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对象这种事情,全靠自己的努力,自己都放弃了,人家姑娘家当然不会来迁就你。”她道,“搞地质勘探的又不是没有女同志,你泄气什么,快去洗吧,我带你去。”
我跟着她走了几步,果然前面有个清澈的水坑,我蹲下去,这次比较仔细地洗了把脸。
洗完她看了看我,点头道:“这不是好多了,男人就要精神点儿。”
“怎么精神也精神不过苏联飞行员啊。”我道,“你可别拿你爱人的标准来要求我。”
以前,我并不敢和她这么说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到她并没有感到不可靠近,也许是因为基地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我对她改变了感觉。
袁喜乐有点吃惊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她用手帕擦了一下脸,“我可没告诉什么人,是谁告诉的你?”
我笑了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没用。”
她脸红地笑了笑:“那都是以前在苏联的事了,我回来以后都过去了,他也不可能来中国。”
“你怎么肯定他不会跟来?”我道,“也许他只是慢了一点。”
“就算他来了,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这里和苏联虽然都是布尔什维克,但是毕竟还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他来了,我只能拒绝他。”她道。
“不可惜吗?那么出色的一个男人?”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出色?”她好像觉得我有点好笑。
我心说我真的知道,要是他不出色,我已经死在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了。
“也许,在那时的我看来,他真的不错。”袁喜乐的脸有些苍白和无奈,“不过,越是炽热的爱,冷却下来就越有可能开裂。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她叹了口气,“我不想谈这些。”说着加快了脚步把我甩在了后头。
我想追上去,却迟疑了一下,但她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盯着我道:“今天的话别讲给别人听,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点头,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木屋,又道:“这一次我们的任务非同寻常,你们最好和我们划清关系,我尽量说服苏振华让你们回去。”
“如果苏振华不肯会出现什么结果?”我问。
“你们可能被划入我们的队伍。”她道,“但是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你们不值得冒险。”她说完指了指嘴巴,“别乱说话,我知道你的背景,但是别人不知道,有人会对你们不放心的。”然后离开了我。
我理解她说的话,对于早已经知道结局的人来说,我知道她说得很正确。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进入木屋,才去找王四川,后来在木屋后院找到了他,他在晒木柴,我过去帮忙,两个人假装认真干活,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说,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觉得实在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与其说我们回到了过去,他觉得还不如说这些人都是山里的鬼,特地来戏弄我们。
鬼就更不可能了,我和他合计了一下,既然想不到其他理由,我们现在只能认为,我们真的已经回到了大半年前。
那么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因为,这支勘探队,明显是要找到那个洞口,如果我们编入他们的队伍,那我们岂不是又要到洞里去——我宁可死都不想回去,所以一定得想办法,让特派员苏振华同意把我们送出去。
不管是哪种情况,最重要的是活着出去。
他们今天一定会商量这件事情,小聪明是发电报的,他们商量的结果小聪明一定知道,王四川就准备和小聪明套下近乎,探探口风,如果不让我们走,那我们就得想办法连夜跑了。
这个我不内行,只能让他去处理,王四川于是约了小聪明去打猎,我又回到屋子里,竭力表现得正常,希望特派员能忘掉我昨天的反应。
中午的时候,王四川和小聪明带了大礼回来,那是头鹿,用枪打的。这只鹿肥得很,吃完后还剩下很多,王四川就让我帮忙熏肉,我们原来准备的干粮,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的,袁喜乐他们的消耗很大,不可能再把粮食让给我们,反而还要消耗我们的。
我知道王四川打猎的目的,除了和小聪明套近乎,还同时在继续准备我们出去时的食物。
我越来越佩服这小子,能文能武,精力旺盛,除了性格冲动点儿,几乎没什么大缺点,蒙古族的血统让人不得不佩服。
当天下午勘探队开始去四周工作,只留了几个体力没恢复的人,我们在屋外,王四川一边切着肉条,一边看没人在附近,就和我说,他打听来,好像是要找小聪明把我们送出去,来回得一个多月,真够远的。具体怎么办好像还在商量。
他说袁喜乐他们肯定不是走了一个多月从外面进来的,这附近一定有大型的据点,但他们不想我们知道,就让小聪明带着绕过大部队。
这样一来,我们会以为只是一次意外的两支队伍相遇,不会想到背后有那么多破事。
“这正合我意,这样我们可以找个乡下躲一段时间,等到‘我们’出发了再想办法回去,否则没法解释。”王四川最后道。
这一定是袁喜乐出的主意,我心中一安,忽然就想到了袁喜乐当时在洞里被我们发现的样子,我对王四川道:“不对,我们不能一走了之,我们一走,这些人都要牺牲了。”
“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已经牺牲了。”王四川默默道,他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提醒他们一下,也许会好很多。”我道。
“不行。”王四川马上摇头,“如果我们真的是在几个月之前,我不能想象,提醒了他们会有什么后果。在我们的历史里,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绕过改变了历史,那么我们的历史也会改变,我想象不出会是怎样,但很可能是我们没法接受的。这一次幸存的是袁喜乐和苏振华,但是你一提醒,幸存的就可能是其他人。”
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毛骨悚然,确实如此,假如袁喜乐他们全部幸存了下来,我至少可以保证一点,那么飞入深渊的计划就一定轮不到我们,而是由袁喜乐他们参与。他们还是会飞回到大半年前,坠毁在大坝里,袁喜乐能不能在这次坠毁时幸存,很难说。
我们已经经历的历史,算起来是我们能接受的最好的历史。我想着袁喜乐的模样,她的未来是一场噩梦,我可以改变这一切,但为了她,我却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叹了口气,决定妥协,我不是上帝,在这种命运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五十三、计划
肉熏了一个下午,晚上袁喜乐没宣布王四川带来的那个消息,我并不意外,知道这种事情总要花一些时问的。
在睡着之前,我在脑海里把所有的顺序理了一遍。我发现我已经慢慢接受了那个前提,那就是,我们真的回到了几个月之前。
如果我按照王四川的计划离开,那么他们之后便会进入到洞|茓里,发生一连串的意外,而在这个时间,另一边不知情的另一个我正在等待前往这里的调令。
不过这一切也许不会这么快就发生,我们进入到洞里,看到地下河上“深山”的时候,飞机锈得非常厉害,当时我以为飞机最起码锈了二十多年了,现在看来,那种腐朽速度应该是地下河的环境恶劣导致的。但即使这样,我觉得也至少需要四个月时间,才可能坏成那个样子。
我们是在11月中旬进洞的,在洞里待了差不多五个月,然后飞入了深渊,飞机坠毁后,如果要让飞机在地下河里腐烂成另一队“我们”见到的样子,那么,我们至少飞回了十个月之前。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是在1962年的夏天,现在大概是7月。
那么说来之所以气温这么高,不是因为暖冬,而是现在本身就是夏天。
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月左右,也就是说,另一队“我们”怎么也要三个月以后才会来到这里,假设袁喜乐早我们一个月进洞,那他们还需要在这里待三个月才会进入那个洞里。
三个月,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呢?单纯是寻找吗?我知道洞|茓就在附近,但是它被很厚的落叶层覆盖了,在这种林子里找几个被落叶覆盖的洞是十分困难的,我记得之前打猎的时候,当时就在离它很近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个洞口。
所以他们能不能很快找到那些洞口的确很难说,但,三个月时间也太长了。
不说那么久,给我这么多人,两个月时间,就算一寸一寸去找也该找到了。
难道是,之后还有什么事会发生?使得他们进洞推迟了?我想。
难道是因为下雨?推算下来,现在已经是雨季,下雨之后,这里的地下河会暴涨,他们即使发现了洞|茓也没法下去。
对的,上游的汛期结束之前,他们可能会一直等候,等到水位降下去再进行勘探。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在想,如果我完全阻止了他们呢?让他们完全放弃那个计划,比如说,在他们离开之后,把那个洞口炸毁。
我可以把大坝里的炮弹运出来,那么他们也许不会死,但那很可能形成一系列的变化,我也许没机会被调配进这个项目,我经历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如此一来会有一个悖论,如果是这样,我也和这件事情没关系了,那我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去阻止他们。他们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计划进洞,然后遇难,而我会被调入该项目。
整个事情形成了一个矛盾之环,我没法思考下去,也明白这不能轻易尝试,否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虽然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理由让自己妥协,但是每次想起袁喜乐会遭遇危险,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心中的纠结让人难以入睡,我真希望老田是对的,这是一场疯梦,我可以早点醒来,就算发现自己躺在那张病床上,也至少能让我坦然。
半梦半醒地,做了无数的梦,内容都非常晦涩,让人捉摸不准。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听到王四川在和人吵架才被吵醒。
爬起来一看,发现他是在和特派员吵,王四川骂得很难听,显然怒不可遏。
没有人劝架,在那个年代只有动手才能劝,不动手的话只算是互相抨击一下,其他人也不敢随便帮腔。
我没那么多的忌讳,走过去摆手阻止王四川问怎么了,王四川道:“王八蛋说让我们留在这里!不让小聪明带我们出去了。”
“为什么?”我转向特派员,“我们是战友,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我们和总部联系不上,这件事我们自己做不了主。”特派员不动声色道,“我们的任务也很急迫,不能耽搁,所以我也没办法,你们等在这里,我们执行完任务回来再来找你们。”
“我们在这里已经困了快一个月了,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王四川气急败坏。
“那你不如当我们没有来过。”特派员道。
我看着他的脸,那种表情让人知道,他完全不是在和王四川吵,而是在看他的反应,我心里想到袁喜乐的话,意识到事情肯定有了很微妙的变化。
很难说这个让我们留下的决定是不是上头的意思,我也可以理解,虽然他们没法确实查到每一支地质队的动向,但是,有人出现在这里肯定引起了很大的警惕。
“得,那你们滚吧。”王四川道,“老子不靠你们也走得出去。”
“不行,这个森林很危险,你们必须留在原地等我们回来,这附近也最好不要乱走,我们会留几个人陪你们。”特派员不想再说,说完往屋里走。
王四川气得发抖,马上就要发狂:“陪我们?是看着我们吧?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特派员没理他,我对王四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冲动了,自己点上一根烟,朝特派员走了过去。
“那你们估计什么时候回来?”我问道。
“说不准,但肯定不会太久,你们安心待着好了。”恃派员没有看我,说得很不经意。
“如果是一般的地质活动,我们也可以帮忙,省得傻等。”我道,“我们和袁喜乐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问,她知道我们的表现。”说着我看了一眼袁喜乐,她却没有给我回应。
“不用了。”他道,“不是不相信你们的能力。”这话说得很明白了,不是不相信能力问题,那不相信的是什么?我心知肚明。
我还想说话,一边的老猫就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也不是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可以在这里多熏点腌肉,改善我们的伙食嘛。”说完看着我笑,其他人也笑了出来,我知道这是老猫在给双方台阶下,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看来他们全部商量好了,他们已经全部默认了这一决定。
事到如今,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了。现在他们还这么客气,说明他们还没有查到我们的底细,再争论,也许会更加露怯,不如装成无奈的样子再想办法。
我默默点头同意,拉王四川坐下,老猫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远远地坐到一边,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什么。
接下来几天,他们继续出发,只留下小聪明带着几个人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去向,但是,一般是三到五天后,他们就会回来休整。
我们没有听到他们在我们面前谈论任何有关勘探的内容,这显然是一种防范我们的默契。
他们不在的时候,我们就自己去打猎,小聪明没有贴身监视我们,但他们几个留守的总盯着我们的背包,显然他们知道那些装备和干粮是走不出这里的。
王四川想过逃走,我们把一些食物在野外熏干,藏到树上,但放在外面的肉保存不了几天,很快就会变臭。
而如果我们逃跑,也好像不太可能,因为第一,我们搞不到食物,第二,那些留下来的工程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击毙我们。
我开始非常焦虑起来,我知道水位终归会下去,他们终归会进洞,现在我最担心的反而是他们,因为一旦进洞,就是他们死期到了。
五十四、事故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当时应该是9月初,气温已经比刚出洞时凉快很多,而袁喜乐他们最后一次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从此音信全无。
小聪明一开始还可以专心地暗中监视我们,如今却也坐立不安,虽然他竭力不表现出来,但是已经没什么作用。显然,等待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们之前的预期。我们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王四川越来越平静,而我却急躁起来。
我知道我的推测,或者说我的预感,很可能应验了。
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办法去寻找,只得耐心等候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不见他们回来。事情变得非常尴尬起来。
我们都知道,无论那个洞|茓有多难找,他们也早就应该回来了,现在还不见踪影,那基本上可以判定为出了意外,或者已经迷路,或者困在了某个地方。
刚开始几天,我和小聪明在比较小的范围里进行了搜索,什么都没有发现,小聪明不让我们拿包裹,所以没法走远。他非常固执,即使到了这种程度,他也不肯信任我们。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死扛着,又扛了一个多礼拜,还是没有人回来,我们就正式确定出事了。他们的食物最多支撑两个礼拜,距离他们上次出去已经将近一个月,我们再不想办法他们就死定了。
看管我们的,本来一共是三个人,其中两个组成了搜救队,开始搜索,只留一个人看守我们。
我立即发现,这是一个改变局势的机会,于是对小聪明说,我们也要参与进去。这样我们可以分成两组,效率要高一倍,这种时候,时间就是人命。
小聪明还在犹豫,我看得出他非常着急,但显然特派员的任务在他心里分量非常重。“特派员说过,请你们在这里等。”他想了想还是这么说道。
“你觉得苏振华会觉得看着我们,比他的命更重要吗?我们在这里等,基本就是等着给他收尸。”我道,“我敞开来说话,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你拿着枪和我们一组,你还怕我们跑了吗?”
他还是显得很犹豫,我简直觉得不可理喻,这么简单的道理,在这种人的脑子里怎么就想不明白。
索性不再理会他,直接抓起另外一只包,开始往里塞熏肉和装备,做准备工作。
另一边王四川也背起包,小聪明看着我们忽然好像想通了一样,跺了跺脚,立即招呼其他两个人,和我们一起准备。
王四川确实是有私心的,装了一背包熏肉,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分成了两队,老田、王四川、小聪明和我一队,就往外面出发。
一进入丛林,我马上发现形势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走远了之后,连之前认得的路都不认得了,茂密的树林中所有地方看来都差不多。
后来王四川用斧头在树上砍上“王”字做记号,怕我们也会迷路。
我本来分析,按照他们每三到五天就可以回营地补给一次的频率,他们活动的区域一定是步行一到两天就可以到达的区域,走运的话,他们可能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发现。但现在看来,他们在丛林里迷路的机会很大,我不知道他们会走到哪里去,如果走得太远,那就完蛋了。
另外,我也想着,他们有没有可能进洞去了,不过他们没有补给,就算有重大发现也不可能挨饿去探索。
我们先去了东北方向,一边大喊,一边往山上爬,寻找视野好的地方眺望。
老田看到外面的莽莽林海,一片茫然,我们升起“狼烟”,希望他们会回应,可是都没有收获。就这么一路找去,一找就是五天,四周还是茫茫一片墨绿色,我其实心里很明白,再这么找下去,能和他们相遇的机会非常渺茫。
以前勘探队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人员失踪的事情,但凡有人不见,大部分都是找不回来的,即使有村民帮忙带着火把去找也没什么用。但在那时,我心里有个信念,就是他们绝对不会死在这个地方。
一路上,王四川不停地暗示我可以逃跑了,只要制伏小聪明,有了那么多熏肉,我们应该可以存活,大不了带着他一起往南方去。而那些人一定不会死在树林里,所以他们说不定已经和另外一支搜索队遇到了,或者自己找到了出路,我们是不用去理会的。
虽然他这么分析也有道理,但是我没有同意,原因我没有说,我心里隐约记得,在仓库里发现的那具盖在帆布下的尸体,好像就是小聪明。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那说明小聪明之后也会进到洞里,绝对不会被我们在这里绑架。
这就说明,我们现在对小聪明发难,很可能失败的是我们,我们可能被他击毙在这里。
小聪明身手很好,我觉得王四川不一定能干得过他。所以,现在绝对不是我们离开的时机,我们还是要继续等待机会。
王四川急躁难耐,我把继续寻找的方向定为南面,他才安静下来,我和他说,我们就一直向南找,如果真找不到,我们就执行他的计划。
于是掉转方向,我们往南边找去,这一次我们故意走深了一些,深入了七天的路程,到了第八天中午,忽然王四川开始大声嚷嚷。
我们往他说的地方看去,看见远处的山头有烟冒了起来。
这里还处在原始森林里,不可能是炊烟,普通的树木着火也不会有那么明显的黑烟,大规模的森林火灾也不是这样的。
这是求救的狼烟信号。肯定是袁喜乐参考了我们之前的做法。
小聪明欣喜若狂,我们一路狂奔了七个小时,才到达烟升起的地方。一眼看到那是一个背风的山腰,第一眼还看不清,但仔细看后就发现,“黑烟”升起来的地方,有六七只大帐篷。虽然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没事,但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我还是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我忽然发现这里很眼熟,周围的地形,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跟着小聪明跑下去,他冲帐篷大叫,我再一看周围的环境,冷汗就下来了,我几乎立即肯定,这里我来过。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我们第一次下去时的垂直天坑洞口。现在全部被树叶覆盖了。
可是,我记得那里离日本人废弃的军营并没有多远,而且也不是这个方向。
难道,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往南,但实际上,却绕过来了?我四处去看,很多特征都让我无比的肯定,确实就是那里。
我觉得不对劲,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是绕错了,那我们绕的圈子可算是匪夷所思了。
疑虑中我们来到帐篷边上,小聪明马上大喊:“特派员首长,特派员首长。”
没有人回应,我们冲进帐篷里,一个一个找,却发现帐篷里没有人。
“哪里去了,被狼叼去了?”王四川还没有发现这里的蹊跷。
我却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转身往山坡跑,冲过一根巨大的树木后,我立即看到大树后面的黑土上,有一个大洞。
小聪明跟着我上来,看到那个洞,马上要上去,我一把没拉住,他踩到的地方就陷了下去。
等我们把他拉上来,再清掉落叶,赫然一个伪装网暴露在我们面前。
那个网绳非常粗大,看上去很结实,但这些伪装网已经烂得差不多了,一碰就断。
另一边,我们看到大树上系了几根绳子,一路挂到洞下。
我心里发凉,看样子他们在最后一次勘探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洞口,他们并不是迷路或者被困住,而是已经迸洞去了。从他们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他们的补给肯定已经到了底,为什么还不出来?难道他们已经出事了?
五十五、无法抗拒
不对,时间太快了,我们进洞的时候是11月,现在是初秋,期间隔了很长时间,如果他们现在就在洞里出事了,那难道袁喜乐他们在洞里困了两个月? 我在避难所的房间里只看到几十只罐头,那些怎么都撑不过那么长的时间。
而且,按照道理,老猫应该会出来报信,没听老猫说他在洞里待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各种迷惑涌了上来,我忽然意识到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一切都不是上头说的那么简单,袁喜乐他们在这里一定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
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聪明忽然把枪对准了我。
“你干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去躲枪口。
他站了起来,让王四川也靠向我:“你刚才想也不想就冲上来,你早就知道洞在这里对不对?”
我心中咯噔一下,糟糕,刚才疏忽了,没想到这小鬼心思这么机灵,仓促中我马上道:“不是,我只是想上高点的地方看看他们是不是在附近。”
他咔嚓一下拉上枪栓:“你刚才的行为非常可疑,我不相信,但我现在没工夫审问你,你们两个马上给我下去救人。”
小聪明把枪对着我们,我和王四川对视一眼,心说怎么这么丧。
之前一直在抓敌特,飞了一圈,我们就变敌特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合计一下。”我道,“我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贸然下去,可能也会遭殃。”
“没时间给你合计了。”小聪明道,“要是他们死,你们也活不了。”
“他们绝对死不了,我向你保证。”我耐心道。
小聪明一下把枪对准了我:“吴工,特派员说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们几个,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特务,但我现在要去救他们,我就看不住你们了,我只能把你们先毙了。”
我目瞪口呆,心说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一时间居然做不出反应。
“为了你们自己好,你们应该下去。”他道。
“特派员的任务就那么重要?”我终于问道,“万一你杀错了我们呢?”
“那就把我自己毙了给你们偿命!” 我看向小聪明的眼睛,发现他已经急得失去理智了,知道只能按他说的办,否则他真会开枪。我对王四川使了一下眼色,王四川就大骂了一声。
我看了一眼洞口,比起第一次,它现在显得更加的阴冷可怕,但还是整顿了一下,在小聪明的催促中爬了下去。
因为已经爬过一次,我们对所有的落脚点都很熟悉,下得非常快,小聪明紧跟着,还是用枪指着我们。
我们落到下面,打开手电发现下面水位很高很急,显然夏季最后的雨水全部汇到了附近的河流里,河流又连通地下河,虽然这时比起遇到涨水情况要好一些,但想在水里站稳还是很困难。而且这水竟然凉得有点刺骨。
我环视四周的洞壁,小聪明让我们赶快走,我强忍住抗拒刚想动,忽然被王四川拉住了。
我问他干吗,他把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转向地下河的上游。
“你听。”他道。
我凝神静气,排除水声,果然听到上游有人说话。
小聪明立即朝上游冲去,逆流走了不到三百米,前面出现了一块突出边缘的石台,上面有篝火和人。
“特派员!”小聪明大叫着冲了过去,那边的人立即有了反应,我们也冲了上去,看见情况极度的糟糕,那些人好像都受了伤,有些人一动不动地躺着。
袁喜乐正在给一个伤员换纱布,看到我,好像有点不敢相信,晃了晃,几乎晕了过去,我立即上去扶住她,她马上抱住了我,大哭起来。
我很诧异,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情况,又去看其他人,就发现他们损失惨重,所有人都受伤了,好几个都已经奄奄一息。而且我没有看到特派员,小聪明像是在找他,非常失魂落魄。
我快速数了一下,袁喜乐的队伍不算小聪明和另外两个寻找的工程兵,一共是十七个人,现在只看到七个,就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短暂的休息后,袁喜乐把他们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们果然是在最后一次出发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洞,下来后先往上游开始探索,但可能是下雨的缘故,水位之后涨得很高,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走得太深,往回赶已经来不及,有九个直接被冲到下游去了,受重伤都是被激流冲到石头上磕的。
老田他们帮忙照顾着,我和王四川仔细检查了伤员,发现两个重伤员其实已经救不了,只是还没有完全断气,这几天全靠袁喜乐带着两个轻伤伤员照顾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到绝望了。
食物早就吃光了,他们从六天前起就几乎没吃东西,也曾经让人出去求救,但派出去以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我想着外面的茂密丛林,那个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这时候反而觉得宁愿他当了逃兵。
这些伤员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不可能把他们都拉到上面去,所以索性在洞里面,还不用烧火取暖。他们还定期派人上去烧浓烟放信号,一直到今天才被我们看到。
我听着只觉得头大,他们的遭遇几乎和我们一样,只是我们有老猫营救,否则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这可能也是老猫在上游下雨之后能立即反应的原因,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灾难。
这群人里没有老猫,我估计他也被冲到下游去了。
我们拿出了熏肉,煮了给他们吃,狼吞虎咽地吃完后,我让袁喜乐他们休息,我来看护伤员。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小聪明非常敬业,虽然非常担心特派员,但还是牢牢监视着我们,我忽然就对这种人感到不寒而栗,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
一直到半夜我才睡了一会儿,隔天醒来,发现在这里睡觉远比上面温度低,那些已经淡下去的洞|茓记忆又被翻了起来,心里不由得很堵。
爬起来想琢磨琢磨接下来怎么办,却见几个轻伤的人过来收拾装备,好像要到什么地方。
我喝住他们,问他们要干吗,为首的小聪明说要去地下河下游找被冲走的人。
我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你们知道那下面是什么地方吗,坚决不准。没想到这几个人都不服我,我才想起,我在这里不是负责人。
“你不用监视我们了吗?”我揶揄道。
小聪明伸手指了指我背后,我看到一个年纪有些大的伤员正在看我们,枪就放在他枕头边。
我火大起来,心说管你去死,但回头一想,这些人要是出事,还得我们去救,实在麻烦,只能让袁喜乐帮忙。没想到袁喜乐也昏了头,竟然同意他们,并且表明自己也要去,她对我道:“你们来了,我们就有了人手,下面的人很可能和我们一样还活着,我们一定得去看看。”
我心说你他娘倒说得头头是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把他们都害死,但我又不能说出来,急得直跳脚。
袁喜乐看我的表情,以为我只是胆小,道:“你相信我,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在这种时候,要敢于冒险,吴用,你跟过我好几次,知道我说一不二。”
我看了眼王四川,几乎要说出来了,王四川朝我狠狠瞪了一眼,我才忍住,现在说这个明显让人觉得是气话,他们也未必信。
无奈之下,我们让那几个伤员留下,说这种事情需要精力充沛的人干,否则即使找到他们也没有力气救援,所以还是我、王四川l和小聪明三个人去。
可能由于之前我说了几句气话,在那一刻我从小聪明眼里看到了一股敌意的瞪视,心中不由自主一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对牛弹琴。
真正知道一切的人的悲哀,是别人不信他。
然而我当时并不知道,命运已经开始强迫我行动,在慌乱中我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很快,逻辑便会失去作用。
有些时候想起来,命运这种存在,在那时候好像正如伊万所说,变成了一种你无法抗拒的存在。
五十六、救援
袁喜乐这批人都不算是新人,而且说起来,早于我们的第一支队伍,规格一定比我们高。这帮人不是比我们根正苗红,就是在关系上更靠近院里,也可能是袁喜乐早几届带出来的学生,经验肯定比我们丰富,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有一瞬间我有些难受,因为她这时还是“苏联魔女”,并不是我的喜乐。
准备的时候,几个伤员和袁喜乐讨论,我基本上Сhā不上话,他们不停地分析,推测下去以后应该怎么行动,再往下可能是什么结构的洞|茓。
我听着知道毫无价值,他们能判断出地质类别但这对营救没有任何帮助。
几次想打断他们,说出我的意见,他们都不理会,连袁喜乐都皱了眉头,有点厌恶地看着我,好像觉得我很毛躁。
我气得要命,王四川劝我随机应变,慢慢来,要这些人听我们的太难了,不让他们吃吃苦头他们是不会知道谁是爷的。
我们准备妥当之后,顺流而下,整个上游部分的水位一直都在人的大腿处,但往下游走,很快水位就会急速变深,直接没顶,而且速度会比上游急很多倍。
袁喜乐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她让所有人都绑上绳子连成一线往水里摸,她相信那些人一定会等待救援。
而我知道,这个洞|茓是个水葫芦形,里面有个小水囊,水位会一直升高到很可怕的位置,那九个人被水冲走后,最有可能找到他们的地方是水牢,那里地势很高,前后有大量的乱石,只要他们没有被乱石撞死,一定能在那里找到他们。
所以现在反倒不用那么着急,因为我们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水势下到达那里。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瞎折腾。
果然,往下游只走了十几米,水流就冲得我们走不动了,不抓住洞壁根本不可能站住。
袁喜乐是个很固执的人,还是要尝试,才走了几步就被冲倒,拉倒了小聪明,王四川和我死死抓住一块石头,才把他们拉回来。我对他们大叫:“暂时先回来,硬于是不行的。”袁喜乐这时才反应过来,我把她拉到我身边,见小聪明咬牙竟然徒手爬上了洞壁。
他回头看了我和袁喜乐一眼,做了个跟着他的手势。
我摇头大叫:“你过不去的,别逞强!”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好像有点赌气,又做了个跟着他的手势。
我心中暗骂,袁喜乐也叫道:“算了,小聪明,先回来再说!”却见他解掉了自己的绳子,又爬高了一些,往里爬去。
我咬牙切齿,心中不停咒骂这倒霉孩子,一边解开绳子,也爬上一边的洞壁,袁喜乐问我干什么,我大叫道:“我去带他回来。”
王四川在我后面抓起绳子大叫:“太危险了,你的伤还没好!让他去吧,他自己想死我们没辙。”
我心说,到了这一步了,总要尽尽人事。何况,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袁喜乐死死地抓住岩壁,犹豫地道:“吴用你行不行?”
我对她道:“我不行你来?”她有点发怔,大约是有点恼火,想不到我这么不客气,我管不了那么多,对王四川道:“你把他们一个个拽回去,先到上面去,然后下来等我!”
这时那个原先企图用枪威慑我们的人道:“吴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命令?这里袁喜乐才是头儿。”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心说我们在这里是救小聪明!你大爷的。对王四川使了个眼色,不理他开始往洞壁上爬。
这个人声音严厉起来:“吴用!你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王四川在后面一用劲,把他们都往后拉去。
“我要报告团部,让你降级!”看得出他已经崩溃了,我没理他。
往里爬了十几米,只看到小聪明困在一块石壁的凸起处,好像滑了一下,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他面色苍白地看着我,用力往上爬,但是毫无作用,眼睛是血红的,好像不喜欢被我看到他这副模样。
我当时有一股冲动,想把这个傻鸟一脚踹下去,然后回去和他们说,来不及救他。但看到那张年轻的脸我也只好忍了,谁没年轻过?那是什么都可以浪费的年纪啊。
我看准一块结实的凸起踩过去,然后把手探给他,他犹豫了一下抓住了我的手。
我把他拉上来,对他说道:“回去!”
没想到他竟然不理我,还是要往里摸。
任性的人我见过不少,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我拉住他,他立即挣开我的手。我的忍耐一下到了极限,火上来了,一把把他揪过来,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要推我,我猛地一个巴掌打得他摆了一下,然后抓起他的头发往岩壁上碰。
我发火是用了力气的,他一下被磕晕了,人整个儿掉进水里。我一手抓住他,一下感觉到水流的力量,心说糟糕,冲动了,这下难办了。
王四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干得好,老子早就想揍他。”
我回头一看,袁喜乐他们居然都没走,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手滑了一下!”我大叫着解释,“快过来帮忙。老子要被冲走了。”
王四川探手过来,我先把小聪明拽过去,重新套上绳子,由王四川扶着,然后我也套上自己的,催促他们开始往回走。
衣服里浸满了冰冷的水,行动十分不方便,走了几步,我忽然听到汹涌的水声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上游传过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我隐约感到不对,猜到了那是什么,立即大叫:“小心!”
轰的一声,从上流的暗河中猛地冲出一块巨大的树木,狂野地撞击着洞壁两边,转眼之间把我们全部从洞壁上扫了下来。
等我从水里爬起来,已经被冲出几十米,身上的绳子立即拽着我下沉,我呛了一大口水,在水里解掉了身上的绳扣,才浮起来。
转头四望,看到那块树木在我面前,王四川和其他几个人拖着它,小聪明也在那里,王四川朝我挥手让我游过去,我转头去找袁喜乐,看到她在我后面。
“怎么办?”她朝我大叫。
我深吸了几口气,把嘴里的水吐掉:“往边上游。”
水下有铁丝网,现在水位很高,腿抬动时不一定会挂到,但是如果挂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会被冲向这个洞|茓的深处,很快我们会进入到暗河地带,以这种水速,我们肯定要被刮去不少皮。这时如果贴着洞壁,那么很难抓住石头和洞壁让自己停下来。
如果停不下来,那就要看运气了,水位够高运气够好的话,我们也许只会受些轻伤,但不可能所有人运气都那么好。
爬上树木也许能勉强避开一些撞击,也许能在岩石里停下来,但是爬不上所有的人,人一多它就会沉下去。而且我最害怕的,是下游有一个将近十米的瀑布,里面也全是铁丝网,要是挂在上面,会被活活冲死。而没被挂住的话,从十米高的地方撞下去,下面只要有石头的位置不对,也是必死无疑。必须在冲到瀑布前找到避难点。
五十七、徒劳
水流的速度和力量,如果没在激流里搏斗过是没法体会的,几乎靠人力没法和它抗争。现在最重要的是节约体力,并且冷静。
我一边顺流往边上靠去,一边用手电狂照前方的石壁,忽然见到前头有一个转弯,那边水势比较缓慢,可以借机抓住岩壁上的石头。
“靠过去!在转弯的时候抓住岩壁。”我对后面的人大叫,同时把手电照向那块区域。
后面的人纷纷往边缘游了过来,我看见人数很多,心说不妙,又叫道:“分开点,别把前面的人再撞下去。”这时一边的袁喜乐就惊呼了一声。
我转头看去,她身形顿了一下,猛地被什么扯进了水里,再扑腾起来,竟然还在原来的位置。我被水流带着,看着她瞬间和我隔开了。
我心叫糟糕,知道她被铁丝网钩住了。
我立即靠边,用力抓住一边的岩壁,岩壁非常滑,我的指甲一路划出去六七米才抠住一道缝隙,指甲全翻出了血。
停住的那一刹那,我的身体被水流带了起来,双脚带到了水面,我用力让自己贴向岩壁,扭头看见袁喜乐在一边毫无作用地挣扎着。
“别乱动!”我对她大叫,再那么乱动的话,她会把自己困到铁丝网里,这时不如不动。
我用力抓着缝隙往前,对抗着水流,单纯靠手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抠着能抠到的部分朝她靠了过去。
我和她其实已经有了很长一段距离,这一路我还必须咬着手电时刻注意那边的情况,爬到她身边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她趴在岩壁上,因为困在铁丝网里所以没法把身子完全探出来,只有半张脸浮在水面上。
我换成单手拿手电,喘了几口气对她道:“你抓紧了,我要抱着你潜下去,帮你挣脱出来,水流的力气很大,你绝对不能松手,否则一溺水你就死定了,明白吗?”
她惊恐地点头,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下抓住她的手臂,然后抓住她的肩膀,沉进水里,抱着她的腰一点一点地往下。
她的衣服被冲得漂了起来,我摸到了她纤细的腰和光滑的皮肤,昔日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心中只能苦笑,继续往下,一直爬到她小腿的位置,就摸到了铁丝网。
扯了几下没扯下来,我知道军裤非常结实,靠扯是扯不破的,顺手又摸到她腰间的匕首,立刻拔出来直接把裤脚割掉。
几乎没怎么用力,只划了两下,水流的力量就把切开的口子拉断了,瞬间我和袁喜乐被水冲了出去。
我们在水里抱着,她非常惊慌,我甩掉匕首用力圈住她的腋下,把两个人硬生生提出了水,稳住了身形。就这么一瞬间,我们已经顺水冲出去几十米。
前面打着几支手电,有人对我们狂叫:“过来!”
我打眼一看,看到之前的转弯就在眼前,心中一急,知道这一下转过去,我和袁喜乐就都死定了。
袁喜乐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我心急如焚,立即大吼:“小聪明!”说完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袁喜乐尽可能抬出水面,往那边推去。
瞬间,我看到小聪明猛地从洞壁上扑了出来,一下抓住了袁喜乐的手,他的另一只手拉着一条皮带,拽在后面的人手里。
他大吼了一声,把袁喜乐硬生生拉了过去,两个人立即被水流冲走,但后面那人死死拉住了他的皮带,把他拉住了。
我心中踏实下来,暗骂这小子总算起了点作用,但转眼问自己被冲过了转弯,就在切过转角的那一刹那,我几乎凭着自己最后的力气,一下掰住转角处凸出的岩石。瞬间所有的冲力全部集中到我的手上,我大吼一声,手几乎快被拉断了,终于没被继续冲下去。
老子也总算有点长迸,我暗想,另一只手也掰住岩石,刚松了口气,却又听到上游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所有的手电顿时打向了那个方向,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看到王四川大叫了一声:“抓紧,趴下!”
我立即就看到,一道足有两个人高的水墙从上游排山倒海地冲了过来,在狭窄的洞道里冲起巨大的水浪。
上游有地方塌了!我意识到这点,连忙缩紧身子,但明白这一切举动都是徒劳的。
水浪几乎瞬间就把我冲走了,巨大的力量直接像水压枪一样推向我,最后一眼我看见王四川和袁喜乐他们也全被冲了下去。
等我跌跌撞撞地从水里爬起来,就看到自己搁浅在一个浅滩上,手电已经不在手上了,但一边的地上有手电的光亮,照出了一小块地方。
我抹了抹脸,走过去看到是王四川捏着手电,我把他翻过来,他的脸都青了。我立即按压他的小腹,把他肚子里的水压出来,然后再翻过去,让石头垫在他的腹部下,拍他的后背。
他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我马上再去找别人,却发现浅滩上一个人都没有。
背后是水牢,果然如我所料,我们都被冲到了这个地方。但是,我发现我有一个地方料错了,这一次的激流使得水位空前的高,比我们刚来的时候高了太多,浅滩四周已经全是激流,我们被搁浅的地方是最高点,现在成了一个江心的岛屿。
那些人很可能已经被冲到更下游的地方去了。
我回到王四川身边把他拽上来一点,坐下来想怎么办,这里完全是被困死的,再往深了走,全是凸出水面的乱石,即使攀着乱石也走不了多远。按照我们的经验,他们下一次能停下来的地方,只有当时发现的那个水泥落水洞基站。
那里高高地凸出了水面,显然是为了避开大水设计的,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帐篷,幸存的人应该会在那里被搁浅。
但现在我们没法过去,我站起来想摸下水流,看看能不能在这么急的水流里维持动作。
刚下水,王四川就在身后大叫:“放弃吧!”
我转头看他,他爬起来道:“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我也知道下去基本上等于送死,他咳嗽了几声道:“他们已经走上了他们的道路,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摇头道:“不可能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是我们的历史,你如果改变了什么,让历史改变了,我们也一定会发生变化。”王四川大叫,“但是我们有变化吗?我们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只要跳下去,会死在水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同样什么都不能干。”
“可是!”
“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已经死了!那些事情必须发生,我们才能回到这里来。”王四川坐了下去,“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看着湍急的水流,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袁喜乐没有死,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王四川道,”你跳下去,真的再也没有以后了。“
我在水流边坐下,颓然地看着远处的黑暗,身边磅礴的水声渐渐让我失去了神志。
五十八、必然导致必然
我不得不承认,王四川说的是对的,他们已经踏上了他们自己的道路。
以后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是未知,对于我们来说,那是命运。
但是,想到袁喜乐必须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黑暗和可怕的未知,我的心中无法忍受。
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或者说是一个赌局,我们已经赢了第一把,第二把如果继续赌下去,也许会赢得更多,但也可能直接出局。
我们在浅滩上等了二十多个小时,水位竟然慢慢降低。
我失魂落魄地往下游走了一段,别说是尸体,一点零星的痕迹都没有了。
不管是袁喜乐的,还是我们回来时留下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地下水囊的水迅速退了下去,我们没法空手爬上另一段的洞口,王四川拉住了我,让我往回走。
我逐渐放弃了,如果继续爬下去,后面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我无法想象。
所有人都被冲下去了,包括老田,我已经不去想会不会有两个他碰面,因为印象中没有这种消息出来,可能他和其他人在基地里牺牲了吧。我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和王四川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了洞口,爬上了地面。
出来后,王四川整理了干粮和水,说必须要出发了。
我看着那个幽深的洞口,想到袁喜乐,我很难受,离开了这里,等于离开了袁喜乐,我觉得,这一走,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这对于我来说,不是惆怅,而是不可以忍受的。一想到这一点,我会产生即使死也要等在这里的想法。
这种想法和我的理智无数次抗争过,和所有热恋中的男人一样,我很快发现这不是什么选择,这单纯是折磨而已,王四川一直在开解我,但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最后的准备工作做完以后,他背起了自己的包裹,站在我面前。我知道他是要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他的性格决定他不会陪我一起死。我也明白我只有跟他走这一条路。
看我有动摇的迹象,王四川松了口气,对我道:“必然导致必然,你强求也没有用。”
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不对。
“你刚才说什么?”我道。
“必然导致必然。”他看着我莫名其妙。
一股寒意从我的背后升了起来,我瞬间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王四川看我面色有变,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你是从哪里看来的?”我问道。
“这种话,我随便乱说的,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我的汗毛开始炸起来,一股闪电闪过我的大脑,我一下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抓不住。
必然导致必然。
不对,不对。
事情不对劲。
我想起了在积水房里,袁喜乐特地给我看墙壁上刻的字,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忽然在心里浮了起来。
当时她为什么要让我看那句话,为什么有那么一句奇怪的话被刻在墙壁上,那是谁刻的?
几乎是同时,我又想到了假“何汝平”当时听到我的声音,说的那句奇怪的话,他好像在说:“为什么又是你?”
他听到我的声音时,反应非常奇怪,我当时无法理解。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一个封闭的环在我脑海轰然闭合在了一起。
等我反应过来,我发现我身上已经全部湿透了,连手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你到底怎么了?”王四川问。
我深吸了口气,对他道:“我要回去,回到洞里去。”
我参与了袁喜乐的历史,我在心里暗叹道,汗毛全部立了起来。
假“何汝平”那么害怕我,是因为他见过我,而袁喜乐给我看那段话,无疑是一个提示。这是设计好的,而且,这一定是我自己设计的,是为了让我在刚才那一刻,听到王四川的那句话,领悟到整个事情背后的奥秘。
“我”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的事情并没有结束,我必须要和袁喜乐一起到洞里去。
这就对了,进洞的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一股如影随形的力量,在推动事情的发展。我总感到,暗中有一个人,在一路观察着我们。
比如说,我口袋里那几张奇怪的纸条,有人在我们进入沉箱以后启动了下降。有人事先撬断了那个通风管道的口子。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想到了一个让我发抖的可能性——袁喜乐难道当时没有疯?
难道当时的袁喜乐知道事情的一切,她是假装的。难道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下意识地和我接近,才会躺在我的怀里?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同时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必须立即回到洞里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王四川听我说完摇头:“这不可能吧,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我摇头,想着当时袁喜乐给我看墙上那行刻字时的情形,那样的情形怎么可能巧合得起来。
“你走吧。”我道,“不管是不是可能,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能回去看看,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如果不去的话,万一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么事情会不堪设想,我甚至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这时我发现刚才本来阻挠我的概念,现在忽然变成了我前进的坚实理由,不由得觉得好笑,这真是讽刺。
“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我陪你回去。”王四川也犹豫了,“既然现在只剩下咱们两个了,那是长生天给我们的缘分,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冒险。”
我想了想,摇头:“你没有回去的理由,而且,我并没有发现你回去的痕迹。”如果整件事情是我和袁喜乐策划出来的,那一定是在非常私密的情况下,没有第三个人存在,“这是我的事情。”
他并没有和我争辩,确实,要再回到那片压抑的黑暗里去,需要极大的勇气。如果不是袁喜乐,我连身后的洞口都不想靠近,只想尽量远离它们。
我背起了背包:“必然决定必然,没什么好说的。”
王四川叹了口气,我们对视了一眼,他拍了拍我的肩,说道:“那你自己保重。”
我心里颇有感慨,我和王四川的感情我自己说不出是深是浅,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我能活着出来和他再见面,我们一定会成为真正的莫逆之交。
我们就此分别,他往南走去,而我再次进入了洞|茓,内心出奇的安静。当你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的时候,你不会去想太多旁枝末节的东西。
洞里的水位已经彻底降了下去,我小心翼翼地爬到一块岩壁上,想着前两次到这里的情形,现在又是孤身一人,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每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我都想过绝对不会再回来,但无奈的是每一次我都回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险恶。
这是命运,伊万说过,在某些时候,你会发现命运是触手可及的,如果他能活下来,面对现在的局面,他一定会觉得,命运何止可以摸到,几乎是在我们面前扇我们的耳光。
五十九、回去
苦笑着最后把装备理了一遍,我振奋了一下精神,开始顺着已经不再湍急的水流往前。
接下来,是在黑暗里长时间跋涉,虽然一个人在那片地下河里往深处前进的过程让我毛骨悚然,甚至一度产生了各种幻觉,但我已经走过了一遍,这里就不赘述了。
一路上,我能走的地方走,不能走的地方顺水漂流,两天后,来到了蓄水囊处。
我们之前在蓄水囊底部发现过一道铁门,之后上游发大水,我们在逃命的归途被老猫的冲锋舟从这里送到了洞顶的岔洞里。这个地方是一个坎,我找到了当时躲藏的大石,爬上去升上篝火休息——第一次休息。
可即使两天没有睡觉,我这时也睡不着,我最担心的是能不能赶上他们,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忆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想着袁喜乐是不是真的可能是装疯。
我真的无法肯定,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疯子,事实上是不是真疯很难界定,不然古代那些演义里,那些韬光养晦的人也不会动不动装疯。
不管她疯没疯,她给我看那面墙上的字,就是一种提示,一定是有人告诉她要给我看那几个字。但是,当时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她如果没有疯的话,有必要在我面前继续装疯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或者她是怕我不相信,试想她当时和我说这些,我绝对会认为和“影子里有鬼”一样,一定是另外一种疯话。不过,也有可能她真的疯了,但她记得这件事情,并且非常侥幸地传递了这个信息。
这件其实对我来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娘的现在看来竟然有无限种可能性。真相只有到了那里才能知道。
真希望,她没有疯。我在暗自祈祷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以后继续,我爬上石壁到达顶部的洞口。因为水位下降,这里的一切都露了出来,水只没到膝盖处,我看到了当时我们在水下看到的战斗机残骸和铁轨全都露出了水面。紧接着,我看到了前面的水泥架子。
那是落水洞发电站,之前的时间里,我们和老唐就在这里第一次分开。
我远远地看到了篝火和帐篷,心说果然和我预料的没错,幸存的人,都会在这里被搁浅。
这时我反倒不敢上去,我在想,我应该以一个怎样的方式介入进去,是暗地里先观察环境,还是直接现身?
如果要让袁喜乐为我留下提示,我必然要和她再次见面,并且取得她的信任。但是,以我知道的结果来看,这些人的尸体散布在大坝的各种位置,很多都是被枪杀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而且,敌特还在其中,我看不出是谁,如果暴露自己,好像不太妙。
我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只能先躲起来,这时我仔细看着篝火能照亮的范围,忽然发现帐篷的四周没有人,篝火不是旺盛的状态。
我们在洞里都是露天睡地铺的,有帐篷是因为有女性队员,她们换衣服和睡觉需要避讳。我不知道帐篷里有没有人,但外面一个人都没见到,这看起来有问题。
我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潜过去,来到水泥架子下,听着帐篷的动静,却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觉得有点不对,即使他们都睡了,也不可能安静成这样,我决定冒一次险,过去偷偷一看,确实整个宿营一个人也没有,帐篷里也是空的。
篝火还很暖和,我靠近取暖,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一定是在这里休整完毕后,往里去探索了。这个营地和我们当时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他们这一去,没有再回来。
我抽了支烟,把烟头丢进篝火里,然后去查看了落水洞,发现了他们下去的绳索。
从这里下去,离大坝其实已经非常近,以后我要做的事情,不再是见机行事,而是必须好好想想,我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我回到篝火边,下意识摸了摸我的口袋,这时也没有纸片了。不由得苦笑,拿出王四川给我准备的肉片,舀水用火煮着化开,一面看着篝火,凝神思考。
最重要的是,我一旦找到他们,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和他们相遇,也许他们所有人都还在,也许他们已经在大坝里出事了。
我首先打定的主意是,要尽量在人少的时候,和袁喜乐接触,因为一旦被大部队发现,我不得不听从那个“特派员”的命令,说不定还会被看管起来。
这个基地非常大,如果他们已经进入到其中,要找到他们一定十分麻烦,盲目去找,在短时间里一定找不到。
我想了几个他们一定会到的地方,我需要去那些地方堵他们,而我能肯定他们一定会去的,只有那个把我们困死的毒气区。
想着我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路线,还有一些我必须先去的地方,然后整顿起所有的装备,束紧了裤子从落水洞爬了下去。
下面的路更好走,只要注意那些蚂蟥,当时通过这些地方我们吃了不少亏,但这一次我心里有底,所以走得快了很多。顺着最后的出口,我跳进地下河零号川,水流很缓慢,我再次爬上铁丝网,看着四周的黑暗,知道自己已经真正回到了这个所谓的“熟悉”的地方。
我打起手电,用衣服蒙住,特意看了看那架坠毁的深山,它和三个月前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腐坏得很严重,果然地下河水的酸性十分厉害,难怪“我”第一次下来的时候有它坏了二十多年的错觉。
电力好像没有开启,整个基地一片漆黑,但我对这里太熟悉了,摸着我上来的地方,就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向大坝的方向眺望,没有火光,他们一定已经进入了大坝里,我小心翼翼地按照原路进入到了大坝内。
首先去的是放置三防服的地方,在这里,没有这东西真是寸步难行。我爬到大坝的顶端,没有探照灯的照明,你在上面什么也看不到,但想象中的那片虚无让人更加恐惧。我想着这个深渊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力量?
顺着大坝外沿,我找到当时爬下去的铁丝梯,风实在太大,在手电的光线下我看不清楚,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去。
我不记得当时副班长踩的是哪一根铁丝出的事情,只能格外小心,很快进入准备通道,来到放置三防服的墙壁前。这时我注意到,一共七个钩子,有两个钩子是空的,看样子,有人比我先来过了,这其中的一件,可能被那个“敌特”拿走了。不过,为什么少了两件?
难道有两个敌特?我想了想,不可能,整支勘探队那么多人,这些人死的死,疯的疯,也许那人以防万一多拿了一件。
我在其中挑了一件,塞入自己的包里,立即往回走,但是出去以后,我忽然又觉得不放心,再次回去拿了一件。
在我打包准备绑起来背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忽然从大坝的内部深处,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这个声音开始在大坝里蔓延,接着,我看到大坝的探照灯开始闪动,竟然好像要亮起来。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发电机开始发电了,有人打开了电源。
随着沉闷的声音越来越厉害,我看到更多的探照灯亮了起来,一条条光线开始射入深渊,有些灯一亮就熄灭了,有些闪了几下稳定了下来。
一开始我还松了口气,这里的黑暗是很大的麻烦,有了灯光,我可以方便很多。但是随即一想就知道糟糕,勘探队的人不可能冒险去开大坝的电源,也不太可能知道哪个开关是总电闸,这肯定是那个“敌特”干的。看样子,他是准备要动手了。
我急忙重新爬回到大坝上方,走回到另一边看着大坝内部,好多灯闪动着也亮了起来,整个基地恢复了生气,但是这些生气背后却是一个无比险恶的陷阱。
不能再磨蹭了,我拔出“托卡列夫”手枪,检查了子弹,顺着通往放映室的路线,狂奔而去。
六十、“鬼”与“鬼”的战斗
我不知道控制整个大坝电源的电闸在什么地方,但我记得曾经找到过一个四方形的满是仪器的房间,那里有人活动的痕迹,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那里。
那人拿走了三防服,又打开了电源,说明袁喜乐他们已经被困在那片区域里了,他只要打开那个区域的灯,可以等着他们被毒气弄倒,然后进去,一个一个干掉还没有被毒死的。
我没有多少时间,或者是说几乎没有时间了。
狂奔着一直跑到电缆井,我才慢下来,一边深呼吸把心跳减缓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爬去。等找到那个仪器室,我看到里面亮着一支手电,看不到人,但能听到脚步声。
是不是要把他毙掉?我心里犹豫了一下,如果把他杀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敌特不会死在这里,但是,如果我怀着这种心态去做事,等于给自己上了个枷锁,事到如今,我什么也管不了了。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我做什么都是注定的。
想着,我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一下从通风管道里滑了下去,混乱间看到一个穿着三防服的人,我举枪就射。
三枪几乎全部打中了他,他一下栽倒在地,我虽然在军训的时候非常熟悉枪械,但平时也没有机会用枪,这三枪打完,我的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看他摔倒在地,我立即打开手电照过去,看到那人倒在地上,胸口全是血,在艰难地拉动他冲锋枪的绳子,看样子想把枪拉过来。
我看着那些血竟然有些不敢过去,定了定神才鼓起勇气,上去一脚把他的手踢开,把他的冲锋枪背到身上,然后一把把他的头罩甩开,用手电直接照他的脸,骂道:“你他娘到底是谁?”
一看之下,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特派员”。他捂着伤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原来是你。”我心中苦笑。
“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喘着气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老天派我来的。”我道,刚想把他拽起来,让他去关掉电源开关,忽然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打在我的后脑上,几乎把我打得眼前一黑,有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我一个趔趄往前扑到“特派员”身上,刚想站起来,特派员立即把我抱住,我挣扎着,后脑又被打了一下,直接把我打蒙了。迷糊中我感到有人把我从“特派员”身上拉了起来甩到一边,手里的枪被抢了过去。
竭力忍住要昏过去的感觉,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看到另一个人拿枪指着我,一边的特派员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也爬了起来。
见鬼了,居然有两个人。我暗骂一声,看向那个人,接着我愣住了。
拿枪对着我的那个人,竟然是袁喜乐。
“你?”我看着袁喜乐,吃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一刹那,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诞起来。
她冷冷地看着我,问那个特派员:“你没事吧?”
特派员点了点头靠近袁喜乐,看着我对她道:“杀了他。”
袁喜乐把他推开,道:“不行,我有事情要问他。他好像知道很多我的情况,我得问问他怎么知道的。”说着把冲锋枪递给他,“你去把正事办了。”
特派员满脸杀气地看了我一眼,但好像他也意识到袁喜乐的话有道理,于是接过冲锋枪放在一边,开始脱下三防服。我看到那几枪只有一枪打中了他的肩头,刚才的射击没有我想的那么精准。
他咬牙撕下一团衣服垫了一下枪伤,然后让我把我背上的三防服丢给他穿上,拿着冲锋枪往外走,临走前对袁喜乐道:“你最好快一点。”
袁喜乐偏头看他捂着伤口离开,再次看向我,对我道:“好了,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事情?”
我看着她的脸,心里想着该怎么办。但是,我心中被另外一种情感冲击着,根本无法思考怎么脱身,甚至我完全不想脱身。
我无法理解我眼前的情形。
这是怎么回事?不对劲,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回来是来救袁喜乐的,我会暗算那个一直暗算我们的敌特,然后把袁喜乐救出来,保护她,让她能活到和我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刻。
但是眼前是怎么回事?
我实在不敢相信,袁喜乐竟然也是敌特之一。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想着,回忆着以往的一切,忽然就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圈套?
虽然我心中一直在竭力否定,但脑子过电一样闪过很多画面,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绝对不可理解。甚至,仔细想起来,整支队伍,只剩下两个疯子,一个特派员,一个袁喜乐,其他人都死了,难道这是巧合吗?
袁喜乐在当时知道我的出现,甚至我的出现可能在以后给她的计划提供了便利,所以她设下了一个圈套,让我这个笨蛋以为自己是一个爱情的勇士,带着牺牲自己的想法回到了这里,再被她利用一次。
所以她一直在“毒气区域”里和我在一起,和我发生暧味举动,在“敌特”面前救了我一次,甚至把她自己都给了我,是要让我陷得够深,在那一刻有一个必须回来的勇气吗?
我无法判断,但想到了我们起飞之前,袁喜乐被送回了地面上,没有受到任何的审查,如果她也是敌特,那说明她非常成功地完全逃过了组织的追查。
在整个过程中,因为她的疯癫状态,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过她。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白痴,袁喜乐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轮到我,像当时几个医生说的,我有任何地方可以吸引她吗?我不是情感上的矮子,而是情感上的白痴而已。到了现在,我甚至没有机会去问袁喜乐真相,因为现在我面前的她,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敌人。
我心中已经开始绝望,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她看我不回答,又问了一遍:“别以为装傻就没事,我想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存在,也必然知道我们的手段,不想吃苦就直说。我时间不多,也不想大动干戈。”
我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道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说出那个本来很可笑的故事,告诉你我是一个在未来被你诱惑的男人,然后自愿送到这里来,被你利用吗?我只是看着她,什么都不想说。
她被我这样看着,倒有点不自在起来,她皱起秀目坐了下来,道:“我对付过很多你这样的人,他们要么想把我咬死,要么瞪着眼睛虚张声势,不过你这种好像懒得理我的,倒是头一次见。”说着,她忽然把枪放下了,“你走吧。”
我知道她的目的,这是让我燃起求生的意志,一旦我走,她就会喝住我。
当人必死的时候,人会放弃求生的欲望,那样无论是多么可怕的威胁,都是没有用的,但一旦有了求生的想法,那么平静就会打破,人的弱点会露出来。
我还是没有动,不是说识破了她的想法,而是根本不想动。我转身把头项在墙上,心里非常非常难受。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回到这里,本身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沉默了片刻,袁喜乐按捺不住了,又道:“你再不走,我的朋友回来了,到时候你肯定走不了。”
我抬头看着她,对她道:“你给我闭嘴,我想待哪里就待哪里。”
她扬了扬眉毛,我看着她,忽然起了一股冲动,我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她一惊立刻把枪举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我立即扑了过去。
她虽然是猝不及防,但显然训练有素,瞬间开枪了。我左肩一震,几乎一个趔趄,但我丝毫不觉得疼,上去一把抓住她拿枪的手,把她压到墙壁上,吻了上去。
她一下被我吻住,足足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猛地把我推开,脸上也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惊讶。
她继续退后,我看到她头发全乱了,枪口对着我也没有开枪,但是手在发抖。
我的左肩开始剧痛起来,慢慢缩起了身子,我还是看着她,想着刚才那一吻,和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心里希望她能对着我的要害补一枪。
被女特务挟持的时候,忽然得到了反击的机会,不是反击夺枪,而是想着反击立即QiangJian她的,估计古今中外也只有我一个人。我喘着气,坐倒在地,但还是看着她,和她对视着,我希望她能记得我,记得我这么一个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人。
她喘着气道:“你是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我闭上了眼睛。听到了枪的撞针被扳动的声音。
我安静下来,等着最后的那一刻,心中竟然没有了杂念。快一点吧,别让我等太久。我想着第一次进入地下河的各种危险,想着在飞机上的九死一生,和那黑暗里的几天几夜,就当我没有熬过那些好了。
然而,静了很久,却没有听到枪响。
我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她还是那么看着我,枪口虽然仍然对着我,但她的表情非常的奇怪。接着就见她从一边捡起一根木棍,对着我的脑袋狠命一敲,我的脑袋一震,立刻失去了知觉。
六十一、逼供
我是被冻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铁桌子的腿上,脸上全是水。
我还在那个屋子里,袁喜乐在一边站着,特派员已经回来了,他正用水壶里的水泼我。
我根本不想看他,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袁喜乐的头发已经弄整齐,恢复了冰冷的样子。
看样子我昏了相当长的时间,不知道特派员的事情有没有做完,狗日的,我竟然什么都没能改变,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袁喜乐的语气很不好,好像是在质问他。
“时间不够,我灯开得太早了,他们走得很小心,还没到最深的地方我就开灯了,结果他们还有时间冲回来,从放映室跑了。不过你放心,从那地方就算跑出来,也活不了多久。而且,这地方有点不对劲。”特派员说着把我的脸掰回来,看着他,问道:“你们有几个人?”
我没理他,他一个巴掌挥了过来,打得我眼冒金星,接着呵斥道:“我问你,你们他娘的有几个人?”
我心中奇怪,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袁喜乐问我我都没说,更不会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用的。”袁喜乐在他后面道,“这个人是个疯子。”
特派员倒也沉得住气,转头望向袁喜乐:“你确定他不是******的人?”
“我确定他绝对没受过训练,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他,和他共事过很长时间。他不太可能是搞情报的。”袁喜乐道,“刚才他有机会逃走,但是他……”她没说下去,“搞情报的人不会犯这种错误。”
“也许他是装的。”特派员笑了几声,走回去在包里翻着什么东西。
“装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找机会脱身逃出去,而不是找死。”袁喜乐抱着双臂,“他让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说着她看向我,“他一定知道很多东西,但他一定不是******的人。”
“如果不是情报员,那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特派员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刚才我差点中招了,这家伙一定有同伙,他可能是单纯爱上你了。”
“搞情报的人会爱上别人吗?”她好像有点无奈。
“同伙?”我听着心中奇怪,看见特派员拿着匕首坐到桌子上,然后把匕首用一瓶烧酒擦了擦,直接从自己的肩膀里把子弹撬了出去,我看他面不改色,竟然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我来给你看看我是怎么干的。”他道,说着把挖出来的子弹丢到一边,然后拿烧酒往肩膀上浇了上去,用布擦干净,垫上穿好衣服,朝我走过来。他把匕首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实话吧,女士肯定看不惯我这么干,但我有信心在三分钟里让你忘记你现在的镇定,然后在第五分钟,看到你自己的肠子。我会让你看见我把它们切成一段又一段。不过你不会那么快死,你还能活好几个小时,你最好想清楚,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死也分舒服和不舒服的。”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时我心中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之前的那种冲击已经过去,我虽然不怕死,但我也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袁喜乐。真的,这个时候我想到了电影里那些酷刑,他看到了我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样,我说得有道理吧。”我叹了口气,不由得苦笑,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面前的这个人。因为刚才那一刹那,我确实害怕了,但是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意识到,不管怎么都是死,我不可以在袁喜乐面前死得太窝囊。想着,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但是又非常好玩的念头。
我笑了,对他道:“你还没有了解到情况吗?”
“什么?”他道。
你也知道我不怕死,你拿这个来威胁我有什么用呢?“我道,说着我看向袁喜乐,”不过,我可以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特派员有些得意地回头看了看袁喜乐一眼,然后转头问我:“什么交易?”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但是,是在你剖开我的肚子以后,我希望不是你来动手,让喜乐来。”我道,“把刀给她。”
两个人都愣了愣,特派员道:“如果你以为她是个女人,她下不了这个手,你错了,她可比我狠得多。”
“没关系。”我道,“你不会懂我的想法,所以按照我说的话做就对了。”
他回头看了看袁喜乐,袁喜乐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想,她也许想看出我脸上有虚张声势的表情,于是我笑了。我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她一定找不到任何的胆怯,因为我确实没有。
特派员有点恼怒,忽然用匕首割开我的衣服,说道:“对不起,现在是我说了算,等我剖开你的肚子,你就知道我懂不懂你的想法。”
“那样你什么也得不到。”我道,“你大可以试试。”
他反手握起匕首,看着我的脸,我平静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对他点了点头。
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刚要下手,袁喜乐说了一句:“等等。”
说着走了过来,把特派员手里的匕首拿了过来,我看到特派员简直是松了口气,转过身去,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不好看。
我心中的快意更加强烈,袁喜乐拿着匕首在我面前蹲下,纤细的手停在我的肚子上,道:“吴用,其实你不必死,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何必要这样。”
我看着她的脸,她的语气我很熟悉,和以前她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很像,我摇头,不知不觉眼泪下来了,看着她摇头道:“没有用了,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动手吧,有些话,我只能在死之前和你说。”
她和我对视着,我从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不理解,她迟疑了好久,才道:“你不是在为自己哭对不对,你在为我哭对不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从你的眼里看到的,是你对我的怜悯?”
六十二、怜悯
我听到这句话,真想说是的,但不是对你的怜悯,而是对我们两个之间的那些“过去”的怜悯,但是,随即,我忽然意识到不对。
怜悯?
我脑子停顿了一下,眼前的袁喜乐,忽然和另一个时空的袁喜乐重叠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她手表上看到的那一句话。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怜悯我。”
我一个激灵,看到袁喜乐在犹豫,但是刀已经划向我的肚子,立即叫道:“等等,等等。”
她愣了一下,更加疑惑地看着我,我道:“让我想几分钟。”
我想着各种脑子里忽然跳出来的信息,许多奇怪的想法闪过,我抓不住一丝线索,忽然脑子一闪,我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必然导致必然。”
这句话是王四川对我说的,如果要袁喜乐来设局使用这一句话,袁喜乐必须知道我听过王四川说这句话,但依现在的情况,我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而她之后,却一定知道了这句话,并特意给我看到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会告诉她这条信息吗?
恐怕不可能有了。
我又想到了袁喜乐之后的情况是,她没有和特派员一起逃出去,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地下河里遇到我们。
如果他们在这里杀了我,找不到那卷胶片的话,出去的时候应该会和特派员一起行动,而当时“我”遇到的情况是,特派员还在仓库里(他一定是在那个地方寻找那卷胶片),而袁喜乐独自一人往洞外走,这说明她和特派员之间,一定产生了问题。
这种敌特之间的问题,一定不是赌气,很可能是背叛或者决裂。
从这两个因素推断,第一,她从我这里听说了“必然导致必然”的话语,就说明我不会死在这里;第二,之后她很有可能和特派员决裂。
那就说明,我眼前的情况,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出乎我意料的变化。
但是再看现在的情况,几分钟之后我就要看着自己的肠子回忆人生了,怎么看都不可能有转机了。袁喜乐总不可能忽然转身,和特派员搏斗,然后把我救出去,对我说:“同志,其实我想投诚很长时间了。”
看着袁喜乐的匕首,我想着那行“必然导致必然”的刻字,想着袁喜乐手表上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怜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所有这些信息,不管是袁喜乐给我的提示,还是我自己留给自己的提示,用意都是要让我回来,参与到这段历史里。
第一句是为了让我回到这个洞里来,而第二句话是让我知道,事情会有出乎意料的变化。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何必要写在手表上在这个时候来提示我。
这第二句话的提示一定和第一句话一样,是万分必要的,我马上就要死了,难道是说,这件“出乎我意料的变化”,并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是我看到了这句话而引发的?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引发后面的变化?
真的有这个可能性,我想着冒出一身冷汗,看见袁喜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道:“我想通了,我招。我什么都说。”
袁喜乐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看着我,我继续对她道:“我想通了,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袁喜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特派员,特派员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接着袁喜乐恼怒了,猛地用刀抵住了我的脖子:“吴用,你是在戏弄我吗?”
我摇头,道:“我是认真的。”
袁喜乐的俏脸变成了冰霜,我几乎怕她一刀不问就刺下来,立即对她道:“你们是来寻找一卷胶片的,对不对?”
特派员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拉了拉袁喜乐,把她手里的匕首拿了过去,丢到桌子上,指着我道:“你是个人物。”说着对袁喜乐道:“你还说他没受过情报训练,看样子他比你还厉害。”
袁喜乐啪地打了我一个巴掌,我转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笑了起来,特派员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在什么地方。”我道。
他看着我道:“你说。”
“你们进入这里之前,应该看过这里的平面图,对不对?否则你们也不可能事先定下这么周密的计划。”我道,“那你们应该知道,这座大坝里,有一座巨大的冰窖。”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看。
我继续道:“日本人的小分队从这里跳伞下去以后,飞行员带回来一卷胶片,那卷胶片在冰窖里,但被封在冰里了。”
特派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晌才问道:“你连日本人在这里跳伞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的,而且,我还知道一些让你非常意外的事情。”我道,“我知道,你等一下会杀喜乐灭口。”
我看着特派员,牢牢地看着他,手电光下他的表情十分难以捉摸,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感觉他的面部抽动了一下。
我肯定自己是猜对了,因为袁喜乐如果在当时帮我刺伤了他,说明最后他们肯定决裂了,而以袁喜乐当时的被动,一定是特派员抢先发难的。而且,不管对不对,这么说总归是不错的,女人都是多疑的。
四下顿时一片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被我说中了什么痛处,良久后特派员才道:“胡说,你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就不用白费力气了,在这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相依为命。”
“你不用掩饰。”我道,看向袁喜乐,袁喜乐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暗叹一声,只有硬着头皮了,对她道:“我可以证明。你过来,我耳语给你听。”
她看着我,特派员道:“别被他控制了,这小子很厉害。”
我看着袁喜乐,心中祈祷,相信我,如果她过来听说明我有希望了。
袁喜乐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犹豫,几乎要过来,特派员立即又阻止,袁喜乐看向他道:“你很心虚吗?”把他噎了一下,有点阴狠地看着我,在边上点了根烟。
袁喜乐凑过来,低声道:“说!”
我闻着她耳边的香味,低声道:“第一,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不可能留你活口;第二,我知道你很多事情,这些事来自于你最亲密的人,我不能说是谁,但我是来帮你的。”她听着想挪开,我立即跟了过去,继续道:“我知道你背上的痣,一共是三颗。”
她猛地哆嗦了一下,顿了顿,立即给了我一个巴掌:“放屁!”
这一巴掌格外用力,我瞬间觉得脸颊麻麻的,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脸了,特派员也被她搞得吓了一跳,说道:“让你别听。”
她转身看向特派员:“你去冰窖那里看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直接毙了他。”
特派员点了点头,又道:“你小心点儿,这里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说着出去了。
袁喜乐看着他出去,一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压到桌子上,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的肩膀疼得几乎让我休克,嘶哑着声音问道:“你信还是不信?”
“你告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信你。”她道。
“你必须得信我。”我道,“我刚才这么说,他一定会提前动手的,他一定在外面想,随时可能回来,你必须相信我。”
她摇头,我的眼角忽然看到门口有人影一闪,立即咬牙翻起来和她一起滚到地上,同时一梭子子弹扫了过来,打得铁桌子火花四溅。
我大叫了一声:“关手电。”
袁喜乐回头一枪把立在桌子上的手电打飞,瞬间我看到有人已经冲到了屋里,我和袁喜乐一下翻到桌子下面,子弹全部扫到我们刚才待的地方。
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袁喜乐好像是凭着刚才一瞬问的感觉,对着一个方向连打了好几枪。
我已经滚出了桌子,听到那人跑出了门外,袁喜乐骂了一声,退到我身后,三两下把我的绳子解开了,然后对外面大骂道:“王八蛋,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上头的指令,没办法。”特派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否则你这么漂亮,我也舍不得。”
我的肩膀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只是活动了一下没受伤的右手,拉住袁喜乐的手,让她退后。
她轻声对我道:“你说过让我相信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想着指了指一边的通风口:”上去,他是冲锋枪,你的枪里只有几颗子弹了,我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黑暗里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我拉出一张椅子,听着她摸索着爬了上去。我让她把手枪给我,然后对着门口开了两枪,对方还来一梭子。
我打那两枪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们还有子弹,借机争取一些时间,接着我把手枪Сhā到腰里,然后也爬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往前,一直来到了电缆井里,她显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回到仓库里,从那个口子上爬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我忽然听到整个基地里,响起了防空警报的声音。
六十三、翻转180度
凄厉的警报声让袁喜乐面色惨白。“怎么回事?”她问我。
“大坝要泄洪了。”我心中暗骂,看来上游大雨积累的水量已经超过大坝的承受。
这里一泄洪,地下的毒气就会蜂拥上来,把整个区域覆盖,我们会被困住。而我身上只有一件三防服。
想着,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拉着她走。
她立即甩掉了我的手,看着我:“你要到哪里去?”
“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她道,“我要干掉那个王八蛋。”
“来不及了。”我道,把雾气的事情解释给她听,然后道,“你在这里和他纠缠,你没有胜算,而且,这里很快会有后续的部队下来。那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这里的人都是被枪杀的,你准备怎么和他们解释事情的经过?他们会相信特派员,还是相信你这个从苏联回来的女人?”
她看着我没说话。显然还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克制住了。
我道:“这里能隔离毒气的通风系统,只有这个仓库连通的三个区域,那个王八蛋现在在办公区,这里没有周旋的余地,我们没有地方躲,只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就是那片毒气的区域,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到那里。
“但是那里有毒。”她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毒气进不去。”我道,重重地拉着她的手,“我不会骗你的,你要相信我。”
她犹豫了一下,我感觉她第一次也抓紧了我的手,我心中一热,立即拉着她来到吊装仓库的二楼,找到那扇连通净化水池的铁门进去,然后进入通风管道,一路来到了那片噩梦一般的毒气区域。
区域里没有开灯,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她穿上三化服,自己用衣服捂住嘴,一路找过去,回到了那个积水的房间。
我蹚水进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简直有一种恍如隔世黄粱一梦的感觉,我转了那么一圈,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我坐到床上,看见袁喜乐陌生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问我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我解开自己的衣服,子弹从我的肩膀下靠近夹肢窝的地方穿了过去,已经凝出了血块,我一边用衣服擦着,一边道:“现在我还可以作一个预言,你绝对不会相信我跟你说的故事。但是,只要你听我的,我能让你摆脱你现在的生活。”
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全部和袁喜乐说了一遍,没有放掉任何细节。
她听完之后,表情和我想的一模一样,那不仅是不信,而是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爱上你?可笑,不过我觉得你预言得非常准。”她道,“我确实不相信你。”
我从怀里掏出了她当时送我的表,递给她。
她看着,眼角就一跳,拿了过来,立即和自己手上的一比,面色瞬间变了。
“我没有在市面上见过这种表,我想,这一定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我道。
她看着那只表,一下坐倒在了床上:“这是伊万送给我的。”我看着她道:“你觉得,我可能会知道你身上那么多的秘密吗?”
她想了想,还是摇头,把头埋到自己的手里:“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我蹲下来,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我和她经历的一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虚幻和毫无基础的,我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对她道:“不管你信不信其他的事,为了你自己,你也要听我的。之后,我会让你看到所有的‘证据’一件一件发生。”
她沉默着,吸了口气,点头道:“好吧,你要我怎么做?”
我道:“我要你先把你们到这里的目的,全部告诉我,你现在已经被他背叛了,即使你不相信我,说出来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需要知道,他之后可能的动向。”
她看着我,就道:“我们到这里来,第一是为了找你说的一卷胶片,但是,更重要的是,是为了发一个电报。”
电报?
我看着她,她继续说她最开始是东北53谋略部队的最后一批特工,当时她还是小孩,甚至来不及训练,日本就战败了。于是她被滞留在东北的福利院,由当时的接头人员负责抚养,后来进入了地质勘探系统。一直到来这里之前,她才和特派员接上头,开始执行她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任务。
她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只能这么撑下去。
她并不知道要发的电报是什么内容,他们从日本方面拿到了这里的资料,特派员把她调入了这个项目中,之后任务一直进行到现在,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假“何汝平”半夜爬到深渊下,难道是要为了发那个电报?那家伙,难道就是特派员?
我们的人没在基地里找到特派员的尸体,这种可能性一下变得很大,妈的,那他们往深渊里发的电报到底是什么内容?难道下面真的有人在?
我想到了裴青,那小子难道是对的?
袁喜乐看着我,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把思绪转回来,对她道:“现在,你要听我的计划,一点也不要漏掉。”
我把我的整个想法,一边和她说,一边在自己的脑子里整理。
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么袁喜乐一定会被特派员灭口,这几条关键的信息,把我逼回到这里来,显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只是在暗地里推动事情的发展,我的到来,竟然完全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我不是一个逻辑学家,我无法去推测各种无解的问题,我也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从逻辑上来说,好像是无法成立的,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现在,我只有先往后想,往后做。
首先,我明确了一点,就是我不能放任事情自己发生,因为显然我在袁喜乐的这段历史里,起的不是之前我想的那种辅助作用,我的到来颇为关键,甚至是决定性的。
与其束手束脚地去想我到底应该在这段历史里怎么小心翼翼,不如直接放手大胆设计。
我把我们入洞之后的所有经过全都想了一遍,想着我所作的每一个决定,就发现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我的所有决定,看上去非常平常,但是好像都不是我自己做下的。
我们为什么会进入到落水洞里?是因为一张奇怪的纸条,这张纸条是谁塞进我的口袋里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我们进入沉箱后,是谁启动了沉箱,把我们降到冰窖里?
是谁事先拧开了放映室地上通风管道口的螺栓?
又是谁在那个毒气区域的墙壁上,刻下了通往出口的刻痕?
我忽然发现,在每一个决定我们命运的地方,都有人事先帮我们做好了准备。
这个人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我自己。
一边想一边理,在和袁喜乐说的过程中,我的心中慢慢有了一个全貌,我发现我需要做的事情非常非常多,但是,并不算太难,因为对于我来说,答案早就已经写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现在只需要照做一遍。
说完之后,我发现袁喜乐没能理解我所有的话,其实我也明白,这么多的信息对于她来说是不可能一次消化干净的。
我想了想,就意识到这种全盘计划没必要对她说,我只需要告诉她,遇到某些事情之后,应该怎么做。
在洞|茓里遇到我们第二支队伍的时候,她必须装疯。
在我们离开之后,她必须带陈落户和马在海他们回到大坝里,因为他们回不到洞口上游就会发大水,只有大坝里是安全的。而进入大坝之后,他们必须立即到沉箱里躲避雾气——袁喜乐熟悉这里的地形,这不是什么问题。
之后,我会启动沉箱,把她降到冰窖里,她可以在黑暗当中想办法离开沉箱,虽然我还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毫无声息地离开的,但是,一定有办法。
她离开沉箱,通过通道来到毒气区域,进入避难所,只要听到我们出现动静,就去到那个位置,发出声音来吸引我们的注意。
她点头,但表情满是怀疑:“吴用,如果你说的这些情况都不发生,我该怎么办?”
“相信我,对于我来说,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道,“发生的那些事情,不会改变,我也不想改变。”
她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问道:“这一切不是做梦?”
我摇头,想了想道:“算上结局的话,即使是梦,对于你来说,也不算是个噩梦。”之后想着,第一步最急迫的工作,就是把王四川的那句话刻到墙壁上去。
“我们真的会相爱?”她忽然突兀地问道。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难过,这个问题,我原本是那么确定,但是现在,我又无法肯定了。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个故事真正的开始,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想要打败一个能驾驶轰炸机在空中翻转180度的男人,只能让自己变成一个在命运里翻转l80度的男人。”我道,“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喜欢上你。”
她继续看着我的眼睛,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我从她的腰间拔出匕首,开始搬动靠墙的床,回忆着当时刻字的位置,想把“必然导致必然”先刻上去。
我能做的事情,全部在我脑海里,之后她到底怎么想,恐怕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但是,在我预言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后,她对我的信任会逐渐加深,我至少可以放心地看着她安全离开。
我想着推开床,露出了墙壁,然后趴下去准备下手,这个时候,墙壁上出现的东西,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到墙壁上有人刻了一行字:“必然导致必然。”
我愣住了,忽然恍惚了一下。
仔细去看,我发现这行字,无论是位置,还是样子,都和之前我看到的那一行字一模一样。
我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差点以为这是我自己刻上去的,但显然不是。
他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行字不是我刻的?我摸着这行字,忽然开始浑身冒冷汗。
这事情不对劲,不对劲,妈的,很不对劲!
六十四、我和“我”
在我的推断里,应该是我刻下了这一行字,提醒即将到来的自己。所以我推开这张床之后看到的墙壁应该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原本应该我刻上去的字,现在却已经在墙壁上了,而且显然,我看着这行字就发现,这些字刻上去有一些日子了。
我的脑子霎那间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去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摸着字我感觉头都要裂开了。
原来的一切虽然复杂,但我还是觉得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但是这行字一下让我意识到,我这些想法不对。
但是,为什么不对?
我连我们回到了十个多月前都相信了,一切好像已经说通,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这种奇怪的事情?
我发怔的看着哪行字,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喜悦看见我的表情,就问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看向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想了想,就道没事,但我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我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开始想这行字可能是谁刻上去的。
知道这行字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王四川。
绝对不是我,那,难道是王四川刻的?
但是怎么也说不通啊,王四川不可能知道我的计划,也不可能知道这句话对于我和袁喜乐来说多重要,他即使真的能够比我还快的偷偷溜进基地,先到这个地方来刻下这行字,那他的理由是什么,这比这行字在这里出现还要诡异。
然而,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释了。
我看着手里的匕首,感觉很尴尬,心说怎么办,已经有人刻上去了,是划掉它自己重新刻上,还是在后面加个X2?
如果加个X2会不会对后面的事产生影响?常理上说应该不会,但是那一定会让“我”看到它的时候产生疑惑。想着,我下意识的看向这行字的四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我用力的把床推的更开,就发现,在这行字下面,靠近墙角的部分,有几块被人刮掉的痕迹。
我摸着这些划痕,就意识到,这些被刮掉的部分,应该之前也写着什么字。
我看着,一共有八块刮痕,突然心生寒意。这里原来还写着什么?
难道,也是信息?那,这些信息又是谁留给我的,又被谁刮掉了?
事情到了这里,我好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又不能肯定,但我明白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定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所经历的,看来只是整个时空旋窝的冰山一角。
我看着“必然导致必然”这句话,能刻下这句话的人,只可能是我。
但他一定不是现在的我刻下的,那难道,我现在遇到的情况,只是整件事情的开始?难道,我执行完这一次的计划之后,在未来还会再一次回到这里?并且发生无数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可怕了。
我收起匕首,暗叹看来要做一个能在命运中翻滚的人,我绝对还不够格。
但是,此时我反倒放开了,我决定不去想这些可能性了。
对,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和袁喜乐一样,看来我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此时的特派员不知道在干什么,之前他说小聪明他们没有被毒死就逃出了毒气室,我记得那个老专家死在了落水洞哪里,当时牙龈发黑,应该是中毒的迹象,而有一些人是死在了仓库里,还有一部分人死在了另一边支流洞|茓的发报机房间里。
这些人即使现在没有死,也会是严重中毒的状态,但是,只要他们活着,特派员就不能置之不理,只要他不是专心对付我们,那我就有机可乘。
我想着,是否可能去救剩下的哪些人?他们从这里逃了出去,这里又是全封闭的,特派员是怎么把他们骗到这里来的?
我想到了当时在放映室的经历,难道,他也是用烟把他们熏进来的?
很有可能,当时,那个通风管道口已经被撬松了,我还以为那是我即将要做的事,但如果它本身就是圈套,那个入口很可能就是特派员做好的陷阱,在通风管道的另一头,他也做了同样的陷阱,和这个入口成为了一条死亡通道的两端。
不过,哪些人并不知道避难所的存在,也没有影子里有鬼的提示,所以,他们也会比我们更晚发现毒气的事情,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又会立即冲向入口。
特派员说他估计错了时间,也就是说,他在那些人还没有走的足够深的时候启动了电源和灯光,结果,那些人可能在死之前重新爬回了连通放映室的通风管道,然后一直待在管道里,挨到特派员认为他们死透的时候,然后回到放映室逃了出去。
他们的人数不少,如果没有浓烟的话,是很可能撬开门出去的。
但是,这些人一定已经因为汞中毒严重损伤了,神经系统逐渐除了问题,他们会发生分歧,有的人会回去追捕特派员,有些人会选择直接出去,有些人则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会想办法通知外面这里的情况。
所以才会有人死在不同的地方。
我猜想小聪明的这种性格,一定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他会以为袁喜乐被特派员抓住而去解救,所以他会回来找特派员算账最后死在仓库里,老专家地位很高身份神秘,他可能想活下来,一定会选择出去,而其他几个人因为更加理智和以任务为重,会想办法通知外面。
我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知道电报机的位置的,也许是他们前期探索的时候找到的,然后把发报机的电线接到了电话线上,发送信号出去。
初期的信号一定不是之前“我”在电话听到的,那个信号一定是特派员改的,他们最后被发现在电报室附近被枪杀了,我不知道特派员改那份电报是什么用意,但这就可以解释,当我们第一次进洞之后,工程兵整理电缆的时候接通了电话线,立即就有电流让电话响了。
整个过程应该是这样,我相信怎么也不就不离十了,如果是那样,那我去救他们的概率太低了。第一,我不可能去救那个老专家,时间上来不及,寻找太花时间,唯一可以救的就是小聪明这一波,可惜特派员没有死,小聪明死了,我即使去救一定也是失败。
不管如何,这方面我觉得见机行事就行,其实我心中已经放弃了,这么想只是让自己好过点,在特派员精力被他们分散的时候,我反而有了优势。
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跑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我可以很从容的干一些事情。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在黑暗中做出通往出口的标记,哪些灯很难破坏,我只能一盏一盏爬上去看灯丝的情况,尽量做出一道最安全的一路上路灯都不亮的路线。在每个转弯口都坐上记号。
做完之后,我掐着时间等待,让我觉得好笑的是,特派员一次都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过,显然他打死也不认为,袁喜乐会在这个地方。而事实上,如果他不知道我的底细,他也一定认为我已经离开这里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也想这么走了算了,但如果没有袁喜乐搅局,我们那批人进来后的结果,可能是和第一批队伍一样被特派员连锅端了。
我在黑暗中,陪了袁喜乐大约一个月。我在这个区域里,找到了好几只包,应该都是小聪明他们发现毒气之后,狂奔下抛弃的重行李,里面有不少罐头,我们靠这些罐头和我包里的牛肉度日。
这一次的黑暗中,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温存,她一开始一直很谨慎的看着我,慢慢的习惯了我的存在,放松了下来。
我们聊了很多,我编了一个关于伊万的故事,和她说了很多我的事情,她一直安静的听着,我能感觉到她对于我的态度在软化,但是,只仅仅是最浅的变化。我看着她就在我面前,离的远的时候,我觉得她就是我拥抱过爱过的袁喜乐,但是,只要我一靠近她些。她立即就会变的陌生起来。
后来我放弃了,我们在黑暗中一直掐着日子算着时间,到了我记得“我”下来之前的几天,我和袁喜乐出发了。
路上我们并没有碰到特派员,他一定就在附近,但是这个地方太大了,即使我们不是那么小心翼翼,也很难碰到。
之后的事情,乏善可乘。
我准备了两张纸条,一张是“小心裴青”一张是“下落水洞”
对于第二张纸条的作用,我心里很清楚,但是一张纸条,我觉得有点疑惑,为什么我要让“我”小心裴青呢,他不过打了我一枪?
我无法肯定是否所有的纸条都是我放的,但是,这些纸条都是使用了劳保本的纸,这种纸质很好,而且因为是特种使用都具有防水性,既然来源一样,所以应该都是一个人写的。
但即使有疑惑,我也不敢不送,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小心裴青”这张纸条我的很多行为都会改变,比如说“我”就不会在裴青反常的时候,觉得他的行为不正常。
说起来这张纸条是我所有的判断中,最无法解释的一个,因为似乎之前我所有干预的事情,都正中事情的关键点,而这张纸条明显不是。
我写完后,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似乎是一种“控制”我用这张纸条,仅仅为了引起“我”对于裴青的注意,但这是没有动机的,如果“我”没有收到过这张纸条,我是不会想到要送出这张纸条的。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这不同于我的“干预”,干预只是野蛮的在任何需要引导的时候引导,而“控制”的感觉,却精细的多。
我想起了我在床后看到的哪些被刮掉的字,这里的事情很不简单,虽然我现在写了两张纸条,但它们并不一定能送出去,这个“控制者”其实未必是我。
如果有人在非常精细的引导着所有事情的发生,那是谁?他的动机是什么?
比如说,本来事情是朝着一个方向发展,有人为了使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设计了一个非常精细的“干预”这些干预,有些很关键,比如说我的“下落水洞”纸条,有些却很难察觉,比如说“小心裴青”这种带着“小心”字眼的纸条,改变的王往往是我们的心态,从而引起一连窜的反应。
这算是奇思妙想,我很快就放弃了,只要我把纸条都送出去,那么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一切都是我瞎想。如果不是,那么我经历的一切,恐怕都在另外一个更大的局里,我现在是不可能抗拒的。
我宁可相信前者,因为后者虽然我隐约已经有了感觉,但是那太可怕了。
当然,我无法证明它是否存在,因为可能性太多了。也许,第一张纸条真的是陈落户塞给我的。
这种事情,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们在黑暗中通过一条岔洞回到了当时进来的暗河支流,走了很久,一下就听到了前面的枪声。
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们终于遇到了“我们”
我立即冲了过去,一下就看到了前面的悬崖,钟胡子躺在了上面,裴青正在悬崖上开枪通知后面的“我们”我远远看着,钟胡子一动不动躺在瀑布下,显然已经遇难了。
我让袁喜乐先等在瀑布下面,自己顺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此时我知道“我”正听到枪声赶过来。
我潜伏在黑暗中,慢慢绕过裴青,他正在万分焦急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我,绕开他一段距离后,我开始在乱石中一路狂爬,在黑暗中看着副班长和几个战士先跑过去,然后是“我”和王四川,我躲在石头后面,等他们过去,之后回到了宿营地。
我拿着纸条,就看到“我”的外套放在篝火边烤,我把“小心裴青”的纸条塞到了“我”的口袋里,刚想离开,就听到有人问到,“出了什么事情?”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陈落户,他捂着手也爬了回来,显然刚才追我们追了一半就放弃回来了,这家伙力气不小,但是不够灵活,在这种地方跑是要了他的命了。
我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妥,又问了我一遍:“出了什么事?老裴打枪干嘛?”
我看着他,又听了听远处的枪声,忽然脑子一闪。
我对他道:“好像有人掉下去了,我跟不上他们,没看到你就先回来看看”
他指了指腿,我扭了一下,你别管我,我没事。
我装出很担心的样子:“那行,我再去看看,你待在这里。”说完再次跳入到黑暗之中。
跑了一段时间,我再往回看,就看到陈落户坐下了,没有任何异样。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这里的黑暗下,他认不出我来,看来这一年的时间并没有让我变化多少。
我想着就意识到我能做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做的事情,比我想像的要多的多。
我重新一路小心翼翼等他们背上尸体离开,爬回到瀑布下,带着袁喜乐爬了上来,再次回到营地。
当我们在黑暗里,看到“我”和王四川他们在篝火下休息的时候,袁喜乐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臂,指甲都掐到了我的肉里。
我仔细看着“我”自己的样子,感觉十分奇妙,当时的“我”怎么会想到在远处的黑暗中,凝视他的人有如此奇妙的遭遇。
我回头看了袁喜乐一眼,关键的时刻到了。
我推了袁喜乐一把,对她做了手势,让她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她第一次坚定的点头,我相信她终于完全相信了。
我们对视着,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走,这个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她,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了她一下。
出奇的,她只推了我几下,没有拒绝,分开后,在远处篝火的淡光中,我发现她的眼神非常复杂。
我对她做了一个保重的手势,她盯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听着那边我以前亲身经历的动静,内心平静的自己都害怕。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迅速说完,我在“我们”过水牢的时候,估算着把裴青拉进了水里,等我下水以后,把一具尸体推向了“我”自己,在“我”惊恐莫名的时候把第二张纸条塞进了我的口袋。
接着我跟着“我”到了大坝,在所有人进入沉箱之后,启动了开关,把他们降入到冰窖里。
之后就是“我”的事了。
六十五、煎熬
我完成了该做的事情,回到了地面上。
外面有很多人,汽车开的临时栈道出现在木屋的周围。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人,走上了临时的栈道,在中段,我遇上了王四川,他竟然在半路等我。
我初看到他吃了一惊,但并不感动,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在半路上等他,不仅是情谊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同类了。
对视中,他问我道:“成功了?”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走了两个星期,在大雪中看到了伐木林场的小火车,偷偷爬上火车,等到在一个木站下了车,已经冻得连话也说不清。
我们又在木站冒充其他林场迷路的建设兵团,拿了大衣和一些干粮,坐火车回到了佳木斯。
那时候还没有全国联网,我们的身份证和军官证通行无阻,可以去任何大食堂吃饭。
后来王四川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说想回山西老家去,但这不太现实,以后我爹妈问起为什么要回去,事情会很难办。
只有先找一个偏远的地方待着,我想到了大庆附近的一些山村,那里还在做地质普查,我们可以冒充地质队待上一段时间。
王四川觉得可行,我们查了地图,找了一个不通火车只能步行进去的山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兑换成粮票。
我们到了那里以后,发现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小村子,这个村子里的人甚至对抗日战争的事情也不熟悉,因为没人愿意走这么远来抓几个壮丁,四周又全是山。
我们在村公所用全国粮票换了一间屋子和一些生活用品,在村里挨过了整个冬天。
快到夏天的时候,我们的粮票已经用完了,有一拨供销社的人来做普查,我们朝他买了一个收音机,播放当时的广播故事,来换取粮食。一直挨到立夏,我们才走上了回途。
不能去单位报到,我先回了老家,编了一个故事告诉爹娘,说自己做了逃兵,差点死在苏联人手里,大部队以为我牺牲了,先藏了起来——在那个消息闭塞年代的乡下,这样说是不会露出破绽的。
老爸对于我的事情非常意外,但我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我得以暂时躲在了家里。
当时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打仗打完以后找不到部队,只好回老家,在部队里是作为烈士,以后重新登记户口的时候,就要找其他身份顶替。
我父亲托他部队里的朋友,尝试帮我找个空户口顶上,但一直没有什么结果。另一边,袁喜乐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我没有收到任何信件,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
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受不了这种煎熬,决定去找她,又找了借口离开了家乡。
那段时问我蓄了胡子,一眼很难认出来,倒也不是很担心,身上的证件齐全,如果不被人特地去查,吃饭坐车什么还都是免费的。
七二三工程是如此绝密的一个项目,我知道一切都绝不可能在表面上被查到,但是,袁喜乐还活着,我一定可以在某个地方找到她。
她是东北人,我走遍了东三省几乎所有的医院,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地方,除了东走西看,空下来的时间,就是想着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日夜夜,说实话时间真的不长,但闭上眼睛,一切却仿佛都在眼然而,袁喜乐却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一丝线索。
我从坚持,一直找到绝望,再找到麻木,一直到我再次见到王四川,我的心里,已经认定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王四川重新回到了矿上工作,他的父亲权力很大,他顶了一个身份,也不求发展,只求能在那个小地方安稳地待下去。他看到我的样子,说会想办法让他父亲也帮我项个身份,被我谢绝了。
“文革”的苗头当时已经逐渐展现,各种运动风潮涌动,这个国家的未来越来越难以预测,在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好。
后来说起了袁喜乐,他听了我的遭遇,提醒道,她是跟着大部队出去的,当时最合理的情况,很可能是到部队医院,然后被家里人领回了家。
袁喜乐是孤儿,会由单位负责,安顿在单位所在城市的精神病院里。所以,很可能不在东北,而在南方。
于是我又辗转到了南方寻找,她的名字很奇特,重名的情况会很少,所以我连错误的希望都不曾有过,只是害怕命运和我开玩笑,对于每一个医院都是亲自问过和看过很多遍。
一路麻木又不敢放松地找过来,却还是没有消息,一直到了第二年的冬天。我来到了成都市郊区的双流精神病院。
那是我在四川的最后一站,成都的冬天,少有地下着冰雨,十分的寒冷。
我刚找到医生,拿着王四川父亲开给我的介绍信,想去病房看看,走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那个女人正看着窗外的冰雨,玻璃上倒映出她模糊的容颜。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过身来,我们四目相对。
我想说话,但是那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尾声
这是我的故事。
说得准确点,是我年轻时的故事。
在风云飘摇的几十年里,这些记忆,这些恐惧,这些爱情,一直深埋在我的脑海里,我以为它们迟早会被消磨、忘记,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重新拿出来,吹掉上面的灰尘,却还能看出当年的那些纹理。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难让人信服的故事,这个故事以一个务必真实的模样开始,又以如此一个真实的模样结束。但是,其中的过程,却完全找不到一点现实中可能的依据。
很多人问我,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是否真的有七二三工程,是否在蒙古的地下,真的有那么大的一个空腔。
我很想简单地回答一个是或者否,但我无法回答,因为无论是真实的,或者是虚构的,对于看完故事的你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在故事的开篇,一直告诫着,这一切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当一些无法被流传、无法被写入史料的事情被写了下来,那么它只能作为故事存在。任何的探究,都没有意义,甚至是危险的。
当然,这并不是这一类“故事”中唯一的一个,但我只想把这个故事讲出来。因为,那对于我,不仅仅是个故事而已。它承载了我最好的一段岁月和最好的一些人儿。
也许还会有人问,我和袁喜乐以后的故事。
我觉得,那也不重要。
在最后的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一个真理。世界上,很多经历过的一切的一切,之所以发生,不是为了他的过去或者未来,而只是为了他人生中的某一瞬间而已。
假使你和某一个人共同拥有过那一瞬间,你会理解我的话。
四年后,我换了一个身份,重新考入了当地的地质勘探队,而后在第二年转到了当地的学校办培训班,当时“文革”已经迫在眉睫,我和王四川也长时间不敢联系,之后,我又经历了一些事情。
这段过程中,我一直在想办法打听七二三工程最后的结果,但是,我只能打听到这个工程在1965年的时候结束了。
一直以来,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我一直在等待着任何苗头,我觉得,我终归还是会回到那个洞里去的。但是,我没有等到什么契机。
一直到培训班第二期的时候,我的班上来了一个小伙子,他在这个班里做一个强化考核,之后要调去东北执行三四七工程。这应该是整个东北大勘探的收尾工程。不过据说规模也很大。
我看他的资料时,发现他的名字那一栏里,写着:毛五月,28岁。
我心里一抽搐,同名同姓?
我忽然觉得不是,特地见了他一下,在食堂里,一张非常熟悉而年轻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并不认识我,见到我他很奇怪,问我道:“老师,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看着他,很久才道:“有,我有很多话和你说。”
这是我的故事。
后记
大家好,我是南派三叔。
很抱歉拖延了这么久,才完成了这部作品。
这本小说原本是一个中篇,但是越写自己越喜欢,终于成为这么长的篇幅。算起来,这算是我个人完成的第一本作品。真正的首度“填坑”,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写全过一本小说,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写什么后记,这次终于完成了,我还是有一些话想说在这篇小说之后的。
《大漠苍狼》是一本很奇特的小说,它在创作之初、创作之中,到最后完成,我对它的想法都是完全不同的。我想表达的东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化了。原先它只是一本非常奇怪的探险小说,但是随后我发现,我可以把它写成一种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状态。
写完了《大漠苍狼:绝地勘探》之后,我也曾经思考过几种未来的方向,是走奇诡的路线,还是做一个封闭的结构。最后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我想正面尝试一下所有的细节都相扣是什么感觉——这本来是第三人称小说才能做的结构,用“我”人称采写,简直就是自虐,不过我还是虐了。我不知道自己做得怎么样,希望大家喜欢。
另外,我一直认为很多的东西,点到为止是比较合适的,我不喜欢罗列出对所有伏笔的解释——小说毕竟不是教科书。但是,很多朋友习惯了一定要听到作家亲口说出那些答案,才算是真正的答案。
那么,我想我可以把故事的一些线索的官方可能性写在以下:
敌特就是特派员和袁喜乐,目的是向深渊发送一条电报,特派员躲在基地里暗算了两批勘探队员,最后他自己潜入到深渊第一层的信号塔,想向深渊发出一封电报。特派员知道下面的情况,事先准备了防护用具,下去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他在偷窃水泥塔里奄奄一息的工程兵的补给、证件时被惊醒的人发现,追赶着上了钢缆。在钢缆上他们发生了冲突,撕扯中特派员的防护用具掉了,被严重烫伤,而工程兵本身就受了烫伤,直接死在了钢缆上,临死前想炸断钢缆但没有成功。
这部分内容因为当事人死亡了,靠“我”人称是不可能得知的,想让“我”人称推理出来事实也是不现实的,如果脑补不出来,这就是解释。
巨大的石雕来自于远古的文明,确实如裴青所说是从上头跌落下来的。(我一开始其实想写发现了威震天。)
巨大的空间里到底隐藏了什么?从石雕处开始,空间呈现一种不对称的时空倒流的关系,由此“深山”回到了几个月前。深渊中隐藏的,是一个时空漩涡。
日本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一开始在洞|茓里开采汞矿,后来对那片巨大的深渊产生了兴趣,尝试着运用飞机下去探秘。但是那架战斗机会飞回过去的时间,那个时候,说不定大坝还没有竣工——这在大坝上的人看来,相当于他们刚把战斗机的零件运下来,忽然就有一架战斗机从深渊里飞了回来,两者一联系他们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们才会在地下河设置那么多缓冲沙包,因为他们不如道,什么时候又会有飞机从深渊中飞回来。
这是一个非常崩溃的情况,在日本军官们商议起飞飞机的计划时,会开到一半,说不定他们准备起飞的飞机就从深渊中飞回来了。
他们飞去深渊的目的是什么,大概可以推测出来,也许他们是想回到过去,阻止在战争中犯下的错误,但是,显然计划实现之前,日本就战败了。但这个计划和之前的计划很不相同,即便战败了,这个计划也应该实行下去,所以日本人在这个地下要塞还没被发现的时候,准备转移人员进入到深渊之中。他们准备在第二级台阶建设机场。但是,机场没有建成,基地就发生了突发事件,一定有一架轰炸机强行飞入了深渊,进行了跳伞,带着他们研究的所有资料,进入了深渊之内。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基地还没有被发现,但那时日本人也不能走出地面,能让日本人放弃基地的,只有基地内部发生不可逆转的事故——这个事故我已经给了足够的提示(是提示,并没有直白地说出来,因为主人公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至于空间地下的灯光,日本人是否还活着,这个就不要追究了吧,深渊地下的世界,它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它可以有无穷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你觉得很难受的话,我只能说,从理论上说,这种深渊之中有的,是大量的石头。是的,全是石头。没有任何一个答案会比这个答案更合理。
那么,主人公为了救袁喜乐,到底循环了多少次呢,七二三工程发生了什么,这一个看似复杂的简单故事背后,还有多少可能性?那些在“避难所”被刮掉的信息痕迹意味着什么?
大家看里面的各种细节,大约能推测出来,就不说那么明白了。当然,你也可以发现,我可以去掉这些悬念,使得整个故事完全封闭起来,但是,这样一来,这个故事就会失去最后让人思考的部分——好比最近的一部电影那样,最后旋转的陀螺是否会停下,见仁见智。它是我提出的一个思考题,而不是悬念。对了,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本小说里的爱情不是爱情,我想说的是,大概大部分男孩的第一次爱情都是这样的,蜚短流长的言情看多了,偶然看看真实的也不错吧。
谢谢大家,希望我的解释不是太复杂或者太简单。
南派三叔
2010年12月10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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