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郭一清怀里的材料,行政科的人赶紧上前接了过来,分开摆放在办公桌上。
马小岗把牛皮转椅拉过来,开玩笑说:“郭主任是不是先坐一下,体验体验当副书记的感觉。”
“此建议很好。”郭一清故意操着官腔,就往牛皮转椅上一跃。只听“哧”
的一声,转椅成了一个小矮凳,再也没有了弹力。几个人鼓捣了半天,也没能把它升上来,估计是气缸坏了。
马小岗出了一头汗,赶紧打了个维修电话。郭一清看着马小岗满面愁容,绵里藏针地开起了玩笑,说:“幸亏这是彩排,要是正式演出,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马小岗一挥手,说:“不说了,老是到关键时刻出问题。上次开老干部情况通报会,试话筒的时候好好的,到正式开会时没了声音。那丢人大了。今天得感谢郭主任,要是新来的副书记往这上面一坐,出现了这种情况,这不是给人家来个下马威吗?那我们都该回家抱孙子了。”
不一会儿,修理工就到了。所有人都各忙各的,不再吭声。
从北京空降到京汉的市委副书记叫乔经海,是商务部的副司长。飞机十二点十分到机场,佟悦来和郭一清等人接住后,就直接到了美伽蓝酒店。市领导早已等候在那儿。按照苗不居的安排,各位市领导都要介绍自己分管工作情况,这顿饭一下子吃到了三点多。
欢迎宴会结束后,乔经海提出直接到办公室。佟悦来和郭一清就送他到了办公室。看到乔经海稳稳当当地坐到转椅上后,郭一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趁佟悦来正和乔经海说话的功夫,郭一清赶紧打电话让常委办的几个科长来跟乔经海见见面。刘晓歌在电话中提了一个问题,问他能不能从常委办出一个秘书。郭一清觉得刘晓歌的提议很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即使常委办的力量削弱了一些,也还是值得的。中组部下派的这些挂职干部,锻炼一年后要按正厅级使用,在地市当一把手了。这样,秘书肯定将来有更大的发展。
这时,佟悦来告辞,刚走到走廊,郭一清就把刘晓歌的建议讲了一下。佟悦来让郭一清直接问乔经海。
常委办的几个科长到齐后,郭一清把他们向乔经海作了介绍。乔经海似乎很熟悉常委办的工作,说:“你们常委办实际上是办公室的办公室,平时工作非常辛苦,而且加班加点,也要注意自我调节啊!”
郭一清礼节性地说:“谢谢乔书记的理解,以后有什么工作,请随时指示。另外,为了便于工作,常委办是不是选派一个秘书跟着你。”
乔经海说:“我原来有个办公室主任,叫孟贞现,先过来对接着,随后有什么,让他跟你们联系。”
一出门,刘晓歌问郭一清:“乔书记讲的话是什么意思?”
郭一清有些懊悔,说:“唐朝诗人章碣写过一首诗《东都望幸》:‘懒修珠翠上高台,眉月连娟恨不开。纵使东巡也无益,君王自领美人来。’明白了吗?今天啊,我掉到里边了。佟秘书长让我直接问乔书记,我当时就没明白过来。你想想,秘书长能不操心这事儿吗?我还一本正经地去问乔书记。”
郭一清还没有回到办公室,佟悦来就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在佟悦来的办公室,郭一清看到纪委书记王雷也在,还有两个人。王雷介绍说:“这两位是省纪委的邵处长和罗处长,他们找你了解一个情况。”
邵处长说:“有人举报省委常委办的王玉今年春节期间收过一个牛皮信封袋,说里面装有一万元钱。王玉不承认,说那是你送给他的一本书。”
郭一清知道了来人的目的,说:“我是送给王主任了一个牛皮信封袋,但里面没有一分钱,只有一本相面书。”
罗处长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郭一清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送给王玉的那本相面书,很肯定地进行了确认。
等罗处长重新把书放进包里后,邵处长又问:“有没有人能证明你送的就是书?”
“有,马小岗能证明。”
佟悦来一打电话,马小岗就上来了。一进门,罗处长又掏出了那本书,问马小岗见过没有。马小岗接过一看,似曾相识,回忆到:“好像是郭主任今年春节让我带给省委常委办王主任的。”又翻了第一页,看到郭一清的签名,肯定说:“是这本,当时我还说郭主任当学生时的签名这么难看。”
“书是装在什么地方给王玉的?”
“装在一个牛皮信封里,郭主任给我时开着封。我当时还想,郭主任真大意,送给省委常委办主任一本相面书,让谁见了,传出去有些不雅,我特意用订书机订了一下封口。”
到此,一切真相大白。
省纪委的人走后,郭一清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说:“看来有人想整王玉,会不会是他这次提副秘书长惹的祸?”
佟悦来分析说:“有可能是祸起萧墙,以后到上级部门,你们要多长个心眼啊!”
回到办公室,郭一清从手机的通讯录中调出了王玉的电话,响了一声,忽然觉得这时候打肯定不合时宜,就又挂了。因为即使自己和王玉之间没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但谁敢担保王玉和别人之间没有利益关系?
谁知道,王玉看到郭一清电话后,又把电话回拨了过来。郭一清只好把省纪委来调查的情况讲了讲,问是谁告他的。王玉说不知道。
“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人?”
王玉坦坦荡荡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折腾去吧。那些狗屁小人老是躲在人家的ρi股沟里指点外面的江山,龌龊得狠。老子不就是提了个副秘书长吗?鸡芭大的一个职务,值得贴八毛钱告到纪委吗?这些鸟人,我要是将来逮着了,非把他妈的一家人日个稀巴烂不可。”
郭一清一听王玉开口骂人了,赶紧找个理由挂断了电话。王玉这一骂,郭一清心里倒很舒服。去年去了一趟越南,国家安全局找自己调查是否泄密。今年给上级领导送了一本书,纪委又找自己调查是否行贿。好在这两次都逢凶化吉,虚惊一场。关于送书一事的调查,也幸亏了马小岗的证明,否则自己真有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郭一清正懊恼着,马小岗打来了电话:“今天晚上咱俩喝个小酒,庆贺庆贺吧!”
“庆贺什么?”
马小岗喜滋滋地说:“今天两件大事都化险为夷,而且是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不值得庆贺吗?如果今天不是你先坐‘龙椅’一试,说不定我又要挨个处分了,至少是个检查。这真是人家说的办公室工作无小事啊!平时你不管做了多少工作,大家都认为是你应该做的,领导也认为你就应该这样。可有一件事做砸了,就把你的全部功劳都抹杀了。这就是办公室工作法则,要么全盘肯定,要么全盘否定,没有一分为二之说。”
听马小岗说得很诚恳,郭一清也顺水推舟道:“今天如果没有你给我证明,我这行贿的罪名就成立了,说不定政治生命就出现了斑点。好吧,两喜合一喜,今天咱们一醉方休。我急于想弄明白一点,那天我给你相面书时,你看见西文了吗?”
“没有。怎么了?”
“当时,他坐在车里,好像看见我给你那个牛皮信封了。”
“你是怀疑他举报了王玉?”
“有点。”
“不可能,他举报王玉干嘛?”
“你老兄怎么糊涂了?他的真实目的是举报我。”
“为什么?”
“为了常委办主任这个位置。”
“有道理,但又不像。先别瞎猜,我看西文不是那样的人。”
“还有一件事情可以作为连锁证据……”郭一清想把那张自己与宁雪纯拥抱的照片的事情抖露出来,但一想又不合适,就打住了,“咱先喝酒去,见面再聊。”
婚姻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