这身军装,多么热爱这个职业,他相信,他们两人的基因里,都有着相同的铁与火的遗传密码,他们都是人类中那种一生下来就应该是军人、就应该为战争作准备的那一类人……
“司令员”,高长海的思绪被值班长打断,值班长把从气象官手中接过的最新报告递给高长海:“天气转好!”高长海连忙接过报告,边迅速地看着边问值班长:“‘红箭’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准备好了!”
高长海走近指挥塔弦窗,透过舷窗玻璃向起飞甲板上望去,甲板的尽头,一架歼侦10BE已经套上了弹射索,它的水平鸭翼上下摆动着,在进行最后的起飞调试,气泡形的座舱内,前后两个飞行员正在交流着什么,不时向机身旁边的引导员做着手势。这时,前方驾驶员显然看见了指挥塔楼上的高长海,他提醒了一下后舱驾驶员,指了指塔楼,后舱驾驶员顺着手势也看见了高长海,他向高长海挥了挥手并敬了一个礼。
高长海会意地点了一下头,指挥塔扬声器里已经传来了荆诚略带磁性的声音:“泰山,红箭准备就绪,随时待命起飞。”
“荆队长和郑威飞,没有问题!”值班长在一旁说。
高长海应了一声,但还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天上浓浓的云层。他担心的不是荆诚和郑威,荆诚亲自飞是由他提出的,歼侦10BE的飞行性能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仍然很不理想的天气,也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高长海转身离开弦窗,回到综合显示仪前:“第七舰队现在在哪里?”
第七舰队,那才是他始终担心的。他不相信第七舰队的突然出现是一个纯粹的偶然,他模模糊糊的感到这里一定存在着某些联系,而且很可能还与“威海号”有关,虽然他不敢说那到底是什么。
“大概在这里!”值班长皱着眉头判读着让人头疼的卫星侦察照片,高长海对着值班长手指的区域沉思着,甚至没有注意扬声器传来的声音,值班长提醒他:“司令员,‘红箭’请求起飞!”
高长海吐出一口烟拿起通话器,“‘红箭’,可以起飞!”他注视着歼侦10BE的尾喷口喷出两道猩红的火焰,在眼前划过,轻巧地Сhā入云霄,“祝你们好运!”,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是啊,有谁知道他们将会面对什么呢?
2 威海号
威海号
“难道说,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吗?”,诸子剑一把揪下头上的作战帽,在手里揉捏着:“政委,难道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们只能等待!”周明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不是低着头就是摇着头的各部门长,周明也有点灰心了,本来集中大家是为了想出一个解救指挥舱战友的办法,但是讨论来、讨论去,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办法!”
就在此时,巡查各舱的楚天云满头大汗地踏进来:“等待?妈的!得等到什么时候!”他解开胸前的一颗纽扣,仿佛被憋坏了。
“副艇长,我看,与其这样被那帮混蛋指使,不如来个鱼死网破,跟他们拚了!”诸子剑狠狠地把已经皱成一团的作训帽摔在甲板上,脸涨得通红。
“拚了?”楚天云瞪了诸子剑一眼,拾起地上的帽子,塞回到诸子剑手里:“怎么拚?拿我们五十六个人的生命去换那四个王八蛋的命?”他没好气地说。其实,楚天云何尝没有想到“拚了”二字,何尝没有幻想着马上冲进指挥舱,把那几个丑陋的家伙捏苍蝇一样捏死,而此时当他在年轻的水兵们中间走了一圈后,当他回味着他看到的那些充满希望的眼神,他就越来越觉得“拚了”这看似豪迈的话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我看,鲁艇长在等机会!”从楚天云的背后,闪出了一个瘦瘦的身影,楚天云仿佛这才想起来,“嗷!黄情报员,忘了给大家介绍了,也许他上艇的时候,你们也有人见过了!”楚天云把黄凯让到身前,“瞧,这就是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不是潜艇兵,在潜艇里,我没有发言权。”黄凯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不过,我想,我们一定会有机会,只要我们有耐心。”镜片后,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不瞒大家说,干我们这行的都是彻底的机会主义者,”他笑了笑,“在任何时候都相信总会有办法。”
“对!”周明接过话去:“我们不是躲过了两次攻击了吗?”
“可是这个窝囊气也太难受了!”诸子剑依然在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
“副艇长,她接近系统编码内核!”系统控制员的电脑屏幕上,警示信号突然急促地闪动起来。
“怎么样?”泰伦奴凑近碧姬的电脑。
“快了,我们已经接近编码程序内核。”碧姬依然有些苍白的脸上不断泛着红晕,她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对于她来说,这好象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游戏,她正沉醉于游戏的Gao潮给她带来的极度欢愉中。
突然她的眉头一皱,继而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想阻止我,自不量力!”泰伦奴紧张地看着碧姬:“怎么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臭虫,呵呵!他们永远也阻止不了我,哈哈哈…”碧姬鄙夷哼了两声,她用眼斜了斜鲁卓成,嘴里发出一阵怪笑。
“他们不会给你造成麻烦,对吗?”对于开枪杀人,泰伦奴是好手,但对于电脑他却是个门外汉。
“这些可怜的人,他们以为自己能做点儿什么,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碧姬重重地敲下回车键,电脑屏幕上迅速滚动起一排排数字,她轻轻欢呼了一声,“我们进入了顶级编码内核!”
“那就是说…”泰伦奴被碧姬的情绪感染着。
“那就是说,我们就要开始计算密码了!”碧姬启动了一个带着骷髅头的程序,随着一排数字迅速在屏幕上滚动变换,泰伦奴额头的疤痕不由再次舞动了起来。
“副艇长,她进来了!”两个系统控制员无助地看着楚天云,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水,“她已经进入了核导弹系统控制编码内核,狗娘养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会发生什么?”楚天云靠过来。
诸子剑脸上的表情异常沉重,“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编制出一个导弹发射密码,他们将完全控制核导弹!”
“必须阻止她!”
“我们做的完全没有用处!”控制员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说的没有错,那个女人的确熟悉整套核武器密码系统编制,她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诸子剑焦急的神情满满写了一脸。
头部伤口不觉又是一阵剧痛,楚天云心里的也熊熊地燃了起来,“妈的!他们休想得成!”他腾得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拔诸子剑腰上的手枪。
“副艇长!”众人紧张地盯着他。
看着大家的目光,楚天云不由冷静了下来,他的手从冰冷的枪柄上慢慢滑开。是的,冷静,冷静,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冲动的决定都将产生可怕的后果,他必须对艇长负责,对全体艇员负责,对整个“威海号”负责。他犹豫着把抢Сhā回诸子剑的枪套,心里沉重异常。
“是不是我们的思路有问题?”一边,黄凯仍然是不急不慢。
“思路有问题?”楚天云不解地看着黄凯。
“对!”黄凯点了点头,问两个控制员,“我们一直做的是什么?”
“建立防护程序,阻止她进入编码控制系统!”
“当然没有用,因为她熟悉整个控制系统的构成!”黄凯越说越快,“这就好像我们企图在她做的迷宫里困住她。”
两个控制员相互交换着充满疑问的眼光。
“既然这种防守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进攻呢?”
“进攻?”
“对,进攻!主动进攻她,在她打倒我们之前我们先打倒她!”
3 华盛顿 五角大楼
华盛顿 五角大楼
“总统,咖啡……”
“上帝,一边去,别烦我!”两艘水面舰艇刚刚确认失去目标,从前方传来的卫星视频画面上,太平洋汹涌的海面迷茫而浩荡。肯特忍不住怒火中烧,他一挥手,打翻了身后勤务小姐手中的托盘,“啪”,盘中咖啡杯摔落在五角大楼地下指挥所钢制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把繁忙的指挥大厅一下子震地安静了下来。
肯特也被吓了一跳,他一转身,正对着呆立在面前的勤务小姐:“你…你…怎么?”
“总统,您的咖啡和夜宵…”,勤务小姐微微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肯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许多惊愕的目光在盯着他。
“嗷,对了,咖啡和夜宵…”肯特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吓着这个小姑娘了,眼看着小姑娘哭了起来,肯特越发手足无措。
“好了,一等兵,总统工作了很长时间,已经很疲劳了,去吧,再拿一份来。”
温切特感觉到了肯特的尴尬,他俯身拾起咖啡杯的碎片,放在托盘里,送到勤务小姐手中,微笑着拍了拍她,“对了,我们也饿了,多拿几份来!”
勤务小姐点了点头,转身迅速离开,指挥大厅恢复了正常。肯特使劲揉了揉紧绷绷的头皮,朝温切特点头以示谢意,而后颓唐地坐倒在皮椅中。“史蒂夫,告诉我,他们在哪里?”他仰着头,闭上眼,仿佛一个经历了一次艰苦漫长的旅途的旅人。
“不知道!”
“为什么抓不到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肯特又猛然间坐立起来,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温切特的眼睛,就像要从那里面找到答案。
“我们的对手很狡猾!”温切特眯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大屏幕,“他们,我是说那些中国人,很显然他们不愿意就这样被我们击沉!”
“一定是他们在操纵潜艇,上帝!他们怎么能够与那群恐怖分子合作…”
“换了我,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毕竟他们是无辜的。”温切特摘下军帽,从勤务兵的手中接过一杯咖啡,“不过,总统,我建议您转移到51号基地,我还得提醒您注意是否实行全国警戒。”温切特咂了一口咖啡,“在无法恢复与那艘中国潜艇通讯联系的情况下,我担心那群恐怖分子真得要发狂。”
肯特使劲挤压着太阳|茓,里斯刚才从第七舰队旗舰“蓝岭号”上向他汇报了攻击的整个细节,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挑剔什么,问题不在攻击执行者,不在天气,甚至不在那艘潜艇,问题在于他一开始就把一切考虑得过于简单,一艘被劫持陷入混乱的潜艇,理应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海军的最好靶子,怎么可能让它逃脱呢?他考虑到了一切,唯独没有考虑到攻击不成功。
他开始怀疑自己作出的第一次攻击决定是否真的有些仓促,而是否正是这仓促的进攻让恐怖分子发了疯?让整个局面变得更无法控制?肯特胡乱喝了一口咖啡,不知其味的咽下。骑虎难下,他很沮丧的有了这种感觉,那些恐怖分子在干什么想干什么、那些中国人在干什么想干什么、他自己想让对手知道他在干什么想干什么,都不可能了。
“如果恐怖分子还控制着潜艇,他们就有控制核弹的危险!”温切特加重了语气,他想把有点走神的总统拉回来。
“啊?对…”肯特干脆一昂脖子,把一杯咖啡整个倒进嘴里,“我们也没有选择了!”
“所以我建议您转移到51号基地去…”
肯特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摆着手打断了温切特的话:“不!不!别说了,我不会转移的!”
“总统!”
“不,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转移的!”
面对火冒三丈的肯特,温切特没有退缩,他直视着肯特,声音更加坚定:“总统,您必须转移!”
“上帝,你在说什么,我不能让三两个恐怖分子就这么掐着我的脖子!如果那样,那么你说我们的反恐战争该怎么打?”
“总统,在这个时候,您不应该过于考虑自己,你是美国的总统,你应该首先考虑美国,你应该首先考虑怎么让美国人民免遭核袭击!见鬼,把战争、把竞选放到一边去吧!肯特!”
肯特目瞪口呆地看盯着盛怒的温切特,这个干瘪硬朗的小老头发起火来,真有一股让人畏惧的气势。
“见鬼!”呆了好大一会儿,肯特仿佛才回过神来,他慢慢地坐下,颓唐无力地说:“叫他们都来,我要开个会。”
4 威海号
威海号
“怎么…怎么进攻她?”诸子剑和两个控制员过了好一会儿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面面相觑,又不解地看着黄凯,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这倒把黄凯问住了,是啊,怎么攻击?这不是古时两个人面对面的决斗,你只要拔出剑,对准目标狠狠一击,但是,他们没有剑,对手也不是面对面地站在眼前。
“通过你们的计算机系统!”黄凯眉头一挑:“虽然我对你们计算机控制编码系统没有研究,但是我想,既然对方能够通过计算机控制中央处理器系统,那么反过来控制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这种可能!”黄凯的想法显然启示了,他沉思着,“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对方接驳中央处理器的端口,并攻破这个端口…不过…”他旋即摇了摇头,“在我们的计算机系统被对方控制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扫描对方端口!”
“为什么不试试?”楚天云鼓励地拍了拍两个系统控制员。不过不久,两个系统控制员脸上就布满了沮丧的神情。
“她控制了系统,她很聪明,她关闭了我们的端口扫描,我们没有办法探测她。”诸子剑仔细观看着两个系统控制员的每一步操作,有些无奈地说。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那一个红色的光点在一层层瓦解系统的金字塔结构,也在一点一点的噬咬着大家的心。
“艇长!声呐探测我艇!”突然扬声器里响起了指挥舱中刘伟的声音,“声呐探测!”大家相互交换着惊愕的目光,本来已阴云密布的心中,划开了道道闪电。
“艇长!”
鲁卓成早就从刘伟的脸色上嗅到了危险。
“前方10海里,航空声呐探测器入水…”,刘伟双手捂紧耳机,神情越来越紧张:“我艇左舷8海里米,声呐探测器入水…右舷…发现声呐探测器….”
此时,鲁卓成眼前的作战状态显示仪上,一个个代表着危险的红色闪光点已经把“威海号”团团围了起来。
“艇长!大型舰队!”
“大型舰队!他们来的真快!一定是美国人。”鲁卓成迅速挥动了一下手,示意所有的人都将动作放轻。
“水面舰艇很多,声波很杂,”刘伟顿了一下,又仔细听了听,继续报告着:“有驱逐舰…护卫舰…还有航母…”
“航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面色凝重的鲁卓成,美国人想干什么已经毫无疑问,“威海号”的敌人不仅仅是眼前的这几个亡命之徒,更可怕的是美国人,一切已经把“威海号”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同时有两只黑手扼住了“威海号”的咽喉。不,决不能放弃,鲁卓成挺直身子,他要斩断这两只黑手,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5 蓝岭号
蓝岭号
直升机试了三次,才艰难地降落到“蓝岭号”直升机甲板上,一个黄马甲引导员顶着呼啸的海风和直升机旋翼搅起的强烈气流,费力地拉开机舱门,“欢迎反舰,将军!”
里斯紧按着军帽,凛冽的风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一只脚刚踏上“蓝岭号”潮湿的甲板,就已经看见舰队值班长从远处匆匆地跑了过来。
“欢迎返…”
“好了,又有什么事?”里斯今天的心情可谓是糟透了,所有倒霉的事都集中在今天。在“小鹰号”上,他刚刚把那个FA-18F攻击机组狠狠地训了一顿,尽管他也明白那毫无理由,紧接着,“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这两艘他寄予很高希望的军舰却接连失去目标,“快说吧!”里斯不等舰队值班长喘口气,就顶着大风向指挥塔走去。
“将军,总统在等你?”舰队值班长紧跟了几步。
“什么?”里斯脚步稍稍放慢了一些,穿过“蓝岭号”的风在狭窄的军舰上层建筑间发出让人耳聋的“嗤嗤”呼啸声。
“总统!在卫星视频会议上等着你!”值班长贴近里斯,放开嗓门压倒风声。
“见鬼!”里斯心里骂了声,“我不是刚刚汇报过情况吗!”他转回头:“他又要干什么?”
“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里斯没顾得上给敬礼的卫兵还礼,一大步跨入“蓝岭号”指挥塔中,没好气地说:“也许他要让我们跳下海去抓那个可恶的大鱼!”他把风雨衣甩下扔给勤务兵,“噔噔噔”的踏上一段舷梯,进入宽敞温暖的指挥室内。
迎面入眼的是肯特总统愁云密布的面孔,周围,总统的智囊团在悄悄地交头接耳。看到里斯进入指挥室,屏幕上总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里斯!”
“总统,让您久等了!”
“‘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是怎么回事儿?”
“又来了!”里斯在心里暗暗抱怨着:“总统,虽然他们最终没有完成攻击任务,但我认为这两艘舰艇干的不错,他们困住了那艘中国潜艇,并把它整整拖住了二十分钟…”
“我不管这些!”肯特不耐烦地打断了里斯,“我只想确定,它没有跑掉,对吗?”
“是的!”
“你肯定?”
“‘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虽然失去了目标,但他们及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不仅争取了时间,而且为我们确定中国潜艇的位置提供了可靠的数据。”里斯侧过身子对着身后的电子显示仪,“根据他们提供的中国潜艇最后位置数据,我们按照他们能够达到的逃逸最大速度计算,他们不可能逃出这个范围,”里斯用光笔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圆圈,“而以我们舰队现有的反潜力量,完全可以控制这片海域。”
“里斯,你知道我只要结果!”
“是的,总统。”里斯清了清嗓子:“还有一个好消息,气象条件对于我们逐渐有利了,目前,‘小鹰号’上的S-3反潜机和P-4空中指挥机已经全部起飞,各驱逐舰和护卫舰上的反潜直升机也都相继起飞了,在这里,”里斯狠狠地将电子屏幕上的那个圈画了三遍,“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接下去的事情,就是收网了!”
“很好!”里斯的坚定终于让屏幕上的肯特轻松了下来,他缓了缓语气:“很好,知道吗里斯?刚才有人建议我转移到五十一区,我告诉他们,不,我不会转移的,恐怖主义吓不倒我!吓不倒美国!里斯,第七舰队是一个让人骄傲的舰队,看你的了!”
“请您放心!”里斯朝屏幕敬了个礼,目送总统从屏幕上消失。这时,一架反潜直升机轰鸣着从指挥塔前飞过,机身短翼下的两枚反潜鱼雷闪耀着刺目的光斑,里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值班长说:“注意卫星侦察报告,随时向我报告那个中国舰队的方位!”
6 红箭
红箭
跃上浓厚的云层,歼侦10BE立即被天边的朝阳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霞衣。
郑威把驾驶模式打到自动驾驶,晃了晃头,放松了一下紧张的神经。在进入舰载航空兵之前,他是空军歼10A一级飞行员,在歼10A上有着八百多小时的飞行经历,但是,同样是飞行,空军与舰载航空兵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作为一级飞行员,当初改装歼10B舰载型战斗机的时候,郑威很自信,他认为两者的差别就是飞单发歼10A和双发歼10B的差别,而歼10B比歼10A的智能化更好、操作性更好,改装初期,他们那一批飞行员全都自信的要爆棚。但是,到了真正在航母上起飞降落的时候,他们才切身体会到了舰载航空兵与空军航空兵的不同,那看着比实际更小更窄的跑道,那晃动的甲板,弹射器滑动发出的刺耳的“吱吱”声和喷出的蒸汽,弹射及回收时所承受的巨大过载,夜间飞行时航母上那些朴素迷离的进场灯,还有那些象花花绿绿的小虫子似的引导员……航空母舰上的一切都紧张兮兮的:“洞幺,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但愿!”荆诚抬头看了看海平面优美的弧线下红彤彤的太阳,他已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少次驾驶战鹰邂逅初升的太阳,但今天,不知怎的他有一种不同的感受,仿佛是突然之间发现了这壮观景象里更加美丽和神秘的东西,他搬上护目镜,不由多看了几眼。
“‘红箭’,‘红箭’,”耳机里传来“北京号”的呼叫,荆诚收了收神:“‘红箭’听到,‘泰山’请讲。”
“现在核对飞行方位。”
荆诚低头看了看GPS自动导航定位仪:“方位122-45。”
“方位122-45,两分钟后你们将到达1号出发地,请核准”
“两分钟后到达1号出发地,航向修正为96,核准完毕”
“没有问题,祝你们好运!请不要脱离联系。”
“‘红箭’明白。”“北京号”的声音消失了,荆诚再一次核对了一下航向,提醒前舱的郑威:“洞两,注意转向。”此时,歼侦10BE机身一歪,自动调整航向,透过座舱,荆诚看着身下层层云海,他能感觉到下面滚滚掠过大洋的飓风,他拉下护目镜,深深吸了一口气,“‘泰山’,‘红箭’到达1号出发地,请示命令。”
“‘红箭’,执行‘灯塔计划’。”
“执行‘灯塔计划’,‘红箭’明白。”
荆诚用右手紧了紧安全带前胸扣,拍了拍飞行头盔,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执行任务前,都必须做,这就像一个神秘的仪式,如同在一场大赛开始前,有的球员要反复系鞋带,有的球员要换一双新球鞋,有的球员要在胸口反反复复画上几个十字一样,是激励自己、是祈求顺利?里面包含的东西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拉了拉手套,做完了最后一个小小仪式,按下了平视显示仪下“滚雷”搜索吊舱的按钮。
“滚雷”吊舱挂在歼侦10BE的机腹下,这是中国专门为由单座歼10B改装成的双座歼侦10BE歼击侦察机研制的水下目标搜索仪,它可以使用光学、电磁波、声波三种模式,对深度五百米以上的水下潜艇目标进行自动搜索测绘。荆诚向搜索仪输入了几个参数,启动了搜索程序,一道绿色的扫描线开始在液晶显示仪上扫过,同时在另一个显示仪上,同步显示对可疑大目标的测绘数据。
“洞两,保持航向,降低高度三百米,我们到云层底下去。
“洞两明白。”前舱的郑威迅速将驾驶模式切换回手动驾驶,轻轻一压驾驶杆,歼侦10BE轻巧的一低头,向如波浪般涌动的云海扎下去。
7 威海号
威海号
连续两个主动声呐探测波打在艇壁上,发出清晰的“啪啪”声,泰伦奴盯着四周阴沉沉的艇壁,极力在寻找响声传来的方向,他下意识地朝指挥舱内的人们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那动作,仿佛已经成为一个老练的潜艇兵,当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中国人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仅仅在这个让人气闷的铁罐子里呆了不到两小时。
鲁卓成似乎是微笑着看着泰伦奴,眼神镇定自如,好像是在观望和挑战,那意思就像在对泰伦奴说:好吧,让我们看看你能怎么样!泰伦奴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一生中,当他拿起枪来挑战命运的时候,有谁会用、有谁敢用这种轻蔑的目光来挑衅他呢?
没有人!那个遥远的故事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十年前,贫瘠而荒芜的阿富汗,一个美军小分队追捕几个反叛分子而包围了一个部落的村子,一个形容憔悴的阿富汗人刚刚掩埋了前一天被美军战斗机炸弹炸死的妻子和女儿,正摊在自己残破的家里,用泪水清洗心灵伤口。门被猛地揣了一脚,坍塌在他面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冲进来的两个人用枪托击倒在地,两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阿富汗人流血的额头上。
天旋地转,那个阿富汗人努力支撑起自己,他看清了,两个白种人,两个美国兵,他们用枪口推搡着他,大声对他嚷着,他听不见他们在嚷什么,他只清楚地看见了自己面前的是两个美国兵,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抓住那两个美国兵的衣服,嚎叫着“还我的女人,还我的孩子”,接着他又挨了重重的一击,蜷缩着跪在两个美国兵的面前,他听见了哈哈的笑声,他听见了杂种的骂声,他觉得脸上一热,两股腥臊的液体从他的头上浇下来,他抬起头,两个白种人的棒棒在朝他喷射着,尿液冲净了他脸上的血水,他看清楚了两张面孔,一个肥胖,一个带着眼镜,眼镜下还透露着稚气。阿富汗人任他们辱骂着、殴打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始终死死地盯着那两张面孔。
三个月后,两个开车在附近山镇上兜风的美国兵被人割断了喉管,他们歪倒在车里,瞪着惊恐的眼睛,一个肥胖、一个带着眼镜,眼镜下透着稚气。
他——泰伦奴,就是那个阿富汗人,一个被仇恨、被屈辱唤醒了的卑贱的人,一个伟大的复仇的神。
没有人敢挑战他,没有人!泰伦奴的血在身体内慢慢地沸腾起来,胸口可怕的一起一伏,他瞪着喷火的眼睛,似乎要把鲁卓成和眼前这群黄种人统统都吞没。
一边,碧姬拉了拉他:“头儿!”
泰伦奴回过脸,带着一场决斗被突然打断的愤怒。
“头儿!”碧姬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蔚蓝色的眼睛盯着泰伦奴,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泰伦奴的愤怒犹如一批脱缰的野马,慢慢融进蓝色的眸子中,他急剧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他混乱的思绪也渐渐平和了。
“头儿,我们需要时间!”碧姬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但这没什么,泰伦奴已经从刚才的混乱中走出来,恢复了他对于形势的判断,他把手按在碧姬的肩上揉了揉,“我们得快一点!”然后他回过头,他对着鲁卓成“哼哼”的冷笑了几声。
鲁卓成没动声色,从碧姬的脸上,他已经读出了点什么,他们还没有控制导弹系统,暂时放下了这个包袱,鲁卓成的心里轻松了不少,眼前,他必须集中精力对付水面上正张着血盆大口的那个庞然大物:“报告潜深!”他从容地下着命令。
艇长的镇定感染了大个子和刘伟,那些焦躁、紧张、愤怒的情绪在慢慢消失,希望在他们的脸上无声地传递着。大个子挺了挺身子,“潜深100米,完毕。”
“报告艇下深度”
“艇下深度900米,完毕!”
“水面情况怎么样?”
“可以判明航空母舰一艘,大型舰六艘,中小型舰七艘,已环行展开,在我周围方圆20海里,扇面队形向我接近!”
“探测有无声呐搜索盲区?”
刘伟仔细地调整着被动声呐接收器,一会儿,他失望的向鲁卓成摇了摇头,“对方队形很紧密,我们找不到盲区!”
鲁卓成凝视着电子海图,他眼里仿佛看到一张大网撒了下来,而“威海号”正在逐渐滑落到网中心。
“敌队形开始环型收缩,”刘伟的声音显得有点紧张,对手要动手了。鲁卓成点了点头,美国人决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一个大型舰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恶劣的气候下,能够准确预判,并迅速在这么大的海域内编组成严密有效的反潜合围队形,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和有素的训练,是非常困难的。一张大网在眼前被扎起,鲁卓成不由欣赏起水面上的那个对手来。
“全艇战斗警报!打开全部通风阀、注水阀,紧急下潜!”
“紧急下潜!”大个子一边重复着鲁卓成的命令,一边按下头顶的紧急下潜警示灯。
“首倾10度,潜至400米!”
“威海号”象一支大雪茄,慢慢立了起来,艇身上部两侧的通风伐喷出一股水泡,注水阀“呼呼”的吞吸着海水,如一个跳水的人,紧吸一口气,朝深海扎下去。
“150米…200米…250米…”大个子不停的报着水深,“300米…400米!”他麻利地关闭注水阀,“关闭注水阀,调整均衡!”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全艇静默,发动机待机。”现在的“威海号”仿佛一下睡着了,除了待机电力发动机缓慢而轻微的“嗡嗡”声。
“反潜火箭!”刘伟压低声音,一会儿,扬声器里传来了几道“呼呼”的声音,贴着众人的头皮划过。
这说明对方的电磁设备已经探测到了“威海号”,“潜至500米!”鲁卓成迅速计算着第二批火箭可能的弹着点,“威海号”又深吸一口气,艇身慢慢沉落,几枚反潜火箭拖着沸腾的海水从“威海号”刚才停留的地方穿过。
“好险!”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鱼雷入水!”刘伟叫了一声,“两枚!间隔两秒!”从人们的脸上,可以感觉到紧张。就连泰伦奴他们,由于感受过鱼雷的追击,所以呼吸也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艇长!”大个子虎着脸盯着鲁卓成,一手紧握发动机制动。
鲁卓成向他摇了摇头,把视线转向刘伟,在将近五百米米的深度,他相信刘伟的耳朵比自动探测仪要可靠。
“在我左上方,距离1000米,它们在垂直下潜!”刘伟仔细转动着声呐调节旋钮,尽量在深海中的各种神秘诡异的声音中搜寻那两枚鱼雷的踪迹。
“施放声波干扰!”
“施放声波干扰!”
“600米…”刘伟皱了皱眉头,“开始转弯!”
所有人都等着刘伟的下一句话。
“朝向我们!”指挥舱内的空气立即紧张了许多,一个无形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每个人的心。
“左舷绕流弹四发发射!”几乎在同时,危险警告灯连续闪烁了几下,“威海号”暴露在几束探测波下,“艇下水深?”鲁卓成加快了命令节奏。
“500米!”大个子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艇长,绕流弹发射了,鱼雷距我400米,”刘伟的胸膛起伏着,“未转向!”
人们仿佛能感受到那两枚黑黝黝的拖着浊浪的杀手正狞笑着奔过来。“真主”,哈里米嘴唇哆嗦着,眼里充满了恐惧、无助。泰伦奴紧紧抓住舱顶的一个扶手,他感到紧张,但心里没有恐惧,其实,从他走出那个阿富汗小部落开始,他的恐惧就已经跟着心死了。
“舵角5度,继续滑潜!”听到鲁卓成的命令,大个子犹豫了一下,但立即执行了命令,威海号继续向深渊滑落。
“潜深600米!”眼前的深度指示仪指针微微颤抖着,“威海号”在急速下潜,大个子和刘伟相互交换着严峻的目光,他们知道鲁卓成想要干什么,一般鱼雷的适用作战深度是距水面五百米内,即使是深海鱼雷,最大作战深度也不会超过八百米。鲁卓成的想法很简单,尽量深潜,避开鱼雷的作战深度。但是另一方面,虽然深潜可以避开鱼雷攻击,但“威海号”的最大理论潜深不超过八百米,即使在现在六百米的深度上,他们都已经能够感觉到“威海号”的艇壳在巨大的压力下由于变形而发出的“嘭嘭”声。但是相对于完全暴露在水面上无数个探测器下,承受一枚又一枚鱼雷的攻击,下潜,也许是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两人的目光又同时落到鲁卓成岿然不动的背影上,他在赌博。
“700米!”大个子几乎是在小心翼翼地报着水深,仿佛生怕声音大一点,潜艇就会解体。
“鱼雷转向,我们躲过去了!”刘伟的话并没有让大家放松下来,反倒是又几声“啪啪”的声音扯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艇长!”大个子叫了一声,深度表上的指针慢慢的坠入红色的危险区域。
鲁卓成还在沉思着什么,似乎没有听到大个子的提示也没有看到危险的深度指针。
“继续下潜!”
8 蓝岭号
蓝岭号
“‘魔术师’、‘魔术师’…”扬声器里不断传来代号“动物园”的p-4空中指挥机的报告:“目标区域标定、目标区域标定……”
里斯疾步来到作战状态显示仪前,电子显示屏上,从p-4上发来的各个空中、海面作战单元的作战数据正迅速通过“蓝岭号”上的中央处理器,经过飞快的整合分析处理,形成视觉作战状态投影显示出来。
“它在这里!”一个作战参谋用光笔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光点,里斯微微点了点头,他托起下巴,凝视着那个忽明忽暗、忽隐忽现不断闪烁的光点,从三架反潜直升机上发射的六枚鱼雷先后失去目标,他现在不由开始怀疑起这些探测数据来,“它真的在那里吗?”他反复问着自己,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舰队产生了怀疑,他第一次希望从另一个侧面好好了解眼前的对手。
在他还担任第七舰队参谋长的时候,他曾经访问过中国,那是他第一次指挥“蓝岭号”两栖指挥舰对中国海军进行友好访问,那是在青岛,当他在“蓝岭号”指挥台前的甲板上向出港迎接的中国海军112号导弹驱逐舰还礼的时候,他觉得112号那么的矮小。那也是他第一次接触中国人,他在中国水兵有点生硬的军乐合奏声中走下“蓝岭号”,与中国海军的将领们握手,用刚刚学会的一句“你好!”问候着,在他们面前,他觉得自己过于魁梧,与他们交流,他总觉得中国人过于拘谨严肃,很不幽默。中国人安排的欢迎项目倒是很丰富周到,举行欢迎宴会,相互参观对方军舰,举行篮球友谊赛,参观青岛市容,游览崂山……三天的访问期结束后,他的水兵们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而他基本上没有离开青岛的海军基地,由于职业的兴趣,他仔细观察着这个未来的朋友或对手,在112舰上,从指挥室到炮位,从反舰导弹到舰载直升机,夜晚,他拉开“蓝岭号”舰长室的窗帘,看着夜色中青岛的繁华富丽的灯光,又看着周围停泊的矮小的舰艇,不由生出很多的疑问,在他看来,这两者之间的反差是那么大,那么不协调,他无法想象,这些矮小的陈旧的军舰能否保卫它背后的繁华。那一次的中国之行,很快在他周游各大洋、各大洲的履历中被淡忘了,唯一能忆起的,就是那晚富丽的青岛夜景和矮小的军舰之间的反差。
“中国人!”里斯盯着综合显示屏上闪烁的光点出神,在他接触的所有人中,他认为最不可理解的就是中国人,他们闪烁的言辞、谦卑的笑容、客套的礼仪,他们的聪明、狡诘、热情、沉静、坚韧、自尊…总之,在这个民族身上融合了很多很多东西,就像那晚富丽喧哗的灯光,你永远无法用一个词来准确概括。说到法国人,你可以说浪漫;说到德国人,你可以说秩序;说到英国人,你可以说古板…但是,你无法给中国人下什么定论,他们太复杂,也许…里斯忽然想起一个作家曾经说中国人的一段话,“这个民族是个老于世故的民族”,老于世故,里斯觉得如果非要概括的话,也许这个词最为合适了。
“老于世故!”他沉吟着,旁边的一群参谋们不解地望着他。
“你们认为,他们现在会干什么?”里斯没有理会众人,他半是提问半是自问地说。
“逃跑!”值班长靠上前,“如果我是那艘潜艇的指挥官,我会移动,想尽一切办法移动,困在这里,就是死亡,我会…不,我想他们会保持在五百米以下水深,低速潜行…也许是朝这个方向……”
“也许?”里斯依然盯着那个小亮点,看着它渐渐消失,他喃喃自语:“也许?是的,你不是中国人,我们都不是中国人!”
“长官!看,他不见了!”周围的几个参谋一阵惊呼,里斯并不感到很奇怪,仿佛早就知道了会这样。
“长官,他溜了!”值班长一拳打在指挥桌上,“他溜了!我们必须散开队形,向四面扩大搜索!”
“永远不要把中国人想的那么简单!”里斯沉思了片刻,他摇了摇头:“命令…”
“各舰保持现在位置,定深600米到1000米,深水炸弹攻击!”
“1000米!”值班长显然有些疑问,“长官,他们不可能潜1000米,水压会把他们压扁的!”
“但愿如此!”里斯没有再说什么,他走近指挥塔舷窗边,暴风雨已经停息了,太平洋波涛万顷,刺透云层的阳光穿过舷窗,耀在他的脸上。
1 威海号
威海号
“威海号”继续沉落着,“吱呀吱呀”,钢质的外壳在数百吨的水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大个子的背早被汗水溻湿了,呈显出一个倒三角,他瞪大眼睛直盯着深度表,那个颤巍巍的指针正一点点地在血红色的区域内滑动:“800米!”他擦了擦沾在眼角的汗,指针仍然在滑落。
“噼啪噼啪…”,恐怖的声响不断从四周传来,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待到“威海号”复又陷入沉寂,这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这个大铁壳子吹炸。
哈里米的脸蜡白蜡白,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默默地念着真主,一只手贴着额头上,极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另一只拿枪的手不知不觉地颤抖着,在枪弹的叫嚣声中过惯了的人,这种死亡的静默几乎轻易地就可以把他推到崩溃的边缘,“头儿!”他几乎带着哭腔轻轻叫了一声,他相信泰伦奴,他相信他能把他救出地狱。
泰伦奴愤怒地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了哈里米一眼,哈里米咽一口唾沫,绝望的大口吞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就像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响了一个闷雷,紧接着就是连续的几次爆炸,有近有远,“威海号”被滚滚水浪推得晃来晃去。
“深水炸弹!”鲁卓成努力控制着身体平衡,“抓紧固定物!”在“威海号”的一次次抖动中,他迅速寻找着他的艇员,“刘伟,注意!大个子,别紧张!”
“850米!”深度指针几乎划到了危险区域最顶端。
“停止下潜,双车停!”鲁卓成的命令声未落,大个子已经麻利地做完了一系列动作:“双车停到…关闭进水阀…推出升降舵…艇身平衡…”随着“威海号”渐渐沉寂下来,大个子虚弱地斜靠在操作台前。
泰伦奴使劲捏了捏手中的枪,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感觉愤怒就像一头恶兽,正疯狂地噬咬着自己的神经。他看了看一边的几个中国人,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显得过于平静,就连始终都准备跟他们拼命的大个子,都安静地坐了下来,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仿佛尝到了这个狭小的闷罐中充满的死亡气息,他示意哈里米和马佐尼轻轻坐下。
此时鲁卓成坐在甲板的一角上,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小睡,“你们怎么想到要这样的?”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似问非问,好像是在跟谁拉家常。
“嗯?”泰伦奴很惊讶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应了一声,他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疲惫的中国人,不知怎的,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言语的渴望。他真的想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呢?他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语言,现在,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多长时间了,一年?不,十年?他真想回到枪林弹雨的阿富汗、伊拉克,他可以放大嗓门向他的弟兄们高喊:“冲啊!上!把他们都杀了!弟兄们!复仇啊!”但在这里,他几乎要把语言给忘记了。
“想不到是吗?”泰伦奴的嘴角轻轻地歪了一下,他挑悻似得迎着鲁卓成向他射来的目光。他恨一切来自所谓文明世界的目光,那种歧视的、虚伪的、恶毒的目光,但是,在与鲁卓成目光交接的一刻让他产生了动摇,此时在这个东方人的眼里,他没有感觉到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这目光中充满了真正的疑惑,这里面有一种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坦诚。这倒让泰伦奴有点不知所措,他避开鲁卓成的目光,头顶上那盏因为潜艇晃动而拼命旋转的警告灯让他有点目眩,他不由自嘲式地笑了笑,“是的,也许下一分钟,我们就得喂鲨鱼了!对吗?好吧,你有权知道一切!”他向马佐尼和哈里米做了一个手势,“来吧,坐下!”哈里米困惑地搔了搔头,在他的记忆中,泰伦奴从来没有用这样平静的语气与他说话,他已经习惯了喝斥、怒骂,对于这样的变化他真的有点不适应。
“你们原本不在我们计划中,”他感觉到周围中国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我们的目标是美国潜艇!”
“那艘俄亥俄级?”鲁卓成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在被称为没有别的国家舰艇的区域内却受到俄亥俄级的追踪。泰伦奴朝他点了点头:“我们的计划本来很完美,我们劫持一艘邮轮,而后在那艘美国潜艇的航道上制造海难事故,于是他们热心地营救起我们这群可怜人,然后却发现他们已经被一群可怕的武装劫匪控制,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洲际核导弹被控制,美国人自己的核导弹对准了美国人自己!他们终于遭到了报应!”泰伦奴平静地叙述着,他尽量放慢语速,仿佛在回味一段美好的往事。
“可惜,我们遇到了坏天气!”哈里米忍不住在旁边Сhā了一句,当他意识到自己打断了泰伦奴的话后,连忙闭上了嘴。
泰伦奴并没有责怪哈里米的意思,他额头的疤痕一动,冷冷地笑了一声:“是的,我们遇到了该死的飓风,那艘船的导航系统出了问题,魔鬼让我们失去了美国人,但真主把你们送上门来!”
泰伦奴话音未落,几颗深水炸弹在“威海号”周围接二连三的爆炸,鲁卓成平静地摇了摇头,“这真是不错的选择!”而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们怎么知道美国潜艇会出现在哪里?你们怎么知道他们的航线?”泰伦奴诡异地笑了笑:“真主的指引!”
“俄亥俄级?”鲁卓成头脑里陡然产生了很多问号,有一些模模糊糊的问题浮现在脑中,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感觉到有更多的阴影堆积在他意识的深处……
2 蓝岭号
蓝岭号
“长官,‘动物园’报告…”值班长提高了声音,“依然没有发现目标!”这是整个舰艇编队对于那个可恶的水下敌人的第二次原地深水炸弹进攻了,值班长不由想象着水下的情景,这个可怜的地方被他们用深水炸弹整个翻了一遍,“那艘潜艇?”值班长的想象中出现了一片空白,不过此时他倒不是很沮丧,至少他认为应该沮丧的不是他。
“长官!”值班长挺了挺胸膛,他觉得此时他应该做些什么:“也许它已经不在这里了,”他顿了顿,“我们是不是放弃这里,扩大搜索范围?”从侧后方,他仔细观察着里斯表情的变化,他希望他能认识到目前的情况,希望他能意识到他的存在。
里斯的眼依然眯着,仿佛还在眺望着茫茫大洋出神,值班长正要再报告一遍,里斯的眼皮突的一挑,“深水炸弹定深900到1000米,各舰再攻击一次!”
“长官!”值班长不可理解地耸了耸肩膀,他极力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但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这很让他意外,因为他原以为,接连两次的无功而返应该让里斯改变决定,应该让里斯重视自己当初的判断,可是…他嘴张了张,最后挤出几个字:“我们在浪费时间!”
“不!”里斯转过身来,“跟中国人打交道,不要怕浪费时间!”他走到作战海图前,俯下身子,盯着上面一条一条的海标线喃喃自语:“他们在考验我们的耐性!”值班长还想争辩什么,可是被里斯的一个手势打断了,“执行吧!”
“是,长官!”值班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抓起通话器:“命令,深水炸弹定深900到1000,一个基数,攻击!”
3 威海号
威海号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威海号”剧烈的一震,一阵撕心裂肺的炸裂声从艇艏传来,危险警告灯血红的光线凄厉地掠过每个人惊骇的面孔。
鲁卓成也顾不上剧烈地摇晃了,他一个箭步冲到指挥台前,抓起通话器,“各舱报告情况!报告情况!”
在随后暂时的平静中,鲁卓成眉头紧锁地听着相继而来的报告,“鱼雷舱!鱼雷舱向我报告!鱼雷舱向我报告!”通话器里只有电流的“嗤嗤”声,“我们被击中了!”大个子的目光从深度表上移开,他与刘伟交换着不安的眼神,“他们击中了鱼雷舱!”他们不约而同地寻找着鲁卓成,他们看到一颗豆大的汗珠正顺着鲁卓成的脸颊滑落下来。
“鱼雷舱报告!鱼雷舱报告!我是楚天云!”死一般的寂静突然被打破了,通话器里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情况不太妙,”楚天云边向鲁卓成报告着情况,边接过一个水兵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鱼雷舱内的忙乱已渐渐平息了,他赶到这里的时候,鱼雷长正指挥着几个几乎祼体的水兵拼命地封堵着艇壁漏水,“威海号”算是命大,那颗深水炸弹如果再沉落十米,就会把“威海号”的艇首扎个稀巴烂,不过,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巨大的爆炸威力,却炸裂了“威海号”艇首左侧鱼雷舱,“我们不得不封闭左侧鱼雷舱,否则,海水会淹了‘威海号’!”
“干得好!右侧鱼雷舱情况怎么样?”通话器里鲁卓成关切地问。
“不妙,3号4号鱼雷发射管控制线路可能受损,我们试了一下,无法加压!”鱼雷长接过楚天云手中的通话器。
“马上抢修!给你十五分钟。”鱼雷长有些沮丧地扔下通话器,楚天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吧!伙计,‘威海号’不能没有牙齿!”
“当然!”鱼雷长狠狠地给了那个不争气的鱼雷发射管一拳,吼了一声:“过来,江雷,给你十分钟,修好它!”
“副艇长,轮机舱漏水!”扬声器里传来的焦急的呼声让刚想放松一下的楚天云又紧张了起来,在被深水炸弹爆炸波推动的来回摇晃的潜艇过道里,他几乎是小跑着从艇首向艇尾奔去,穿过艇员舱、穿过餐厅、穿过狭窄的弹道导弹发射管中间的过道…到处都是焦急的面孔,到处都有水兵们在封堵由于承受不了水压而破裂的管道,“坚持住…坚持住…”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嘎吱嘎吱”,艇壳上钢铁扭曲的声音不断传来,“啪…吱…”一根蒸汽管道变形破裂,从裂口处喷出的蒸汽把站在旁边的马佐尼吓了一大跳,“该死!该死!”他恐惧地大骂着。
鲁卓成眉头紧锁,他紧握送话器的手浸满了汗珠,“楚天云、楚天云,轮机舱怎么样?”如果动力系统出问题,“威海号”只能是死路一条。
“艇…艇长…”扬声器里楚天云粗重的喘息声几乎被湍急的水流声、水兵们的呼叫声淹没了:“一条注水管破裂!水很大!我们正在想办法!”
“一定要保证动力系统正常工作!”鲁卓成能够想象此时轮机舱内忙乱的场面。
“放心,我们全力以赴!”楚天云提高了音量:“不过,艇长,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呆下去,迟早会被压扁的!”
是啊,将近九百米的深海,潜艇要承受约百倍的水压,一点点破损,随时都可能引起全艇结构的大崩溃。 “保持深度!”鲁卓成面无表情。
“保持深度!”大个子重复了一句命令,语调里饱含着失望。
4 红箭
红箭
“再压低一点高度,”荆诚仔细调整着面前的液晶显示仪,“滚雷”搜索吊舱发出的探测波一遍一遍地梳理着海面,“我需要再低一点。”海面下的世界比人们想象的更为激烈和复杂,各种水流、高低起伏的海底山谷、各种类型的海底生物还有各种各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要从这一切中分辨出一艘潜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明白!我再下降100米。”郑威向自动飞行控制仪中输入了数据,歼侦10BE机身一沉,高度下降到五百米。
这个区域应该是他们判断标定的最边缘区域,海面上什么都没有,荆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海底了,他旋转着搜索旋钮,仔细判断着每一个可疑的信号。可很快,他便失望了,他抬起头,揉了揉双眼,看着机身下倏忽而过的太平洋浩瀚的水面,不由得要大喊一声:“‘威海号’,你到底在哪里呢?”
“洞幺,情况怎么样?”耳机里传来前舱郑威的声音:“一点踪影都没有”荆诚不免有点上火,“也许我们应该再往前面飞!”
“往前飞?”郑威的声音显然有些犹豫,“洞幺,这可是我们任务的最边缘!”
“但谁敢肯定,‘威海号’不就在前面呢?”
“也许…”
荆诚没有再理会郑威,他按下加密通话器:“‘红箭’呼叫‘泰山’,‘红箭’呼叫‘泰山’……” "奇-_-書--*--网-QISuu.cOm"
耳机里很快传来“北京号”引导员经过解密的声音:“‘泰山’听到,请讲!”
“A3号地域,‘红箭’没有发现标靶、没有发现标靶,‘红箭’请求越过A3,搜索A4,完毕!”
耳机里沉寂了一会儿,“‘红箭’,A4地域有‘黄蜂’,A4地域有‘黄蜂’,你们返航,完毕。”
“黄蜂!”,荆诚明白,这是指美国第七舰队,在他们起飞前的任务部置会上,高长海特别点到了第七舰队的位置,并要求他们尽量不要靠近第七舰队,不要为第七舰队探测到,高长海的意思荆诚明白,在海上两个舰队之间,任何鲁莽的行为都可以被认为是充满敌意的,而两个大国舰队间敌意的行为,很可能引起更大的波澜。
“‘红箭’回答!‘红箭’回答!”耳机里传来“北京号”引导员焦急的呼叫,荆诚仿佛看到了同样焦急的高长海。“‘红箭’明白!”荆诚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突然有种预感,“威海号”就在前面的某个地方,耳机里不断传来“北京号”的呼叫,“‘红箭’马上返航、‘红箭’马上返航!”军令如山,荆诚一咬牙,把头脑中的一切想法抛到一边,“洞两,我们返航。”
“返航,洞两明白!”郑威轻轻做了一个踩舵和侧杆的动作,歼侦10BE机身一侧,利索地做了一个小半径转弯,返回原航线。
郑威开始加速,海面在荆诚的眼中越来越快的离去,一种焦躁慢慢在他体内弥漫开来,他变得越来越不安起来。“怎么回事儿!,荆诚努力清理着自己杂乱的思绪,他不由转头望了望身后,透过透明的气泡型座舱,歼侦10BE高立的双垂尾下,两台涡扇-14矢量喷气发动机喷射出的灼热气流将后面的一切都虚幻化了,看着那袅袅迡迡的幻境,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它就在那里,它就在那里…”荆诚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着,他仿佛从那幻影里看到了什么,而且越来越清楚。
“洞幺,你没事吧!”前舱传来郑威关切的问话,让荆诚从冥想里猛地清醒过来,“它就在那里!”他高喊了一句。
“什么?你说?”郑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威海号’!A4区域,一定是的!它一定在那里!”荆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时的激动让他有点语无伦次。
“你怎么能肯定!”郑威松了松油门,歼侦10BE放慢了速度。
“我能感觉到,真的!它就在那里!”
“但是…”
“快点,让我们回去!”
“可命令…”
“是的,我们应该执行命令,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威海号’,”荆诚缓了缓语气,“想想吧,命令我们很容易执行,但是如果因为执行命令而错过了‘威海号’,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前舱一阵沉默,荆诚能感觉到歼侦10BE在犹豫着减速,“洞两,我们自己干!”他知道郑威是无法拒绝的,因为他太了解郑威了,他的那种认准一个理儿,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果然,很快前舱传来郑威的声音:“真拿你没办法,好吧,让我们看看去!”话音未落,歼侦10BE一个漂亮的筋斗转过机身,“洞幺,回去后,你得为这趟旅行埋单!”荆诚哈哈笑了起来:“老惯例,请客喝啤酒!”
“‘红箭’…‘红箭’…”郑威举起一个手指头在头顶晃了晃,“‘红箭’,你的航向错误,你的航向错误,请修正、请修正…”荆诚也听到了,他按下加密通话器,“‘泰山’,‘泰山’,红箭暂时与你们断开联系,请放心,我们将按时返航,再见!”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讯器,“现在,就剩我们了!”他极目前方茫茫的海面,“洞两…”
郑威向后伸出了大拇指,“洞两明白!”
歼侦10BE一个猛子扎向海面,在距离水面六十米的高度迅速改平,涡扇14喷射出的强大气流立即在海平面上激起一道沸腾的水线。
5 蓝岭号
蓝岭号
里斯双手抱拳支着下巴,眼前的作战显示屏上,仿佛正摆着一个无形的棋盘,他正在与一个看不清的对手对弈,这每一招每一步里都玄机重重、杀机密布,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下一步…”他反复拿捏着手中的棋子,他在思考,该走哪一步棋,该出哪一招。这本应是一局实力悬殊的棋,他曾经相信他可以轻松的几步就置对手于死地,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对手远比他想象的难以对付,他用有限的子力与他周旋,他巧妙的化解着他一次次致命的攻击,他走的每一步应招都让他感到别扭,让他不知从何处下手。
“难道它真得能从第七舰队的眼皮底下溜走吗?”里斯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很自信他的判断,这种自信是建立在他三十六年的海上经验基础上,建立在第七舰队强大的技术实力基础上,特别是后者,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在海军里,里斯属于坚定的技术至上派,他坚信,技术是战争胜负决定性因素,特别是在现代化作战条件下,强大的武器技术、完善的信息控制、可靠的后勤保障是迅速赢得战争优势的基础。1983年,美国实施了援助格林纳达的“暴怒计划”,里斯作为“独立号”航母的一名间见习军官,亲身经历了那次仅仅持续了一周的战斗。10月21日,由“独立”号航空母舰编队和“关岛”号两栖攻击舰编队组成的攻击群隐蔽驶抵格林纳达岛海域,迅速在该岛周围五十海里范围内建立海、空封锁区,25日拂晓,美军在格林纳达岛东北部和西南部同时发起突袭。在东北部,以“关岛”号为首的两栖攻击舰编队所载海军陆战队,搭乘直升机和登陆艇上陆,仅两小时便控制格林纳达岛珍珠机场,随后占领其南面的格伦维尔兵营,并派出部分兵力沿格岛北岸绕至西岸的大马尔湾登陆,配合空降小分队营救被软禁的英总督保罗.斯库恩。在西南部,“独立”号航空母舰出动A-6、A-7攻击机对萨林斯角机场实施火力压制,特种部队和驻本土及巴巴多斯的第82空降师各两个营先后由大型运输机运往机场上空实施伞降和机降,控制机场后分兵两路向圣乔治推进。期间,攻击机以猛烈的轰炸和扫射配合地面部队行动,26日,美军攻占格林纳达岛政府军要塞弗雷德里克堡,27日攻占军事要地里奇蒙山监狱。至28日下午,南、北两路美军经激烈巷战占领圣乔治城,战斗结束。
作为生平参加的第一次实战,虽然与以后他陆续参加的海湾战争、打击伊拉克战争等相比,在规模上、激烈程度上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却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技术优势的巨大力量。战斗开始后,在“独立号”航空母舰上,看着冲天而起的战斧导弹,看着一架架满载各种型号导弹、火箭的舰载攻击机,看着一辆辆坦克、装甲车…,他兴奋极了,他爱这些混杂着机油味和火药味的钢铁,正是这些冷酷无情的家伙让格林纳达政府军和古巴军尝尽了苦头,也使他们能以微乎其微的伤亡,迅速赢得胜利。以后的一次次战争都反复地证明了一切,科索沃、阿富汗、科威特、伊拉克…他感觉他们好像是一个魔术师,在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观众面前展示着高技术战争的魅力,那些观众们羡慕、嫉妒、赞叹、臣服,他们也亦步亦趋的模仿,但不幸的是,他们永远都学不会,那只属于美国。
当然,一把锋利的剑只有在一名好的剑客手中才能成为最为致命的武器,虽然里斯对剑的欣赏远远超过对剑士的欣赏,但实际上在剑士的培养上他比谁都重视,他可以自豪的说,第七舰队每个岗位上都有全海军最优秀的士兵,恐怕没有人敢出来反驳他,而实际上,他本人就是海军最优秀的舰队指挥官,一个无敌的剑士。可今天,这名剑士却遇到了一个让他头疼的对手。
里斯重新从头检讨了一下他的整个指挥过程和战术运用,希望能找出能够让中国潜艇逃出这片封锁区的漏洞,但他找不着,他认为自己的布阵没有漏洞,中国潜艇不可能从他眼皮底下溜走。那么,那艘该死的潜艇会在哪里呢?在六百米、八百米的深度上他们曾经连续两次探测到那艘潜艇,他判断这两次都是那艘潜艇正开机移动,之后它就消失了,对此,最为合理的解释就是那艘潜艇深潜停机,首先保证不被探测到,避免受到鱼雷、导弹等精确武器的攻击,而后企图被动躲避深水炸弹攻击。这招很合理,但也很冒险,谁能肯定下一刻深水炸弹不恰好撞上你呢?但是,单凭深水炸弹攻击这种二战就有的老式攻击方式,盲目性太大,而自己的优势在精确打击武器,必须把它引上来,让它动起来,让精确武器对付它。
“给它开个口子!”
“长官?什么?开口子?”
“对!开口子!我们来钓鱼!”
6 威海号
威海号
深水炸弹的爆炸声渐渐稀落了下来,好像一场急雨渐过,最后,终于停下来。
哈里米依然被笼罩在深水炸弹恐怖的影子中,“这该死的铁棺材…该死的…”他的嘴唇哆嗦着,反反复复喃喃自语,以至于对周围突如其来的寂静一时毫无感知,当他猛然清醒过来之后,简直就要为又一次挣脱死神的魔爪而欢呼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他的情绪丝毫没有感染指挥舱中的中国人,他们的脸上,依然是阴云密布。
“艇长,深水炸弹停止攻击了!敌舰队队形在变!”刘伟仔细辩别着耳机中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自信,显然,水面上舰艇的运动让他感到迷惑不解。突然,他捂紧了耳机,脸色一亮:“艇长,左22度,出现探测盲区!”
鲁卓成迅速看了一眼海图,他不解地揪着下巴:“怎么回事?难道美国人放弃了!”就在刚才,美国人已经牢牢地把他们压在了海底,现在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改变队形?
“艇长!我们躲过去了!”刘伟轻轻出了一口气,鲁卓成默默点了点头,他不怀疑094级可靠的隐身性,但他更不会轻视美国舰队的反潜能力:“但愿如此!”
“嘭嘭…”,几声撕心裂肺的金属声从威海号艇身上方传来,又有一处部位在塌缩。
“艇长,我们恐怕要撑不住了!”,大个子焦急地盯着压力表,“艇长…”
其实此时鲁卓成的心里更为焦急,他何尝不想早点离开这地狱式的深海,但是他在犹豫,因为他还猜不透美国人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艇长,左22度,敌撤走航空声呐探测器,两艘水面舰艇离开!”刘伟提高了声音,提醒着有点走神的鲁卓成。
这个突然洞开的探测盲区正是鲁卓成走神的地方。美国人会那么慷慨吗?鲁卓成自问着,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这是个饵!”,但这却是一个十分诱人的饵,海图上,这个开口的方向恰好对向那片深海谷地,并且只有八海里,如果能够从这个口子突过去,钻入深海谷地,那么美国舰队再想轻易地围住“威海号”,就不那么容易了。“咯吱咯吱…”,“威海号”钢结构变形的声音不断传来,鲁卓成没有再犹豫下去,就算这真的是个饵,这也是一个存在机会的,值得去冒险的饵:“开机上浮!”他轻声命令着。
大个子麻利地拉下排水阀,“威海号”轻轻呻吟了一声,开始上浮……
7 蓝岭号
蓝岭号
“‘突击者号’报告、‘突击者号’报告…”扬声器中一阵兴奋的呼叫将里斯从难耐的等待中拯救出来,“发现目标!发现目标!”仿佛是久旱逢甘霖,里斯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旁边的值班长也直奔过来,目光里带着歉意:“天呐!它真的还在这里!”
“突击者号”的探测信号传过来了,一个绿色圆点忽隐忽现的闪烁着,测绘雷达正在迅速测绘目标,不一会儿,094级修长的艇身外形显现在屏幕上,“就是它,目标方位,32-67,深度450米,速度15节,正在加速!”值班长大声判读着显示屏上的参数,面带倾佩的向里斯报告着:“天呐!它上钩了,它真得朝我们开口的方向运动了!”
“它受不了了!”里斯淡淡地说,语气里满带着踌躇,他用一个逼真的假动作,诱使对手伸出了拳头,暴露出了防守的空当,这恰恰就是打击对手的最好时机,接下去,他会一鼓作气,以一阵暴风雨般的组合拳彻底摧垮对手。“命令,集中火力,攻击!”
8 威海号
威海号
水下两百米,在密集的弹雨中,“威海号”象暴风中的一支风筝,承受着疯狂的肆虐,随时都会被撕得粉碎。
毫无疑问,美国人已经发现了“威海号”,现在,速度和机动是“威海号”冲破封锁的唯一手段。鲁卓成紧紧抓住潜望镜旁的扶手,努力控制着身子,同时,也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危机关头,作为一艇之长,如果自己失去镇定,那么肯定会给全艇带来混乱。他推出电子潜望镜,透过阴暗的海水迅速向四周观察着导弹和鱼雷来袭的方向,判断着水面美国舰艇的攻击队形。
“前车进二,右5度,速度20节…双车停,左10度,前车进一,加速5节…”“威海号”努力做着规避动作。鲁卓成锁紧眉头,他知道“威海号”现在已经完全暴露在美国人的监控系统中,潜艇的最大优势在于隐蔽,一旦暴露就会丧尽优势,完全成为别人的活靶子,何况上面是整整一个舰队。
“鱼雷!”此时,刘伟的叫声已经变的得声嘶力竭。
“位置!”鲁卓成暗暗骂着,目光迅速向作战显示仪投去,突然一阵电火花“嘭嘭”炸响,液晶显示屏上一片黑暗,“艇长,电路短路!”刘伟顾不上什么了,他紧捂耳机,“妈的!”他不由骂了一声,耳机里混进了各种杂音,导弹、鱼雷和深水炸弹的入水声,爆炸声,他觉得耳朵就要被震裂了。
“位置!”鲁卓成吼了起来,他紧抓潜望镜手柄,眼睛紧贴目镜,迅速作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扫视:“位置,它从哪里过来!”
“快!快!来吧来吧!”刘伟咬着牙关,诅咒着,对于声音,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厌恶,“出来吧!”汗水已经流了满脸,他眯起被汗水刺得生疼的眼睛,从各种杂音中努力分辨着鱼雷的啸叫声,“来吧…来吧…找到它了!”他几乎欢呼起来:“右舷,两枚,速度40节,距离500米!”
几乎在同时,鲁卓成已经把潜望镜对准了鱼雷即将出现的位置,“施放声波干扰!右舷扰流弹,4发发射!”
刘伟跳起来,使劲按下扰流弹发射按钮,但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按了一下,发射指示灯依然不亮,他几乎咒骂着一拳砸在发射按钮上。
鲁卓成心中一凉,潜望镜中,那幽暗的海水深处,正有一个鬼魅狞笑着向他们扑来。
“距离400米,它们冲过来了!”刘伟已经无暇再去理会扰流弹发射按钮了,他高叫着。
“距离封锁缺口还有多少米?”鲁卓成紧紧趴在电子潜望镜上,他已隐隐约约看到那两枚落入到潜望镜电磁探测仪探测范围内的高速鱼雷形成的探测亮斑正一点一点地变大。
“600米!”刘伟已经嗓子沙哑了:“敌舰队队形变化,两艘水面舰正向我前方运动!”
美国人要扎口了,鲁卓成心中一紧,“大个子,全速!”鲁卓成随着鱼雷来袭方向不断调整着潜望镜,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但他决心搏一搏,他要摆脱身后那两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家伙,并且在封锁缺口前冲出这个水中罗网。
大个子咬着牙推动动力杆,“威海号”速度指针猛然升高,巨大的发动机螺浆疯狂搅动着浑浊的海水,如一匹脱缰的烈马,踏起滚滚烟尘。
“鱼雷距离200米!52度进入!”
“稳住!直线加速!”鲁卓成额上的汗水溻湿了潜望镜目镜胶垫。
水面上,两艘反潜舰正划开波浪,拦腰堵截“威海号”的去路,舰尾,一枚枚定深磁感应水雷陆续落入水中,“威海号”的面前,一扇大门正慢慢关闭。
“加速!加速!”鲁卓成大喊着,“威海号”在几乎极限的速度下开始颤抖起来。
“艇长,100米!我们进入鱼雷杀伤范围!”
电子潜望镜里,鲁卓成已经清晰的看见了,两个恐怖的黑影拖着白色的尾巴直追而来。
“80米…60米…40米…30米,艇长!”刘伟惊恐地喊了起来。
“左满舵!”鲁卓成大叫一声。
“威海号”猛然左转,第一枚鱼雷几乎擦着“威海号”的艇尾冲过,第二枚鱼雷随“威海号”紧急转弯后,几乎就在“威海号”的艇尾处猛然爆炸……
9 蓝岭号
蓝岭号
“长官!两艘反潜舰到达位置,反潜磁雷部署完毕,口袋扎上了,他们跑不了了!”此时值班长的脸兴奋得有点发红,当然也许还夹带着点不好意思。
“是的,他们跑不了的!”刚才发射的两枚鱼雷有一枚丢失目标,一枚爆炸,从反馈的情况看,这枚鱼雷至少是炸伤了目标,在被动侦测声呐中,能听到清晰的艇体破裂声,虽然可能不致命,但它肯定是伤痕累累了,最主要的是,那艘中国潜艇已经是笼中之兔,它的命运只能是任人宰割。
10 威海号
威海号
“轮机长!轮机长!”轮机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仿佛有无数的人影在闪动,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了。一个水兵正焦急地呼叫着他,不远处,另一个赤祼着上身正在拼命封堵一处破裂进水的管道。
“轮机长!轮机长!”看到他醒了,水兵连忙指了指涡轮机,“涡轮机停转了…”
“什么?”刚才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轮机长耳朵里依然“嗡嗡”作响,但当他顺着水兵的手指方向去看涡轮机时,心里依然“咯噔”一声,“轮机故障!”如果“威海号”在这种时候失去动力……
轮机长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浑身酸软无力,他试着用胳膊撑起身子来,但立即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无力地搭挂在肩膀上。
“脱臼了!”轮机长骂了一声,旁边的水兵拽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拉起来,这让他疼得一咧嘴,水兵连忙放手,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脱臼了!你来帮个忙!快!”轮机长勉强躺平身子,“来,小伙子,抬起我的右胳膊!”水兵小心翼翼地抬起轮机长的右臂。
“好,踩住我的腋窝!”由于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轮机长额头上滴下来。
“很好,听我的命令做动作,”轮机长微笑着对水兵说,尽量让小伙子放松下来,“拉住我的胳膊…拽…蹬!”
“咔…啪…”看着肩关节复位后马上从甲板上蹦起来的轮机长,水兵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不停的抖着。
“轮机舱!轮机舱!”通话器里传来鲁卓成焦急地呼叫。
轮机长一把摘下通话器,“轮机舱到,轮机故障!我们失去动力!”
“马上排除故障!”
“是!”轮机长一把拉下轮机启动把手,而后猛推上去,轮机轻轻地喘息了几声又复归沉寂。轮机长懊恼得重新拉下把手,他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转!转!转吧!”而后再一次猛地推上把手,轮机又一次轻轻喘息起来,微弱的…断续的…声音慢慢变小了,仿佛又要停止。轮机长灰心地低下头,发泄似地狠狠拍着轮机的外壳,咒骂着这不争气的家伙,突然,轮机的嗡嗡声急促了起来,旁边的水兵已经欢呼了起来,轮机长抬起头,是的,动力恢复了!他兴奋地抓起通话器:“艇长,动力恢复!不过…”动力表上的指针沉重地停留在中间位置,“动力只能恢复50%。”
11 蓝岭号
蓝岭号
“不能再让它逃了!”里斯深深地坐进指挥圈椅里,直到此时,他才感到轻松了下来,值班长会意地点了点头。目标尽在掌握中,现在一切事情变得简单了,他只要再下一次鱼雷攻击命令,那艘中国潜艇就会化为齑粉了。“给我接五角大楼…”里斯接过勤务员送过来的一杯咖啡,这时他才意识到有点渴,一仰头喝了个精光。不知怎的,他不由有些惆怅起来,他的目标就要达到了,可是从心里说,他还真想与这个聪明的水下对手继续较量下去,可是马上他们就要完了,就要葬身茫茫的海底,他甚至都没有与对手打个照面,他摘下军帽,心情复杂的等着值班长下达攻击命令。
12 威海号
威海号
“艇长,”刘伟黯然摘下耳机,“前方60米,电磁水雷阵!”
鲁卓成移开潜望镜,“大个子,右转45度。刘伟,继续搜索!”他命令着,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徒劳,在与美国舰队的赛跑中,他们已经输了,美国人反应非常迅速,就在“威海号”马上冲到缺口处时,恰到好处地扎紧了口袋,重新完成了合围,此时的“威海号”就是一个活靶子,它只能等待美国人的裁决。在这一刻,他几乎不敢去看周围同志们的眼睛,他觉得是自己的决策错误,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艇长的责任,没有兑现要把“威海号”带回去的诺言。
千里风云,
万里浪,
战士驰骋祖国海疆…
突然,小小的指挥舱里响起了轻轻的歌声,鲁卓成转过头,刘伟斜靠着声呐仪,轻轻哼唱起那支熟悉的曲子,接着,大个子也加入进去,歌声越来越响亮。这清澈的歌声慢慢驱散了阴霾,在“威海号”中慢慢传播着。
鲁卓成看着他的士兵们,他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释然了,他的嘴也微微翕动起来…
不过,恐惧却在艇上的几个不速之客中迅速蔓延,此时,哈里米和马佐尼已经开始小声地祷告了,泰伦奴的眼睛通红,他能意识到周围游动着死亡阴影。不!他不相信死亡的来临,但中国人低沉的歌声让他心烦意乱。“怎么样?”当碧姬转过噙满泪水的眼睛,泰伦奴知道没有希望了,电脑屏幕上,还有最后两个数字在飞快地变化着,十七位的密码号,还剩下两位,难道这是主的意志,难道主竟不给他们最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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