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悟全没预料,闪避不及,未及运气,只伸出手臂一拦,当下已被寒光带到,破开一道血淋淋的伤。那个沈家的女人竟然并没有睡着,她不知何时已缩在床角,一手死死拽住被衾包裹自己,一手握着一把短匕,带血的匕尖直指他的咽喉。
嗬,他伤了她,她便也伤了他。虽然一直在发抖,但是那一刺下去,沈青蔷是半点也没有手软的。
-就仿佛多年之前,尚书府里那个郑茶房欺她、冤她,她一次两次可以不理不睬,可以忍气吞声,终究到了忍耐不了的时候-她狠狠下咸盐在煮给淑妃娘娘的茶里的时候,可是半点也没有手软的。
这个男人想做什么?她不知道-或者隐约知道,那并不重要。沈青蔷只明白他想要的,绝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便要拿起枕边的刀。
纵使第二日玲珑起来,看见她床前横着一具尸首,腥臭的血淹没她的绣鞋,她此刻也决不能手软,不能有半点游移不决!
-我没有杀过人,也没有用过刀……但生在这个世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要有一股狠劲。只要紧咬牙,根本没有什么做不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董天悟在月光下望着自己小臂上的伤口,血流汩汩,一阵一阵地疼。即使是高傲如他们沈家的大小姐,俯就在他怀中,也依然只是哭。这女人却敢拿刀指着他?
-他伤了她,她便也定要伤了他?
虽没有触及骨头,却无论如何也并不算轻。殷红的血线片刻便汇成一处,顺着他的腕子向下淌。董天悟不慌不乱,随手从一旁的丹盘中取过那条"问素绡",紧紧掩在伤口上,雪白的帕子顷刻间染满红渍。
-本该是她的血,却是他的血。董天悟转念一想,几乎便要失笑了。
那笑是无声的,是从喉管中发出来的,有种莫名的阴森森的寒气。沈青蔷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纤纤柔荑和半条膀子露在夜风中,皮肤上简直要结起霜来。
她很想喝骂出声,惊走他,至不济,唤醒睡在外厢的玲珑也好。可是自己全身的力气都仿佛用来握那柄匕首了,竟是半丝声音也发不出。
一时间耳中只听得董天悟无声的低笑盘旋不去。
-也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也许一刻,也许两刻……突然窗子再一响,床前那人已消失无踪。只月光无情地照着地面,上面有一串黏糊糊的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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