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郭一清已经发挥自如了,继续演戏道:“第三句话是交流。我们都是办公室系统的,都是为领导、为基层、为群众服务的,工作中有许多相同之处,既积累有宝贵的经验,也存在着一些不足。我想,我们平时可以建立一种交流机制,就像走亲戚一样,相互走动一下,工作上相互借鉴,取长补短,感情上加深一下。现在我提议,为了我们两市之间的友谊,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为了美丽的宁主任永远年轻,干杯!”
大家在哄笑中端起了酒杯。
也许是由于高兴,郭一清敬完酒后,大家每人给他回敬了一杯,他都一饮而尽。宁雪纯又发动群众,轮流跟他单挑。他有意不喝,但搁不住宁雪纯陪喝,很快就腾云驾雾了。
郭一清坚持着把客人送到电梯里,想回家。但想想不对劲,又拐回来,到了宁雪纯的房间。房间的门没关,宁雪纯正爬在坐便器上猛烈地吐酒。见此情景,郭一清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也想吐,但忍住了,却没忘刹宁雪纯一回威风,说:“拳高量大的宁大主任都不行了,看来,吉祥市委办公室没人了。”
宁雪纯吐得面如桃花,洗了一把脸走出卫生间,嘴上不服气,说:“咱俩再掂一瓶,单挑,敢不敢?”
郭一清刺激她说:“只怕你不敢!”
宁雪纯丝毫不退缩,说:“只怕你没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靠在床头斗嘴。
宁雪纯说:“你今天三句话中只有一句是真。”
郭一清一愣,心想,这女人果然厉害,但仍不服输,说:“我句句都是真话。”
宁雪纯很妩媚地笑了笑,说:“算了吧,我的郭大哥,你骗小孩子或者是他们可以。你已经适应了官场中的骗人之术,习焉不察了。”
一声“郭大哥”把郭一清叫得心痒肉稣,他学乖了,说:“请小妹赐教。”
宁雪纯也心有所动,把两条好看的腿移到了床上,故意露出优美的线条,并不断地揉着膝盖,说:“你的第一句话尽管很假,但很好听,是人都喜爱听。你的第二句话,表面是夸,实际上是打,都把人家的裤子扒下来了。不过,有时候人们也听不出来,也算中听吧。最后一句是真,倒是实实在在的。
怎么样,我分析得对不对?”
“厉害,不愧为女中豪杰。不过,我需要纠正一点,就是第二句话如果在别的地方讲可能是虚情假意,但今天讲的却是真心实意。”
宁雪纯醉眼迷离,说:“别骗我了!”
郭一清解释说:“骗谁我也不会骗你啊。”然后就把前天孙英贤到京汉视察万亩示范方的事讲了一遍。
宁雪纯努力睁开眼睛,说:“我们那儿也有这种情况。我原来在县里当副县长时,也曾经这么干过。只不过,你们被抓了典型。”
郭一清的眼皮也打起架来,又换了个话题,说:“你们这次来,我非常高兴。特别是你这次来,我更高兴。”
宁雪纯露出少有的柔情,说:“你净拣好听的话说。”
郭一清一脸真诚,说:“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做办公室工作的很少有机会出去,有时候就得自己找点由头走出去,比如选个题目,考察也好,学习也好,反正也是名正言顺。”
宁雪纯颇有同感,附和说:“办公室工作是老母猪活,什么时候也干不完。其实,出去也就出去了。出不去,办公室的工作你还得干。”
一看时间不早了,郭一清起身告辞。宁雪纯送到门口,说:“今天我很高兴,你给足了我面子。”说着一把抱住了郭一清。
郭一清尽管还有些晕,但毕竟还清醒着,想起在越南的酒桌上宁雪纯亲王玉的镜头,有些反胃,赶紧推开她,把她扶到了床上,说:“你喝多了,早点休息。”
宁雪纯“咕咚”一声倒在了床上。郭一清带上门出去了。
斋西文是借故不参加晚上宴请的,所以推托说晚上还有接待任务,因为他觉得有郭一清参加,他再参加更显得低人一等了。但是,他又觉得如果不参加的话,怕佟悦来将来问起来不好交代,唯一弥补的办法是,想等郭一清宴请结束后见一下带队的宁雪纯。当马磊告诉他宴请结束后,他就赶紧往宁雪纯住的房间赶,结果看到郭一清和宁雪纯在门口忘情地抱在一起。他觉得让两个当事人看到后都很难为情,就后退了几步,往丁字型走廊的东边走去。这时候,他看到有一个手提相机的人也慌慌张张地往东边跑去,一会儿就下了楼。
蹦极
春天带来的是希望和生机。但是,这个春天对于京汉市而言,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春天。
全国各媒体都在显著位置报道了汉北省委对孙洼矿难的处理结果,京汉市副市长古景线和春晴县县委书记牛金贵都是记过处分,有关乡镇及春晴县主管部门的十三名干部受到了免职或降级处分。鉴于春晴县法院窝案侦察和审判尚需时日,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司法工作,京汉市委先对春晴县法院班子及主要庭室的干部进行了调整。
黄双龙的案子也有了重大突破。按照中央和省委的要求,对于与黄双龙案件有牵涉的领导干部,凡是在规定时间内交代问题,市纪委报请市委同意,基本上都给予了宽大处理。只有极个别干部因案情较复杂,已被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有的新闻媒体还对京汉市的这些事件进行了深度解读和剖析。京汉市媒体倒是反应平淡,仅仅报道了新华社的通稿。这属正常的地域性新闻反应,也就是说,对于本地发生的负面新闻,本地媒体一般都反应谨慎。
京汉市的各级领导这几天基本上不看各媒体新闻,一则刺激神经,二则也没有新意。市级领导倒是非常关心古景线,对他背的处分都给予了同情与理解。苗不居和高风浩还专门找古景线谈了话,都说他是替组织受过,不要因此影响了工作,组织上会处理好他个人问题的。
古景线原来很乐观地认为自己将来可能进常委,但是没想到孙洼矿难会让自己挨了处分,心里确实有些想不通。因为以前出现矿难,顶多也就处理到处级干部。像磁河大桥垮塌这样大的安全事故,主管防汛的武东升毫发未损,只把尾矿库溃坝的责任记到了古景线一个人的头上,他思想上有些疙瘩。
那天中午,古景线和郭一清接待完新疆来的代表团后,古景线非要拉郭一清去蹦极。
郭一清推辞说:“我还有任务,下午五点钟还要看一下各单位给苗书记的呈报件。”
古景线脑子转了一下,说:“你真敬业,我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郭一清不知是计,把手机给了古景线。古景线接过手机,把电池抠了出来,装在自己口袋,把手机还给了郭一清,说:“兄弟,天塌不下来。”话已到此,他只好坐到了古景线的车上。
车飞快地驶离市区,到了京汉市与北水县交界的一处停车场。停车场建在半山腰,坐电瓶车大约十分钟后就到了山顶。山顶平坦如织锦,有酒店和娱乐场所。郭一清去越南时曾到赌场参观过,越南的赌场也开在深山中,一般老百姓根本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这个蹦极的地方一般老百姓也不会知道,因为坐车进来也要经过几道岗哨。蹦极的塔架设在两座山的中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望断天门楚江开”的诗句,只是下面没水而已。
沿木板走到塔座跟前,才发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恰好两座石山壁立千仞,断面呈垂直状,是天然的蹦极场所。
“李经理来了。”古景线看到酒店方向来了一个人,对郭一清介绍说。
郭一清与李经理握了一下手。安全员帮古景线系好安全带和脚钩,又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番,才给出了可以出发的口令。
古景线回头对着郭一清说:“兄弟,我先走一步,如果回不来了,你给你嫂子送个信,省得我做孤魂野鬼。”
只听一声“我来也”,古景线就没了身影。郭一清把着栏杆,双手都汗浸浸的,脚下面有什么在震颤,更不敢松手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见到古景线的身影。古景线是怎么回到塔座上的,也没有看清楚,只觉得自己是站在阴界的边缘,恐惧与战栗让他寸步难移。
古景线对着对面的山哇哇地大喊了一通,一使眼色,上来两个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就给郭一清系好了安全带,并抬到了跳台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