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从天雨跟­干­爸盖房烧那窑砖起，他大脑就产生一个念头，怎样能利用丰富资源优势，把现有的小窑扩建成一个现代化的大型砖瓦窑厂呢？为这事他天天在想，同时也跟瑛子妹妹探讨过，在一次外出时，他专程来到外地一家大型瓦窑厂考察，这一下让他大开了眼界，一个300多人的厂子呈现出一片繁忙景象，从制胚、到进窑、再到出窑一条龙的流水线让他眼花缭乱，这一来更加坚定了他回家建窑厂的信心。

天雨回到家后，当天晚上把全组的人叫到­干­爸家开会议论，大家一直同意他的想法，可是，摆在面前最大的困难是需要上百万的资金，这可是个大问题啊，这得需要去银行申请贷款，还得经过村委的支持才行，这么大的数额能贷出来吗？村委会支持吗？

前些天瑛子给他一个通知，是镇党委让他去参加农村发展经济大会，大会上，听取了领导关于【农村发展经济的道路】的重要讲话，会后，自己特意向秘书手里要了一份文件，这个项目一旦上去，不仅给当地的人们带来方便，也给村里的农民带来收入和好处，同时也给得利弟弟这个书记脸上摸金挂银啊，想想以前自己在工作上同他们是有些不和谐，毕竟是­干­党的工作，­干­工作就会有压力和分歧这是难免的，相信得利弟在工作中和个人家**是会分开的，何况他又是当过兵见过世面人，绝不会把这些陈糠烂谷混入个人家庭恩怨上来的，天雨想到这笑了，他信心百倍的向书记堂弟家走去。

快到得利家里就远远传出阵阵的欢笑声。

“得利弟在家吗？”

天雨推开门，一股股难已入鼻的气味迎面向他扑来，他定神仔细一看，村中大小头目都围坐在这不足二十平方的屋内炕上打牌，横躺竖歪、狼烟四起……

天雨的到来，让正在家打牌的得利着实吃惊不少，只见他蹲坐在窗台上，手里高高擎着扑克牌，张着大嘴，两只眼睛从那脸上挂满了小纸条缝隙中直愣愣的盯着进门的天雨哥哥，好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你－－你怎么来了？走错门了吧哥们？”

“哈哈－－”

“二狗子今天好像没吃饭吧－－来要饭吃吗？”

“哈哈－－”

卧在墙角的马飞虎话里带刺的说着，引来满屋的大笑……

听听屋里这狼声狐笑，再看看各个张脸那傲慢的样子，天雨有些站不住脚，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转身匆匆走了出来。

天雨走在大街上，刚才那一幕好似挨了打一样脸上火辣辣的发烧，尤其是舅子马飞虎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他感到了莫大的耻辱，自尊心受到了创伤，刚刚还满有足够信心他彻底崩溃了，他像做贼一样低着头走，尽量避开街上人们看他的眼神，好像人们都在瞧笑他。天雨啊天雨，你太幼稚了，幼稚的像个小孩一样天真，总是把自己那颗善良的心拿来跟别人比，总以为别人的心给你一样善良，在你眼里看来这是农村家庭的内部矛盾，都是亲上加亲自家人，可别人是这样看待过你吗？你从回家到现在，去年改选那天的场面你忘了吗？各个恨不得把你踩在脚下跺上几脚，让你永不翻身，就连你的亲大伯、舅子不是也没支持你吗？古人有句老话；善不能治国，谦让不能带兵打仗。这话有道理。

记的刚从学校回家上任第二天晚上，自己抱着一颗火热的心跑到大伯家，去向老人家讨教工作经验，那天大伯特高兴，他没有“睡觉”，笑哈哈地把大儿子探家带回的那盒好烟拿出来给我呢，我抽着大伯赐给的香烟，听着他滔滔不绝的演讲仿佛就在眼前……

“－－雨儿啊，别小看农村这点工作，如今是人心涣散、勾心斗角啊，家家都有个小算盘，人人都有个小九九。以后说话办事都的处处小心谨慎，说话要用心去说去做，千万不能让别人抓住你的心里，让别人永远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干­什么－－”

“－－这－－可不好学啊－－”我看着大伯暗暗竖起拇指。

“－－就拿‘老狐狸’会计来说吧，这人乖的很－－鬼­精­鬼­精­，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又是个很要脸面的人，往往为一件小事伤了他，就会记恨你一辈子，给你捅刀子－－黑着呢－－”

“－－那－－您为什么还发展他党员呢？”我有些不解地问。

“－－嗨，我这也是没法子啊－－雨儿，你想想看，他跟着我­干­了二十多年，写过无数的申请书，我一直没答应，怕的就是有一天－－哈哈－－”

大伯的话说到这里立马刹住，既而又“哈哈”地笑了起来。看来，有数的大伯也有说漏底的时候，我便装作没注意的样子也跟着“哈哈”地笑了起来。

“－－嗨，你大伯我啊－－老了，现在想想也是－－这样对待他也不太合适，这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吗－－是吧？如今又是亲上加亲－－你说我咋办？再不发展说得过去吗？”

“－－哦－－是的。”

我心里暗暗地惊讶，大伯明明知道他是这种人还给发展党员，“唉－－”我明白了，大伯这是在临下去前讨好人，在给自己铺后路啊。

“－－再说你那叔伯‘笑面虎’，他啊－－就是一只纸老虎，这人最大毛病就是上下都馋，喜欢吃点喝点，给他点好处啥都好说，强着不行，以后有大小事让他去­干­，把他当枪使－－”

“－－这能行吗－－他可是我叔伯啊－－”听到这里我笑了，大小事让长辈去­干­，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他毕竟是我叔伯啊。

“雨儿啊－－农村工作可不是你在学校教那些小毛孩子，不听话就打两下，就拿你舅子‘大灰狼’来说吧，仗着当了几天兵混个党员来家，看似见过世面的人，其实啊－－更不靠谱，平时你看看－－见你就点头哈腰说好听的，见公家的东西就往家拿，吃一百个豆不知道豆腥气，脸皮厚－－小­鸡­肚肠、心胸狭窄、野心还大，专在背后搞小动作，这种人不可大用啊－－得讲点计策－－”

“嗯－－”我深情地点了点头。

“－－你仔细想想看，咱这三百多户人家各个都有个外号，你别小看这外号，学文－－可大啦，从这外号上就能品出这个人的­性­格、特点，大致不差，别看你大伯天天闭着眼傻傻的样子，他们全装在我这脑子里－－”大伯拍着自己油光光的脑袋乐滋滋的说。

“是的－－是的－－”我惊讶地吐出舌头，很敬佩地点着头。

“－－谁在想什么、­干­什么－－我这里－－透熟，之所以能把他们镇住，靠的就是这－－”

大伯说这句话没有笑，显得很严肃，语气也很重，好像是针对我说的，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表面上仍然笑哈哈应着。

“－－你大伯我这人啊－－给**­干­了一辈子工作，讲的就是大公无私、认真两字－－”

大伯开始在夸自己的功了，我忙随和道；

“是的大伯－－您老可是县里都挂了名的模范老­干­部啊－－”

“哈哈－－模范不模范咱不说－－**员吗，就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要处处为群众着想是吧－－”

“嗯－－是的大伯”通过今晚谈话，我更加敬重大伯的坦诚和教诲。

“雨儿啊－－大伯我老了－－不重用了－－如今上级提倡你们年轻­干­，你们年轻人有文化、有知识、有朝气，有魄力，敢想敢­干­，嗨－－好好­干­吧－－我以后就是废人一个喽－－”大伯叹声叹气的说着倒在铺盖卷上“睡”了。

“这怎能呢－－以后的工作还要靠大伯多多支持呢－－”

此时，从大伯的话语上听得出，他思想上显然有些自悲伤感，见他没再睁眼的意思，我少坐了一会就悄悄地走了出来。